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玄幻] 鳳凰面具 作者:蘑菇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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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eorgewan 2007-6-24 15:19:13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77 527852
georgewan 發表於 2007-7-22 23:13
鳳凰面具 第五卷、副歌 十二、公子脾氣(下) 蘑菇


  祝童不希望黃海受到傷害,在雪狂僧那樣的江湖高手面前,黃海根本就沒動手的資格。祝童剛要站起來,董局伸手拉住黃海:“黃隊,飯還沒吃完,你這是要到哪裡去?”

  “吃完不吃完是我們的事,董局,我出去透口氣。”黃海不想多廢話,著急的向外走去。

  董局又一次攔住他:“這樣不好吧?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客人到這裡……”

  黃海一把甩開他,推開包房的門,外面站著兩個身材健壯的便衣。

  “你們在這裡做什麼?”黃海詫異的問。

  “董局說你在這裡有麻煩,讓我們來關照一下我們刑警總隊的黃隊;這不是,剛到就遇到督察,正說話呢……”

  便衣的後面還有人,三位戴白頭盔的公安局督察。

  黃海惹上大麻煩了,這是祝童的第一個反應;人家把他的同事叫來,又把督察也叫來,就是為了阻攔他走出這個包房的門;鼎燃星空裡,一定在進行什麼事情。

  祝童又看一眼對面,鼎燃星空裡面的客人已經散盡,二十多個保安站成兩排,把輝煌的夜店大門守得死死的。

  “我有同事在裡面,剛才他們說遇到襲擊。董局,劉所長,白隊,你們再不放我出去,會出人命的。”黃海臉色陰沉,愣著頭要往外闖。

  “對不起,請出示證件,有人舉報你們違反禁酒令。”

  督察走進來,連董局和劉所長一起盤查,黃海也就當然走不出去了。

  好復雜啊!祝童嘆息一聲,也不知道趙永兵有多大神通,竟然能讓一個分局副局長出面阻攔黃海,他該怎麼辦呢?

  有一個細節引起祝童的注意,黃海的手在褲袋裡輕微彈動,這個位置應該是手機;而程震疆的手攏在懷裡,他的耳機也掛在耳朵裡,兩個人雖然沒有任何言語也沒有對視,卻有些奇怪的交流;祝童從對方身體輕微的變化裡,感覺到這些。

  “我要去衛生間,可以嗎?”

  程震疆站起來,伸手亮出軍官證:“我不是警察,督察同志,你沒有權力限制我的自由。”軍人的特權使督察讓開路,程震疆出門前看黃海一眼,搖搖頭:“黃少,你是越混越厲害了,哈哈,真他媽的長見識。”

  祝童也要出去,呆在這裡不符合一個江湖騙子的習慣;這間包房裡不是警察就是督察,還有一個是海軍少校,哪一個都不是好惹的,即使他真是個醫生,現在也要告辭了。

  黃海卻說:“李醫生,你再坐一會兒,沒事的,就是有什麼事,你也是個證人。”

  祝童只好坐下來,看著三位督察驗看黃海、董局、劉所長的證件,用小儀器檢驗他們是否喝酒,詢問他們出現在這裡的原因等等。

  鼎燃星空裡依然毫無動靜,趙永兵的打手很神氣,來消遣的人看到這個陣勢,問也不問就走了。

  十多分鐘,一切檢查完畢,督察敬禮,道:“謝謝配合,董局、黃隊、劉所長,我們沒事了,這是個誤會。”

  督察要走,黃海拉住他們:“既然來了,坐下來聊聊;說實話,那些條例我很多都忘了,為了今後不麻煩,請督察說說,刑警在執行任務時的特別條例,什麼情況下算是妨礙公務?”

  督察也不是傻瓜,微笑著沒有回答,明顯的,黃海剛才雖然配合,如今的情緒很激動,屬於不可理喻的那一類。

  “對對,既然來了就說說,警察條例裡對濫用職權是怎麼定義的?”

  董局也開口挽留,這一來,三位督察更呆不住了,匆匆收拾完筆錄轉身告辭。

  “白隊,進來吧,關好門,別讓外人看我們警察的笑話。”黃海送督察離開,把兩個來自刑警隊的戰友讓進來。

  “你呀,真是倔脾氣,董局幾次說要請你出來坐坐,沒想到會在這個狀況下。”被叫做白隊的一屁股坐到程震疆剛才的位置,低聲勸黃海:“你剛到刑警隊,我……”

  他的話黃海沒仔細聽,祝童也沒工夫聽;黃海的注意力在耳機裡,而祝童的注意力在對面的鼎燃星空。還有程震疆,他一出去就沒再回頭;祝童還看到,停在東坡酒樓後院的捷豹駛上馬路,飛快的消失在車流裡。

  那可是小騙子剛剛到手的新車啊。

  “對不起,我要去洗手間。”祝童又一次站起來,這次沒人阻攔他,黃海說一句:“小心些,快點回來。”

  督察走後,祝童知道自己在這裡明顯是個多余的人。

  作證?說笑吧,一會兒要發生的事情小騙子已經估計到個八九不離十,他要盡快遠離這個是非之地。

  遛達著走出東坡酒樓後,祝童才長出一口氣,行走在人群中時撥通秦可強的電話:“麻煩轉告老板開窗,注意看風向,月亮灣要發水。”

  月亮灣是對鼎燃星空的暗喻,秦可強知道,發水是說這裡要出大事;祝童說完,秦可強回一聲“明白”就掛斷電話。

  剩下的事情就與小騙子無關了,他在想:黃海和程震疆之間,使用的是密碼嗎?可真是個好東西,比江湖暗語方便多了。

  捷豹車又一次出現在祝童面前,他沒有開進東坡酒樓的停車位,在鼎燃星空大門前的馬路邊停下,正堵住出入鼎燃星空的汽車通道。

  大街上停車,也只有軍車敢這麼囂張,不遠處的兩個巡警迅速跑過來,看清楚車牌後猶豫一下,互相商量幾句才轉身離開。

  程震疆沒有下車,捷豹雪亮的頭燈照射著鼎燃星空的大門。

  也許,該再躲遠點?祝童站在一家婚紗店的二樓,從這裡可以斜視到鼎燃星空的大門,捷豹車現在的做派明顯是在挑釁。

  都市裡環境復雜,好像哪裡都可以藏身,但仔細想想,隱藏到哪裡都不安全。

  小騙子還沒想清爽,就看到黃海跑出東坡酒樓,不顧車流衝過馬路,衝向鼎燃星空的大門。

  捷豹車們打開,程震疆也跑出來,跟著黃海衝過去。

  來了!祝童興奮起來,一輛接一輛的軍用運兵車疾馳過來,根本就不顧馬路上的車輛和交通標志,低沉的馬達聲,無聲閃爍的警示燈,讓前面的車輛早早的躲避;有一輛不長眼的黑色小車只一猶豫,就被軍車蹭了一下,彈到路邊。

  一輛、兩輛、三輛……整整七輛運兵車開過來,前後各有一輛封鎖住五十米內的街道交通。

  車門打開,一隊隊身穿作訓服的年輕人跑出來,以各車為單位,迅速散開、列隊,只半分鐘,鼎燃星空門前就排列起五列縱隊,祝童目測一下,整整六十位驃悍的水兵。

  負責封鎖街道的水兵赤手空拳,只在街道上布下警戒線,任何人和車輛只准出不准進,毫無通融的可能。

  站在鼎燃星空門前的水兵,人手一把甲板斧,腰後掛手燈,另一個匣子裡應該是水兵刀。

  鋒利的斧刃在鼎燃星空的霓虹燈中散發出冰冷的寒光,更加冰冷的是水兵臉上的表情。

  “砸!”一輛運兵車的揚聲器裡傳出聲命令,祝童聽出,是程震疆的聲音;不過,他什麼時候鑽進運兵車的呢?

  祝童還發現另一個可笑的現像,運兵車沒有牌照,編號處被紅紙遮蓋,水兵們的作訓服上都沒有軍銜標志。

  “散開!蹲下!”

  現場只聽見這兩個詞彙,一隊水兵們衝開阻擋在鼎燃星空門前的保安,制服這群貌似凶惡的打手沒費什麼時間與力氣;在軍人面前,穿黑制服的保安連招架也不敢,乖乖靠牆角蹲下,雙手抱頭。

  黃海呢?祝童站在婚紗店二樓,只顧看突然出現的軍人,沒注意到黃海什麼時候消失的,他應該是進入鼎燃星空裡面了吧?

  幾對正在試婚紗的情侶和婚紗店的服務小姐看到祝童,都緊張得話也不敢說,靜靜注視著鼎燃星空的大門。

  鼎燃星空內騷亂聲起,二樓的窗戶裡傳來吵鬧聲、叫喊聲、“劈劈啪啪”的敲打聲、砍砸聲;三樓拐角的一扇窗戶被輕輕推開,一個白色的身影夾著個黑影閃出,在商鋪頂跳了兩下,消失在燈火的暗影裡。

  祝童放下大半心,雪狂僧跑了,也許是帶著趙永兵跑了。

  至少,黃海不會有危險;江湖人再厲害,也不會公然對抗權力機關,特別是軍隊。這是江湖第一戒律,如果有這樣的事情發生,會引發影響整個江湖八派命運的大災難。

  十分鐘,也許是二十分鐘,警戒線兩端出現越來越多的警車,越來越多的警察聚集過來,都被水兵們堅決的阻擋在外面。

  運兵車上響起一串嘹亮的軍號聲,水兵們從鼎燃星空大門內跑出,迅速登上運兵車,只用了一分多鐘,街道上已經沒有任何一個水兵的影子。

  運兵車啟動,像來時一樣,轟鳴聲震動街道,衝出外面警察的阻攔,消失在街道盡頭。

  街道上原來被驚住的路人,這時才爆發出驚嘆,空氣裡的緊張氣氛消減了一些。

  祝童心裡叫苦,捷豹還在路邊停著,他們一走,這輛好車怎麼辦?車鑰匙還在程震疆手裡呢。

  它可是小騙子用二十多萬剛買來的。

  黃海走出鼎燃星空,嘴角掛著冷笑看著對面的東坡酒樓二樓某扇窗戶一眼,轉身把一個紙箱扔在馬路中間。

  身後,兩個穿便衣的年輕人持槍逼著四個黑衣人走出來,成一排趴伏在紙箱周圍。

  四個黑衣人抬著副擔架,上面躺著個蜷縮的身影,衣衫散亂正在低聲呻吟著。

  燈光下,兩個年輕人嘴角掛著血絲,都是鼻青臉腫的狼狽模樣,但是臉上的微笑顯示,他們現在的心情很愉快。

  黃海走到捷豹前,打開車門,看一眼,伸手去摸手機。

  祝童嘆口氣,走出婚紗店,走過馬路鑽進捷豹。

  黃海砸了鼎燃星空,這不是要公然給趙永兵難看,是挑戰某些人的利益。
georgewan 發表於 2007-7-23 21:16
鳳凰面具 第六卷、湖秀繁花 一、追殺(上) 蘑菇

  “你就這麼走了?”祝童看著四周的警車問。

  捷豹車掛的是軍牌,即使大多數警官都看到黃海在開它,也沒誰伸手去攔一下。

  “讓趙永兵那個癟三跑了,可惜。”黃海目不斜視看著前面的道路,專心操控著這輛精致野性的汽車;“他媽的,竟敢叫人毆打我的線人,我讓他這輩子做不了任何生意。”

  祝童裝作不明白,好奇的問:“紙箱裡的東西還不夠判他的罪?”

  “這世界有個職業叫律師,剛才在鼎燃星空裡,趙永兵的律師已經對我抗議了,說那些K粉、大麻、搖頭丸不是鼎燃星空的;客人在這裡交易,與趙永兵沒有任何關系。還要告我損害私人財產,濫用職權。我沒動他,當兵的把他扔進馬桶裡去了。我還沒那麼傻,鼎燃星空雖然被砸個稀巴爛,與我可沒任何關系。我現在還奇怪,那些白粉到哪裡去了?時間太緊,太緊了,這樣的事要快,要不然,趙永兵也跑不了。”

  “他太狡猾了。”祝童附和一聲;“你就不怕……”

  “怕?怕我就不會叫人砸鼎燃星空了,程震疆叫來的是海軍陸戰隊,穿著作訓服,開著基地運兵車;別說沒人敢替一個癟三出頭,找基地的麻煩,就是有人出頭也沒用;他們明天就會出海,半年內不會回基地。就是有人去做樣子能到哪裡去調查?唉,我這頓臭罵是躲不過去了。”

  捷豹將要駛上高架橋,黃海忽然想到什麼,把手機拋給祝童:“李醫生,麻煩你替我取下電池。前一段累慘了,這幾天就呆在紫金豪苑陪陪朵花;該怎麼辦隨他們去,大不了脫下這身警服。”

  祝童投去幾個崇拜的目光,取下黃海的手機電池,這樣別人再打這個電話會收到機主不在服務區的提示;我心裡卻在發愁,黃大少爺砸了趙永兵的老窩,那癟三還會到“未來公爵號”去赴賭約嗎?

  江湖上有句流傳很廣的名言,叫做:得意時須防暗算。

  捷豹剛駛上高架橋,祝童腦海裡出現個黑點,危險的感覺從印堂穴傳出。

  蝶神勉強支撐起翅膀,在印堂穴內緩緩升起。

  黑點在接近,速度快的讓人吃驚;在擁擠的都市車流裡,高架橋上雖然相對快速些,但捷豹的速度絕對不超過時速八十公裡;而對應黑點接近的速度,起碼比捷豹快了三分之一,也就是說,它在以一百二十邁左右的速度追過來。

  祝童回頭看去,高架橋是雙向四車道,中間有隔離欄;捷豹的後面是一串眩目的車燈,祝童勉強看到兩輛的士的頂燈。

  來的是誰?上海灘,祝童只為兩個人下過蠱蟲,王覺非和周東都不可能出現在這裡啊。

  這時,黑點更近了,祝童再一次回頭,看到緊跟在捷豹後面的兩輛的士中間,穿出輛咆哮的大馬力摩托車,黑點就在車上。

  上海市有規定,摩托車不允許上高架橋,黃海也感覺到什麼。

  捷豹的引擎低吼著,速度快速攀升,在車流中急速穿梭,迅捷得真如只豹子般,瞬間加速把後面的車甩開一段。

  但是上海車多人多,捷豹跑出沒多遠,前面兩輛慢車占據住兩條行車道,捷豹剛一減速,摩托車轟鳴著追上來。

  祝童知道要糟,摩托車上有兩人,坐在後座上那個穿白風衣,雖然帶著頭盔,也能認出那就是雪狂僧;他身上的蠱蟲也是蝶蟲。這支蝶蟲與祝童無關,是蝶姨種下的,所以祝童能感覺到他的存在,蝶神也能感覺到,對方通過蝶蟲傳達過來的濃重的殺氣。

  “慢一點,小心些。”祝童暗中松開安全帶,雖然程震疆誇耀過捷豹車的安全性能,但是面對雪狂僧這樣的江湖高手,他更需要靈敏的身手。

  “李醫生,坐好,有人在追咱們。”黃海終於確定了,後面的摩托車就是衝自己來的。他的第一個動作卻是檢查安全帶是否牢固,從懷裡掏出一支錚亮的手槍,扳開保險放在腿上。

  摩托車接近了,祝童能看到車上兩個騎手的衣服顏色,一黑一白,都戴著頭盔,看不清面目,也看不出駕駛摩托車的家伙是誰。

  前面的車依然不緊不慢的占據兩個車道,追上來的摩托與捷豹的距離只有一個半車位。

  黃海猛打方向盤,捷豹車橫轉,堵死摩托前進的路線。

  這一招也許對一般的殺手有用,但是祝童知道,雪狂僧要出手了,他的身手根本就不是黃海能理解的,架在鼻梁上的眼鏡早被他摘下來扔到後座,伸手按開電動車窗,包括頭頂的那塊玻璃。

  祝童一直在注意身後,他能感覺到,蠱蟲就在雪狂僧腦子裡,印堂穴後面。

  果然,追趕者根本就沒有減速,猛一下巨震,沉重的大馬力摩托撞上捷豹的右後門。摩托彈開去,油箱破裂,“轟”的一聲,在車道上爆出一團耀眼的火球。

  捷豹本身就在不穩定的狀態,被摩托撞擊後,強大的衝擊力使黃海幾乎失去對汽車的控制。再被雪狂僧這麼一折騰,它掙扎幾下,車身旋轉顫抖;更要命的是,黃海慌亂間踩死了剎車。

  白色風衣飄出,摩托上的兩個人同時躍起,身體輕盈飄忽,點一下後面的車頂,落在高架橋兩側欄杆上。

  同時,穿白色風衣的乘客拋出一根白色球棒,擊中捷豹車的後擋風玻璃。

  盡管捷豹車上的玻璃據說是具備防彈功能,但對雪狂僧這樣的高手拋出的球棒來說,玻璃就是玻璃。

  球棒前端擊碎玻璃後,直朝黃海的後腦插去。

  此時此刻,祝童根本就沒有細想的余地,他可沒本事接下蘊含著雪狂僧內力的球棒,能做的只是把黃海的頭拉到自己懷裡。

  球棒順黃海肩膀飛過,重重擊打在儀表盤上,駕駛室裡閃起串串火光。

  所有現代化的尖端電子系統都成為擺設,捷豹終於完全失去控制;車身翻滾著撞向前面的兩輛車,把其中一輛撞破金屬隔離欄的阻擋,推入對面的車道。

  祝童,本應是自私的小騙子;在捷豹失去控制的霎那,一腳踢開前擋風玻璃,松開黃海的安全帶把他拋出車外。自己隨著失控的捷豹衝進對面的車流中。

  事情發生的太突然,同車道後面的車緊急剎車,沒有撞上起火的摩托;黃海已經失去意識失去知覺,他還不錯,落在這邊的車道裡。

  小騙子可不一樣,對面車道上的車輛雖不多,有經驗的司機早就提前躲避;剛才被撞過去的是輛黑色豐田轎車,它已經在車流裡引起混亂,被兩輛躲閃不及的轎車撞得翻滾回來,與捷豹重重的撞在一起。

  高級車就是高級車,捷豹受到如此強烈的撞擊,車體雖然嚴重變形,到停止時四門卻同時彈開;一個人滾出車廂,掙扎幾下想站起來,還是無力的癱在高架橋中間。

  高架橋上的交通被完全阻塞,所有的事情都在幾十秒內發生、完成。

  一黑一白,襲擊者站在高架橋兩側隔離帶,此時同時跳下來,黑色的身影撲向黃海,白色的身影撲向祝童。

  祝童眼看著白衣人接近,一點辦法也沒有;他的身體雖然沒有多少外傷,但是巨大的衝力和翻轉造成的扭曲力,使他的五髒六腑全部錯位,腦子裡一片空白;即使有蓬麻功護體,全身各關節處受力最大,腳踝脫位、雙臂關節脫臼,幾乎連動一下也不可能。

  此刻,他只能勉強壓抑住上衝的血氣,眼看雪狂僧的腳尖點向自己胸前。

  與捷豹同方向車道上,一輛的士內閃出兩點火光,“噗!噗!”兩聲輕響。

  雪狂僧白色的身影在空中顫抖兩下,回頭看一眼,呼哨著打個招呼;沒去再理會癱在路上的祝童,也沒有停止,越過欄杆跳下高架橋,消失在都市的燈火中。

  黑衣騎手也放棄對黃海的追殺,正要追隨白衣人從另一側跳下高架橋,的士裡又閃出一點火光,他重重跌在車道裡。

  雪狂僧的身影又一次出現,不過,這一次卻是在的士的車頂位置。他的巨掌已經擊向前擋風玻璃,看到掛在那裡的藍色玩偶,嚎叫一聲收回手掌,轉身躍到黑衣騎士身邊,夾起他跳下高架橋。

  祝童這才松口氣,他很不習慣躺在冰冷的柏油路面上,勉強要站起來,卻發現自己的手臂不聽使喚了。

  司機們紛紛走出來,又議論著圍攏過來;有的嘆息著被撞毀的捷豹車,還有的在議論剛才出現的兩個奇怪騎手。其中有幾個好人,拿出滅火器在幾輛車周圍噴著。

  摩托已經燒得很危險了,兩輛轎車此刻如果再失火,他們車也好不了。

  還好,上海的司機都比較遵守交通規則,高架橋上速度不快;被祝童撞出去的豐田車本身的鋼板輕薄,對捷豹車造成的衝擊雖大,好在能量已經宣泄大半,油箱沒有泄漏,沒有造成更嚴重的爆炸。

  秦可強第一個趕到祝童身邊,把他拉到路邊,輕輕搬動他的腦袋,撫摸一遍四肢,點點頭:“你死不了。”

  小騙子嘴角滲血想說話,秦可強搖搖頭,點封他胸前幾處穴道,護住他的內髒。
georgewan 發表於 2007-7-23 22:15
鳳凰面具 第六卷、湖秀繁花 一、追殺(下) 蘑菇

  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同一時刻撥響了110和120的號碼,尖利的警報聲從逆向車道上傳來,多輛救護車、警車趕到出事現場。

  祝童四肢脫臼的關節已經被秦可強接好,腦子昏沉,又一次掙扎著要站起來,遠遠的,看見秦可強衝他搖頭。

  小騙子放下一半心,看一眼黃海,他沒死,捂著頭滿臉迷茫的看著周圍。

  祝童緊繃的心弦一松,四肢傳來的劇痛讓祝童呻吟一聲,頭一歪,昏迷過去。

  半小時後,山東半島的某部電話鳴響。

  老騙子從厚厚的絲絨被中伸出手,抓起電話,聽了幾句就跳起來,胡亂穿著衣服。

  周嬸慵懶的問:“這麼晚了,你去哪裡?”

  “童兒出事了,我馬上去上海。”

  “傷的重嗎?我跟你去。”周嬸也要起來。

  “別跟著添亂了,你看好家,看好眉兒。”老騙子已經穿好衣服,臨出門前又說:“如果藍小姐問起,就說我出海了。”

  午夜,奔馳車開出臨海別墅,快速衝向沿海高速,兩個司機被從睡夢中叫醒,不明白為什麼要如此著急的趕夜路。

  但是老板說了,好好開車不許多嘴,路上換人不休息也不許停留,超速也無所謂,罰一百獎一千。

  上午十點,老騙子出現在海洋醫院門前,書畫大師馬夜正在等著他。

  兩個老人走進海洋醫院的高干病房,葉兒和梅蘭亭迎出來:“老師,您……”

  “這位是我的老朋友,也是中醫,聽到亭兒說李醫生出車禍了,被我拉來看看。”

  老騙子如今已經是另一副裝扮,身穿寬松布衣,腮下貼著幾縷白胡須,一派仙風道骨的世外高人模樣。

  這個樣子,即使祝童看到,也要迷糊半天才能認出來。

  病房裡,吳助理帶著兩個海洋醫院最好的醫生正在商量著什麼;祝童陷入深度昏迷,身上插著輸液管,口上罩著輸氧面罩,四肢時不時顫抖幾下。

  “你們先出去一會兒,我要給他好好檢查一下。”

  老騙子摸摸祝童的脈搏,皺皺眉頭,對吳助理道:“他不能再耽擱,相信我,只需要十分鐘。”

  吳助理看到馬夜,知道人家請來的一定是高人,帶著醫生護士們走了。

  “你們也出去。”馬夜對葉兒和梅蘭亭擺擺手;“祝老師為人看病需要絕對的安靜。”

  葉兒和梅蘭亭出去後,老騙子卻對他說:“你也出去別讓任何人進來,我真的需要絕對安靜。”

  老騙子抓起床前掛著的鳳凰面具,審慎的看著馬夜:“師門規矩,抱歉。”

  “師門規矩,你不是已經被他逐出師門了嗎?還要什麼規矩?”

  說是如此,馬老是老江湖,到底是知道輕重的,後退著離開房間。

  再一次醒來,祝童第一眼看到的是葉兒的面孔。

  她穿著便服,臉色蒼白,擔憂的看著祝童。

  “我這是在哪裡?”祝童虛弱的問。

  “咱們醫院的高干病房。”吳助理從葉兒身後閃出。

  “李想,你感覺怎麼樣?嚇死我了。”

  祝童這才發現,自己的手被葉兒握住,溫軟的感覺傳遍全身,傷痛也緩解了多半。

  “好了,李主任已經沒危險了,你們聊,我去那邊看看。”吳助理知趣的轉身要走,祝童叫住他:“等一下,黃警官怎麼樣?”

  “他比你要重一些,左鎖骨斷裂,合並血管、神經損傷,背後小面積擦傷,頭右側撕裂傷,傷口不大,已經縫合處理。好在你們倆都比較幸運,內髒沒有異常。很奇怪,我看過那麼多車禍病人,你們倆的傷最奇怪。你知道嗎?昨天有四個病人送來,最重的是豐田車的司機和你。豐田車上的乘客雖有氣囊保護,但他沒有系安全帶,脖頸處受到衝擊,頸椎脫位,也許就會癱瘓。你們兩個摔出去的卻沒什麼大傷,特別是你,李主任,司機現在還在搶救,而你幾乎可以說是個健康人;你們中醫真神奇,承受那麼大的衝擊都可以自動恢復。”

  “自動恢復?”祝童反握住葉兒的手,搖一下讓她放心。

  “是自動恢復。前天晚上你剛到醫院時,各項檢查都顯示你的內髒有重傷,昨天馬夜大師帶著個老中醫來看你,他們走後,你就開始穩定了。現在,已經大半自動痊愈,只有這裡。”吳助理點點自己的肝區;“還有幾處血腫,按照以前的經驗,你的肝髒應該承受不住這樣的衝擊。你那輛車的所有氣囊都沒打開,李主任,你真命大,是硬被彈出來的,受的傷卻最輕。”

  “呵呵,我是超人。”祝童自嘲的笑笑,“謝謝吳助理親自為我操心。”馬夜他帶誰來了,也許是師父?

  祝童身上穿著病號服,轉頭看一圈,發現自己的衣服掛在衣架上,上衣後部撕開一道口子,褲子還算完整。腕上的CK表,不錯,沒有擦傷。

  感覺一下,胸口處暖洋洋的,那裡是鳳凰面具,似乎與自己血脈相連,從它內部緩緩散發出暖流,撫慰調理著全身經脈。只是手臂上的外傷,還有些血淋淋的樣子。

  一定是師父,鳳凰面具只有他才會用,也只有他才有這樣的本事,把自己從殘廢的邊緣拉回來。

  “這是王院長的意思,除了幾個科室主任,任何人不能進入你們這兩間病房。”吳助理看一眼吊瓶,“我是被指派的醫療小組組長,厲害吧?”

  吳助理離開了,門剛一關上,葉兒就撲到祝童身上:“嚇死我了,李想,你要是出什麼意外,我怎麼辦?”

  “他們說了,我現在很健康。”祝童想要坐起來,關節處麻癢無力,看來一半天是不會完全恢復的。哼,這樣的軟傷西醫就沒什麼好辦法,只會消炎。

  “今後,不許你跟黃海瞎胡鬧。”葉兒把臉貼在祝童胸前,軟軟的發絲拂過。

  葉兒渾身顫抖著哭出來,眼睛裡都是血絲。

  “你一直沒睡?”

  “睡了,就是睡不著。我怕你再也醒不過來,昨天還想,哪怕能醒過來一會兒也好,你那樣子太嚇人了……”

  祝童鼻頭發酸,眼睛發澀。他害怕了,如果沒有秦可強,他也許就再也見不到葉兒,聽不到玉人的喃喃細語。如果沒有師父,這次究竟是什麼結果?

  “我沒事。”祝童堅持坐起來;“葉兒,把我上衣拿來。”

  “要什麼我來拿,你要好好休息,什麼也不要做。”葉兒在祝童臉上吻一口,說聲乖,走到衣架處;有些可惜的說:“好好一件衣服,再不能穿了。”

  這件西服是不錯,價錢也不錯,但是小騙子還不是為可惜這件衣服。

  “內面,左側口袋裡有個夾子,我需要那個。”

  葉兒按祝童的吩咐,找到個精致的皮夾子,走過來遞給他。好奇的看著祝童打開皮夾子,從裡面抽出四貼狗皮膏藥揉搓著。

  “奇怪嗎?”祝童微微一笑,扯下手腕上的輸液針頭,把膏藥貼在肩膀處;“麻煩葉兒一下,把它們貼到這裡。”

  祝童指指自己的肘部,那裡用力不方便。

  “有什麼奇怪的,你是中醫師,治病是本行啊;唔,是有些奇怪,你隨身帶這麼多膏藥,莫非你知道會受傷?”葉兒細心貼上狗皮膏藥,溫柔的揉搓著,使膏藥更貼切。看到皮夾子裡還有幾貼膏藥和幾枚金針,真有些奇怪了。

  她怎麼能理解祝童面對的世界?混江湖從來就充滿風險,這些東西是必備的。

  但是,祝童怎麼解釋呢?還是不說為好,伸手把葉兒攬在懷裡;“說說,外面現在怎麼樣了?”

  “我不知道,前天晚上黃媽媽說黃海出車禍,讓我趕到醫院照顧黃海,沒想到你也……”葉兒幽幽嘆息著,搖著頭,當時的情形一定很混亂。

  “前天?”

  “你睡了兩天了,當然是前天。我這兩天都沒走,黃媽媽也知道咱們的事了。”

  “她怎麼說?”祝童擔憂的看著葉兒,這次被追殺不是為殺黃海,是為殺自己;對於未來,祝童漸無把握,他不希望愛人承擔風險,葉兒確實需要一份穩定的工作。

  “不管了,大不了再找一份工作。”葉兒痴痴的看著祝童,手摸上他的臉:“只要和你在一起,做什麼都無所謂。黃海太莽撞了,今後不許和他在一起啊。”

  “小傻瓜,別擔心,不過是出車禍了,你不知道,黃海前天晚上叫人把鼎燃星空給砸了。”祝童看到黑色三星放在床頭櫃上,眼鏡卻找不到了,想來,已經成為車禍的犧牲品。

  “啊!怪不得。是不是黃海叫水兵干的?他太不懂事了。”葉兒抬頭,看一眼門外低聲道:“外面是水兵在站崗,黃海的媽媽很生氣,她剛才還在,看一眼就走了。”

  高干病房裡環境不錯,分內外間,床前還有電視。

  祝童讓葉兒打開電視,哪個頻道也沒有關於鼎燃星空的新聞。

  “你們上海真奇怪,出這麼大的事,竟連個消息也沒有。”祝童奇怪道。

  葉兒在一旁為他准備早餐,微笑著瞄一眼祝童:“李想,你不戴眼鏡很帥的。”

  她這個時候怎麼會想起這個?小騙子搓把臉,感覺舒服一點:“黃海會怎麼樣?不會被開除吧?”

  “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哦,牽扯到軍隊的事,哪次不是低調處理?北京不也一樣?”

  看祝童還有些疑惑,葉兒捧著碗白粥坐到床前:“我聽說,你們是被人故意撞的,還有人要殺你們;黃海的爸爸正在和我們局領導溝通。這樣也好,不會再有人追究這件事了。”

  “為什麼不會追究?”祝童以為,黃海把鼎燃星空砸毀,本身就是很過分的事情。

  “如果一年前黃海做這樣的事,肯定會被勒令調離的;現在,他父親剛升少將,誰會為一個生意人得罪他?黃海的媽媽平時不張揚,但在市局誰不知道她的厲害。這次黃海被追殺,已經被定為襲警的大案。”

  “可惜了,那輛車。”祝童嘟囔一聲,喝下葉兒送到嘴邊的白粥。他此刻最想吃的是水果。

  事情沒那麼簡單,殺手的事被各方面刻意淡化了;祝童不希望葉兒知道,那天晚上還發生了更凶險的事。

  捷豹車啊,他花了二十多萬,只開了半天,就這麼被撞毀了;小騙子心裡發狠,再見到雪狂僧一定要他好看!

  祝童有這個把握,雪狂僧身上有蠱蟲,想來,是在蝴蝶洞被朵花的媽媽蝶姨順手種上去的。只要蝶神恢復正常,制服雪狂僧還不是小菜一碟。

  經過這件事,小騙子有了點明悟:現實的世界與江湖有分別嗎?黃海砸掉鼎燃星空,竟然會沒什麼事,換別人就不一樣,換個別的時間也不一樣;看來,一切還是要靠實力說話。

  在救護車來到之前,秦可強已經把身體各自脫臼的關節復位。如今的小騙子不過是用力不方便,身上只有幾塊擦傷。

  吃完飯,狗皮膏藥的藥力發揮作用,配合著鳳凰面具,四肢發熱,真氣凝聚、激蕩在傷處周圍,一股暖流包裹著傷處;祝童這次能感覺到,三只鬼樣的影子在暖流中舞蹈。

  伺候祝童吃完飯,葉兒勞累兩天,心情放松,坐在沙發上就睡著了。

  祝童站起來把葉兒抱上床,自己坐在沙發上,解開胸前的衣服,赫然看到:鳳凰面具緊緊扣在他胸前膻中穴,十三顆寶石中,有七顆閃耀著微光。

  鳳凰面具周圍,以紫黑色線條畫著三鬼一犬,最下面寫著:封穴三日。

  果然是師傅來了,祝童默想片刻,運轉蓬麻功,卻怎麼也進入不了狀態。

  渾身的真氣以鳳凰面具為中心,以一個奇怪的循環運轉。

  即使這具身體是小騙子的,也只能作為旁觀者,根本就干涉不了鳳凰面具的運轉。只有跟隨它的調度,用心體會。

  一小時,祝童再次清醒,各關節處酸麻消失,自我感覺基本上已符合出院的一切條件。

  高干病房外面有間客廳,此時,小騙子耳目清明,聽到客廳裡有幾個人在低聲交談。

  能聽出來的只有吳助理的聲音,別的都很陌生;聽了幾句後,祝童明白,他們在商量黃海的治療方案。

  需要報復嗎?向誰報復?雪狂僧表現的很異常,黑衣人又是誰?祝童閉著眼睛思量著。
georgewan 發表於 2007-7-23 22:21
鳳凰面具 第六卷、湖秀繁花 二、上香(上) 蘑菇

  外面的聲音大起來,小騙子從沉思中醒來。

  “為了保險起見,我還是堅持下午就動手術;黃警官的鎖骨需要固定,耽擱時間長了,血腫更嚴重,骨頭愈合慢,對神經和血管的恢復都不利。”

  黃海不是骨裂嗎?鎖骨處受傷是很麻煩,但是開刀……

  葉兒還在沉睡,祝童看看手表,十點半;站起來活動幾下,從門後拿件白大褂披上,輕輕推開房門走出去,又輕輕帶上房門。

  “你好了嗎?”只一個多小時不見,祝童似乎換了個人,精神、氣色都很好,吳助理還不很理解這代表著什麼。

  “好了,我是超人啊,可惜沒眼鏡。”

  黃海的傷確實比較重,祝童到他床前時,黃海剛接受完骨科牛主任的檢查,兩個年輕的醫生在為他做手術前的最後檢查。

  “等一下。”祝童看也不看骨科主任的冷臉,上前伸手撫摸著黃海的鎖骨:“黃海,你堅持一下,有點疼。”

  黃海點點頭,祝童取出銀針刺閉住鎖骨周圍的穴道,輕輕用力,用手法復位讓錯開的骨骼恢復;又取出服狗皮膏藥,輕輕揉搓幾下,敷在黃海鎖骨上。

  “這個病人我負責了,你們可以走了。”祝童處理完,示意幾個人離開。

  “不需要固定?李主任,我看,黃警官鎖骨需要手術……”牛主任是醫院四大牛人之首,對年輕的李主任早有看法,醫院流傳的很多言論,都是出自他那裡。

  “這個病人我負責。”祝童加強語氣重復一句;“開刀?你們是不是要在黃警官鎖骨上鑽孔鑲鋼板,那樣太痛苦,今後他半個手臂就算好了也用不上力。黃警官不過是半處骨裂,沒有完全斷開,這樣的病人我治過,他不會有任何危險,日後有什麼意外,責任我來負。”

  祝童邊說,手裡也沒閑著,以六枚金針封閉住黃海上半身穴脈,低聲在他耳邊說:“你只要堅持兩周就可以了。”

  “謝謝你,李想,我相信你。”黃海吃力的睜開眼,他內髒多少受到震動,精神還不錯;“你救了我的命。”

  “別說那麼嚴重,我不過是把你扔出去了。黃海,你現在不能笑,睡吧,醒過來就不疼了。”祝童下針讓黃海安靜,才喘口氣:“有什麼辦法稍微固定一下?”

  “打上八字帶。”吳助理奇怪的瞄一眼李主任,他對很嚴重的疾病充滿自信,卻對這樣簡單的東西好像有些陌生。

  護士們開始准備,門前響起人聲,黃海低聲道:“我媽媽來了,李醫生,放心。”

  果然,幾個穿警服的人簇擁著個便裝婦人走進來,很和藹很有修養的樣子,看上去是個北方人。

  “海兒,你好些了嗎?”婦人一開口,祝童更確定了這個判斷,黃媽媽口音裡夾雜著曲阜一帶的味道。

  “我很好,媽,他是李想李醫生,昨天晚上如果不是他把我推出車外,也許我就再也看不到您了。”

  黃海微笑著介紹李想,黃媽媽上前兩步握住祝童的手:“謝謝您,李醫生。我這個兒子到處惹麻煩,還鬧得被人追殺,如果不是您在他身邊,現在還不知道什麼樣呢。我要向你們院長建議,向市委市政府建議,好好宣傳李醫生舍己為人的光榮事跡。我們的社會需要您這樣的好人站出來,我們公安局也需要更多的像李醫生這樣的好市民。只要有更多李醫生這樣的人站出來,正氣才會得到弘揚,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終究會被社會唾棄。”

  “黃……阿姨,您千萬別這樣,我不過是個醫生,黃好是我的朋友;如果當時我和黃海的位置換換,相信他也會做同樣的事情。”祝童看到跟在黃媽媽身後的幾個人臉色有些尷尬,知道人家是在借花獻佛,說這些話是為給那些人聽。

  這證明什麼呢?小騙子急速分析著眼前的情況,他一不想被人當槍使,二不想成為某種英雄,那將是災難;三,不想得罪太多的人,特別是警官;這幾位警官的級別都不低,有個還掛著三級警監的警銜,銀色橄欖枝和銀色四角星花可不是一般意義上的警官。還有昨天晚上的董局也在,他是趙永兵的朋友,當然就是黃海的對頭。

  黃海的母親湊近些,仔細看著黃海的肩頭,低聲詢問著:“李主任,你有把握嗎?”

  祝童點點頭,手還撫在黃海肩頭,以身體內被鳳凰面具激發出的渾厚真氣,輕輕調理黃海的傷處。

  “媽媽,我相信他,你今後少來幾次,讓我清靜些。”

  黃海身上的疼痛似乎消失,精神健旺,責備著母親。

  當媽媽的最怕的就是自己的兒子,特別是受傷的兒子。這個婦人四十多歲,臉上的表情說不上慈祥,聽到黃海的話,馬上換副笑臉。

  “好,好,李醫生既然救了你的命,,一定會治好你的傷;媽媽相信他,只是怕李醫生太勞累。”

  看來,她也知道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了,也許她還對那個飄然而來的老騙子不為自己的兒子治療,很有些不平衡呢。

  祝童笑著沒說話,其實他根本就不欠黃海或者眼前這個女人什麼,這樣做,全是為了葉兒。

  骨科牛主任看沒自己什麼事,帶手下一群醫生告辭,如今可與以前不同,祝童是院長辦公室副主任,據說,馬上要成為獨立的網絡信息中心的主任,院長的紅人,連站在一邊的吳助理都沒意見,他沒必要觸這個霉頭。

  “李主任,還有一個病人,您需要去看看嗎?”高干病房的護士長,一位風韻猶存的少婦一直在為祝童打下手,此時才問。她在高干病房呆久了,知道現在的情況,李想副主任不適合呆在這裡。

  “他怎麼樣?吳助理說有可能會癱瘓。黃海,我對現在的生活很滿意,有你這樣的朋友就足夠了。”(前言不搭後語?原文如此)祝童微笑著告辭,對護士長的靈巧很感激。

  黃海吃力的點點頭,對媽媽說:“媽媽,您別再操心了,李醫生是我朋友,也是您兒子的救命恩人,我們應該尊重他。”

  黃媽媽笑著送祝童到病房門口:“真是個好孩子,好醫生,我們家海兒有你這樣的朋友,是他的福氣。”

  到底母親偏愛孩子,黃海也反對,她就不再堅持了;關於葉兒的事,做母親的以前很不理解,黃海為了葉兒曾經那麼用心,看到李想,黃媽媽更不理解了。

  明顯的,這個年輕人沒自己兒子優秀,葉兒怎麼會被他勾引走?

  吳助理沒跟出來,祝童走出來時雖然心裡微有不爽;但是,他不得不遷就黃海的媽媽,葉兒轉正前需要這個身份。

  小騙子還有另一份擔心,怕葉兒沒有警官身份的庇護後,對手在她身上玩什麼花樣。

  “謝謝,抱歉,我還不知道大姐叫什麼呢?”

  祝童走出黃海的病房幾步後,慢下腳步,等護士長與自己並排後轉頭問。

  “叫我夏姐好了,李主任,我們的小護士們都在打聽您呢。我們家阿頤也說,李主任很有本事,也很有魅力。”護士長抿嘴一笑,露出兩排細密的牙齒。

  “阿頤?”祝童念叨一遍,很陌生。

  “就是您的網絡信息中心的副主任啊,以前是王院長的秘書。她是我表妹,最小也最任性;今後還要李主任多多關照。”夏姐如此一說,小騙子恍然一笑,原來她說的是陳依頤。

  “網絡信息中心是醫院的,怎麼是我的呢?夏姐,我是不是可以說,高干病房也是您夏姐的呢?”

  醫院裡這樣的關系隨處可見,高干病房的護士長是比一般的科室主任都厲害的角色,果然不簡單,小騙子邊思考邊反擊。

  “那可不一樣,網絡信息中心是我們醫院小護士都想去的地方啊。李主任,到了。”

  夏姐推開一扇門,臉上恢復職業性的微笑,溫暖但不親切。

  黃海的病房門前還有兩個水兵站崗,這間病房前沒有崗哨,但客廳裡坐了兩個表情冷漠的年輕人,衣著講究,臉帶傲慢。

  骨科牛主任也在這裡,正在為病人檢查,祝童走到病床前看一眼,傷者正值壯年,如此粗壯的脖子還被撞擊得頸椎脫位,可以想像到當時的力量有多大。

  “李主任,您看?”骨科主任好像要考驗祝童,把幾張X光片和掃描圖遞過來。

  小騙子接過來裝模作樣的看幾眼,伸手在傷處輕撫兩下比對著;他對病人有些內疚,人家完全是無辜的,如果有辦法讓病人不癱瘓,他是不在乎別人怎麼看的。

  “你們准備怎麼辦?”

  “病人家屬要求我們這邊先穩定住病情,下午,他們會請日本最好的醫生來為池田先生會診。”

  日本人?!怪不得前天晚上占據兩個車道,開起來不緊不慢的,原來人家的司機在嚴格遵守限速標准。

  “唔,阿嚏!”祝童猛打一個噴嚏,眼看著又一枚蝶蛹噴射到病人胸前的床單上,一點黑影迅速隱沒,進入病人的軀體。

  “不好意思,可能有點感冒。”這次噴射的衝動,小騙子沒有刻意阻止;他雖然不喜歡日本人,但是絕不想以蝶蟲害人,也許這個小東西能幫面前的池田先生點忙?
georgewan 發表於 2007-7-23 23:22
鳳凰面具 第六卷、湖秀繁花 二、上香(下) 蘑菇

  “八嘎……”坐在客廳裡的一個年輕人走進來,低聲咆哮著,做勢要拉祝童出去。

  “我是醫生。”祝童抽出銀針,在池田胸前、下顎處扎下三針,這次,他用的是鬼門十三針法,在周
東身上實驗過,功能疏通經脈,扶正化淤,恢復氣血流通。

  “你們出去,這裡是中國,你……滾!”

  池田一直清醒著,等祝童扎完針,憤怒的用漢語訓斥著年輕的日本人。他的脖子被固定住,不能用力
,說出的話也有些無力,但是漢語的吐字發音十分准確。

  年輕人低頭退出去,池田才看著祝童:“李醫生,您是中醫師?”

  “是,很抱歉,昨天晚上累您受傷的是我。”

  “啊,真是奇跡,我還要求您……李醫生,我要求您做我的主治醫生。”池田眼睛裡閃爍出熱切的光
芒,懇求著。

  “還是等您的醫生來會診以後再說吧,我就在這裡工作,有需要,我一定會盡力幫忙。”祝童摸出貼
狗皮膏藥,想為池田貼上,卻不敢打開固定支架,只好遺憾的搖搖頭把狗皮膏藥放回去;“在我們中國,
中醫師也在學習科學,有些東西是不被承認的。”

  “我相信您,李醫生,您的針法是神奇的,我能感覺到氣息的流動。我不允許別人在我身上打針穿孔
,他們是屠夫,是工匠,不是大師。”

  池田熱切的看著祝童,對身邊骨科醫生的尷尬視而不見。

  小騙子卻警覺了,他扎下三針時確是以氣引針,尋常人也許會感覺麻熱;池田卻能感覺到氣息流動,
證明他一定也修煉過內功,是高明的精妙之功,不是街面上流傳的那些粗淺功夫。

  “真他媽的怪了,外國人相信中醫,中國人自己卻在唾棄它。”祝童輕輕蹦出一句,把身邊的一群西
醫弄得很有些不好意思;“對不住各位,我沒別的意思,中醫其實很難學的,是國人習慣保守使然,都怕
自己家的本事外泄。呵呵,傳男不傳女,沒兒沒女便任憑一門絕學失傳,自尋死路怨不得別人。”

  李主任這樣一說,剛才有些怪異的氣氛松弛下來,兩個年輕一些的醫生附和著小騙子,也就是拍馬屁
的意思;年紀大些的醫生,自認是憑本事吃飯,沒必要討好這個年輕人,也就告辭離開;說是池田先生如
今病情穩定,雖然四肢沒有知覺,也許用些好藥,過一段時間能慢慢恢復呢。

  一般來說,池田先生這樣的頸椎脫位,由於傷到脊髓,即使處理得當,也有八成以上病人會造成癱瘓
或半癱瘓。

  祝童在吳助理指導下,慢慢明白了其中的道理;說實話,對斷脖子的人卻沒死這樣的病,他是真沒遇
到過。

  “池田先生,我要用手為您的椎骨調理固定一下,可能會有危險。”祝童再次征求病人的意見,畢竟
,對於他來說,這是第一次。

  “先生放心施術,出現任何意外,我都不會怪您的。我問過醫生,他們說我有可能會癱瘓;死亡對於
我來說不可怕,怕的是再也站不起來。”
    池田說完,叫過外面的手下:“你們不能打擾醫生,無論他做什麼,都是為我治病。”

  吳助理慢慢解開為池田做牽引的支架,祝童伸過手去,一點點撫摸、辨別椎骨的位置;這個地方不能
用蠻力,祝童只能以內力逼迫椎骨復位。

  此時,祝童渾身真氣充盈,鳳凰面具作為堅實後盾,供給著源源不斷的氣流憑他揮霍。

  蝶蟲輕輕被激活,好在池田一熊身體夠胖,祝童以從周東處摸索來的方法,慢慢培育它,引導它,一
點點吸收養分壯大自身。只有它長大到一定程度,才能幫得上忙。

  半小時後,祝童松開手,在池田後頸貼上塊狗皮膏藥,示意吳助理把支架固定上;渾身虛脫般用不上
一點力氣,汗水濕透了他白大褂下的病號服。

  “先生,您是個真正的中醫師,這貼膏藥是真正的狗皮膏藥。”

  池田也感受到狗皮膏藥的妙處,閉著眼體驗著;祝童要拔出銀針時,他竟然能搖手拒絕:“不,我需
要它們。”

  為什麼?吳助理不明白,祝童也有些糊塗:“您感覺到什麼了?”

  “它們是氣機,您的膏藥需要它們的扶持。先生,您救了我,哈哈,池田一雄會再次站起來。先生尊
姓大俊?

  “我叫李想。”

  “他是我們醫院最年輕的主任醫師,池田先生,您是?”吳助理看過祝童的狗皮膏藥,甚至有些迷信
;他昨天晚上檢查過祝童的身體,特別是肩膀處。那裡本來是個很深的切割傷,如今連個傷痕都沒留下來
,只有一只美麗的黑蝴蝶。

  “我要休息一會兒,李想先生,您是我見過的最高明的人。”

  池田說的是人,不是醫生;這句話只有祝童能理解,池田不認為祝童只是個醫生。

  第二天傍晚,冬日的殘陽剛剛隱入地平線,上海郊外的普賢寺門前停下一輛別克房車。

  車門開,走下位三十來歲的紳士,衣著簡樸卻不簡單,面容沉穩安靜;他身邊只帶個司機,很樸實的
一個中年人。

  普賢寺的知客僧是眼光最活絡的,看到如此人物早迎上去,殷勤的宣揚本寺佛功,帶兩人進入寺院。

  步入普賢寺天王殿,裡面伺候的沙彌以為來了財主,燒起梵香點上香燭,幾個和尚走進來,在香案一
角坐下來裊裊吟唱起經文。

  紳士恭恭敬敬舉起三柱高香,虔心默念片刻,低頭插進香爐。

  知客僧心裡暗喜,客人選擇了最粗大的高香,這價錢嗎……

  “我們剛去捐了十萬善款,是給中華慈善總會。”紳士對從後面轉過來的黃衣和尚道:“到這裡來不
是為結佛緣,佛陀尚可以眼見之一草一木度人,佛門弟子為何不能以菩提悲心加入世間慈善事業中呢?”

  “施主所言極是,普賢寺也有資助貧困。佛門弟子不求富貴,善款終究是為利益社會。”黃衣和尚拱
手唱佛,手起,香燭滅,念經的和尚也退下了。

  既然來客擺明不會出錢,這些東西練的再好也是白給,佛家清靜,節約為上,經總不能白念。

  “我要見空木大師,麻煩通報一聲。”紳士說完,不理會黃衣僧的驚愕,漫步走出天王殿。

  殿前右角有碑,他對碑文上大大的“佛”字不感興趣,蹲下身撫摸著碑座下的青玉座。龜頭直伸,兩
眼處微眯,口角線條傾斜,似乎對自己背負的東西無奈且毫無敬畏。

  無情和尚從殿角走過來,遠遠的就合什念佛:“哪位施主光臨普賢寺?阿彌陀佛,空木大師日前遠行,有什麼事可對貧僧說嗎?”

  “無情。”紳士站起身,回頭看一眼,繼續注視著青玉龜:“空木大師不在嗎?真不湊巧。無情大師
,早聽說普賢寺繁華,今日一來,入眼的只有這龜趺而已。”

  “先生是……?”無情和尚被人叫破名號,卻連對方的來歷都看不出,又加幾分小心。

  “我姓藍,你可以叫我藍湛江。”紳士說這些話時,又蹲下身子。

  “先人造字,起始就是以龜殼燒紋中得到的靈感;有道是:千年王八萬年龜;龜不言,一切卻都看在
眼裡,世間的凶吉禍福悲歡離合在它看來,都是幕鬧劇罷了。世人加諸它身上的崇拜、贊美、希冀、重壓
,龜會在意嗎?巫師燒龜,以它的名義指點江山,但是,解釋權還是在人啊。利則喜,傷則怒,與它也沒
什麼關系。”

  紳士侃侃而談,無情和尚頭上卻淌出細汗;藍湛江這個名字極少有人知道,他是這一屆江湖酒會召集
人,只憑這個身份,就不會輕易來普賢寺。況且,藍湛江雖然低調,無情知道,他還是三品藍石在江湖上
的代表,身後代表著雄厚的財力和人際關系脈絡,在江湖上也好,在社會裡也好,都是個舉足輕重的人物


  藍湛江撫摸著那方碑文,後面就刻著另一個藍姓名字,那是普賢寺的大施主。

  三十年前,是三品藍石出巨資,把原本破敗不堪的普賢寺修繕,還買下周圍百畝田地種上茂密的樹林
,把寺院隔離在塵世之外,一品金佛才會在上海有如此局面。

  如今,藍石三十年前種下的樹木,都成參天大樹;一品金佛也如這樹木一樣,承接起流傳千年的禪機
,成為江湖第一大派。

  藍湛江身邊的侍從,在無情看來,更是個高手,修為已達返璞歸真之地;無情接近時,看到在藍湛江
身後青石板留下的一個腳印,從鞋型來看,這有他腳下的那雙軟底布鞋才能留下。

  “藍先生此來,是否是因為雪狂僧師叔之事?”無情不能在高人面前裝糊塗,前天晚上追殺祝童的事
情,無論怎麼說金佛都不占理。

  江湖八派之間有什麼衝突都好商量,那樣公然的追殺,出在別的門派身上還好說些,出在金佛身上,
幾乎是前所未有。

  “無情大師痛快,藍某此次前來,正是為雪狂僧;大家都不希望江湖上再出意外,祝門需要個交代,
它們的心胸比不了佛家的寬廣包容,手段也算不得光明磊落。出了這樣的事,金佛也需要給江湖道個交代
。”

  藍湛江又站起身,面對無情和尚:“我不希望幾十年前的慘劇再次發生,江湖道剛有些起色,太囂張
會引來政府干涉的,公然在上海的大街上追殺警官和江湖同道,會毀了大家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江湖根基
。”

  “藍先生您錯怪我們了。”無情苦笑道:“雪狂僧師叔自從湘西一行後,就沒和我們聯系過,師叔好
像入魔了;他以前的行事也有狂放的時候,卻從沒如這次般不顧一切。”

  他是不能不解釋,事實上,無情和尚對雪狂僧追殺祝童一事也一樣是滿頭霧水,那根本就不是佛門高
人以往的做派。

  “入魔?”藍湛江念叨一句,心裡閃過一個判斷,莫非是祝童在雪狂僧身上做了什麼手腳?
georgewan 發表於 2007-7-24 22:22
鳳凰面具 第六卷、湖秀繁花 三、江小魚(上) 蘑菇

  江南夜是濕冷的,無情和尚想把客人勸進僧房,但藍湛江微微搖頭。

  三個人就站在普賢寺院子裡,無情把前些大火輪的情況解說一遍,順便就說明白了,空木大師問什麼大火輪帶回金佛寺。

  “只能以入魔來解釋,雪狂僧師叔是和無虛師兄一起去的湘西;無虛師兄回到金佛寺後辭去羅漢院主持,出走西域雲游;連那十八羅漢僧也跟著無虛師兄走了一半。雪狂僧是無虛師兄的師父,我只收到消息,師叔的眼睛在湘西受傷,他一直沒回金佛寺。我們得到消息,他最近和江小魚在一起。”

  “江小魚?清洋家的人?”藍湛江眉頭微皺。

  “江小魚是雪狂僧師叔的俗家弟子,他的妹妹叫江小煙。”無情和尚如此一說,藍湛江全明白了。

  江小煙就是煙子,祝童以前的女友加同伴;江小魚也許是為替妹妹找場子,才引出雪狂僧和四品紅火,也許,它們之間是一拍即合,居中聯絡的就是這個江小魚。

  “如此,就更不好辦了,無情大師,您能聯絡到江小魚嗎?我想和他談談。”藍湛江微有沮喪,說來,又是團理不清的亂麻,怪只怪祝童不檢點,招惹到這個麻煩。

  “藍先生,萬不敢如此客氣,無情只是看門面。”藍湛江話語裡一直保持著適度的禮貌,稱呼無情為大師,他剛才還沒有注意,此時才想起客氣:“我們也在找江小魚,空木師父走的時候說過要找師叔回山。我們不想和祝門起衝突,空寂掌門傳下法旨,金佛一門不再干涉祝門的任何事。”

  在幾天之前,無情對這道法旨是不怎麼介意的。他是金佛門新一代弟子的代表和尚,對佛門以前的清規戒律不怎麼看重,對老和尚們的保守還有幾分輕視。但是,從大火輪到雪狂僧身上發生的異樣,使無情對祝門多了分敬畏;那兩個與祝童交過手的人,一個幾乎成為廢物,一個癲狂到公然在警察面前追殺祝童,怎麼說都是可怕的變異。

  雪狂僧在金佛門內本來就是個異類,他有個充滿詩情畫意的法號:空雪,是與金佛掌門空寂、空木同輩的高僧;偏偏生性魯莽剛強,不好佛法只好武學,在江湖上一直以俠僧自居,加上胡須皆白且好穿白衣;漸漸,人們只以雪狂僧這個名字來稱呼他。

  雪狂僧有一樣好,不在乎別人怎麼看,也不爭什麼名利;只是對身邊的幾個弟子偏愛的很,無虛和尚之所以坐到羅漢院主持的位置,是他硬鬧來的。

  在無情看來,祝童與煙子的關系很正常,江湖兒女分分合合是為平常,江小魚如此做本來就是別有用心。

  如今,三品藍石的藍湛江又找上門來,無情對眼前的事加了份小心;話也只說到七分上,大主意還要師父他們來拿,留點余地是很必要的。

  “昨天晚上,有人看到雪狂僧進了普賢寺。”藍湛江身邊的侍從開口道,他移開腳,手裡一只強光手電照射下,青石板上赫然一片黑色污跡;“這是他留下的血跡。”

  “你們在監視我們?”無情臉色一變,語帶戒備;這是無論如何不能容忍的,三品藍石沒權力這樣做。

  “這件事與藍石沒關系,我姓秦,是石旗門人;我們的人在追蹤殺手,他們都受傷了,在這裡。”秦司機指指自己的屁股,微笑著道:“我們已經很客氣了,如果不是看在大家都是江湖同道,完全可以把它們留在現場。”

  “石旗門,失敬失敬。”提起這個門派,連無情也肅然起敬。

  那個在戰火中被摧毀的門派是江湖道的驕傲,至少在戰爭年代,大家多在收攏羽毛,盡力在戰火中保留一點香火,只有石旗門頑強的起來抗爭。

  無情還知道,人家說的不是假話,既然能擊中屁股,稍微向下一點擊中大腿,雪狂僧再狂,也是跑不了的。石旗門重出江湖,還與藍湛江一同露面,這可是件大事,也許江湖道又要經歷一次大變故。

  “昨天晚上,雪狂僧師叔是到普賢寺來過,他……二位跟我來,一看便知。阿彌陀佛。”

  無情念聲佛,引領著他們轉過幾道院落,來到普賢寺後院一間僧房前。

  “我說師叔入魔了,就是如此。”無情進去,開啟電燈。

  這間僧房應該是普賢寺的隱秘所在,如今,厚實的紅木門碎裂為幾塊,房內雖然被清掃過,地上的痕跡和四壁的櫥櫃顯示,這裡在不久前遭受過洗劫。

  “師叔進普賢寺後沒有和我們打招呼,直接到藥房搶了空木師父煉制的傷藥就走了。”雪狂僧搶劫了普賢寺,是家醜也是意外,無論是一品金佛還是三品藍石,都沒想到會有這樣的事發生。

  以雪狂僧在一品金佛內的地位,他表明身份要求任何藥品或幫助,無情是不敢不給的。

  “對不住,無情師兄,我們會盡量把雪狂僧送回來。”

  藍湛江赫然一笑,只有道聲抱歉告辭;無情和尚已經把這樣的場景展示出來,再說什麼都是多余的。

  他承諾不傷害雪狂僧,是給無情個面子,也是給金佛個面子。

  回去的路上,天已經完全黑透,上海灘的燈火把半個天空映得通明,夜空裡也看不見幾顆星星。

  別克車離開普賢寺不遠,路邊閃出個身影;秦叔下車走到後座,秦可強坐上駕駛席。

  “秦叔,您看,雪狂僧是入魔了嗎?”藍湛江坐在別克車前排助手席上。

  “祝門的事,始終都是神秘的,誰知道祝童在他身上做了什麼?我們一直在國外,對這些已經很陌生了。東南亞有降頭術,雪狂僧現在的情況很像被詛咒的樣子。”

  後面的秦叔判斷不出來,藍湛江又問秦可強:“肯,你看,祝童有這個本事嗎?”

  “不知道,他從鳳凰城回來後,似乎有點變化;修為提高還是最近的事情,別的沒看出來。不過,幾天前他從地鐵裡與紅火的人有過交手,大火輪與他一個照面就被制住;跟在一旁的兄弟說,沒看到他們之間有接觸,無情也是被祝童這一招鎮住的。另外,這幾天江湖上又出現一個傳言,說是祝門到上海與某個隱藏很深的寶藏有關,已經有不少人注意這裡了。”

  “什麼寶藏?消息是從哪裡傳出來的。”藍湛江也摸不出頭緒,情況看起來很怪異,具體是哪裡怪異,他也不能准確的說出來。

  “還不很清楚,我們正在查,不過大家都對這個消息半信半疑,有人甚至找到紅火的人求證;他們認為,既然四品紅火首先與祝門起衝突,一定是得到什麼消息了。”

  “有人找上祝門求證了嗎?”藍湛江更迷惑了,他怎麼也不會想到,這個消息是祝門祝童拋出來的誘餌。

  秦可強搖搖頭:“在局勢不明朗前,誰敢呢?有一個說法是,這個寶藏是某個江南富豪的藏寶地,裡面不只有數不盡的財寶文物,還有神秘的武學秘籍。”

  聽來就像個童話或傳奇,越是這樣,藍湛江反而不信了,臉上浮出絲微笑:“我們今晚去蘇州見竹道士,肯,你回去看著祝童,如果發現雪狂僧或江小魚,嗯,下手不必有顧及。特別是江小魚,調查他,我們以前沒注意過這個人;現在看來,他是個陰險的家伙,手夠狠;能把四品紅火和金佛玩弄在指掌之間,心計也夠厲害的。”

  他現在的話,與剛才對無情說的根本就是兩樣。

  “他販毒。”秦可強回憶一會兒,說出自己的判斷。

  “以前給鼎燃星空供貨的那幫人已經被我們做掉了,江小魚應該是看到這個時機,才找趙永兵聯絡。警察在鼎燃星空裡沒發現白粉,只有些K粉和搖頭丸之類的軟毒品。但是,我們在追蹤他們時,發現一包白粉,他們追殺的對像不只是祝童,還有那個警官,江小魚想利用雪狂僧在上海灘各路人馬面前顯示力量。”

  “哦,那些東西值多少錢?”藍湛江思索片刻問,他習慣以金錢來確定一個人的實力。

  “幾十萬吧,如今用白貨的人不多,趙永兵做的多是軟毒品。我們還發現,江小魚剛收購了一家食品公司。”

  “噢?”

  “是專業生產番茄醬的公司,麗聖元食品有限公司,他們的原料大部分來自新疆。”

  別克車駛進市區後,跟上來一輛藍色旅行車,藍湛江示意秦可強下車,卻沒馬上下車。

  “你多注意那些販毒的人,如果五品清洋沾上毒品,以他們傳統販運私鹽的秘術,警方很難發現。這件事也許對江湖道來說是場真正的災難,我需要盡快知會空寂大師。肯,祝童的事我來辦,你的手下從現在開始全力追查江小魚。還有五品清洋,他們一直是保守的,生意還沒徹底脫離開販運私鹽;名義上他們也有家公司,是生產辣椒醬和牛肉醬的,那是為了洗錢。派人去看看,他們現在的生意怎麼樣?但願江小魚販毒只是個意外。秦叔,我想讓阿肯正式打出石旗門名號,下次江湖酒會上,無論是四品紅火還是五品清洋,總要有一家被逐出江湖八派;到時候,石旗門就可以重回江湖道。二品道宗、七品祝門、六品梅苑、八品蘭花,還有我們都會支持石旗門。”

  秦叔臉上現出激動的神色,拱手道:“阿江,我們不是為了這個;當年不是藍公冒死買通關節救出先父,我們石旗一門,也許真就在江湖上除名了。”

  “這樣做不只是為了你們,幫助你們的也不是我們一家;藍石只是出錢,犧牲最大的是八品蘭花,所以這兩年我才讓肯幫助柳家。”藍湛江眼睛在秦家父子臉上轉一圈;“世界在發展,江湖道如果還是停留在以前的世界裡,早晚要被淘汰。石旗門重回江湖道,是為了給他們一個警示,讓他們把眼光放到更廣闊的世界裡去,內鬥終究是小場面。只是,秦叔想好了沒有,石旗門回歸之後,以什麼事業安身立命?”

  秦叔爽朗的一笑,道:“這是他們年輕人考慮的事情,阿強跟著你在國內兩年了,他知道自己該怎麼做。孩子,你要多多小心,這裡不是地中海,也不是東南亞,得饒人處且饒人。遇事多考慮,出手有留有分寸。”

  “是。”秦可強下車,為他們拉開車門。

  藍色旅行車開走了,秦可強把別克開進一條幽靜的小路,靠街邊停好。

  半小時後,三個身影出現在周圍,別克車燈閃六下,他們才鑽進車內。

  別克車又一次開動,向西,駛出上海。

  秦可強在目送別克車離開後,轉過一條街,從一家停車場裡開出輛的士,朝海洋醫院方向駛去。

  藍湛江沒想到,這個突然出現的消息是祝童放出的風向球,更沒想到,祝童正仔細編織一個美麗的傳奇。旅行車開出上海前,他給柳伊蘭打個電話,希望她讓梅蘭亭去勸勸祝童,不要莽撞的出手向誰報復。

  祝門騙術的核心,針對的就是那些聰明人心中的自以為是和僥幸心理。藍湛江出身富貴,見識眼光也是極高的,對任何寶藏秘籍之類的東西,都有天然的免疫。

  而江湖中人,由於歷史悠久的原因,各種神秘的傳說幾乎就是江湖的重要組成部分,他們對這樣的東西是最感興趣的。

  老騙子說過:再聰明的人只要動了一絲貪念,就會一步步走進局中,有時候,只要給出一個幻想,入局者自然會展開豐富的聯想,自動修補騙局的漏洞。

  而小騙子理解得更深,他認為,人只要走入騙局,智商就會漸漸降低;很多明顯看來不合理或奇怪的事,在他們看來十分正常。

  幾年前,祝童就此與一個學問深厚平時自律很嚴的受賄者交流,他是武漢一所高校的校長,思索很久才吐出四個字:自我偏執。

  重度偏執,就是一種精神病;自我偏執是什麼,祝童到如今也沒搞太明白,想來就是有強迫性自虐的意思。

  也是這個夜晚,祝童就是在自虐,在醫院高干病房的衛生間裡,小騙子被鳳凰面具的神通嚇壞了。
georgewan 發表於 2007-7-24 22:37
鳳凰面具 第六卷、湖秀繁花 三、江小魚(下) 蘑菇

  “師父,你在我身上做什麼了?”午夜,祝童又一次撥通老騙子的電話,開始照例是說些感謝的客氣話,不過只一帶而過。

  “為了幫你治傷,老子累得現在還沒緩過來,你這樣說是什麼意思?”

  “我什麼意思你知道,快告訴我,怎麼把這個可怕的東西取下來。”

  “你說是鳳凰面具?它怎麼可怕了?”從老騙子的話語裡,祝童是聽不出任何破綻的,他根本就沒打算在這裡找到破綻:“我現在只剩一只眼睛了,師父您說這夠不夠可怕?”

  高干病房的衛生間裡,祝童注視著寬大的進口台鏡,明亮的燈光下,鏡子裡只有一雙烏黑的瞳孔,祝童的身體不見了。

  今天是鳳凰面具控制祝童身體的第三天,他正在漸漸享受這個祝門神器的關懷,有它調理身體內的氣機,小騙子自感收益頗深。

  鳳凰面具,奇異的祝門神器,經過三天時間,已經完全控制住祝童的身體;印堂穴是唯一的例外,蝶神以黑色霧障包裹著自己,也把鳳凰面具的控制抗拒在印堂穴之外。

  此刻,華麗的七彩光環,以鳳凰面具為中心,擴散繚繞,把祝童身體周圍一寸內的所有東西都緊緊包裹起來,任何東西只要進入這個光環內,立即會失去蹤影;祝童已經實驗過液體和固體,連他如今使用的手機也一樣。

  只有那一雙黑色的眸子,無論祝童是不是閉上眼,把什麼東西擋在眼前,都不會消失。

  下午,黃海讓護士把祝童叫過去,說是一會兒要有兩個記者來采訪,與祝童提前統一一下口徑。

  這兩天,小騙子的生活過的卻頗為愜意。借這個機會,他認識了海洋醫院的大部分有頭有臉的人物,那些人都到病房慰問過;順便,小騙子還收到一些不知誰送的紅包,夾雜在禮物裡的現金,總有三萬多。

  祝童不禁感慨,住院這樣的事,在百姓是花錢,在有些人住院就是掙錢;靠,當官比混江湖舒服多了。

  在高干病房住著,衣食不缺;說來,小騙子在這樣的環境中更輕松些。高干病房的布置與高級酒店沒什麼區別,只多了兩樣東西:護士與輸液架。

  門外的水兵已經撤離,黃海的事情到此為止,這次是功過相抵;但是,得到利益的還是黃海。

  鼎燃星空被砸,砸出的是黃海在刑警總隊的正氣。據說,黃海雖然沒立功,出院後的職位會升一級,黃海也不再追究趙永兵的事,這是妥協的結果。

  網絡信息中心有什麼工作由陳依頤操心,葉兒每天下午都要到醫院來。朵花比較郁悶,她還沒被黃家接受,如果黃媽媽來就在祝童的房間,多數時間陪在黃海身邊。

  只有一樣不好,葉兒一來就催促祝童看書,還把紫金豪苑的書都搬過來。

  研究生考試在一月中旬,距離只有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專業課沒什麼,王覺非那邊不會有任何問題,主要是通考課程,最主要的是英語和醫學專業。

  葉兒不知道,如今祝童根本就不擔心這場考試能不能過,見過歐陽凡後,他其實有點後悔;如果早知道事情會這樣,當初就應該直接提出考王覺非或者歐陽凡的博士生。

  三點整,兩位記者准時來拜訪,他們看到葉兒都是一愣,直到葉兒知趣的退出去,那位干練的女記者才說出第一句話:“李醫生,你的女朋友是我見過最有魅力的警官。”

  祝童幸福的微笑一下,如果沒有黃海提前打過招呼,他也許會拒絕這樣的采訪;但是現在他不會了,這樣的采訪是拒絕不了的,他們不是普通的記者,今天采訪的結果也不會上任何一家報紙;確切的說,這份由兩個記者編寫的內參,將要被希望了解事情真相的高層人士閱讀,最後的歸宿是個秘密,連黃海也不清楚的秘密。

  采訪進行了兩小時四十分鐘,葉兒走進來時,祝童苦笑一下,在合理的框架下編造謊言,實在是件很耗費心力和體力的高強度工作,特別是還有大量的證人在闡述同一件事實的時候,把所有一切都以謊言的名義解釋清楚,需要的不只是高度的智力。

  所以,今天祝童主動提出兩個人到外面散散心,吃頓飯,順便送葉兒回家。

  做完這一切回到海洋醫院,已經十點多了。

  今天是十二月二十四日,祝童回到病房換好衣服,發現床頭櫃上多了一束康乃馨;他心裡有所動,走到窗前,樓下小花園裡有一個孤寂的身影。

  秦渺,不錯就是秦渺;她幾乎每天這個時候都要來,只站在那裡凝視著這扇窗戶。那是團無解的亂麻,到現在為止,祝童還沒想明白如何面對秦渺。

  此刻,祝童又一次想找個地方把自己深深的隱藏起來;下午接受采訪時,他就有這樣的希望,現實就現實,為了葉兒,他需要隱藏太多的東西,包括以前的自己。

  秦渺終於走了,祝童走到衛生間洗浴,無意間看一眼鏡子,才發現自己不見了,連影子也沒有,只有雙瞳孔。

  “隱身術。”老騙子聽完祝童的敘述,驚叫一聲。

  “隱身術是什麼意思?我今後會一直這樣?”

  “嘿嘿,你小子真是越來越有出息了;鳳凰面具到你那裡,竟然會出現這個神通?沒想到,沒想到。一定是這樣,你是在逃避,有人追殺你,有人算計你,你內心想的是逃避。哈哈,小子,我可幫不了你,這次是你自己把自己藏起來的,怎麼出來,還是要靠自己;別問我,老子可沒試過隱身的滋味。”

  “我是問您,怎麼把鳳凰面具取下來,讓它停止。”

  “這個說來容易,做起來也不難,你先要奪回身體。”

  還說不難,在打這個電話前,祝童已經試過很多次,要把鳳凰面具從胸前摳下來;無奈,它就像長在上面一樣,無論祝童怎麼用力,也別想把鳳凰面具移開分毫。

  說來可笑,因為胸前有這個奇怪的東西,祝童這兩天都沒敢與葉兒深度擁抱。老騙子畫在祝童胸前的三鬼一犬符,早被洗去,下面的“封穴三日”四個字,只有“封”還保留著,它完全洗不掉。

  也許,是因為這個字?

  祝童惱怒起來,問老騙子:“你到底在我身上做什麼了?那個封字是什麼意思?”

  “說到重點了,你的命是它救的,想要開封,還要看這個字。老子不過學會了讀心術,誰想到你一下就跳進隱身術裡去了?”

  讀心術也是鳳凰面具的神通?祝童想一下老騙子的作為,根本就不相信他完全掌握過這門神通;不過此刻最要緊的是脫離出鳳凰面具的隱身術,天亮後自己還不出現,海洋醫院非大亂不可。

  “您行行好,快說怎麼開封。”

  “想開封,先要學會兩個字;一個是封,你肚子上有,練習幾遍,這個字對你不難;還有一個就不容易了,中,你會寫嗎?”

  “中,這有什麼難的?”

  “你平常寫的中字雖然不難,鳳凰面具在你手裡有一段時間了,裡面最中間那個字是什麼樣?你還記得嗎?”

  “不記得。”祝童仔細回憶一會兒,他這一段的心思根本就沒在鳳凰面具上,雖然他記憶力很好,還是只有一個模糊的印像。祝門術字的每一個筆劃都是很講究的,稍微錯一點就會差到大西洋去。

  “那我就沒法教你了,只能傳你口訣,自己去想辦法:中,內空容萬物,上下通也全無阻塞;引氣中柱直下至湧泉,身披彩翼後引而上,皆入其內為我做為,為你做為……”

  老騙子把口訣重復三遍,快速掛上電話,再不理會小騙子的呼喚。

  祝童知道再問也是多余,老騙子從來就不是個好師父,教東西就是這樣,說幾遍口訣讓弟子自己去體會。

  引氣,說的容易,如今這個身體根本就不能控制。

  祝童首先要做的還是找到“中”字的原形,他躡手躡腳走出病房。

  已是凌晨一點多,護士站那裡還有值班的護士,她們是不會注意到漂浮在空中的那雙眼睛的。

  醫院裡就清靜多了,祝童快速走進辦公樓,值班的保安也許困了,沒聽到門響。

  電梯是不能坐了,祝童走樓梯爬上頂樓。

  網絡信息中心裡還有人在值班,祝童的目的地是自己的辦公室,他需要盡快找到一台能上網的電腦。

  今天是誰值班?祝童悄悄摸過去,果然還是台海言,秋詩在為他准備宵夜。

  祝童又悄悄退出,只有去打開王覺非的房門。

  開鎖這樣的功夫,在精研手上細微功夫的祝門弟子身上不算什麼,用一根金針,祝童能打開任何一把不太復雜的鎖。

  十分鐘後,祝童終於找到與記憶中鳳凰面具上最相近的那個字,最古老的“中”字。

  祝童又順原路回到病房,路上遇到兩次危機。

  第一次是在病房樓外的花園裡,祝童看到一個黑影,注視著自己的房間。

  那不是秦渺,身材不高卻很結實精干;穿一身深藍色便裝,明顯是個江湖中人。

  看來,終於有人聽到消息,找上門來了。

  祝童輕輕接近他,如今,小騙子是真正的身輕如燕,直到距離兩米時,對方才有所察覺。

  兩雙眼睛對視在一起,對方起初以為祝童穿著黑色衣服,當覺察到面前空中浮動的只是一雙眼睛時,慌亂的後退幾步,卻沒立即離開,兩手上抬,一雙尖利的分水刺直插祝童雙眼。

  祝童本來想嚇唬他一下,看到分水刺,馬上意識到,這個人是五品清洋的,他使用的招數與煙子一樣。江湖上,也只有水上出身的五品清洋弟子,以分水刺為兵器。

  “砰!砰!”兩聲尖利且輕微的撞擊聲,分水刺被無形的利器刺中尖端;緊接著,來人看到空中漂浮的眼睛快速接近,周圍勁氣激蕩。

  他能感覺到有什麼東西擊打過來,卻看不到對方的招數也無從躲避。他終於害怕了,矮身倒地在花草中快速翻滾幾圈,幾乎瞬間就滾出十多米,站起來回頭看一眼,幾個起落消失在樓角。

  是誰?與煙子什麼關系?他的眉眼間有煙子的影子,難道是煙子的哥哥江小魚?

  祝童曾聽煙子說過,江小魚從小就拜在雪狂僧門下為徒,前幾年到西域歷煉,很少與家裡聯系;難道是他找上門來了?看他身法,不止是佛門功夫,剛才脫身時使用的招式就很怪異。

  如果真是江小魚,可真是個厲害家伙,只這份膽氣就很厲害。

  再厲害的江湖高手,如果半夜看到一雙眼睛,都要被嚇得尖叫或失魂落魄;而江小魚的第一個動作是後退,然後進攻,看到沒有希望取勝,馬上撤退。

  第二次意外是進入病房樓時,與高干病房的夏護士長在樓梯拐彎處走個對面。

  祝童覺察的早,忙心虛的閃到牆邊;那裡有一幅白衣天使照顧病人的宣傳畫,小騙子把自己的眼睛盡量與畫中病人的眼睛重合。

  夏護士長剛查完崗,疲憊的從祝童眼前走過,走到樓梯上時才感覺到一些什麼,回頭看看,好看的眉頭蹙起,沒看到什麼,才搖搖頭,走了。

  祝童等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後,才走進走廊;這次他加了份小心;走廊裡有監視器,他順著牆角,快速移動,進入自己的病房。

  凌晨四點,祝童終於把自己的臉練出來了。

  五點,身上的衣服和四肢相繼出現,鳳凰面具的光環一點點收斂,卻沒有完全消失。

  七點,門外響起敲門聲,祝童顫巍巍走出衛生間,渾身濕漉漉的。

  “中”,上下兩部分都簡單,在古老的字庫裡好像一面飄揚的旗幟;只有中間那部分的筆劃走向是祝童把握不住的,他費盡心機搞了一夜,胸前部分還是沒弄出來。

  摸是能摸到,穿上衣服,看來也很正常;但是脫下衣服後,脖子以下、肚臍以上是一片恐怖的空白。
georgewan 發表於 2007-7-24 23:22
鳳凰面具 第六卷、湖秀繁花 四、情傳(上) 蘑菇

  什麼事情都是需要習慣的,時間會讓人找到平衡。

  上午,海洋醫院又一次開始忙碌,祝童也在試驗多次無進展後,漸漸無奈的適應了鳳凰面具。他也不是一點好處沒有,至少,金針就刺不進胸前的背後的任何一處穴位,用力擊打過去,自有一股軟綿綿柔韌的反擊。

  那裡是受傷最重的地方,鳳凰面具給祝童胸前穿上隱性盔甲,也不知,這幅盔甲何時才會消失。

  “李想,看什麼呢?”葉兒推門進來。

  已經是中午,葉兒一身警服,她一下班就趕來;外面客廳裡,祝童已叫好一桌飯菜。

  “一會兒要出差,晚上也許就回不來了。”

  祝童又架上副眼鏡,恢復彬彬有禮謙和淡然的君子模樣,這是海洋醫院的眼科主任送來的,據說價值過萬。

  “去哪裡?”葉兒脫下外衣,病房裡有中央空調。

  “王院長要我陪他去南京,有個會診。”

  “你的身體剛恢復,注意些,別太勞累。”葉兒沒表示出不高興,今天是十二月二十五日,她對聖誕節這樣的時段很冷漠。

  昨天晚上的平安夜,兩人只是在蘇杭人家茶樓裡吃飯、喝茶、聽音樂。葉兒喜歡那座茶樓,連帶著,祝童也漸漸習慣到那裡去消費。

  蘇杭人家的老板說,蘇警官到他那裡喝茶,本身就是一道風景,給茶樓增光。

  葉兒只是對王覺非在這個時候還要帶心上人出差有些不滿,豈不知這次出行完全是小騙子安排的。

  王覺非確實要到南京,卻不全是什麼會診,主要是帶青梅去散心。而祝童,晚上要到“未來公爵”號去;他上午接到獨臂海盜的電話,祝童要求的賭局已經安排好,就在今晚。

  “我已經完全好了,不信嗎?”祝童把葉兒橫抱住,拋向病床,一個虎撲壓上去。

  兩個人已幾天沒親熱了,葉兒迎合著祝童,溫軟的嘴唇一點點被點燃。

  葉兒的吻如她的人一般,文靜而不乏熱情,卻不瘋狂。她配合著柔柔地迎合著心上人,她只穿著警裝襯衣,領帶被解下,飽滿的酥胸在襯衣下顫抖。

  祝童的手在擁抱中,尋找到一絲縫隙,葉兒的襯衣滑出褲帶的束縛。

  “別……這裡是……有人來……”

  葉兒雖然不反對這樣的愛撫,但是在陌生的環境下,還是有些不習慣。

  祝童親吻著她的耳蝸,靈巧的右手在背後彈開胸罩的扣拌,葉兒幾乎感覺不到;這種本事雖技巧性不高,重在熟悉與練習,在他已經是熟練之極。

  終於祝童含住一點嫣紅,柔軟的潔白緊貼在他的面頰,神傳琥珀的微黃正對他痴迷的雙眼,輕輕滾動到他的唇邊。

  葉兒輕聲呻吟著,手無意識的推擋著,多是出於本能,力氣當然就有限。

  但祝童漸漸變得安靜了,他沒那麼性急,葉兒這幾天太勞累,好像也沒時間去練習“靈”字,身體內的蠱蝶有再次活躍無*^@#%$敵@$龍$*&書屋整理的意思。今天上午,印堂穴的蝶神蘇醒了,扇動黑色的翅膀吸收了祝童身體內旺盛的生命力,傳達給主人強烈的自信,它有足夠的能力為主人服務。

  祝童解下葉兒胸前的神傳琥珀,含在嘴裡,印上葉兒裸露出來的肚臍。

  黑色蝶神更活潑,祝童原本因衝動而矗立的生命之根,被琥珀抽去精力,輸送給蝶神。

  隱藏在葉兒身體深處的蠱蟲感覺到危險,想要順經脈躲避;但蝶神早已鎖定它,神傳琥珀射出道光芒,定住蝶蛹。

  “啊……”葉兒大叫一聲,推開祝童,雙手捂住小腹,臉色由緋紅變為蒼白。紅線斷裂,神傳琥珀在祝童手裡閃著奇異的虹彩。

  “葉兒,你完全好了。”祝童將神傳琥珀舉到她眼前;“瞧,它被捉出來了。”

  晶瑩的琥珀內,是一只潔白的蝴蝶;雖然還不大,翅膀剛剛舒展開,嫩嫩的細須幾乎是個影子,但能看出,它的確在微微顫動。

  葉兒無力的看一眼神傳琥珀,祝童能感覺她的虛弱;想來,這只蠱蟲在她身體時間不短,猛然被抽離,葉兒嬌嫩的身體承受不了。

  “我,渾身酸軟,沒一點力氣;李想,它是什麼?”葉兒眼睛裡神采暗淡,原本閃耀著生命之光的肌膚,也略顯干澀。

  小騙子心疼的捧起她的臉,抽離蠱蝶後,葉兒就如重病一場,少女魅力也失去不少,也許要好久才能恢復元氣。

  “葉兒,這一段沒好好寫字吧?”

  “不喜歡,每次寫完都要頭疼;年底我們那裡要彙總,很忙的。”葉兒勉強笑笑,眼角滲出兩滴淚珠,這一次,再沒有蝴蝶的影子;“你不高興嗎?忙完這幾天我就寫。”

  “不是的,只要你高興,寫不寫都可以。”祝童不再對葉兒自己恢復抱有希望,寫字是祝門修煉的一種,那樣的痛苦他從小嘗試過,葉兒的生活中沒有棍棒,也沒有生死考驗,注定受不了那樣的苦。

  祝童又一次把神傳琥珀含進嘴裡,將葉兒橫抱在膝上,嘴唇湊上去,深吻。

  蝶神是自私的,對祝童這樣的做法很抗拒;它在抽離白蝴蝶的同時,也得到了莫大的好處;而小騙子如今做的,是要逼它煉無*^@#%$敵@$龍$*&書屋整理化神傳琥珀內的蝴蝶,將能量還給葉兒。

  但是,但是,蝶神抗拒不了祝童與葉兒之間的深情交流。

  祝童眼裡閃過一絲藍芒,催動強大的真氣,壓迫著它、威脅著它,鳳凰面具射出一道藍光,在印堂穴周圍旋轉。

  蝶神也感覺到危險,無奈的放棄了。

  神傳琥珀在兩人的唇齒間游移、轉動,在兩人深情的擁吻中,被潮濕濃重的唾液浸泡、洗滌;漸漸變得滾燙、柔軟。神傳琥珀內的白蝴蝶,是被兩人之間炙熱的愛戀融化,最後交融到葉兒身體內。

  葉兒渾身也漸漸滾燙,從神傳琥珀散出的熱流洗滌著她的全身;汗水濕透她的衣服,她只能感覺到,那是一只潔白的蝴蝶一點點融合進她的身體,她的生命。

  不知過了多久,葉兒睜開眼,看到祝童在凝視自己裸露的酥胸;葉兒感到羞澀,勉強看一眼那裡:傲然挺立的雙乳間,翩翩一只淡淡的蝴蝶影子。

  不知什麼時候,神傳琥珀滑落在葉兒小腹,祝童臉色潮紅,無力的移開籠罩在琥珀上的手;“葉兒,好些了嗎?”

  “我肚子疼。”葉兒瞄一眼琥珀,跳下床跑進衛生間;輕輕一推,祝童原本沉重的身體就倒在另一側。

  這一次,葉兒在衛生間一呆就是半個小時。

  小騙子啊,此刻卻有些沮喪。從葉兒身上他搞明白一件事,蝶神這東西,不只是需要吃蝶蛹,還需要自己的生命力去喂養。這代表什麼呢?祝童看著神傳琥珀思索著,莫非從此變成個太監!

  這個可能性很大的,蝶姨好像說過,女人養蠱,就不能接近男人;男人養蠱,不會被剝奪人道的權力吧?葉兒,已經開始與她自己孕育出來的白蝴蝶融合,也許會越來越美麗,也許會和朵花一樣,身體像蝴蝶一樣輕盈。

  也許,它還需要濃厚的情愛。

  祝童思索著剛才的全過程,蝶神是自私的,出於本能,它只保護自己存身的這具身體的利益;對祝童剛才那樣“無私高尚”的行為一直在抗拒。

  這算什麼?神傳?也許說是情傳更合適。

  衛生間門響,當她擦拭著潮濕的頭發走出時,已經恢復以往的神采,應該說,比以前更美麗了,腳步輕盈,多了分空靈之美。

  葉兒紅著臉說:“我要出去一趟。”

  “對不起,是我太……”

  “不是那樣,是因為,是因為……不說了;李想,謝謝你,我很好。”葉兒抓起外衣,跑出病房。

  “謝什麼,這是我應該做的。”小騙子嘀咕一句,走進衛生間。

  馬桶邊有一點血跡,祝童拍拍腦門:葉兒原來……

  這,更加重了剛才的判斷;葉兒也許這幾個月都沒來月事了,所以,她剛才那麼喜悅。

  蝶神蝶神,怎麼才能脫離它呢?

  神傳琥珀內的白蝴蝶消失了,印堂穴內的黑色蝶神不輕不重的揮動翅膀,它幫祝童完成了煉化白蝴蝶,不過,它也抽空得到一些好處。

  祝童摸摸胸前的鳳凰面具,據說,這是祝門的寶貝,似乎比那個鳳骨鬼鞭還厲害些。祝天蔭師叔祖以鳳骨鬼鞭做出震驚江湖的血案,聽祝黃師叔的意思,在那之前,他根本就不明白那寶貝有那樣的威力。

  鳳凰面具在師父身邊,似乎也沒什麼大用;傳說中的讀心術,仔細想來,有幾次指點畫三鬼符時,祝童與師父對視的瞬間,確無*^@#%$敵@$龍$*&書屋整理實有被看透的感覺。老騙子不是以這個神通去賭船上摟錢吧?那是嚴重違反祝門規矩和江湖道統的。

  外面響起敲門聲,一定不是葉兒;祝童收起鳳凰面具和神傳琥珀,走過去開門。

  進來的是陳依頤小姐,如今的身份是祝童的下屬,網絡信息中心的副主任;這個任命雖然還沒正式下來,陳依頤已經在履行自己的職責,每天上班前,都來找李主任聽取指示。

  “陳小姐,您完全不必每天都來。”祝童把她讓進來,坐在客廳裡;“我在這裡住院,你們在外面忙碌,已經很不好意思了。”

  “李主任,您是領導,我是您的下屬,應該來聽取指導。”

  幾天來,兩人之間客氣漸少,陳依頤漸漸顯露出女性的柔情;只是,祝童已經得到陳依頤的底細,對這樣的女人,他抗拒。

  戴毛子的報告前天半夜才完成,小騙子剛聽完時,頭大如鬥。
georgewan 發表於 2007-7-24 23:32
鳳凰面具第六卷、湖秀繁花四、情傳(下)蘑菇

  陳依頤根本就不姓陳,確切的說,她應該姓田;高干病房的護士長夏姐,確實是她的表姐。而她的年齡根本就不是台海言從檔案裡查到的二十三歲,是二十五歲。

  陳依頤的父親是去年去世的一位高級官員,她的哥哥是號稱上海灘名公子的田旭洋,是位隱身在多家大公司背後的神人,傳說交游廣闊豪爽好客,頗有戰國公子之風,且身家上億。

  戴毛子這樣評價田旭洋:他是顆大榕樹。

  而陳依頤本人,去年才從國外回來;她的另一個姓名田家宜,擁有工商管理碩士學位;且戴毛子分析,陳依頤到王覺非身邊做秘書,是為正在浦東施工的一家大型私人醫院做准備。戴毛子拒絕調查那家醫院的投資者,只說是合資企業,投資至少三億。

  怪不得她的英語那麼好,似乎還會法語,這是台海言說的。

  陳小姐到信息中心做的第一件事,是和秋詩一起開始啟動網絡信息中心收集醫學信息的功能,為海洋醫院建立內部信息庫;秋詩發現,陳依頤能很順利的把法文醫學論文和信息詞條歸納進相應的科目。

  昨天,祝童還問過王覺非陳依頤的來歷,他說是夏護士長和歐揚凡介紹的;歐揚凡還沒什麼,王覺非知道夏護士長的身份,從來不敢對陳依頤有任何不良企圖。

  換任何人,對這樣背景的女人都會敬而遠之,祝童心懷鬼胎,只有更加小心。說來,兩人有個共同點,名字檔案都是假的;區別是,陳依頤根本就不怕泄露身份,小騙子卻怕的要命。

  “王院長說,您三點要隨他去南京,我為您准備了一套衣服。”陳依頤把手裡提著的東西放下;“事情太突然,您一定還沒准備吧?您這是出差,代表的是海洋醫院的形像,所以,我和周主任商量一下,用辦公經費為您置辦的這套行頭。周主任一會兒就來,她去為您選鞋子了。”

  葉兒推門進來,看到陳依頤點頭微笑,隨手把個紙袋放在沙發上;這兩天,葉兒和陳依頤也熟悉了,她甚至在沒人時對祝童開玩笑說:“陳小姐對你是別有用心。”

  至於為什麼別有用心,葉兒就不肯說了。兩人第一次見面時,曾經很微妙的互相打量著,也許是女性的本能,她們好像都感覺到對方的魅力,很在意對方的一言一行。

  “蘇小姐,你們還沒吃飯吧?”陳依頤看到客廳裡的飯菜,打開兩個衣袋:“下午李主任要去出差,這是他的衣服。”

  “太客氣了。”祝童和葉兒幾乎同時道,說完,彼此還相視一笑。

  這樣的事情,還是女人比較內行,也比較好開口:“多少錢?李想可沒穿過這個牌子的衣服呢。”

  葉兒這樣說,祝童笑著沒說話,這個牌子的衣服他穿過,不過現在不穿罷了;一套要三萬多,不符合一個醫生的身份。

  周主任進來,提著鞋匣,也是個著名的貴重牌子。

  “發票給我,這筆錢我個人出。”祝童伸出手,臉上帶著笑,語氣卻很堅決。

  “沒什麼,這是應該的;院領導們都有這份開支,你們出去是代表海洋醫院的形像。”周主任和陳依頤一個口吻。

  “問題是,我不是院領導。”祝童堅持,兩個人只有把發票拿出來,總價三萬七千七。哼!陳依頤那張發票沒什麼,周主任這張裡的水分不少。

  知道人家吃回扣也沒用,祝童還要客氣:“謝謝二位多操心,時間太緊,我就是想買,也買不到這麼合適的。”

  房間裡氣氛有些尷尬,如果這份錢是李主任出,陳依頤和周主任無疑好心幫倒忙;她們是以公款的標准為私人買衣服,李主任的薪水才五千多,這套衣服要花去他半年多的薪水。

  “李想,你做的對,咱們不能沾這樣的光。”

  葉兒送走兩個女人後,看祝童的眼睛裡有那麼一絲崇拜的意味;小騙子吃著水果,渾身舒爽;剛才如果沒有葉兒,他也許就順水推舟收下這份“福利”了。只不過,三萬多,嗯,那幾個紅包的裡的錢差不多夠了吧?雖然他不知道其中大部分是誰送的,只知道一個兩千的是周東送的,一個五千是台海言送的,早就還給他們了,順便還教訓兩個手下一通。

  換衣服時,祝童躲進衛生間去,葉兒還笑他。她不明白,祝童再也不敢展示自己健壯的胸肌了,那裡如今是一片空虛。

  祝童身材不錯,這套衣服穿在身上,果然容光煥發貴氣逼人,一副大人物派頭。

  葉兒撇撇嘴:“不像個醫生,倒像個暴發戶。”

  四時整,祝童出現在市區的一家四星級賓館內,珊珊和秦可強在裡面等候著;這是祝童要求的。

  “珊珊,到二樓商場為我弄套衣服,不能太顯眼,要深灰色。”祝童進門就脫衣服,等珊珊一出門,對秦可強道:“秦兄,我要的東西拿來沒有?”

  秦可強指指梳妝台,那裡有個精致的黑色匣子。

  祝童走過去,打開匣子;黑色皮面上,躺著張薄薄的面具。

  兩分鐘後,鏡子裡的祝童變為另一個人,三十來歲,面色紅潤濃眉大眼,一看就是個爽快的粗人。

  “現在要確定一下,你們的目標只是趙永兵,珊珊跟在我身邊;秦大哥,你在下面,注意在賭船上的人。”

  珊珊化著濃妝,她穿一套稍顯做作的意大利裙裝,看上去就像個活躍在土老板身邊的秘書或者情人之類的角色。珊珊還不習慣扮演另一個人,只有仇恨在支撐著她。

  祝童遞給她一只噴射火機:“珊珊放松一些,你不需要掩飾什麼,只扮演你自己就可以了。它不能點煙,一定要記得。”

  確實,祝童沒時間改造一只火機,只有在街上買只性能不錯的火機,抽空裡面的氣體,再注入自己調配的混合氣體。

  五時十分,祝童換上身樸素的衣服,小心的回到紫金豪苑十七樓,在書房行李箱夾層裡取出只小巧的瓷葫蘆。

  陰陽狗才不管進來的人長什麼樣,它歡快的搖著尾巴,幾天來,葉兒只在早晨來照看它一下,房間裡彌漫著小家伙折騰出的腥臭味。

  祝童逗弄一會兒陰陽狗,正要出門,鑰匙孔裡響起輕微的開鎖聲。

  這間公寓有三個人擁有鑰匙,祝童、葉兒、朵花。

  祝童狠狠心,抽出銀針刺進陰陽狗背部,針上有迷幻劑,小狗嗚咽一聲,搖晃著原地徘徊,它將在半分鐘內昏睡過去。

  門開了,祝童躲到客廳沙發後,小心窺視落地窗一角映出的圖像。

  是葉兒,她是回來收拾祝童的衣服;小騙子在心裡罵自己一句:太大意了,早估計到這樣的情形,應該在進門前給葉兒打個電話。

  葉兒哼著歌走進客廳,把提包丟在沙發上,嘴裡叫道:“毛頭,毛頭。”

  陰陽狗在書房裡正迷糊呢,對葉兒的召喚沒應答;葉兒離開客廳走進書房,小騙子飛快的跑到門前,輕輕打開門鎖,閃身走出公寓。

  下一個動作是,取出手機,好在,他在離開王覺非的車子時,已經把黑色三星調到震動位置。

  奇怪,電話一直沒響,難道葉兒發現陰陽狗生病不著急?祝童走出紫金豪苑,坐上秦可強的的士,黑色三星依舊在沉默。

  七點三十分,別克車停留在北外灘國際客運碼頭。

  從外面看,“未來公爵”號郵輪與別的客輪沒什麼區別,只有登上長長的舷梯進入三層以上的客人才會知道,這是怎樣紙醉金迷的一個世界。

  時代在進步,公路業和航空業的發展使沿海輪船交通都快被人遺忘了,除了賭船,真正在沿海開行的客運船並不多。

  “未來公爵”號郵輪注冊地在巴拿馬,世界上很多類似的郵輪都在那個地方注冊;不同的是它有上海客運牌照,登記的是來往上海到溫州航班;但是,沒哪個登上這艘船的人,會以為這艘豪華郵輪真的會開往溫州;它的顧客都是經過精心挑選的,尋常百姓根本就不知道有這麼一個航次,也不可能得到一張登上它的船票。

  郵輪上下七層,六層的一間豪華秘室內,滿臉胡須的獨臂船長坐在一排顯示器前,緊張的注視著陸續登船的客人。

  八點三十分左右,二副通報:“三百四十六位客人全部登船,航行准備完畢。”

  “開船吧。”獨臂船長摸摸發酸的右肩,手下取來雪白筆挺的船長服,為他穿上,扣好兩排金質紐扣。

  祝童沒來,確切的說,獨臂船長沒發現那個小騙子的身影;趙永兵帶著四個人十分鐘前登船,還有另外幾個大客戶,都需要他去應酬一下。

  郵輪剛剛起錨一個小時後,等“未來公爵”航行到公海上,郵輪上真正的生活才算開始。

  九時整,獨臂船長開始一層層巡視著自己的領地;從房間數量上估算,“未來公爵”號郵輪至少可以容納五百人,但獨臂船長每次只最多邀請三百五十位客人。

  這就是賭船和一般客輪的區別了,“未來公爵”只一、二層有客房,三、四層為博彩區,四個大廳十六個小廳裡布置有各種賭具。

  五層為休閑區,裡面有餐廳、夜總會、酒吧和KTV包房;客人即使輸到一文不名,在五層也能享受到最貼切的服務。

  整個六層被劃為VIP活動區,一般的客人是沒資格進去的;外面都在傳說,那裡面的賭注最小的都是十萬。

  甲板上人頭攢動,衣冠楚楚的客人正三五成群欣賞著上海夜景,漂亮的侍女不停送上一杯杯酒類飲料;有些客人是來者不拒,有些就只喝軟飲料,他們要保持頭腦的清醒,聚精會神的准備將要開始的游戲。

  在行家看來,喝酒的多少與輸贏沒什麼區別,賭場賺的是概率,有時候,失去理智的客人會孤注一擲,也許就會成為幸運的家伙;為了賭場的利益,賭船對一般客人的投注設有限制,那樣的豪賭在六層以下是被禁止的。

  “未來公爵”號上的賭博玩法、娛樂都借鑒了港澳那一套,但在大陸行事需講究極度小心,賭船並非像飯店一樣“打開門來做生意”,接待客人首先需嚴格審查客人身份,一般只做熟客或熟客介紹進來的生意,獨臂船長在岸上發展了一批“導游”,專門物色和引領客人上船。經過幾年的經營,還發展了一批會員客戶。

  “船長,好久沒見。”

  獨臂船長巡視到四樓,兩個人引起他的注意,說話的是個壯年人;不過從聲音裡,獨臂船長還是認出,這個人就是小騙子。

  事實上,無論是小騙子還是老騙子,獨臂船長現在都搞不清他們的真實模樣。

  “賭局十點開始,按照你們的要求,每人至少帶二百萬入局;祝童,這次我也算一個。”

  獨臂船長邊朝周圍微笑,邊低聲說;他一直不服氣輸給小騙子。

  “我是來者不拒的,船長,這次我們賭什麼?”

  “哼,贏了我再說。九點五十進場,水一閣。”

  獨臂船長在他胸前釘下枚金錨徽章,走了。

  水一閣是這艘船最豪華的包房,有專用電梯。

  祝童進去過,兩次。
georgewan 發表於 2007-7-25 22:53
鳳凰面具 第六卷、湖秀繁花 五、運氣(上) 蘑菇

  中國人好賭,歷來有信命、信運氣不信鬼神之說。

  但是進入信息化時代後,稍微大些的賭場都會安裝各種監視設備,特別是在賭船上。

  出千偷牌、換牌那樣的手段,在正規賭船上是行不通的。賭客的任何一點意外都會被監視器後的賭場技術人員以超慢回放一幀幀分析,也許你的錢還沒拿到,人已經被丟進大海了。

  同樣,賭場也不會以那樣的手段貪小財;他們賺的是概率和賭徒的賭博心理,不怕你贏就怕你不賭,到頭來,輸錢的總是賭徒。

  九點四十分,汽笛鳴響,“未來公爵”號進入安全海域,三層、四層的燈光亮起,客人們蜂擁而入,又一個金錢之夜拉開序幕。

  不過幾分鐘的時間,這裡變成另一個世界。近處是老虎機“乒乒”的聲音,遠處是輪盤轉動的聲音。賭桌上男人的笑聲和女人的尖叫聲混為一體。回蕩在大廳裡舒緩的音樂,與空氣中彌漫著美酒的醇香、香水的甜蜜,都成為虛幻的刺激。

  祝童站在四層長廊,珊珊挽著他的手臂,從這個位置能俯視全場的賭徒。他手裡轉著一杯白水,心裡想:一群笨蛋,如果都能戰勝莊家,獨臂船長有必要如此招待你們嗎?

  當然,有運氣好的賭徒,也有運氣差的荷官。

  祝童以為,運氣是微妙而難以把握的,就是開賭場的也很注意運氣。但是,大家都相信:運氣不是不可捉摸、不可利用的。

  在賭桌上沒有人能一直幸運,就如沒有人會整晚倒霉一樣。輸贏的差別在於,在運氣來時,你能不能抓住機會。

  五層走廊上,獨臂船長在注視著祝童,這幾天,他把上次輸給祝童時的錄像資料研究過多次,到現在還一無所獲。

  唯一的經驗是,面對祝童,自己千萬不能衝動,千萬不能貪婪。

  奇怪了,作為混跡賭場半輩子的他,這些初級賭徒身上的毛病,在與祝童對賭的時候,總會無緣無故犯那麼幾回。而他輸的最痛的,也就是在那樣的時候。

  趙永兵出現了,身邊伴著個年輕的男子,瘦削精干;長長的頭發垂在雙肩,引人注目的是,他右臉上有一條傷疤。

  這應該是江小魚了,昨天晚上只看出個大概,如今看去,細長的眉毛,細長的眼睛,與煙子有三分相似。

  又看到個熟人,柳伊蘭也來了;她雖然也換了副模樣,但行走間玲瓏身姿的搖曳度,是祝童再熟悉不過的;柳伊蘭也走進水一閣的專用電梯,身邊還陪著位優雅的紳士,年輕,自信,氣度雍容,祝童見過他。

  九點五十五分,祝童嘆口氣,把水杯丟給侍者,帶著珊珊走向隱秘處的電梯。

  祝童在尋找雪狂僧,他明白,無論自己怎麼易容,只要在一定範圍內,雪狂僧一定能認出自己。只是,一直到賭船啟航,也沒看到雪狂僧的影子。

  蝶神還在睡覺,這鬼東西,該醒的時候不醒,不該醒的時候一直嗡嗡;祝童雖然恨的牙癢癢,還是丟一把蝶蛹進嘴裡,順便把竹筒丟進垃圾箱。

  進入VIP貴賓房水一閣的賭客只能帶一個隨從或朋友,不允許攜帶任何有礙賭局公平的小零碎;電梯裡有透視儀,水一閣門前有客人專用更衣室,裡面有禮貌的侍者,但是很堅決;祝童第一次來時,就領教過他們的專業與固執。

  手機、戒指、手表是必須交出來的,這一次,祝童那只精致的ZIPPO火機,也被迫放到銀質托盤裡。

  祝童袖子裡有六枚銀針,高大的侍者沒要求,小騙子也不會主動拿出來;但是,鳳凰面具祝童是絕對不會取下來的,他也沒本事取下來。

  獨臂海盜走進來,揮手讓手下出去。

  “祝童先生,我能看看嗎?”

  “你?”祝童右手按在胸前,左手扣出一枚銀針;“可以,要看它先讓我把這只針刺進你的膻中穴。這是祝門聖物,比我的性命還重要。”

  “那就算了。”獨臂船長不敢冒險,被祝門弟子扎一針,不是普通的危險;“你能保證,它……不會干擾這個賭局?”

  “我發誓:保證不會破壞你的規矩,這個小東西對別人沒有任何危害。”

  “我相信你。”獨臂船長拉開更衣室的門,與祝童一起走進水一閣。

  水一閣實際上是由豪華的總統套房改建的,鑲嵌大理石的走廊很安靜,這裡不像樓下的賭場那樣烏煙瘴氣。走廊的盡頭配有小酒吧,如果是白天,從舷窗裡還可以看到蔚藍的海景。

  禮貌的侍者推開蘭白色的雙扇門,真正的水一閣才算到了。

  正廳裡引人注目的是一面牆高的古董櫃,裡面擺放著精美的中國古瓷,古董櫃正中間是座關公神像。水晶台燈和歐式古典油畫,把氣氛調和的溫和而雅致,如果不是房間正中的那座寬大的賭台,誰會相信這是在一艘賭船上呢?

  十時整,六位賭客准時落座;主持賭局的是個白發歐洲人,傑瑞斯。

  他是“未來公爵”號豪華賭局的招牌之一,從未有過出錯的記錄,任何出千偷牌之類的手法,也不好瞞過傑瑞斯那雙銳利的眼睛。當然,出場費也是最貴的,傑瑞斯主持一場賭局,開價是十萬元。

  正廳的另一面是巨大的玻璃牆,賭客們帶來的隨從朋友都被禮貌的請到玻璃牆後的休息室;他們可以看賭局,也可以看別的;休息室一角有架黑色的三角鋼琴,隨時會有琴師和樂師為他們演奏。

  如今,柳伊蘭就坐在鋼琴邊,端杯咖啡聽英俊的琴師彈奏。珊珊走過去,坐在柳伊蘭身邊,她還不太老練;趙永兵也看到了珊珊,皺著眉頭低聲對江小魚說聲什麼。

  傑瑞斯敲響小金鑼,賭局准備開始,客人們各自入座。大家才知道,這場賭局有七位參與者。

  祝童的左手是獨臂船長,右手是與柳伊蘭一同來的紳士,落座時,紳士對祝童微微一笑。小騙子對他還有印像,月前正是他出現在錦江飯店大廳,提醒自己小心。

  紳士那邊是位中年人,衣著與相貌一樣沒什麼特別之處;他微閉雙眼,也在審視賭局中的每一個人。

  趙永兵坐在祝童斜對面,他的同伴,長發瘦削的江小魚坐在獨臂船長身邊;他們中間坐著賭局中唯一的女子,她是個很難一下子說出准確感覺的女人,年輕嫵媚、美麗、冷傲,有點清高,渾身上下透露出拒人千裡之外的冷漠。

  但兩條潔白的玉臂散出青春的活力,誘惑著男人去臆測被遮蓋的美麗玉體。祝童能看出,她沒有易容。

  她穿一套黑色晚禮服,黑發卷盤在腦後,耳邊拉一縷頭發垂下,染為銀白色。晚禮服開口適中,突出著主人乳房完美的弧線。線條簡約卻不乏誘惑,看得出來自名家之手;好像只要輕輕的將肩部的銀結拉開,那雙玉乳就會呈現在眾人面前。

  祝童正猜測著兩個陌生男女的身份,腳尖被輕輕觸動。祝童知道是紳士在提醒他什麼,漫不經心的轉頭看一眼,桌子下,紳士的手打出暗語:

  “她叫謝晶,來自台灣,銀槍的代表;另一個是五品清洋的江小魚。只有我的隔壁,看不出什麼來歷。”

  簡單的暗語,速度也快,只一兩秒工夫;祝童再次抬起頭時,看到謝晶稍大且薄的嘴唇邊掛著一絲冷笑,而中年人此刻也正好把注意力關注到祝童身上。

  “尊敬的小姐、先生們,十點整,我們可以開始嗎?”傑瑞斯以夾雜著異域味道的國語詢問。

  七個人互相打量一圈後,都點頭認可;傑瑞斯帶上雙潔白的純棉手套,七位侍者端著托盤走進來。

  七位賭客面前各自擺上價值二百萬的籌碼,傑瑞斯身邊的侍者把托盤放下,裡面是四十副未拆封的撲克。

  “今天的賭局分四節,玩法是梭哈,按順時針方向順序切牌。每九局休息一刻鐘,各位可以到休息室去喝杯酒,也可以到甲板上輕松一下。每人賭資二百萬,最小賭注一萬,輸完征求大家同意後可以加注,不加籌碼的離席。”

  傑瑞斯撕開一副撲克,攤開抽出兩張王牌,讓各位賭客過目後才熟練的洗牌。

  這樣的賭局中,賭客認識就認識,不認識的主人也不介紹;想交談也可以,不想說話悶賭也行,唯一的要求是不許出千。

  第一局牌發出,祝童表面上是看自己的底牌,注意力全在牌桌上的幾雙手。

  獨臂船長的手勢他已經很熟悉了,祝門的功夫小巧居多,祝童對賭術的研究只集中在小節處,特別是對手勢的研究。這不是老騙子刻意傳授的,是他從老騙子和獨臂船長身上悟出來的。

  高明的賭客拿到任何牌都能做到氣定神閑、穩如泰山,唯一不好控制的就是手。

  接牌需要用手,看牌翻牌也離不開手;手勢輕微的變化,也許是最難控制的,在翻牌的一瞬間,情緒的波動首先反映在手上;眼睛與面部表情的變化一般會滯後零點一秒,那是大腦過濾後的結果。

  這樣的判斷說來簡單,其實這需要超強的記憶力和歸納、判斷能力;祝童輸給獨臂船長的那一局,就是因為對手只有一只手;那一局人太少,兩個人只賭了九把,祝童的錢就輸光了。

  第一節九局牌賭完,祝童小輸二十萬,最大的贏家是獨臂船長;他身邊的籌碼有四百萬,最大的輸家卻是祝童身邊的那位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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