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 納妾記 作者:沐軼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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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ishingzen 2007-9-12 11:50:5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07 1000172
Miclay 發表於 2007-9-27 02:59
第十一章 知縣大老爺


  雖然回到明朝大半天了,可楊秋池還沒有從穿梭時空來到明朝的新奇中緩過勁來,一路上東張西望,路過高朋客棧時,這才想起肚子還沒填呢,可現在不是擺酒席胡吃海塞的時候,正鬱悶間,店小二從客棧裡送幾個客人出來,看見楊秋池和宋芸兒兩人走在一起,沒有爭吵了,那宋芸兒也不像要生事的樣子,頓時面露喜色向他招手。

  楊秋池狠狠瞪了他一眼,心氣他剛才臨陣脫逃,沒有幫自己作證,好在這事情已經解決,還憑空多賺了好幾兩銀子,也考慮到他害怕縣太老爺千金的雌虎威,臨陣脫逃也是不得已,便停住了腳步向雷捕頭等人說道:「請稍等一下,我說兩句話就走。」

  宋芸兒說:「你可真麻煩,快點!」

  楊秋池點點頭,轉身走了過去。

  店小二迎上去笑了笑:「您沒事了吧,我……」

  楊秋池一擺手:「沒事了,你叫我幹什麼?我還有事要辦呢。」

  人家打賞了自己那麼多錢,關鍵時候自己卻開溜了,這讓店小二有點尷尬:「那就好!那就好!」忽然想起一事,「客官還沒吃飯吧?我給你拿兩籠包子去!」

  沒等楊秋池說話,店小二已經轉身進了客棧,片刻間,拿出一個白紙袋包著的一大包熱氣騰騰的肉包子,遞給了楊秋池:「給您!趁熱吃,剛出籠的,香著呢!」

  聞到這肉包子的香味,楊秋池口水都差點流了出來,左手接了過來,右手伸進紙袋子裡,抓起一個就往嘴裡塞。果然陷大皮薄,味道鮮美,一口咬下去滿嘴流油。邊吃邊說:「真香!太好吃了!」轉身將紙袋往宋芸兒等人面前送:「你們也吃兩個,好吃著呢!」宋芸兒對這種小客棧的食品那是不感冒的,撇個頭去不理。其他人也搖搖頭表示不要。

  楊秋池也不勉強,拿出一個肉包子扔給身後那條緊緊跟著自己的小黑狗。小黑狗低呼一聲,靈敏地一口將那肉包子凌空咬住,三兩下便吞了下去,看樣子餓得緊了。楊秋池心裡憐惜,又扔了個包子給小黑狗,然後問店小二:「多少錢?」

  店小二笑呵呵連連擺手:「不用給錢了,你剛才已經打賞了小的很多錢了。」

  楊秋池笑道:「既然如此,那可多謝了!」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把肩膀上那兩隻老虎腿取下來遞給店小二,「麻煩你幫我把這老虎腿好好做道菜,回頭我來拿。」

  「沒問題!交給我好了!」店小二樂呵呵接過老虎腿,他沒想到這兩隻腿很沉,一下子差點沒接住,吐了吐舌頭,「好重啊!大爺您放心,我一定讓廚房大師傅給你好好做,過一會你來拿就行了!」

  「多謝了!」楊秋池一抱拳。

  宋芸兒等到一邊已經老大不耐煩,伸手拽楊秋池:「喂!快走吧,羅裡八嗦的!」

  楊秋池被拉得一個踉蹌,只得隨著眾人而去,那小黑狗叼著那肉包子屁顛屁顛跟在楊秋池身後。

  路上,楊秋池和小黑狗三下五除二就把這一大包肉包子全部消滅了,肚子飽了,精神頭也來了。

  眾人來到楊秋池剛才進去欣賞過的那個八字衙門的大門口,守門的門子說縣太老爺已經出發去現場去了,叫他們直接趕過去。

  一行人來到縣城東邊一處大宅院門前,有幾名捕快帶著十多個民壯在大門設置了警戒,許多人圍在大門周圍,正在指指點點瞧熱鬧。

  眾人進了大院,那小黑狗緊緊跟在楊秋池身邊,倒也沒人攔它。裡面警戒的衙役領著一眾人,穿過幾處迴廊和院落往裡走。幾個家奴模樣的人迎了上來,其中一個看見小黑狗,罵道:「怎麼有只野狗跑進來了!」說罷,彎腰撿石頭要打這小黑狗,楊秋池剛要阻攔,那小黑狗已經轉身遠遠跑開了,兩個家奴急忙追趕而去。

  楊秋池等人繼續前行,又轉過幾個院落,看見遠處又有一群人在一個小院子裡來回忙碌著。院子一棵大樹下,一張太師椅上斜坐著一個花白鬍子老頭,身穿官袍,一隻手捋著小山羊鬍子,一隻手端著一個茶碗,正在有滋有味品著茶,

  這身穿官袍的老者身後站著幾個哈著腰的隨從和一個衣著華麗的年輕公子。那錦衣公子一邊抹著眼淚一邊低聲說著什麼。幾步外的座椅上坐著一對年邁老夫婦,那老頭住著枴杖正在唉聲歎氣,他旁邊是一個老婦人,也在抹著淚。幾個丫環模樣的人低頭站在身後伺候著。

  楊秋池走近一看,太師椅上坐著品茶的,正是方才在縣衙大堂審案子的那個山羊鬍子縣太老爺。

  發生命案了這縣太老爺居然不著急,也不去勘查現場,卻在這裡喝茶,這讓楊秋池很是費解。

  眾人上前參見宋知縣。這花白鬍子宋知縣只是眼皮抬了抬,沒正眼瞧他們,這老頭,官不大這譜擺得可夠大的。

  宋知縣看了一眼躬身而立的老仵作,慢條斯理說道:「你,你快去看,看看屍首情況,回,回來報我。」這知縣老太爺原來是個結巴,不過結巴得不是很厲害,聽著倒不是很費勁。

  這知縣老爺自己不去檢驗屍體,而是讓忤作去,原來,在古代,官老爺一般是不親自進行屍檢的,這種不吉利的事情是有專職的仵作負責,縣太老爺只是看了現場,然後坐在一旁等著,由專門負責驗屍的仵作將屍首死亡原因等情況勘查清楚後向官老爺匯報,還要填寫報單,也就是屍檢報告。

  老仵作應了一聲,帶著楊秋池正要走,宋知縣身後那正抹著淚水的錦衣公子說道:「在下領他們去吧。」宋知縣回過頭來,語氣頓時便不一樣了:「有,有勞殷公子了。」忽然發現身後還站著一個小女孩,仔細一看,頓時叫道:「你,你怎麼來了?誰,誰叫你來的?嗯?」

  他身後站的這小女孩正是宋芸兒。原準備躲在父親身後,再偷偷跟楊秋池他們進去,沒想到還是被發現了。

  雷捕快、老仵作等人聽縣太老爺問誰帶知縣千金來的,一齊向楊秋池瞧了過去。宋知縣順著眾人的目光看去,只見老仵作身後站著的一個年輕人,穿著青衣短衫,有點面熟,仔細端詳了一下,忽然驚呼道:「你,你是老仵作的新,新收的徒弟?你,你不是已經被風捲,捲走死了嗎?」

  這件事情可不好解釋,如實告訴他們自己來自現代,是借屍還魂上了楊仵作的身,這大白天的雖然不會嚇死人,到是怕別人會說自己是神經病。便將錯就錯編道:「回老爺,小的沒死,只是手臂受了點傷,沒什麼事了。」

  宋知縣又上上下下看了看楊秋池,點點頭,轉頭瞧向宋芸兒,又皺了皺眉,和言悅色說道:「乖,乖女兒,我,我不是說過了嗎,這,這種地方你不要來,快,快回去吧!」

  宋芸兒撅著紅嘟嘟的嘴巴:「我不!我要看他們檢查屍體!」伸手一扯楊秋池,就往旁邊房間裡跑。老仵作和殷公子隨後也進了房內。
Miclay 發表於 2007-9-27 03:03
第十二章 鬱悶


  看樣子這小妮子是被這山羊鬍子縣太老爺慣壞了,楊秋池被宋芸兒拉著進了房間,老仵作隨後也跟著進了房間。這種情況也許遇得多了,宋知縣也無可奈何,只是拿下面的人出氣,指著雷捕快罵,偏著腦袋又氣又急,小眼睛不由自主不停眨巴著,山羊鬍子亂抖,說話更是結巴:「我,我不是說,說過小姐不,不能到這,這種地方來,你們腦,腦袋塞,塞稻草了嗎?我,我說的話怎,怎麼記不住!嗯?」雷捕快等人靜若寒蟬,大氣都不敢出。

  「我,就這,這一個女兒,要,要是在這,這種不吉利的地方惹,惹上什麼災,災星病痛,看我,我怎麼收,收拾你們!」宋知縣恨恨說道,「這個小,小忤作不知天高地厚,遲早要趕,趕他出衙門!」

  楊秋池等人進了房門,穿過大廳,到了裡屋,宋芸兒看了一眼房裡情景,驚呼一聲,不由自主伸手用勁抓住了楊秋池的胳膊,疼得楊秋池一咧嘴。

  房裡靠裡是一張雕花大木床,掛著的帳維一邊已經被扯倒,散亂地蓋在床上一具女屍身上,仰面朝天,頭髮散亂,兩隻手臂在頭頂交叉,被一件猩紅的女子褻衣捆住。一雙眼睛圓睜著死死盯著天花板,緊咬嘴唇,嘴角掛著一抹血痕,雪白纖細的脖子上一圈烏紫印記,窄窄嫩滑的肩膀下,一隻半球形潔白酥嫩滾圓的乳房露在帷帳外。帳維蓋住了半截身,一條雪白的滾圓白嫩的大腿從床沿處耷拉下來。

  地上散亂地扔了幾件衣褲,那是一件淡紅色百葉長裙,一條淺綠色長褲,還有一條白色內褲。

  房中間一張圓桌,上面有一把倒著的茶壺,一些濕漉漉的茶葉散落在桌子上,地上是一攤茶水。圓桌靠裡一邊的地上有幾個跌碎了的茶杯。旁邊的三根凳子有兩根倒在了地上。

  圓桌的另一邊不遠處,躺著一具屍體,仰面朝天,雙目緊閉,脖子上也有一刀烏黑的印記,頭髮散亂,但衣著完整,只是前胸處被撕爛了。

  楊秋池費了很大勁才把手臂從宋芸兒手掌中掙脫出來,瞪了她了一眼:「你既然害怕,還巴巴的央求我帶你來幹什麼?」

  「誰害怕了?」宋芸兒一揚嚇得發白的俏臉,伸過手又要抓楊秋池,楊秋池趕緊躲開。這宋芸兒雖然會武功,又想學天不怕地不怕的男子漢氣概,可畢竟到底是個女孩子,乍然之間見到這等兇殺場面,還是嚇得臉色煞白,渾身微微發抖。

  老仵作問一旁的殷家公子情況,殷公子抽抽噎噎做了介紹。這殷公子名叫殷德,方才門口那老兩口是殷德的父母,地上躺著的衣著完整的屍體是他的妻子白素梅,床上的那具屍首是白素梅的親妹妹白小妹。白氏姐妹的父親是寧國府千總,明朝千總可是正六品武官,品階比縣太老爺還要高。

  老仵作拄著枴杖走到床邊,揭開蓋著屍體的帷帳,露出了白小妹花一般嬌嫩的身體,從頭到腳觀察了一下,然後說道:「記錄!屍體仰面而臥,雙手在頭頂處被褻衣捆綁……」發覺身後的楊秋池沒有動靜,轉過身來一瞪眼,重重地哼了一聲:「你在幹什麼呢?怎麼不填寫屍格作記錄?難道還要我親自動手嗎?」

  楊秋池這才明白,老忤作是在和自己說話,連忙問道:「屍格?什麼屍格?在哪裡?」

  屍格是古代忤作檢驗屍體時填寫的一種表格,註明了死者的身份基本情況,現場勘查情況,死者屍表檢驗情況,死亡原因等,類似於現代的現場勘查筆錄和屍體檢驗報告,這兩種文書楊秋池當然知道,可現在是在明朝,這規矩好多與現代不一樣,一時之間腦袋還沒轉過彎來。

  老忤作臉色陰沉罵道:「你這小畜生,什麼都不帶幹什麼來了?」

  楊秋池大怒:「喂!你這死老頭,怎麼隨便罵人?」

  楊秋池不明白,古代學徒的地位比家裡的傭人還要低,罵兩句還是輕的,師父對學徒拳腳相加那也是平常的事情,楊秋池借屍還魂的這個身體,是這老忤作的學徒,師父罵徒弟那可是天經地義的,卻沒想到楊秋池敢還嘴,老忤一愣,隨即吼道:「你竟然敢如此和我說話,真是反了!反了!」渾身發抖,差點倒在床上。

  明朝可是最注重綱常禮儀的,這忤作小學徒竟然當眾辱罵師父,一旁的宋芸兒和殷德也都驚呆了,宋芸兒捅了捅楊秋池的後腰:「你怎麼這樣和你師父說話?」

  「你也聽見了,是他先罵我的哦!」楊秋池一臉的無辜。

  沒等宋芸兒說話,那老忤作已經舉著枴杖,罵罵咧咧地向楊秋池劈頭蓋臉打了過來。

  楊秋池雖然不會武功,可要躲開這老頭的枴杖還是有能力的,他一邊後退躲避,一邊叫道:「喂喂!你怎麼動手打人?」

  「老子…老子今天,就要打死…你這畜生!」老忤作花白鬍子亂抖,搖搖晃晃舉著枴杖追著楊秋池打,楊秋池繞著桌子東躲西藏,嘴裡亂喊,倒不敢向這老頭還手。

  老忤作追了兩圈也沒打中楊秋池,已經累得氣喘吁吁,拄著枴杖一個勁咳嗽。宋芸兒和殷德上前相勸,老忤作舉起滿是褶皺的枯瘦的手,顫巍巍指著楊秋池:「好你小畜生!好!從今以後,你不是我徒弟!你滾!給老子滾!」

  「走就走!有什麼了不起的!」楊秋池轉身往門外走,迎面進來幾個人,楊秋池氣頭之上,也不細看,伸手要拔拉開擋在門口這人,自己好出去,可伸出去的手陡然之間停在了半空,已經被橫過來的一隻手掌抓住,隨即雷捕快的聲音響起:「縣大老爺來了,不得無理!」

  楊秋池定眼一看,進來的果然是剛才那結巴山羊鬍子縣太老爺,一旁是雷捕快,身後跟著殷老太爺和老太太,還有幾個隨從。他們聽到裡面吵鬧,所以進來查看。

  宋知縣環視了一眼,陰沉著臉,費勁地問道:「吵,吵什麼?」

  殷德搶上前一步:「回稟老爺,沒甚麼大不了的,是這位學徒小哥忘了帶屍格了,老忤作正教訓他呢。」

  宋知縣往老忤作看去,老忤作已經被楊秋池氣得全身發顫,躬著身不停地咳嗽,哪裡還能說得出話來。

  殷德回頭看了一眼床上和地上的兩具屍首,再回過頭來時,已經是淚水盈盈:「老爺,賤內姐妹屍首已經躺在那裡多時,真兇尚逍遙法外,老忤作身體不適,是否由這位學徒小哥來勘查屍首,以便及早破案?」
Miclay 發表於 2007-9-27 03:07
第十三章 公開的紅包


  宋知縣沉吟不絕,旁邊一位師爺模樣的人,搖著折扇走到宋知縣身邊,俯過身去低聲說道:「大人,這件命案十分棘手,不如讓這小忤作來檢驗屍體並填寫屍格,如果出了什麼岔子,也好有個推托的餘地。」

  宋知縣外表清閒,實際上正為這件兇殺命案頭痛不已。明朝官吏三年一輪,政績考核是要打分的,這種重大命案對州縣官吏可是一場嚴峻的考驗,如果碰巧破了案,可是一件重大政績,可以為自己三年後的銓選加上一筆重重的籌碼,可是,重大故意殺人命案都有破案期限,到期破不了,可要減分,對自己的仕途大大影響。發生命案是必須上報的,因此,瞞是瞞不了的,再說這還是涉及到朝廷命官家眷的重大兇殺案,只能在上報的報告中作文章。

  這裡就有許多技巧,最主要的就是立案的時侯不能寫明案件的性質是故意殺人還是過失殺人、意外事件,這樣上級就無法限定破案時間,以後根據案件能否偵破再靈活掌握,由於報告要附有屍體檢驗報告,也就是屍格,這屍格寫得如何往往起到關鍵的作用。而忤作的勘查是獨立的,不受縣老爺意志決定,因此,這種重大命案的屍格寫得越含糊越簡單越好,讓這老忤作來勘查填寫屍格,難保不寫出真相,讓這小學徒來寫,諒他一個小小學徒,什麼都不懂,也寫不出什麼東西來,而且,將來出問題,還有個推托之詞。

  殷德的提議加上師爺的分析,正合宋知縣的意,宋知縣點點頭:「老,老忤作身體不適,無,無法繼續檢驗,由楊,楊忤作負責進行屍體檢驗。」

  殷德件向幾個隨從一努嘴:「你們快扶老忤作回去歇息吧。」幾個隨從答應了一聲,上前攙扶著連連咳嗽的老忤作出了房門。

  宋知縣問道:「楊,楊忤作,發給你,你的屍格呢?放,放在什麼地方了?」

  楊秋池苦笑著想:「我怎麼知道?」隨口說道:「可能在我家裡吧。」

  宋知縣點點頭:「你,你先檢驗屍首,我,我叫人去幫,幫你拿。」然後轉頭吩咐跟班長隨:「快去楊,楊忤作家把他,他的屍格拿來!」一個長隨應聲而去。長隨是明清時期州縣長官私人僱用的人員,協助自己處理公務或者照顧家人,不屬於官吏,也不是普通傭人。

  楊秋池環顧現場,正在琢磨該從何處勘察起,一旁的殷德走了過來,輕輕拍了拍楊秋池的肩膀:「小兄弟,辛苦你了,這是開手錢和洗手錢,收下吧。」伸手遞過一串銅錢,大概有一百來文。

  開手錢?洗手錢?這是什麼東東?楊秋池不懂,他不知道,明朝忤作驗屍,苦主是要給紅包的,這紅包就叫「開手錢」、「洗手錢」,這是忤作主要的收入來源之一,明朝官吏俸銀和衙役等人的工資,都是歷代最少的,所以,各種名目的例錢(也就是「紅包「)成了官吏、衙役們的主要收入來源,忤作也是這樣,如果僅靠衙門給的一個月二兩銀子,生活費都成問題,對這種紅包,朝廷官府也是默許的,要不然,就沒人願意到衙門當差了,那這龐大的官僚體系也就無法正常運作了。

  楊秋池不明白這裡的規矩,便出手推辭。殷德看了楊秋池一眼,點點頭,從袖子裡又摸出一串銅錢來,兩串銅錢一起塞到楊秋池懷裡。楊秋池見他誤會了自己的意思,剛要解釋,後面傳來宋知縣的聲音:「天,天色已晚,還不快,快收了開,開始檢驗!」

  叫我收錢?楊秋池簡直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轉頭看了一眼宋知縣,將手中的兩吊銅錢一舉,意思是:你這縣太老爺公開讓屬下收受賄賂?

  宋知縣陰著臉,鼻子裡重重哼了一聲:「怎麼,還,還嫌少嗎?」

  一聽這話,楊秋池明白了,這縣太老爺真的是讓自己收受這紅包,看來明朝與現代就是不一樣,行賄受賄都公開進行,心裡不解,不敢多問,趕緊將兩吊銅錢塞進了懷裡。

  楊秋池先仔細查看了床上白小妹的屍表情況,脖子上有一圈烏黑的掐痕,乳房處有表皮擦傷和咬痕,陰部處和大腿內側,有半乾涸的乳白色液體凝結,可能是精液殘留。

  這時,楊秋池聞到身後傳來一股淡淡的幽香,不用回頭就知道,是那個假小子宋芸兒,果然,身後傳來宋芸兒略帶顫音的話語:「喂!怎麼樣?發現什麼沒有?」

  楊秋池沒好氣回答:「你不會自己上來看!」

  宋芸兒猶豫了一會,已經不像剛才那樣害怕了,再說,門口還有自己的當縣太老爺的老爸帶著一堆人,膽子也就大了一些,好奇心開始佔了上風,挪動了一小步,伸長腦袋過來,貼在楊秋池身邊,手指揪住楊秋池的衣腳,擺出隨時準備逃跑的架式,然後仔細看看床上的屍體,輕聲問道:「喂,她脖子上怎麼回事?」

  「這都看不出?被掐的!」楊秋池低低的聲音說。

  「哦~!」宋芸兒拖長了聲音恍然大悟似的說道。停了停,又奇怪地問:「喂,她的尿怎麼是白色的?」

  「哪裡的尿是白色的?」

  「那!」宋芸兒白若耦節的玉手伸出,指向白小妹屍首的兩腿之間那殘留的白色精液。

  宋芸兒不過十四五歲,又是生活在封建禮教盛行的明朝,對男女之事本來就無從瞭解,如何知道這是什麼東西,只是胡亂猜測。楊秋池有些不好意思,又不方便給她講生理衛生,便搪塞道:「我在工作,你別說話搗亂好不好!」

  宋芸兒在楊秋池背上輕輕拍了一下,嗔道:「了不起啊!不說就不說。」

  楊秋池翻看死者眼簾,見眼底充血,這是窒息死亡的症狀,翻開嘴唇,見牙齦根處有淡淡的血樣液體,伸手指粘了一點放在鼻子下聞了聞,有血腥味,翻開嘴唇內側,查看粘膜,有點狀出血,說明有捂嘴鼻的動作。用手指壓了壓喉管部位,著手輕軟凹陷,並有輕微的格格聲,喉骨應該已經被掐碎。
Miclay 發表於 2007-9-27 03:09
第十四章 驗屍


  屍體檢驗首先要確定死者是自殺、他殺還是意外死亡,這是確定是否屬於刑事犯罪的關鍵。白小妹脖子周圍沒有繩索,也沒有固定手臂的支撐物,手臂是被綁住的,喉骨破碎,從脖子上掐痕的皮下出血點所形成的痕跡來看,自己的雙手難以形成,並且,如果是用雙手掐自己的脖子這種方式自殺,在死者因為缺氧而逐漸陷入昏迷的過程中,掐住脖子的雙手會不自覺地松勁,因此無法完成自殺過程,所以,用這種方式自殺死亡幾乎是不可能的,綜合這些情況判斷,白小妹的傷自己不能形成,是他殺。

  當然,要更加準確地找出死亡原因,最好的辦法是進行屍體解剖,可楊秋池學法醫歷史時就已經知道,在古代,沒有特別必要,並經過嚴格層層審批,原則上是不允許進行屍體解剖的。

  楊秋池抓住白小妹屍體手臂,作了幾下彎曲動作,發現屍僵已經開始形成。一般情況下,屍體在死後30分鐘—2小時內就會硬化,9小時—12小時完全僵硬,30小時後軟化,70小時後恢復原樣。

  楊秋池將屍體翻過來,看背部、臀部、大腿後側已經開始出現淺淺的紫紅色的斑痕,像瓶底的紅酒,這就是屍斑,是由於屍體血管裡的血液停止流動之後,在重力的作用下,沉積在身體的低處形成。根據屍斑呈片狀分佈,並且屍僵已經大部分出現,參考空氣大致溫度和濕度,楊秋池判斷,死者大概死亡了三到四個小時。

  仔細觀察屍斑所處位置均是在身體背部、臀部、大腿後側等低處。這裡應該是姦殺的第一現場。要知道,如果屍斑出現在身體的前部或者側部,一般可以說明屍體被移動過。

  楊秋池勘查完白小妹的屍體,正準備去檢驗地上的白素梅的屍體,一旁的殷德湊上來小聲問道:「小哥,發現什麼端倪了沒有?能找到兇手嗎?」

  楊秋池沒說話,只是客氣地點了點頭,屍體檢驗在案件沒有偵破之前,是屬於絕密的,一旦洩露會給破案造成不可估量的損失。所以,他沒有回答殷德的問題。

  宋知縣也有點沉不住氣了,站在門外,遙遙問道:「楊,楊忤作,發,發現什麼沒有?能,能抓住兇手嗎?」

  抓兇手?笑話,八字還沒一撇呢,抓誰去?楊秋池看著山羊鬍子宋知縣苦笑。

  這時,外面隱隱約約傳來兩個女人的聲音:「兒啊!我的兒!你還活著啊!你在哪裡?」聲音蒼老,好像是個老婦人。「夫君!夫君!」這聲音嬌嫩,聽上去是個年輕女子。

  楊秋池正奇怪間,剛才出去的那個長隨已經邁步進了房門,向宋知縣躬身施禮:「稟大人,屍格已經拿來。」頓了頓,又說道,「楊忤作的老母和妻子聽說楊忤作回來了,執意要來相見。被捕快和民壯們攔在門口了。」隨即將幾張表格遞給楊秋池。

  我老母和老婆來了?楊秋池心裡猛的一跳,雙手接過那幾張表格,眼睛卻在往外瞧。來到明朝平白多了一個老母到不說,還白白揀了一個妻子,真是太划算了!明朝的妻子,我靠!爽哦!

  楊秋池邁步就要出去,見門口山羊鬍子宋知縣陰著臉站在那裡,並沒有讓路的意思,便說道:「大人,請允許我去看看我的老母和老婆。」最關鍵的還是老婆,楊秋池急於想知道自己在明朝的這個小嬌娘是何等模樣,聽聲音嬌脆柔嫩,模樣一定錯不了,心裡不由一陣熱血沸騰。

  宋知縣搖了搖頭:「先,先以大事為重,你,你勘驗完畢,再與他,他們相見不遲!」

  這話也對,先公後私嘛,應該的。楊秋池向那長隨一抱拳:「多謝這位大哥,麻煩你給我母親、妻子通報一下,就說我辦完公事就與他們相見。」這長隨並不答腔,眼望宋知縣。見宋知縣點頭之後,才答應道:「好,我這就去告訴她們。」轉身出門。不一會,那兩個女人呼喚聲消失了。

  楊秋池將那屍格放在桌子上,殷家的家奴早就預備好了筆墨,放在房間的圓桌上,楊秋池坐下,提著毛筆,根據上面要求的項目開始逐項填寫。

  屍格雖然是一種表格,內容卻也跑不了現場勘查和屍檢報告那一套,這些都沒問題,只是這毛筆字很讓楊秋池頭痛,好在小學時曾經練過一陣子毛筆字,雖然寫得很難看,到還認得出來,反正借屍還魂的這小忤作也不是什麼大文人,字也不會比自己好看到哪裡去。可沒寫幾個字,旁邊一個冷語問道:「小哥寫的什麼字?」

  「漢字啊!」楊秋池回頭看了一眼,見身後站著一個中年人,身材瘦高,滿臉譏笑,正是方才和宋知縣在一旁嘀嘀咕咕的那個師爺。便問道:「你是誰?」

  「我姓金,是縣衙的刑名師爺,受縣太老爺的委託,專門負責主持命案勘查的,怎麼你連這都不懂?」金師爺一搖折扇,兩眼望天,得意洋洋譏笑道。

  這刑名師爺屬於明朝縣官老爺自己出錢請的長隨中的一種,明朝基層政權州縣一級衙門中,屬於國家財政負擔的「公務員」的主要是知縣、縣丞、主薄,除此之外還有一定數量的辦事員,也就是「吏」,但這種編制非常少,而且一旦定編,幾乎沒有可能擴編的。但要想完成繁重賦稅徵收、差役等等地方各種政務,靠這幾個有限的人手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因此,法律允許官員自己出資聘用人手。

  聘請的這些人中,主要一類就是長隨,這些人有的是州縣老爺從老家帶來的,有的是熟悉當地情況的專職師爺。長隨的種類很多,其中最重要的是協助老爺審理案件的刑名長隨和主管財政收入的錢谷長隨。除此之外,還有專門負責保管使用縣太老爺大印的司印長隨,負責監獄(其實是看守所)的司監長隨、看大門的門子長隨、專門負責聯絡接待的跟班長隨等等。

  當官的出資聘請的還有一類,就是吏、戶、禮、兵、刑、工六房書吏。六房書吏中只有少數是屬於國家編製,由國家財政支付「役俸」的公務員。但這些人是遠遠不夠的,還必須僱傭大量的人員,才能完成一個州縣繁雜的各種行政和審判工作。聘請的這些人叫「貼書」、「貼寫」、「幫差」等等名目,總稱「非經制吏」。還有很多人為了逃避官府差役,出錢在衙門書吏的「卯冊」(點名冊)上買一個書吏的名義,這叫「掛名書吏」。

  這刑名師爺是長隨中排前列的,相當於現在的刑警隊隊長加治保大隊隊長,是長隨中的老大,連知縣老爺都要尊稱他一聲「先生」,只有管財政的錢谷長隨才能勉強和他相提並論,難怪他如此囂張。

  楊秋池搞不懂這刑名師爺是什麼東東,但聽他當著門口縣太老爺的面說他是負責命案勘察,便站起身來,一抱拳:「見過金師爺!」
Miclay 發表於 2007-9-27 03:11
第十五章 這個仵作不簡單


  金師爺只是輕輕哼了一下,也不還禮,面露譏笑道:「你寫的什麼字啊?」

  楊秋池看了看屍格上自己填寫的內容,沒什麼問題啊,便疑惑地問道:「金師爺是指……?」

  金師爺折扇一收,在表格上敲了敲:「你唸唸,你都寫的什麼?」

  楊秋池又仔細地看了看,輕聲念道:「血樣液體存留……」

  「哈哈哈……」金師爺大笑,「血樣的樣字是這麼寫的嗎?誰教你的?」

  楊秋池一愣:「怎麼不是這樣……」突然想起一事,自己現在是在明朝,明朝人用的是繁體字,自己寫的這個「樣」字是簡體字,難怪他們不認識,這玩意還不好解釋。「樣」的繁體字應該是「樣」,可筆畫太多,楊秋池根本記不住,怎麼辦,只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請教師爺,這樣字該怎麼寫呢?」這金師爺倒也爽快,提筆在一張紙上寫了一個繁體的樣字。楊秋池照葫蘆畫瓢寫了,然後繼續填寫屍格,遇到繁體字不會的,就問金師爺,在金師爺的幫助之下,終於把白小妹的這屍格填寫完畢,遞給金師爺過目。

  金師爺一臉譏笑接過屍格觀看,剛開始滿臉不屑,越看越凝重,看到最後,不僅沒有了笑容,反倒是一臉的驚詫,看完之後,細細端詳了一下楊秋池:「小兄弟,你以前可曾當過忤作?」

  楊秋池搖搖頭。

  金師爺又仔細看了看屍格,一旁的宋知縣見金師爺這副模樣,問道:「先生,怎麼了?寫,寫得不對嗎?」

  金師爺將那屍格遞給宋知縣:「大人請看!」頓了一下,由衷讚道,「這小忤作可不簡單啦!」

  宋知縣滿腹狐疑,接過屍格,金師爺指著上面一處說道:「大人請看這裡。」宋知縣一看,只見上面寫著:「死者面部青紫,瞳孔散大,眼結膜高度充血,鼻腔外有血流痕跡,口腔內有血樣液體存留,頸項喉結下方及其兩側有三處表皮剝脫,手觸可感舌骨、甲狀軟骨骨折。」

  宋知縣倒吸一口涼氣,寫著如此準確,有些詞語連聽都沒聽過,但一看就知道說的是什麼,比起以前那些忤作寫得像詩歌散文一樣含糊不清的屍檢情況,那不知道要準確全面多少倍了。

  金師爺又指著一處說道:「大人,再請看這裡。」

  宋知縣滿臉欽佩看去,只見上面寫著:「死者乳溝間有兩道淺紅色表皮擦傷,右乳頭四周有環形牙印一枚,伴皮下出血。左大腿內側距離會陰部兩寸處有一道表皮擦傷痕跡。」看到這裡不由讚道:「楊忤作,你這屍格寫得極好!」

  宋知縣接著往下看,「處女膜七點處有新鮮創口,……」這一行字卻看不大懂,問道:「楊仵作,這『處女膜七點處』一句本官看不大懂,能否解說一下。」

  楊秋池湊上去一看,這一句寫的是:「處女膜七點處有新鮮創口,裂口自游離緣向基底部延伸,創口有血痂,小陰唇,大陰唇黏膜組織充血、水腫。」嘻嘻一笑,說道:「這有什麼難懂的!七點處就是……」忽然想起古代沒有鐘錶,這七點自然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便用手指比劃了一個圓圈,解釋道:「處女膜七點處是死者仰面而躺時,處女膜的左下角這個位置有裂痕。」

  宋知縣和金師爺相互望了一眼,點了點頭。楊秋池有點不好意思道:「我還是把它改成通俗的說法吧。」宋知縣又點點頭,將屍格交給楊秋池。

  楊秋池提筆改過之後,說道:「我現在去檢查地上那具屍體。」

  宋知縣擺手道:「等一下,我,我問問你,你對屍體檢驗怎,怎麼這麼熟悉呢?」

  楊秋池心想,我醫科大學法醫專業學了那麼多年,又工作了好幾年,光屍體解剖就上百具,這算什麼,那能不熟悉嗎?如果可以屍體解剖,寫出來的檢驗報告那才叫專業呢,這可沒法告訴他們,便道:「我是想當然亂寫的,寫得對不對呢?」

  宋知縣笑道:「對對!很不錯,我,我從沒見過這麼精,精彩的屍格。」轉過頭問金師爺,「是不是啊?先生。」

  金師爺連連點頭,真誠地說道:「是啊,鄙人當刑名師爺十多年了,先後陪同過多名知縣老爺和無數仵作檢驗屍體,說實話,還從沒見過寫得這麼好的屍格呢。小兄弟精於此道,鄙人看走眼了!」說罷,向楊秋池拱了拱手。

  聽這二人沒口子稱讚自己,楊秋池有些不好意思,謙遜了幾句,便轉身來到地上白素梅屍首旁,蹲下仔細觀察屍首脖子上的掐痕,這掐痕的形狀與白小妹脖子上的非常類似,很可能是同一個人實施的,正準備解開白素梅的衣裙檢查,忽聽得宋知縣低緩的聲音說道:「情,情況怎麼樣?有,有沒有線索破案?」

  宋知縣之所以有此一問,是因為楊秋池這屍格寫得如此準確,如果破得了案,那當然是錦上添花,但如果破不了案,既沒有推托的餘地,這檢驗準確的屍格也就成了自己脖子上的一道緊箍咒了。宋知縣對這件案件如何偵破可是一點思路都沒有,看金師爺那樣子,恐怕也沒甚麼主意,宋知縣想到上司對自己鄙夷的目光,越發感到緊張,終於耐不住張口詢問楊秋池有沒有可能破案。

  楊秋池低頭沉思,案發僅僅三四個小時,如果現場保護得好的話,兇手氣味應該還有殘留,要是有警犬就好了,可以試試警犬追蹤。沒有問答宋知縣提問,轉而詢問殷德:「殷公子,是誰最先發現的?」

  殷德抹了一下眼淚,哽咽著說:「是我,中午我在龍公子家赴宴回到家,推開門一看,就發現她們已經,已經……嗚嗚嗚……」

  「那還有什麼人到過現場?」

  「我在門口大喊,下人們都跑過來,一見這情況大家都慌了,七手八腳搶救,救了半天,才發現,發現兩個人都已經沒氣了,嗚嗚嗚……」

  這麼看來,進現場的人應該不少,氣味搞亂了,就算有警犬,恐怕也追蹤不了,楊秋池有些沮喪。

  正在這時,忽聽得遠處傳來一陣「汪汪汪……」的狗叫,那叫聲越來越近,黑影閃動,一隻小狗躍進房門,跑到了楊秋池身邊。

  楊秋池低頭一看,這隻小狗正是剛才被家奴趕跑的那只跟著自己的小黑狗,頓時大喜:「小黑!你回來了!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你真聰明!」蹲下身子撫摸著小黑狗的脊背,小黑狗快樂地嗚咽了幾聲,圍著楊秋池親熱地搖著尾巴。

  這時,門外傳來緊急的腳步聲和喧嘩聲。幾個家奴手持木棒追進了房間,看見那小黑狗,上前就要打。

  「住手!你們幹什麼?」楊秋池當在小黑狗面前喝道。
Miclay 發表於 2007-9-27 03:15
第十六章 狼一般的土狗


  殷老爺子拄著枴杖,與老太太一起,顫巍巍也進了房門:「發生什麼事了?」

  一個家奴躬身回答:「回稟老爺,這野狗進我們大院,還偷吃了您的金絲雀!」

  「啊!」殷老爺子一聲驚呼,「你說什麼?這狗吃了我的金絲雀?」

  「是啊!我們找到它的時候,他正抓著金絲雀在吃呢!我們上前打它,被它咬傷了好幾個人,一直追到了這裡。」家奴氣憤地說道。

  「我的金絲雀!」殷老爺子顫巍巍叫道,嘴角氣得直哆嗦,枴杖猛戳地上,枯枝一般的手指向小黑狗,「打死它!打死這野狗!」

  家奴各挺棍棒就要上,楊秋池站起身大叫:「住手!不能打!」家奴停住了腳步,回頭看殷老爺子。

  沒等殷老爺子說話,楊秋池問道:「你家的金絲雀多少錢,我賠你好了,請你們放過這小狗。」說罷,從懷裡摸出宋芸兒的繡花小錢袋,捏了捏裡面的銀子,一狠心,遞向殷老爺子,「給你!這裡有十來兩銀子,賠給你!」

  「賠?一百多兩銀子買的,你……你賠得起嗎!哼~!」殷老爺子沒接,氣得還在一個勁打哆嗦,看來,這隻金絲雀還真是這老頭的心肝寶貝。

  殷老太太在一旁勸慰:「老爺,您消消氣,素梅她們的事情還等著您處理呢,大事要緊!」聽了這話,殷老爺子點點頭,慢慢平靜了下來,向楊秋池擺擺手,沒再說話,攙扶著老婦人,轉過身顫巍巍走出了房門。

  殷德將楊秋池手裡的錢袋推了回去:「小兄弟,這也不知道是哪來的野狗,又不是你的,我們怎麼能讓你賠呢。」頓了頓,看小黑狗圍著楊秋池親熱的樣子,又說道:「就算是小兄弟你的小狗,那金絲雀死已經死了,即便賠了錢,也救不活了。小兄弟為我殷家的事這麼辛苦,我們怎麼還好意思讓你賠呢。這件事就這樣算了吧。」

  楊秋池感激地點點頭:「謝謝殷少爺!」將錢袋放回了懷裡。心裡有些奇怪,這殷少爺怎麼處處向著自己,難道他有什麼事有求於我嗎?

  小黑狗好像知道危機已過,歡跳著搖著小尾巴在房間裡亂跑。

  宋知縣真心煩案件偵破的事情,叫道:「這,這是命案現場,怎麼讓這狗胡鬧,還,還不將它打,打出去!」

  幾個巡捕大聲答應,就要上來抓小狗,小狗前腿低伏,一雙眼睛在沉沉的暮色裡發出了狼一樣的綠光,冷冷地盯著這幾個巡捕,嘴裡發出了低低的威脅聲。捕快們雖然有點害怕這小狗,但還是硬著頭皮出手了。

  小狗見一個巡捕的大手抓將過來,靈巧地一閃身,轉頭就是一口,正咬在這巡捕的手腕上,巡捕發出了一聲痛苦的吼叫,手捂著傷口連連倒退。

  見此情景,其他幾個巡捕拔出了腰刀就準備上。

  宋芸兒冷笑一聲:「這野狗很厲害的,我都費了半天勁才抓住他,你們可不是他的對手!」

  眾巡捕相互看了一眼,半信半疑,一個巡捕看了看手中的鋼刀,叫道:「人還怕狗嗎?大夥一起上,將這也狗亂刃分屍。」幾個巡捕點點頭,一起揮刀劈向小黑狗。只見黑影連閃,這幾刀都落了空,隨即一個巡捕發出了一聲慘叫,握刀的手已經被小黑狗狠狠咬了一口,手中鋼刀落地,其他巡捕繼續運刀如風,連連向小黑狗劈去。

  這幾個巡捕都是衙門裡當差的,也練過一些拳腳,身手都還算利落,可幾個人圍攻這條小狗,竟然奈何它不得,不僅沒傷到小狗分毫,反而又有兩人被咬傷。

  宋芸兒哈哈大笑:「我早說過來,你們偏不信,都退開吧!」眾巡捕聽她這樣說,也知道這知縣大老爺的千金得過高人指點,武功著實高強,便都退開了。宋知縣說道:「芸,芸兒不要逞強!快快,快快退開!」

  宋芸兒沒理自己的父親,眼盯著小黑狗,掠了掠袖子:「讓我親自出手,這次廢了它!」

  小黑狗曾經吃過宋芸兒的苦頭,知道這小女孩不好惹,弄不好可是要被套住脖子勒死的,倒退了幾步,躲在楊秋池身邊,發出低低的哀號。

  宋知縣下令抓這小狗,楊秋池可不敢阻攔,但見這小狗現在可憐巴巴的樣子,畢竟心中不忍,舉手叫道:「別動手,等一下!這小狗我有用。」

  宋芸兒停住腳步,疑惑地看著楊秋池:「有什麼用?」突然面露喜色:「是要煮狗肉湯嗎?算我一個!」隨即故意眨巴了一下嘴巴,好像已經吃到了香噴噴的狗肉一般。

  「當然不是!」楊秋池搖搖頭,輕輕撫摸小黑狗的尖尖的嘴,這小狗咬人這麼厲害,不大象一般的小土狗,那雙發出綠光的眼睛,有點像狼,說不定是野狗與狼的雜交。在殷家這麼大的大宅園裡,它都能跟蹤自己的氣味找到自己,說不定也能追蹤到兇手。想到這裡,楊秋池眼睛一亮,沉聲說道:「我要靠這隻小狗來抓兇手!」

  眾人一聽,都很驚訝,靠小狗抓兇手,這還是第一次聽說。

  宋芸兒驚訝地問道:「怎麼抓?小狗會說話嗎?它怎麼知道兇手在哪裡?」

  楊秋池沒理她,揀起地上一塊茶壺的碎瓷片,走到白小妹赤裸的屍體旁,將瓷片上殘留的茶水倒在白小妹大腿內側那半乾涸的精液上,然後用瓷片刮了刮,回過身來向小黑狗招了招手,小黑狗歡跳著跑到楊秋池身邊。楊秋池將手中刮有精液混合物的瓷片遞給小黑狗聞。

  小黑狗很仔細地聞了聞,又抬頭看了看楊秋池,彷彿要領會一下主人的意思。又低下頭仔細聞了聞。

  楊秋池的心提了起來,畢竟這隻小狗沒有經過專門的刑偵追蹤訓練,雖然看上去不像一般的土狗,不過,到底管不管用,心裡可一點底都沒有。只是試試看了,楊秋池在小狗的屁股上拍了拍。

  那小黑狗低下頭,在地上聞著,然後一路向外走去。

  宋芸兒笑罵了一句:「搞什麼鬼?」

  楊秋池將手指豎在嘴唇上,做靜聲狀,然後跟在小黑狗後面。宋知縣、殷德、雷捕快等人見楊秋池這神秘兮兮的樣子,便也靜靜地跟在後面。

  小黑狗走得很快,不時停下來亂嗅一通,然後又繼續前進。不一會出了殷家大院的後門,沿著街道邊嗅邊走。

  大概走了半個多時辰,到了距離南城門邊不遠的一處平房,大門緊閉。小黑對著這房子一陣狂叫。

  「兇犯很可能就在這裡面!」楊秋池轉身對宋知縣等人說道:「快把這房子包圍起來啊!」

  宋知縣雖然不相信狗能抓兇犯,但寧可信其有的道理他是明白的,一揮手,雷捕快等十數名捕快將這房子團團圍住。
Miclay 發表於 2007-9-27 03:16
第十七章 當天破案


  這時,大門被打開了,一個中年男子走了出來,嘴裡還罵罵咧咧說道:「哪裡來的野狗……」猛地看見許多捕快圍住了自己,一愣神,下意識地倒退了一步。

  殷德看見這漢子,驚呼一聲:「胡三!你怎麼在這裡?」

  這胡三是殷德家的管家,不知何故出現在這裡。胡三也不回答,臉色一變,轉身就往屋裡跑。

  小黑狗如閃電一般,縱身跳了上去,一口咬住胡三的腿肚子使勁扯。胡三小腿被咬,疼得直叫,一邊用力掙脫,一邊用另一隻腳去踢小黑狗,可小黑狗死死咬住胡三的腿肚子就是不鬆口。

  楊秋池見狀,心裡已經明白了幾分,這胡三很可能就是姦殺白小妹的兇手,便大叫:「抓住他!」

  雷捕快等人一擁而上,用鎖鏈嘩啦啦鎖住了胡三。其他幾個捕快衝進房裡搜索,從裡屋將一個婦人揪了出來,這婦人約莫三十來歲,相貌倒有幾分標緻。這婦人被拖到院子裡,看見胡三已經被鐵鏈鎖住,早已嚇得臉色蒼白,全身發抖,癱在了院子裡。

  這殷家是廣德縣的名門大戶,宋知縣到這裡當知縣之初,就已經有熟悉當地情況的跟班長隨將廣德縣這些有頭有臉的人的基本情況作成小冊子,報送了宋知縣。殷家有什麼紅白喜事,當然也要邀請宋知縣到府上作客。所以,對殷家的這位胡三管家,宋知縣當然認得。

  宋知縣走到胡三面前,面色一沉:「胡三,是,是不是你殺,殺了白小妹?」

  這胡三雖然是大戶人家的管家,可畢竟剛剛犯了案,現在又被鎖住,宋知縣直截了當這麼一問,胡三以為事情已經完全敗露,驚恐地叫道:「白小姐死了?我沒有用力掐她……怎麼就死了啊?……」

  話語之間,已經承認自己對白小妹實施了暴力。宋知縣一聽,頓時心中一寬,找到兇手了!

  對於這個涉及上級官員家眷的兇殺大案,宋知縣一直忐忑不安,生怕破不了案,影響自己的前程,沒想到,案發當天就破了,這可是奇功一件,對自己的仕途的影響那是不可估量的了。

  緊跟著的金師爺也放了心,倒過折扇:「恭喜大人破獲此案!」

  宋知縣笑呵呵捻著鬍鬚,這次能破案多虧了這小仵作,這是個人才啊,得好好犒賞他。

  殷德聽了胡三說的話,臉上閃過一絲驚訝,隨即大吼一聲,憤怒地撲向胡三,揪住胡三一頓拳腳亂打:「你這奸賊!我殷家待你不薄,你竟然下此毒手,我要殺了你!」

  眾捕快趕緊將殷德勸開,等拉開殷德的時候,管家胡三已經被打得鼻血長流,臉上青一塊紫一塊,跟熊貓差不多了。

  案件偵破了,宋知縣心裡已經樂開了花,但心事顯露也只是片刻的事,隨即臉一沉,陰沉著臉喝道:「你,你身為殷家管家,為,為何下此毒手?何人指使?」

  胡三臉上血淋淋的,有氣無力地說道:「老爺,都怪小人多灌了幾杯黃湯,見到白小姐在屋裡換衣服,一時亂了性,才……,可我沒有掐死她啊,我走的時候,她還在喘氣呢……啊~!」

  胡三話沒說完,臉上又被殷德重重踢了一腳,長聲慘叫。

  宋知縣生怕兇手被殷德打死了,趕緊勸住殷德,同時下令將胡三押回縣衙候審。

  幾個捕快將胡三押走之後,宋知縣看了看癱在地上的那少婦:「你,你是何人?為何與,與兇犯胡三在一起?」

  那少婦臉色蒼白,翻身跪在地上:「回稟老爺:民婦謝氏,丈夫已經亡故多年,民婦一直守寡在家。這胡三是民婦的一個遠房親戚,他今天到我家裡來,說是來看望我,我……我可一點都不知道他殺人的事情啊!請大老爺作主!」說罷,帶著哭聲,嬌喘不已,連連磕頭。

  宋知縣點點頭,手捻鬍鬚,瞇著一雙小眼睛看這地上嬌生生的小女子:「既然你,你與這案子無關,本官也,也不來為難你,你起來吧。」

  謝寡婦大喜,連連叩頭稱謝。抬眼睛看了看宋知縣,見他正在瞇著眼睛打量自己,心裡罵了一句老色鬼,臉上卻羞答答的,眼波流轉,向宋知縣飛了一個媚眼。

  宋知縣大樂,但那麼多人在旁邊,自己女兒也在,可不好說些什麼,找機會再來找她,便咳嗽了一聲:「嗯~,回去吧!」轉身要走,忽聽一人叫道:「且慢!這女子不能放!」說話之人,正是楊秋池。

  宋知縣哦了一聲:「請問楊忤作,這婦人為何不能放呢?」

  這件大案得以破獲,眼前這忤作學徒起到了關鍵的作用,如果不是他用小狗領路,如何能抓到元兇,所以,對這小忤作,宋知縣心裡那是十分感激的,言語之間也客氣了許多。

  楊秋池走到宋知縣身邊,低低的聲音說道:「大人,胡三姦殺白小妹之後,立即逃到這謝寡婦家藏身,說明二人關係不同尋常,絕非遠房親戚這麼簡單,說不定另有隱情。就算是她不是同謀,恐怕也脫不了藏匿兇犯的嫌疑。」轉頭看了一眼謝寡婦,又續道:「小人剛才看這謝寡婦說話之間,雖然外表顯得很害怕,可答話條理清楚,思路敏捷,不似一般村婦。最好帶回縣衙,細細審問。」

  楊秋池一番話,說得宋知縣連連點頭,心想你這小忤作也算得上思路清晰,處事冷靜了,的確是個人才,得籠絡人心,好讓他貼心為自己辦事。這人將來一定大有用處。

  想到這裡,宋知縣讚許道:「很好!你說得很不錯!」轉身向身邊的跟班長隨說道:「打賞楊忤作白銀五兩!」那長隨走上前,從懷裡摸出一錠銀子掂了掂,遞給楊秋池。

  楊秋池趕緊恭身雙手接過,連聲稱謝。從懷裡摸出宋芸兒給的那個繡花錢袋,將銀子裝進去,收緊袋口。一瞟眼,看見宋芸兒正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便故意用手很曖昧地在錢袋上撫摸了一下,放進懷裡,又隔著衣服輕輕拍了拍。

  宋芸兒收起笑容,白了楊秋池一眼,掉開頭去。

  宋知縣看看地上的謝寡婦:「把她給我鎖上,也帶回衙門候審!」

  眾捕快齊聲答應,一抖鐵鏈,嘩啦一聲,將謝寡婦鎖上了。

  楊秋池看了看謝寡婦,只見她正惡狠狠盯著自己,一隻帶著鎖鏈的手卻下意識地緊緊捂著自己下體私處,便有些奇怪:「喂!你尿急嗎?」

  謝寡婦一愣,搖了搖頭。

  楊秋池朝她兩腿之間一指:「那你幹嘛捂著你那裡?」

  謝寡婦臉一紅,放開了手,可眼睛還是下意識地不時看一眼自己下體。

  這寡婦的私處一定藏有某樣東西,而且是十分重要的東西,她在得知自己要被拘禁時,才會緊張地下意識查看這藏著的東西,尋思著該如何處置。
Miclay 發表於 2007-9-30 06:00
第十八章 天大的秘密


  楊秋池向一旁的宋芸兒招了招手,宋芸兒蹦跳著來到楊秋池身邊,沒等楊秋池說話,搶先興奮地說道:「噯!看不出來,你還真有兩下子!你是怎麼知道這小黑狗能找到這兇犯的呢?」

  那小黑狗一直跟在楊秋池身邊,宋芸兒的話有誇獎小黑狗的意思,這小黑狗彷彿能聽懂似的,高興地搖了搖尾巴。

  警犬追蹤,現代社會裡誰不知道啊,雖說這小黑狗沒有經過正規訓練,但狗的嗅覺十分靈敏,是人的數十萬倍,追綜氣味本來就是狗天生具有的能力,這小黑狗又不同於一般土狗,兇犯留下的體液的氣味又十分濃烈,追綜到兇犯也算不得奇怪了,不過,楊秋池懶得和她解釋那麼多,應付著說:「瞎猜的唄!先不說這個,你先幫我個忙。」

  一聽說楊秋池讓她幫忙,這可是顯示自己不同於普通女孩的好機會,宋芸兒頓時精神大振:「行啊!說罷,幫什麼忙?」

  「你把這謝寡婦帶進房間裡,把她的褲子脫下來……」

  「啊!你要幹什麼?脫她褲子?我可不干!」宋芸兒頭搖得像撥郎鼓一般。

  「嗨!你別打岔,聽我說完!」

  宋芸兒哦了一聲,乖乖聽楊秋池說話。

  「我是讓你去查看一下,她的私處是不是藏得有什麼東西!」

  一聽這話,宋芸兒還沒反應,謝寡婦已經臉色大變,一雙手伸向私處,卻在半空停住,隨即又趕緊縮了回來。

  眼見謝寡婦這付神色,楊秋池心中雪亮,自己猜得沒錯,肯定有問題。

  宋芸兒看了一眼謝寡婦的私處,又看了看楊秋池,還是不明白為啥要自己去脫這寡婦的褲子,這女人的褲襠裡除了那玩意還能有什麼?。

  宋知縣對楊秋池的本事已經非常佩服,聽他這麼說,一定另有深意,到也不問,吩咐道:「茹兒,還不按照楊公子的話去做!」

  哈,這一會已經變成了楊公子了,楊秋池心中大樂。

  聽到老爹這麼說,宋芸兒也不再問,一伸手扯住謝寡婦的一條胳膊,半提半拖進了房裡。

  別看這小丫頭才十四五歲,可練過功夫,不說別的,就這一膀子力氣,比普通壯漢也差不到哪去。

  過了片刻,宋芸兒一隻手握著一樣東西,另一隻手拖著謝寡婦出房門來到了院子,將謝寡婦往地上一扔,那謝寡婦臉上一絲血色都沒有,全身象被抽了筋一般,癱軟在了地上。

  宋芸兒將手中的那東西往楊秋池面前一遞:「吶,這是從她裡面褲子夾層裡搜出來的,好像是一封書信。」

  楊秋池接過來,不敢打開,將書信恭身遞給了宋知縣。

  宋知縣接過一看,果然是一封書信,信封寫著:「德乾親啟」。撕開信封,抽出一張絹紙信箋,仔細觀瞧,越看越是心驚,臉色忽陰忽暗,忽白忽紅,握住信箋的枯廋雙手也開始微微顫抖。金師爺剛湊上去想看看究竟,宋知縣已經將信折好收進了懷裡。

  見此情景,楊秋池和宋芸兒相互看了一眼,又一起看向宋知縣,不知道他發什麼神經。

  過了半晌,宋知縣才略微有些平靜,用微微顫抖的聲音吩咐雷捕快:「你們幾個快將這婦人帶回衙門大牢好生看守!」

  雷捕快等人齊聲答應。宋知縣又道:「多派人手,一定要好生看守!」

  雷捕快等人又齊聲答應。提起謝寡婦剛要走,宋知縣又伸手抓住雷捕快的胳膊,不放心地叮囑道:「關進重犯牢房,一定要好生看守,記住!千萬不能出任何閃失!切記!」

  雷捕快見宋知縣神色不同平常,看來這封信裡有天大的秘密,宋知縣才如此再三強調,連忙答應道:「屬下明白,老爺請放心,屬下親自帶眾兄弟們押監,絕不會有任何閃失!」

  宋知縣這才放開雷捕快的胳膊,雷捕快向其他捕快做了個手勢,兩名捕快上前架起謝寡婦,其他捕快拔出腰刀,舉起戒尺,圍在四周小心警戒,雷捕快手提鋼刀領頭開路,另外有兩個捕快舉著腰刀大聲吆喝閒人迴避,宋知縣跟在隊伍後面,楊秋池帶著小黑狗,與宋芸兒、金師爺等人跟在後面,一眾人向縣衙行去。

  一路上到也沒出什麼事,楊秋池見宋知縣這等鄭重,知道這事不同尋常,不敢多問。

  回到縣衙,宋知縣吩咐連夜提審胡三,讓楊秋池繼續去現場勘查。

  楊秋池回到殷家,殷家大門前看熱鬧的人已經沒了蹤影,剛才在大門口呼喚的老母和媳婦也不見了。楊秋池現在顧不了這麼多,他需要繼續檢驗屍體,這可耽誤不得,但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無法仔細檢驗屍體,按照規定,只能將被害人的屍體先運回縣衙門的殮房停放,等相關程序完成之後,再交付苦主殮埋。楊秋池和幾個家奴將白小妹和白素梅的屍體運回了衙門。

  殮房裡楊秋池挑燈繼續勘察,他很想解剖查清楚死因,可宋芸兒一直在旁好奇地觀看,怎麼也趕不走,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也就沒有機會動手解剖。

  楊秋池又仔細檢查了一遍兩具屍體,發現白素梅沒有被性侵犯的痕跡,但白小妹兩眼圓睜,彷彿有很大的怨恨不能平息,楊秋池伸手合上了白小妹的雙眼,在心裡默默說道:「美女,你放心走吧,我楊秋池一定盡最大努力幫你報仇雪恨。」

  重新檢察一邊白小妹的屍首,在白小妹手指甲縫裡發現有什麼片狀的東西,楊秋池用鑷子仔細取了出來在等下觀瞧,好像是人的皮膚殘片,難道是白小妹和兇手搏鬥時,從對方身上挖下來的?這說明白小妹死前經過了激烈的抵抗,要是能檢驗一下就好了,可惜檢驗設備都在那卡車後面的鋁箱子裡。

  楊秋池仔細回憶了一下,剛才抓住胡三的時候,他臉和裸露的脖子等部位,並沒有什麼搶眼的痕跡,胡三又多次申辯自己沒有掐死白小妹,說走的時候白小妹還有呼吸,而且,也沒有說殺白素梅的事情,難道,殺死白小妹、白素梅的另有其人?看來,得找機會仔細審問一下胡三。

  楊秋池用棉球分別提取了白小妹陰戶外精液和陰道內的精液,以及指甲的皮膚殘片,準備等自己的法醫設備拿回來之後,作一下DNA鑒定,應該就明白了。

  楊秋池仔細檢查了白素梅,除了脖子上的掐痕之外,沒有其他的傷痕。這案子還有諸多蹊蹺之處,最好去聽聽審案子,看看能不能有什麼新發現。

  宋芸兒一直跟在楊秋池身邊,看他檢驗屍體,一直不敢多嘴亂問,看他忙完了站在那裡沉思,才張嘴問道:「噯!查出什麼結果了沒有?兇犯不是被抓到了嗎?你還在這裡忙個什麼勁?」

  楊秋池搖搖頭:「事情沒那麼簡單,現在還不好說。」頓了頓,又道,「你回家去吧。我要去聽你爹審案子,看看有什麼線索。」

  「我不!」宋芸兒噘起小嘴,「我要和你一起去!」

  楊秋池知道拗不過這個蠻橫的大小姐,只好說道:「好吧,那你帶路。」

  「好啊,跟我來!」宋芸兒轉身出了殮房,楊秋池也跟著出來門,那小黑狗搖著小尾巴也緊跟在楊秋池身後。
Miclay 發表於 2007-9-30 06:02
第十九章 刑訊逼供


  來到大堂旁的廂房,輕輕推開一扇窗子,露出一道縫,兩人向大堂裡觀看。

  大堂之上,胡三雙手戴著鐐銬,趴在一張長凳子上,褲子脫到腿肚子,臀部和大腿已經被打得鮮血淋漓,旁邊幾個皂隸還在掄著板子狠打,大堂上充滿了血腥味和胡三已經有氣無力的慘叫聲。

  打完一輪之後,坐在暖閣裡案台後面宋知縣陰森森地問道:「胡三,本官再,再問你一次,你招是,不招?」

  胡三艱難地抬起頭,苦笑了一聲:「大人,我……我真的沒有……沒有殺白素梅大小姐,我……我只強姦了……白小妹,那時候……大小姐她……她並不在場啊!」

  宋知縣一拍驚堂木,歪著脖子費勁地喝道:「好,好小子,你,你的嘴到挺硬的!本,本官倒要看看,是你的,你的嘴硬,還,還是老子的板子硬!」伸手從案台的籤筒裡抽出一根簽往下一扔:「給,給我上夾棍!」

  「是!」兩側皂隸大聲答應,從一旁取來了一付楊木製成的「夾棍」。這夾棍是由三根長三尺左右的圓木棍組成,外側一根用鐵條固定,另兩根用繩索串起來,將犯人的兩條小腿夾在中間,用刑時猛力往兩邊拉,三根夾棍收緊,狠夾犯人腳踝,那種長時間持續的劇烈疼痛足以摧垮人的意志。行刑之人根據官老爺的指示用勁,如果用到十分力,這犯人的腳骨常常會被夾碎。

  那胡三自然知道這夾棍的利害,已經嚇得魂飛魄散,掙扎著大叫饒命,皂隸們也不理睬,一個皂隸騎在胡三的背上按住讓他無法動彈,另外的皂隸三兩下熟練地將胡三的兩隻腳踝放進夾棍裡夾好,一遍一個拉好繩索,作好準備拉的姿勢,看著宋知縣。

  宋知縣叫了聲:「行,行刑!」

  兩遍皂隸猛力拉緊夾棍,圓圓的夾棍夾住胡三的腳踝,劇烈的疼痛使得胡三發出了嘶啞的慘叫。而這種疼痛一直持續著,一點點摧毀著胡三的神經,胡三的慘叫聲越來越低,無法忍受的持續疼痛已經讓他意志模糊,緊緊咬著的下嘴唇已經滲出了鮮血。皂隸對這種情形已經是司空見慣了,並不手軟,只是用勁拉緊夾棍,只聽到繩索嘎吱吱繃緊的聲音迴響在大堂裡。拚死硬挺了一會,胡三終於昏死了過去。

  宋知縣做了個停止的手勢。皂隸才放鬆繩索,但並沒有取下夾棍。一個皂隸蹲下去查看傷情,見胡三仍然有呼吸,便道:「回稟大人,人犯昏死過去了!」

  宋知縣冷哼一聲:「澆醒他!」

  「是!」兩個皂隸答應之後,端來兩大木盆的冷水,嘩的一聲澆在胡三的身上。

  胡三身體動了動,發出了痛苦的呻吟。

  宋知縣又冷笑了幾聲:「胡三,怎,怎麼樣?招是,不招?」

  胡三痛得幾乎要死過去了,艱難地說道:「老爺!我……我說的是……是實話啊!」

  「好!好!好!好你,你個胡三!」宋知縣伸手又拿了一根木簽,往大堂之上一扔,「再給我,給我夾!」

  兩邊皂隸再次用力收緊夾棍,胡三慘叫一聲,持續的劇烈疼痛使他兩隻眼瞪得溜圓,幾乎要鼓出來了,再次拚命用力咬住嘴唇,鮮血從嘴角流了下來,看得出來,他是用盡了最大的忍耐力在硬挺,「卡~!卡!~」胡三的腳踝發出了東西即將破碎的聲音,劇烈的疼痛終於讓胡三再也忍受不住,發出一聲慘叫:「啊~~!我招!我招了!」

  宋知縣一抬手,用刑的皂隸這才放開手,胡三痛苦地喘著粗氣,嘶啞著聲音低聲叫著:「我招了!我什麼都招了!」

  宋知縣一探頭:「你,你說,白小妹是,是不是你殺的?」

  「是……是我殺的!」

  「怎,怎麼殺的?」

  「用手……用手掐死的。」

  「那白,白素梅是不是你,你殺的?」

  「是我……是我殺的!」

  「怎麼殺的?」

  「用刀……用刀捅死的。」

  「胡,胡說!」宋知縣一拍驚堂木,「分明,分明是你逼姦不成,掐,掐死她的!」

  「是,是……是掐死她的。」

  「不用刑,你,你還不老實,把經過如實招來!」宋知縣話語之間充滿了得意。

  胡三趴在地上慢慢說著經過。宋知縣不時拍著驚堂木糾正胡三的說法,胡三順著宋知縣的意思交代,坐在一旁負責記錄的刑名師爺將胡三的交代作了記錄,然後放在胡三面前讓他畫了押。

  楊秋池原來在公安局看過不少的刑訊逼供,但那些逼供還是有所顧慮的,要考慮不能給犯罪嫌疑人造成殘疾或者留下傷痕,否則,可是要被檢察院請去喝咖啡的,所以,一般都是使用的變相肉刑。比如幾天幾夜不讓睡覺,用古怪的姿勢長時間站立,用冷水澆濕衣服讓嫌疑人在寒風裡挨凍等等。楊秋池對這樣的行為十分反感甚至感到噁心,從心裡看不起這樣的刑偵人員。

  來到明朝之後,看見宋知縣在大堂之上公然進行刑訊逼供,而且幾乎是毫無顧忌。他也知道,在古代,審問犯人是允許使用法定的刑具進行逼供的,但那些描寫逼供的空洞文字,怎麼也比不上眼前看見的這一幕幕活生生的酷刑來得震撼。

  從刑訊效果來看,表面上胡三是全部招認了,但楊秋池心裡很不踏實,胡三隻承認強姦了白小妹,對於殺害白氏姐妹的事情,他並沒有招認,後來之所以招供,很明顯是受刑不過,才胡亂招認的,看來,這裡面很可能另有隱情。

  「噯!我爹已經審完了,你又在發什麼呆?」宋芸兒推了楊秋池一把,嗔道。

  「哦,沒什麼,我第一次看審犯人,看得有點走神了。」

  宋芸兒格格嬌笑,拉住楊秋池的手臂,「走,找我爹爹去。你幫他破了案,他肯定很高興!」

  楊秋池跟著芸兒帶著小黑狗來到二堂等候,不一會,宋知縣笑瞇瞇轉出大堂,來到二堂,看見芸兒和楊秋池,笑道:「乖女兒,你們怎麼在這裡?」

  宋芸兒蹦蹦跳跳跑到宋知縣身邊,拉住宋知縣的手:「我們來看爹爹審案子啊!爹爹在大堂上好威風!」

  宋知縣得意地拍了拍宋芸兒的手臂,看著楊秋池說道:「楊忤作,這件案子得以偵破,全靠你了!本官不會虧待你的!」
wishingzen 發表於 2007-10-4 15:30
第二十章 媳婦兒


  「多謝老爺,其實這都是老爺指揮有方的結果,小人半點功勞都沒有。」

  楊秋池平時喜歡看《厚黑學》,知道官場上當官的很忌諱下面的人爭功,即使你立了功,本來這功勞與當官的沒有半點關係,也要盡可能把功勞全部歸在當官的身上,這樣當官的才會把你當心腹。

  果然,聽楊秋池這麼一說,宋知縣更是高興,捻著山羊鬍子笑瞇瞇連連點頭:「呵呵呵……,你們還有什麼事情嗎?」

  楊秋池本來想說出這件案件可能另有隱情,但目前只是自己的推測,並沒有什麼實實在在的線索,說出來反而不妥。便隨口說道:「我想問一下老爺,那謝寡婦是胡三的同謀嗎?」

  提到謝寡婦,宋知縣更是高興:「現在不知道,不過,那謝寡婦的價值可比這個案子更高!本官將來的前程恐怕就著落在這婦人身上了,哈哈哈!」

  楊秋池見宋知縣如此高興,看來這謝寡婦的案件是個更大的案子,不敢多問,靜靜等著宋知縣下文。

  開心地笑了半晌,宋知縣才手捻鬍鬚說道:「你,你不是外人,就實,實話給你說吧。」壓低聲音續道,「從謝寡婦身上搜,搜出來的那封信,是,是一封謀反信!」

  楊秋池渾身一震,他當然知道,在古代,謀反意味著什麼,探知他人謀反的消息舉報出去又意味著什麼,難怪這山羊鬍子如此高興。

  宋知縣得意地續道:「這封信是,是建文帝原來的監,監察御史葉希賢寫,寫給別人的信,具體內容就,就不能告訴你了。」頓了頓,有點闇然,「可惜,這名叫德乾的收信人,不知是何許人也。」

  「建文帝?葉希賢?」對於這兩個人,說實話,楊秋池一點概念都沒有,便不由自主重複了一下。

  看見楊秋池一臉疑惑的樣子,宋知縣有點詫異,難道這小忤作連這兩個人都不知道嗎,便解釋道:「這,這建文帝是咱們大明朝開,開國皇帝朱元璋的皇,皇太孫,先皇病,病逝之後繼位,可惜他重,重用葉希賢等奸臣,敗,敗壞朝綱,當今皇上起,起兵清君側,發起『靖難之役』,攻,攻入皇城後,建文帝就下,下落不明瞭。傳說是燒,燒死了。但這封信足,足以說明,建文帝沒,沒有死,在准,準備謀反,東山再起呢。」

  楊秋池這才明白,原來這建文帝是被推翻了的前一個皇帝,這葉希賢是他的大臣,現在這宋知縣得到了他們的通信,當然如獲至寶,忽然想起一事,問道:「這麼重要的信件怎麼會落在謝寡婦手裡呢?」

  宋知縣搖搖頭:「我,我還沒審問謝寡婦,不,不清楚。」

  宋芸兒在一旁插話道:「爹爹怎麼不審問呢?是忙不過來嗎?」

  宋知縣有點尷尬:「不,不是的,這,這種謀反大案,必須報錦,錦衣衛審理。我們不能審的。我,我已經派人八,八百里加急報到寧,寧國府錦,錦衣衛衙門了。」

  楊秋池明白了,明朝的謀反案件歸錦衣衛管轄,就像現在的國家安全局一樣,普通的地方官府是無權過問的。

  這時,一個看守縣衙大門的門子進來報告:「老爺,楊忤作的老母和媳婦送話進來說,她們一直在縣衙門口等著楊忤作回家呢,希望老爺辦完公事,讓楊忤作早點回去。」

  楊秋池一聽,自己的媳婦在外面等候,馬上就可以知道,自己的這個媳婦長得什麼樣子了,想到這裡,全身熱血一起湧上頭頂。

  宋知縣笑著擺擺手:「楊忤作,你今天辛苦了,早點回去休息吧。」

  楊秋池躬身答應,斜眼看了看宋芸兒,見她臉色淡漠,不知在想些什麼,便拱手告辭走了出來。

  衙門口兩邊吊著兩盞大紅燈籠,照得門前亮堂堂的,街上行人還是不少,遠遠看見大門口邊上站著兩個婦人,一老一少,那年少的婦人約莫二十歲出頭,身穿一條淡青色長裙,一隻手挽著身邊的老太太,兩人正在親密地說著什麼。這兩人想必就是自己借屍還魂頂替的那忤作的老母和媳婦。

  楊秋池帶著小黑狗,慢慢走過大堂前的院子,仔細觀察那少婦,只見她身材苗條,凸凹有致,長得十分俊俏,心中大喜,看來自己這媳婦很不錯哦,艷福不淺啊。

  正在楊秋池心裡美不迭的時候,那兩婦人已經發現了他,一個喊著「兒啊!」,一個喊著「夫君」,一起迎了過來。

  媳婦不錯,現在該看看老母了,楊秋池仔細看了看這老婦人,大概五十來歲,頭髮已經花白、滿臉滄桑,撲過來抓住楊秋池,嘴裡喊著:「我的兒啊!」老淚嘩嘩流了下來,「兒啊,那陣風把你刮到哪裡去了?娘以為……以為你已經……多謝老天爺啊!」

  楊秋池期期艾艾問道:「我也不知道啊,我醒來的時候,就睡在一個小溪邊了……您,您是我娘?」

  那老婦一抹淚水,上下看了看楊秋池:「兒,你怎麼了?娘都不認識了嗎?」

  旁邊那少婦拉著楊秋池的衣袖,眼淚撲簌簌往下落:「夫君,你是怎麼了?怎麼娘都不認識了?」

  楊秋池轉臉看那少婦,頓時大吃一驚,方才只看見這少婦半個臉,那是十分俊俏,可現在才發現,這少婦的另一邊臉上,有一塊酒杯大小的黑斑,在雪白細嫩的臉上,突然有這樣一塊黑斑,十分觸目驚心。

  楊秋池傻愣愣看著這少婦,心裡如同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鹹,不知是什麼味道了。原來自己的媳婦長相很怕人的。是啊,那麼標緻的一個小美人,不是因為臉上長著這樣一塊嚇人的黑斑,又怎麼會下嫁給一個窮困的忤作學徒呢。

  那少婦見自己的夫君看著自己如同陌生人一般,心裡打了個突,緊緊抓住楊秋池的衣袖使勁搖晃:「夫君,你不會連小雪都不認識了吧?我是你的媳婦馮小雪啊!」

  楊秋池搖搖頭,傻乎乎的樣子說道:「你們真是我的娘和我媳婦?我什麼都記不得了。」

  楊母拉著楊秋池的手:「沒關係,兒啊,你肯定是被那陣怪風刮走時嚇著了,慢慢會想起來的,咱們先回家啊。謝謝老天!讓我兒平安回來了!」

  見忤作的老母親如此心疼自己,楊秋池心裡暖洋洋的,眼睛也有些濕潤了。點點頭,一手拉著楊母,一手拉著馮小雪:「好,咱們先回家!咱家在哪裡?」

  楊母渾身輕輕一震,兒子連家都想不起來了,看來這怪風把他刮走,被驚嚇的不輕啊,更是心疼,眼淚婆娑地輕輕拍了拍楊秋池的手臂:「我的兒,跟娘走,咱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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