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迷失在康熙末年 作者:小樓明月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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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eorgewan 2007-11-29 08:48:2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05 540097
uubs 發表於 2007-12-4 09:13
卷二 不問蒼生問鬼神 第一百六十九章 無血為撫,帶血為剿!

葛爾丹的話讓在場的都吞嚥了一口口水,大部分人都在喉嚨間發出咕咕的聲音。

西到哈薩克斯坦和吉爾吉斯坦,東到哈密和土謝圖,南到西藏,北到烏蘇雅裡台和唐努烏梁海,幾近四個四川省疆域的准格爾汗國疆域,只要凌嘯的一個十幾斤重的人頭就可以換取到?!

「哈哈──哈!」康熙在飛揚古話聲剛落的第一時間內開始仰天長笑,到後來竟是捧腹擦眼,直到嗆到咳嗽起來仍然不能停下,唬得胤祥兩兄弟趕緊為他拍打虎背,方才稍微收了笑聲,但仍是邊喘氣邊呵呵不已。

其實,康熙又何嘗不垂涎這塊疆域?長笑之間,完全是在給自己反覆思量的時間。開疆拓土,名垂千古的誘惑,讓他的心在蹦蹦不已。但是,他明白,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

康熙雙臂一展,推開兩個兒子的拍慰,抽出御劍橫空一劈,說了他平生的第一句粗話,「葛爾丹,我操你大爺!當朕是三歲小孩,還是宋朝的那些昏君弱主?!你詐降兩遍,又自反叛。就算你這次是真的不再背信棄義,就算朕,能夠答應,可十年間灑血疆場十五萬碧血忠魂會答應嗎?你那些疆域,朕要取,自會萬馬千軍一掃而定,嘿嘿,用功臣之頭去換,朕枉為人!」

見康熙如此暴怒。眾臣軍將誰敢站立,頓時跪倒一片。

說道此處,康熙地面色怒得猶如豬肝一般,吼道,「諸臣工,葛爾丹信口雌黃。侮辱爾等君父,猶如哄騙面首。孌童!所謂主辱臣死,爾等等閒旁觀乎?!」

眾臣子心頭狂震,他們萬萬沒有想到,葛爾丹的一句話,竟讓康熙聯想到被強暴般的屈辱之上,人就算個性要強,也不能要強到這種地步吧!不過,康熙既然發了疑問,又怎麼能不趕緊表達一番忠心。

胤祥兩兄弟領頭。飛揚古、馬齊聯袂,帶著一眾文武,山呼萬歲,個個淚流滿面,人人怒目狂罵。文臣們口齒伶俐又才思敏捷,將葛爾丹的一眾祖宗在言語上狠狠唾罵一番。直到康熙聽著都覺得臉紅了,飛揚古方才代表武將們說話了。

他倒也沒有太多的話可講,剛才在文臣們獨領風騷之時,這位董鄂妃的弟弟就在揣摩康熙地意思。

凌嘯焚盡了葛爾丹的火力。准格爾在戰略上已經是必敗無疑,可現在皇上親率大軍既然來到此處,難道也像葛爾丹瘋狗一樣地滿大漠去追擊不成?凌嘯大戰之時。離現在已經將近半月,就是追去解救和打擊,只怕也是來不及的了。

難道就這樣在寧夏鎮守等候?那又是和前兩次一樣溫吞水!

難道回京?皇帝的面子何在!

飛揚古相信,康熙既然把一個敵方的詐降行為上升到了侮辱他的地步,就絕對不可能善罷甘休!

大將軍猛地在黃土地上磕了一個響頭,額頭上沾起一片灰土,甚至還帶著一根稻草,可是沒有一個人敢笑話他,因為他風霜如老柚桔的臉上。面色甚是沉痛。

「皇上,奴才請辭撫遠大將軍!」他轉身要過自己的大印,雙手高舉過頂。

眾人大訝,靠,你是兩朝老將,在這時候不效犬馬之勞,還撂挑子?!就連康熙也是一陣狐疑,面色頓時陰暗下來,「嗯──?」

飛揚古猛地將全跪改為半跪軍禮,「撫遠非奴才所長,剿匪才是拿手把式,請吾皇賜剿遠大將軍印,奴才願為皇上麾下,護全聖上收服吐魯番,直搗伊犁,焚葛爾丹宗廟,碎准格爾王廷,不滅樓蘭誓不還!」他的聲調頗為蒼涼,鬚髮花白的面容竟是死志般地堅決。

馬齊大吃一驚,這次的後勤設計完全是草原作戰,如何能夠到達那鞭長莫及的准格爾盆地?他正要啾啾諫勸,卻見胤祥胤□雙雙磕頭如搗,「兒臣們願為先鋒,為君父雪恥,為家國開疆!」

康熙眼睛熠熠放光,從御馬之上一躍而下,挺持御劍往手指頭上狠狠一割,就著冒出的天子之血,往飛揚古高舉的印信上龍飛蛇舞,一個鮮紅地「撫」字刺眼欲滴!

「無血為撫,帶血為剿!滅那廝去。」

聖命一下,頓時整個前線後方都被武皇開邊的雄圖霸業給驅動起來。八百里加急頻繁送往京師,上萬人的先鋒軍分批出發,督糧隊、徭役民夫、隨行嚮導、理藩院通譯在絲綢之路的東走廊上,竟是浩浩蕩蕩。

中軍臨行前,康熙專門接見了淚眼嘩嘩的豪成,厚賜錢帛,對要上戰場報仇地豪成溫言,「格爾楞家已經為朕獻出了一個滿族英雄,豈能讓你家沒了成年男子來支撐門楣?!」

「皇上,豪成求求您,但有我嘯弟的一絲生機消息,請皇上一定要救援他一把,格爾楞滿門定會世世相報。」

康熙點頭應允,派二十個御前侍衛強行把他送出寧夏城。

寧夏留守十萬原有駐防兵馬,康熙一個不帶,在命令他們分路進入阿拉善尋找凌嘯之後,自己就率著十萬騎兵往哈密疾馳而去。

軍過賀蘭山闕,康熙望著山頂的皚皚白雪,心中著實恨恨。

老是被別人來打,泥菩薩也會有火氣,更何況他這受不得半點氣地皇帝呢!把胤祥兩個喜歡帶兵的傢伙拉到了軍中,京城之中的三個兒子就能相互牽制,京師後方暫無兄弟蕭牆之禍;忠毅侯把葛爾丹打得糧草火器全無。又把他地幾萬騎兵拖住,弱敵焉能殘喘相抗?現在正是報仇雪恨的大好機會,葛爾丹啊葛爾丹,年年都是你在我家門前興兵惹事,這一次輪到我玄燁了吧!哼,你被朕的女婿削掉了爪牙。國中已經是防守空虛,只要朕的大軍不被沙塵暴所掩埋,准格爾三個字將成為大清的省名!不,是旗名!不,是州名!

山口中一陣寒風刮來,康熙緊了緊身上的戰袍,他再次想起了生死不知地凌嘯,忽地心中有一種慈父般的感覺。

康熙駭然驚訝,怎麼會莫名有了這種情愫?就算自己的兒子們都是盯著大位,讓自己萬分失望。可也沒有理由對這個奴才有這種親近啊。難道是因為他越來越讓自己感到驕傲不成,難道是自己缺乏天倫之樂?康熙趕緊連連晃動腦袋,把這個荒唐的念頭趕出腦海。兒子是自己的好!

等到大軍行出山口,天卻下起了大雪,丟絮一般滿天飛舞。康熙收回觀看賀蘭山勢的眼光,默禱一聲,「平安歸來吧,朕的勇士。」

平安歸來?這是奢望。

康熙並不知道的是,此刻的凌嘯。正在相隔不到三百里的另一邊山腳下哀歎,「駕長車踏破賀蘭山闕?!靠,被瘋狗趕進了窮巷。天啊,哪裡有闕啊?」

******

時間回到六月初七地晚上,在狼居胥山以西四百里的地方,筋疲力盡的凌嘯軍隊,終於找到了湖泊,一晚上的休整,才恢復了一點點的元氣。天明之後,李照竹和萬良雄等一干福建軍主動奉凌嘯為主帥,請他帶領全軍逃出這茫茫草原。

凌嘯一系列幸運地動作。贏得了大家的真心欽服,可是,凌嘯畢竟不是神仙,他對自己該怎麼脫困,茫然無緒。凌嘯知道,自己必須盡快地做出決斷來,葛爾丹既然能稱雄大漠,定會很快地醒悟過來,說不定已經在往這邊殺來。

除了在戰鬥之中犧牲的劉子俊和炸膛而死的孫俊暉外,所有的將領都期待地看著凌嘯,幾十個眼珠地壓力,讓他很是緊張。七千湖北兒郎橫屍草原,一萬福建兵丁魂散大漠,這就是超殘酷的大規模冷兵器戰鬥,身為掌舵之人,凌嘯的每一個決定都關乎到剩下地人生死存亡。

往南走,八成是要和葛爾丹迎頭撞上,八千人幾乎個個都帶著輕傷,立地就是死無葬身之地。

往北走,苦寒之地,雖是在狼居胥山得到了一批敵軍的帳篷,可是湖北福建之兵不耐寒冷。

往西走,是茫茫的阿拉善沙漠,不要說部下們有沒有沙漠裡面作戰的本事,光喝水就是個大問題。

只有往東走了,能不能到達歸化城,就要看命運幾何?

「先往北三百里,再往東疾馳!」

其實每一個人都會分析,都是為將的人,哪個不知道往東還有一線生機?大家需要的,只是凌嘯這個主帥的命令,作為自己的印證罷了。

可惜的是,他們能夠得到這種分析,葛爾丹自然也能夠算到。已經從自負自大裡沉靜下來地葛爾丹,不僅僅是有顆冷酷無比的復仇之心,更有被打痛後冷靜下來的頭腦。

狼居胥山的一片屍山血海,任每一個鐵石心腸的人都會潸然落淚。兩萬一千多准格爾勇士的生命逝去,把葛爾丹的心給深深刺痛了。他發現自己心中泛起了仇恨,猛地把左手放到口中,狠狠地咬去。鮮血自他的嘴角流出,又順著虯髯滴落下來,一直咬到了骨頭之上,那種痛感才讓他無法加勁了。

「沒有忘記掉仇恨,就不能冷靜下來,就不能抓到敵人。」葛爾丹一口從自己的手上猛地撕扯下一小塊肉,「不能復仇的仇恨,根本就沒有意義!」

接到探馬的回報,凌嘯軍的痕跡是往西去了,葛爾丹嘿嘿一笑,「還想故伎重施?阿喇卜灘,你速帶一萬人馬趕往烏拉特旗北,和原來在旗東的一萬五千騎兵成犄角之勢,一同向西壓去。吳爾占扎僕、術思在這裡各據百里布營,、火斜和本汗親領兩萬人尋跡追擊,各軍要廣佈探馬,偵察範圍當在百里以上。這次要給凌嘯布下天羅地網,讓他不動則以,動則全軍覆沒!」

准格爾五萬騎兵才布好了網,凌嘯就一頭撞了進來。
uubs 發表於 2007-12-4 09:13
卷二 不問蒼生問鬼神 第一百七十章 插翅難飛?

凌嘯怎麼可能不動呢?天寒卻無法生火取暖,傷兵沒法子延醫問藥,這倒也罷了,一向吃稻米的湖北兵和福建兵,要是光吃馬肉,僅僅是拉稀就可以拉死他們。再說了,呆在原地不動,難道等葛爾丹五萬大軍慢慢合圍嗎?

一天之後,凌嘯的軍隊完成了向北三百里的運動之後,才往東兩百餘里,就迎頭撞上了阿喇卜灘的探馬。黃浩所率領的先鋒追之不及,唯有快馬向後面的凌嘯中軍稟報。

風寒所侵,讓雅茹高燒不已,滾燙的面容猶如是嫣然嬌羞。凌嘯正用氈毯抱著她在馬上行軍,接到了黃浩的飛馬來報,頓時驚出了一身的冷汗。

戰地之間,需爭分奪秒地做出決策,否則後果不堪設想。李照竹,金虎,特廷圍在凌嘯的身邊,卻一聲不吭。

凌嘯啞然責怪道,「你們,你們怎麼都像是泥塑的菩薩,說個主意啊!我又不是科班出身,現在我也是毫無辦法,打仗還是要你們多多建議啊!」無助的感覺,是人都會有的,他卻沒有想到這番話招來了李照竹的一番訓斥。

「忠毅候!不可如此說話。」李照竹鬚眉一展,猛地把金虎特廷趕到遠處後,嗔怒地低聲喝道,「弟兄們能夠活著到達這裡,已經是賺來的利息,能幹掉葛爾丹的輜重,我們也對得起皇上和朝廷了。就算你此刻出了昏招。讓這八千將士盡皆覆沒,也不會有人怪罪於你,小兵如此,老夫亦然!」

凌嘯大訝,「那你還……」

「老夫剛才說地是死說,現在說的是活話!倘使你能有幸活下去。記住,你是大將,是這些人的統帥,你永遠都不可以說,你沒有辦法,你不能帶著他們勝利!在他們的心中,你的旌旗所向,就是他們奮死的目標,你地馬鞭所指,就是他們生存下去的方向!所以。侯爺,永遠都不可以。」

聽他說出這樣的一番道理來,凌嘯低下眼瞼就能夠明白過來,這是軍中獨有的領袖模式,當即誠摯地向李照竹一拜。

李照竹卻不讓凌嘯道謝。長歎一聲謂然道,「侯爺,不要這樣生分,李照竹沒有料到候爺會揮師來救,福建兵沒有死在狼居胥山下。已經深感侯爺的高義。本來,要是能夠活著回到中原,照竹定會湧泉相報。至少也會把軍中的一套學問,傾囊相授。可惜這個時候,已經來不及了。讓照竹為你上一課吧!」

在凌嘯的愕然注視下,李照竹高聲把福建騎兵召集起來。

這位鬚髮蒼白的福建提督,在軍前緩緩取下自己的頂戴,把藏在其中的遺折撕得粉碎,揮楊得白紙片如雨,一如祭奠亡靈地紙錢。

「兒郎們,年紀在二十歲以下的出列。」李照竹的嘶啞聲音響起。很快就走出了百多名年輕的士兵,他看看這些還帶著稚氣的半大孩子,把渾身是傷地萬會雄也往裡面一推,轉身向凌嘯跪倒在地,嗚咽道,「侯爺,這些是我福建兒郎的種子,望侯爺能夠保全他們到最後時刻。」

凌嘯的臉猛地抽搐一下,他知道李照竹要幹什麼了。

「閩山閩江的弟兄們,咱們盡忠的時刻到了!敵軍就在前方,掩護福建地恩人和種子離開,是我們的光榮使命。生有何歡,死有何懼!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老夫不才,眾兒郎隨我一起,以死一戰吧!衝向那些侵我國土的強盜,殺!殺!殺!」

老男人地聲音不高,可是別有一番看透生死的感染力,低沉卻有力的口號聲響起,殺!

李照竹很是滿意,高聲向四周笑道,「重傷的湖北兄弟們,何不與照竹並肩作戰,能咬死幾個准格爾騎兵,也可到閻王殿上傲視群鬼!」

丟車保帥,勢在必行,輕裝上陣,慈不掌兵。這就是李照竹的親身示範的一課。

凌嘯除了能送一百顆土手雷給他之外,別無他法。自己不是新野劉備,李照竹也不是趙雲之勇,更沒有那種幸運。

「鳴鳥槍,為李軍門和福建壯士送行!」

崩──崩──崩!

悲憤的生離死別,在李照竹率兵遠去之後仍然讓人惻然。

兩千福建兵和那些上千的重傷者,其命運已經注定覆滅,可是,他們換來了凌嘯軍的一線生機。

依舊是東南西北地選擇,這一次,凌嘯連想都沒有想,「葛爾丹不會不追我,定是銜尾而來,前方的敵軍,我雖不知道他是誰,但既然在我的前方出現,定是算準了我要向東。好,老子這次向南,希望這是個能容我軍無聲無息通過的空隙。」

沒有了傷兵的拖累,加上打掃戰場繳獲的大量戰馬,凌嘯軍隊的速度大增,沒有人能夠想到清兵的烏賊戰術,更沒有人能夠想到凌嘯的猛然南插。總之,當葛爾丹親率兩萬人馬和阿喇卜灘會合之時,准格爾的這些統帥和將領們都是滿頭的霧水。

審訊戰俘?可戰俘很少,不是已經完全不能說話的重傷之兵,就是茫然不知道分手後凌嘯軍的動向。無可奈何的葛爾丹只得重新回到凌嘯和李照竹分兵的地方,再次循著戰馬的足跡慢慢地跟蹤下去。

等到他們發現凌嘯竟是往南行進的時候,准格爾君臣欣喜若狂,葛爾丹忍不住老淚縱橫,「蒼天啊,大地啊,總算開眼了不是!報應啊,無論你凌嘯怎麼跑,也還是要往本汗的釘子上碰吧!早就料到你很可能梅開三度,搞什麼狗屁回軍一擊。老子安排了兩萬大軍在狼居胥山等著你送死咧!」

預料到凌嘯地滅亡是一回事,親眼看到他死在自己的眼前是另外一回事,最好是能親手砍掉他的狗頭,再把他挫骨揚灰,方才快意恩仇的大丈夫樂事。想到這點,葛爾丹竟是一刻都不想耽擱。他一聲令下,把阿喇卜灘的一萬騎兵趕下馬,親自率領兩萬騎兵三萬匹馬向狼居胥山急飆猛進。

夜色沉沉的亥時時分,累得人仰馬翻地准格爾大汗,終於趕到了狼居胥山,一見到在北邊紮營的術思,葛爾丹就狐疑問道,「怎麼,都打完了?」

術思大訝道,「大汗。什麼打完了?」

火斜看見他的屬下毫無大戰後的疲憊,顫抖著聲音問道,「不要告訴我們,凌嘯沒有打你們這裡過去?」

「沒有啊!」

葛爾丹一屁股坐到地上,面色死灰。心中憤怒不已,本汗以近六十之齡,向小伙子一樣奔馳一夜,屁股都快要磨破了皮,容易嗎?

所幸他的心胸也很寬闊。沒有遷怒於人,在被手下們扶起之後,當即咬咬牙。「拿地圖來。」

「報──!」三騎飛馳而來,上面的騎士直至馬到大帳前,方才一蹦而下,「急報,據牧人講,傍晚時分,西面一百里處有五千左右的清兵向南疾馳而去!」

「報──!」又是三騎飛馳而來,「我們是吳爾將軍屬下,酉時時分。西面探馬發現凌嘯軍隊,於戌時報告給吳爾將軍,將軍已經銜尾追去了。嗯?大汗?大汗!」

葛爾丹氣得差點暈倒過去。

自己在狼居胥山附近設立的南北二營,原是準備著防範凌嘯往東逃的,凌嘯竟是狡猾得猶如狐狸,根本就不往狼居胥來,現在他卻轉往南跑,還過門不入,讓自己的兩萬人馬白白空等了,想來,竟是硬生生地在自家軍陣地縫息中穿插過去。越是想到縫隙一詞,葛爾丹越是生氣和恥辱。騎兵的人肉縫隙,竟讓他穿插完了就跑,准格爾汗國還有何顏面?!

「凌嘯玩弄本汗和准格爾勇士於鼓掌之間,你們誰敢向南猛插到烏達地區,防止這廝逃回寧夏去?!」

術思看看默然不語的阿喇卜灘和火斜。他們都隨大汗追擊了一整天,只好自己去了,可他無比鬱悶的是,剛剛從烏達趕回來,又要跑去,兩次三番下去,豈不是會被累死?

葛爾丹無可奈何地重上戰馬,生性堅毅的他,要是連凌嘯都無法抓住地話,不要說國內部屬處不能交代,就算是自己,也難以睡覺的。

「火斜,出發,再追,追!」

誰也沒有預料到,這一追,竟是在茫茫草原上追了凌嘯十五天之久,還真的讓他有了收穫的消息。

直到第十六天,吳爾占扎僕給葛爾丹傳來消息。儘管凌嘯非常的狡猾和多疑,屢次都是變換方向,幾乎把巴彥涿爾和阿拉善東部跑了個遍,好幾次就差點把他逮住,卻又讓他跑掉了。已經緊緊地咬住了凌嘯地尾巴,兩軍前後相聚不到八十里了,在自己和烏達的術思聯合夾逼之下,凌嘯已經是窮途末路,被趕到賀蘭山的一個巨型死凹山腳處,此刻地凌嘯,除非插翅飛天,否則是再也逃不掉的了。

追累了後在狼居胥山坐鎮的葛爾丹聞言大喜。康熙向西的消息他已經得知,想必此刻的康熙正在賀蘭山的東西山口行軍吧。不過他也屹然不懼,凌嘯毀掉了自己的東侵之憑,不意味著自己就沒有了自保之力。他現在只要看到凌嘯授首,就可以返回主持大局了。

當葛爾丹率著所有剩餘兵馬趕到阿拉善東南的賀蘭山下,卻看到的是滿地地死馬和一片苦瓜臉。

咆嘯!咆哮!

「人呢?你不是說這是一個大型的死凹山腳嗎?!又不是山口,凌嘯也不會長翅膀,本汗問你,人呢?!」

吳爾占扎僕苦著臉指指入雲的雪峰,「爬,爬,爬上去了。」

一口鮮血噴得吳爾占扎僕滿臉,准格爾大汗眼睛一黑摔下馬來。
uubs 發表於 2007-12-4 09:14
卷二 不問蒼生問鬼神 第一百七十一章 不要在我面前提到「山」

險死還生!

這四個字完全可以形容凌嘯連日來的苦況。五千湖北騎兵要不是因為帶了充足的馬肉和戰馬,只怕早已經被葛爾丹圍剿掉了。半月的大漠逃逸,讓凌嘯終於明白了一個鐵的事實,期待著飛揚古的援軍來救,只怕是要把秋水望穿成死眼珠子的。等到天上開始飄下鵝毛大雪,戰馬越來越瘦,人也越來越疲憊的時候,凌嘯知道,再不想辦法逃出生天,只有死路一條。

「山在何處?」當今之計,再在草原上與數倍於己的葛爾丹糾纏,已經很不明智了。

「斜向西南六百里,有賀蘭山。」達契台滿臉汗顏回答道,「不過我們伊金霍梅的族人對賀蘭山地域不是很熟悉。」

達契台的話沒有錯,他們豈止是不熟悉而已,簡直還像是摸了狗屎一樣的霉運,不僅僅把湖北兵領到了一個三面被包的死凹山腳下,而且還是深達三十多里的死凹。等到黃浩向凌嘯稟報方並無去路的時候,凌嘯和一眾將領早已經看到了前面擋路的山峰。

看著頗為陡峭的山勢,就連迷迷糊糊的雅茹都是倒吸一口冷氣。回頭顯然來不及了,吳爾占扎僕的追兵就在幾十里之後,恐怕自己還沒有出去,就會被他們堵在山凹口上。

凌嘯看看這山體的形勢,心中長歎一聲,難道真的要過草地爬雪山不成?除了左右兩邊竟是陡峭壁直地懸崖之外。就只有正對面積雪皚皚的山坡可以走了,問題在於,這山坡的坡度實在是太大了,鬱鬱蔥蔥刺向天空的樹木,竟然幾乎像是貼在了山坡上一樣,就可以想像坡度之大了。

他倒不是擔心爬不上去。以自己的硬輕功,瞅好幾個岩石為著力點,他相信自己可以夠到那離地面最近的十幾顆大樹,那十幾丈之上,已經是緩緩地地方了。他擔心的是怎麼生存下去,那上面的情況,自己可是一無所知的啊!

「弟兄們!若是你們不悔跟我一場的話,現在聽本侯一席話!」凌嘯看看被驚得面色死灰的將士們,「表面上看來,前無去路。後有追兵,但是本候可以告訴大家,這山是可以爬上去的!本侯還曾經爬過比這還要陡峭的懸崖呢。只要咱們能夠暫時爬到敵人的鳥槍射程之外,就安全了!現在開始,全體下馬。殺馬割尾編繩索!」

凌嘯一聲令下,竟是萬馬齊亡。當看到人人眼中帶淚的時候,凌嘯這才明白,要騎兵去斬殺自己地坐騎,是一件多麼傷心的事情。時間決定一切。凌嘯卻絕對不含糊,當第一條血淋淋的七八丈長的馬尾繩編好,凌嘯就躍躍欲試了。

全軍五千人。一邊淚眼汪汪地編著馬尾繩,一遍神情緊張地看著凌嘯。凌嘯站在三百步外,親兵們已經照他的命令清開了積雪和卵石。「弟兄們,為我歌一曲助興吧!當──當──當當」

「傲氣傲笑萬重浪,熱血熱勝紅日光……」

嗷──!凌嘯在兄弟們激盪山谷地軍歌聲裡,仰天長嘯一聲,氣感在小周天裡開始勃發循環,而腳下已經如脫弦之箭,猛地奔馳助跑起來。手中的馬尾繩被他拖曳得像是暴行的巨蟒,直向那正面的山坡衝去。

「讓海天為我聚能量,去開闢天地為我理想去闖……」

噌地一聲,伴隨著勇士們高亢入雲的怒吼,到了山腳地凌嘯,把意念的閘門猛然鬆開,已經循環達七八遍之久的氣感,忽地竄入大周天地經脈,彈指間在他的湧泉穴上暴撞開去。沒有人注意到他剛才踩到的幾塊岩石已經化為粉碎,萬隻眼球都盯著凌嘯鵬鳥展翅般騰向山壁,誰會在乎一個石頭的形狀呢!

侯爺畢竟是侯爺,他畢竟不是鳥人,展翅也不可抵擋漸漸減慢的上衝之勢。眾人的心在他一衝飛天時候不曾跳動,卻在他快要停止的時候,蹦蹦亂跳起來。要是凌嘯差得太遠,倒也罷了,大家回身當步兵一樣血戰算了,偏偏就差那麼三尺的距離,凌嘯就帶著他們的所有生存希望停滯了身形。

人人都是心中劇痛如割,生地希望是如此的近,卻無法把握住。何智壯是管理軍需的參議道台,他在這一刻已經決定,只要凌嘯落下,馬上就向他說句來生再誓死追隨,然後衝向山口,浴血一戰。他知道,要是自己的輜重兵沒有丟失最後的一隻帳篷,那上面的繩索,定可為全軍帶來生的希望,侯爺也不用拽著重重的馬尾巴飛天了。

凌嘯會讓自己功虧一簣嗎?丹田處刀絞般的劇痛,告訴了他,已經沒有第二次機會了。

「我甩!」他用盡了全身的力量,把馬尾繩頭上的幾圈猛地甩向咫尺外的大樹,上面有寄托希望的空圈套。

高空無處借力,一切都要按照物理能量的置換定律而來,繩往上甩去,人往下落的更快。直到看到馬尾繩進入樹木的黑影之中,凌嘯仰首向天,看著滿天雪花,用最誠摯的聲音祈禱,「天祐中華吧!我寧願摔死,求求你掛住!」

侯爺高空墜下,唬得親衛們齊聲大喝,湧向他可能落下的地方紛紛伸手,全不顧可能會被凌嘯給撞死的危險。

卡!──卡!

感覺到手中虛握的馬尾繩結頭處開始吃力,凌嘯猛地一抓,馬尾繩竟是把他吊在了三丈高的空中!

「嗷!」歡聲雷動,三軍開顏。

幸福的眼淚迸綻出來,大家幾乎全體跪倒在地,天神沒有拋棄他們。侯爺最後關頭再次拯救了這幾千人馬。凌嘯就這麼掛在空中,猶如天神地代表,接受著眾將士的膜拜。

有了掛上的第一根就好說了。隨著凌嘯徒手攀上去,更多的馬尾繩被拉上去繫好,更多的將士們上去。僅剩的馬肉被吊上去,將士們被吊上去。貪心地何智壯還釣上去了七八十匹死馬,直到遠處出現了准格爾騎兵的影子,眾人才紛紛把馬尾繩給收起來。

吳爾占扎僕看著死裡逃生的湖北兵,大眼瞪小眼。

葛爾丹趕到的時候,還能看到他們的身影,上下眼對眼,氣得這位大汗幾乎吐血到身亡。

******

難道就這麼灰溜溜回去不成?兩萬多將士的血仇,半數國庫的軍火損失,五萬大軍半月的疲勞追擊,難道就因為凌嘯的上山。就此放棄追索不成?!誰會心甘?

准格爾騎兵也是爹生馬養的,半個月來地圍追堵截,也是會累的,尤其是在這個時刻,失望的情緒。更加打擊他們的心靈,如果這心靈並不脆弱的話。

葛爾丹地心靈不脆弱,儘管他惱火萬分,幾乎喪失了一切的自信,淪為和戰死的格壘沽英一樣。甚至開始懷疑上天對凌嘯的眷顧,怎麼可以到這種離奇的地步。可他還在支撐。

當夜地大雪更加嚇人,更是狂風大作。疲憊已極的准格爾騎兵就地紮營歇息了一晚。天色放明,葛爾丹從悔恨怒懼氣悲的六味地黃夢中醒來,卻聽見阿喇卜灘興奮得嗷嗷直叫。

「大汗,大汗!老天爺開眼了,終於幫助我們了。」衝進大帳來地阿喇卜灘手足無措,不知道怎麼表達自己的歡顏,他一把掀開了帳簾,「您看,那些狗馬雜交生下的賤種們還在山上旋悠。顯然是山上沒有找到好的出路!凍死這些狗日的們!」

帳外的冷風激得葛爾丹猛地一個激靈,卻被阿喇卜灘的話說得一陣暴喜,像是被丟進溫泉一般經舒骸爽。他連鞋子都來不及穿好,快步就薄衣衝向帳簾去看。

雪霽之後的耀眼山頂上,黑點四布,分明就是那些湖北兵兵。他們大都在向一個裸露出巖體的大山石下聚集過去,黑壓壓地擁擠在一塊,顯然是山頂風寒,他們似乎是聚集起來御寒。

像是證明阿喇卜灘的話一樣,忽地,遠遠的山頂白雪上,一個黑點開始滑落,竟是如同高空的隕石,從山頂上越來越快掉下,在帶起一片厚厚的雪路之時,竟是微微一聲「啪」地地聲傳來。顯然,這個湖北兵凍僵之後,摔了下來。

只拿朵進來大帳的時候,葛爾丹正是老懷大慰,笑得連臉上的皺紋都很淫蕩。「凌嘯啊凌嘯,你現在也算是遭到天譴了吧!爬!我叫你爬,爬上去,還不是個難以繞過去的孤峰?!老天爺是看我准格爾騎兵們死得太慘了,才搞了這麼一個絕地讓你們來受這活活凍餓而死的折磨。哈哈,好啊,天理迢迢啊。」見到自己不喜歡的兒子進來,人逢喜事精神爽的葛爾丹忽覺這兒子也不是太討厭了,「只拿朵,你去傳命三軍,讓圖古納先帶著三萬人前往伊犁,去接待尼古拉斯將軍殿下。咱們再在這裡多呆兩天,看能不能先把凌嘯給凍死!」

這個兒子沒有辜負葛爾丹唯一一次對他的寵愛,奸笑道,「父汗,咱們可以先撤後三里,然後提前把凌嘯給終結掉!」

「嗯?」葛爾丹有些狐疑,阿喇卜灘也莫名其妙。

「昨晚的大雪,讓這裡很有可能雪崩的,嘿嘿,到時候咱們萬軍齊聲高喊,在加上鳥槍齊放,哈哈,凌嘯還不是……」

崩!崩!崩!

外間一陣猛烈的爆炸聲起來。

帳中幾人面面相覷,搞什麼?

轟轟──隆隆!

阿喇卜灘猛地大驚失色,面色死白,「凌嘯這狗日的有種小雷!他,他,他搶先動手了!」

若不是葛爾丹的大帳屬於中軍性質,而布在離谷底兩里半的地方,只怕他也無法逃得性命。可是等他和一眾將領遠遠地逃出山凹的時候,吳爾占扎僕和他的一萬多准格爾騎士,卻都已經葬身賀蘭山中了。

葛爾丹已經沒有血可以吐了,恍恍惚惚猶如是癡呆一樣。圖古納勸慰父親道,「咱們回去吧,父汗,俗話說得好,、留得青山在……」

「在你**屁!永遠都不要在我面前提山這個字,狼居胥,賀蘭……嗚嗚。」
uubs 發表於 2007-12-5 08:49
卷二 不問蒼生問鬼神 第一百七十二章 何時方可卸戰袍?

人心都是肉長的。

無論一個人的心智有多麼的堅定,在接踵而來的打擊之下也很難不受到衝擊。葛爾丹鎩羽而歸的時刻終於到臨了,從天而降的積雪已經把那個山谷給淤塞起來了,戰馬一蹄子下去,就連馬腹都要陷進去,再去追剿凌嘯,顯然是不合時宜的了。

黯然良久,葛爾丹曉得,再和如有天助的凌嘯糾纏,而不回去援救汗國的話,已經喪失信心的手下們,定然不服。延甘肅絲綢古道前進的康熙,已經威脅到了他們的根本之地了,捨本逐末的事情,可以一,而不可以再。

回軍的路線定為了自西蒙古過阿爾泰山脈,直接越盆地回伊犁。定下阿喇卜灘一萬為前鋒,火斜圖古納兩萬五千為中軍,只拿朵五千為後衛之後,准格爾遠征軍不得不開始了萬里大回還。

葛爾丹再次看看這片讓他傷心無比的土地,無聲歎口氣,對只拿朵道,「再堅守半日,晚間之後,開始起拔,若是那寧夏之兵追來,帶他們往烏蘇雅裡台去兜圈子。」他不再理會吃驚的兒子,看著那雪峰,「但願漫天神佛保佑,讓他凍成萬年寒冰吧。我詛咒!」

漫天的風雪之中,大軍西去,旌旗漸漸沒入那些天地一色的茫茫之中,留下只拿朵和五千面面相覷的騎兵。

只拿朵苦笑一聲,看看這些凍得瑟瑟發抖地手下。萬般無奈。只要是有腦子的人,都知道,父汗這哪裡是在升自己的職,分明是把老弱殘傷之兵的包袱甩給了自己。他開始懷疑一點了,難道自己是老娘偷人所生下的賤種不成,一樣的兒子。憑什麼大哥可以備受寵愛,而自己卻要帶著一群衰兵瘦馬,啃著半生不熟地馬肉,還要充當隨時準備獻身的後衛?

大雪的天黑得很早,卻也是半黑不黑的,天是膩一般的黑,地是膩一般的白。

山口呼呼刮著的風聲,撲面而來,甚似雪底同胞的冤魂嗚咽,讓這些信奉薩滿教的准格爾騎兵不寒而慄。關於鬼魂神靈的恐怖謠言四起而散。開始地時候還是玩笑話,可是空無一人的山口中,能見度極為的低,那隱藏在心底的恐懼,是會讓人的心崩潰地。

「出發!」只拿朵決定提前半個時辰行軍。他越來越覺得自己呆在這裡,會瘋掉的。

只拿朵奔出這山凹沒有多久,探馬就駭然地回報過來一個消息。

「前方發現戰馬足跡,不會超過三百人,馬蹄痕跡顯示。這是由西北向東南而去的!根據大雪覆蓋的程度來看,他們離去不到一個時辰。只拿朵將軍,咱們要不要追?」

「追個屁!先想想馬匹吃什麼吧。父汗實在太絕情了。他要輕裝回國,帶走鳥槍我沒意見,可也不能只留下一天的馬草啊!這大雪蓋草原,我們有馬肉吃,可馬呢?難道要我們把馬眼睛蒙上,餵它們吃馬肉?」

身邊地三個千夫長聽他公然開始抨擊葛爾丹,初時有些驚駭,可是細細一想,都是非常的絕望。不覺也是默然傷感。膽子稍微大一點的一個猶豫片刻,支一吾道,「將軍殿下,我去年曾經護送過使臣,聽他說,其實清朝很是歡迎我們投誠地,上次的那個巴裡坤汗投降清朝,不是還多賞三萬頃牧場嗎?」

只拿朵眼角一跳,呵斥道,「不得胡言亂語,擾亂軍心,本王子打你軍棍!」

三千夫長一陣愕然,擾亂軍心才打一頓軍棍了事,看來咱們的王子也是頗為心煩,已經是失了方寸,正在惴惴尋思擔憂之中,卻聽到只拿朵仰天長歎,「論才智謀略,只拿朵自認比圖古納強上百倍,論行軍打仗,他就算帶上萬軍,也難敵我五千之兵,論氣宇度量,父汗啊,你看看我身邊的人誰不敬我,奈何你要把我這准格爾第一才子猛男拋棄?!」

話聲剛落,東翼那邊馳來幾匹探馬,高聲喊道,「報──!將軍殿下,東面三十里處發現清兵,人數大約在兩千左右,不過,他們甚是凶悍,我們三十人的探馬小隊,瞬間就被他們給砍死了。」

嗚──嗚!

號角聲起,只拿朵無論怎麼樣自憐自傷,也不能不顧這五千人馬的生死吧,再說,雖是兩千清兵,可弄不好也可能把後衛軍全部殲滅的,按照軍隊多少來預測戰爭結局的思想,早已經被凌嘯給證明是錯誤的。只拿朵當即下令,全體上馬,預熱迎戰。

集結完畢地准格爾後衛,一路向東面慢慢馳來,等看到毫無章法且服飾怪異的敵軍,只拿朵怪笑起來,回首向那個帶路的探馬笑罵道,「你個忘八眼珠子,芝麻也會被你看成是大豆的。」他一邊吩咐加速衝鋒,一邊奚落,「馬都騎不好,還扯雞巴凶悍,看他們服裝都不能統一,就知道是烏合之眾,弄不好還是臨時的步軍改騎兵呢!」

輕鬆的氣氛瀰漫開去,准格爾騎兵一面在馬上風馳電掣,一面看著越來越近的敵軍,這些大部分身著黑色怪異服裝的敵軍,騎術極為的拙劣,看到自己這群人甚至還有些猶豫畏懼。這的確不像是騎兵。

他們錯了,這根本就不是軍隊。

當兩個陸地神仙一樣的人物,踏雪無痕地在箭雨之中迅速穿行,頃刻間就出現在自己的身邊,刀逼喉嚨的時候,只拿朵感覺到自己的眼珠快要爆了。他終於明白了,為什麼探馬認為他們凶悍了,原來是有擒上將於軍中的勇士。這位王子一聲哀歎,准格爾第一才子猛男。已經是過眼雲煙了。

******

凌嘯在狼居胥山生死無訊地消息,很快就通過容若的八百加急送達到了武昌。三人指揮組裡留守的顧貞觀和陶洲頓時就急了。聽到寄托自己全部夢想的凌嘯身處危險之中,顧貞觀癱倒在座椅之中,半天之後,當著聞訊趕來何園系官員的面,做了一個驚天動地的決定。

「魯桓!陶洲!姜隱!賈縱!我代侯爺下令。你們囚工子弟聽還是不聽?」

「先生但請吩咐!」

「剩餘地三百親兵,闔府百餘男僕,胰子廠的兩千保安!有願意去救侯爺的,馬上安排他們開始報名!」

三人就地一跪,昂首轉身就走。高夫子和周湖定頓時大驚,這私自糾集武裝,本就是大罪,還趕往鏖戰正酣的戰場之上,朝廷的兵馬怎麼知道他們是殺敵還是投敵。「顧翁,可否三思一下。救候爺,我們赤手空拳也願意去啊,但是這其中的危險甚是難料。」

顧貞觀一腳蹬翻自己的座椅,冷冰冰道,「沒有了侯爺。何園就垮掉了。貞觀不才,也知道是有從權,生死存亡之際,已經顧不得韜光隱諱,憂讒畏忌!」

「好樣的!顧貞觀。老婆子沒想到嘯兒身邊,還有這等忠貞之士!」一個身影闖進書房,身後又是一個女子。面帶憂色而入。眾人定睛一看,卻是凌嘯大母和長公主黛寧。

黛寧不等大家行禮,頷首道,「古雲燕趙多烈士,不成想荊楚也豪傑,不枉本宮與嬤嬤星夜逆江!坦白地告訴你們,黛寧與侯爺唇亡齒寒,此番聞得危機,眾位若是有心。不妨編入我江南紡機廠的勞軍隊,前往寧夏,相機行事!」

顧貞觀的大腿受到自己手掌地蹂躪,他哈哈大笑,「長公主所慮如神來之筆,咱們帶上五千塊香胰子,去寧夏慰勞將士,不就沒有半點嫌疑了嗎?」

公主出面,又是前往探視湖北軍,施世倫和思德安二話沒說,很快就調集了兩千匹戰馬給他們,不僅頒發了通關文牒,甚至還撥給他們軍器護身。

顧貞觀已經顧不得太多,他在擅作主張地為凌嘯做了一些他力所能及的事情之後,親自把這第二批子弟送出了武昌城。

就這樣,魯桓和賈縱率領著一千志願者的勞軍隊,一路上風餐露宿日夜兼程,直接趕往寧夏,直到他們迎頭撞到一個人,一個千方百計和御前侍衛鬥勁的人豪成。

******

夜晚降臨的時候,葛爾丹地詛咒還是沒能兌現。

凌嘯沒有成為萬年寒冰,腳趾頭凍得親疼的滋味告訴他,自己再要是不能找到取暖的辦法,全軍恐怕就要死在這裡了。枯樹枝能燒的,都已經燒完了,能砍倒的樹木,他們也幾乎都砍掉了,要不是還渴望著逃走,恐怕上來時地那十幾顆大樹,也會被他們砍掉的。

葛爾丹撤退的時候,凌嘯在山峰上用千里望隱隱約約地看到了,山口留在那裡地五千兵馬,他也看到了。可是等到天色漸漸暗下,那些兵馬撤退的時候,凌嘯就沒有看到了,所以他又白白熬了半個時辰,直到最後的幾堆篝火熄滅。

「咱們下山吧!」凌嘯一把背起被火烤得清醒過來的雅茹,「下山聽天由命,反正已經值了!」

積雪沒膝的山谷中,早已經難覓掩埋在底下的吳爾占扎僕騎兵了。

「滾吧!」沒有人會想到,這句話會應者如雲。

這麼厚的雪地上,最好的行進方式就是滾了,滾到前面積雪薄薄處,滾到樹木茂盛處,那裡就有可以生存下去的取暖木料了,至於有沒有敵軍,都不重要,廝殺對他們快要凍僵地身體來說,也許是一種好的死法。

滾得快成實心雪人的凌嘯悚然而驚,山口處火光顯現,在漫天的飛雪中映射開來,凌嘯「刷」地一聲,抽出了劍。

「嘯兒!嘯兒!」

一個恍如仙子般輕盈的身影飄來,在諾諾不知所言的凌嘯面前停下。

火把黃暖的光芒,照射出一個慈祥驚喜的面容,對凌嘯來講,那面上奪眶而出的眼淚,好像自己的慈母之淚。

五千湖北兵得救了。

可是,回到寧夏城中,凌嘯才明白,自己恐怕還是不能拋下戰袍。

在接受只拿朵投降之前,豪成率領勞軍隊救了一標牧民,這標牧民不是一般的牧民。他們是土爾扈特部落,從哈薩克斯坦不遠萬里前來報訊,准格爾的背後,是厲兵秣馬的三萬羅剎之兵。

凌嘯一陣躊躇,康熙這次只怕是要吃大虧的了,自己該怎麼辦?
uubs 發表於 2007-12-5 08:49
卷二 不問蒼生問鬼神 第一百七十三章 戰地奶媽

再無危險的逼迫,回到寧夏城的路上無驚無險。

大母是絕世高手,也是十分慈善的母親,被大母左看右摸地檢查傷勢的凌嘯,卻對和她聯袂作戰的人深感興趣。這位二號院中的黃百家,讓凌嘯有些大惑不解了,反清復明的黃百家怎麼會為大清朝效命?

「不要問我為何而來,百家只知道,蒙古人也曾是漢人衣冠的禍害者。顧貞觀說他可以作主,你們何園以後不捕殺嗯嗯的人,這就夠了!」黃百家手指天和地,卻讓凌嘯苦笑不已,看來這廝是直人一個,竟被顧貞觀給哄騙來的。連鹿鼎公韋小寶都知道,捕殺天地會與否,真正能作主的人只有一個,那就是康熙。

顧貞觀的能量還並不僅於此。

「先生命我們帶了很多鐵球,人手五個,這一路上可把咱們給累的。」當賈縱悄悄地告訴凌嘯一件事情的時候,凌嘯忍不住大喜過望,是簡易手雷,這自己暗中置辦的家業,只有顧貞觀知道要用到關鍵地方上。

到達烏達,大軍紮營歇息。很感疲倦的凌嘯正準備鑽進氈毯歇息,無奈卻聽到外間一聲蒙語的驚歎之聲,接著竟是雅茹的驚叫之聲。凌嘯趕緊衝出帳來,卻見胡濤胡駿已經帶著親衛們圍住了一群蒙古人,正是那萬里報訊的土爾扈特人。

「斡嬌如!斡嬌如!」

出乎所有人地預料。這群土爾扈特人竟是跪倒在雪地之上,對著雅茹大聲地呼喚跪拜,眼中的淚水直流,口中囉囉不停,還紛紛掏出身上的羊皮,頂到頭上。一如祭祀神靈般的莊嚴。

這一下,把給大母作伴的雅茹給嚇了一個夠嗆,直往凌嘯這邊靠來,土爾扈特人卻更加悲傷,嚎啕淒切之聲,把達契台也給引了過來。土爾扈特部落是何許人,別人不知道,但是達契台是知道的,幾番蒙語地交談下來,他取過一張羊皮。呈給凌嘯觀看。凌嘯一看之下,也不由得愣住了。羊皮之上,所畫的是兩個人,一男一女,男的倒也罷了。可是那個女的,容貌輪廓竟是酷似雅茹。

「候爺,這群土爾扈特人認出了雅茹小姐,就是他們祖神之母,這是薩滿教僅次於祖神的第二神靈。」達契台也是有些覺得不可思議。聲音很是飄忽,「我剛才解釋了,可他們根本就不相信啊。還硬是要說雅茹小姐的那個美人痣就是鐵證。」

之前凌嘯只是聽到了一些達契台的轉述,現在他忽地覺得這個土爾扈特有些耳熟,後世的新疆好像有個這樣的地名,「關於土爾扈特,達契台你知道多少?」

「呵呵,侯爺你問我們伊金霍梅的人可算是問對了!蒙古大小三百多部落,也只有我們伊金霍梅人能夠知根知底,誰讓我們是成吉思汗地守陵聖族?」達契台神采飛揚,「土爾扈特是准格爾西蒙一族。卻在七十年前往西遠遷萬里之遙,除了三十年前回伊金霍梅祭奠成吉思汗一次以外,再也沒有回來過。」

猛然像是打開了記憶的閘門,凌嘯突然想起自己曾經看過的一部專題,他猛地轉向那些土爾扈特人,高聲說道,「Volga!Volga!」土爾扈特中間的一個老者十分驚奇,張嘴望著凌嘯,拚命點頭叫道,「Volga!」

天哪,這竟是,在七十年後的乾隆年間回歸祖國地土爾扈特英雄部族!他們居住在伏爾加下游的裡海之濱。難怪會知道羅剎鬼子會有的軍事行動,方才不遠萬里回祖國報訊,為了避免橫穿和他有世仇的准格爾汗國,竟是選擇了從西蒙古而來。

睡意全無的凌嘯,在自己地帳中款待這讓他敬佩的蒙古英雄們,為了體現對他們的宗教尊重,凌嘯破天荒地讓他們地什麼之母雅茹在座。

「寶相莊嚴你知道嗎?」

雅茹搖搖頭。

「母性光輝你明白嗎?」

雅茹細細一笑,狠狠一掐他,「人家還為出閣,你又不來娶,哪裡會什麼母性光輝吶,死相!」土爾扈特人發現他們貌似很親密,先是狐疑,復又驚疑,最後竟是一陣驚喜,抓出那些羊皮,反覆觀看良久,再瞅瞅凌嘯,卻都是搖頭失望不語。

凌嘯開始還自淫自樂,莫非他們以為我像是他們的祖神?猛然間見到雅茹嗤嗤嬉笑,這才發覺大為不妥,見到土爾扈特人搖頭,方才放下心來,險些被人以為是雅茹的兒子,那可就吃虧不小了。

一番詳細地通譯交談下來,凌嘯卻是嚇得收了嬉笑之心。

原來這三萬羅剎兵,並不是空穴來風。羅剎派出了三萬騎兵,同時糾集了近八萬的中亞各族騎兵,在准格爾西部邊界虎視眈眈,土爾扈特人就是被他們強行拉來,幫助准格爾打仗的。

直到第二天寧夏城在望的時候,凌嘯仍然是大惑不解。

對於俄羅斯幫准格爾汗國抵抗清朝,他能夠理解其戰略的目的,無非是要保住這塊緩衝之國,禍水東引罷了。可是曾經讀過《彼得大帝》的凌嘯,很不能理解地是,他們怎麼可能會拿得出三萬正規軍來的?要知道,去年和土耳其幹了一仗的彼得,現在應該是在荷蘭東印度公司考察殖民地模式,即將還要趕回莫斯科去對付姐姐索菲亞的復辟政變呢!

******

劫後餘生的湖北兵,只剩下四千六百八十人,而且都不同程度地收了輕傷,加上孤峰受凍,將軍舒恕十分熱心地為他們在寧夏城中騰出了軍營。

這一個決定。沒有人敢於質疑,就算被令騰營地統碩岱是皇太極四公主的兒子,他也不敢當面說什麼。先不說凌嘯的背景,也不說那些帶著沖天殺氣的湖北兵,僅僅是舒恕的一句話,就讓他們啞火了。「誰有本事以一萬三千人滅了准格爾三萬勁旅,再焚其輜重炮火,那誰就可以不騰地方!」

統碩岱知道自己沒這本事,當然是乖乖地挪營盤。

舒恕卻還是感覺到不好意思,沒有及時地前往援救他們,害得他們大多還有凍傷,自然是奉送足量的傷藥,同時大筆一揮,按需供應給湖北兵所需地一切糧草軍械被服帳篷,總之。無微不至得像是一個奶媽。

奶媽不會無緣無故擠奶水的,他也是有自己的打算的。

別人不知道羅剎兵的厲害,他舒恕當日親自參加過雅克薩之戰,焉會不知道?凌嘯的湖北兵是解甲還朝,還是繼續西征。那不是他舒恕可以說了算的,但是,如果朝廷一定要寧夏派軍隊西去增援,凌嘯定是可為自己的中堅之軍。老兵老將難得,戰火中錘煉出來。心理上佔優勢的老兵老將更為難得,領兵多年的舒恕深深明白這個道理,湖北兵越是悠閒得不想上戰場。自己就越要優待他們,讓他們成為我們寧夏軍中地一員,到時候上陣交鋒,硬點的骨頭當然也是要交給他們的。

可是,奶媽立刻有些叫苦不迭了。奶水的滋味被人嘗到之後,正人君子自然是相安無事了,可無賴之人就難免要狠狠地擠奶。

凌嘯深知,康熙現在不能死,否則太子登基。自己性命難保。他也不是什麼好鳥,睡在天大的功勞之上,在即將西征之際,要是不撈好處,也實在太對不起他地經理經歷了。

三天,湖北兵僅僅只是悠悠閒閒地歇息了三天,金虎就受命來到舒恕的將軍衙門。

「這一次戰役,將士用命向前,福建軍更是全軍覆沒,還望將軍按照這個名單為其請功。」

這都是題中應有之意的話,舒恕想都沒有想,就答應了。

「狼居胥山西面的湖泊裡面,有藏好的一百二十門小炮,請將軍派人幫我們撈回來。」

跑腿地事情?嗯,算了,答應吧。

「這種式樣的鐵桶炮彈,還請將軍下令,要寧夏的軍械司日夜趕製,我們也不要太多,一萬枚吧。」

一萬枚?舒恕差點要哭出來,至少是十萬斤地鐵料,就算這寧夏是軍事重鎮,也肉痛啊!

「我軍原來是一萬三千人的滿額編製,現在有編缺兵,還請將軍勻調九千騎兵過來。」

舒恕恨不得一腳踢死這個漢人副將,有沒有搞錯,聽我的名字就知道我是男人,不要把我當成是奶媽!

「這個?金大人,你也是帶兵之人,也知道這戰場之上,哪個不是拼著命地抓住兵員死不放手啊!這個可是十分的難辦。」舒恕按捺住心中的微微不爽,和顏悅色地解說。

他對金虎這個低兩級的副將之所以如此客氣,其實也是沒有辦法,打狗看主人嘛!狼居胥一戰,不能說奠定了凌嘯熙朝名帥的地位,但卻是扎扎實實的名將了。要是以前得罪凌嘯,那只是說會涉及到掃皇帝的面子,而現在和今後得罪凌嘯,就可能會面臨朝廷決定誰命運地境地!因為,這一戰之後,忠毅侯三個字,不再僅僅是個弄臣的符號,而是和施琅的靖海侯一樣的軍功招牌。

「末將也知道是為難了舒軍門。」金虎微微一笑,主動去端茶辭別,「其實我們侯爺也說了要下午前來辭行的,是啊,荊楚兒郎這一次,實在是需要休整一段時間了,總該留些種子的。」

舒恕大吃一驚,「休整?」

「哦,您看我這個榆木腦袋,在賀蘭山給凍得,差點忘了,侯爺交給我一份戰報,請軍門代轉御前呢。」

舒恕用屁股都能想到,只要凌嘯稍微講一下自己的損失泰半,康熙肯定會同意他們退後休整的,當即不去接那折子,只是對堂外吼道,「刁參軍,三天後召集全軍校場操演,本軍門要閱兵!」

「這?」

「呵呵,折子就免了,你們自己派員在校場選兵吧!」

任誰也沒有想到,就在校場之上,在眾將領肉痛無比地被要走九千彪悍騎兵之後,凌嘯馬上就一揮軍旗,「向天山腳下,進發!」

舒恕險些一屁股坐到地上,他現在才明白過來,最不想休整的人其實是凌嘯。這位將軍怒氣沖沖地想要喝止凌嘯的時候,這才想起來,這廝竟然和自己毫無統屬,自己送物送人,虧得大了!
uubs 發表於 2007-12-5 08:49
卷二 不問蒼生問鬼神 第一百七十四章 背後暗箭

征塵未淨,重披戰袍,校場之上的湖北兵依舊是不甚整齊,但勃發的是無形的殺氣。

若是只為了自己一個人的宦海沉浮,就要四千子弟再次殺上戰場,那凌嘯是會很不安心。不過,當每每看到那清朝目前的疆域製圖上,新疆只有哈密為我所有的時候,他就絲毫沒有半點的不好意思了。十分之九的新疆沒有到手,是個中華兒女,死於國是總比老死榻上強吧!

一百福建年輕子弟,是李照竹他們的英魂所縈,絕對不可以再有損失。凌嘯把他們和不能再上戰場的傷兵,全部親自托付給了被自己強行勒令回湖北的豪成賈縱,而那些新選拔進來的騎兵,凌嘯則毫不猶豫給打散了原有建制,混編到自己的軍中。

傲氣傲笑萬重浪,熱血熱勝紅日光……

聲震校場的軍歌響起,又復漸漸遠去,消散的是音量,不滅的是豪情。

湖北軍方才揚塵而去,舒恕就接到了康熙從哈密快馬發來的調軍命令:

「西蒙諸王公快馬相傳,逆酋葛爾丹正星夜往伊犁疾馳,朕之先鋒所向披靡,兵力大為不足,若忠毅侯未及尋到,以四萬兵即各旗主全漠搜尋,調剩餘六萬經哈密入吐魯番接防即可。若忠毅候天幸生還,傷則萬里延調御醫救治,健則拜為建州將軍,率八萬寧夏精騎繞襲阿勒泰。」

舒恕大吃一驚。捏著手中聖諭又急又妒。

急地是凌嘯剛剛把馬屁股跑得沒有影子了,還要快馬去追。

妒的可就不是一星半點了。

自己和上百三品以上的官員,在這鳥不拉屎的西北苦寒貧瘠之地,堅守周旋達二十餘載,竟不及凌嘯前線短短一個月的鏖戰之功,通天之寵。沒找到凌嘯竟然不顧戰事需要,拿出四萬人和近蒙的上百萬軍民去找他?找到了如果是傷地,還要從萬里之遙的皇宮派御醫給他療傷?要是沒傷的話,竟是把自己的手下十分之八交給凌嘯去搞萬里大繞襲?如果這還不算氣人的話,那麼深想片刻,舒恕就忍不住淚流滿面了,原來在皇上的心中,一樣的兵將,要是沒有找到凌嘯,我舒恕卻只配帶人去吐魯番接防!

刁參軍看著寧夏將軍的面色越來越差。忍不住把從他手中滑落下來的諭旨撿來看了,不覺笑道,「軍門,何須多慮,所謂盛極而衰。平常事爾!軍門你已經官居一品,爵賜一等候,正是急流勇退之時,奈何和新進幸徒相爭?忠毅候鋒芒畢露,等閒阿哥也無法與其爭奇鬥艷。試問開國以來,孰能獲得建州將軍之稱號?龍興之地,豈可隨意封號予人?忠毅侯此番去。打得大敗,於他而言是好事,打得溫吞水而無建樹,是幸運,嘿嘿,若是打得大勝,可就是自陷天家無可賞的境地。天子心胸闊,則是君臣風雲際會地佳話一場,天子憂覺防。則異日河東河西,還是模稜兩可間。」

舒恕啞然失笑,心情頓時大爽,通透徹悟之下卻是即刻讓人快馬去追尋新任建州將軍,刁參軍也趕緊去辦理相關大軍起征傳命職事。誰也沒有料到,僚屬二人這一番感歎對言,卻被一個兵部駐寧司官所聞。

二十七八的凌志從廊簷下轉出身來,冷笑不已,旋即快步回到自己的住處,取出一塊凌普的靈牌,「家兄,原來仇是可以這樣報的!只需一紙,就可以在皇上和仇人之間橫下一根刺,一根永遠也難以消除地芒刺,哈哈,仇恨這東西,其實慢慢地報,才過癮的,反正你在黃泉之下,也不在乎時間,是不是?」他深深地望著牌位,惋惜道,「恭親王無能,沒能逼出欣馨的筆供,白白廢了我的宗人府之策!唉,欣馨,欣馨……」

忽覺自己再想那個女人已經毫無必要,凌志猛地起身走往書案,鋪開明黃奏章紙張,提筆就寫,竟是一氣呵成,「哼,這一次,就算我跳到台前,也在所不惜。」他看也不再看那奏章一眼,吹吹上面的墨跡,逕直往將軍衙門簽押處一扔了事。

皇帝在外,白皮奏折例寄北京,明黃奏折例發聖駕所在,於是,一封寄托著凌家老報仇希望地奏折,隨著六百里的軍驛,向幾千里外的哈密行去,這一走,竟是走了八天。

康熙卻早已經不在哈密。

******

當康熙率十萬京畿主力到達哈密,和原有十萬駐軍會合地時候,葛爾丹主力才剛剛擺脫凌嘯的糾纏,此刻還在北面一千多里的阿爾泰山脈往老家急趕呢。

不出皇帝的預料,清兵二十萬大軍呈兵國境,汗國邊緣的蒙古部落紛紛來降,就算是那些回回部落也前來遞交降表請附。飛揚古和一眾將領們,就分兵佔領各地還是全軍往伊犁地區直逼猛進發生了爭執,僵持不下之後,爭得面紅耳赤,不得不來請康熙聖裁。

康熙微微一笑,只是短短一席話,就為他們釐清了方向,「王道為撫,霸道為剿,雙管齊下。當務之急卻是殺人,把人殺了,再投胎成人,起碼也要十八年,這十八年就是王道教化的時間!」

遂兵分兩路,高歌猛進!

撫遠大將軍飛揚古與都統伊勒慎領八萬兵為北路軍,北上佔領札薩克圖汗部草原,緊緊扼住葛爾丹向西借路都爾伯特汗部南下伊犁的咽喉之地。康熙攜胤祥兩兄弟與護軍統領瓦爾達領十萬兵為南路軍,以收服和碩特區域為初級目標。向西南直抵准格爾之核心區域伊犁。

南路軍一路如摧枯拉朽,如入無人之地,無論城集牧場,要麼逃之夭夭,要麼俯首投誠,鮮有敢以刀兵相抗拒者。康熙大筆大筆地不斷給予名號確認。分封牧場,仗沒有打一場,卻被這些懷柔撫慰的事情給累了個夠嗆。所幸地是,投降的這些部落踴躍獻輸糧草,也沒有讓康熙白忙一場。

等到康熙把整個和碩特(吐魯番、昌吉)盡數收入囊中的時候,北路軍卻是叫苦連連。他們不是遇到了什麼強勁的對手,卻是遇到了非暴力不合作地冷遇。

對於札薩克圖汗部來講,他們雖是位於葛爾丹的治下,可地處三國的交界處,羅剎、清朝。准格爾的勢力在這裡犬牙交錯,確實是有苦難言。順了清朝吧,葛大汗和羅剎不幹,天天來打你,清朝時常是鞭長莫及不能幫忙。順了葛爾丹吧。西蒙各部又總是來威脅,康熙皇帝馬上要打過來了。幾易其手的日子也的確給了他們血的教訓,每次改換門庭之後的秋後算賬讓他們提心吊膽,再也不敢相信誰方才是真正的大漠霸主,任你康熙也好。葛爾丹也罷,能虛與委蛇的,自然是決不挺腰子。也不出死力幫你堵截葛大汗。

茫茫草原,八萬兵能頂屁用?飛揚古正是因為得不到他們地幫助,才夜不能寐的。

請康熙去攻打伊犁,多少有些拍馬屁的意思,阻截葛爾丹的硬骨頭,當然是飛揚古這做奴才的來但當了。每日裡望著自己地幾萬人馬散佈出去打探偵察,他是越來越沒有底,要是自己一不小心把葛爾丹放過去了,那到時候可就熱鬧了。康熙皇帝要是被這後方來的葛爾丹把屁股捅了,那才真是一世英名付流水。直到康熙回復諭告,已經調了寧夏兵增援,要麼是幸運生還的凌嘯北邊會合,要麼是舒恕南面領兵後衛,飛揚古方才安心睡了一個好覺。

而此時此刻,大清皇帝卻是怎麼也不能睡著的了。

康熙三十六年三月二十五日,受命進攻伊犁的兩路先鋒共計三萬人,受到哥薩克騎兵為首地各部族約八萬餘騎兵的攻擊,敵眾我寡的形勢下,大敗而逃,兩皇子都身受重傷,在尼勒克城固守待援。康熙在燈火下中看到胤祥和胤□兩個少年先鋒地求援戰報,氣得直摔東西。本以為準格爾牙帳空虛,用三萬兵前去,也算是傳檄而定,卻不料大受挫折。

這是自三番亂起之後,清兵第一次遭遇鎩羽大敗,這喪師辱國的消息傳來,讓康熙深深忌恨。一直以來,對內對外的連番勝利,讓康熙已經變得十分的自大,對於朝臣們屢次上表要他自封武德,他雖決不同意,可也常常以此為傲而沾沾自喜,現在吃了這麼大的一個虧,又如何能夠善罷甘休?

「瓦爾達,八萬騎兵陣中,小子們如何可以生還?」

「回皇上,我大清火器精良威猛,兩位爺有鳥槍一千,故能生還待援。」

康熙傲然道,「朕軍中尚有火器營鳥槍八千、神機營大炮兩百,既如此,給那些只會拿馬刀的蠻子上一課去!」

七萬京畿精兵迅速集合,號角聲聲裡旌旗招展,萬馬奔騰地殺向尼勒克城,在半沙半牧的草場上,留下的是騰天而起的鐵蹄沙塵。

騰起沙塵地並不只是這裡,和碩特中部的荒漠上,也有這樣的沙塵。哈密留守副都統碩岱,狀若瘋狂,簡直要把馬鞭子都給抽斷。他接到了凌嘯自寧夏發來的警報,西域各族的八萬騎兵,和羅剎的三萬火槍軍隊,正在伊犁的博爾塔拉集結,這如何不讓碩岱急得直跳腳?除了趕緊調集一萬留守軍前往兩千里外的聖駕處報訊以外,他還能做的就是,邊打馬屁股邊心靈傳呼,「皇上啊皇上,千萬不要冒進啊!」

問題是,碩岱並沒有心靈傳呼的本事,康熙也沒有接受傳呼的異能。

當康熙冷笑著在尼勒克城外圍紮下營帳的時候,一個黃發高鼻的羅剎人前來下達退兵通牒。

PS:明嫂剛剛開門進來,凌嘯立刻諂媚地說,「呵呵,明月出去散步的時候,我接了一個電話,是清華紫光的,請明月回去工作。」明嫂大訝,「哦,你怎麼回答的?」「我說明月已經賣身,白天賣給讀者,晚上……」「別說晚上,找死?」「晚上賣給沙發嘛,你不是把他趕到客廳了嗎?」
uubs 發表於 2007-12-5 08:50
卷二 不問蒼生問鬼神 第一百七十五章 我才是重量級人物

「尊敬的清帝國皇帝陛下,我是俄羅斯帝國鄂木克斯總督尼古拉斯殿下的全權代表羅波夫,代表俄羅斯帝國的利益,代表哈薩克斯坦周邊十五族的利益,強烈要求貴國停止對準格爾汗國的侵略行動,在十天之內迅速退回哈密,然後三國共同舉行和平談判。」

康熙何等級別的人物?他只是讓理藩院的隨軍通譯接待了羅波夫。等到理藩院通譯顫抖著把羅波夫的通牒轉速給康熙之後,他知道,自己的確顫抖的有道理。儘管通譯已經盡量翻譯得婉轉一點,可是康熙仍是勃然大怒地拍案而起。

「豈有此理!吃鹹豌豆管淡閒事,大清清理自己門戶,於他俄羅斯何干?!」

二十年來,沒有一個羅剎使節敢如此無視大清朝,用這麼無禮和強硬的措辭和康熙說話,即使是雅克薩交戰之後,索菲亞和彼得沙皇給康熙的問候都是彬彬有禮的。而尼古拉斯只是一個小小的地方總督,介入另外兩國的戰爭,本身就是非常無禮的。

「是他們鄂木克斯總督的通牒,還是羅剎沙皇的正式國書,問清楚了沒有?」怒歸怒,可康熙還是十分的慎重,兩個幅員廣闊的龐大帝國要是較真打仗,那可不是開玩笑的。

通譯看看一旁的理藩院尚書伊桑阿,跪在地上小心答話,「奴才問了。那羅波夫說是他們帝國地決定,可他又拿不出羅剎沙皇的正式文書,這事情頗為詭異,奴才也覺得莫斯科的反應不可能這麼快。而且他們聲稱,現在集結了三萬火槍隊,還有各族的什麼志願兵。就在博爾塔拉協防准格爾,要知道忠毅侯在狼居胥打敗葛爾丹不過半月時間,這羅剎的調兵聚集也太快了吧!」

康熙點點頭,沉吟半晌,毅然道,「伊桑阿,你代表大清前去羅剎軍營,拿出葛爾丹請求咱們朝廷冊封准格爾汗的文件,嚴正申明兩個立場。第一,告訴他們。文件證明,准格爾是咱們大清地一個屬地汗國,本次興兵是我國內部平叛,任何國家無權干涉。第二,博爾塔拉是我大清的領土。限他們在三天之內,即刻退回到國境以外,否則,引起一切有礙兩國邦交的事件,責任全在羅剎!」他再想想之後。馬上又補充道,「再派你的員外郎立刻向莫斯科持節進發,向彼得沙皇擺明態度。提出強烈抗議。」

出師有名,歷來是中國的治國傳統,康熙這些話有理有據有節。可是,就連伊桑阿也看出來了,若不是面子關係,皇上也實在不想和羅剎大興刀兵,否則,只怕是和雅克薩一樣,先打了之後再說。

伊桑阿連夜去了八十里外的博爾塔拉。可當夜的尼勒克城卻爆發了一場空前的大戰。

二萬准格爾人,三萬哥薩克人,兩萬哈薩克人,兩萬吉爾吉斯人,一萬土爾扈特人組成的聯合騎兵,卻是根本不管兩國怎麼交涉,奉了所謂的准格爾汗國牙帳之命,瘋狂地向康熙眼皮子底下地尼勒克城圍攻,完全是一副你談你的,我打我的之局面,分明是要挑起大戰。

別說是尼勒克城內有自己兩個重傷的兒子和一萬多殘兵,本來就要彰顯大清國威的康熙,還巴不得這種事情發生。

康熙一聲令下,前鋒營、火器營驍騎營列兵陣前,神機營、善捕營衛護中軍,護軍營、虎槍營、銳健營防護側後,火器充足地七萬大清皇衛騎兵,猶如是巨大的戰車,直向那些聯合騎兵碾去。

和只有馬刀弓箭的部落騎兵作戰,火器的優勢顯現出來。火器營的鳥槍齊鳴,打下幾百騎兵,加上神威大將軍地幾輪轟天炮轟,大漠驕子的准格爾克騎兵就消失無蹤,能征善戰的哥薩騎兵轉馬逃逸,康熙地大軍無比順利地進到了尼勒克城下。

隨駕的文臣們自然是狠狠地把康熙奉承了一番,什麼文治武功,什麼堯舜禹湯,都是蜜糖一樣甜蜜的言辭。可康熙畢竟是康熙,就算從來沒有親自廝殺,可是無數的驚濤駭浪下來,戰略眼光還是十分毒辣的,怎麼會在這些阿諛中沉淪下去?他只是淡淡地對身邊的神機火器兩營統領表彰了一番,弄得神機營統領滿腦子的莫名其妙,「咱們還只是打的實心彈,昂貴的空心彈一個沒上,敵人咋就跑了呢?」

這些敵兵分明是要放他們來到城下,康熙自然看出了很大地問題,只不過雖是警覺倍生,可他也實在是不能想出害怕退縮的理由。康熙一邊等候胤祥兩兄弟的消息,一邊細細思量了一下。

這些部落騎兵嗎?他們不可能是自己的對手,驍騎營重騎兵專門訓練出來的素質,強他們這些業餘的不是一星半點,更何況自己還有幾千鳥槍和兩百多大炮。

羅剎的三萬兵嗎?康熙微微有些躊躇,畢竟十五年過去了,當年雅克薩之戰的情況和現在大不相同,他需要好好思量一下。

當年彭春的一萬五千兵丁只有弓箭刀槍,被幾百個羅剎火槍兵打得極為慘烈,可現在不同了,朕也有火槍,甚至大炮都弄來了,你號稱三萬人,也不可能全是火槍兵吧,況且幾百步的射程距離,我驍騎營須臾可至何況火槍兵要密集集結起來,才有真正的近距離大殺傷力,可那樣就會成為我大將軍炮的活靶子。

想到這裡,康熙怡然不懼,羅剎在東面地廣人稀,真正打起大仗來,大清就算用人堆,也可以把他們壓死。這次自己有備而來,雖是臨時變換了戰略目標。可是半年多地準備,自己的火器彈藥極為充沛。羅剎說的三萬人,幾乎是羅剎東部所有兵力中的三分之二,可能嗎?就算羅剎硬要插手,也頂不住大清的舉國精華吧!

「皇阿瑪,兒臣無能。兒臣不肖……」被擔架抬進來的兩個皇子十分汗顏,哽咽著認罪,卻被康熙阻止了,「能在八萬敵軍地偷襲之中逃出一半,你們也沒有什麼無能的。兒子被人打了,老子去討公道,自古以來,這也是人之常情,更何況是國事所必行!」

康熙看了看兒子們的傷勢,見沒有什麼要害大礙。笑道,「知道朕為什麼恨葛爾丹嗎?」兩個皇子還小,但是聰明,都是搖頭做茫然狀追問,來配合引出康熙的話頭。

「知道尼布楚條約吧!朕打贏了羅剎。卻給他們割讓了西伯利亞,四個台灣大的地盤,朕拱手讓與他們,外人以為是朕軟弱,是割土皇帝其實朕是有不可言的苦衷!」

康熙仰天長歎,鬱鬱的神色讓兩個兒子十分好奇,康熙卻忽地咆嘯起來。「這一切,都是拜葛爾丹所賜,他在西北搞這個國中之國,和羅剎勾結朋比,狼狽為奸,可惜當時國家剛剛經歷一系列大戰,實在沒有能力來征伐他,最後導致失去了對外西蒙的控制之力,在談判中極為被動。不得不放棄那片國土。此誠朕今生憾事!」

聽到父皇吐露心曲,胤祥兩人不顧傷體疼痛,掙扎著要說話,康熙卻已經面色和緩下來,笑道,「所以這一次,羅剎的二桿子總督不參戰則已,一參戰,咱們就要打得他們屁滾尿流,為來日的再次談判找籌碼,力爭一雪前恥!」

他這廂方才表白完雄心壯志,突然間聽到一聲猛烈地爆炸之聲,鬧哄哄地在城中響起號角之聲,和隨之而來的呼喊奔跑聲。

瓦爾達全副戎裝跑進來,嘶啞著聲音叫道,「皇上,我軍遭遇炮襲,是,是空心彈!城外駐紮的幾個營已經展開了快馬搜尋。」

胤祥憂急之下傷勢發作,他在昏迷之前聽到的最後一句話,是康熙的喃喃自語,「有炮地是羅剎軍,二桿子其實早就來了,敢騙朕!」

******

炮彈是在西面八里之外的一個小山包上打的,卻並不是空心彈,而是標標準准的鐵陀子實心彈,只不過是不偏不倚砸在了火器營的一個火藥箱上罷了。要是羅剎炮兵聽到瓦爾達地判斷,定然是嘴角譏誚,開玩笑,要是能把開花彈打出八里遠,我們俄羅斯早就征服歐洲了!

這裡離城不遠,有哥薩克騎兵的保護,清軍前來偵察的斥候,都被留下了。就在微微地血腥味還沒有散完的這個地方,尼古拉斯將軍站在炮車旁微笑,身著黑色軍裝,沿綬帶下是一排閃閃發亮的勳章,被他握著煙斗的手臂不時碰一下,發出輕微的金屬碰撞之聲。這一炮,就是隨他抓著煙斗的手揮下而發射的,他知道,這一炮的意義何在。

這一炮打出,就是自己終結國內東進和西學兩種國策爭論的開始。

可憐地索菲亞女王,竟然被彼得陛下幽禁在修道院八年之久,正是這八年,陛下完全忘記了土地的重要,還聽了高加索總督的讒言,和土耳其打了三年,國庫空虛不說,還折損將士無數。

幸好彼得陛下出國考察了,索菲亞方能夠政變成功,讓自己來這裡證明給國民看,東面的廣袤無垠的土地,正應該是我們開疆拓土的方向,就像當年女王親自處理的尼布楚條約一樣,僅僅是有個不支持葛爾丹的虛假承諾,我們就獲得了額爾古納河畔大片土地。這個兩國交戰的大好時機,正好被我這睿智的人再次抓住了,我要證明給全俄羅斯看看,憑著驅狗咬主人的策略,我俄羅斯帝國定會成功地再次攫取大片疆土的!

准格爾大宰桑精通俄語,靠上來諂媚地笑道,「總督大人,清兵都開始動了,咱們十萬騎兵需要出擊嗎?」

尼古拉斯點點頭,「四周的三個山包上,都有咱們的炮車。等清兵進入射程,我們會支援你們開花彈地!還有,萬一暫時撤退,要盡量把他們往北引去,上吧,堅持獨立的衛國勇士們。」

銅號聲起。嘹亮無比,在清冷的夜空裡面傳得老遠,和遠處嗚嗚沉悶的號角之聲一樣的急促,二十幾萬人的大戰開始了。

瓦爾達當仁不讓地接過戰場地指揮權,康熙只是給了他一個建議,小心羅剎火槍兵。他是經驗豐富的戌邊將軍,倒也不甚慌張,自己有尼勒克城作為依托,守侯要比進攻強得多,起碼可以得到城牆之上那些大將軍炮的支援吧!

八萬人馬都擠在小城之中顯然是不合適的。和沿城外密佈三里的大隊騎兵不同,川流不息的清軍騎兵小隊冒著危險拚死向前猛突,他們要把火把盡量往遠處扔出,為的就是給炮兵們設置顯眼的火光標誌。

來了!震天的馬蹄聲開始響起,越來越近。把所有清兵士兵的心都給震動了。

哥薩克騎兵一枝獨秀,在清兵眼中,他們是奇裝異服,奇形怪狀,可就是這些人。曾經讓歐亞大陸多少軍隊為之膽寒。悍不畏死,便是他們地精神全部,一往無前。便是他們的戰術精髓。

瓦爾達看到揮舞著馬刀的哥薩克人,心中卻忽地想起不久前他們逃走的姿勢,差不多嘛!輕敵歸輕敵,可這個都統大人也知道,對於速度這麼快的騎兵,一定要頂住他們地第一波。他當即口中傳令,驍騎營全營截擊。

驍騎營是重甲騎兵,其歷史可以上溯到攻打寧遠的黑甲精騎,身著精鐵片甲的人和戰馬。速度上雖然比不上哥薩克輕軍狂飆,但是黑乎乎的一片湧來,帶來的是地獄般地恐怖。兩軍的弓箭隊,在一聲令下之時,猛然間向對方對天散射,幸運的盾牌一檔繼續衝鋒,不幸地卻中箭翻下馬去,被隨後萬馬踩成大地的肥料。

兩軍很快相接,濺起一片滿天黑舞,這是夜色下看不清楚,要是在白天,那霧可就是鮮紅鮮紅的。驍騎營勝在甲厚抗擊,哥薩克強於動作輕盈,馬刀噹噹噹的金屬撞擊相交聲起的時候,咚咚咚咚的炮聲響起,尼勒克城上的大將軍炮向哥薩克騎兵身後猛烈發言,宣示自己的存在。

神機營拿出的是看家寶貝開花彈,這曾經炸死太祖地玩意,本來不是軍中的常備制式彈藥,不過是臨時被康熙點名生產對付葛爾丹的。可這開花彈一登場,就把康熙給鎮住了,一炮下去,隨著那遠處的一陣火光,千里望之中可以清楚地看到隨之倒下或飛騰的七八個騎兵。康熙一面不由得響起自己的曾祖父,也是這樣淒慘地被炸下馬來,一面忍不住為現在炸得敵人鬼哭狼嚎而興奮。這種矛盾的心態,讓他幾番扼腕歎惜,幾番興奮得把叫好聲嚥下肚皮,直到又是一炮響起的時候,他才把矛盾統一起來,變成了徹頭徹尾的哀痛和恐懼。

這一炮,不是神機營打的,神機營不是瞎子,怎麼可能把炮彈打到離城牆不到一里的地方,那裡可是咱們自家騎兵的地方。

這一炮,倒下和飛騰的可不只是七八個士兵,而是十幾護軍。康熙下意識地感覺到危險的來臨,敵人的炮可以打到這裡,說不得就可能打到城裡來,可是接連的幾炮還是在打騎兵,康熙按住女牆,強行繃住老想顫慄的雙腿,從千里望中向遠方眺望,可是竟然什麼都看不清楚。這時候,對方的炮卻停止發射了,一眾將領心中狐疑,剛才的開花彈是真的嗎?

戰場的形勢卻對清兵極為的有利,驍騎營截住了哥薩克騎兵,在第一輪的兩軍撞擊之中,就奪得先機,動能的強大和保護的厚實,讓他們佔盡了便宜。隨後而來的各族騎兵,除了准格爾以外,看到三萬驍騎營竟是強橫至此,士氣不可避免地受到了挫傷。哈薩克、吉爾吉斯人很多都曾在清朝的名義治下,彼此只有懷柔恩義,並無民族壓迫,而土爾扈特人更是厭戰至極的避禍西遷之族,何來戰心。

瓦爾達嘿嘿一笑,拔劍高聲吼道,「全軍出擊!」

他身邊的將領、親兵齊聲重複軍令。傳令之兵更是快馬繞城四散開去,頓時,清兵蜂擁而出,殺聲震天之際,竟是成兩翼向敵軍殺去。瓦爾達看看戰場地形勢,哈哈大笑。「大漠博弈,大勝可望矣!」

也難怪他高興,雖是剛才被那幾個空心彈嚇出了一身冷汗,可是敵人隨即就停了,眼前的騎兵交鋒只要勝了,那還不是勢如破竹?老毛子所謂的三萬火槍隊,先不說最多能打兩三發的火槍厲害不厲害,光這數字就可能有假!至於他們的炮雖然厲害,可是光有炮沒有騎兵保護也沒有用,只會被自己的騎兵給端掉。說不定炮彈還不多呢!

戰場上地形勢開始呈現一面倒,就連哥薩克騎兵都掉頭撤退,其他人又怎麼會硬頂士氣如虹的清軍呢。幸好,身先士卒的准格爾大宰桑還記得尼古拉斯要他北去的話,聯合騎兵紛紛向北面逃去。

瓦爾達說對了。尼古拉斯的空心炮彈的確是不多的,就連炮也是只有五十門,彼得陛下和土耳其的大戰剛停不多久,軍火消耗甚大的沙皇,怎麼會給自己這不受重視的東部總督裝備大量昂貴炮彈呢?可是。還有幾個基數存貨地尼古拉斯也不會吝嗇一發炮彈的,尤其是這是通知自己火槍兵的。

驍騎營追了三里路,就趕不上了。輕裝的其他營上去了。前鋒營和護軍營追得最是歡暢,人沒有砍死多少,關鍵是那股追敵的感覺,像趕鴨子一般地舒服,直到敵軍騎兵向兩翼迅速分散,直到前面猛地出現了一堵黃牆,直到這堵黃牆在三百步外噴射來大批的鉛子,他們才如夢初醒,羅剎鬼子的火槍兵!

四排縱深的羅剎火槍兵。組成了一個巨大的火力牆,大出清兵預料地是,羅剎鬼子的火槍上彈的速度奇快,僅僅是四排士兵地輪裝輪射,就能形成一個不間斷的火力網。大批的清軍騎兵,倒在這滿天的鉛子雨中,更為要命的是,若是單單只有火槍兵倒也罷了,騎兵迂迴到其身後,就可以OVER他們,可是他們還有騎兵,那是兩翼散開的各族騎兵,反過來向清兵兩翼包抄夾擊,這就讓清軍大吃一虧。

人是不能夠和火力相抗的,清軍迅速敗退回去。可誰料到,這時候回城的路竟是鬼門關一樣的難走,要命地火炮聲響,落下的無數炮彈,打得清軍大受損失。

等到康熙等人在城牆上看到,羅剎的炮火延伸的十分迅速的時候,他們就明白了,羅剎不僅僅有著開花彈,而且還有著比清軍更加靈活的炮車架。

康熙不知道用「科技」這個詞彙來形容實力的差距,他只會用奇淫技巧四個字來表述,尤其是當潰兵告訴他,羅剎有種火槍,四人輪裝輪射就可不間斷的時候,康熙真的是欲哭無淚。這種槍支他見過,當年彭春在雅克薩繳獲了兩百支這樣的燧發膛線槍,當時只為自己一句「奇淫技巧」,至今還在大內武庫躺著呢。

可就是奇淫技巧,讓清兵在先勝後敗的情況下,再次折了一萬八千多名官兵。

大敗,就意味著勢頹,勢頹就意味著勢利眼們的離心。康熙忽地發現圍困尼勒克的人越來越多,其中定然就有很多剛剛投誠自己的傢伙們,他頓時忍不住一陣心灰意冷。

******

「將軍閣下!」准格爾大宰桑看到尼古拉斯圍困了半個月還不動手,甚至還任由康熙派出求援的人離開,忍不住急得跳腳,「大好形勢,何不一鼓作氣,攻進城去,把康熙給抓住?!」

尼古拉斯咬著煙斗搖頭鄙視,「我奉勸大宰桑閣下多讀讀中國的歷史,其中有很多的故事是發人深省的。」他站起身來,掀開帳簾看看遠處夜色的清軍陣地,「如果那裡面圍困的是一般將領,當然要攻破和抓到,可是裡面是皇帝,那就不同了。」

「史書我也讀啊!怎麼……」

「你讀的是死書,不是史書,要反過來讀。」尼古拉斯很沒禮貌地吐出一口濃煙在他臉上,「你們的祖先在一百多年前,在土木堡抓住了明朝皇帝,而現在清朝的祖先也曾經抓到過宋朝的皇帝,結果,勝利者都獲益了,可是,先生,利益不大!因為他們馬上另外再立了皇帝。現在我要做的,就是圍著他,等他彈盡糧絕,然後來求我談和,到那時候,利益可就大了,因為他還是皇帝的身份。」

「不會吧?康熙性格很堅毅的,怎麼會認輸?!」

「哈哈,他不認輸,難道他的朝廷之中都是硬骨頭不成?你看,這幾天老是前來騷擾的那支清兵,據說那個年輕將領是清朝最厲害的,可也不能動我分毫。哈哈,總有軟骨頭的,尤其是聽說他的兒子們不合,不是太子的兒子,定然會來求我的,求和的使團說不定已經在路上了!」「哈哈。」忽聞一聲暴喝傳來。

「尼斯!你好大的膽子!」

這是一句俄語,聽得懂的大宰桑一愣,誰敢於這麼不尊重將軍閣下?

一個二十七八歲卷髮上翹鬍鬚的俄羅斯貴族,在一群人的簇擁下湧進賬篷,逼人的氣勢,雍容的氣質,讓大宰桑一愣。

「陛,陛下?!你不是在荷蘭嗎?」尼古拉斯一跳而起,忽地明白過來,「你在荷蘭東印度公司?!」

這下可真是變起倉促。

但是世事往往是變起連環,都來湊熱鬧的。

崩!崩!崩!

幾聲猛烈的爆炸聲響起,聲音近得讓他們耳膜都給震得要破了。
uubs 發表於 2007-12-5 08:50
卷二 不問蒼生問鬼神 第一百七十六章 好人真是當不得!

從沒有想到自己會官拜從一品將軍的凌嘯,在被舒恕派來的人追到之後,第一件事情想的就是「戰時軍銜」四個字。尤其是舒恕和一眾將官們不時瞟來的嫉妒眼神,讓他悚然而驚。當官就和爬高一樣,官當得太大了,很暈的。

在二十一世紀的時候,才管了不到百人的銷售團隊,如今一下子要自己身負八萬將士的統帥之責,能力咋樣暫且擱在一邊不談,光是這相當於日後集團軍司令的頭銜就讓他害怕,怕功高震主,怕眾口爍金,怕鋒芒太盛,怕飛鳥盡良弓藏,怕狡兔死走狗烹。最怕的卻是長期駐守西北當邊帥,從此遠離了中原繁華,人間勝境!

寧為江南伴梅閒,不當塞外風霜爵。

從紛紛攘攘的現代都市來到古代,即便是京師,在凌嘯的眼中也是小鎮一般的落後了,要是被康熙派到鳥不拉屎的什麼烏蘇雅裡台戍邊一生,還不如現在就再來一雷,直接劈成焦炭好了!

打定主意要藏拙收芒的凌嘯,一路上儘是在想歪點子,把自己的缺點拚命地放大和展示,放蕩形骸,嬉笑怒罵,刻意譏諷,滿口柴胡。甚至,將領們有時行軍途中無聊,談些黃段子聊為望梅止渴的時候,凌嘯就敢公然挽著雅茹的手臂散步,讓一群丘八爺們差點連舌頭都嚥下去了。

湖北軍倒也罷了。他們來了還不到兩個月光景,且雅茹是他們共過患難地尊敬主母,可寧夏駐軍就不同了,多年堅守,正是母豬賽貂蟬的時候,看到國色天香的雅茹。僅僅是遠望那曼妙的身段,就會忍不住讓人直打哆嗦。就連那些將領們,在渾身發抖悶騷一番之後,也是看著軍中戰馬一陣羨慕,唉,還是你們這些被。騸割掉的清靜啊。

有小美人只是你不對,可常常顯擺就是在犯罪!在連續三個晚上無端跑馬之後,腰酸背痛的統領嘉固統拍案而起,鋪開奏折就要給康熙上彈劾,可是。在憋了半天之後,他仍然是只寫了四個字,「凌嘯顯擺。」但是國法軍法並不能治罪顯擺,嘉固統只得喘著粗氣蒙頭就睡,不是他不想彈劾凌嘯擅藏嬌媚擾亂軍心之罪。只是他告不出去罷了。

土爾扈特也參加了聯合騎兵來援助准格爾,精通各族語言地這只中華遊子,依然是心向祖國的,這一點對戰爭本身是一個很好的棋子暗兵,對政治教化。更是別有重大意義。誰都不想帶著女子行軍,可隨軍出發的土爾扈特人堅決不幹,神聖尊貴的祖神之母既然找到了。就一定要帶到部落中去,至少是要帶到伊犁戰場上去,不然,空口無憑之下,怎麼能十分順利地臨陣反戈?有了這層的考慮,公開徵詢過所有軍將的凌嘯,很自然就獲得了雅茹隨軍的合法地位。

兵到札薩克圖,凌嘯很快就碰到了熱鬧事。

葛爾丹比凌嘯早到七八天,可一直難以找到機會穿過封鎖。他終究是有著五萬騎兵,而且還是人饑馬餓的五萬大軍,不能把嘴巴紮住的時候,自然是要就地徵集糧草地,徵集糧草自然就是容易暴露形跡,很快,他們就被阿爾泰山下的飛揚古大軍所發現,雙方都是倉促接戰,這就讓疲憊的葛爾丹吃了一個小虧,在發現南面被阻截之後,連忙向北面逃逸,妄圖繞道唐古烏梁海,借羅剎之境繞回伊犁。

凌嘯帶領著八萬人馬到達的時候,葛爾丹逃走了不到兩個時辰。飛揚古已經派出了七萬大軍三路追擊,僅剩的一萬人也即將起軍開拔。

飛揚古是撫遠大將軍,正是管凌嘯這種人物地,凌嘯在他面前怎麼敢放肆,見飛揚古連行裝都打點好了,也不囉唆,平靜地行參道,「大將軍,凌嘯率部前來聽命。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如今形勢已經大變,請大將軍示下,我部是隨大將軍北追敵酋,還是依聖命西進都爾伯特的阿勒泰?」

這倒是一個問題,飛揚古也拈鬚猶豫了一番。二十年刀兵生涯,征戰連連,誰不想畢其功於一役,擒殺葛爾丹,為糜爛已久的西北帶來寧靜,自己也好立下煌煌戰功而名垂千古?不要凌嘯去吧,這風頭正隆的傢伙說不定會懷恨在心,要是以後為難起自己的後人起來,可是大大地不妙可如果讓他去吧,他們連續行軍多日,人疲馬累的,如何去追擊葛爾丹?心中這樣想著,飛揚古卻看著凌嘯有些不解,瞧他的那樣子,似乎渾不在乎追還是不追,這和一般喜歡立功地年輕人大為不同。

摸不準凌嘯是何想法,飛揚古瞇著眼睛笑問道,「然則忠毅侯以為該當何如?」

老狐狸又把球給過來了。凌嘯吃透了他的想法,他是大將軍,麾下任何一標人馬殺了葛爾丹,都少不了他的功勞,反正他不可能自己去廝殺的,可是我和他以前並無舊情,飛揚古想讓自己的舊部子弟去立下大功,也是人之常情嘛,幸好老子是立功立怕了的人,懶得和你急!

當下凌嘯無比誠摯地道,「無論誰上去追擊,都是為聖上辦事,為國家效命,從當前的情況來看,阿勒泰還是要去的,這也是做個萬一沒有追上的後招嘛。更何況我軍自寧夏而來,幾千里之遙,著實累得不輕,這樣吧,大將軍,我帶四萬人馬去阿勒泰,其餘地給您調配,萬一葛爾丹要是玩起躲迷藏,或者回軍反竄,你身邊一萬人馬,連防禦你的虎駕安危都不夠,怎麼能夠從容應對?」

天底下還有如此良善為公之人?!還有不搶抓兵權主動讓兵地將軍?!

凌嘯的模樣。絕對不是說葡萄酸的人,更何況軍無戲言。

飛揚古忍不住肅然起敬,心中暗暗下定決心,殘生之中,誰要是再說世上無好人,我飛揚古就跟他急!他動容地抓住凌嘯的手。久已乾澀的眼眶熱淚盈盈,「忠毅侯如此公忠勇,老夫自認形穢。」

凌嘯滿臉的正色,大義凜然地一番道貌岸然言語出來,更是讓飛揚古都自覺離全忠之臣差距很大,還要活到老學到老。

如果凌嘯知道飛揚古辭別之後干地第一件事情,那麼他一定會為自己的表演悔斷腸子的。飛揚古回頭望望漸漸變遠的凌嘯等人,心中實在難以平靜,要來自己戰前寫好的遺折,在後面加上了這件事情的簡述。臨結尾的最後一句竟是,「日後西北衛戍之帥,此人或可為一選。」

飛揚古推薦他遠離紅塵的事情,畢竟實在日後才能顯效,加上凌嘯並不知情。所以他笑得很是歡暢把四萬軍隊扔給飛大將軍,給的全是飛揚古的往日愛將,不僅上司歡心,愛將們舒坦,自己也清靜。這些人實在是對自己口服心不服地,典型的刺頭,這著實有些讓凌嘯厭憎。倒不如成全三方算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當日宿營之時,聽著雅茹和那些她的子民學蒙古話,凌嘯忍不住有些意動,這丫頭什麼時候可以長大點,到那種自己可以毫不猶豫就上的年齡?雅茹身上早已經被他輕薄過一些地方,雖怎麼看都是成熟可摘的,可偏偏那一張清純任性地面龐,像極了鄰家初中美少女。這就讓凌嘯有些欲挑還忍了。軍中還要避諱些,凌嘯高興地哼著小曲,心中暗自勸慰自己,「再等等!再大些吧!」土爾扈特的牧民之中,倒也頗有幾個女子,這讓凌嘯不用擔心沒人伺候雅茹,大母回湖北後,定會把自己的消息告訴何園的蘭芩小依,想必她們也會少安其心吧。

再無太多縈繞的凌嘯倒頭就睡,剛剛做了一個極為淫蕩地女優溫習夢,卻被胡濤急促的聲音給驚醒了。

「爺,緊急軍報啊!是哈密副都統碩岱大人的親兵,前來向大將軍緊急求援地。」

還在回味好久不見的那種AV風情的凌嘯很不耐煩,不爽道,「這裡沒有沒有大將軍,只有建州將軍!──慢!求援?何人求援?援救何人?」

碩岱的親兵風塵滿面,顯是經過了漫漫長途的,他嘶啞著嗓子高聲稟報道,「建、建州將軍大人,快,快去救皇上,聖駕被十萬蠻夷騎兵和一萬多羅剎鬼子給圍困在尼勒克城中,正是萬分危急,我家大人帶的兵少,已經被哥薩克騎兵給打敗了,也等著您去救啊!」

凌嘯大吃一驚,一屁股坐在氈毯之上。

自己不是發去了警告文書嗎,怎麼康熙還是被人家圍住了?

忽地想起自己的小命還得依附康熙,他一躍而起,復又傻呆呆地停住,慘叫一聲「哇呀呀!」早曉得這樣子,老子當什麼好人,送四萬兵給飛揚古,如今居然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不過轉念一想,凌嘯慶幸不已,幸好老子當好人,不然還真的要錯過這個救自己命地機會,要知道當今天下,打仗自己不敢說第一,可是那些對熱兵器戰爭的見識,可是無人能及的。自己親自去救能保護自己的康熙之命,總比其他人去要放心的多吧?

在第二天四更就造飯起軍的時候,凌嘯忽地想到一個問題。

這番前去,要是不能救得康熙,大家一起死倒也罷了,可萬一是救了他的命,媽呀,這功勞可就真是通天的,尤其是,在康熙可能會感覺到沒有面子的情況下,今後的日子可就是危機潛湧難安生了!
uubs 發表於 2007-12-5 08:51
卷二 不問蒼生問鬼神 第一百七十七章 臨兵斗者,列陣與前

康熙現在掛,自己接著就得死,所以有八萬軍隊要去救,只有四萬人,也要去救!

凌嘯一面派出人去趕緊通知飛揚古,一面點齊兵馬,直接穿越阿爾泰山口,馬不停蹄地趕往出事的准格爾腹地。

麾下的軍事素質差別,在凌嘯拋下大部分輜重的強行軍命令下顯現出來。儘管寧夏軍多年都在邊塞苦守,可是論起吃苦耐勞起來,韌性有餘卻爆發不足,精氣神的面貌,比起血戰還生的湖北兵,差得不是一點點就算是那些新被凌嘯整編進湖北軍的騎兵們,在湖北老兵的帶動調教下,也能高昂地吼唱著湖北軍歌一路狂飆了,可那些其他的寧夏兵,就不同了,老是拖著全軍的後腿,區區四萬人,在廣袤的大漠之上,竟然前後拉開了三十多里的隊伍長度。

凌嘯一下子火了。

「苕狗日的!」他忍不住罵了一句家鄉的粗話,對著四個寧夏漢軍參領一頓狠訓,「一樣地兩條腿一張嘴,你們的屁股又不是特別金貴,也不是憑屁股混飯吃的,磨破了還怕漏屁不成!為麼事別人就跑得飛快?傳令下去,今天開始,九個時辰為一輪,按照你們的先後順序,墊尾的晚餐減半,連續兩次墊尾的,哼,別說老子跋扈,軍官全部免職,士兵全部整編到湖北兵中去!」

四個參領看看凌嘯有些猙獰地面孔。嚇了一跳,心中還真怕這個二桿子將軍擼了自己的差使,這又是前往救駕勤王的途中,速度慢的還可能背上一個罔顧君父,延誤軍機的罪名,就算凌嘯當場殺了自己。也是白被他殺了。頓時,收起了心中不服的三人,馬上到自己軍中威脅下屬一番,端地是極盡威逼利誘之能事,把全軍的行軍比賽給轟轟烈烈地點燃了戰火。

由於有了落後的晚餐懲罰,全軍的速度猛然被提升到了一日四百里。四天的強行軍,有舊交情的四位參領都是輪換著墊底,眼看著已經到了尼勒克的一百里東,他們都為自己的小聰明笑了,殊不知凌嘯也是大鬆一口氣。日,真要往湖北軍中再摻人,那可是會大大降低湖北軍的戰鬥力的。

這時候,凌嘯號令全軍在一個小湖泊邊停下駐紮下來,不知道前方敵軍地情況究竟如何。貿然闖進去,豈不是危險?途中不時遇到准格爾牧民,反正自己來到的消息也難以保密,凌嘯索性大大方方地大量派出斥候,前往尼勒克城去打探消息。

第二天上午。各路的斥候紛紛回報,竟讓凌嘯大吃一驚。

他吃驚的不是敵軍的強大,而是敵軍地自大。敵軍不僅讓自己的各路探馬完好無損地回來了。更讓他眼珠子都掉出來的是,伊金霍梅的達契台這一隊,還自由地進入了尼勒克城,並且帶回來一個凌嘯認得的人,新任上書房大臣馬齊!

馬齊地模樣很是憔悴,額頂的短髮已經半寸長了,眼珠子更是通紅通紅地如兔子一般,看到凌嘯的第一句話竟然是,「有沒有水喝啊候爺!」一品宰相淪落到這種地步。著實可憐,凌嘯趕緊要來水囊。抱著水囊猛喝一頓地馬齊,拍著空蕩蕩水響的肚皮,第二句話是,「有沒有吃的啊侯爺!」

凌嘯頓時明白了,這廝是在以身催戰!他這番做作,要告訴自己的就是,尼勒克城中缺水缺糧,雖然不至於渴倒餓死他這樣的宰相,可尋常小兵就難得說了。

這就是文臣和武將的區別。凌嘯點點頭,叫人為他端來食物,可馬齊的吃相明顯太假,粗鄙的乾糧明明吃得他皺眉無比,卻在凌嘯面前顯示出狼吞虎嚥的模樣。本來對這個馬齊不太感冒地凌嘯,更加看不下去了,尤其是當馬齊對天長歎的時候,凌嘯真想給他一腿,有話你就趕緊說吧,急死人了。

「侯爺,馬齊飽餐了一頓,可吾皇還是每日一頓地挨餓,君父有難,我等臣子當奮不顧身,何以大人要停在這一百里外,對聖上之困視若無睹呢?」馬齊的這句話方一出口,就連自己都覺得是口不擇言,有些攻擊彈劾凌嘯的味道了,可這也難怪他難以平靜。馬齊自己也是鬱悶無比的,入機樞拜相,乃是人生得意的大喜事,誰料卻欣喜不到半月,君臣就一起被圍困起來,十足地倒霉透頂,多日來的憂懼,尤其是想到等會還要回去陪康熙,本來就不太擅於言辭的他,竟是急躁得瞎說話了。

凌嘯卻一震衣袖,怒道,「還望大人以皇上為重,先不要談吃喝,趕緊把皇上的安危情況對我等將來,我等心急如焚!」

馬齊被凌嘯梗得一怔,連忙把康熙和這場戰事的情況細細講來。

聽到敵軍有開花彈,凌嘯沒有太多的驚詫,可是聽到敵軍竟然擁有上萬精良的火槍,還運用了騎步結合炮掩護的綜合戰法,這頓時讓凌嘯毛骨悚然。老毛子們靠近西歐,熱兵器戰法比我們精通一點這可以理解,可是眼下的這個敵軍大將把冷熱結合搞得這麼嫻熟,可就讓人有些覺得難以下叉了。

「瓦爾達手中還有六萬多兵丁,為何不掩護皇上突圍?」

馬齊一聲苦笑,「敵人的騎兵達十萬之眾,而且還在不斷的增加之中,他們連火炮還可以被馬匹拖著亂跑,咱們突圍出去,沒有接應之兵,可又能怎生逃過狼群般的蠻夷騎兵?與其逃走途中被殲滅,還不如堅城待援。」他起身向凌嘯深深一躬,「侯爺,城中的糧草支撐不了五天,現在挖井都要挖到三十尺之深才行。也不過是杯水車薪,連侍衛們都開始喝馬尿起來了,滿城地傷兵更是成批地死去。最多五日,只怕皇上都要斷水絕炊了!」

凌嘯昂然道,「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殺入侵之敵,凌嘯從來就不含糊。今晚我軍就要開戰,裡外夾擊,誓死護衛皇上的安危!」

敵軍的狂妄自大和康熙軍隊的慘狀,深深刺激了凌嘯,什麼功高震主鳥盡弓藏的顧忌,瞬間就被拋到了腦後。康熙雄也罷,賊也罷,將士們滿也罷,漢也罷。怎麼說,這也是中華自家的軍隊,怎容得鬼子們殺戮!

******

可是,鬼子們要殺戮地卻是凌嘯軍。

藉著地脈關係,准格爾牙帳在葛爾丹不在的情況之下。也還是能告訴運轉,不僅越來越多的牧民加入了騎兵行列,而且他們很快就從忠於他們的牧民口中得到了凌嘯的動向。尼古拉斯很清楚,一支前來援救他們皇帝的軍隊,無論如何也會在休息一晚後要發動進攻的。他決定先下手為強!

馬齊離去不到半個時辰,遠布在四十里外的斥候隊火速趕回來報訊,「候爺。五萬敵軍騎兵從西面向我們殺來,不足兩柱香的時間就會到達!」

這下子可把凌嘯給搞笑了,五萬騎兵就來打我這四萬有些火器的騎兵?發飆?

傳令兵號角吹響,臨兵斗者,列陣與前。摸不清敵軍虛實地凌嘯,和將領們一合計,先採取守勢再說。

背靠這個小湖泊,凌嘯把寧夏放在兩翼,把湖北兵置於中軍位置。是希望湖北兵的火力可以正面殺敵,更是希望借助寧夏兵常年馬上生涯練就的騎術,防護敵軍對兩翼迂迴側擊,以達到保護的目的。同時,他還留下了金虎領著一千湖北老兵作為後備,這樣地排兵佈陣,完全是正奇結合。

他相信,只要自己不像護軍前鋒營那樣冒進,就算敵人這次派來了所謂的羅剎火槍隊,也大可不用擔心,那燧發膛線槍射程四百步,咱的鐵桶霰彈也不錯,而且火力密集程度有過之而無不及。唯一讓人擔心的,是那些羅剎鬼子的開花彈。

敵軍地影子在天際出現,迅速在眾人的視野裡擴大,這種速度讓湖北將領們也大吃一驚,能把馬匹的速度調整到這樣地狀態,恐怕不僅僅是騎手的騎術可以辦到的了,西域多良馬的馬種肯定也佔了很大的原因。想到等下即將在速度上會略遜一籌,金虎和特廷、黃浩三人都是互相看了一眼,手心竟是沁出了密汗。

馬蹄聲震的天響,卻壓不住各族聯合騎兵的吶喊聲。和中原騎兵吶喊喜歡喊殺啊之類的不同,這些部落之兵的吶喊竟是模仿狼嗥,「嗥~嗥~」之聲不覺於耳,竟是給人一種置身狼群地恐懼。

千里望之中沒有發現火槍兵的影子,也沒有見到四周有炮兵活動的痕跡,想來是要繼續封鎖尼勒克城吧。在左側翼之中的凌嘯把令旗一揮,兩翼開始加速小跑預熱,等凌嘯猛地一揮向前,號角聲即刻變奏急促,騎兵開始們猛夾馬腹,狂抽馬臀,都開始全輻放縱馬力,衝鋒開始了。

哥薩克騎兵其實早就急不可耐了,他們在和皇衛軍的較量裡面丟盡面子,沒能顯示出能征善戰的威名,現在,急於證明自己存在的他們,開始了瘋狂的進攻。在他們的心目當中,冷兵器戰陣裡面,自己應該有一席之地!

中軍因為是火力打擊為主,加上連韁的戰馬運動緩慢,同時也需要陣前有一個凸形面的調整,所以,在兩軍相接之時,他們才開始橫馬待射。這時候的兩翼已經開戰了,才一開始砍殺,凌嘯就嚇了一大跳。

哥薩克等騎兵打不贏驍騎營,並不意味著打不贏湖北兵,就算打不贏湖北兵,並不意味打不贏寧夏兵!凌嘯早對寧夏兵有弱的直接感觀,可是卻沒有想到會是弱到一觸即潰的地步。

現在,他對自己為了收攬寧夏軍心而和他們在一起的決定,真真是感到恐懼了。
uubs 發表於 2007-12-5 08:51
卷二 不問蒼生問鬼神 第一百七十八章 上帝啊,快出來看瘋子!

西域騎兵,多用彎刀,招式自然和直刀的揮砍大為不同,加上馬速爆發力強,就算是換了湖北兵也很是不習慣,何況那些常常要以十多萬對付四五萬葛爾丹騎兵的寧夏軍。

所以,在偏翼先鋒竟如被削瓜一樣,被哥薩克騎兵馬撞刀砍的時候,身為統帥的凌嘯就急了,完了,這次自己是真正的犯了不知彼更不知己的錯誤。

兩邊幾千人的先鋒不敵,卻不敢往自己的中軍方向退讓,這一點,是個人都知道,中軍可是己方的秘密武器所在。

可是敵人卻不知道,當即就有三四千敵騎直闖進來,除了微微有些詫異中間的平靜外,沒有一個哥薩克騎兵減速。兩翼傳來的清兵哀號,就像是催促他們馬蹄的戰鼓,咚咚地敲擊著他們的心房,調動著他們原始的嗜血慾望,直到崩天裂地的一聲巨響,他們才在倒地閉眼之前,曉得除了疼痛之外,腦海裡有一個「咋地啦」的疑問。

就為了準備好好應用這些霰彈小炮,凌嘯才會選擇小湖泊附近補充冷水的!

「既然沒有敵軍炮火,傳令下去,把那些不敵的左右兩翼給密集收縮起來,護住中軍,把炮火的前凸面充分擴大。奶奶的,轟死你們這些王八蛋!」兩翼的敗退,讓凌嘯既是惱火,又是心痛無比,看到三輪裝射的一百二十門小炮可以形成一個寬約千步地鉛子網。凌嘯也豁出去了,反正這新疆的水難以補充,霰彈打完了算數!

這可就是凌嘯的一廂情願了。

哥薩克騎兵的文化或許落後,可祖上是獵人出身的他們智商並不低。正面衝鋒的三千多騎兵,被三字排開地小炮頃刻間輪殲,誰不知道危險?凌嘯的變陣之初。他們或許還看不出意圖,但是,在一個炮口組成的凸面顯現出來,又葬送了一千多同胞的時候,這些人就不能不開動智慧了。

看到分工左翼的哈薩克騎兵似乎打得很順手,哥薩克的騎兵首領連忙一別馬首,往另外一翼衝去,心中感歎道,「得虧是我這種智慧的出來帶兵,要是換了其他的酋長。只怕現在都還在往中間沖呢!」

他的這種智慧的確讓凌嘯頭疼,雖是被自己地炮兵打死了四五千,可這些傢伙還真是不笨,兩翼的騎兵弱了,就追著打。此時變陣,已經來不及了。金虎急道,「爺,不如把兩翼散開,咱們湖北騎兵在中軍被他們攜裹。著實沒有用武之地,穿插切割吧!」

想想這也是個歷練的機會,凌嘯毫不猶豫同意了。可是他也擔心兩翼散開後會反被敵軍切割,於是發出的將領卻是兩翼集團性運動開去。

這個命令,立刻就讓戰場形成了三處為戰的形勢。

******

站在遠處觀摩作戰地尼古拉斯一陣冷笑,「哈哈,騎兵的素質決定了一切,這個領兵將軍竟是飯桶一般,難道你要拋棄兩個相對較弱的團隊?哼,你要是這麼想。本將軍定會成全於你!當然,這種成全,是咱們藏身於後隊騎兵中的火槍隊來完成,所以需要花些時間的。要不是我得壓制尼勒克城,不能調炮前來地話,本將軍瞬間就能夠成全你!」

和尼古拉斯想的基本相似,兩翼雖然按照凌嘯的將令,做了集團分離,並且各自做了左中右地自行區劃,可是他們的軍心卻在擔憂凌嘯會拋棄他們,本來單兵素質不及敵軍,現在就更加艱難了,他們在苦苦支撐之餘,都在觀望凌嘯和他的湖北軍。

統帥不是奶媽,可也不是路人。

當凌嘯率著金虎預備隊衝回到自己的軍中之時,他能做的事情,就是激發全軍的鬥志,這一點,正是來自西方的尼古拉斯將軍所不能理解的。

鬥志,是對唯武器論最有力的反駁。

「操你媽,日你姐,干你妹子剁你鳥!」來自禽獸本性地一種宣洩,很快在凌嘯身邊響起來,這句迅速波及並很快齊聲劃一的話,不是鬥志,勝似鬥志!

凌嘯卻毫無觀瞻這種萬人粗口的壯觀,他必須迅速指揮穿插和切割。瞅準兩個方向,凌嘯和金虎、特廷和多贊分別各率三千人,向兩個邊翼集團處發起衝鋒,其餘人則護衛著黃浩的炮兵作左右搖擺式移動,覷機殺傷密集敵軍。

尼古拉斯聽不懂震天的髒話,因為身邊的那個准格爾大宰桑也聽不懂漢語,但是他們都是長了眼睛的,對凌嘯他們囉個不停的效果也不是視若無睹的,所以,他們很快就差點一跤跌倒在地上,「上帝啊,快出來看瘋子!」

瘋子的確很瘋!湖北兵在剛剛和哥薩克騎兵交手的時候,也不習慣,也吃了單兵層次的小虧,但是凌嘯的口號一出,群相響應整齊劃一之後,局面頓時大為改觀,殺得哥薩克騎兵紛紛墜馬,竟是由開始的一比一置換,一舉扭轉到了三比一甚至四比一,五比一。這就難怪讓尼古拉斯驚歎,還不顧尊卑地請上帝出來看瘋子。

不過這位將軍看到凌嘯兩軍向邊翼集團靠去,忍不住在戰術上鄙夷道,「自己把軍隊分開,卻又去靠攏,還瘋子一樣地亂叫,難道是精神病院出來的?」

凌嘯是不是精神病院出來的,無需向他解釋,但是凌嘯現在擔任的卻是精神病醫生!

他剛才在千里望中看得很是真切,寧夏騎兵在和哥薩克騎兵交戰的時候,往往是馬刀剛剛揮起。未待砍下,就被對方地馬撞得身體往前微微一晃,猶如徒手格鬥中下盤不穩一般,就是這微微的一晃,竟是讓刀在條件反射之下遲滯了一下,這一條件反射。是注意力被轉移到腰腿部,期望夾住戰馬保持平衡,可是造成的遲滯,卻足以讓對手的彎刀削斷自己的胳膊,再補上致命的一刀。

這就是寧夏兵不及西域騎兵地關鍵所在,而自己破譯了對付條件反射這種精神病的方法,那就是罵,忘我地罵!自己都忘記了,還反射個屁,自然就不會手抖。更加不會去管馬下穩不穩了!

更何況,凌嘯要親身向寧夏兵示範,交給他們這種方法,同時也要告訴他們,我凌嘯身為主帥。沒有忘記你們!俺,鐵血,可也有同袍柔情!

眼睜睜的看到,主帥自萬馬千軍中前來,趟開一條勝利的血路。縱使寧夏兵們心靈堅忍麻木,儘管這是一個破口大罵的主帥,他們也會忍不住感動。死了那麼多的兄弟。心中本就有憤恨血仇,自然是很順口就罵了出來,寧夏兵這一罵,霍!感覺真他**爽。

兩軍實力的差距秘密,就像一層薄膜一樣,被凌嘯輕輕捅破,達芬奇密碼的破譯方法潛移默化地被敵愾同仇傳播出去,終於,凌嘯所期望的出現了。人人心中地潘多拉魔盒就此打開,頓時在戰場之上,掀起了一片腥風血雨。

都是一樣的兩腿夾個東東,誰怕誰!更何況,這戰場號子的潛能加成,著實讓自己的兵發瘋,卻讓敵軍膽寒。

無知,是引發恐懼的原動力。怕黑,怕死,都是如此。

幾萬人齊聲大罵,很瘋狂。

戰場上陷入了絕對地瘋狂,兩邊的人都瘋了。凌嘯的手下是殺瘋了,而敵軍則是嚇傻了。寧夏兵開始走出了肉體和精神的雙重誤區,發起瘋來,居然比湖北兵有過之而無不及,畢竟,他們見過的血比湖北兵多,死去地兄弟也多,仇恨就更多。如果說湖北兵還一絲期望活著回去的話,那麼寧夏兵則更好地把自己提升到了凌嘯要求的已死境界。

是地,回去寧夏又能怎麼樣,和往日一樣還是貧窮苦寒,還是時刻要準備打仗,還是今日不知明日事,倒不如痛痛快快活一場,報仇雪恨殺一場!

瘋得當自己死了的寧夏兵徹底爆發,猶如一個叫小樓明月的傢伙人品爆發一樣,一發不可收拾,二比一的單兵置換比例,很快就達到了,正在向三比一進發,漸漸地,他們達到四比一的時候,開始體會到了爽的感覺。

當要付出自己唯一的寶貴生命給對方去爽的時候,堅決逃走不讓對方爽,就是很明智的選擇了。當我們想要爽可對方不讓爽地時候,那自然是要追著爽一把了。

尼古拉斯呼喚上帝未果,再次把眼睛看向戰場的時候,他知道,上帝現在可能午睡去了,已經拋棄了這群人,立刻他就打消了派火槍隊上前的決定。開玩笑,騎兵都跑了,火槍兵開槍,誰來保護他們?更何況,槍不如銃,銃不如炮,對方可是有炮的,儘管是小炮!

此時此刻,哥薩克騎兵卻跑在最前面,其首領心中反覆地背誦著「操你媽,日你姐,干你妹子剁你鳥!」他是如此的專心致志,以至於每一個音節都反覆回味,他的想法很是簡單。

「這短短的幾句話,真是戰神賜予我們的神音!下一次,我們哥薩克騎兵下次也要沐浴神的光輝,哈哈,得虧是我這種智慧的,才能學到這一招,才能跑得這麼快,要是換了別的酋長來,哪裡還能學到這種戰神咒語,哪能向我一樣,只是損失一萬五千人!哼,弱智的,只怕早就全軍覆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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