[都市玄幻] 鳳凰面具 作者:蘑菇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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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eorgewan 2007-6-24 15:19:13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77 527845
georgewan 發表於 2007-6-24 16:45
第四卷、半潛 八、假還真(上)
  
    梅蘭亭是開著輛奧迪車來接葉兒的。

    這一款是奧迪A4,帶天窗,比A6少了些莊重,多了分靈動,正適合她那樣的女孩子。

    “怪不得葉兒讓我到這裡,原來是李醫生回來了;好羨慕啊,葉兒,李醫生欺負你沒?”

    梅蘭亭一見面就把葉兒說個大紅臉,祝童搖頭道:“梅小姐真羨慕的話,也好辦,晚上回來在這裡住一夜就好了。”

    葉兒扭他一下:“亂說啊,梅姐才看不上你呢。”

    “誰說的?李醫生風流倜儻,又有份好職業,不是你下手快那麼一點點,也許啊,現在羨慕的就是你呢。”

    兩個江湖中人口無遮攔,卻是話裡有話,手勢作為補充,只一照面梅蘭亭幾告訴祝童知道:竹道士也在蘇州。

    奧迪A4駛上滬寧高速公路,兩個女孩在前面說笑,祝童躺在後座假寐。

    假寐當然是假的,小騙子心裡在思量著:見到竹道士該怎麼說?自己乃至祝門都欠人家個大人情,竹道士還在梵淨山紅雲金頂與索翁達活佛激戰一場,還受了重傷;如果竹道士提出和馬夜類似的什麼要求,該怎麼應對?

    周末,滬寧高速上車流量很大,梅蘭亭開起車來就向她的人一樣,一點也沒女孩子的溫柔。

    一個半小時後,奧迪A4已經停在蘇州郊外的一所莊園外,青磚灰瓦壘就門樓,懸掛一黑色匾額:碎雪園。

    從外面看,誰也不會想到這所不起眼的院子裡會有那麼廣大的一片花園,也想不到裡面的裝飾比星級賓館的中式廳堂還雅致。

    整個碎雪園就像一副中國山水畫,景物布置疏密有致,疏處可以走馬,密處不使透風;水池,山石、樹木、亭榭等錯落在二十多畝的園子裡;花草更不必說,瘦竹曲梅樹多。連擺放在角落裡的盆景,都是曲干老梅。

    葉兒不是第一次來,祝童能感覺到她十分喜愛這處園林,看著葉兒行走在曲折石徑上,翠竹怪石間,似乎她本來就屬於這裡。

    碎雪園的古雅,因為葉兒這樣的江南仕女而活潑;葉兒的鐘秀氣質,在碎雪園中更加升華。

    馬夜在撫琴,靜水之上的山水樓亭,是架在池水中的三間水閣;悠閑的古琴聲從水閣中漾出,就是小騙子這樣的標准俗人,心情為之一寬,感覺自己也高雅了許多。

    順小橋進水閣,窗外是幽靜的水庭,可靜觀穿閣而過的綠水與壁牆前的竹石;轉眼邊見池內四面亭,馬夜就坐在四面亭內,一掛長衫飄然若仙,正專心撫弄琴台上的古琴。

    竹道士立在水畔,低頭望水靜思。悠悠,有浮起聲輕笛;祝童看去,眉目如畫的竹道士已把一管笛子橫在口側。

    梵香燃在琴台側,只這意境飄逸,誰也遲疑,莫非步如仙境?

    琴聲錚嗡,笛聲悠揚,總有到頭的時候。

    馬夜住手後望著水閣微笑:“葉兒來了,快些進來,莫著水涼。”

    葉兒叫聲“老師好”就走進去,看著古琴贊道:“好美的曲調,我沒聽過呢,叫什麼?”

    “竹石雨。”馬夜看向竹道士:“道兄,可是此名?”

    “正是此意,卻應該叫石竹雨。馬老琴技堪比頑石擊鼓,道士的絲竹水韻是比擬不了的。先生有客人,道士先告退。”竹道士說完,艷紅的唇邊浮出縷微笑,恭半恭深視祝童一眼,轉出水閣去了。

    “老師,他是誰?”葉兒好奇的問。

    竹道士生得錦繡皮囊,男兒身卻比女子嬌,即使女人看到他也要被迷醉的;祝童就感到身邊的梅蘭亭在顫抖,想來,這丫頭對竹道士早已種下情苗。

    馬夜笑著收起古琴,接過葉兒的作業:“他啊,是個道士啊,我的朋友;葉兒來是學畫的,咱們開始吧。李醫生,先跟小女去雲軒喝茶;回頭再深談。”

    一老一少在水閣內開始上課,祝童跟著梅蘭亭,轉過幾座假山,風景一變,入眼是所飛檐畫棟的小樓,上題:系雲軒。

    竹道士正坐在樓上涼亭內煮茶,青色道袍隨風水擺,臉上一抹艷紅;連祝童看去也心疼,這時,才看出他的虛弱。

    梅蘭亭把祝童送到雲軒外,推開門就走;祝童邁步進去才看到,底樓內還有一人,衣黑色天鵝絨旗袍,胸墜珍珠項鏈,正含笑看著自己。

    “祝童,你總算來了。”

    她,是夜女人;祝童搖搖頭才清醒過來,進入碎雪園後,小騙子一直在考究這所園林價值多少,暗暗打算也要弄這麼一處,只為葉兒喜歡。

    “人生何處不相逢,上海還是太大了,到這裡才看到個半熟不生的熟人。”

    “到底是陌生人還是熟人呢?”夜女人為祝童的話,嘎然失笑,擺著折扇護在胸前;這個動作強調了她驚人的成熟曲線。

    “你知道我是誰,我卻連你的名字也不知道;究竟是生是熟,我也說不清爽。”祝童這樣說著,腦子裡急速轉動。

    這個女人二十多天前才差點成為自己的一夜情人,當時她說什麼來著?永遠有多遠,還說她的情人在遙遠的地方曬太陽。哼哼!她的情人八成就是那個在上面煮茶的竹道士,要不然梅蘭亭也不會一看到她就走。這樣的女人還是少招惹為妙,太危險了,自己竟差點給竹道士這樣的高人戴頂綠帽子。

    想是這樣想,祝童還是打出問訊:“請問大姐芳名?”

    “八品蘭花第一朵,柳伊蘭。”夜女人莊重起來,既然祝童以江湖規矩行見面禮,她是絕不能含糊的。

    柳伊蘭,神秘的八品蘭花大姐頭;祝童對她早有耳聞,只知道柳伊蘭如今有多家夜店,在上海、北京、青島、廣州都有生意,是娛樂行業的超級潛水艇。據說,八品蘭花蘭花調教女人的手段高明,凡是在他們的夜總會、酒吧、演藝廣場裡的女人,都是精品。

    面前這個就是精品,女人中的女人,豐腴媚艷,只那襲黑色天鵝絨旗袍的裁減手工就非凡品。不過這樣的女人對現在的祝童絲毫沒有吸引力,他只打個禮:“原來是伊蘭姐,您請,我上去看看竹道士。”

    “你去吧。”柳伊蘭輕柔的說,再沒有一點誘惑,好像一個安靜貞潔的少婦。

    順著樓梯走上二樓的涼亭,小騙子一步一心機,如果說過去的那些奇怪事情是柳伊蘭在背後搞動作,祝童是不相信的;以他的眼光,柳伊蘭的雖有一顆七竅玲瓏心,還沒高明到能讓馬夜和竹道士為她賣命的地步,況且,八品蘭花的名聲一直都不是很好,娼門從來就以美色誘世,在江湖上的地位有限的緊。

    柳伊蘭固然美艷,現在的社會也夠開放,在上海那樣的地方,歷來就有笑窮不笑娼的優良傳統,如今上海灘滿街的風月場所更是前所未有之興旺,想來八品蘭花借開放的春風也賺了不少;但是,所有這些不代表江湖八派會被一個女人玩弄在股掌之中。

    涼亭上,竹道士的茶剛煮開,看到祝童展說一笑:“坐,且喝道士一杯苦茶。”

    “謝道長垂顧,七品祝門弟子祝童見過竹掌教。”祝童一點也不敢怠慢,規矩的施禮。

    誰要是被竹道士的外表欺騙,以為他是個小道士,那才真的愚蠢呢;竹道士出道三十多年,早已經聞名江湖道,現在至少也要四十多歲了吧?

    竹道士也不阻攔,也不回禮,等祝童直起身,一杯茶已遞過來:“祝童,如果你來此只為感謝我援手祝門,那該感謝的是我;貴前輩祝藍師叔帶給我們的‘道’字,已經超過我做的一切。都說江湖八派一體連枝,從那個‘道’才知道,原來道宗與祝由門系出同宗。”

    “何解?”祝童疑惑的看著懸掛在涼亭西側上的那副字,正是師叔手筆,他可看不出其中的玄妙。

    “道非無情,道就是愛啊,是天地最深沉的關懷;祝藍師叔是解得其中滋味的,這個字筆畫輕容,包涵了甚多關愛之情。它在告訴我們,自創世紀以來,這個星球一直在等待人類的繁榮,一直在孕育、包容著人類的進步;空氣、陽光、山川、河流、大海、高原,無處不是自然為我們造化的舞台。餓了,有豐饒的土地為我們提供糧食,有溫順的草食動物為我們提供肉食;困了,樹木可以遮陽避雨,可以讓我們建造房屋高閣。絲竹之樂、天籟之聲,都是造化的恩賜。

    “道法自然,這句話是錯的,其實自然就是道,自然之愛就是道;是自然在教化我們一點點進步,也教育我們,要懂得互相關愛。道之愛深不可測,自然從不恐嚇人類,有時候它會懲罰人類的愚蠢,但絕不會使人類滅絕。可怕的是,人卻不懂得愛,越來越自私自戀自我;他們在走向一條滅亡之路,人類對自然的肆虐、破壞、瘋狂掠奪終究會毀了人類自身,嘆。”

    祝童真的似懂非懂,喝下那杯茶也品不出滋味;小騙子一直在想竹道士會說出什麼要求,卻沒想到是這麼一派宏論。不過,聽來不錯,至少比以往印像中的道家高明不少。

    “原來,竹道士是要以環保為劍,破開籠罩在道宗身上的霧讕;很好啊,這個切入點很好。”祝童奉承一句,道家講求清淨無為,本就落後與時代的,如果加上環保的招牌,怎麼說也是順應時代的進步之舉:“愛比道好理解,也好接受,不錯,不錯。”

    “道士無劍,只有竹刀。”竹道士微微一笑,清澈的眼光閃些稱許,沒理會祝童的調侃,抽出尺半竹刀。

    這是祝童頭一次看到這把神秘的道器,據說,竹道士走遍千山完水,在川東竹海坐觀風雲,於竹林大雨中悟得道家真解,點化他的就是一捧千年竹根。
georgewan 發表於 2007-6-24 16:53
第四卷、半潛 八、假還真(下)
  
    後來,竹道士以三年時間磨礪竹根,終於得到這把尺半竹刀,同時也悟出山水刀法,一躍而為道宗第一人。

    “這只竹刀有一百零八水渦紋,我看到它時,正見諾大一盤竹根上生出一百零八只竹筍。它曾經飲過百種水,最愛的還是烈酒與濃茶,可惜,它需要休息了。”

    竹道士把一碗茶倒上尺半竹刀,清冽的茶水順刀身蔓延,竟沒浪費半點,全滲進刀身一百零八個水渦紋內。

    “當!”,茶碗跌落,竹道士顫抖著放下竹刀:“見笑。”

    祝童伸手搭上竹道士的腕,神色大驚,閉目沉思好久才說:“道長,我幫不了你。這貼膏藥能護住心脈,短時間內還好,拖得久了。”

    竹道士身體內的情況糟糕之極,全身經脈只奇脈還算勉強通暢,其余八脈盡皆斷裂。維持他生命的,是精純的先天真氣,也是翠綠色的條條溪流,流淌在不復存在的經脈中。

    按照西醫的理論,竹道士早該死了,脈搏微弱的幾乎摸不到,如果用血壓計量一下,一定是驚人的低血壓。

    “哈哈,祝兄不必替道士操心,這點傷還要不了道士的命。”竹道士不在意的掀起道袍,讓祝童在他背部貼上狗皮膏藥。感覺一下:“溫暖,祝兄的膏藥神奇。”

    抽出竹笛,吹出一串滑音,清越卻虛弱;“好久沒這麼靜過了,梅長老是有福之人,他讓我對祝兄說一件事,不巧,卻忘了。忘了好,忘了好,正好不說。”

    說不說對祝童都沒什麼分別,他注定是不會答應的,但是卻想為眼前這個高人做些什麼,也許,請師叔來?

    “道長,您能在此住多久?”祝童問。

    “叫我道士,修道之人要懂得感謝供養他的人和自然,我們是學生啊,不能稱長。”竹道士又奉上杯茶;“江南適合修養,我會在梅長老這裡呆些日子,三兩月內不會離開。”

    “那,我就叫您道士了;道士啊,我會請本門師叔來,可能只有他能治道士的病了。”

    “好啊,能拜會祝門前輩,就是在這裡等個十年八年也是值得的。”

    兩人相視一笑,各自喝茶;祝童這才發現,手裡的茶杯是堅硬的竹雕,連那掛在炭火上的茶爐,也是竹根雕就。

    “請問道士,在紅雲金頂之上究竟誰勝了?”

    祝童從小就羨慕那些叱吒江湖的英雄,現在當然不那麼想了,他已經被老騙子改造成個徹底的功利主義者,對那樣的虛名的不在乎的。但是,竹道士與索翁達活佛那一戰還是讓他血脈沸騰,想多知道些當時是怎樣一種情形。

    “我敗了;”竹道士輕聲道,臉上依舊坦然:“索翁達活佛想求一敗,他已經很高明了,如果真讓活佛如意,江湖上再沒他的對手。佛門功夫很奇怪,有些剛猛直進,有些綿綿無聲;祝兄,我在想,他們終究會達到怎麼一種境界呢?道士不怕活佛高明,怕的是他入魔啊。”

    “竹道士,您,何苦如此?他自入魔他自狂,超度了他,您不是少個對手嗎?”祝童仔細想一會才明白其中的玄妙處,竹道士是故意求敗,不想幫索翁達活佛再進一步。

    “不是那樣的,我沒把握勝過他;活佛的印法已入化境,道士是不想讓他如此輕松就超脫出去,呵呵,只有自己受點苦了。你可能不知道,十三歲之前,我一直是佛門沙彌。”

    “道士曾經是小和尚?”這可真是個新鮮消息,祝童興致大增。

    “是啊,我的師父其實很好的,不過他一直說不好好念經,不誠心供奉佛祖,要下阿鼻地獄的。我念經書很用功,念的多了就疑惑了,地獄與佛祖真的存在嗎?”竹道士邊品茶邊輕談,祝童聽得入神,連詢問都忘了。

    “如果佛祖真的法力無邊,真的慈悲憐人辛苦,那地獄早該湮滅了,那是多大的功德啊?佛滅地獄,世界不是一片祥和?如果說佛法滅不了地獄,就不應該是法力無邊了;如果說佛祖是不想滅地獄,就不應該說是慈悲為懷了。那時,我鬥膽問師父,卻被命入室靜思。呵呵,就是被關進小黑屋。道士自小怕黑,只關了一晚就跑了,這個問題到現在才明白一點,卻再不敢問和尚們了。”

    祝童好奇的問:“明白什麼了?”

    “不是佛不滅地獄,是佛家需要地獄,沒有了地獄,誰還信佛呢?哈哈,假還真?”

    “確是假還真。”祝童不信佛也不信道,對竹道士這樣的有趣道士卻很佩服。

    地獄那玩意兒,聽起來就不是好東西;竹道士說的很客觀,佛家真的需要個地獄來襯托,就如美人需要醜陋對比一樣。

    “道士我啊,在梅長老這裡呆著也好,本宗不少老前輩受佛教影響太甚,也以因果報應之說應對世間的不公平;難啊,一千多年的習慣,都已經根深葉茂深入道門骨髓。祝藍師叔說的不錯,道門錯過了太多的機緣。丹道之說早已落後陳腐,是回歸道家本源的時候了。現在再不下重藥,也許道門就真的沉淪下去了。”竹道士需要的是個聽眾,受傷後,堅強的道士也軟弱不少。

    “如果沒有病人,醫生就沒用了,是不是這個道理?”祝童醫術不高明,功夫也膚淺,但傾聽的功夫一流,這是騙子的基本功,胡攪蠻纏也是本門一絕。

    “那是不同的,人的肉體自然是要生病的,所以你們需要你們醫生;人的精神也是需要信仰的,所以宗教就產生了。中國人的信仰可虛可實,可進可退,如同太極一樣空靈玄奧。青年時代積極進取時,信奉的是入世的儒學,但是儒多權謀,仕途江湖走,誰能潔然一生?必定會在心裡積下痼疾;他們遇到挫折時,或年老退隱時,或失望與廟堂,或尋求心靈的解脫,多退隱到佛道兩家。道士現在為難的是,如果把佛祖拉下神壇,勢必會造成人心混亂;道宗還沒作好准備,得便宜的只會是洋人的基督教,那樣更不好。傳播信仰需要錢啊。”竹道士嘆息一聲,又默然。

    做什麼都需要錢,祝童想問竹道士需要多少錢,感覺自己沒那個資格,就跟著嘆息一聲,很知己很理解的樣子。

    “我能為您寫個字嗎?”祝童虔誠的說,這在他是很少見的。

    “好啊,祝門治字是了不得的神通,道士正想見識一下。”竹道士含笑點頭;“需要我做什麼?”

    “您不必做什麼,只要相信我就可以了。”

    “道士明白,請祝兄隨便。”竹道士又吹起竹笛,裊娜的笛音扶搖直上,充滿對生命的熱愛。

    這是第一次以治字救人,祝童取銀針在手,閉目涵養片刻,回憶著師叔祝黃說的每一句話,刺破右手食指在空中虛畫出個“氣”字。

    碎雪園內山水玲瓏,正是一方靈氣彙聚之地;祝童得祝黃師叔傳道“氣”字決不過半月余,總共也不過寫了幾百次,其精妙之處體會尚淺。

    但“氣”字最後一勾寫完,祝童胸口如受重擊,虛脫脫四肢無力靠在椅上。

    虛無中氣息陰涼,撲上竹道士胸前。笛聲弱一下,漸轉高亢,竹道士站起身,饒涼亭急走;十多分鐘後才立在祝童身前,眼中光芒閃閃。

    “祝門治字果然高明,道士氣機受益,修養受益,謝祝童兄援手。再來,也許只要三次,道士就全好了。”

    “不需謝,這個字啊,我可再來不了,會要命的。”祝童揉著胸口,才喘息過來;要命不是說要竹道士的名,是要他自己的命。不是修煉的蓬麻功精純,這一次也許就要受重傷。

    小騙子這才真理解師叔的偉大,他竟能每年寫七個字救七個人!祝童自感渾身如被抽空般,氣息衰弱,這次損失之大,沒個一兩個月是緩過不來的。

    怪不到老騙子不寫治字,今後,小騙子也不會以這個東西治人!

    柳伊蘭走上來替祝童捶背,膩聲道:“休息幾天也好,下周,等你的小情人來學畫時再為竹道宗治病,需要什麼補藥,只要說個名字,我去找。”

    祝童享受著,歉然看向竹道士:“治字不須藥石,耗費的寫字人本身的修為,相信道士能理解。”

    竹道士傾聽著,體會著,對於他來說,這是門陌生的功夫,是比符咒更古老神秘的功法。

    “現在能寫治字的,只有五個人,但是,一個要等一年後,一個在監獄裡,一個是不會有這個好心寫的,只剩我二師兄祝雲。他也只能寫一次。”祝童掰著指頭算給柳伊蘭,師叔祝黃不用說功夫最深,但是一年只能寫七次且已經寫完回山,就是來也只能想別的辦法;老騙子這輩子是從不寫治字的。

    二師兄好說,只要有需要一定會出手;還有一個,大師兄的蓬麻功深厚,只要稍加練習就能寫,不過還在監獄服刑。

    柳伊蘭聽完,走到竹道士身邊挽住他的手,笑道:“我會想辦法把祝門大師兄撈出來。竹道宗的傷不能再拖了,祝童啊,快些把逍雲莊主叫來,我正找他有事。”

    竹道士凝視柳伊蘭:“何必?”

    “但願不晚。”柳伊蘭依著他。
georgewan 發表於 2007-6-24 16:55
第四卷、半潛 九、何為醉(上)

    葉兒跟馬夜學的不是寫意山水畫,是最費功夫的工筆畫;要呈現工整、工細與工麗的畫風,須以細致的刻畫、准確的造型和精微的色彩來描繪花鳥魚蟲,最漂亮的,當然還是傳神的古典美人圖。

    碎雪園是學習工筆化最好的所在,江南園林處處風景,每一個細節都被精心設計。

    葉兒在水閣內伏案學畫,面對的是盆瘦梅;馬夜也沒閑著,以葉兒為模特,帶著眼鏡畫一張侍女圖。

    午飯自然是在碎雪園吃,卻分成兩桌。竹道士和柳伊蘭在系雲軒那邊,柳伊蘭不想與葉兒照面。

    馬夜對葉兒真的很好,對祝童就有些冷淡,溫一壺黃酒在碎雪園側暖房裡,為的是照顧葉兒的身體。

    回程的路上上,葉兒還在打趣梅蘭亭,說是梅姐愛上那漂亮的道士了,是不是其中有什麼緣故呢?

    梅蘭亭只笑沒回答,問的多了,就把話題引到祝童這裡。

    回到上海,天已經黑了,梅蘭亭要請客,也不管客人願意不,一直把車開到錦江飯店內。

    她似乎是這裡的常客,沒費周折就進到三樓包間裡。

    “有錢很了不起嗎?”梅蘭亭喝下兩杯酒後,腮邊升起紅暈,看著祝童問。

    “有錢是了不起啊,但是,別人有錢與你何關?梅小姐也有錢啊。”祝童陪她喝一杯,底下拉住葉兒的手;一天兩個人都沒說幾句話,現在最想的是快些回家。

    “她要給我八百萬,把我梅蘭亭看成什麼了,把我們梅家看成什麼了?”

    梅蘭亭這一句可把祝童驚住了:“誰要給你八百萬?”

    “還有誰,柳伊蘭,她要入股我的畫廊。”

    “好事啊,葉兒,有錢人真虛偽啊,錢找上門都不要。”祝童不管葉兒的掙扎,只纂著柔軟的玉手不放,手指還在葉兒手心輕劃;當然就把敏感的少女弄的意亂情迷;現在梅蘭亭的話有些敏感,他不想讓葉兒聽太多。

    “她的錢——哼!李醫生,她如果給你八百萬,你要不要。”梅蘭亭也感覺到不能在葉兒面前說很多,反問道。

    是啊,沒有人會憑空給出那麼多錢,小騙子總是陰謀論掛帥,不會輕易落人口實;沒回答梅蘭亭的話,轉頭看著葉兒清澈的眼眸:“我只要能在葉兒身邊,別的都不重要。”

    葉兒終於不再掙扎,反握住祝童的手。

    這個夜晚,梅蘭亭喝得酩酊大醉;祝童知道,不全是錢的原因。

    最後是祝童和葉兒把她送回去的。

    祝童問的最後一句話是:“你需要這八百萬嗎?”

    “誰不需要錢?你因為畫廊那麼好做啊?包裝畫家需要錢,收藏好畫需要錢,組織展覽也需要錢,做廣告更需要錢;不做就是等死;我不能總靠賣爸爸的畫支撐吧?”梅蘭亭有點失神的看著手裡酒杯;“她說八百萬要我三十的股份,還要派個副經理來,我可以拒絕嗎?可以嗎?”聲音越來越低。

    “回頭給我電話吧。”祝童借葉兒去衛生間的機會對梅蘭亭說,她點點頭,明白祝童的苦衷,葉兒到底不是江湖中人,這樣事說得多,對小騙子的身份不利;他一個醫生不應該有那麼多的見識。

    梅蘭亭的畫廊在黃浦江畔,距離外灘不遠,位置很好,面積也不小,重要的是房屋產權是馬夜的;梅蘭亭就住在畫廊附近的高層公寓內。

    又一個醉鬼,葉兒又一次心軟,要留下來照顧梅蘭亭,所以小騙子暫時自由,出門就攔住輛的士。

    “找家大些的網吧。”祝童對司機師傅說。

    大型網吧都有貴賓包房,祝童做的事見不得陽光,自然要躲在隱秘的角落。

    的士司機一連跑了三家,祝童才找到尖合適的包房,周末的上海,到處都是人。

    黑色鑽雲燕好像二十四小時都在線,祝童剛一呼叫,對方馬上呵呵笑著鑽出來。

    水中火:拿到了嗎?

    黑色鑽雲燕:小意思,這樣的錢掙得太容易了。

    水中火:有難的,國務院難,你敢去嗎?

    黑色鑽雲燕沉默一會,才發過來個苦笑:燕子要飛,不想進監獄。

    祝童下線,先把黑色鑽雲燕發過來的資料庫殺毒,還不錯,只發現兩個木馬;黑客們都具有強烈的好奇心,這很正常,基本上屬於他們的本能。

    殺完毒,祝童先把資料庫倒一份進隨身攜帶的優盤,才開始查看。

    誠城物業的數據庫不小,什麼信息都有,但祝童優盤裡有數據庫搜索引擎,覆蓋上去就能搜索任何一個客戶的資料。這也是黑色鑽雲燕的作品,不過這樣的小玩意兒是他送給徒弟的禮物,沒收錢。

    吳家幾個人的資料很快就被搜索出來,交易是很活躍,但是,祝童看不到任何一宗交易的成交價格,也看不到交易的房屋具體位置。

    沒辦法,祝童只有再次聯系黑色鑽雲燕。

    水中火:這份東西不對,退我銀子。

    黑色鑽雲燕:怎麼會??燕子可是把他們的老底都兜出來了。

    黑色鑽雲燕不相信,祝童發過去一份不行吳的吳家人的交易記錄。

    五分鐘後,黑色鑽雲燕再次傳過來信息:銀子不退,你要的是資料庫,這份被修改了,但我作到了該做的。

    水中火:不管,師傅不能騙人。

    黑色鑽雲燕:師傅沒騙人,小火不能耍賴哦。

    水中火:師傅才耍賴,拿了錢辦不成事,不是好師傅,我不要這樣的師傅。

    黑色鑽雲燕:別著急,讓師傅再想想辦法。

    又是五分鐘後。

    黑色鑽雲燕:恢復不了,除非師傅把人家的電腦搶過來,退你錢好了。

    水中火:不要錢,要東西。

    黑色鑽雲燕:那,我就沒辦法了。

    水中火:哼哼。

    黑色鑽雲燕:你哼什麼?

    水中火:我要房產交易中心的數據庫。

    黑色鑽雲燕:你是個瘋子,不干不干,你去死吧。

    祝童發過去個冷笑,點起支煙再不回話了;進入一個聊天室看一群披著馬甲的流氓打屁。

    對這個師傅的脾氣,小騙子早掌握得一清二楚,他是受不了誘惑的。

    果然,十分鐘後對方就沉不住氣了,不斷發過來信息,都是些勸他遵紀守法的說教,還教育祝童說,作為一個黑客,要有良心,不能侵犯公眾利益。

    祝童沒理會他,只不過隔一會兒發個冷笑過去,似乎在嘲笑對方的無能。

    半小時後,黑色鑽雲燕終於投降了。

    黑色鑽雲燕:你這個徒弟太過分,燕子早晚會被弄死的,好了,別生氣了。

    水中火:師傅答應了?

    黑色鑽雲燕:有條件的答應。

    水中火:什麼條件?我知道師父是最厲害的。

    這次,輪到對方冷笑了。

    黑色鑽雲燕:別丟馬屁了,一、要五萬銀子。

    水中火:錢不是問題,誰讓師傅帥呢。

    黑色鑽雲燕:你怎麼知道師傅我是帥哥呢?

    水中火:別臭美了,我是說師傅的本事帥。

    黑色鑽雲燕:其實,師傅我長的是很帥。

    水中火:算你帥,五萬銀子可以,還有條件嗎?

    黑色鑽雲燕:把名單給燕子,我替你采集資料。

    祝童思量著要不要把名單傳過去,這是冒險,如果這樣做,有暴露自己真實意圖的危險;對方的信息又過來了。

    黑色鑽雲燕:我不能考出全部數據庫,太危險。你如果不相信師傅,今後就別在找燕子。

    祝童只有冒險,現在也沒別的路可走了。

    名單發過去後,黑色鑽雲燕沉默了有半小時,才再次回信。

    黑色鑽雲燕:他們下班了,數據庫進不去。

    水中火:那要什麼時候?

    黑色鑽雲燕:周一。

    水中火:不行,太晚了。

    黑色鑽雲燕:你讓他們開機,或者讓他們明天加班。

    水中火:我又不是市長。

    黑色鑽雲燕:燕子是市長嗎?

    水中火:周一上午,十點以前。

    黑色鑽雲燕:可以。

    水中火:晚一分鐘扣一千銀子。

    黑色鑽雲燕:提前一分鐘加一千銀子。

    水中火:嘿嘿,信你一回。

    黑色鑽雲燕高興了,發過來只低飛的燕子:其實燕子真的很帥的。

    水中火:不信,發張照片過來。

    黑色鑽雲燕:那就當燕子不帥好了,記得給燕子打定金。

    對話結束了,祝童關上電腦,坐在那裡沉思。

    黑色鑽雲燕吹噓過,能控制住與他交談的對手的電腦,能偷偷打開對方的攝像頭,小騙子不管真假,關上電腦總不會錯的。

    以往每次做“生意”之前,他都需要安靜的把整個過程多次在腦子檢驗,仔細衡量手中的籌碼是不是足以制服對手。這次是個以外,可是說是小騙子遇到的新挑戰。

    就如黑色鑽雲燕經受不住他拋出的誘惑一樣,祝童也被這樣的挑戰誘惑著;但是,這次不同,他不能考慮失敗的事,那將是災難性的。王覺非一旦被吳主任換掉,就代表著這個人完了,祝童的手續還沒辦完,也許需要一個月的時間;現在出一點意外,都會讓這件事半途而廢。
georgewan 發表於 2007-6-24 17:06
第四卷、半潛 九、何為醉(下)

    最怕的是王覺非經受不住刺激,他消除受賄痕跡的事情還沒進行完,現在就離開海洋醫院是災難性的,如果對方想徹底整誇王覺非,神仙也保不住他。

    王覺非不是個堅強的人,連帶著,祝童以前在他身上做的事八成就暴光了,小騙子的嘴臉將浮出水面。

    戴毛子對吳主任的調查好像走進死胡同了,祝童只嗅出一個突破口,還只是個假設。

    要證明這個假設的正確性就需要具體的大量的資料,小騙子歷來相信自己的直覺,誠城物業資料庫被修改證明,這個假設的方向是正確的。

    但是,周一是王覺非權利交接的最後一天,如果交接之前拿不到數據,會出現什麼情況,祝童可沒把握。他很不喜歡這樣的局面,把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寄托在一個虛幻世界的黑客身上,時間還卡得那麼緊,這樣的生意祝童從沒做過。

    有別的路嗎?難道只能冒險?

    祝童坐在網吧的貴賓包房裡思索了兩個小時,結果只有一個,等待黑色鑽雲燕的結果,相信那個虛擬世界中的師傅。

    黑色三星響起來,音樂是那麼清幽悅耳,這是葉兒昨完給他設定的彩鈴:漢宮秋月。悠揚的古箏聲奏起,就代表葉兒在召喚。

    “梅姐睡了,我好倒霉啊;兩天照顧兩個醉鬼;李想,你在做什麼呢?”

    “想你。”祝童移動一下身體,更舒服的坐在軟椅上。

    “騙人呢,我打到公寓裡,電話沒人接,你還沒到家嗎?”

    “查房啊?”祝童輕笑著:“我在網吧,查點資料,公寓裡的寬帶還沒通,無線太慢了,正好出來散散心。”

    葉兒有些內疚:“都怨我。”

    “小傻瓜,怎麼能怨你呢,我正在感謝上天的恩賜。”

    “別亂說了,剛才姐姐打電話問我昨天為什麼沒回家,唉,好為難噢。”

    “你怎麼說的?”

    “實話實說了,還能怎麼說?”葉兒是不喜歡騙人的,面對黃海的媽媽就感覺很別扭。

    “姐姐沒怪你?”

    “她沒說,只是讓我注意點啊;還有啊,姐姐到你們醫院了,還好,人家都說李想醫生很好的,沒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情,要不然姐姐非罵死我不可。”

    “嘿嘿,嘿嘿。”小騙子干笑著,腦袋上的汗可是瞬間滲出兩層,騙子實在是件高風險的職業啊。

    蘇絹是跑北京到上海的列車長,這次竟然到同仁醫院去調查自己,這可真是沒想到的突發事件;以前的李想在那裡究竟表現的怎麼樣?現在的李想可不清楚,還好她沒拿照片去比對。

    猴子說,李想是吸毒而死的,連身份都賣了,表現會很好嗎?奇怪了,蘇娟問的是同仁醫院的哪個醫生呢?明天上午蘇娟就回來了,中午,見不了面了;葉兒要去黃海應酬一下黃海的母親;晚上是注定要去葉兒家吃飯的,到時候要好好問一下,看李想的表現有多好?

    其實,正經的談戀愛滿有意思的。

    葉兒又說一句:“對不起。”

    “沒事,只要對你好,只要你覺的好,我相信你。”

    “你早點休息吧,晚安。”

    兩個人似乎真的心有靈犀,同時想到明天中午的尷尬事。

    說是不在意,祝童還是有些煩躁,掛斷葉兒的電話後,順手撥通王覺非的電話,語氣就有點生硬。

    “王院長,你要做一件事,明天上午給吳主任打電話,要求他周一到你的辦公室;最好把時間安排在下午。理由你來想。”

    “你有把握嗎?”王覺非那邊有些嘈雜,似乎有一群人在交談。

    “只要吳主任到你的辦公室,你就沒事了,我來和他談,到時候,你要把所有人都引開;和他的談話只能我們兩個在場。”

    “明白了,我會安排。”王覺非對祝童的厲害領教頗深,對祝童言辭的鋒利更是佩服,知道他要親自出面對付吳主任,聽祝童如此有信心,本還提著的心撲騰一下落地;“李想,有沒有興趣過來一起輕松一下?”

    “不去,我需要安靜。”

    “明白了,周一見。”

    王覺非的電話也掛斷了,祝童舉著電話在搜索,他現在有傾訴的欲望,想了半天竟找不到合適的對像。

    不知不覺,他撥起秦渺的號碼,忍了忍,還是放棄了。都在一條街上,海洋醫院的好多醫生還在海洋醫學院教學帶學生,與秦渺的見面幾乎是必然的,但是他就是沒想好該怎麼面對那個女孩,也許,逃避是現在唯一的選擇。

    最後,祝童撥通了另一個號碼,半小時後,秦可強的的士停在網吧門前。

    “秦哥,我請你喝酒。”

    “好啊,去哪裡?”

    “你是上海通,隨便到哪裡都可以,只要有二鍋頭,花生米就行。不過先找家書店,買幾本書,秦兄知道這麼晚哪裡有書店營業嗎?”

    “你想買什麼書?”

    “經濟類,最好是時效性強的。”

    一小時後,秦可強帶祝童到一家北方菜館,找個靠牆的座位坐下,點幾個涼菜,要兩瓶二鍋頭。

    祝童一直沒說話,扭開瓶蓋與秦可強一人執一瓶,碰一下就喝。

    大半瓶酒下獨,秦可強才說:“喝酒不能解決問題。”

    “喝酒就是喝酒,沒問題。訴說也同樣解決不了問題。”祝童苦笑著:“秦大哥,上海這麼大,我只能找到你這個不是朋友的朋友。”

    “蘇小姐警官,你是江湖騙子;我只能看到一種結果。”

    “我不是騙子。”祝童低聲吼到;“你要記住,我是醫生,醫生。”

    “秦渺也許會接受你以前的身份,蘇小姐如果知道你的過去,只會把你送進監獄。”

    “我只是想找個地方喝酒,不想找人廢話。”

    “好吧,你自己喝。”秦可強喝完自己那瓶酒,起身就走。

    於是,這個夜晚小騙子真的喝醉了,也真的酣睡一夜。

    清晨醒來,卻發現自己躺在的士後座上,秦可強躺在前面,兩個人在狹窄的出租車上擠了一夜。

    車窗上蒙著白色的水氣,滴答聲和過往車輛激起的水聲表明:外面下雨了。

    睡著了,這可真奇怪,幾天來祝童還是頭一次睡得如此香甜;搖搖頭感覺一下印堂穴內的黑色蝶神,它也安靜了。

    上一次睡著是什麼時候?於藍那裡,與她雲雨後睡了三天好覺。酒色,原來蝶神吃這個。

    祝童揉著腦袋坐起來,伸手在車窗上畫出個圓,小小的,只容一只眼睛。

    外面的行人不多,有支著雨傘的,有穿著雨衣的,行色匆匆,這就是上海的早晨;這個時候,祝童強烈的希望能看到葉兒,他希望溶進這樣的人群,但願自己從沒有過以前的江湖經歷。

    “李想在北京有過一段戀情,對像是他的病人;”秦可強在前面說話了,頭也沒回,也不管祝童聽不聽;“他曾經想以自己的醫術治好她,但是,她得的是喉癌;一年前終於不治。那以後,李想一直很消沉,大家都不知道的是,他開始吸毒了。作為醫生,他有很好接觸毒品的管道,這件事也掩飾的很好。但是,李想半年前請假後再沒回到醫院,一直到十幾天前,才有人替他辦理調出手續。北京同仁醫院的同事都以為,李想是不想回憶起過去的戀人才離開的;所以蘇娟去調查李想的過去時,兩個大夫說的都是好話,也很含蓄。”

    “李想現在怎麼樣了?死了嗎?”

    “他,現在不是世俗中人了,中醫厭世只有兩個歸宿,一是出家,一是出塵,他現在是道宗弟子,在蓬萊仙霞道觀裡潛修丹術。道號凡星;李想以前的戀人叫李星茹。”

    “謝了秦兄;”祝童揉著眉心推開車門,的士就停在紫金豪苑前面;“你們究竟想做什麼?我不再是江湖騙子了,別再跟著我。”

    “你的電話。”秦可強搖開車窗,遞或祝童的黑色三星;“蘇小姐打電話找你,我說你喝醉了,在我車上睡了一夜。”

    “什麼時候?”祝童停下腳步,接過電話翻看著。

    “兩分鐘之前,她說要下來接你。”

    果然,葉兒出現在紫金豪苑大門前,奔跑著撲向這邊。雨水掛在她臉上,直到她撲進懷裡,祝童才感覺到她在顫抖著。

    “我不去了,不去了,李想,我不去黃海家,你也別再這樣。”

    “不是你想的那樣。”祝童干巴巴的辯解。

    “先生,您的書。”秦可強遞出只紙袋。

    回頭對秦可強點點頭,落雨的冬季,氣溫還是很冷的;葉兒沒穿外衣,單薄的羊絨衫又被打濕大半,祝童脫下外衣給她披上,走進紫金豪苑。

    回到公寓時,葉兒還緊緊抱著祝童:“是我不好,不該讓你受委屈。好不好?我不去黃海家了,明天就對她說,我不是黃海的女朋友,李想才是我的愛人,好不好?”

    小騙子口齒被凍結,不知道如何勸說才好,只能抱住她。

    心裡,七瓶醬油也被打碎了,心竅全被淹沒。
georgewan 發表於 2007-6-24 17:07
第四卷、半潛 十、備戰(上)

    勸女孩子上床對小騙子不是什麼難事,把葉兒哄高興,卻真不容易。

    祝童只好使出絕招:“我餓了,想喝粥。”蝶神清醒了,又開始在印堂穴內舞蹈。

    葉兒捶他一把,乖乖的到廚房熬粥,祝童這才放松心情,擦著頭上的汗看書。

    白米粥熬好了,噴噴散發著米香。

    葉兒端過一碗,看祝童在看書,湊過去瞄一眼:“你怎麼看這種書?”

    “為什麼不能看?”祝童合上書,拉住葉兒的手,讓她伏在背上;“我想炒房啊,不能總住在這裡吧?上海好多人炒房炒成富翁了,我現在只有一百萬,買不到很好的房子。”

    “不好不好,如果為房子。”葉兒要說,被祝童橫抱在胸前,以唇相接,把余下的話都吃下;好久才放開。

    “我知道葉兒不喜歡那些,但是如果不能給葉兒所可心的房子,我心裡難受;放心好了,我只是看看房價還能漲多久。”

    指針轉到十點鐘,黃海來了。

    剛進公寓他就感到氣氛的冷淡,葉兒在臥室的畫案上埋頭描繪一只蝴蝶的骨架,還是一身家具便服,絲毫沒有准備出門的摸樣,連出來招呼一下也沒有。

    祝童手握一卷醫術,不好意思說:“她情緒不好,都怪我,昨天夜裡又喝醉了。”

    “我不去了,今後也不去了。”葉兒頭也不抬,說話時也沒停下手裡的畫筆。

    她今天一早葉兒就從梅蘭亭處趕到這裡,本想為祝童熬粥,卻發現公寓裡半個人影也沒有。

    打電話知道祝童喝醉了,還在的士上睡了一夜;葉兒又是心疼又是自責,她以為祝童是因為不滿意自己要到黃海家去扮演未來兒媳婦,完全沒想到小騙子喝悶酒還有別的可能。

    李想,在北京有一份很好的職業,為了自己來到上海,事業肯定要受影響。

    到上海的幾天裡,祝童再沒到公安局門前去過;葉兒在大家面前還是被當成黃海的女朋友,同事也經常拿這件事開玩笑,問她什麼時候嫁進黃家。

    “你是我什麼人?我又是你什麼人?黃海,你為什麼總要干涉我們的生活?”葉兒終於抬頭看著黃海;“明天我就告訴大家,黃海和我已經沒關系了,蘇葉的愛人是李想;我們的事今後不需要麻煩黃警官再操心,你剛到刑警總隊,多操心點工作上的事吧。你們隊長整天說忙死了,你到是很清閑,別忘了,你父母都快離休了。一個大男人總被人捧著、照顧著,不難為情嗎?你還要養著朵花,就是為她著想,你也要努力了。”

    “黃海,別在意,葉兒。”祝童不好意思,黃海伸手攔住他:“她說的對,我是太不懶散了。”

    “不是懶散,黃海,這些話我早想說了。你是個很好的人,有責任心,忠厚誠實,沒有你那些朋友身上的壞毛病;但你是個被慣壞的孩子,沒有上進心,你說想做警察,就能上警校,一畢業就能進警隊,才兩年就能做中隊長,想當刑警就能進刑警總隊。這是你自己努力得來的嗎?比你優秀的同事很多,別人不會當面對你說這些,但是你知道別人背後會怎麼說?我也一樣,不是你們家的照顧,這個工作不會輪到來做。我很感激你以前為我做的一切;李想剛到上海,一切都很陌生,這幾天都虧你幫他安頓下來。

    “但是,我們畢竟有自己的生活,你出現的太多了,不知道李想怎麼想,我感到壓抑。黃海,我們已經結束了,我和李想再困難,也是我們兩個承擔。你應該想想朵花會怎麼想,一個女孩子,從大山裡出來跟著你,一定會感覺孤獨的;你今後要多陪陪她,早些讓你母親接受她。還有啊,要多跟同事學習業務上的東西,干刑警靠的經驗,你的脾氣要太衝動,沒有經驗隨時會出危險的;你如果出什麼事,朵花怎麼辦?這麼大的上海,她能依靠誰?”

    葉兒說一句,黃海點一下頭,等葉兒說完了,連在一邊聽著的小騙子都臉紅;他想的是:如果自己出什麼事,葉兒怎麼辦?現在看來,出事的可能性是很大的。

    “是,這些我都知道;”黃海老老實實的說;“我會努力,你說的一切我都會照辦,只有一個,你也不能衝動;你們需要你的職業,李想是醫生;但是這裡是上海,你們不能在這間公寓裡住一輩子;買房子需要錢,你轉正後能才能享受到公務員待遇,我給你看好一套房子。”

    “說過了,今後不要你替我操心,李想就是要飯我也會跟著他,我不要他再受委屈。”葉兒倔強的打斷黃海,指著門的方向:“黃警官如果有時間,可以去陪朵花,可以回家陪你母親,可以回刑警隊,我記得刑警是沒周末的,我們不需要你的照顧。再說了,你的照顧能維持多久?沒事業的男人怎麼去照顧別人?”

    黃海被祝童拉著走向門口,祝童低聲說:“我從沒想到她會這麼厲害,別在意,過兩天她就好了。”

    “但願她的選擇是對的,李醫生,說實話,我對你很不放心。”黃海嘆息一聲走了,留下這句話炸雷一樣,轟擊著小騙子的自信。

    哪裡露出馬腳了呢?祝童扶著眼鏡回憶著與黃海接觸的細節,朵花應該不會,她是知道深淺的。

    客廳的鏡子中,是個溫文而雅的年輕男士,從外表看不出任何不妥當的地方。難道是警察該死的直覺?或者是對葉兒關心過甚?

    葉兒從背後抱住祝童,輕聲道:“現在你放心了吧?李想啊,我不是你想像的那種女人。”

    “我沒那麼想過,要不然也不回到上海來。”祝童摸著環在胸前的手,終於想到,是自己到上海的行為本身讓黃海懷疑了。

    大醫院的醫生到上海來沒什麼,問題在海洋醫院,那裡沒中醫立足的環境;這個社會裡,誰會為一個女人做如此大的犧牲呢?不只黃海會懷疑,蘇娟一樣在懷疑,也許蘇娟對同仁醫院的探詢就是黃海的主意。

    “葉兒,我要對你說我的過去。”

    祝童回身把葉兒抱起來,擁到沙發上。

    “兩年前,我有個病人,她。”小騙子開始敘述另一個愛情童話,一段不屬於自己的只屬於李想的凄美悲劇。

    故事說完後,葉兒已是淚流滿面。

    “直到看到你,我才徹底忘掉她;葉兒,我到上海來不是為躲避,是希望能和你。”葉兒用熱吻堵住祝童的話。

    感情的事本就是亂麻一團,鑽進去容易,脫身最難;小騙子在騙人的同時,手腳被束縛得越來越深。

    中午飯還是要回家吃的,蘇娟連著打三個電話催促,盡管葉兒不滿意,姐姐就是姐姐,權威就是權威。

    祝童知道,蘇娟一定和黃海通過電話了,葉兒對黃海可以很厲害,對蘇娟,誰更厲害還很難講?

    蘇娟准備了一桌好菜,但是一看到兩個人進來就把葉兒拉進裡屋。

    祝童只能陪蘇娟的兒子玩耍,十多歲的小孩子正淘氣,與祝童見過幾次面,接受過不少禮物,對他的存在已經習慣了。拉著祝童到電腦前打游戲,這玩意兒祝童從來不碰,就被小孩子說成是大笨蛋,把他的眼鏡都抓去玩耍。

    蘇娟的丈夫在家裡的地位是最低的,從廚房探出頭不好意思的對祝童說:“小孩子不懂事,別在意。”

    祝童根本就沒在意,他一直在關心裡屋的情況,那裡傳來的聲音忽高忽低,以祝童的聽力,大半的對話都沒漏過。

    蘇娟最關心的葉兒這兩夜是怎麼過的?與李想的關系發展到什麼程度了?

    知道沒出什麼實際意義上的大事,蘇娟開始拉著葉兒憶苦思甜,姐妹倆在裡面哭成一團;最後的勝利者還是姐姐,她的話很實際也很有道理。

    葉兒只有答應不再任性,盡量在黃海媽媽面前遮掩到見習期結束,也答應盡量不在外面過夜。

    不過,葉兒堅持,不再如以前那樣每周都到黃海家吃飯。

    “去叫他進來,有些話我要當著李想的面對你說。”蘇娟最後對葉兒說。

    祝童有些拘束的跟葉兒進裡屋,蘇娟換上副笑臉拉他坐下。

    “沒想到,李醫生還是個多情種子呢。這次車上正好遇到兩個你以前的同事,他們對你的印像不錯,說李想醫生因為一個女病人很不開心。我們家葉兒和你以前的女朋友長得很像嗎?“

    “不像,葉兒就是葉兒。”祝童假笑,葉兒不滿意了:“姐姐,你做什麼啊?”

    “我是想啊,只要你能像對她一樣對我們葉兒,我這個當姐姐的就放心了。”

    “她已經死了;”祝童故做黯然,嘆息一聲;“姐姐可以放心,我是醫生,心裡沒有陰影,就是有,也被葉兒驅散了,她是我的天使。”
georgewan 發表於 2007-6-24 17:08
第四卷、半潛 十、備戰(下)

    “肉麻。”蘇娟笑著推祝童一下,“你的情話留到沒人再說,葉兒敢不就是這樣被你騙了?我要說說你,喝酒我不反對,但別再喝醉了;你們要對黃海好些,他以前對葉兒是真心的。”

    “知道了。”祝童老實的點頭,總算有過一關。

    吃罷飯沒多久,祝童就告辭,葉兒不舍,只能用眼睛表達,目送他離開。

    一離開這個小區,祝童就變成另一個人。

    先是到徐家彙電腦城買一只新型MP4,型號過時的一款,最重要的是功率夠大,有靈敏的FM接受功能。再配上只小型藍牙耳機,今後的環境不比以往,這些東西要早做准備。

    四點鐘,祝童從公寓取出兩只竊聽器來到海洋醫院信息中心;他需要提前檢測一下這套設備的功能。

    今天值班的IT管理人員是秋詩,台海言是每天都在的,他的宿舍就在隔壁,王覺非特批的。

    祝童裝摸做樣的到機房轉一圈,順手安下一只竊聽器。

    台海言還是趴在電腦前,對祝童這個新領導不聞不問;秋詩沒想到副主任這個時候會光臨,連忙關上自己電腦的屏幕,怯怯的站起來:“主任,您有什麼事?”

    “沒事,就是過來看看。”祝童知道她八成在玩游戲,整個海洋醫院的三百多台電腦中只少數能上網,這裡的就有三台。

    “領導好,值班記錄在那邊,今天沒什麼事。”台海言總算知道領導來,回頭招呼一聲,沒等領導說話又趴回去了。

    祝童點頭笑笑,回到自己辦公室關好門,把MP4拿出來,調試好;機房那邊的聲音有些嘈雜,想來是電器干擾。

    “海言,你要對李主任尊敬點,沒聽說嗎?他是有來頭的,那麼年輕就做了副主任,連王院長都對他好客氣呢。”秋詩的聲音與平時不一樣,對台海言的稱呼也不一樣;祝童想:難道他們兩個之間有什麼曖昧?辦公室戀情?

    “恩,知道了。”台海言漫不經心的回答,想來還在忙自己的事;祝童奇怪:他這麼天天守在這裡,黑色鑽雲燕是怎麼鑽進來的呢?台海言的本事他第一天就領教到了,至少比自己厲害不只一點,醫院裡任何科室的電腦故障電話打進來,台海言都能在半分鐘內給出解決方案,他能隨時監視每一台電腦的運行。

    “也許李主任會做院長助理呢?我媽媽說,王院長昨天對許助理發火了;前天李主任在急救中心接了個病人,沒錢的那種。許助理問王院長怎麼辦?王院長說許助理是小人,是拉幫結派,還說既然許助理連這點小事都管不好,今後就不要再管急救中心的事了。”

    海洋醫院的急救中是院長直接領導,許助理祝童沒見過,據說是開會去了;沒想到這個沒見過面的人竟然會在背後做這樣的動作?

    “這和咱們沒關系,我靠技術吃飯,只要給錢,誰當官都一樣。”台海言很瀟灑,話裡透這自信。

    “不一樣的;”秋詩的聲音大了,可能走到台海言身邊了,竊聽器就在那裡;“你的桌面管理系統做好兩個月了,對許助理也說過幾回了,他是怎麼說的?如果李主任做院長助理。”

    “是我自己說沒做好,今後你就別操這種心了;當官的都一樣,哼!老子過兩個月就辭職自己干,不是這裡的設備一流,我早走了。”

    這是祝童聽到從台海言嘴裡說出的最長的一句話,卻是人家要辭職,無論從那個角度說,對他這個副主任都不是個好消息。秋詩和周東的本事誰都知道,台海言一走,海洋醫院的網絡信息中心一定會癱瘓。

    再找這麼個人?容易嗎?祝童可不知道。

    “那,我怎麼辦?”秋詩的聲音,水分更濃。

    “還能怎麼辦?想跟我走就走,不想走就留在這裡。”

    “我是說,我們怎麼辦?”

    “什麼我們?”

    兩個人有爭吵的趨勢,小騙子不關心下面的進程,檢查完自己的家伙後,開門離開辦公室,到樓下才撥通周小姐的電話。

    周日的醫院比平時還忙一些,來往的醫生護士有認識李副主任的,有的笑臉問好,有的故意裝做沒看到他。

    祝童可不在意這些,態度問題是膚淺的表面現像,他關注的是方向問題。

    “李主任,你好清閑啊,周末不用去女朋友家做牛馬?”周小姐愉快的聲音傳來,

    “主任,我在醫院呢;”祝童感覺周小姐的聲音裡甜潤更多了,平時她可是很嚴肅的。

    “怎麼?醫院有什麼事嗎?李主任好敬業啊。”周小姐笑著說。

    “是路過,來轉一圈;主任,我看台海言一個人太辛苦了,網絡信息中心只有怎麼一個懂行的人,怕是不太好吧?萬一他生病了,或者有別的什麼事。我是不放心。”

    “這件事我們決定不了,辦公室的編制有限,網絡信息中心配備三個人是院委會決定的;不如你對王院長說說?”周小姐的話說到一半,祝童就知道自己犯錯誤了,他不知道這件事該對誰說,但對王覺非說肯定是不合適的。周小姐知道周東和秋詩的本事,還提醒過他;這是個陰謀嗎?小騙子開動腦子思索著。

    “我只是有些擔心,給領導彙報一下,既然這樣,回頭再說吧。”祝童掛斷電話,明白還是王覺非的問題,關於王院長要走的消息一定吹到周小姐那裡了。

    醫院裡不只有白大褂、白衣天使,還有白眼狼,周小姐就是一只;自己的調動手續,她八成也沒上心去辦。

    奶奶的,還是江湖好些,最少知道誰是對手誰是朋友;這個世界看似一團和氣,打的都是迷蹤拳,誰也不知道暗地裡多少人在准備背後捅刀子。

    祝童有些沮喪,冒雨走出醫院大門隨便打輛車就走;門診大廳裡,秦渺跑出來追到門前,看著遠去的車影發呆。

    秦可強開著的士滑過來,打開車門讓秦渺坐進去,沒有說話,開車就走。

    的士一直開到金山海擯,秦渺下車走向沙灘,找一塊離海最近的礁石坐下。

    秦可強撐把黑傘走過來,站到秦渺身後。

    “秦大哥,為什麼對我這麼好?”秦渺回頭看著身後的男人,淚眼婆娑。

    “因為我們都姓秦。”

    “噗嗤!”秦渺笑了,擦著眼淚捶打秦可強:“每次問你都是著一句,你就不會說點新鮮的;騙女孩子都不會。”

    “我不會。”

    “不會什麼?”

    “騙女孩子。”秦可強很正經,少女拉著他坐下:“秦大哥,如果我們早些認識多好啊。”

    “你忘不了他?”

    秦渺望著雨中的海,低聲說:“是忘不了他,明知道他在騙我,可就是忘不了啊。”

    “聽大哥一句話,如果他不找你,別主動找他。”

    “我知道,我如果去找他,會讓他更討厭我的。”

    “他不是討厭你。”

    “別說。”

    兩人再沒說話,海浪拍打前面的礁石,揚起漫天水舞。

    晚七點,祝童回到公寓,手裡掂幾個巨大的購物袋,裡面的是蔬菜、牛羊排、日常用品。

    半小時後,一頓簡單的晚餐已擺在餐做桌上;祝童做飯的手藝還湊合,自我感覺而已。以前,他可沒想過要看菜譜做飯。

    明天是關鍵,這個夜晚祝童根本就沒睡;前半夜的時間消磨在看書和瀏覽網頁上。互聯網真是個好東西,只要你去找,就能得到各種奇怪的答案;任何事情只要關系到百姓生計,基本上都能被隱藏在各處的神人,從內到外,自上而下,剝成赤裸裸的兩個字:利益。

    十二點,與戴毛子和王覺非通過話後,搬張軟椅坐在落地窗前。

    房間裡是黑暗的,燈光全被關上,只空間裡流淌著輕柔的樂聲。

    他需要黑暗,眼看著外面的萬家燈火一盞盞熄滅,夜上海從輝煌沉入夢鄉。

    王覺非確定了,明天吳主任將到海洋醫院,通行的還有歐陽凡和吳主任的兒子吳天京;但是,時間是上午,王覺非沒給祝童爭取到足夠的時間。這是沒辦法是事,他畢竟只是個醫院院長。

    小騙子在心裡一遍遍預演著將要扮演的角色,考慮各種情況下自己的最佳應對。

    天亮後,將面對一個毫無把握的的局面,時間要計算的十分精確,即使這樣,也不能確定能擊倒對手,他沒有足夠的彈藥,這在祝童是第一次。

    與以往任何一次准備充分的生意不同,只為葉兒,這一次他不能失敗。

    黑色鑽雲燕信心十足,表示一定能為弟子搞到那些資料;但是,虛幻的世界裡,哪個不是字符英雄?

    無聲的雨水在玻璃上幻出奇怪的圖形,整夜沒有重復。
georgewan 發表於 2007-6-24 17:09
第四卷、半潛 十一、跳神(上)

    九點鐘,海洋醫院又開始忙碌的一天。

    對這所醫院的大多數醫護士來說,院長的更迭多他們的影響不大。

    最關心這件事的,是那些不靠技術吃飯的後勤部門,包括守大門的保安。

    九點半,兩輛黑色房車駛近海洋醫院大門;四個年輕的保安動作整齊的打開正面的大鐵門。

    黑色房車穿過門診樓、住院樓,緩緩停在辦公樓前。

    王覺非沒出現在門前的人群中,院長辦公室主任周小姐帶幾個人舉著雨傘跑上前,三個副院長伸手拉開車門。

    微胖的吳主任鑽出來,很有風度的與眾人握手,環視一圈笑臉,點頭示意。

    其實,今天這樣場合他不應該出現,為自己的兒子上任交接,做老子的即使不為避嫌,總要講究個臉面問題。但是人老了,臉皮就分外厚實,加之幾個教委幾個副主任都“忙”,王覺非堅持要見他,吳主任只有勉為其難,站好這“最後一班崗”。

    歐陽凡出來了,與以往一樣,他還是那副安靜的表情,誰也不知道他今天的心情究竟如何;畢竟與王覺非是同窗,又在一個導師門下多年,無論在學術界還是這座醫院裡,彼此地位也差不多。

    最後下來的是吳天京,他應該是最高興的,年不過四十就能坐上三等甲級醫院的院長寶座,在全國也不多見;所以他的表情最生動,衝向他的笑臉也最真誠。

    樓上窗戶裡,更多沒資格下來迎接的人探頭看著下面,頂層的院長辦公室內,王覺非也在看;院長助理許站在他身後,小心的問:“王院長,您是不是到電梯前迎一迎?”

    “你去吧。”王覺非坐回自己的大班椅;“許助理昨天晚上還和吳天京一起吃飯喝酒,迎一迎是應該的。”

    九點四十分,許助理離開房間到電梯前恭身迎候,王覺非拿起電話:“李主任,他們上來了。”

    網絡信息中心辦公室內,祝童靠在椅子上,一只耳朵架著藍牙耳機,一只耳朵聽電話,眼睛直視著桌子上的電腦顯示屏,說:“關上門。”

    “什麼?關上門?”王覺非意外的要叫起來了。

    “對,關上門,我需要二十分鐘;如果你沒把握拖到十點種,就先不見他們。”

    “我不能關門,你有把握嗎?”

    “相信我,不會放你鴿子。”

    “放鴿子?什麼意思?他們到門外了。李想,我拖到十點,你快些。”

    電話掛斷了,祝童耳朵上的藍牙耳機傳來熱情的寒暄、問候、客氣聲,諸如天氣不好、今年病人多之類的廢話也不斷傳來。

    九點五十五分,黑色鑽雲燕那邊還是沒有動靜,周東敲門走進來,卻看到一向和氣的李副主任冷冷看著他:“有事?”

    周東被李副主任的眼光看得腦後冒冷風,訕訕道:“吳主任。”

    “我知道,關上門回自己的崗位,還有,下次進來前先請示。”祝童說著,冷不仿一陣衝動上湧,狠狠的一個噴嚏打出,把個胖胖的周東噴出房間,門重重關上了。

    “威風什麼?回頭還不是跟著王覺非一起滾蛋。”周東擦著臉上的唾液,恨恨道。

    祝童無奈的看著一顆黑點滲入周東的胖戀,耳邊傳來許助理的聲音:“王院長,時間不早了,吳主任、歐陽院長都挺忙的,您看是不是。”

    “這裡什麼時候有你說話的份?”王覺非已沒什麼理由再拖延了,正好對著許助理出氣:“別以為我走了你就不能出頭,現在看清你也不晚,回頭你就到環衛科報道去。”

    “王院長,消消氣,許助理說得對。”

    九點五十八分,黑色鑽雲燕終於飛翔起來:久等了,不晚吧?

    水中火:太晚了,快給我。

    黑色鑽雲燕:嘿嘿,你怎麼知道我一定拿到你要的東西?

    水中火:注意時間,現在、九點五十八分。

    黑色鑽雲燕再不廢話了,飛快的傳過來一串資料。

    黑色鑽雲燕:你要這些有什麼用?我看不出它哪裡值五萬銀子?

    水中月:是五萬二,謝謝。

    祝童急速掃視屏幕上滾動的數據、人名、時間,金額;對比早記在心裡的資料,快速歸納總結。他在和時間賽跑,要在盡量短的時間裡找到出擊點。所以忘了以前的習慣:下線。

    黑色鑽雲燕:哈哈,這次你跑不了了,我抓到你了。

    水中月:我不會跑,台海言,想發財,嘴巴就閉緊點。

    這次逃跑的是黑色鑽雲燕,機房裡,台海言飛快的跑出來,正和李副主任走個碰頭。

    “小心點,台海言。”

    “我會的,李主任。”

    台海言看著年輕的李主任走出網絡信息中心,問坐在門口擦臉的周東:“誰來了?”

    “這你都不知道?王覺非要完蛋了,吳主任送吳天京來做我們的院長。”周東惡毒的看著走進院長辦公室的李副主任的背影;“他也要跟著滾蛋。”

    “吳天京?”台海言搓搓紛亂的頭發,嘿嘿笑起來。

    周東終於擦干淨胖臉,奇怪的看著周東:“你笑什麼?”

    “沒什麼,沒什麼,我潛水。”台海言干笑著又走回機房。

    “潛水?神經病。”周東聞聞手上,有淡淡花香。

    海洋醫院的院長辦公室內,歐陽凡拿出份信函,正要拆開念,門被推開,走進個年輕人。

    “歐陽院長,請稍等,我要和吳主任談談,只要幾分鐘。”

    王覺非看到祝童終於出現,長長喘口氣,站起來:“歐陽兄,我們到會議室聊會兒,這位是我的新助理,北京同仁醫院的剛調來的李想李先生。他有事情要單獨向吳主任彙報。”

    歐陽凡沒說話,看向吳主任父子。

    “我不認識你,為什麼。”

    “不,吳主任貴人多忘事,以前我們通過電話。”祝童走到吳主任身前,上下打量著吳主任:“您應該記得,我不是個高尚的人。”

    轉身看著吳天京:“這是令公子嗎?果然一表人才。吳助理,您還很年輕,看上去比我也大不了幾歲,有大把的機會,不要太著急。”

    吳天京還沒說話,許助理先過來拉祝童:“你是誰?有什麼資格找吳主任彙報工作,出去。”

    但是,幾個人都沒看到祝童有什麼動作,許助理先彎下半個身體,歪這嘴說不出半句話,連叫聲也沒了。

    祝童看著許助理,嘲諷道:“我要是你,就不會如此不知道輕重,這麼沒耐心。一步走錯沒什麼,如果不知道回頭,毀掉的就是一世前程。”

    這句話雖是說許助理,卻讓吳主任開口了:“你們先到會議室等著,我和李主任談談。”

    房間裡終於只剩下兩個人,祝童坐到吳主任對面,摘下眼鏡擦幾下,又架上。

    “我們有什麼可談的呢?”吳主任先開口了,面對這個年輕人斯文、整潔,還有點幼稚也感覺,但不知為什麼,他竟感到心虛。

    祝童把眼光定在吳主任臉上,緩聲道:“可以談的很多,但是,任何一次談話總要有個主題;吳主任,我想向您彙報一下上海的房地產問題。”

    “放肆!我們這是醫院,將要進行的院長的交接,哪裡有時間談什麼房地產問題?那也不關我們醫院什麼的事。”吳主任受不住祝童的注視,有些惱怒;他身居高位,東拉西扯是習慣,但是現在時間不對,對像也不對,不同世界不同階層的人沒什麼好拉扯的。

    “是不關醫院什麼事,醫院是治病救人的,只有生病的人才會進醫院,但是我聽和尚說過:一個人如果真的想要求得福壽善終,平時就一定要廣行善事。每個人都行善,可以免除一家人的疾病災難,那我們醫院就可以少點壓力。呵呵,這是佛家的道理,對我們凡夫庸子來說,肯定玄而又玄。說實話,我是不信這些和尚的鬼話的,和尚們生病的也不少啊,我們醫生是知道的。俗人得什麼病和尚就會得什麼病,一點也不少。

    “所以啊,別看和尚們念經念的好聽,廟堂布置的輝煌漂亮,那都是給外人看的。咱們海洋醫院修的也不錯,就是為了讓病人知道,進來是要多掏錢的。看,又扯遠了,咱們還說和尚,對,和尚回家後吃肉喝酒的是佛祖心中留,該抱女人的是一顆不染心;找這麼多理由,證明和尚們也沒幾個相信佛經上寫的鬼話。

    比如您吳主任,這些年是經常出現在台面上的大人物,報告做的一定不少了;如果是和尚,念了這麼多經怎麼說也是高僧了,馬上要功德圓滿修成佛身。但是,您真是照你說的那些大道理做的嗎?特別是現在要成佛了,這最後一步一定要小心。豈不聞: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摔倒在終點線上的,都是善跑的,瘸子可沒機會跑到那裡去現眼,要飯的乞丐也沒機會貪污腐敗。”

    祝童繼續胡說八道,越發口無遮攔侃侃而談,吳主任卻再不打斷他,臉上的表情變幻,從惱怒到狐疑,又到安靜。

    “您同意嗎?”祝童忽然不說了,停下來問。
georgewan 發表於 2007-6-24 17:14
第四卷、半潛 十一、跳神(下)
  
    “同意什麼?”吳主任根本就沒聽清祝童說的話有什麼重點,都是些含沙射影的東西,讓他如何表態?

    “看來,是我的錯,不該對牛彈琴;有些人厚道的是鬼神不認油鹽不進的,只憑幾句話是不成了。吳主任時間緊,我就抓緊些彙報。對啊,我是要向您彙報房地產的。上海的房價真他媽的高,我拿一百萬,有人竟說我買不到什麼房子。這點錢在您看也許沒什麼,可是上海幾千萬人,大多數人一輩子也掙不到這麼多錢,他們就該睡馬路嗎?您是官員,請問,對這個問題怎麼看?”

    吳主任又是一愣,考慮再三才冷冷的道:“現在是市場經濟,一切都是需求拉動價格,房價高自有高的道理。”

    “說的好,市場經濟,但是市場經濟究竟是什麼?你不管我不管,你不決定我不決定,難道市場是由鬼來管、由鬼來決定的?由市場決定,聽起來很公平的。奶奶的,光棍跳神蒙傻孩子啊,世界上有哪個市場不是由少數人操縱的?”

    “我說過,這和我沒關系。”

    “有關系,你就是鬼。”祝童臉色瞬間由輕松變冷漠,伸手點著天上;“蒼天在上,我希望是報應不爽,但是,天沒長眼啊,該出太陽的時候卻在下雨,少不得容我放肆一回,扒下跳神人的鬼面具。”

    吳主任豁的站起身走向門口,祝童繼續道:“你只要能走出去,就要想想後果;你們能炒房,我就能炒人,把你吳主任一家炒成火眼金睛、運氣衝天的炒房神人,也費不了多少時間。”

    “炒房?你說,你是什麼意思?”吳主任還在克制,卻不敢真走了。

    “我的意思很明白,吳主任還要裝糊塗就請走;從你走出這扇門開始算,四個小時內,吳主任的精明將傳遍全中國;讓大家都看看,你是如何以一套價值三十萬的房子起家,三年時間反手正手二十三次,賺到價值五千萬的三層樓的,還有大筆存款。”

    “我沒有炒房,即使有也是合理合法的,上海的房價漲是溫州財團在炒,是上海市民在炒。”

    “小孩子才會相信你的鬼話,上海不是溫州,他們有多大的本事把這麼大的盤子炒起來?比如你英明的吳主任,第一次炒房就賺到二十萬,以後,總能以很便宜的價錢拿到房子,轉手就是幾十萬上百萬的利頭,最快的那次前後不過三天時間,連過戶都省了。世界上有那樣的傻子嗎?高價買來房子低價賣給你,馬上就有人再高價買回去。上海的房價才漲了幾倍?你能把三十萬翻到一百六十倍的五千萬,應該是個奇跡了,這還沒算你的存款呢;也許我該替您吳主任去大世界申請吉尼斯記錄,那可是大大的露臉機會。您馬上要離休,想要繼續跳神,估計沒什麼人看了,哈,您可以去教人怎麼炒房,演講也是很掙錢的。”

    “你——你,胡扯,血口噴人。我們家哪裡有那麼多房產?”吳主任顫抖著走回來,臉色通紅。

    “別侮辱我的智慧,也別以為中國人都是傻瓜。”祝童冷冷的看著他,看著這個將要倒在自己腳下的官吏,心裡湧起繼續羞辱他的衝動;但是理智告訴他,這個老人經受不起太多的刺激,也許會要人命的,那就太不值得了。

    “吳敘容,女,五十六歲,您的親妹妹,雲珠酒店的房產所有人。請問:她有怎麼資格什麼本事賺到價值五千萬的房產?過去的三十年裡,她連個針也沒賣過,現在已經下崗在家;還有啊,吳敘容一輩子沒有結婚,社會關系簡單的就像這杯水;唯一的親戚就是您這個哥哥了。過去的兩年裡,城城物業的老板一直在以她的名義買賣房屋;雲珠酒店那裡以前是什麼地方?吳主任,應該是所學校吧?是您做主把一所學校遷到郊外;而那片風水寶地上,馬上就蓋起商住樓。我調查過,與雲珠酒店隔壁的那套同樣面積的單位,起價就是三千七百萬,而您妹妹只不過用一千八百萬就頂下來了。她可真有福氣啊,不用摔倒就坐在金山之上。這裡面沒什麼貓膩吧?我是不清楚的,但是,自有人去調查。”

    吳主任衰弱的喘息著,癱軟到沙發上;雙手抱在胸前,臉色發紫。

    “揚曼娜,女,二十八歲,雲珠酒店老板;請問,她有什麼資格讓裝修公司無償為她裝修那麼大的酒店?好氣派!上下兩層金碧輝煌,裝修那樣一個豪華酒店,怎麼也要一千多萬吧?揚曼娜只不過是個教師,對,是音樂教師,歌唱的不錯。她每月能開多少薪水?吳主任,沒有貴人幫忙,她能開起雲珠酒店嗎?您今天氣色不錯,昨天晚上一定過的很爽。需要照片嗎?讓我們看看您這個伯伯是怎麼照顧可愛的揚曼娜小姐的。”

    祝童把一疊照片拋到吳主任身上,輕蔑的啐一口:“跳大神的都知道敬鬼神,你,竟是個不見棺材不回頭的主!把你脫光了讓大家看,不過是個蹩腳豬頭三。把這些發給媒體、記者們,發給紀委,發給檢查院,也許會沒什麼效果。但是,您沒有敵人嗎?把這些散到網絡上,會有人那起這塊石頭,砸下來,就不是一個院長的寶座了。您老了,沒力量了,會有人感興趣的,王院長隨時可以出國,他如果在海外開個新聞會,說是被某個貪官逼走的,那可是個大新聞啊;請問,吳主任還能如此瀟灑嗎?”

    這一輪說得痛快,祝童喝口水,長長的舒口氣。

    吳主任嘴邊流出白沫,掙扎著嘟囔著:“不要了,我——什麼也不要了,請叫——醫生來,救命——救——命。”

    看來,總算擊中對手的要害了,但太嚴重了,吳主任被刺激的明顯有生命危險,恩,是心髒病發作。

    小騙子強迫自己平靜下來,倒杯水送過去:“您別著急,有藥嗎?年紀大了,要小心點,自己的身體自己不當心難道也要鬼來愛惜?對不起,看我這張嘴,我這就打電話;您放心,這裡就是醫院,醫生很快就到,你想死也死不了。”

    銀針滑出,祝童忍著對這堆肉的厭惡,發揚人道主義精神扯開吳主任的衣服,運針刺入他的胸口膻中穴,邊彈壓為他松弛緊繃的肌肉,邊拿起電話呼叫:“急診嗎?這裡是院長辦公室,盡快派最好的醫生過來;吳主任病了,什麼病?看來是急火攻心,啊,西醫來講,就是心髒病。快,麻煩你通知心血管科,讓他們主任盡快趕來,吳主任來視察工作,犧牲到這裡可不怎麼好看。怎麼說,咱們也是醫院。”對方是知道輕重的,沒等小騙子說完就掛上電話,這使他有些不滿。

    祝童也怕出人命,得到資料的時間短,根本就沒時間仔細分析;只不過粗粗查看其中幾樁交易,成交人的姓名一看就是兄弟或親戚。卻沒想到吳主任如此脆弱,竟被弄成心髒病突發。

    “你需要什麼?房子?官?”

    “您病的真及時,我損失了五百萬?奶奶的,老子不喜歡鬧鬼的房子。我只要王覺非安全。”

    “好,好,一定,一定。”

    “我警告過,你沒權利高尚,這都是你自找的。醫生馬上就來,我去把你兒子叫過來,該怎麼做,你應該明白。”

    吳主任身體的感覺好些,氣息漸漸正常,精神卻更頹廢,無奈的點點頭,應承下這筆交易。

    祝童抽出銀針在他手少陽經脈上扎幾下:“這就對了,我這次就不收您稅了。”

    “什麼?收稅?”吳主任虛弱的問。

    現在對與小騙子來說,收到收不到錢是小事,重要的是心情舒暢;此刻,是小騙子到上海一周來,最開心的時刻。

    “吳主任,您要記得,我救了您一命,也就是說,我是您的救命恩人;做人要厚道,今後還請多多照顧。”祝童說完,轉身走向門外;“我去把您的兒子找來,您應該有話對他說。”

    王覺非的秘書陳小姐也是心神不定,她能聽到裡面傳來的微弱的聲音,門突然開了,年輕的李副主任走出來,微笑著端起她面前的水杯:“吳主任不舒服,你先照顧一下,醫生馬上來。”

    “是。”陳小姐忙跑進去,還不忘會給李副主任一個微笑,甜甜的,據說,他就要做院長助理了。

    會議室裡,王覺非與歐陽凡在輕聲交談,吳天京與許助理站在一起,都在操心對面的動靜。

    “去吧,吳主任病了。”祝童推門走進來。

    會議室內的四個人都跑向院長辦公室,祝童閃身讓開。

    院長辦公室內,吳主任指著兒子吳天京:“你還是再等——幾年,這次的任命作廢。”

    說完,吳主任昏過去了,也不知道是真昏假昏。

    走廊裡傳來奔跑聲,至少有二十個白衣人提著大包小箱子,抱著氧氣袋乾坤圈之類的寶貝跑過來。

    祝童讓過大部分人,一把拽住吳醫生:“人家是心髒病,你個外科大夫來湊什麼熱鬧?”

    “不是,主任要我們都來,說是有重要領導病了。”

    “他死不了。”祝童把吳醫生拉進自己的辦公室;“來,我這裡清淨,咱們好好聊聊。”

    吳醫生無奈,外面亂成一團,面前這個院長辦公室副主任怎麼會如此清閑?
georgewan 發表於 2007-6-24 17:15
第四卷、半潛 十二、隱(上)

    海洋醫院所有的領導都聚集到院長辦公室前的走廊裡,與他們一牆之閣的網絡信息中心內,吳醫生大致明白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擔任解說的是胖子周東,聽眾還有台海言。

    祝童歪著身子坐在沙發上,邊聽周東不斷打聽來的實況轉播,邊聽耳機裡傳來的隔壁實況直播。

    吳主任的病情穩定,基本上沒有生命危險,但是醫生建議他住院治療,這是周東說的。

    祝童聽到卻是:吳主任自己要求住院治療。

    無論是周東還是祝童都得到了同樣的信息:這次吳主任和歐陽凡到海洋醫院是為視察醫院的危機反應機制,關於王覺非要離開海洋醫院的說法,純屬謠言。所以,吳主任這次發病算是“倒在工作崗位上”。

    十一點十分,吳主任被轉移到高干病房繼續治療、觀察,海洋醫院裡漸漸恢復正常的工作秩序。

    十一點三十分,祝童面前的內部電話開始忙碌了,先是周小姐打來的,說是院長辦公室要到病房去慰問吳醫生,請他一同去。

    祝童拒絕了,理由是自己很忙,網絡信息中心有很多事要處理,吳醫生那裡就請周主任和別的副主任去就行了,反正是走形式而已,不如讓周東去代替?

    回頭就對周東說:“周主任請你過去。”周東就球一樣滾著跑去了。

    海洋醫院在祝童腦海裡變成一張巨大的網,王覺非和周東就是兩個坐標,在這張網上移動。

    祝童很好奇的體會這種陌生的感覺,兩個人身上都付有蠱蟲,隨著蝶神揮舞的翅膀,他們的每一個移動都映照在祝童眼前。

    區別是:王覺非的黑點更大些;他一直在移動,從後面的高干病房到前面的藥房,做個醫院院長真不容易。現在,祝童感覺到他回到辦公室。

    周小姐的電話剛放下,王覺非的秘書陳小姐又打進來,要李副主任准備一下,中午隨院長陪歐陽凡和吳天京一起吃飯;人家既然來檢查工作,招待一下是應該的。

    但是李副主任又拒絕了,理由一樣,因為是年輕的陳秘書打來的,語氣緩和了不少;祝童說:他有些事情要處理,中午實在走不開,下午再找時間找王院長彙報工作。

    第三個找李副主任的是許助理,他也是想請李副主任吃飯;這一次祝童最不客氣,只回答道:“我不在失敗者身上浪費時間。”

    最後一個電話最奇怪,竟是歐陽凡打來的,時間已經是十一點五十分,他只說想見見李副主任。

    祝童想了想,才說:“我要先見過王院長。”

    掛上電話後,祝童對吳醫生和台海言說:“是該吃飯了,你們兩誰想請我吃飯嗎?我很忙的,你們都看到了,機會難得啊。”

    台海言對年輕的李副主任只有兩個字:崇拜。

    他是知道點內幕的,比醫院裡大多數的人都真實的內幕;這,是知識的力量!

    “今天我請客。”小伙子豪爽的說。

    吳醫生見識多,看到連歐陽凡都打電話來找李副主任,聽說這個年輕人與吳主任單獨交談後,就解除了王覺非院長的危機,還把吳主任氣病了,對祝童多幾分好奇。

    “該我請,上次就說好的。”

    “哈,看來我的人緣是不錯;”祝童站起來收拾東西,笑呵呵拍著台海言的肩道:“今天先讓他請,這小子剛掙一筆不義之財,該出點血。吳主任,你一定想不到他掙錢是多麼容易。”

    於是,海洋醫院多雙敏感的眼睛都看到:今天大家議論的中心人物,新來的院長辦公室副主任李想,和海洋醫院最不招人喜歡的吳醫生,還有不常露面的網絡信息中心的台海言,三個人說笑著走出辦公室樓,饒過住院部和門診大樓,走出醫院,進到隔壁巷子裡的小餐館。

    祝童需要的是時間和空間考慮如今的情況,吃飯就是吃飯,沒說幾句話;所以,活躍氣氛的工作就由吳醫生來完成。

    海洋醫院旁小餐館的顧客多是醫院裡的護士,環境還算干淨,只是包間很少。祝童坐下沒多久就感覺不習慣,四處投過來的目光太多了;總算吳醫生對這裡熟悉,包間裡的客人一吃完,老板就招呼他們進去,順便又加了幾個菜。

    台海言是不善於交際的,他在網絡世界內靈氣非凡,到現實世界裡連應酬話也說不好。不過,這不影響吃飯。

    “海言先回去吧,機房裡沒人值班,萬一有什麼事。”祝童終於想清爽後,對台海言說。

    “沒關系的,秋小姐在隔壁休息,我打電話讓她起來。”台海言有些木納,不明白祝童的潛台詞是,要私下和吳醫生談談。

    祝童只好明說:“這餐飯我來請,你先回去,有時間和秋小姐親熱一下,我和吳醫生有話說。”

    機房隔壁是台海言的宿舍,秋詩既然在那裡,就是說昨天晚上根本就沒回去;台海言自知說漏了,嘿嘿笑著走了。

    “抱歉,只知道吳醫生尊姓,請問您的名字是?”祝童把目光轉向吳醫生,問的是不好意思的話,臉上卻很好意思。

    “我是小人物,比不得你李主任,一來就讓醫院全認識了。我叫吳瞻銘,瞻仰的瞻,銘記的銘。”吳醫生自嘲的笑笑,加起塊雞翅。

    “好名字啊,吳瞻銘;恩,請問吳瞻銘先生,有沒有想過轉到管理部門?”

    “轉到管理部門?”吳醫生意外著看祝童,搖搖頭:“我是外科醫生,治傷開刀還行,不耐煩去和那些人精們鬥心眼。”

    “吳醫生今年有四十了吧?這樣的年紀在醫生來說是黃金時間,但我看你做的很不開心;不如換個環境。功夫在詩外嘛,也許對你有好處?”祝童耐心的勸著,吳醫生還是搖頭:

    “我這個人沒什麼野心,看不慣的就說,所以這些年得罪了不少人,特別是你們院長辦公室的那些大爺大奶們,我可沒興趣去看他們的臉色。還是憑本事吃飯來的得安心,做醫生是我的最愛,只要能為病人治病,這輩子就沒想過要轉行。”

    “他們啊;”祝童想著前幾天晚上吃飯時吳醫生的癲狂,確是沒把那些人看在眼裡;“我的意思是,你不用看別人的臉色,只要你答應,辦公室那些人今後還要看你的臉色行事,好生巴結你的。包括你們急診科主任?”

    吳瞻銘已經把雞翅送進嘴裡,聽祝童這樣說,筷子一松,油膩的雞翅掉到桌上。

    “李主任——別開玩笑了,我們科主任巴結你是做樣子呢,你還當真了?嘿嘿,不是因為你是王院長調來的,他才不會在乎你呢。你知道背後大家在怎麼說你?”

    祝童認真的說:“我無所謂,現在說的是你,只要吳瞻銘先生答應,你和你們主任的位置就會顛倒,他今後要看你的臉色行事。”

    “別開玩笑了,快吃吧,這裡的雞翅不錯,吃完我還要值班呢。”吳醫生說著,執筷子的手卻顫抖著,怎麼也夾不起好吃的雞翅。

    “是雞翅好吃還是魚翅好吃?你這個急診醫生吃雞翅就滿足了?我是不相信的。考慮一下,許助理已經完了,如果你願意,我會推薦你做王院長的助理。那時候,就不是雞翅魚翅的問題了。吳醫生不是從胸外出來的嗎?跟王院長做助理,能解決正高職稱問題,過兩年還可以回去。你吳瞻銘就厲害了。呵呵,到時候你可以隨便選科室;想去胸外去胸外,想去普外去普外;想做主任做主任,想做教授做教授。”

    “院長助理?”吳醫生的嘴張開就合不攏了,那不是傳說中李副主任將要去的位置嗎?

    “是院長助理,院長辦公室和急診中心都歸院長助理負責,沒錯吧?吳瞻銘先生,你資格夠、經驗夠、能力也夠,就是缺少機會。知道周小姐為什麼找我嗎?她知道許助理已經完了,正惦記著那個位置呢。這樣的機會不多啊,好好考慮一下,我先回去了。”

    祝童站起來,伸手把吳醫生的嘴合上:“現在是一點半,兩點半之前你要做出決定,我等你電話;記得結帳啊,這頓飯該你請。”

    吳醫生迷糊著眼看祝童走出包間,半晌才狠狠掐自己一下,他捏鼻頭做夢也沒想到會有這樣是好事。

    餐館老板聽到,包間裡傳出一聲慘叫,連忙走進去,正好衝出來的吳醫生走個碰頭。

    吳醫生鼻頭紅紅的,支吾著指著桌子上:“不用找了。”

    那裡,有兩張百元大鈔;餐館老板連聲感謝,平時這個吳醫生可沒如此大方。

    祝童回到網絡信息中心,進到自己的辦公室關上門,套上耳機聽著音樂閉目養神。

    上午的一切都是無奈,不是吳主任逼得太緊,這樣事最好是私下解決,他希望那樣。

    但是,現在說什麼都晚了;自己和吳主任在王覺非辦公室的半個小時,已經傳遍海洋醫院,甚至海洋醫學院或整個系統。後果是:吳主任屈服了,被迫收回對海洋醫院院長寶座的野心,更嚴重的是,吳主任被自己刺激得心髒病發作。

    祝童是事情過後才後怕,當時只有興奮和滿足;王覺非擺明了要讓自己做他的助理,這可是個災難。

    醫學界其實不大,互相之間的交流、會議之類的機會很多,許助理前幾天就是到北京去開一個什麼會議。

    如果北京同仁醫院的某個專家或官員在某個場合與小騙子碰上,不想就知道,一定是非常尷尬非常危險。

    把吳瞻銘吳醫生推上去就不一樣了,那是另一個新聞,至少能衝淡人們對李想副主任的關心;一個不得意的副主任醫師忽然做到院長助理,醫生們、科室主任們會被驚呆的,護士們也許。

    小騙子正為自己這招神來之筆得意,門被推開,王覺非的秘書陳小姐高挑纖柔的身體出現在門口,無聲說著什麼;周東站在她身後,貪婪的注視著那段像牙般秀美的玉頸。
georgewan 發表於 2007-6-24 17:16
第四卷、半潛 十二、隱(下)

    祝童摘下耳機,才聽到陳秘書稍高的話語:

    “李主任,王院長找你半天了,打了幾個電話都沒人接,原來是睡著了?”

    “啊,對不起,我這就過去,麻煩陳秘書跑一躺,實在不好意思。”

    陳小姐嫣然一笑,優雅的轉身消失在門外;祝童抬腕看手表:兩點十分;吳瞻銘怎麼還沒來?

    祝童剛想打電話,吳醫生就跑進來,白大褂不見了,換成一套筆挺的西服。

    牌子不怎麼樣,領帶的顏色也不對,皮鞋上還有灰塵;發型不錯,看得出是剛用小護士的發水整理過。

    “果然不一樣。”祝童奉承一句,讓他坐到自己座位上;“先歇會兒,喘口氣,喝杯水,我這就去找王院長。”

    “啊,好好。”吳醫生還在激動中,呼吸急促,話也少。

    祝童笑笑:“你這樣可不行,我只是引見,如果吳瞻銘先生這個狀態去見王院長,結果想都不用想。你平時怎麼樣還怎麼樣,不用緊張。周東,給吳醫生泡茶。”

    “好,好,我明白。”吳醫生鎮靜一些,祝童伸手扯下他的領帶,笑笑才離開。

    王覺非很高興,看到祝童進來轉過寬大的辦公桌迎上來,拉他在沙發上坐下。

    “李主任——不李助理,真是謝謝你了;我就知道,你是有本事的。”王覺非微笑著等待祝童的感激,作為他的助理會擁有很大的權利,薪水也要翻一翻,這是對祝童的感謝,或者說是獎勵。

    但是,他沒看到預想中的激動;祝童只是笑笑,問:“吳主任還好吧?”

    “別提那個老家伙,他死不了,躲進病房是遮羞呢;誰都知道他在這裡觸霉頭了;老家伙馬上就退,這出戲唱砸了,這輩子就算玩完。我的朋友說,老家伙到處打電話解釋,就是沒人聽,哈哈,你是怎麼做到的?咋不氣死那老東西?”

    “氣死人要倒霉的,你也會受牽連;”祝童接過王覺非遞過雪茄,放在鼻下嗅嗅;這玩意他很少吸。“上海人很精明,連行賄都那麼藝術;王院長,你如果有吳主任那樣的心計,我們是不會認識的。”

    “說說看,他是怎麼收錢的?”王覺非沒在意祝童話裡的嘲諷;更關心的是吳主任的受賄藝術。

    “吳主任很少接受現金,朋友也是極少數的幾個;他們求他辦事錢,會買套房子,再低價賣給他;如果房子一時不好脫手,吳主任會再賣給他們中的某個人,每一次進出都是幾十萬。外人看來,那都是正常的交易。”

    祝童緩聲說著,腦子裡想是是自己還沒套合適的房子,真發愁啊,本來他還希望從吳主任那裡敲一套。

    “還有,他是主管教育系統的,每所學校為職工集資建房都會給吳主任留一兩套,價錢當然是便宜的;這是他的另一個渠道。吳主任很狡猾,他都是讓親戚朋友出面完成交易;王院長,這一套你是學不了的,你沒有吳主任那麼大的權利,你的客戶也沒那麼……優秀。”

    “是啊,是啊,真厲害啊。”王覺非不斷點頭,又拍著祝童的後背;“不過你更厲害,他這麼精明都被你識破了,證明我沒看錯人,是上天派你來幫我的。今後你就是我的助理了。哈,經過這次教訓,誰還敢來動我的腦筋?連歐陽都問你呢。”

    “王院長,你的好意我明白,但是助理這個位置不適合我。”祝童搖頭拒絕;“我初來乍到,無論資歷、聲望、支撐、經驗都不適合做您的助理。”

    “不用怕,只要我給你撐腰,沒人敢說閑話的;現在是院長負責制,我是法人,不怕的。”王覺非以為祝童是客氣,拿出一張支票;“這是你的費用,先收起來,你只要做到我的助理位置上,自會有大批人討好你。”

    “二十萬,多了,謝謝院長。”這種錢祝童收得心安理得,為王覺非擺平吳主任,成本是就十多萬,算來,小騙子賺的並不多,只是辛苦錢而已。

    “但是,我還是不能做你的助理,也不會收別人的錢;今後你也不能收這樣的錢,知識分子喜歡秋後算帳,那樣,我們都不安全。”

    王覺非這才知道祝童是認真的:“你要什麼?院長辦公室主任?也好,就讓周小姐做我的助理,你接替她。”

    “我沒那個本事,做這個副主任就很好,網絡信息中心離您近,也清閑,我正好多看看書,跟您好好學習。還有,周小姐不能做您的助理,她太精明了,您就不怕。”祝童說到這裡停住,等王覺非自己思考。

    “你說的對,周小姐是比許助理精明,這樣的人要防,要防;但是,你認為誰合適呢?我沒有助理不行的,事情太多了,我還要帶學生,還要去外面交流,不可能管太細。”

    “吳瞻銘可以。”

    “吳瞻銘?你是說急診上那個?今天中午你們一起飯的那個癟三?”

    “對,就是他;”祝童嘿嘿一笑:“他不是癟三,是您最合適的助理人選;一來,吳瞻銘在醫院人緣不好,只要您提拔他,他會對您絕對忠誠;二來,吳瞻銘資格夠老,資歷也夠,別人不會說閑話,對您的形像有好處。第三點,他是個正直的人,短時期內不會腐化到那裡去。”

    “晤;是。”王覺非被打動了;“這一段風聲不好,可能國家要出新政策。吳瞻銘膽子夠大不怕得罪人,讓他出面,我也有回旋的余地。不錯,好,就是他了。”

    “那,我把吳瞻銘叫來。”祝童知道,王覺非會把吳瞻銘當槍使。

    “叫來吧,我還要和他談談。你真的沒別的要求?”

    “院長,你要相信我。”

    祝童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對吳瞻銘說:“去吧,王院長在等你。”

    下午,海洋醫院裡傳出另一個消息:王覺非在院長辦公會上提名吳瞻銘做院長助理。

    這一來,小騙子的目的達到大半,大家似乎忘了上午的事情,注意力全被落魄的吳瞻銘吸引過去了。

    是啊,誰能想到:被幾個科室趕出來的吳瞻銘會一飛衝天,成為海洋醫院的大人物呢?

    小騙子害怕了,他是不能太出名的,到海洋醫院只為找個容身之處。他很不習慣這樣的局面,以往的每次生意結束後,祝童都會遵循老騙子的原則,在第一時間離開,然後在遠處觀察。

    現在可不一樣,他需要在上海有個合法的身份,根本就無處躲避,只能以另一種方式掩蓋曾經的痕跡;太冒險了,正常情況下,祝童才不會做這樣費力不討好的生意呢。

    台海言一直在等候祝童,黑色鑽雲燕鐵了心,要拜水中月為師。

    祝童真清閑下來,已接近四點,周小姐的弟弟周東湊過來想說點什麼,卻受不住祝童挑剔目光,正好聽到台海言叫:“外二護士站系統崩潰,誰去覆蓋?”

    周東忙跑過去:“我來,我來。”抓起光盤和工具包跑了。

    “進來吧,坐。”祝童對站在門前的台海言說,他看起來有點緊張,不知道怎麼面對突然陌生的李副主任。

    “對現在的工作滿意嗎?”祝童輕松的笑笑,想使台海言放松一些。

    “還行,沒什麼不滿意的,也沒什麼滿意的。”台海言聲音還是緊張,手緊握在一起。

    “他是被你支走的吧?”

    “嘿嘿,是。”

    “這麼說,所謂的系統崩潰也是你在搗鬼?”

    “嘿嘿,是。”

    “你除了傻笑,還會什麼?”

    “嘿嘿,嘿嘿。”

    “我看,你離開電腦就是個傻子。”

    “嘿嘿,不是。”

    “滾,回你的電腦上去。”祝童指指自己的屏幕;“咱們用它說話,可以了吧?”

    “嘿嘿,是。”台海言飛快的跑會機房那邊,馬上,黑色鑽雲燕又飛舞在屏幕上。

    黑色鑽雲燕:師傅,你是我偶像啊。

    水中月:。

    黑色鑽雲燕:我要拜你為師,收下我,求你了。

    水中月:好像,半年前我就是這樣說的吧?師傅。

    黑色鑽雲燕:那是我不懂事,師傅,您一定是要罩著我啊。

    水中月:怎麼罩,你又不是小白。

    黑色鑽雲燕:我不管,你強奸了我,所以要負責任。

    水中月:胡扯,我對男人沒興趣。

    黑色鑽雲燕:你強奸了我,在精神上,但是,我感到興奮。

    祝童啪的關上電腦,起身離開辦公室。

    奇怪的家伙,在現實世界裡是塊木頭,在虛幻世界裡,竟是個變態狂。那也是個江湖嗎?至少台海言是深陷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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