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玄幻] 鳳凰面具 作者:蘑菇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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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eorgewan 2007-6-24 15:19:13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77 527853
georgewan 發表於 2007-6-24 20:48
第五卷、副歌 一、誘(上)

    厚重的米色窗簾布,把外部的一切隔絕在不可感知的世界裡。

    梅蘭亭臥室內的床鋪尤其的舒適,松軟的被褥和枕頭,人躺在上面像埋進了雲朵裡。

    “是為了八百萬嗎?”祝童仰躺著,梅蘭亭雙手環抱著他,把臉挨進他胸前。

    “你想到哪裡去了?祝童,把我當成煙子好了,但我不會向她一樣纏著你。”

    “柳伊蘭給你八百萬,一是讓你離開竹道士,二是勾引我上床,是嗎?”

    “祝童就是聰明,我早知道騙不過你;”梅蘭亭沒有否認,抬起頭直視祝童:“難道你不覺得我們在一起是最合適的嗎?剛才的一切是那麼美好;為什麼要。”

    “我習慣了。”祝童用棉被打斷梅蘭亭的美好,將她包裹住,推開;“以你梅小姐的身份,真需要區區八百萬嗎?”

    “錢,當然需要,誰不是呢?我說過,蘭亭畫廊不能只靠賣爺爺的畫,碎雪園每月的花消也不少,還有我父親在湖州鄉下的藏書樓和梅家班子戲社,那裡都要錢。我需要這八百萬;柳伊蘭沒要求我離開竹道士,她想錯了,我們之間根本就沒有開始;竹道士,他的理想太高遠,任何女人對於他,都像浮雲那樣輕飄。柳伊蘭是要我拉住你,但我還不至於下賤到只為錢才勾引你上床。你沒看出來嗎?我一直在遷就你,一點點接受你,因為你身上有竹道士的影子,但是,你比他更不可琢磨。”

    梅蘭亭干脆坐起來,美好的上身裸露在橙黃燈光裡,兩點櫻紅在明暗間跳躍:“蘇葉愛的不是你,她自己都不清楚愛的是現實中的李想,還是藏在背後的祝童,也許是他們兩個混合體。但是,那樣的完美是虛假的,你只有兩個選擇,祝童或者李想。我知道,你不可能帶著面具生活一輩子,我更知道,你早晚會厭倦現在的世界,江湖才是你舞台。”

    “果真是陰謀。”好半天,祝童才吐出一句。

    梅蘭亭眼看祝童跳下床,一件件穿好衣服。

    “告訴柳伊蘭,別在我身上玩什麼花樣;竹道士做不到的,我能做到。誰敢壞我祝童的事,最好有膽量先把我殺掉。要不然,我必讓他生不如死。梅蘭亭,你強奸了我,這次我就不追究你的罪過了。但願,這樣的事情不再發生,走出這扇門後,我將忘掉剛才的一切,希望你也如此。”

    “你是個流氓。”梅蘭亭憤怒抓起枕頭砸過去,眼眶裡盈著淚花。

    “流氓?”祝童接過枕頭,歪著腦袋思索著;“過去我算是個流氓,但是我正在學習做個好人,所以,如果梅小姐還有愛心的話,請幫助我學習做好人,別再誘惑我。要知道,我以前真是個流氓。最後勸梅小姐一句,我不是竹道士的替代品,什麼時代了?你也完全不必吊死在一棵樹上。還有,你的戲唱的很美,真有演戲的天分,雖然,我沒聽出真假,真的很美。”

    “祝童,剛才你不感覺美好嗎?”梅蘭亭做最後的努力,松開裹在身上的織物,裸露出美好的上身。

    “晤;梅小姐,我收回剛才的話,你不是強奸,是誘奸。”

    “?P”的一響,關門的聲音讓梅蘭亭一震,這才知道祝童真的離開了。

    臥室裡,響起凄婉的清唱:

    “偶然見人似繾,在梅村邊,似這等花花曹操由人戀,生生死死隨人原,便酸酸楚楚無人怨。待打並香魂一片,陰雨梅天,守個梅根相見……最撩人春色是今天,少甚麼低就高來粉畫垣,原來春心無處不下懸,……恰便是,花似人心向好處牽……。”

    赤裸柔美的少女在大床上舞蹈,腳踏一片混亂,更有幾點嫣紅,沾處處桃花。

    四點了,凌晨的上海街頭依舊燈火闌珊,白天擁擠的車流不見了,人流也回歸各自屋檐下。

    祝童搓把臉,走在空曠的街道上,腦子裡依舊昏沉沉,實在是想不清楚柳伊蘭所為何來。

    他很不喜歡這種感覺,歷來,陰謀論者最怕自己成為陰謀的對像;如今已經很明顯,柳伊蘭好像就是那個一直在背後的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那麼奇怪,有時要拉自己下水,有時甚至對自己很照顧的樣子,但是為什麼呢?

    南海宮瀾,更是個奇怪的地方,王覺非就是……莫非,一切是從那裡開始的?

    一輛夜游的的士滑過來,司機搖開車窗:“先生,坐車嗎?”

    祝童搖搖頭,要坐車的話,身後不遠處就有;秦可強的的士一直在二十多米外跟著,坐那輛車是不用花錢的,他是想靜靜的想一想,凌晨的黃浦江畔,最適合放飛思緒。

    一千米,也許兩千米,祝童走過第二十個路燈後,站在路旁;等秦可強的的士開到身邊,拉開車門坐進去。

    “紫金豪苑,麻煩你快點,我趕時間。”祝童說完,舒服的伸展腰肢靠向椅背,腰部有些酸軟。梅蘭亭剛才表現的很瘋狂,祝童雖然在多數時間都處於被動,但這次交歡卻是他感覺最累的一次。最得以的還是蝶神吧?那小精靈在貪婪的吸收濃烈的生命之能,兩只翅膀上已經顯示出淡淡的紋理。

    七點鐘,葉兒將打電話到公寓裡叫祝童起床,他不敢給葉兒留下夜不歸宿的印像,那真的是很流氓的習慣。

    路上基本沒什麼車輛,秦可強把的士開得飛快,卻還遵守交通規則,紅燈停、綠燈行。

    “秦兄,你為誰工作?”祝童閉著眼,冷不防冒出一句。

    秦可強沒有回答。

    “或者說,江湖八派,秦兄屬於哪一家?”

    依舊沒有答案,秦可強就像沒聽到一樣,只專心開車。

    “秦兄這樣辛苦,掙的一定不少吧?每個月能拿多少薪水?五萬、十萬?”祝童還在試探,他確實很好奇;秦可強似乎無處不在,但祝童刻意尋找過,多數時候又真的感覺不到他的存在。

    這證明,秦可強受過嚴格的訓練,以祝童的經歷和敏感,能瞞過他的人不多。

    “你是在保護我嗎?”

    “對,我負責你的安全。”秦可強終於回答一句,祝童睜開眼看過去。

    “負責我的安全?難道我很危險?”

    “我只負責你的人身安全。”秦可強強調一遍,沒看祝童。

    “我現在有危險嗎?秦兄,是不是有人要對暗算我?”

    “暫時你是安全的。”

    “暫時?”祝童想著自己的對手,不過是大火輪他們,沒什麼可怕的;但是,秦可強是那個打黑槍的人嗎?“秦兄,我曾經有過危險嗎?”

    秦可強又回歸沉默,似乎這在他是十分自然的事情,絲毫不應該奇怪。

    的士裡又安靜下來,強調著車論與地面接觸的沙沙聲。

    祝童想著這個奇怪的人;他是什麼時候開始出現在自己身邊的呢?酒吧,對,是與青梅見面的那個夜晚;那時候,自己還沒到南海宮瀾,難道他和青梅有什麼聯系。

    好長時間沒和青梅通電話了,她……。

    想到青梅,祝童似乎抓到些線索,想了會兒,臉上浮起絲微笑。

    五點鐘,紫金豪苑到了,祝童下車前問:“要付您錢嗎?”

    “坐車付錢是規矩,先生,三十四塊,謝謝。”

    “我不付,你可以告我;還有,今後我會經常坐你的車。八點鐘在這裡等,送我到海洋醫院。”

    小騙子說完,甩手就走,留下秦可強愣愣的在的士內;等祝童的背影消失後,嘴角才浮起一絲苦笑。

    公寓裡到處充斥著葉兒的氣息,祝童一進門就直奔衛生間,把身上的衣服全扒掉扔進洗衣機,打開水仔細衝洗自己身上的每一寸肌膚。

    與梅蘭亭春風一度後,蝶神很享受,祝童感覺身體更輕盈,腳步更靈便;心裡卻有強烈的罪惡感,是對葉兒的負疚;以前享受性愛的美好時,小騙子從沒過這種感覺。

    熱水刺激到肩膀處,有陣陣麻痛,扭頭看去:黑色蝴蝶的雙翅上各有一排咬痕,微腫突起;不仔細看,與原本的花紋倒也配合。

    我就不信,你真是不可戰勝的精靈!

    祝童想起昨夜的一切,對蝶神深惡痛絕,抄起銀針刺向自己的肩膀,對准黑蝴蝶的頭部。

    細細的銀針刺進肌膚,印堂穴內的蝶神顫抖一下,果然老實一些;祝童自己的頭也開始痛了,針扎一樣痛。

    小騙子只有飛快的抽出銀針,雙手抱住頭,好半天才緩過來。

    看來,這個辦法是不成了。

    祝童昏頭昏腦的打開熱水,水流滑過,思維漸漸清晰,再不敢去嘗試對付蝶神;弄不好會要命的,自己的命。

    梅家小丫頭真夠野的,梅蘭亭似乎——很做作,她在刻意模仿某些——;媽的,莫非那丫頭還是個雛?

    祝童從洗衣機裡翻出內褲,痕跡不明顯,看不出什麼。祝童回憶著當時的經歷,竟有些衝動的感覺。

    梅蘭亭的戲唱的很美,人也確實漂亮;只是她平時不加修飾,永遠是一派素面朝天的野小子樣;穿著也多是中性,那身材可當真不錯。

    洗完擦干,祝童回到臥室躺下,在蝶神的嗡嗡中,沒多久竟呼呼睡著了。
georgewan 發表於 2007-6-24 20:50
第五卷、副歌 一、誘(下)
  
    清晨七點,海都小區的保安隊長揚輝剛交接完值班手續,門前停下輛的士。

    揚輝走過去拉開車門:“秦大哥,我想好了,現在就跟你走。”

    “開始會很苦的。”秦可強讓他坐進來,面無表情的說。

    “我不怕苦,就怕沒機會;只要能成為秦大哥一樣的人,我能忍。”

    “對家裡怎麼說的?”

    “家?”揚輝有些猶豫,還是搖頭道:“既然出來就不會再回去了,農村太苦了,我回去也呆不下去;我們村裡幾乎沒什麼人了,河被污染,井水也不能吃;我不是出來的早,也會和爹媽一樣得上癌症。”

    “你還有個妹妹。”秦可強拿出個紙袋扔到他懷裡;“這裡是十萬,你有三天時間,回來後你就是另一個揚輝,五年內不能有任何牽掛。”

    的士開走了,揚輝拿著紙袋站在海都小區門前;青梅開著車從外面回來,按一聲喇叭:“帥哥,愣什麼呢?發財了?”

    “青梅姐,我要走了。”揚輝走到車前,看著青梅濃艷的面孔,有些不舍。

    青梅拉開車門:“上來,姐姐給你看樣好東西。”雖然是冬季,青梅的一襲旗袍還是強調著標准的模特身形,鼓脹的胸撐出驚人的曲折。

    揚輝在遲疑,青梅笑道:“姐姐不會吃人的,你不上來,我進去了。”

    揚輝咬咬牙:“青梅姐,我要趕火車。”說完,扭頭就跑,似乎在逃避莫大的誘惑。

    “過關。”青梅舉起手機說一句,開車進入海都小區。

    祝童在做夢,滿山的蝴蝶繞在他周圍翩翩起舞,下面是清澈的泉水,身邊的花的海洋。

    耳邊是呼呼的風聲,好像他也是只蝴蝶,泉水上映出個黑色的影子,一只巨大的黑蝴蝶,蝶之王者。

    唇邊癢癢的,擴散到人中位置。

    睜開眼,看到身穿警官服的葉兒,捏兩根頭發在他臉上繞。

    “懶家伙,起床了。”葉兒喜滋滋的躲開伸來手;“還以為你在練功呢,原來你也會偷懶;給你送早點呢,快起來吃。”

    真睡著了?祝童坐起來感覺一下,印堂穴內靜悄悄,小精靈也睡著了;剛才究竟是誰在做夢?有這麼個東西真麻煩,連多年的習慣都被打亂了。

    今天葉兒帶來的是生煎饅頭,還有生豆漿,正在火上熱著。

    七點半,祝童坐在餐桌前吃飯,生煎饅頭沒吃兩個,擺放在那裡的四只蘋果卻被他全部干掉了,還有兩個蜜橘。

    這是怎麼了?大清早啃水果,還啃的那麼貪婪,祝童以前可沒這個習慣。

    葉兒也是九點上班,紫金豪苑距離公安局不遠,時間還早,她在衛生間收拾祝童的衣服;抽空和祝童又一句沒一句的說話。

    小騙子有點緊張,怕葉兒看出點什麼來,同時也是不好意思。

    長這麼大,只山東海邊小鎮的俏寡婦為他洗過內衣,平時都是換下就丟,浪跡江湖其實是很費內衣的。

    “昨天的病人怎麼樣?”

    “什麼?”祝童沒反應過來,葉兒問的是哪個。

    “你不是和梅姐去看病人了嗎?”葉兒的警服放在沙發上,裡面是緊身羊絨衫,從衛生間裡探出半個身,奇怪的看著祝童。

    “那個啊,是個精神病。”

    “精神病?嘻嘻,梅姐說是神經病,好治嗎?”

    “不好治,晚期,沒治了。”祝童後怕,隨口一句差點說漏,原來葉兒和梅蘭亭通過電話了。

    “精神病也有晚期?”

    “恩。”祝童又剝開只橘子塞進嘴裡。

    看來,要盡快提高業務水准了,只為應付葉兒,或者將要出現的病人,也要多看點醫術,多掌握些專業術語。

    “梅姐誇你呢,想知道嗎?”葉兒有把頭探出來。

    “不想。”祝童看出葉兒臉上的頑皮,知道梅蘭亭說的一定不是什麼好話;為了不出紕漏,馬上拒絕。

    “咦,你好能吃啊,水果都吃完了?怎麼不吃饅頭?”

    “你還沒吃啊。多吃水果好,我喜歡素食。”祝童不好意思的說這瞎話,葉兒一定是起大早趕過來,在路上買的這些想和自己分享這頓早餐。

    “沒關系的,我喝碗豆漿就好了。”葉兒坐到他身邊,還以為是愛人的體貼,輕啜自己那碗豆漿,滿足的笑著;祝童吃完她買的早餐,好像比自己吃了都高興。

    “李想,你在醫院做的開心嗎?”葉兒還是擔心。

    “開心啊,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沒什麼不開心的。”

    “我是說,你的專業。別怪我,李想,你也許該跟王院長學點東西。西醫有西醫的長處,中醫……。”

    “葉兒想說什麼盡管說。”祝童笑呵呵的把手伸過去;“我們之間不用這樣。”

    “我想,你現在清閑,如果借這段時間准備一下考王院長的研究生,將來一定會有更大的成就。這對你的中醫專業也是好事。”

    幸福嗎?但是有點累,也許,幸福本來就不是輕松的東西。

    “還是葉兒好,我是該好好學學西醫。”祝童嘆一聲,把大半個橘子全吞下去。

    八點鐘,祝童和葉兒走出南海宮瀾,門前,秦可強的的士正等著。

    真夠實在的,不過,有葉兒在,祝童只能老實的去擠地鐵,然後轉的士。

    九點半,台海言看到祝童走進辦公室,飛快的跑進機房,但是祝童這個上午就是不上線;拿本醫術專心學習,把個黑色鑽雲燕在他眼前晃了幾圈,卻不敢主動說什麼。

    蝶神懶懶的,祝童現在感覺不到王覺非的位置,也感覺不到周東的位置,他就坐在門外,這個上午,網絡信息中心最老實的就是他;祝童想:應該是周小姐對他說什麼了。

    祝童本不會那麼小肚雞腸,早晨給周小姐的只是輕微的警告,目的是讓她盡快把自己的工作、落戶手續辦好。

    十一點半,祝童接到陳小姐的電話:王覺非剛回到辦公室,就打個電話過去:“院長,中午有安排嗎?”

    “你是——李主任啊,一起吃飯,我沒什麼事。”

    祝童掛上電話收拾東西,看也不看台海言,他決定晾著這只燕子,距離太近了,危險。要收服他,先要磨去台海言身上的厭氣。

    王覺非整個上午都在開會,對醫院的人事進行了一次大調整,祝童只參加了辦公室的每周例會,他的任命還在口頭階段。

    通過這次沒有成功的換院長事件,王覺非發現不少潛在的對手;他下手也夠狠的,換掉了兩個科室主任和醫務處長;一個副院長也被趕回海洋醫學院教書去了。

    得利最多的是吳瞻銘吳醫生,儼然成為海洋醫院的一顆新星,跟在王覺非院長身邊,很是揚眉吐氣一把。

    海洋醫院有自己的職工餐廳,比外面的更便宜,但是醫生護士只有一半在這裡吃飯,主要還是飯菜不可口。吳助理上任第一槍就是對職工餐廳,把餐廳主任撤掉,謀劃著要為醫生、護士們做點好事。

    院長來吃就不一樣了,祝童跟著王覺非坐進小包間,馬上就有人送上四菜一湯。

    “我想知道,南海宮瀾是誰介紹您去的?”祝童等王覺非說完這次人事調整後,問出句不相干的話;他對那些爭權奪利的權謀興趣不大,聽來雖也頗受教育,但更想知道的是另外的東西。

    “青梅小姐的一個朋友介紹的,那裡環境不錯,還能交到不少朋友,所以就去了;青梅小姐朋友很關照的,他們只收我二十萬入會費;聽別的朋友說至少也是三十萬,有的是五十萬呢。我們這些人啊,就希望有這麼個地方,人的層次高些,彼此能談的來。整天在餐廳啊、酒樓啊,太鬧也太沒面子。”

    王覺非對自己能成為南海宮瀾的會員很自豪,拿出張金卡讓祝童看。

    “不是每個人都能進的,每個會員都是被邀請才能成為南海宮瀾的會員;只有錢是不行的;更重要的是要有高尚的社會地位和職業和素質;素質,重要的是素質。我在那裡交了幾個朋友,准備過幾年合資開家私人醫院,到時候你也來,做我的副院長。”

    “我也有張卡。”祝童取出柳伊蘭給他的藍色卡;“見過嗎?它有什麼權利?”

    “啊,這是貴賓卡,你是南海的董事?”王覺非吃驚的看著祝童。

    “什麼,董事?”

    “藍色貴賓卡只有董事會成員才有,能在那裡無限制消費。”王覺非接過祝童手裡藍色卡,端詳一番,肯定的說:“不錯,就是董事卡,你——?”

    “這張卡不是我的,是一個朋友的送的,他喝多了;我跟院長去過那裡,所以想問問,太值錢就不要了。”

    “您的朋友是誰?出手這麼大方的人可不多見,這張卡至少要一百,也許更多,我不知道。”王覺非羨慕的看著那張藍色卡片:“這是有錢也買不到的,有了它你可以隨時訂到最好的房間,隨時,很厲害的;我們都需要提前預約。”

    祝童收回藍色卡片,放回口袋裡,笑笑沒回答王覺非的問題;他需要在這個人面前保持必要的神秘。

    王覺非小心的問:“李想先生,您在北京有朋友?”

    “為什麼這麼問?”

    “你不是干這個的吧?對不起,冒昧。”王覺非比劃個開槍的姿勢。

    祝童皺起眉頭,轉幾下腦筋才明白,王覺非把他當成某種神秘的職業中人了。

    也難怪,能把身處高位的吳主任送進病房,還不敢聲張的,一定不是普通人。他的朋友出手就是價值不菲的藍卡,為人還那麼低調,送上門的院長助理都不做,以王覺非的視野來做出合理的解釋,只有認為祝童身負特別的使命。

    “我是你朋友。”小騙子決定裝糊塗。

    “院長,你那些朋友除了有——素質,應該都是富人吧?”

    “當然了,南海宮瀾的環境好,服務好,消費也很高,一般人不會擺那個排場,他們也沒機會進去,每個會員都有千萬身家。”

    王覺非頗為自豪的說,他忘了,眼前坐的這個人,曾經在南海宮瀾敲詐他二百多萬。
georgewan 發表於 2007-6-24 22:17
第五卷、副歌 二、鳳卓青羽(上)
  
    “我想求院長幫忙,今年報考您的研究生。”

    “你?考我的研究生?”王覺非愕然,他很懷疑,眼前這個人有沒有那個基礎。

    “我需要這個文憑。”

    “改天到學院登記報名,我和歐陽打個招呼。”

    飯吃到一半,王覺非接個電話先走了,還在奇怪,李想究竟是什麼人?

    祝童沒吃多少飯菜,倒是把餐廳送的水果干掉大半。此時才意識到,自己這頓飯根本就沒動任何葷菜。

    怎麼變成素食主義者了?小騙子走出餐廳還在奇怪;以前他可是個無肉不歡的饕餮之人,如今似乎對肉類有些厭惡的樣子。

    路上,不斷有醫生護士和他打招呼,這些人他少有面熟的可是人家都認識他。特別是那些小護士,眼睛忽閃著,一個比一個有靈氣。

    總算拐到辦公樓前的小路上,人少、也安靜;祝童走進路邊小花園,取出手機撥通青梅的電話;多天沒聯系了,現在看來,以前真小看這個三流模特了。

    “哥哥哪位?”青梅剛起床的樣子,聲音都臃懶,透著曖昧的氣息。

    “我是李想,不是什麼哥哥。”

    “原來是老板啊,聽覺非說你從良了。”青梅咯咯笑著。

    祝童毫無辦法,如今彼此的合作已經結束,青梅也是老板,代理著海洋醫院的幾種常用藥,是王覺非的掙錢工具。也就是說,青梅已經是個獨立的存在,與祝童沒有任何關系。

    “我想請你轉達一句話:離我遠點,別太聰明。”

    “離你遠點?老板,你糊塗了吧?這句話要轉給誰呢?覺非還是煙子姐?”

    “你現在的老板。”祝童說完掛斷電話。

    小騙子出手試探,他現在懷疑青梅是八品蘭花的人。

    台海言終於忍不住了。

    看到小騙子的身影出現在辦公室,馬上跟著祝童的腳跟進去,伸手為他打開電腦:“你必須上來。”

    “好吧。”祝童看著台海言熟練的替自己登陸上QQ,警告道:“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再刺探我的秘密,你會後悔的。”

    “我盡量。”台海言拋下句不是承諾的承諾,跑回機房,緊接著,秋詩被趕出來。

    黑色鑽雲燕:師傅,考慮好沒有?

    水中火:什麼?

    黑色鑽雲燕:收我做徒弟,罩著我;你在醫院是老大。

    水中火:第一,我根本就沒考慮過收徒弟;第二,我不是老大。

    黑色鑽雲燕:我能為你做很多事的,收下我吧,求你了,師傅。如果你不答應的話,哼——

    水中火:威脅嗎?

    黑色鑽雲燕:不是威脅,絕對不是,只是請師傅想想後果。

    不是威脅?難道在虛幻世界裡威脅有別的定義?祝童沒回答,真在想後果,想來想去也沒想出什麼特別的。

    水中火:這樣的徒弟,我不會收。

    黑色鑽雲燕:師傅,師傅,師傅,我錯了,你好好考慮一下,最好還是收下我。

    對方發過來一只漆黑的燕子,兩只大大的眼睛裡閃著凶光;祝童能想像到,台海言現在一定是一臉得意。

    水中火:堅決不收,你能怎麼樣?

    黑色鑽雲燕:別忘了,我知道你的底細,師傅——

    水中火:你可以去告我啊,什麼地方都可以。

    黑色鑽雲燕:別以為我不敢,師傅絕情,弟子一定會無義的。

    水中火:隨便,不過你想好了,我只是出錢人,進入那些地方偷東西的是燕子你;你就是告贏了,我也不過是個嫖客,你,是妓女。

    這次,台海言被激怒了,屏幕上飛舞出數清的燕子,黑色、紅色、蘭色的都有。

    黑色鑽雲燕:無恥、流氓、混蛋。

    水中火:才知道?

    黑色鑽雲燕:——,師傅,你又強奸我一次——慘——啊。

    水中火:別來這套,這次是你自找的,爽不爽?

    黑色鑽雲燕:怒!怒!怒!不爽!

    屏幕上飛舞起更多的燕子,一串串污言穢語潑灑過來。

    祝童不理會他,下線、關上電腦,拿起醫書鑽研。

    機房門響,台海言氣呼呼的走出來,在辦公室門前站直怒視著他;祝童只當沒看到,專心看書的樣子。

    台海言終於泄氣了,走出網絡信息中心,祝童聽到秋詩一聲驚叫,後來就是台海言宿舍的門被重重關上的聲音。

    “怒!”祝童想著台海言的樣子,心裡好笑,憑他的本事,對付那只小燕子游戲一樣簡單;祝童估計,台海言一定有什麼事有求與他,卻又放不下面子;這樣的人啊……。

    祝童腦袋裡靈光一閃,翻出鳳凰面具,果真在背面找到個怒字,篆寫的字都十分難認;現在,鳳凰面具上他只認識三個字:靈、氣、怒。又翻出被丟在一旁的《鬼門十三針》,良久對照比試著,猶豫好一會兒,以銀針運靈字覺,從十三針第一針法,在自己人中穴上扎下。

    “轟隆”幾聲雷震,本在懶散階段的蝶神驚起,兩條觸須鞭子一樣抽打著,把個莽撞的小騙子疼的渾身抽搐,勉強拔下銀針,已是渾身大汗淋漓。

    從此發誓,再也不在自己身上實驗什麼鬼屁針法了。

    蝶神安靜了,卻又一次精神起來;祝童後悔,無緣無故把它刺激精神,不是自己找罪受?今天晚上注定又要失眠。

    周東背著工具包回來了,祝童又一次感受到他身體內的蠱蟲,眼珠一轉,招手把他叫進來。

    “小周,這幾天總看你勞累了,感覺怎麼樣?我看你臉色不太好。”

    周東胖胖的身子扭動著,對於李副主任突然降臨的關懷很不習慣。

    “是啊,今天早晨就差點遲到,昨天到現在一直在胃疼,剛去要了點藥。”周東拿出一堆藥瓶,展示在祝童面前;“可能是昨天晚上喝的酒太雜,我從來沒這樣難受過,總想吐。我們從酒店喝到酒吧,最後還去唱歌,折騰到三點……。”

    周東與台海言截然不同,生就一張老婆嘴,沒事都要找機會說些廢話,現在得到領導的關懷,自然激動得口水四溢,說起來雲山霧罩了無重點。

    “把手給放這裡,我給看一下。”祝童拍拍桌子,把醫術墊上去。

    “好啊,謝謝主任。”周東伸出胖胖的胳膊,笑的眼睛都沒了。

    “沒什麼,反正閑著也是閑著。記得,今後叫我副主任。”

    “那還是叫你領導好了,現在誰還叫副主任、副處長、副院長?那不是找別扭就是不想干了;人都要有個面子,對不?咱們醫院這麼多副主任副科長,都說要叫副某某,操!那是正頭在時的官面話;如果沒人時你叫一聲副主任試試?臉一定拉的比驢還長。”

    祝童只當沒聽見,真想一腳把他踢出去,但這家伙一身橫肉好身板,明顯是好塊上好的試針——恩—-說人比較准確。所以忍受著他的胡說八道,伸手搭上周東的脈。

    把脈不過是走個過場,其實只要周東在十米內出現,祝童只要願意,就能感覺到他身體內的一切,包括什麼時候要放屁。

    這小子的症狀與葉兒當初的症狀類似,王覺非就沒反應;但是,祝童也沒刻意去催動過蠱蟲。男人是沒有子宮的,蠱蛹躲避在周東丹田下,還很脆弱。

    這是我種下的,應該能清除吧?

    祝童試探著以蝶神聯系蠱蛹,盡力打通周東身體內從印堂到手少陰一線通道,蝶神早感受到蝶蛹的存在,扇動翅膀舞起怪異的舞蹈。

    陣陣暖流,由印堂穴穿進周東身體,小胖子舒服得眉開眼笑,連聲說:“主任高明,”

    是高明,蝶蛹已經蘇醒了,正一點點蠕動,祝童把這只蠱蛹催活了。

    有追求的人,時間就失去了重量。

    轉眼二十天過去,都市的節奏慢慢改變著祝童,他漸漸習慣朝九晚五的生活;除了時常出現的秦可強,一切都很平淡。

    黃海這些天再沒出現在祝童眼前,葉兒說:黃海越來越像刑警,正在隨重案組偵破一個大案,朵花也很少看到他。

    兩個人畢竟有超呼常人的感情,葉兒開始照顧朵花,去馬夜那裡學畫也帶上她。

    祝童的公寓內經常是三個人一起晚飯;午飯祝童是不回來的,朵花上的補習班就在附近,兩個如花少女午餐就在朵花的住處吃。蘇娟跑車的時候,葉兒就搬來和朵花做伴;連祝童也沒辦法,朵花是朵嬌艷的山花,不由人不憐愛。

    海洋醫院新上任的院長助理吳瞻銘也在適應嶄新的生活,他的辦公室在另一邊,與祝童之間隔著王覺非的院長辦公室;開始的幾天還時常來找祝童聊天,訴說當官的不容易;後來就來的漸少,因為吳助理的應酬多了,到處交流的機會多了。

    這期間,台海言再與祝童交鋒幾次,都以被“強奸”收場。

    憤怒過後,台海言漸漸冷靜下來,知道鬥不過李副主任,幾次想找機會再和他交流;無奈只一猶豫,時間就不對了。

    祝童找到新的樂趣,整天和周東泡在一起,小胖子甚至連維修都不去了,一上班就鑽進祝童辦公室,台海言一點機會也沒有。

    有兩次台海言忍不住推門進去,都看到小胖子周東躺在沙發聲,半裸著上身;而李副主任正在他身上扎針,旁邊還擺放著一副塑膠人體經絡模特,這是周東從資料室借來的高檔貨,按一比一比例,每個穴位都標注的清清楚楚。

    台海言眼看著周東一天天在改變,最主要的就是,身上的肥肉迅速消失,據周東自己說,自從李副主任開始給他扎針後,每天至少能減少一公斤的體重,最厲害的一天整整減輕了六公斤。

    而最得意的周東卻不知道,自己只是個實驗品,被他整天稱頌的李副主任,得到的更多。

    二十天內,在祝童仔細培養下,周東體內的蠱蛹已發育成碟,白白胖胖,一點也沒蝴蝶的輕盈飄逸,與一只大蛾子最像。

    周東只所以迅速消瘦,是因為身體內的脂肪被消耗在培育蠱蟲成熟的過程中;祝童以針行陣,把蠱蝶從周東的丹田一點點驅趕到眉心印堂穴附近,只差一步,但是蠱蟲怎麼也進不了印堂穴。

    經過實驗這一段的實驗,祝童得出一個結論:靈字訣確是驅邪扶正的好東西,他隨時都可以把周東體內這只蠱蝶毀掉;但是,祝童想從周東身上找到制服自己體內蝶神的辦法,所以才拖了這許多天,也成全了周東重新做人。

    不用限制進食,不用鍛煉,不用流汗,祝童以靈字決配合鬼門十三針,摸索出一套高明的減肥針法。前提是,這個人身體內有蠱蟲。

    肉這東西具備這樣一種特點,能堆積成屏障,遮蓋主人原本天然存在的優點。

    僅僅半個多月的時間,一米七七的周東從一百八十五斤的大胖子,變成一百二十六斤的勻稱人;眼睛顯得大了,臉型也酷了,鼻子挺起來,行走起來虎虎生風;最重要的是,廢話明顯的少了。

    據說,周東想起了少年時的美好時光;他更自信了,不需要借助廢話強調自己的存在。

    這一來,醫院裡就有些轟動了,特別是那些愛美的小護士們;眼看著胖子周東一天一個樣,從一個滿臉滿身贅肉的討厭鬼,變成個濃眉大眼的英俊小生。
georgewan 發表於 2007-6-24 22:21
第五卷、副歌 二、鳳卓青羽(下)

    到網絡信息中心串門的人,就像流水一樣,整天沒斷的時候;這嚴重干擾了網絡信息中心的正常運行,也干擾了小騙子對周東身體內蠱蟲的培養與探索。

    所以,周五下班前,周東在網絡信息中心立下塊牌子:護士與胖子不得入內。

    醫生們對此的感覺就很不以為然,他們都具備科學的素養,對這樣的東西是不相信的;因為,沒有嚴謹的科學理論能證明,周東的減肥效果,真的是那個掛中級職稱的李副主任妙手施針的結果;退一步來講,就是那是事實,也不證明有普遍適用性。

    幾個醫院著名的胖子被拒絕就是證明,李副主任如果心裡沒鬼,不會只治周東一個人;在海洋醫院裡,比周東有影響的胖子多了,比如說趙副院長。

    又是周末,葉兒要到蘇州碎雪園學畫,這次祝童無論如何是躲不過去了。

    為了不與梅蘭亭見面,前兩個周末,祝童借口醫院有事沒去;葉兒理解,畢竟新到一個單位,很多事情要適應,還要准備考試,忙是應該的,整天無所事事的人才討厭呢。

    善良美麗的女警官可不知道,小騙子是去加班,卻是在研究怎麼對付神秘的蠱蟲。這無論如何都不是件有現實意義的正經事,但周東十分配合,雖然痛苦,祝童威脅一停針他的肥肉就反彈,甚至更胖。

    鬼門十三針的兩路針法,配合以“氣”字決和“靈”字決心法,祝童已經完全掌握;“怒”字決心法,由於是在摸索,經常出現偏差。

    受苦的是胖子,周東被扎昏過去,幾乎是經常的事,有一次祝童一個組合針扎下去,小胖子渾身顫抖,休克了。

    但他嘗夠了肥胖的苦楚,竟咬牙忍受下來,周末也堅持到醫院隨小騙子折騰。這份毅力與承受能力,把祝童都感動了。

    某天,王覺非下班前拐進信息中心,現場觀摩李副主任的針術並自己親自體驗後,問;“李主任,不如到整形外科做副主任?這樣可以提前解決副高職稱;他們的主任說起過你,現在減肥是很掙錢的。”

    小騙子斷然拒絕,蝶神什麼時候爆發,他可掌握不了。

    於是,連周東享受李副主任針術的機會也少了;祝童桌子上擺上兩摞參考書,專心復習考研究生的功課,主要是外語,差的不是一般的多。

    但是今次不去不行,逍雲莊主祝雲來電話,將陪師叔祝黃到碎雪園探視竹道士。

    清晨八點,梅蘭亭的奧迪A4准時停在紫金豪苑門前;女人出門都比較麻煩,先出來的是祝童。葉兒昨天晚上又住在朵花那裡,她讓祝童先下來。

    “我有了。”上車後,梅蘭亭第一句話就把小騙子驚出身冷汗。

    二十天沒見,梅蘭亭還是那副中性打扮,眉眼間多了絲嫵媚,似笑非笑的看著祝童。

    “你確定?”祝童心虛的問,他實在是懷疑,一次就中標,可能性不是沒有,不過,看梅蘭亭的表情,十分值得懷疑。

    “來,我給你看看。”祝童伸手要抓梅蘭亭的右腕。

    “做什麼?男女有別,這裡是大馬路,人多嘴雜的,尊重些。”梅蘭亭輕巧的躲過。

    也許都是江湖中人,兩人還裸裎相對過,祝童面對梅蘭亭是最放松的,笑笑:“你說有了就有了?我不相信。”

    “沒讓你相信,我只是告訴你一聲;你也不用害怕,我梅蘭亭不會纏著你,更不會對葉兒說。”

    “哼,我根本就沒射。你哪裡會有孩子?”祝童冷著臉,冒出一句。

    “你——無恥。”梅蘭亭“噗嗤”一聲笑罵道:“流氓,我又沒說懷孕了。”

    “那你說有了,有什麼?”

    “我有些想你了,不行嗎?”葉兒和朵花走過來,梅蘭亭彈一下祝童的頭:“你們男人啊,都不是好東西;周一晚上我在家等你,到時候再讓你看看我是不是真有了。反正,我感覺不對。”

    祝童一顆跳動的心才放下,又被提起在半空。

    奧迪A4開動,這次是祝童開車,葉兒坐在助手席;三個女人一台戲,朵花漫爛天真,梅蘭亭出身真正的梨園世家,這出戲就更熱鬧了。

    已近年底,上海的市面上充斥聖誕節的氣氛,帶尖角紅帽的店員一早就在馬路上招攬顧客;朵花是新奇的,她最喜歡熱鬧,連連向葉兒和梅蘭亭問這節日的來歷,甚至還讓祝童停車弄個帽子帶上。

    碎雪園到了,時間剛是十點半,祝童一路上都在注意,沒發現秦可強的影子。

    也是,今天碎雪園聚集了江湖上有數的高手,沒誰敢在這裡搗亂,馬夜親傳的六個弟子就住在碎雪園內。

    柳伊蘭的奔馳車也停在碎雪園門前,兩個穿黑西裝的年輕人坐在門廊內喝茶,祝童的師侄祝成風也在那裡。

    小伙子夠機靈,剛想起來行禮,看到祝童擺出的手勢;馬上裝模做樣的走到奔馳車旁,與坐在裡面的司機說笑起來。

    准確的說來,朵花也算半個江湖中人,唯一的外人是葉兒;進入碎雪園內後,葉兒照例到水閣隨馬夜學畫;朵花去釣魚,馬夜養在荷花池內的金魚。

    梅蘭亭乖巧的打個掩護:“李醫生,去看看道士好些沒?”轉過小徑到後園,一路上梅蘭亭再沒說話。

    系雲軒下,十多株梅花已綻開粉色花瓣,梅香繞靜水浮動。

    梅樹下,竹道士與一老者把酒清談,祝雲與祝成虎站在老者背後,柳伊蘭立在竹道士身左,她身邊還有個俏麗的少女,不過十六、七年紀,捧只托盤,白錦罩著,看不出裡面是什麼。

    “師叔安好。”祝童緊走幾步,跪下對師叔祝黃行大禮。

    “起來吧,你很好,竹道宗說你靈動,梅長老誇你見識超群,柳家大姐贊你有情有義。祝門有你這樣入世的弟子,福也,命也。”祝黃看去真的很高興,伸手扶起祝童,端詳他一下;“那東西在裡面還好嗎?”

    “謝師叔關愛,除了睡不安穩,一切都好。”祝童不敢放肆,師叔祝黃在他看來固然有些迂腐,甚至不合時宜,但是他有一身浩然正氣,正是小騙子尊重的東西。

    祝童雖然老實的低頭說“謝各位抬舉”,腦子裡轉的全是另番念頭。君子可欺,別人說什麼您老都信嗎?

    馬夜說小騙子見識超群,那是一定的,在山東碰一鼻子灰回來後,馬夜見到祝童從來就是帶著三分氣;這是場面話而已;見識也是分好壞的啊;祝童知道:在梅長老看來,自己是一腦子陰謀,再超群也不是什麼好玩意兒。

    靈動?竹道士怎麼也虛偽了,這裡最靈動的應該是他;道宗掌教原來也有違心的時候。

    看柳伊蘭的樣子,誰會相信她在暗中算計自己呢?有情有義,那要看對誰,這個詞有時候是對傻子的另一種表述。

    不得了!祝童忽然想到,現在的碎雪園裡,竟聚集了江湖四派中的頂尖高人,在這樣的場合,客套是應該的,也許人家真的是客套呢。

    柳伊蘭轉身從身邊少女手裡接過托盤,捧到祝黃身前:“前輩,謝您為竹道士醫傷;伊蘭准備點小小心意,請務必收下。”

    祝黃向竹道士看去,果然,氣息空靈,籠在他身上的滯澀之感幾乎消失,看去飄然若水。竹道士的傷已經被師叔調理,看師兄祝雲虛弱的樣子,剛才少不得一場勞累。

    “那是應該的,祝門為人治病一向不圖回報,竹道宗又是因我祝門受傷;該說謝的是我們,禮物是萬不能收的。竹道宗的傷還沒痊愈,祝門會盡力的。”

    祝黃不要,看也不看柳伊蘭,君子勿視,她今天的裝扮端莊中透出秀美;祝童看去也感覺賞心悅目。

    “您是書中行家,看看總可以吧?幾年前,我在倫敦拍賣會上見到這支筆,感覺喜歡就買下,卻不知此筆是什麼來歷。看到您我才知道,好筆更需明君賞。”

    柳伊蘭拉開白錦,紅色描金托盤上,是一管古樸的毛筆。

    粗看,這就是個值錢的寶貝,仔細一看更了不得;筆身稍微彎曲,長八寸,似以冰雪凝就,青色鳳凰盤於筆管上部,半隱於潤玉琢成的白雲間;頂部鑲明珠,手握處,綴七顆豆大紅藍寶石;筆頭是青翠的絲毛,看似輕柔,風吹過,梅花搖,青翠絲毛動也不動。

    “鳳卓青羽。”祝黃師叔胡子顫動,祝童知道,柳伊蘭出手的東西一定不是凡品。

    “瞧,還是您老慧眼識寶,它在我身邊多時,誰也不知道原來還有如此雅致的名字呢;祝前輩,這只筆就當我蘭花一派送與祝門的禮物。”

    “我要了。”祝童以為師叔要拒絕,誰知他竟開口收下了。

    “鳳卓青羽本就是我祝門之物,柳家大姐,這份人情祝門記下了。”祝黃站起身,拱手一拜;祝雲祝童連同祝成龍都跟著行禮。

    “我可受不得這個;”柳伊蘭連忙拉著竹道士;“竹兄,這可怎麼使得?”

    “江湖一脈,互相照顧是應該的,這樣的筆也只有祝門用得上。柳妹,前輩的人情是對你那些姐妹的,當得。”竹道士沒替柳伊蘭客套。

    祝黃又問:“請問,柳家大姐可見過出讓此筆的人?”

    “沒有,前輩如果想知道,我可以請朋友查問,有消息一定報於前輩。”

    “柳家大姐多費心了。”祝黃又謝一謝。

    “竹兄說過,江湖一脈理當互相照顧,前輩不要再客氣。”柳伊蘭從少女手中又拿過只錦匣,打開遞給祝童:“這對小玩意兒就送給你了,別拒絕,祝黃前輩就比你爽快;這可不是給你的,是給蘇小姐用的。”

    匣子裡躺著雙盈白的竹筆,祝童不懂這東西,第一眼看上去就賞心悅目,葉兒看到一定更喜歡。這是一對精工制作的細筆,筆頭圓潤,潔白純淨嬌柔,似含苞欲放之玉蘭,觀之有秀美之感,正適合學習工筆畫的葉兒用。

    “多少錢?”祝童問出句大剎風景的話,此等風雅之事,在這風雅之時,確不合適。

    柳伊蘭沒想到他會有此一問,笑而不言;師叔祝黃皺皺眉頭,舉杯酒遞過來:“竹道士釀的竹花酒道門一絕,十年才得一壇,喝一杯,或許對你有些好處。”

    祝童只有喝下這杯苦酒,心裡埋怨著迂腐的師叔:江湖一脈是什麼玩意?好東西都是要錢買的,八品蘭花的人情能輕易欠得?

    柳伊蘭的禮物早不送晚不送,自己一來就出手,八成是做給自己看的。

    祝門混上海的沒別人,這份人情少不得還要自己來還。
georgewan 發表於 2007-6-25 21:14
三、祝門三器

  碎雪園外,竹林旁,祝童送師叔和師兄回程。

  祝成風和祝成虎在周圍巡視,祝童師兄弟都恭謹的聽師叔教誨。

  他們清早才來,為竹道士治病後就走,連頓飯也不在這裡吃;這是江湖習慣,君子之交淡如水,高級人物見面,時間越短越好。

  “鳳卓青羽、鳳凰面具,鳳骨鬼鞭,是祝門三器,如今總算收回一件;柳伊蘭太過聰明,如果早拿出鳳卓青羽,竹道士就不用等你們大師兄出來,再忍受兩月的傷痛,祝雲就能治好他的傷。”

  師叔一開口,祝童就明白他根本就不迂腐;能進入祝門的,哪個不是經歷過千挑萬選、千錘百煉的人精?老人明白,柳伊蘭如此厚禮的目的是祝童。

  “這是有錢也買不來的,祝童,別怪師叔為難你,你今後要和柳伊蘭多聯系,她有什麼事,能幫忙就盡量幫;鳳卓青羽本在你們師姑祝紅手上,咱們還要靠柳伊蘭打聽她的消息。”

  祝黃抽出鳳卓青羽,愛惜的撫摩著筆端明珠:“鳳卓青羽,神鳥鳳凰頸下青羽為鋒,雪山雲獸玉犀牛角為杆;這顆寶珠是紫雲珠,能凝練精氣鎮定心神。落到不識者眼中,它不過是只古筆,書法大家是用不得這支筆的。青羽滴水不沾,尋常的凡墨根本就不能浸入筆鋒。”

  “祝紅師姑?” 祝童和二師兄同時驚問;在他們的記憶裡,從沒有這個人的影子,第一次聽說這個師姑還是在鳳凰城天王廟內;卻沒想到只鳳卓青羽是她所有。

  師父有鳳凰面具,師姑有鳳卓青羽,那麼,鳳骨鬼鞭應該在眼前這個師叔手裡吧?祝童把老人上上下下看幾遍,除了那杆汗煙,沒看到有別的與“鞭”類似的東西。

  “小子,瞧什麼?鳳骨鬼鞭不在我這;本們前輩祝天蔭惹下那麼大風波,憑借的就是以鳳骨鬼鞭;天蔭去後,鳳尾鬼鞭也下落不明。本門兩位師叔祖為尋找鳳尾鬼鞭在華山住了五年,一點消息也沒有;那是一把黑色玄金鞭,長一尺七寸,嵌九環墨玉為九宮。”

  老人說著,走到竹林深處最粗壯的一叢翠竹旁,以鳳卓青羽在三株翠竹上點畫。

  清氣暗湧,勁力滑動;酒杯粗的翠竹瞬間枯黃,鳳卓青羽卻閃出熠熠寶光。

  紫雲珠內浮起煙霞,青色鳳凰衝破白雲的束縛,活潑潑盤旋在筆身上;筆鋒處的青羽絲毛合攏,射出晶瑩的翠光。

  “以鳳卓青羽書寫祝門治字,一筆能救千百人。百年前,中原瘟疫大災,祝門前輩祝月以鳳卓青羽救下兩縣災民,她也耗盡心血,回到師門就故去了。”

  祝童與祝雲都露出不信的神色,老人沒有解釋,以鳳卓青羽筆鋒在自己左指間輕點,鳳卓青羽吸吮到老人一股精血,七顆寶石閃耀紅芒。祝黃臉色本黃,這一下更黃了;他右手握上筆杆,與尋常書法家不同,五指正按住五顆寶石,在祝童眼前寫下個“風”字。

  “你可知道了?” 老人搖擺一下,祝雲忙上前攙扶。

  “風”吹進祝童胸口,鳳卓青羽上兩顆寶石射出兩道光,穿透祝童雙目。

  祝童如被電擊,昏沉沉木立著,頭腦裡回旋著奇怪的影子,胸前升起暖流,蔓延到周身。

  “知道了。”九息後,祝童回過神,月前為竹道士寫治字消耗的精氣瞬間恢復,自覺修為大增,總比以前高了不只兩、三成。

  “你是祝門弟子,梅長老說你想退出江湖;我不干涉你的自由,但只為鳳卓青羽,只為祝門對你養育之恩,你要替祝門還上這份人情。”

  “是。”祝童掏出鳳凰面具:“這是鳳凰面具……。”

  “祝雲說過你們師傅的事了,你做的很好,鳳凰面具既然在你手,你就先拿著吧。做完你該做的,如果你兩年後還想退出江湖,再把它交還祝門。”老人看也不看鳳凰面具,轉身就走。

  “但是師叔,我不會用啊。” 祝童追上幾步;這東西看起來雖然精巧,他真弄不明白有什麼神通;不過感受過鳳卓青羽的神力後,想像著師叔祖祝天蔭以鳳骨鬼鞭血染江湖的威風,小騙子對鳳凰面具的好奇大增。

  老人已經走出十丈,頭也不回留下一句:“你們師叔祖祝天蔭也不知道鳳骨鬼鞭有什麼妙用,卻以它做出驚天血案;鳳凰面具的神通,只有你自己去發掘。祝童,你多留意些,把鳳尾鬼鞭找回來。”

  多說一句話,又多個任務;二師兄祝雲搖搖頭,在耳邊比劃個聽電話的手勢,跟著老人去了。

  祝童跟老騙子時可沒如今這麼狼狽過,也沒受到多少限制,所謂的師門使命規矩那樣的東西,更是從沒被他當成回事。但是面對師叔祝黃,小騙子心裡更多的是敬畏,連俏皮話也不敢說,還乖乖應承下來去找鳳骨鬼鞭,價錢也不敢還一還。

  “恭喜祝兄。”竹道士看到祝童,笑吟吟祝賀道。

  “有什麼可恭喜的。” 祝童心裡不痛快,坐下喝茶。

  增長功力對一般江湖中人來講,確實值得恭喜,但小騙子卻不在意這些。

  祝童本想再給竹道士寫治字,但師叔得到鳳卓青羽後竟然裝糊塗,一定有他的道理;外人是不知道祝門的規矩的,所以小騙子決定裝傻;他想:比起師傅的精明外露,也許師叔祝黃的貌似迂腐,更厲害些。

  “如果一千萬放在這裡,一成功力放在這裡;道士會要哪樣?” 祝童把兩只茶杯分左右,一只青,一只白,問竹道士。

  “這可是個難題。”竹道士沒有正面回答,把兩只茶杯又擺一下;“如果這只代表蘇小姐的愛情,這只代表江湖道,祝童,你會選擇哪個?”

  祝童剛要去抓代表葉兒那青茶杯,想說自己選擇與葉兒在一起,猛感覺不對;竹道士出招,凶險的緊,此時自己心神不定,道士真會選時候。

  “您以為,我會選擇哪個?”

  “只要你喜歡,怎麼選都是對的。道士略通卦像,很少弄這些東西,今天破例一試,對不對的只當玩笑。”竹道士眼射奇光,端詳片刻才緩緩開口:“祝兄是至情至性之人,與道士年輕時相類;但是,性情中人都有個弱點:自我。祝兄,什麼時候能跳出自我,忘我忘情?”

  “……,道宗。”

  竹道士以抽出竹笛,笛聲如空谷輕雲裊裊升起;不遠處,柳伊蘭痴痴的聽著。

  祝童再不知說什麼,沉浸在笛聲裡,感受著竹道士對生命的熱愛,對自然的感激,一時物我兩忘,精神遨游在月闌風清的廣闊世界中。

  笛聲止,竹道士低語道:“天下人,天下事,天下路;祝兄可想過,江湖道存在的基礎是什麼?江湖人走的是什麼路?”

  “什麼?”

  “是自由,”

  “自由?”祝童疑惑的問。

  “是自由!幾十年前,江湖道就如夜生活一樣死氣沉沉。如今江湖道與夜生活為什麼又復興旺?祝兄想過沒有,王覺非那樣的人以前是不存在,佛道兩門以往也沒現在的發揮空間。自由是人的本性,好還是壞?比起以前的消沉生活,如今的紙醉金迷究竟是好還是壞?”

  “不知道?”祝童又老實了,與竹道士在一起,總能讓他感到受教育。

  “沒有自由人,類就不能進步,太過自由,人類就會瘋狂。禁錮思想終究不是長久之計,但是,不能沒有規矩;江湖道的傳統藐視權貴,又離不開金錢,這是自由還是不自由呢?道家的陰陽太級精神講求平衡,萬物失去限制就要打破平衡,必定會引發抗爭,那是物極必反了。所以,道士以為,任何事都要有界限的,權利、自由、情愛,莫不如此。無條件的空談自由是不道德的,剝奪別人的自由,是對生命的褻瀆。如今的塵世,道德落後與自由,思想混亂。江湖道才再次興盛。”

  “道士為什麼有此說?”

  “本門江西太玄觀主修習邪術,月前,火長老去端正門規,沒想到,當地信眾和政府出面包庇;火長老一行三位道友被污為妖道關起來,日前才放出來。門內還有聲音支持太玄觀,認為傳播道信可以使用非常手段。祝兄,道士在想,如今是非常時期嗎?道士還在想,伊蘭捐建的山水道觀,我能拒絕嗎?”

  原來道宗內部也那麼難纏,柳伊蘭要為竹道士修山水道觀,算是她自己的呢,還是八品蘭花,亦或是東海投資的。

  不過,竹道士卻是需要一個超然的道場,柳伊蘭出手,一定是大手筆。

  笛聲又起,祝童沉入深思:竹道士能拒絕嗎?他為什麼對自己說這些?

  吹笛人也在深思,祝童功力大進意味著什麼,可能如今看透的只有竹道士一人。祝童雖然年紀不大,卻隱隱為江湖焦點;這一切當然有人在暗中引導,一步步把他拋進風尖浪口摔打琢磨。

  祝門前輩祝黃也是厲害家伙,看到鳳卓青羽立即透悟背後玄機,干脆耗費修為對他傳功,而祝童似乎還渾然未覺。

  竹道士看不透的是:歷練出如此一個人,究竟是為什麼?

  “祝兄,找地方閉關三日,好處多多。”風落梅花,笛聲住。

  “也許吧。”

  回去的路上,三個少女熱鬧成一團,祝童一直在沉默:閉關?三日?做夢吧,上海灘有那樣的所在嗎?他有那樣的空閑?就是閉關三年也不可能趕上竹道士的修為,高人還不是為俗物騷擾。

  有些東西想想就罷了,小騙子可沒做英雄的打算。

  奧迪內外兩世界,人也各有心思。

  看祝童眉頭微蹙,葉兒關心他,摸摸他的頭:“怎麼了?”

  “沒什麼,你們三個太鬧,我要小心小心再小心,才能保證你們的安全。”

  “誰信你的話?” 梅蘭亭在後面推他一下;“晚上讓李醫生請我們吃飯、看電影、泡吧、唱歌;要不要?”

  “要得。”朵花喜歡熱鬧,最先舉手贊成;葉兒與祝童相對苦笑,都怕梅蘭亭再喝醉了。

  上海的夜生活之豐富,當為全中國冠。

  黃浦江在夜色中依然光影閃爍,無論你是迷戀夜上海的燈火璀璨,還是喜歡呼朋引伴的喧囂高歌,抑或是沉浸於杯光交錯的曖昧,上海的夜色中總有能夠滿足你的一切想像的所在。

  奧迪A4被提前送回梅蘭亭公寓下的停車場,葉兒堅持如此,她是警官,對明顯要違法的事情堅決反對。

  祝童為照顧朵花,專門挑選了一個湘菜館;其間,朵花給打電話要黃海過來一起熱鬧,卻得到否定的回答,本來高漲的興致立即低落下去,坐在那裡低著頭,要落淚的樣子。

  “黃海是警察,你應該理解他的職業。”葉兒攬住朵花,低聲勸說著。

  少女的淚如六月雨,來的快,去的也快;紅紅火火的剁椒魚頭端上來時,朵花歡呼一聲,不顧別人的驚詫,也不客套,抓起筷子就夾一大塊到自己身前碟子裡。

  葉兒嚇一跳,與祝童和梅蘭亭一起哈哈大笑,朵花恍然不覺,嘴裡吮著塊魚骨,轉眼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很奇怪的樣子。

  “很好吃,師傅的手藝一級,你們吃啊。”

  當然又引來一陣笑聲。

  午夜時分,上海灘夜生活的的高潮在震耳欲聾的音樂的搖滾中到來。

  鼎燃星空是間由古老的別墅改建的迪吧,梅蘭亭對這裡比較熟悉,吃完飯,直接把他們拉到這個熱鬧所在。

  “想K歌,二樓有包房,朵花我們先活動一會兒……。”

  梅蘭亭與朵花走進鼎燃星空立即被強烈吸引,跑進擁擠的舞池裡,隨著音樂搖擺。

  領舞台上,衣著暴露的女郎誇張而激情四射的身材被DJ引暴,進而隨鐳射激光燃燒到全場。

  祝童不喜歡“非常”熱鬧,葉兒也不喜歡激烈,兩個人在角落也互相凝視片刻,才漸漸適應裡面的環境。

  在這個場合也只能如此,強烈的節奏以壓倒一切的氣勢,驅逐所有不屬於它的東西,想要說出句讓對方聽明白的話,只有大聲呼喊;那樣很傻的,葉兒這樣認為。

  不過,對於熱戀中的男女,這樣的凝視也是銷魂的;手兒相握,自然與周圍的喧囂隔絕,祝童和葉兒在屬於他們的世界裡無聲交流。

  樓梯在哪裡?暫時對於他們是個迷,鼎燃星空太大,燈光古怪,第一次來的人根本就抓不到任何線索;身邊穿梭的服務生捧著一堆堆酒類,只把他們引到個角落裡接過錢送上啤酒,說的什麼也搞不清。

  響掣全場的音樂聲和狂野的大合唱嘎然而止,“啊呀,梅姐被人欺負了。”朵花跑過來,抓起支啤酒就跑,

  兩個人這才清醒,忙跟著跑去。

  鋼板制作的彈性舞池中已空出塊地方,梅蘭亭與三個“帥哥”對峙,地上還躺著一個,抱著下身來回翻滾,還哼哼唧唧慘叫著。

  今天是周末,這家名為鼎燃星空的搖滾俱樂部裡滿是“帥哥美女”,但梅蘭亭和朵花的美還是那麼出眾,一群“帥哥”為梅蘭亭加油打氣“再來一腳,揣死丫的癟三。”

  但祝童一出面,局勢馬上就變了。梅蘭亭撲到祝童身邊,弱弱道:“他們耍流氓。”

  以梅蘭亭的身手,會被這樣的小場面難住?小騙子很是懷疑;如果在擁擠的人群中放倒幾個人最方便,現在在眾目睽睽之下,讓他怎麼出手?

  葉兒走出來:“我已經報警了,有什麼話一會兒對警察說。”

  “帥哥”們似乎感受到祝童的壓力,觀眾也都為這個小子能有三個出色的美女同伴眼紅,都開始起哄,為那三個“帥哥”鼓勁:“他就一個人,上去造翻他,三個大美女啊。”

  酒精與被眾人煽動起的強烈衝動,泯滅了對方的理智。

  三個“帥哥”叫一聲,同時撲上來,祝童手裡已經轉起銀針,剛准備放倒一個。對手的動作是那麼清晰、緩慢,祝童從未對自己有如此的信心,他感覺有充裕的時間在同時撲來的三個年輕人身上做手腳,甚至連對方想要做什麼動作、目標是那裡都一清二楚。

  朵花“啊也”叫著跳出去,兩手揮舞兩只啤酒瓶,炸開在兩個“帥哥”面門;下面一腳揣在另一個下體。

  “哈哈,厲害,再來一個,啊歐啊------。”

  朵花身體之輕盈,讓那些人都看呆了;她就如一只蝴蝶,動作優美協調,把三個人放倒後,依然一副天真爛漫的受害者形像。

  祝童從剛才著狀態中清醒過來,明白了,地上躺著的那個是朵花的作品;現在怎麼好?又躺下三個,其中兩個“帥哥”已經不帥了,滿臉是被啤酒瓶砸出的血。

  鼎燃星空俱樂部的保安衝過來,十幾個黑衣青年迅速分開人群,舉著長手燈大聲呵斥著:“閃開,請各位回避。”

  一分鐘後,警察也衝進來,人群終於散開。

  四個“帥哥”,連同梅蘭亭朵花都被帶走,祝童和葉兒只有跟著去。

  路上,葉兒亮出自己的證件,同時給黃海打電話。

  沒想到,黃海還是不來,說是一切都沒問題,只管跟著去,他會找人打招呼;但是他不能來,正在執行一件任務,抽不開身。

  結果不用想祝童就明白,四個“帥哥”盡管吃了大虧,到派出所後一點講理的機會也沒有。

  葉兒是市局財務處的,值班所長客氣的與見領導一樣,他們的經費都從財務處出,那裡的人可得罪不得。

  黃海的電話是打給兩個刑警,於是,四個“帥哥”被拖到臨時駐留室;祝童在外面都能聽到從裡面傳來的慘叫聲,關在裡面的都不是善良人。

  鬧夠了,四個人再沒興致夜游,梅蘭亭的失落感最強;葉兒扯著她:“不如去我們那裡,我新買兩張好碟,大家回家熱鬧好了。”

  祝童知道,葉兒本來想用剛得到的那對筆以自己為模特畫像,她是不喜歡太熱鬧,就說:“如果梅小姐有事------。”

  “好啊,我去拿兩支紅酒,怎麼繼續熱鬧。” 梅蘭亭狠狠扭他一下,小騙子禁聲、咬牙。

  可憐祝童,這一夜躺在床上做睡覺狀,整忍到四點,朵花和梅蘭亭才安靜下來。

  周一上午,祝童揉著眼睛打著哈欠走進海洋醫院網絡信息中心,做上海人的毛腳女婿似乎是不要錢的義工。

  祝童昨天一天最辛苦,跑到葉兒家幫蘇娟照看孩子;將近年底,人家要去看望幫助他們姐妹的長輩;孩子功課緊,馬上要考試了,所以不能去。

  小學生的功課也太……,祝童昨天下午被課本上的兩池子水和三個動物折磨了好久,放出流入的,走前走後的,不只是簡單的計算,重要的是解析方法。

  小騙子到最後也沒搞得很明白,他是沒上過小學的,被這樣的功課難住感覺很不好意思;想著:孩子從小就受這樣的訓練,長大後想不聰明都難。

  台海言和周東幾乎同時踏進辦公室,祝童剛拿出鳳凰面具參詳,皺一下眉頭,腦子裡竟回蕩出這麼一段思緒:你們來做什麼?耽擱老子的好事。

  “海言,你先出去一下好吧?我找李主任彙報。”周東機靈,先開口占位;他現在一天不受祝童的折磨就不舒服,何況已經兩天沒被扎針了,怕肥胖卷土重來。

  “我也找李主任有事,你---你----啊,先出去。” 台海言也堅持,他平時話少,猛一厲害起來,周東有點氣餒。

  但仗著這一段與李副主任培養出的良好關系,周東就是不退:“有事就說嘛,大家都是同事,工作上的事沒什麼好隱瞞的,私事最好別在工作時候說。”

  “你不出去?”

  “不出去。”周東坐在沙發上,蹺起二郎腿;如果不是這裡不允許抽煙,也許就點上支香煙炫耀了。

  祝童沒什麼話,一派無可無不可的樣子,笑看自己的兩個手下鬥。

  “那好,好,我要辭職。” 台海言氣得臉色通紅,?P的冒出一句厲害的;把個李副主任和周東都嚇一跳。

  老實人發起火來,威力當真是驚人;周東還是有自知之明的,知道如果台海言因為自己辭職,事情可就大了;海洋醫院的網絡信息中心離開誰都可以,就是離不開人家台海言。

  “海言老兄,我不過是給你開個玩笑,哈哈,別在意,有什麼事情你們先談,我去下面抽口煙------。”

  周東減肥成功後,動作靈便身體輕快,話沒說完,人已經消失在門外,還細心的帶上房門。

  “我要辭職,不干了,太欺負人了。”

  “誰欺負你了?” 祝童嘿嘿笑著,起身倒杯水送到台海言眼前;“喝杯水慢慢說,有什麼困難可以說,有什麼要求也可以說;有什麼事大家商量著來;小台,你的薪水比我這個副主任都高,院長和各位領導對你的器重、賞識,大家都知道。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祝童如今說廢話的水准提高的頗快,這一番四平八穩的下來,台海言還是不為所動。

  “我就是要辭職,你不收下我,明天我就離開這裡。”

  “這個問題沒的商量,我能教你什麼呢?大家同事一場,雖然我是你的領導,很多東西還不如你;比如說機房裡的那一套,我就搞不明白。再說了,你就是辭職也不是一兩天的事,什麼事都要有規矩的。醫院規定,任何人辭職都要提前三個月提出申請;如果醫院領導同意,你也要在我們找到合適的人以後,在不影響網絡信息中心正常運行的情況下,辦好所有交接手續才能離開。

  “小台啊,年輕人要懂得分寸。世界上沒有誰是不可缺少的,人才市場上兩條腿的狗不好找,兩條腿的人到處都是。你如果不管不顧的撂下著一攤離開,先想明白後果;這裡是醫院,如果因為你的原因引起什麼事故,可是人命關天的大事,會被追究刑事責任的。還有,你離開這裡能到哪裡去呢?年輕人心氣高是好的,如果有更好的發展,我不會干涉你的自由。你還在供樓吧?我聽說你那套房子還沒交工;離開這裡你住哪裡?現在競爭這樣激烈,你的存款能用幾個月?這些問題都------。”

  祝童慢悠悠說著,台海言的情緒漸漸平靜下來,頭越垂越低;祝童走過去摸摸他的頭。

  “回去吧,好好工作,想明白了再來找我。”

  “我不管,反正你要收下我。” 台海言倔強的站起來。

  “哼,你本來就沒打算辭職,想用這一招來要挾我,你還嫩點。醫院又不是我的,你辭職關我屁事。”小騙子終於忍不住,放一句實在話。

  桌上的電話響了,周主任通知李副主任,到樓下辦公室參加每周例會。

  “你還要辭職嗎?我馬上要去開會,要不要把你的事彙報上去?”

  “你混蛋,又在強奸我。” 台海言灰溜溜的低頭認輸,乖乖回機房工作了。

  弦繃太緊了,祝童怕台海言再出什麼怪招,出門前到機房,拍拍台海言的肩膀:

  “有什麼事要我幫忙最好明說,想想吧,虛幻世界裡東西終究還是要回歸現實。”

  台海言點點頭,祝童才安心去開會。
georgewan 發表於 2007-6-25 21:20
四、姍姍(上)

  院長辦公室每周一的例會都是由吳瞻銘主持,無非是那套程序性的東西,吳助理現在很習慣被尊重的滋味,坐在中間,從衣著到神態,都有些大人物的派頭。

  上任時間雖短,吳助理已經表現出對後勤系統養活的閑人不利傾向;這一切有他出身醫生的原因,更主要的是王覺非在後面支持、引導。吳助理剛做官,還沒體會到其中味道。

  醫院的後勤每月消耗的資金太多了,這也是不爭的事實;所以,每周一的例會,院長辦公室這些人膽戰心驚,今天,車隊隊長倒霉,被查出高額修車保養費後面的花招,大家都飽含同情的看著他。

  下一槍會打向哪裡呢?祝童掃一圈會議室內的人,他是最輕松的一個;吳助理這杆槍怎麼打,也打不到信息中心去。

  散會後,周小姐叫住祝童。

  “李主任,有時間嗎?”

  “主任有事,當然有時間了。” 祝童笑呵呵和吳瞻銘打個招呼,跟周小姐進入主任辦公室。

  周小姐請祝童坐下後,泡茶,取出個文件袋來。

  “調動手續已辦好了,李主任,你要請客啊。我給你爭取了十萬元的安置費。”

  引進個騙子這樣的人才,還能得到十萬塊安置費?祝童竟有些驚喜的感覺,接過文件袋看:“應該的,應該的,謝主任操心。改天,一定請主任好好吃一頓。”

  有了它,就證明自己在上海有合法的身份了,祝童想把這個消息盡快通知葉兒。

  “別著急,還有件事,要確定一下落戶的問題,李主任准備把戶口落到什麼地方?”周小姐抿嘴一笑,接過文件袋;“這是你的擋案,不能打開的。”

  “落戶?”祝童不解。

  “是啊,如果你有親屬或朋友,戶口可以落到他們家裡,如果不方便呢;先入咱們醫院大戶口上,等你買房結婚了,再遷出去。”

  “好好,先落到醫院吧;謝主任操心了。” 祝童沉吟一下,落到葉兒家肯定是不合適的,別的也沒地方去。

  “別謝我,我要謝謝李主任對周東的關心呢。他現在對李主任是十萬分佩服,甚至說你是再生父母呢;我爸爸也說要來謝謝你;他那身肥肉簡直就成我們家的大事了,周東這些年也沒少受罪;沒先到李主任妙手神針------嘻嘻,北京大醫院出來的,就是有本事。”

  周小姐是另外一個不怕吳助理的人,吳助理開展的這些,都是在周主任配合下完成的;小騙子“旁聽”過王覺非在辦公室的具體布置。

  “沒什麼的,主任沒什麼事,我先回去了。”

  “等等,李主任的身份證、駕駛證給在身邊嗎?我去換快些。聽說台海言最近情緒不穩定,你最好找他談談。他是院長親自招聘來的寶貝,不成就找院長彙報一下。”周主任最後提醒一句,讓祝童有些不痛快,周東的嘴也太快了。

  回到自己的辦公室,祝童剛喝口竹道士送的竹葉茶,准備研究鳳凰面具,門又響了。

  王覺非一上午都沒到辦公室,秘書陳小姐沒事做,過來找李副主任聊天。

  無奈,小騙子只有從俗。

  好在,與個賞心悅目的漂亮小姐閑聊,時間過的就快,其間周東也加入進來;他對陳秘書垂涎以久,卻總沒機會接近,平時的陳小姐對誰都不理會。這一段周東漸感身輕貌俊,想法就多起來。

  其間,祝童無聊,順手在自己腿上畫起三個字:靈,氣,怒。

  某次,畫到靈字時,腦子裡莫名其妙的冒出些齷齪的想法,竟是在垂涎陳秘書的玉體;仔細一體會,竟是周東那家伙的心思。

  感覺一瞬即逝,祝童微笑這掃一眼,周東心裡有鬼,目光躲閃,被李主任這一眼看得不自然起來。

  中午時,祝童和葉兒通電話,說了自己手續辦好的事情;葉兒也為他高興,兩人約定,晚上慶賀一番。

  梅蘭亭好像說今天晚上要祝童去,小騙子才不會自投羅網呢;不過想起那一夜的風流,總有點心猿意馬的感覺。算起來,好些天也沒機會和葉兒親熱了。

  祝童奇怪的審視自己的心境,與葉兒在一起時,雖然經常有生理衝動,但葉兒一個淺笑,就能粉碎他的進攻。她也很享受彼此的熱吻和愛撫,祝童的手可以有限度漫游她的上身,親吻她;再進一步就不行了。

  葉兒說,她要把自己完整的保留到最神聖的時刻,在愛情最濃烈的那一天與愛人分享幸福。祝童的機會其實是有的,他試探過撫摸那雙修長的玉腿,只是怕葉兒不高興------。

  午餐後的遐想被手機鈴聲打斷,祝童按開電話,還想著是不是換個號碼,這個月的電話費竟高達兩千多,總是漫游狀態確實費銀子。以往,小騙子可從沒操心過這些小錢。

  “小情人啊,我是柳伊蘭。”

  她打電話來做什麼?祝童拋出金針,射在門上;辦公室的木門關閉,四周安靜了。

  這套針當然是周東奉獻的,長短、粗細、輕重共一百零八枚;工藝考究材質精良,還有九枚金針。小騙子最喜歡的就是這九枚金針,手感夠勁能用上力量,時常拿來練飛針。不過門關上後,祝童還是吃一驚,他以前可沒本事只憑一枚金針就把重重的木門關上。

  難道是功力提高的原因?果然方便不少,至少今後關門不用走那幾步路了。

  “柳大姐,別叫我小情人,你有竹道士那樣的風雲人物,我可是自嘆不如;這樣叫容易引起誤會的,如果讓竹道士或道門五大長老知道,不要我的小命也要你的小命。” 祝童懶洋洋的回擊,在搞明白這個女人的底細前,最好是敬而遠之。

  “竹道士又不是我的丈夫,怕什麼呢?我想,就是讓人知道了,也沒誰敢說閑話;七品祝門的威風別人不知道,道門感受最深。我一直在後悔呢,外灘之夜是那麼美好,為什麼那時要退縮呢?如果時間可以倒流,也許會在記憶裡留下精彩的一夜呢。”

  柳伊蘭聲音就如她的人一樣,在碎雪園是端莊內斂的少婦,在上海就成為誘惑的密糖。

  “過去的事再說也沒意思了,也許我陽痿呢?柳大姐,這個時候找我,有什麼吩咐?” 祝童隨著柳伊蘭調整自己的狀態,與這樣的女人做對手,正經人一定吃虧,這是小騙子混江湖的經驗。

  “嘻嘻,我都不信你會是軟銀槍;梅小姐對你很滿意呢。”

  柳伊蘭又打出一張牌,祝童狠狠的回擊道:“這種事是要講眼緣的,有些人外表看起來珠光寶器,脫了衣服,誰知道是不是一堆垃圾?對不起,我可沒說您柳大姐。”

  “哼,我在今豪二樓等你喝杯咖啡,半小時就夠了;小情人,不會不賞光吧?” 柳伊蘭果然有些惱,還是壓抑著情緒說出見面地點,沒等祝童回答就掛斷電話。

  今豪西餐廳在海洋醫學院對面,與海洋醫院隔一條街,祝童與秦渺的第一頓飯就是在那裡,來海洋醫院快一個月了,祝童一直沒敢再去,他連海洋醫學院的正門都沒去過。

  現在不成了,柳伊蘭不會無緣無故來見自己;祝童看在鳳卓青羽的面子上,也要去應酬一下,這是師叔祝黃的吩咐。

  需要請假嗎?祝童走出辦公室時,也沒想好該對誰說一聲。

  網絡信息中心裡,他是最高領導,似乎沒必要向下屬請假吧?院長辦公室主任周小姐,也沒問過祝童整天在做什麼,好像網絡信息中心根本就不屬於辦公室的下屬機構;前幾天添置一批電腦耗材,祝童簽上字後也沒別人審查就過了。

  走到醫院門口時,祝童總算想到該向誰說一聲,打通吳瞻銘的電話。他不確定這次見面要多久時間,總感覺長時間不在自己的崗位不合適,雖然坐在那裡也沒什麼事可做。

  吳瞻銘很吃驚,笑著說:“李主任有事盡管去忙,我才不管你到哪裡去瀟灑呢。”

  “呵呵,為了對吳助理的尊重,還是說一聲好,也許一下午呢。” 祝童知道,自己做的不合適了,卻不知道為什麼。

  “其實你不需要向我請假,也不需要向任何人請假;辦公室那些規定是約束一般科員的。你現在可以到辦公室看看,那些主任副主任有幾個在崗?只要做把本職工作,你是自由的;只要不遲到就行。”

  “知道了。”祝童掛斷電話,正常社會原來如此舒服,比混江湖舒服多了;早知道這樣,他才不會整天這麼老實呢;每天呆在網絡信息中心,雖然清閑,但太悶了。

  今豪西餐廳二樓,柳伊蘭坐在靠窗的包廂裡,她不是一個人,身邊是前天出現在碎雪園的少女。

  祝童在柳伊蘭對面坐下,摘下眼鏡放到身前桌面上,掏出香煙點上。

  “柳小姐好清閑,找我來要說什麼?”眼睛打量著柳伊蘭身邊的少女,這也是個美人,身材高挑、勻稱,眼大膚白,圓圓的臉帶著質樸的氣息,只是,眼睛裡的東西不美麗。

  “她是姍姍;”柳伊蘭指間夾一支細長的女士煙,優雅的揮一下;“今天約你來,是想請你幫個忙。”

  姍姍略顯羞澀的笑笑,她眼睛裡還是有股淡漠,絲毫沒有因為這個笑而減輕。

  “我給你點了藍山咖啡,可以嗎?”

  “可以;”祝童收回對姍姍的注意,這個名字,怎麼有些風塵味道?“要我幫什麼忙?柳小姐在上海的局面那麼大,什麼事能難倒你呢?”

  侍者送上咖啡,輕輕退下;柳伊蘭按滅自己女士煙,臉上的淺笑消失了:“黃海警官是你的朋友吧?”

  “應該算是,不過,我們之間沒很深的交情。”

  “我的要求不高,請你想辦法拖住他一個小時。”

  “他是警官,我有什麼本事調動一個警官?” 祝童拒絕;“對不起,這件事我幫不了你。”

  “我要殺掉鼎燃星空的老板趙永兵,黃海一直在跟蹤他,我的人沒時間動手。” 柳伊蘭輕輕吐出一句,讓小騙子吃驚不小;這個女人說殺掉一個人,就和殺只雞一樣輕巧,似乎那不是一條屬於人類的生命。

  姍姍一直坐在柳伊蘭身邊,祝童奇怪,如此敏感的話題,柳伊蘭為什麼要在第三者在場的情況下說?

  “昨天晚上,你們去鼎燃星空時,黃海就在裡面;本來我以為他會出面,或者跟著你們到派出所,但是------。” 柳伊蘭搖搖頭;“我實在沒辦法,所以才請你幫忙。”

  怪不得黃海那麼放心,自己的女朋友被人欺負都不出面,原來他一直注視著現場的情況;祝童回憶著昨天的一切,去鼎燃星空是梅蘭亭的提議,出事時他不在場,後來聽朵花說,似乎那四個“帥哥“對她們也只是輕微的騷擾;是梅蘭亭先出手扇對方一個大嘴巴。

  “姍姍以前就在鼎燃星空上班,她七月才從江西鄉下來上海,姍姍,你對他說吧,那畜生都對你做什麼了?”

  姍姍沒說話,解開胸前的紐扣,拉下潔白的胸罩;祝童看到,白嫩的香肩下,原本應該驕傲的堅挺的少女的美好處,是一片凄慘的傷痕,姍姍的乳頭不見了,乳溝裡刻著個歪斜的“兵”字。

  “他是個畜生,姍姍也不是第一個被他糟蹋的女孩子,姍姍拼死不從,才落得這個下場。” 柳伊蘭為姍姍拉上衣服,把她攬在懷裡;姍姍沒有流淚,臉上的表情是那麼淡然,似乎剛才展示在祝童眼前的不是自己的身體。
georgewan 發表於 2007-6-25 21:23
四、姍姍(下)

  “三個月前,我的人從黃浦江裡救起珊珊,她就沒對任何男人說過一句話。到現在,她只對我一個人說話。不錯,姍姍到上海來是准備出賣自己的青春,她要為哥哥掙錢上大學,要掙錢為奶奶治病。這一切是她的錯嗎?男人都死絕了,把這樣的擔子壓在個女兒家身上。但是,她遇到的第一個男人把姍姍騙到上海賣給鼎燃星空就一走了之,只給她留下五十元錢,在這大上海,你讓她如何生存?姍姍在鼎燃星空三樓KTV包房陪人唱歌,但是堅持不賣身,她還希望能保留一個完整的身體回到家鄉,希望能有一個幸福的未來。但是那畜生把她毀了。”

  祝童無話可說,看著姍姍,除了心痛,再沒別的感覺。

  “不錯,我們八品蘭花是以娼妓為生,那也是你們男人逼出來的;幾百年來,八品蘭花沒有逼任何一個女人走上賣身之路。蘭花在幫助我們的姐妹,對於她們來說,最怕的不是年老色衰,在她們眼裡,社會是不相信眼淚的,她們只有自己獨撐一只紙傘,哪怕紙傘再小再脆弱,下面也有一片遮風避雨的小小空間。

  “幾百年來,權貴們看重的她們的青春美麗,誰想過一個女人賣笑的難處?社會把她們逼上絕路,卻從來就不把她們當人看,也不會幫助她們。蘭花是她們的信仰,是她們的避難宮殿,也是她們的依靠。從古代到現在,你看到過幾次妓女告狀有好下場的?但姍姍去告過,到法院、公安局都告過,把自己的傷痛展示在那幫更高級的畜生面前;結果是,她不自殺就要被那畜生的手下殺掉。趙永兵有錢有勢,她一個三陪小姐怎麼能鬥得過?在趙永兵手上死掉姐妹至少有三個,都被沉入黃浦江,連個屍體也沒有。”

  祝門戒殺,祝童從來沒有殺過人,這時卻有把那個趙永兵干掉的衝動;姍姍的淡漠是震撼的,一點點撕開小騙子一直包裹得嚴嚴實實的血性。

  “姍姍,你叫聲大哥,我就替你干掉那畜生。” 祝童最後一次試探,怕姍姍是啞巴,柳伊蘭以前給他的印像實在不好。

  “大哥,我要親手殺掉他,我的一個姐妹就死在他手上,他是個變態狂。”

  姍姍終於說話了,眼睛裡也有點神采。

  祝童點點頭,看向柳伊蘭,他需要一個解釋。

  “我要送姍姍出國去整形,但是她不走。我們蘭花不缺錢,十年來,八品蘭花已經聚集了大筆財富,有足夠的力量幫助我們的姐妹;東海投資裡就有我們蘭花基金的錢,那是她們未來歲月的保證。其實,我們的很多姐妹都不知道自己的價值,對於大多數的姐妹們來說,她們有別的出路的嗎?她們根本就沒認識到,自己的身體可以賣到更高的價錢。蘭花會教育她們誘惑的藝術,培養她們認識自己的美麗,告訴她們怎麼讓嫖客為她們脫下的每一件衣服付錢,告訴她們如何在一年內掙到一百萬。不錯,是一百萬,有些能掙到更多。但只要二十萬,她們就可以換張面孔,八十萬就可以讓她們重新生活在這個世界上。多數姐妹委托蘭花基金為她們管理這筆錢,幫助她們安排今後的生活。”

  柳伊蘭指間轉動一張潔白的銀卡,正面雕一朵絢麗的幽幽蘭花,背面是精巧的紙傘:“蘭花現在有十九家夜店,上海有六家,北京、青島、杭州各三家,廣州、武漢各兩家,裡面工作的都是我們的姐妹;我們夜店裡的女人是價格最高的。如果你幫忙殺掉趙永兵,蘭花付你十萬元辛苦費。”

  “柳小姐,你完全不用說這些,我幫你對付趙永兵不為錢,不是為你們蘭花,只為姍姍叫我那聲大哥。” 祝童不想聽柳伊蘭後面的話,也不想了解八品蘭花的內幕。不過,八品蘭花調教女人的本事當真高明,姍姍就是證明,現在從她身上看不出一點受過那麼大禍害的樣子。

  一個女人掙一百萬,十九家夜店總要有幾百個小姐吧?聽柳伊蘭的意思,裡面的女孩多是蘭花調教出來的;八品蘭花已在這一行打拼十年,聚集起的財富豈不是驚人的數字?小騙子心裡算著帳,外表卻沒什麼變化。

  “我需要詳細資料,關於趙永兵的一切。” 祝童取出MP3擺在姍姍身前;“越詳細越好,抱歉,我要錄音;殺人這樣的事,不能委托給別人調查。”

  姍姍開始說話了,說著說著就泣不成聲。

  柳伊蘭拍著珊珊的背對祝童說:“這是她第一次哭,女人是水啊,把苦水哭出來,就能忘了那些苦難。”

  果然與祝童估計的一樣,整個下午都被消磨在今豪西餐廳的包廂裡了;姍姍知道的不多,柳伊蘭到是下了不少功夫,把調查來的所有資料都提供給祝童。

  “還是不夠啊;” 祝童看著窗外的馬路低聲道;“柳大姐,把你的人都撤回來;他是黑社會,警方在調查他。你們不能在警察眼皮底下殺人。民不與官鬥,這會觸犯他們的底線。”

  “不是警方在調查他,是你的朋友黃海在調查他。”柳伊蘭糾正祝童的判斷;“趙永兵以前是個街頭癟三,曾經三次被判刑,但他每次出來都變得更狡猾。六年前,趙永兵帶著一幫地痞承包這個區的拆遷工程,讓他攀上幾個大人物。趙永兵心狠手辣,又舍得花錢;所以很有幾個人在背後幫他,不論是不是被迫,警察是不會動他的。黃海是個愣頭青,他抓到趙永兵的手下在鼎燃星空裡賣毒品,後來處理時碰到了軟釘子;被抓現行的是個馬仔,趙永兵請黃海吃飯,還有幾個大人物出面說情,所以事情最後不了了之。但是,你那個朋友明顯不安心被他們涮,現在黃海整天盯著趙永兵。因為黃海,這一段趙永兵深居簡出,輕易不會離開鼎燃星空。”

  “原來是這樣。” 祝童微笑起來,他能想像到黃海的心情,那是個被寵壞的的孩子,遇到趙永兵這樣的癟三,有證據卻只處理個馬仔,對他的自尊心的傷害是巨大的。

  祝童隨手抽出支煙,姍姍乖巧的拿起火機為他點上。

  “珊珊,你今年多大?“祝童感動於這個動作,姍姍一定曾這樣在KTV包廂裡伺候男人,鼎燃星空的包廂------。

  “十九歲。”

  “這件事情過後,有什麼打算?”

  “大姐說要送我去讀書。”珊珊靦腆的悄聲回答,祝童看向柳伊蘭。

  “蘭花的事業一天比一天大,需要大量管理人才,但是她們不相信男人,比較起來,女人更可信任,也更忠實。珊珊基礎不錯,本來已經考上大學,就是因為沒錢才不得不出來;這件事情結束後,珊珊將到美國讀書。我早勸珊珊早些離開,是她自己堅持要看到結果,趙永兵對她的傷害太大了。”

  珊珊咬緊牙齒,看樣子,真有把趙永兵嚼碎的意思。

  小騙子想到些由頭,閉上眼安靜的抽完一只煙,對姍姍道:

  “還有幾天就是聖誕節了,鼎燃星空在平安夜一定很熱鬧;姍姍,你會唱歌嗎?為大哥唱首歌,我讓趙永兵見不到明年的太陽。”

  “真的?”姍姍被男人騙怕了,不相信眼前這個人會有那麼大的本事。

  “一切在於你,從你見到柳大姐起,他的死活都在於珊珊一念間。”祝童微笑的看一眼柳伊蘭;“即使沒有我的幫忙,八品蘭花也能幫你報仇。”

  柳伊蘭相信祝童,拉著姍姍的手:“他是江湖上的高手,如果他對付趙永兵,會把那畜生治得生不如死。”

  姍姍輕聲唱起首被唱爛的情歌,她沒有美妙的歌喉,情歌也被唱成哭歌。

  祝童暗自警惕,他只這樣對付過一個人,柳伊蘭一定知道那件事的。

  三年前在青島,祝童當時女友的同學被強暴;那是個有實力的房地產公司老板,說是喝醉了,不明白究竟發生過什麼。

  事情過後沒多久,老板就被閹割了。出手的不是祝童,是個喝醉酒的乞丐。

  法院這次可沒那麼軟弱,判乞丐入獄十年,但是很多人都看到,乞丐對這樣的判決很快樂的樣子。至於幾十萬的附加民事賠償,說笑吧,乞丐哪裡賠的起?雖然乞丐知道,在某個號碼下面,有屬於他的十二萬元。

  “把你的人撤出來,這幾天不要打擾趙永兵;還有,我需要鼎燃星空的詳細地圖,柳小姐,這對於你應該不困難吧?”

  “這好辦,你想在鼎燃星空裡面動手?趙永兵手下養著幾十個人,他身邊還有兩個高手,我能給你的人手有限。”

  “高手?”

  “是高手,江湖高手,也許是八派中的,如今還沒搞清楚,他很神秘;還有兩個西邊來的槍手,所以我們很為難。刺殺容易脫身難,趙永兵怕的是黃警官,只要黃海帶他的人離開,趙永兵一定會離開鼎燃星空,他想躲到外面散心。”

  “黃海能阻止他出去散心?”祝童懷疑,黃海身份不過是個中隊長,似乎沒那麼大的本事。趙永兵身邊有江湖高手,祝童反而不太在意,不就是為了錢嗎?高手不會真正因為一個黑社會的錢,得罪整個江湖道。

  “趙永兵做的是偏門生意,鼎燃星空裡有些東西是需要隨他一起離開的。趙永兵怕的是路上出事。”

  祝童閉目思索片刻,緩緩搖頭又點頭:“人多是沒用的,我要秦可強,可以嗎?總之,我不想讓太多的人參與這件事。”

  這幾天沒看到秦可強,祝童心裡空落落的,應該是去對付趙永兵了。

  “可以,他一個人能行嗎?太危險了吧?我們只殺趙永兵一個人,不想太血腥。只有你們兩個去,不行,太冒險了。” 柳伊蘭沒有否認秦可強是她的人,不過,還是擔心。

  祝童沒理會柳伊蘭的疑問,轉頭問姍姍:“你敢殺人嗎?如果趙永兵躺在你面前,你會怎麼對付他?”

  “我---我要咬死他。”姍姍說這句話很激動,身體卻很穩定;祝童滿意的點點頭,受害越深,承擔事情的能力就越強,這證明姍姍有做殺手的素質。

  “你錯了,是姍姍去,秦可強負責保護姍姍的安全,我從不做這樣的事;你替姍姍在附近租間房子,這幾天我教姍姍怎麼用火機。”

  柳伊蘭卻猶豫了,擔憂的問小騙子:“你---不會是想把鼎燃星空燒掉吧?那會死很多人的。”

  同時,柳伊蘭打出江湖手語:為什麼?珊珊不適合做這樣的事。

  祝門手上功夫多,回應的也快:她總想著報仇,不轉移一下關注點,會瘋掉的。

  大面上,正常對話還在繼續,柳伊蘭露出釋然的表情,看小騙子的眼光溫存許多。

  “哪能呢?我不是屠夫,也不是狂人,只是個騙子而已。在什麼地方動手還沒想好,需要好好謀劃。啊,已經五點了,要下班回家,明天給我電話。” 祝童看看腕上的CK表,起身撫摩一下姍姍的短發;“你是個好姑娘,能不殺人最好別那畜生的血染髒了你的手;大哥會有別的辦法對付他。想想吧,是讓他變的一無所有更好,還是殺了他好。”

  “我要殺了他,他不是人。”姍姍咬牙,倔強的堅持。

  “這件事沒那麼簡單,柳大姐,珊珊,殺人是容易的,重要的是殺了他後,八品蘭花不受到牽連、不受損,唔,還能得到好處。我說的對嗎?柳大姐。”

  “他必須死,蘭花的姐妹們可以付出代價。”柳伊蘭堅持,看來,女人報復起來是比較瘋狂。

  祝童只有苦笑,開門走出包廂。

  姍姍注視祝童的背影消失,眼睛浮出一絲生氣。

  柳伊蘭掏出手機讓人在附近找房子,心想:“小騙子能讓趙永兵那樣的人變成窮光蛋,吹牛吧。”資料是秦可強帶人調查的 ,是她提供給祝童的,怎麼沒看出裡面有什麼讓趙永兵破產的線索?

  回到紫金豪苑小區時,已經快七點了,路上人多車多,祝童耳朵上掛著耳機,心思全在另一個世界裡沉浮,沒注意就坐過了站。

  黃海是現在唯一的問題,祝童不知道他在鼎燃星空內的具體位置,怕就怕動手時,黃海突然出現會壞大事的,如果秦可強與黃海衝突起來,吃虧的一定是黃海。

  另一個擔憂就有些多余了,祝童怕趙永兵的死連累到黃海,畢竟,葉兒和朵花的感受是需要考慮的。

  祝童還擔心,柳伊蘭是借這件事拉自己下水;但是,能拒絕嗎?只為祝門欠人家的人情,祝童也只有咬牙跳下去。

  哎!還是混江湖痛快,現在的煩惱究竟是苦還是甜?

  不過,這也許是個機會,操作的好,也許能引出隱身柳伊蘭背後的高人?
georgewan 發表於 2007-6-25 21:26
鳳凰面具 第五卷、副歌 五、陰陽 蘑菇

  小騙子來回算計著回到紫金豪苑,看到十七樓的燈火,想到葉兒在公寓內等自己吃飯,剛才的顧慮一掃而空,加快腳步。

  將要進入電梯時,手機響了,祝童還以為是葉兒的電話;平時,葉兒很少給他打電話,只是在傍晚或者早晨,才會催他早些上班或者回家,很溫馨的感覺。

  進到電梯裡,照例是手機沒有信號的;祝童看一眼手機上的電話號碼,竟然是梅蘭亭打來的,心裡馬上“撲通”起來。

  電梯一直升到頂樓,祝童上到這座高層建築的最高處三十六層,萬家燈火出現在腳下。

  “梅小姐,我要回家了,你找我有什麼事快說,葉兒在等我。”

  “我也在等你吃晚飯啊,前天就預約過了,李醫生不會是當了主任就金貴,學會大人物的臭毛病了吧?”梅蘭亭說到這裡,停頓一下,壓低聲音說:“我說過晚上等你,你要不來,我就到你那裡去。”

  “哼!只怕梅小姐現在就在我那裡吧?”祝童意識到梅蘭亭如今就在自己公寓內,這點小花招根本就瞞不過他,梅蘭亭從來就叫他祝童,只有在葉兒面前才叫他李醫生;但是,葉兒也在,想來朵花也在,又是個熱鬧的場面。

  “哈哈,知道了還不快回來,我們都餓了。”梅蘭亭飛快的掛斷電話。

  小騙子連電梯也不坐了,腳步沉重,皮鞋下像踩著沼澤,拖拖拉拉順樓梯走回十七樓。

  葉兒,你為什麼是警察?

  祝童做這樣的事,心裡感覺愧疚,以前小騙子可沒如此的心理壓力。

  公寓裡十分熱鬧,不只是梅蘭亭在,葉兒唯一的閨房好友蕭心梅也在,還有朵花。

  黃海的出現就是意外了,自從葉兒說過那番話後,祝童還是第一次見到他;而據柳伊蘭說,黃海在跟蹤調查鼎燃星空的老板趙永兵。

  “黃警官,稀客啊,前兩天朵花還說你不喜歡她了。”

  祝童換上便鞋坐到黃海身邊,說這句話時還要大聲吼著;朵花霸占住音響唱卡拉OK,她喜歡唱歌,聲音也如同她的人一般:清純甜美。

  “再不回來就不像話了,聽說你現在混得不錯。”黃海憨厚的笑笑,與祝童一同抽起煙來。

  朵花白黃海一眼,看得出,這個少女與葉兒一樣,適當的反對抽煙。

  蕭心梅本來在廚房與葉兒忙活著,聽到祝童開門的聲音,跑出來,卻不說話,站在梅蘭亭身旁直直的看著祝童。

  “Lily”祝童想起她的另一個名字,醫院的小護士裡很有幾個不正經說中國話的;“好久不見,歡迎來參觀。”

  “是要好好參觀一下,李醫生究竟有什麼本事?把葉兒迷的都不知道北了;還有啊,黃海竟然也能與您坐在一起,聽說您還到海洋醫院做副主任了。我才一個月沒見葉兒,李醫生的本事叫人不佩服都不行。我堅持要來看看,你究竟是何方神聖?”

  “蕭蕭,”葉兒跑出來,要拉蕭心梅;這個時候說這樣的話確實不合適,主要是黃海有些尷尬。

  還是梅蘭亭善解人意:“你不是想求李主任幫忙嗎?再這樣說,可把人都得罪完了。”

  “哼!他敢不幫忙。”蕭心梅還是穿著一套標准的職業套裝,領口開的很低,露出一片潔白細膩;“這是我的名片,今後還希望李主任多多關照。”

  恆天醫療器械有限公司,業務經理,Lily。

  祝童把玩著手裡的名片,笑笑:“Lily經理,我只是個剛到不久的副主任,還是院長辦公室的,具體業務可插不上手。”

  葉爾有些不好意思:“就是啊,李想剛到上海,蕭蕭別讓他為難。”

  “放心吧,我Lily從不打空槍;葉兒,人家李主任在海洋醫院可是個紅人,連王院長都給他面子。你們不知道吧?他本來可是要做院長助理的。”

  “別亂說,李想怎麼會有那本事。”葉兒雖然這樣說,還是看向祝童。

  公寓裡的幾個人都看著小騙子,黃海好像也不意外,只有葉兒,李醫生的女朋友吃驚。

  “我是學醫的,過一段時間能下科室去,做官就荒廢專業了。王院長對我是不錯,但院長助理可沒我的份,Lily,別聽人亂講。”

  “你是中醫哎,海洋醫院可沒有中醫科。”蕭心梅好像有些缺心眼,也不看祝童與葉兒的臉色;“我聽說你好久了,都說以前的院長助理被一個副主任給干掉了,下午葉兒說起來才知道,原來那個李想就是你。”

  “Lily說笑了,我這樣子怎麼能干掉人,莫非你說的是屠夫?”祝童一句屠夫,暫時使氣氛松弛下來;“Lily小姐有什麼事,明天到我辦公室找我,你是葉兒最好的朋友,能幫忙的一定幫。

  “一言為定啊,這下我Lily要發達了。”蕭心梅湊上來,以西式禮節在祝童臉上親了一口,高興的拉著葉兒去廚房做菜;“我今天給你們露一手。”

  “我也聽說你現在很滋潤。”等三個少女離開客廳後,黃海才對祝童說;“林所長,是我父親的戰友。他說這次王覺非差點被趕出醫院,是你救了他。你以前和教委吳主任認識嗎?”

  上海不小了,幾千萬人口的大都市,大小醫院也有上百座;但在祝童現在想來,竟與個小縣城差不多,怎麼誰都和海洋醫院有聯系?

  林所長是王覺非搞的那個海洋病研究所的所長,祝童只見過一面,印像中是有些軍人氣質。經過這些天的了解,海洋醫院的研究所與海軍是有幾個合作項目,畢竟,海軍士兵常年在海上生活,得海洋病的幾率很大。

  “不認識,只是有個朋友認識。”祝童含糊的說一句,在這個問題上說什麼都是不好的,所以,小騙子把話題引導到黃海身上;“你現在怎麼樣?前天我們需要你的保護,呵呵,不過……”

  “多虧你們照顧朵花,我今天也呆不長,吃完飯就回去。”黃海把手放到朵花腰間,有些愧疚的說:“朵花,過幾天就好,別生氣啊。”

  “做警察會那麼辛苦?連家也不能回,我看,朵花今後早晚要哭鼻子的。”祝童想打聽點關於鼎燃星空的事,故作調侃道。

  “才不會生氣呢,海哥只要每天打個電話就好了,我和李大哥、葉兒姐在一起,別提多開心了。”朵花回頭燦然一笑,她是那麼的單純,黃海看她的目光也是柔情一片。

  “這是我進刑警總隊的第一個案子,不做好,別人又要說閑話了。”黃海臉上有些惱怒;“現在的社會真不好理解,還是醫院好啊。”

  “以你黃警官的身份還會碰釘子?我不相信。”

  “葉兒說的對,我一向太順了,所以這次要多操心才行。一個癟三,仗著有幾個錢胡作非為,我就不信抓不了他。連我們大隊長都勸我放手,哼!惹惱了我,叫幾個水兵砸了他的場子。”

  黃海是有些魯莽,說完笑笑:“李醫生,我是不想看著他用毒品害人。”

  “還是小心些好,你也是剛到新單位,與我一樣,要注意影響啊。”祝童泛泛的勸一句,心裡可就撲騰開了。

  叫幾個水兵去砸鼎燃星空,那麼大的俱樂部,保安就幾十個;黃海不會闖禍吧?在他嘴裡的幾個水兵,不會那麼簡單。黃海的父親是海軍基地的少將,據說是剛提拔上去的少壯派。真叫一群水兵去砸鼎燃星空,也許……

  祝童飛快的解析這其中的變故,據柳伊蘭給的信息,趙永兵的保護傘有分局副局長,還有市局治安隊的民警;黃海是市局刑警總隊的,現在只是個中隊長,手下只有三個人,帶著幾個線人輪流駐守在鼎燃星空內外。

  如此看來,趙永兵身後還有人,黃海遇到的阻力不小,要不然也不會說要找水兵去砸鼎燃星空。

  真是少爺啊,祝童與黃海應酬著,這樣好不好不是他操心的事,但是他想知道黃海究竟什麼時候會惱?什麼時候會叫水兵去砸鼎燃星空?那將是個絕好的機會。

  要不要讓趙永兵再刺激他一下呢?小騙子幾乎忘了梅蘭亭的威脅,整個晚上都在思考著這個問題。

  黃海果然吃完飯就走了,臨出門還依依不舍的對朵花說了幾句悄悄話;蕭心梅一直在偷偷注意著黃海和朵花,祝童看在眼裡,上了份心思。以葉兒的清淡性情,與這麼一個火辣性格的女孩子成為密友,一定有一方在忍讓,而葉兒是不可能的,蕭心梅八成早就看上黃海了。

  分析別人的事,對小騙子幾乎成為本能了,但對自己的狀況,他除了頭疼幾乎毫無辦法。

  好在,梅蘭亭是個專業青衣出身的戲子,表演的不錯;吃完飯就與朵花在客廳裡你一首我一首的充當麥霸。

  將近十一點,蕭心梅才首先告辭,她本是准備搭梅蘭亭的車回去,誰知道梅蘭亭被朵花留住了,今晚住在十五樓。

  葉兒不好意思在密友面前表現的與祝童太親密,就與蕭心梅一起離開。

  祝童送她們下樓,總算蕭心梅有些眼色,故意跑到前面去,留兩個戀人慢慢走,說幾句話。

  “我一會兒回來。”葉兒快到門口時,才微紅著臉說。

  “我等你。”祝童稍微有些失望的心,又一次火熱。

  的士司機是秦可強,他的車停在門前,正好被蕭心梅抓住了;祝童與他交換個眼色,目送的士載兩個女孩消失在街角後,轉身拐進紫金豪苑的小花園。

  角落裡躲著一團黑東西,明顯是個活物;祝童不想上樓,也許會遇到梅蘭亭的騷擾,從這裡能看到紫金豪苑大門前的燈火,正好等葉兒坐秦可強的車轉一圈回來,所以就走近去研究,那究竟是狗,或是貓。

  可憐的小東西渾身在顫抖著,祝童把它從花壇裡捧出來。

  是只小狗,比貓大不了多少,深色的毛發上沾滿污跡,看不出本色。眼睛裡的閃光證明,這是條有旺盛生命力的小狗。牙齒顯示,它不會超過半歲。

  “小東西,你叫什麼?”祝童從來不太喜歡小動物,在流浪的童年、少年時光,偷雞摸狗改善生活是兩個師兄弟的最愛,當然,狗皮就被做成狗皮膏藥了。

  小狗沒有叫,伸出細細的舌頭在祝童食指上舔幾下,輕聲呼嚕幾聲,似乎是威脅,也像在尋求保護;但是圓圓的眼睛裡,卻沒有一絲恐懼或乞求。

  祝童手指上還粘有晚餐時的排骨味道,蕭心梅做飯的手藝其實不怎麼樣,味道清淡,骨頭也沒有燉爛,祝童漸漸不喜歡肉類,為了照顧面子才抓了一小塊。

  小狗不停舔著那只手指,看得出,它餓壞了;邊舔還用小小的爪子劃拉幾下。

  祝童從未如此細心的觀察過一只小狗,小小的生命是那麼脆弱,在這冬季的上海,也許過不了幾天就會變成一團皮毛被掃進垃圾車。

  “好吧,如果你沒有主人,今後就跟著我混好了;咱們都是沒爹媽的孤兒。”

  祝童說出這些話後,心裡竟充滿著愉悅,好像被救的不是小狗,而是自己。

  “真偉大,心靈中充滿了博愛,上帝會看見你的善與美。”梅蘭亭出現在身邊,搖著車鑰匙:“你大可不必躲著我,難道我連這只小狗也不如?”

  小狗這時張牙舞爪的叫起來,衝著梅蘭亭,它還真有些靈性;能從手指的抖動感覺到新主人的不安。

  “葉兒還回來嗎?”

  “一會兒就回來,梅小姐要走?”

  “是啊,你不上來,我只有下來了;朵花困了,看著她的單純,我忽然想去喝酒。你放心,我不會隨便找地方鬼混,柳伊蘭給了張南海宮瀾的貴賓卡,我還一次沒去過呢;聽說,上海真正的夜生活從十二點開始;我去看看,那裡有沒有合適的伴。”

  祝童嘿嘿干笑兩聲:“去吧,那裡有不少高貴、有教養、有紳士風度的……老頭子,他們也許會喜歡你的青衣。”

  “你是個沒良心的混蛋!”梅蘭亭終於忍不住,抓起車鑰匙砸過來。

  祝童輕巧的接住,又丟回去:“梅小姐,你要明白一件事,不是我。你得不到那八百萬。”

  “無恥,流氓。”梅蘭亭轉身就走,十多步後又回頭嫣然一笑:“祝童,葉兒早晚會知道你的真實身份的,你啊,早晚要回歸江湖;那時,別哭鼻子就好,本小姐倒要看看,祝門公子被踹是什麼樣子。”

  秦可強載著葉兒回來了,祝童站在花園的黑暗處,看著葉兒急促的腳步,能感覺到她淤積在心裡的熱情。心裡陣陣發冷,是啊,他能瞞多久呢?

  欺騙一時與欺騙一世,有本質的區別,那是大師與高手之間僅差的一小步,也是致命的距離。

  電梯門將要關閉,祝童閃進去,把葉兒嚇了一跳:“你一直在外面等?”

  “是啊,看到這個小家伙,挺可憐的,我想收養它。”

  “多可愛啊。”葉兒輕輕撫摸一下小狗,身體靠進祝童懷裡;“我們一起養,它叫什麼?”

  “你取吧,不如叫葉兒?”祝童一手攬在葉兒腰間,輕笑著。

  “我看叫李想好,它的眼睛好像你啊。”

  祝童連忙把小狗的頭轉過來,與它來個眼對眼。

  “咯咯,你還真信?”葉兒笑得花枝亂顫,祝童才知道上當了。正要把她擠壓在電梯上懲罰,十七樓到了。

  公寓的衛生間裡,祝童與葉兒一起精心為小狗梳洗去身上的污漬,竟是只黑底白斑的漂亮小狗。毛發不長,也很乖巧,躲在溫水裡,很舒服的樣子。

  “我知道它為什麼被拋棄了。”葉兒端詳一番;“瞧,它是個陰陽臉,都說這樣的狗養來不吉利的,克主。”

  果然,小狗的臉上一半是黑,一半是白,正是標准的陰陽臉,像帶個面具一般;與道家八卦裡的陰陽魚十分相像,兩只眼睛忽閃著,正在相對應的兩點上。

  據說這樣的狗能看透陰陽兩界,會為主人招惹來鬼神之災與霉運。

  “它一定吃了不少苦,你看,這些毛被染過;狗販子一定把它染成純白的小狗了,假的就是假的,還是被人識破了;啊,可憐的小家伙,那不是你的錯啊。李想,你要養嗎?”

  “作假不是它的錯,我要養,總是條性命啊。”祝童被葉兒那句“假的就是假的”嚇一跳,還是把小狗抱起來,愛撫著:“你就叫陰陽好了,放心,你不會沒家了。我命硬,不怕那些。”

  “陰陽,怪怪的,不好不好,還是取個溫柔些的名字;嗯,叫毛頭好不?”

  “就叫陰陽,這是種破法,物極必反,叫開了,反倒沒事。”祝童堅持,一半是因為這個名字確實是種破法,卻是破咒之法;一半是因為,他從小狗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祝童何嘗不是游走在江湖與現實之間的陰陽人。

  葉兒是溫柔的,卻會在這樣的事情上與愛人故意起爭執,那是樂趣的一種,哼一聲:“我就叫它毛頭,你叫它陰陽好了,咱們互不搭界。”

  小狗可不知道這些,它對這個陌生的新家充滿好奇。

  葉兒為它准備了一碟牛奶,而祝童那邊是一碟排骨湯和兩根骨頭。

  於是,小狗搖著小尾巴在兩人之間來回跑動,喝兩口奶,啃幾口骨頭,對排骨湯卻沒多少興趣;還時不時站在中間思索一會兒,兩邊看,很為難的樣子,尾巴搖得更急,把葉兒逗的咯咯笑。

  夜深了,小狗終於疲倦,趴在葉兒懷裡睡去。

  “他們說的都是真的?”

  葉兒靠在祝童懷裡,輕聲問。

  “什麼?”祝童享受著與葉兒一起的溫情,沒反應過來她問的是什麼。

  “王院長真想要你做院長助理?”

  “也許吧,以前那個院長助理幫助外人,王院長沒明說;但是,我學的是中醫,這輩子也不想做官,所以沒答應。”

  “是啊,我很喜歡。”葉兒抬起頭,看向小騙子,眼睛裡滿是柔情;“我也希望你做個好醫生,做官時間長了,我怕。”

  “怕?為什麼?”

  “怕你會變壞啊,你沒聽說嗎?做官的人都是冰冷心腸,花花肚腸,不會疼老婆的。我希望你能高興輕松,一做官就變壞了啊。”

  “我不冷嗎?我不壞嗎?”

  祝童的手探進葉兒胸前,那裡的鼓脹柔軟,是永遠的誘惑。

  “你……也壞,但不冷。”葉兒咬住唇,微微紅了臉,在祝童的刺激下,眼神漸有迷霧。

  “葉兒,你是我的信仰。”祝童俯身過去,把葉兒抱進懷裡。

  “汪汪。”陰陽狗被壓在兩人中間,驚醒了,掙扎著跳開,急促的叫著。

  此時沒人再理會它。

  細微的呢喃與粗重的呼吸交彙,纏繞成串,漸漸在屋裡蔓延成河流。

  陰陽狗歪著腦袋看了一會兒,終於感到無趣,找個床角趴下。

  但是,這個位置也是危險的,小狗被一只腳掃下床,好在同時掉下來的還有被褥。

  陰陽狗抗議幾聲,看沒什麼效果,乖巧的跑到屋角找處安全所在,把兩只爪子蓋在耳朵上,睡去了。
georgewan 發表於 2007-6-25 21:29
鳳凰面具 第五卷、副歌 六、針對刀 蘑菇

  夜晚注定是江湖人物活躍的時間。

  最後一班地鐵駛過,上海的地鐵午夜時分停開。

  五、六個人走上地鐵出口,剛呼吸幾口夜上海的空氣,面前就閃出三個黑影。

  “今後離地鐵遠點,這片碼頭歸我們了。”

  說話的是個中等身材的漢子,陰笑幾聲:“看樣子幾位收成不錯,真是個好地方,比火車上的生意好多了。”

  “癟三,也不打聽打聽,咱們地鐵幫的名頭是怎麼來的?”

  “刷刷”幾聲嘯響,說話的那個頭一偏,才看到對方手中旋轉著一把撒花彎刀,絲絲冒著寒氣;摸摸頭,滿頭黑發才瑟瑟散下來。

  “我不是來找你們商量的,今後上海灘上沒地鐵幫這號招牌了。”

  壯漢的眼裡閃出凶光,逡巡一周,緩緩舉起手。

  撒花彎刀旋轉得更急,漸漸成為一個虛虛的影子,只刃處的寒芒在街燈照射下耀出殺氣。

  “明天早晨,你們如果還在上海,別怪我們刀下無情。”

  壯漢又陰笑幾聲,也沒見他有何動作,輪刀又一次消失。

  這次,沒人敢再說話,等到身前沒人時,才同時癱坐在地;都抓緊腰帶互相打量著,臉上全是驚恐的神色。

  “大哥,他們什麼來路?”

  被叫做大哥的人還有些見識,從地上摸起個皮包,裡面有一疊鈔票和幾張火車票。

  “我們走吧,別的兄弟一定也被清場了。”

  “為什麼?我們為這塊地盤死了兩個兄弟,不行,我……”

  “你要拼命?只怕人家還沒動手,你的命就沒了。還是走吧,我們不是人家的對手;知道江湖嗎?人家是江湖高手,做的都是大生意。咱們這幾十號兄弟加到一起,也不夠人家一個人做的。”

  大哥心灰意冷的嘆息道,舉目望一眼繁華的街景:“你們可以打電話問問別的兄弟,看他們還好嗎?如果遇上千萬別反抗,沒用的。”

  十多分鐘後,各個堂口的消息傳來,幾乎每個團隊都遇到類似的情形,傷了十四個兄弟,兩個傷重的,手被斬斷了。不過,對方在各處都留下個皮包,裡面有錢,還有火車票。

  “江湖是什麼?大哥,咱們不是混江湖嗎?”

  “咱們是混日子,靠,你沒看見嗎?人家玩的是真功夫。”

  “他們究竟是什麼人?大哥,你出道久了,知道嗎?不如咱們也靠過去?”

  “說的容易,你坐過火車嗎?我聽說,有一群專門在火車上生活的江湖好漢,哪個都是高手。叫……四品紅火,對,就是這個名字。有一次,我的兄弟在車上做了趟活,還沒有洗干淨手指就被斷了。”

  “啊,這麼厲害啊。怪不得大哥不讓我們在火車上干活。四品……紅火,你是說,上面還有厲害的?”一個年輕點的念叨著,眼睛裡充滿對江湖的憧憬。

  這麼厲害的高手才不過是四品紅火的一員,那一品二品不都是神仙嗎?

  “是啊,所以我不讓你們動手,惹惱了他們,咱們連走都走不了。”大哥心灰意冷,掏出必備的繩子扎好腰帶,站起來。

  “那我們怎麼辦?”

  “他們下車,當然就是我們上車了。臭小子連這也不明白,這些火車票就是人家說的話,今後,咱們混火車。”

  “好啊好啊,我最喜歡坐火車了。”

  幾個人都站起來扎好腰帶,蹣跚著走向火車站方向,大哥的腳步裡灌注著生活的艱辛,年輕人腳步裡卻充滿希望。

  清晨,陰陽狗離開被它折騰的屎尿狼籍的屋角,爬到床上去睡了。

  葉兒開門走進來,探頭看一眼坐在客廳地板上練功的祝童,羞羞一笑,到廚房去准備早餐。

  昨天晚上葉兒還是退縮了,半夜掙扎起來跑到十五樓朵花那裡;祝童有七成以上機會讓兩人之間關系發生實質性變化,甚至連葉兒的上衣都被脫掉了。

  是女孩一直呻吟般的請求,讓小騙子最終沒去觸動最後的聖地;也許,祝童不能面對葉兒清澈的眼神,她雖然羞澀,這具半裸的胴體自然是極美的天地傑作,鐘秀的水鄉氣息給予她驚人的柔軟潔白,嬌而不媚才是青春少女的特質,但在情濃時,葉兒卻保有罕見的純淨。

  葉兒對彬彬有禮的謙謙君子滿懷感激,兩個人從認識到現在還不到兩個月,她的猶豫是應該的。

  祝童可就受苦了,他以往的生活雖然說不上放蕩,身邊卻從沒缺過女人。幾天前與梅蘭亭春風一度後,心裡竟有罪惡的感覺;盡管,梅蘭亭也是位出眾的美人,一切都被掩飾在她的中性裝扮上,但與葉兒比起來,少了份柔美的靈氣。

  他不屑出沒夜店那樣的賣春場所,以小騙子的相貌氣質,以及被金錢包裝出的從容自信,加上一口胡說八道的本事,對女生甚至年輕的少婦都具有吸引力。

  這次到上海以後,祝童連酒吧都沒去過,他是那麼珍視這份感情,肉欲在很多時候都升華為貌似高尚的忍耐;剛過去的這個夜晚,小騙子把蓬麻功修煉了一遍又一遍,偏偏興致越來越高,只有衝了幾個涼水澡,天將破曉時,才勉強入蓬麻功境。

  葉兒一直在他的知覺中,十七樓與十五樓只差不到十米的距離,葉兒朵花那裡的每一個翻身,祝童都能清晰地感覺到。

  蝶神蝶神,有了這個莫名其妙的小家伙後,祝童慢慢對每個身體內有蠱蟲或類似東西的人,都開始有份直覺。

  朵花也背著書包上來了,這一段只要葉兒在,她都會跑上來一起吃早餐;似乎這是很自然的事情,朵花從沒感覺到有什麼別扭。

  陰陽狗比祝童醒的早,跟在葉兒身後,搖擺著小尾巴,圓鼓鼓的大眼睛討好的看著她,直到喝上一碟牛奶。

  朵花驚喜的叫一聲,把個小狗嚇的飛快的跑回臥室,終於,它還是擺脫不了被這個熱愛自然的少女“蹂躪”的命運。

  “蕭蕭的事,你別太為難。”臨出門時,葉兒歉意的對祝童說:“她就是那樣的,我不好勸她;你剛到醫院,王院長對你好,你……”

  “我有分寸。”祝童接過皮包,就像丈夫出門一樣,與葉兒輕輕吻別,心裡當即充滿陽光。

  “陰陽,乖乖的,再見。”祝童與小狗揮揮手道別。朵花一直抱著它,吃早餐時也沒放手;“瞧它的小臉啊,我要叫它貝殼。”

  “隨便。”祝童知道說不過,只有回避。

  小狗也漸漸習慣了朵花,不過有三個名字的小狗,可不多見。

  上海早晨地鐵裡的人是最多的,祝童估計,運黑奴的船也許還寬松些。鼻子碰鼻子,肩膀磨肩膀,甚至是小腳踩大腳,這個時候,汗臭、狐臭、口臭,不是很有規律地交集在一起彌漫了整個車廂,一陣那種氣味,一陣這種氣味。

  他疑惑的是,這麼多人從車廂裡下來後,怎麼還能一個個保持著衣裝整潔的高級模樣?

  在地鐵或公交車上搶位子,可是技術含量很高的動作;要反應快,要會卡位。以小騙子的身手,竟沒有一次占到過位子;這真的很奇怪,盡管他上車的地方人還不算多。

  第一次乘地鐵的經歷最動人,就在開門的一剎那,絕對不超過三秒鐘的功夫,空空的車廂瞬間就坐滿了人。

  祝童甚至沒能看清楚人們是怎麼衝進去的,尤其是坐在位置上的女孩子,平平靜靜的,從天而降般的,就從門外一下子坐到了位置上。

  小騙子自嘆弗如,除了目瞪口呆之外,還是目瞪口呆,唯一能做的,就是裝作與她們一樣的平靜,僅此而已。

  下車更是力氣活,稍不注意就被外面湧進來的人流推向更深處;在這裡,靈活的身手幾乎沒什麼用,重要的是卡位與勇氣,連性別都成為次要的東西。

  不過現在小騙子已經習慣了,這是個極度虛榮的城市,公交車和地鐵裡隨時可看到一身名牌的男士和跨這LV的摩登女郎。比如今天,祝童身旁這位,身材窈窕,皮膚細白,衣著規整時尚,用的香水高雅舒心;但是時間不對,煙子在大連上過幾節時尚課後說起過,這樣的香水應該是晚間用的。

  生活在上海的市民印像裡,這個清晨與平時沒什麼分別,地鐵開過三站,車上的人越來越多,女孩漸漸被擠到祝童懷裡;軟軟的細發觸到鼻尖,癢癢的。

  祝童伸右手捂住嘴,他又有打噴嚏的感覺,這可不是個好習慣;如今在地鐵裡,誰知道這個噴嚏會不會再帶出個神秘的蠱蛹。

  這個簡單的動作,在周圍還是引起些不便;女孩回頭白他一眼,抓著扶手的右手放下,換左手。

  纖細的手腕上,是一塊雷達男表。

  這個女孩不簡單,連手腕上都是名牌哦。祝童壓抑住這個噴嚏後,右手放下,指尖轉出兩枚銀針。

  黃海丟失的那塊就是雷達表,一個女孩戴男士表本來就奇怪,牌子也一樣,就更引起他的警覺。

  “?d!?d!”兩聲細微的金屬聲響,細微得在擁擠的地鐵裡沒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祝童心裡叫苦,懷裡的女孩竟是位高明的刀手。

  從雷達表引起他的注意,到感覺到女孩指間的刀片,小騙子的反應時間只有兩秒鐘,但是已經夠了。

  風力的刀片與銀針觸碰幾下後,女孩癱倒在祝童懷裡,伸在下面的右手已經失去知覺,刀片也掉在地上;而小騙子的右手食指背部,也被劃出道口子,深可見骨。

  地鐵上的人沒誰注意到發生在他們身邊的爭鬥,動作實在太隱蔽,只在兩人之間身體之間狹窄的縫隙裡進行。

  “小姐貴姓?”祝童封住傷口,已經斷定,懷裡的這個就是在火車上潛入包廂的女賊,身高一樣,頭發也是微黃色。

  “你最好放開我,不然,我叫了。”女孩眼角掃著祝童。

  “你盡管叫好了,我做流氓好多年,從來不怕別人誤會。”祝童把流血的食指在她臀部擦幾下,感覺結實且富有彈性;“馬上就到站了,你信不信?我能讓你睡三天。”

  “小姐,需要幫忙嗎?”還是有好人啊,祝童懷裡的女孩頗有姿色,裝扮也是標准的白領文員,怯怯的,嫩嫩的。站在身邊的年輕人擠過來,懷疑的看著祝童。

  在地鐵上吃女孩子豆腐的人向來不少,對,文雅些叫性騷擾,但是今天他看走眼了。

  “滾!”祝童和女孩同時喝一聲,年輕人搖搖頭,不再理會他們。

  “你做的不錯,但是,如果再有人過來,我會讓你這輩子都癱在床上。”祝童的銀針刺進女孩腰眼處,左右有兩個穴位,只要他手勁一偏,在這個地方下針,真有把人扎癱的可能。

  女孩臉上顯出一絲慌亂的表情,眼睛不自覺的瞟一下左後方。

  不用看,祝童早知道她有同伙,但是,小騙子不會被這個小小的暗示欺騙;笑嘻嘻貼近女孩的耳邊:“你是四品紅火的人,但我不明白,這樣漂亮的小姐,怎麼會找個和尚做幫手?”

  “你……”女孩真的怕了,“我叫鴻佳欣。”

  “四品大小姐啊,玲瓏刀是你的名號吧?”

  女孩點點頭,她已經有些神志恍惚;祝童剛才的針扎在她的虎口穴,藥效就會慢些。

  “對不住,你不該招惹我。”祝童擦干淨手指的鮮血,半攙扶著女孩向門口移動,她已經完全昏迷了。

  還有人在靠近,祝童印堂穴內的蝶神急促抖動幾下,運行中的地鐵在他腦海裡浮出個坐標,一個黑點在坐標上快速移動。

  祝童掃一眼,看到大火輪擠進這節車廂,兩人眼光接觸,彼此都加了份小心。

  大火輪,四品紅火二當家,他身上有祝童噴出的第一枚蝶蛹。

  從鳳凰城天王廟見面到現在有一個多月了,祝童感覺大火輪身體內的蝶蛹還是初級階段,靜靜蟄伏在大火輪肩井穴,一點也沒成長。

  怎麼會在那裡?祝童借助蝶神探查著大火輪身體內的情形,肩井穴系手少陽、足少陽、足陽明與陽維脈之會。

  也許,那裡是他的罩門?大火輪修煉的功夫很奇怪,算得上內外兼修,氣息流動最旺盛的就是肩井穴;只是,他全身經脈只通了陽維脈一條,別的經脈根本就沒刻意修煉。

  混火車的人到底有一套,在如此擁擠的空間裡,大火輪健壯的身體如游魚般快速在空隙裡游動,嘴角閃出冷酷的笑,祝童能感覺到他在聚集功力,甚至能感覺到他右手上的輪刀。

  祝童也笑了,大火輪還看到他眼睛片後面的雙眸射出一縷黑芒。蝶神閃動翅膀,一點點喚醒大火輪身上的蝶蛹。

  更近了,兩人之間只有三個人,大火輪隨時可能出刀。

  但這短短的距離再也縮短不了,大火輪先是頭在搖擺,緊接著,肩井穴內大跳幾下,整個上半身麻木,軟軟的立著,一絲力氣也用不出來。

  車窗外再次光明一片,地鐵靠站,小騙子順著人流走出車廂,把號稱玲瓏刀的鴻佳欣放在站台上的長椅上。

  大火輪沒能走出地鐵,他還在車廂裡擺頭,撥浪鼓一樣,再也停不下來;好像,吃了搖頭丸。

  祝童回頭看看大火輪的背影邪邪的一笑,才有時間打量懷裡的女孩。

  鴻佳欣是四品紅火掌門汽笛鴻濤的獨生女,從小就跟在父親身邊闖天下,和混出個玲瓏刀的名聲;祝童這一段才開始留意那些江湖知名人物,其中就有玲瓏刀;意思是,刀過玲瓏,寸草不生。卻沒想到,自己能有機會把她放倒。

  “施主,你有些過分了。”

  標准的普通話,聲音清冽明晰,中氣十足;祝童轉過身,果然看到位端莊的年輕人,濃眉劍目,鼻直口方,堂堂一表人才,左眼角一顆黑痣稍微過分些;他身穿意見灰色風衣,頭發不長,明顯看出不久前那裡是一片荒蕪,頂門上還有五顆香疤,那十八羅漢不過三顆香疤。

  祝童站直身體,嘿嘿一笑,暗中警惕;五顆香疤,意味著,他是無字輩高手,與山東的無處大師、在鳳凰城出面的無虛大師一個輩分;不過,他如此年紀就能在一品金佛內有這麼高的地位,一定有過人之處。

  “和尚怎麼稱呼?”

  “無情。”和尚雙手微一合什,人已經站到鴻佳欣身邊,手撫在她的後背:“施主,無虛師兄、無處師兄都說起過祝兄的厲害,今天一見,果然名不虛傳。火輪兄已經栽了,可否給無情個面子,放鴻小姐一馬?”

  “無情大師,想不到您如此……英俊。”祝童嘿嘿笑著轉出支沒喂藥的金針,插進鴻佳欣的清明穴,捻幾下;“無處大師日前賣我個人情,這次就算還上了。但是,勸你的朋友今後出手時注意點,別那麼狠毒。”

  小騙子抽出金針,把受傷的手指放進口中吸吮幾下;取出最小的那貼狗皮膏藥裹上;玲瓏刀的刀太鋒利,傷口竟有一釐米多長,還微微發麻,莫非上面也喂有毒藥?

  “施主難道不知道?玲瓏刀的地盤就是上海的地鐵?”無情和尚英俊的臉上浮起微笑。

  “不知道。”祝童真不知道,地鐵雖然也有鐵軌,但是與火車有明顯的不同。

  “難怪,昨天晚上開始,玲瓏刀帶人清掃了上海地鐵,把那些小賊都趕出上海灘,如今這裡是四品紅火的地盤。”無情環視一周;“她的眼光不錯,地鐵果然是塊風水寶地,無情可勸不動玲瓏刀放棄這塊地盤。”

  “果然好眼光,無情大師,只怕僅憑玲瓏刀或四品紅火,還沒有那麼大的本事吃下如此大的地盤吧?”祝童坐地鐵上下班有段時間了,常在這裡混的那些小賊幾乎都照過面;他們中很有幾個厲害不要名的角色,數人頭也至少有幾十個。清掃這一段就要不少人力,清掃整個上海地鐵,沒幾個高手,只靠四品紅火的力量,還差點。

  “貧僧確實也幫了些小忙。”無情沒有否認,祝童對這個和尚頓生好感。

  一品金佛如果出幾個高手,清掃這些不入流的小賊就容易多了,面前這個無情就是個高手。

  “如此說來,是我冒失了?哈哈,今後,我津不來打擾玲瓏刀的生意。但是,你們也別打擾我的生意。”

  “貧僧會對鴻小姐說的。”無情和尚名雖無情,人卻很活泛,好像只關心鴻佳欣的安全,別的都是無所謂的事情。

  “她五分鐘內就能醒來,放心,本門戒殺不戒毒,玲瓏刀中的是軟藥,不會有任何後遺症。如果下次遇上,說不定本人心情不好,用點硬藥和鬼藥,就沒那麼容易了。”

  祝童半真半假的威脅兩句,以金針在手腕上扎兩下,轉身走向出口;這段時間只十幾分鐘,受傷的食指由麻木火熱變為清涼,狗皮膏藥成功抑制住玲瓏刀上的毒藥。

  表面上祝童占上風,但鴻佳欣竟然把地鐵給占了,這個,可是老江湖遇到新情況。如果按照規矩,自己每天坐地鐵,都算是借道?

  地鐵裡人來人往,無情眼看著祝童離開沒再說話;從另一個站台跑過來幾個人,無情道:“高速小姐,我能幫就只是這些,今後金佛不再介入你們和祝門的事。二當家大火輪還在車上,找幾個人去把他接下來,快些送到普賢寺。”

  無情一直在觀察祝童,玲瓏刀和祝童交手時他就在三米外,隨時可以出手對付這個名動江湖的祝門弟子;如果不是大火輪出意外,也許無情和尚已經出手了。現在,當然是想也不敢想,無情和尚摸不透祝童的深淺,甚至沒有看到祝童有任何舉動,大火輪就變成廢物了。

  無情和尚如今想的是:原來祝門弟子的名聲不是蓋的,只一個眼神,高手如大火輪就被制住,說是邪術卻沒見有什麼邪氣。在沒弄清對方底細之前,還是客氣些好。

  另一邊,祝童走出地鐵站上到秦可強的的士上,臉上還帶著笑。

  “今天天氣不錯。”小騙子看著車窗外霧蒙蒙的都市晨景,胡扯一句。

  照例,秦可強應該是不會理他的,不過今天卻開了口。

  “昨天晚上,上海地鐵幫被掃,紅火來了二十四人,帶頭的是玲瓏刀。”

  “知道,還有大火輪,還有無情和尚。”祝童剛占便宜,特別是催動蠱蟲制住大火輪後,心情相當不錯。這應該是個很厲害的神通了,只是有些麻煩,也不是隨時都可以用的本事。

  剛才面對無情和尚時,小騙子十分努力,還是沒打出半個噴嚏。

  “玲瓏刀與煙子出自同門,都是峨眉派弟子,她們拜的是同一個師父;你先傷了煙子,再傷玲瓏刀,只怕緣寂師太會找上門來。”

  “緣寂師太?沒聽說過,很厲害嗎?”

  “你最好給竹道人打個招呼,他會為你解決的。”

  秦可強提出建議後,專心開車;祝童仰在座位上閉目不語;的士拐上海洋醫院那條街時,祝童才睜開眼睛道:“我能要求你對付紅火的人嗎?”

  “不可以,除非他們要對付你。”

  “可是,剛才他們已經出手了。”

  “那只是試探,來原來送到可和大火輪都被人當槍使了,你就是不動,他們也不會對你怎麼樣。”秦可強的自信與判斷,使祝童好久沒想明白是為什麼。

  “您到了,房子已經租好了。”秦可強遞給祝童一張卡片。

  “秦大哥,你好像什麼都知道。”

  “我只知道該知道的。”

  “比如……”

  “比如說,玲瓏刀最厲害的本事不是用刀,她最拿手的是玲瓏刺;比如說,李主任該去上班了。”

  秦可強臉上露出笑容,很罕見的。

  “玲瓏刺是什麼?”祝童本來已經拉開車門,聽到玲瓏刺又坐回來。

  “蜂毒刺,很細小,半寸長短;玲瓏刀只用過一次,用舌彈出,傷人於無形。你今天沒見識到?”

  “沒有,只是挨了一刀。”祝童伸出手指;“她刀上也有毒。”

  “今後別坐地鐵了,我送你。”秦可強注視片刻,說。

  祝童搖搖頭,他准備在上海安靜的生活,人家已經找上門來,逃避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georgewan 發表於 2007-6-25 21:31
鳳凰面具  第五卷、副歌 七、萌動(上) 蘑菇
  
  剛到十點,蕭心梅就找到網絡信息中心,祝童正對周東扎針。
  
  今天運氣不錯,也許是功力大進的原因,銀針到處氣息充盈,十幾針下去,周東哼也沒哼一聲就昏過去,腦袋裡的蝶蠱衝破印堂穴的壁壘,進入那相對廣闊的空間。
  
  剩下的就是培養了,小騙子要在周東身上尋找到自己解脫的鑰匙。
  
  “對不起,累簫小姐……不,Lily小姐久等了。”祝童放下周東起來,才坐下應付蕭心梅。
  
  “他就是你的作品?”蕭心梅好奇的看著剛醒來的周東,把他的臉也看紅了;“主任,你們說話,我下去看看。”
  
  周東受不了蕭心梅的眼光,落荒而逃,辦公室裡兩個人笑了一會兒;蕭心梅湊上來:“李醫生,我也想減肥呢。”
  
  “Lily小姐,你到底是想做生意,還是想減肥?”祝童捻著銀針,在自己虎口穴輕刺著,這有助於提醒他,蕭蕭是葉兒的密友。女人的氣息現在對他幾乎就是毒藥,稍一刺激就有反應。
  
  “當然是都要了。”蕭心梅放肆的笑笑;“反正你是葉兒的老公,減肥的事先放一放,工作要緊。”
  
  蕭心梅打開手袋,把一疊疊產品資料拿出來。
  
  祝童看也不看:“我給你找個人,一會兒你們談。”說著,拿起電話撥通吳瞻銘辦公室的電話,還在吳助理正好在。
  
  “吳助理,我是李想,有時間嗎?”
  
  “什麼事?李主任找我的次數可不多,說。”吳瞻銘那邊似乎有客人,祝童斟酌一下:“我有個朋友,是做醫療器械的,你看……”
  
  吳瞻銘馬上明白祝童的意思,爽快的說:“我馬上過去。”
  
  “別,那樣不太好吧?請吳哥幫忙,應該我過去才對,你那邊方便嗎?”
  
  “過五分鐘,讓你的朋友過來吧。”吳助理這一段混的不錯,每天都有飯局,開始還來叫祝童,但是小騙子沒去過一次。時間長了,吳瞻銘也就不再叫了;但是祝童說有事,他還是很上心。
  
  吳瞻銘畢竟是清楚的,如今這個助理的位置本來是祝童的,王覺非可沒想到過他吳瞻銘。
  
  祝童放下電話:“Lily小姐,你也看到了,我暫時只管信息中心這點事;一會兒你去找吳先生,我只能幫你這麼多。”
  
  蕭心梅有些失望的樣子:“你不去?”
  
  “我很忙。”祝童看著這個剛入行的小白領,有點不忍:“他是院長助理,應該能幫上忙的。”
  
  “啊,我就知道你是好人。”蕭心梅高興了,收起東西:“李先生有愛心又有本事,怪不得葉兒會被你騙到手,她可以有名的冷美人;我很奇怪呢,你和黃海之間好像沒有什麼不愉快……”
  
  媽的,原來這小丫頭和吳瞻銘是一路貨色,都有一張貧嘴;祝童邊想葉兒為什麼會有這麼個朋友,邊抬手看表。
  
  “時間正好,Lily小姐可以過去了,吳助理就在出門左手第二間辦公室。”
  
  “好嘛,中午請你吃飯,李先生不會拒絕吧?”蕭心梅站起來收拾東西,還客氣著。
  
  “我很忙,吳助理也很忙,Lily快去吧。”祝童也起身與她一起走向門外。
  
  蕭心梅以為是送她去吳助理那邊,但出門以後祝童笑一笑就走向電梯那邊,小白領Lily只有自己去找吳助理,當然就把李醫生嚼了幾次舌頭在心裡。
  
  柳伊蘭租的房子果然距離海洋醫院不遠,走路也就十多分鐘。
  
  上海這樣的樓房已經不多了,外表燦爛,內部處處顯示出舊日的蕭索。
  
  四樓到了,祝童剛站住,房門就無聲地打開,秦可強掃了一眼樓梯,閃身讓他進去。
  
  “隔壁那間也租下了。”秦可強引祝童走進客廳,交代周圍的情況。
  
  只一天的工夫,柳伊蘭就把這套房子的臥室布置成KTV包廂裡的格局,還是最豪華的那種,酒櫃、轉角沙發、電視、K機一樣不少。
  
  “你們老板真肯下本錢。”祝童贊了一句,舊式樓房的客廳都不大,珊珊立在客廳兩張沙發之間,表情比昨天好些,有點激動的潮紅。
  
  “祝童要的東西,我哪裡敢怠慢?”柳伊蘭從裡屋轉出來;“怎麼樣,這是按鼎燃星空貴賓房布置的,這裡是地下室,趙永兵每天都躲在這裡。”
  
  牆上掛著幾張建築圖紙,以紅字標明鼎燃星空各個區域。
  
  “伊蘭姐也在?”祝童沒感到意外;“正好,我需要和你單獨談談。”眼睛卻停留在鼎燃星空的圖紙上。
  
  “好大的地下室,趙永兵真夠下工夫的。”
  
  柳伊蘭走過來:“這不是趙永兵的功勞,鼎燃星空以前是湖州商人的別墅,這個地下室本來就有,不過,地下第三層是十幾年前才發現的。當時還引起過轟動,後來發現裡面除了幾張老式木床什麼也沒有,逐漸就被人遺忘了。趙永兵四年前把它盤下來,改造成俱樂部,也許看重的就是它下面的這些地下室。”
  
  “珊珊,你到過這裡嗎?”祝童腦子裡轉過幾圈,扭頭問珊珊。
  
  “只去過一次,裡面……看不清楚,像迷宮一般,有很多門。”珊珊似乎對那片區域有些恐懼,祝童不忍心再問。
  
  “進來吧。”柳伊蘭引祝童走進小間,順手關上門。
  
  房間裡是一張大大的圓床,只有這張床,沒有任何別的家具。
  
  “趙永兵怕死,他住的房間只有床,門外隨時都有兩個手下守著,與這間一樣。”柳伊蘭坐在圓床上,身體扭曲成曼妙的S形,腰肢偏偏又挺得筆直,把胸前的高聳又突出一分。
  
  八品蘭花這種媚功,舉止間都能顯示出柔性的誘惑,柳伊蘭無疑已深得其中三味。這樣的女人一定是最好的床伴,但小騙子可沒那個心情。
  
  “我想,伊蘭姐想殺趙永兵還有別的目的吧?”祝童站在門前,抽出支香煙點上。
  
  他可能被一時的衝動誘惑,但經過一夜時間的全盤思量後,久經訓練的思維方式使小騙子對整件事情的認識變了。
  
  鼎燃星空雖然不是上海灘頂尖的夜店,但是這個區內機關事業單位眾多,高檔寫字樓多;在從事娛樂業的人看來,應該是塊寶地。
  
  在小騙子想來,柳伊蘭要干掉趙永兵,也許還有吞並鼎燃星空的意思。
  
  “就知道瞞不過你,祝童,以你的智慧,做個醫生真是浪費啊。考慮一下,東海投資才是發揮你的本事的地方,我一個女人家哪裡能撐起那樣大的局面?蘭花姐妹們的事情就夠纏手了,只要你點一下頭,東海投資總裁的位置就是你的。”
  
  “別誘惑我。”祝童噴出口煙,放肆地掃視著柳伊蘭上下。“我只是幫珊珊,別的與我無關。不過,這次過後,伊蘭姐要答應一件事。”
  
  柳伊蘭輕輕笑了兩聲,在這狹窄的空間裡,女性的氣息隨著笑聲撲過來;“什麼事啊?姐姐都答應你。”聲音低低震蕩,如魔咒的音符,直擊小騙子心神。
  
  厲害!蘭花媚功。
  
  祝童拇指屈曲按點合谷穴,頭腦才恢復清明。
  
  “替我找到祝門前輩祝紅的下落。”
  
  “祝紅,那是誰?”柳伊蘭簇起眉頭,似乎真不知道這個名字。
  
  祝童早就領教過她的演技,如果說自己這個千面獨狼是別人硬加上的,柳伊蘭可算是當之無愧的千面妖姬。
  
  “伊蘭姐既然能拿出鳳卓青羽,會沒聽說過祝紅是誰?罷了,事情辦好後你看著辦。我要確定一下,你只要趙永兵死,是嗎?”
  
  祝童不糾纏,柳伊蘭當然也不再問:“趙永兵手上有一些官員的把柄,所以黃海才會碰釘子。他一死,鼎燃星空勢必會成為一塊肥肉,我雖然有把握拿下來,多少也要費些周折。祝童先生,昨天你說能讓趙永兵破產,是嗎?”
  
  “也許吧。”祝童不置可否。
  
  “說來聽聽。”
  
  “什麼?”
  
  柳伊蘭站起來,靠近祝童,柔軟的手撫上來:“我想知道,你怎麼能讓趙永兵破產?”
  
  祝童指間的半截香煙被柳伊蘭夾過去,含在紅唇間;這真是個好道具,柳伊蘭身體沒別的動作,只一支煙就使她妖艷惑蕩,眼神裡飄忽出點點水色,當真有禍害眾男子之魅。
  
  “你還是費些周折吧。”祝童拋出誘餌後,馬上轉移話題:“以鼎燃星空位置、面積、人氣,該值多少錢呢?對夜店這一行我是門外漢。我猜,伊蘭姐早就盯著這塊肥肉了吧?也許在暗地裡流口水的還有不少人;八品蘭花的人能那麼巧救到珊珊,一定盯了不少時間。我再猜一下,鼎燃星空裡,一定有你們的人。柳大姐,蘭花是否在找個介入的借口呢?你們一定早就在監視鼎燃星空。”
  
  “趙永兵是畜牲,只為珊珊,蘭花的姐妹也容不得他活在這個世界上。我們都一樣,誰也不會叮無縫的雞蛋,這是江湖傳統。”柳伊蘭對於被看破無所謂的樣子;“千面獨狼以前做的生意,與我們有分別嗎?嘻嘻,沒有他們這些畜牲和敗類,咱們就是真正的賊寇了。”
  
  “我可不這麼認為,伊蘭姐,我出手是有分寸的,沒有你們狠毒;還有,既然蘭花將得到那麼大的利益,我可不能白為你出力。”祝童說完開門走出去;“珊珊,咱們開始上課。”
  
  柳伊蘭無奈的站在門前,眼看著祝童取出精巧的ZIPPO打火機。他腦子裡一定在轉著什麼鬼念頭,偏偏猜不到。
  
  祝童心裡在想什麼?小騙子自己都被自己腦子裡的東西驚住了,所以才離開柳伊蘭,他要使自己冷靜下來。
  
  這個念頭是那麼……詭異,卻又充滿誘惑,可以說,是被柳伊蘭的妖艷和鼎燃星空的神秘觸發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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