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迷失在康熙末年 作者:小樓明月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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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eorgewan 2007-11-29 08:48:2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05 540092
uubs 發表於 2007-12-4 09:08
卷二 不問蒼生問鬼神 第一百五十九章 我老婆!我嫂子

「哈哈!老夫今日老懷大慰,老懷大慰,孺子可教啊!你能悟到自己的真正使命,那我就不擔心了。」明珠彷彿是年輕了十歲,笑得極為爽心。

容若和豪成這才明白過來,容若笑道,「我說皇上為什麼急巴巴地把你從湖北調來呢,原來是看中你上次以少擊多,擅於在犬牙交錯中交戰的本事啊,皇上真是知人善用。」

凌嘯卻是陷入了苦思之中。靠,使命和戰略都明白了,可是那不能當防彈衣和糧食啊,怎麼樣才能保存自己消滅敵人,這可不是清談可以解決的。

他趕緊向明珠請教,明珠卻把雙手一攤,「老夫是宰相,又不是將軍,怎麼知道具體怎麼辦?目標的方向都指明了,你卻來告訴老夫,你不會走路?」

一頓飯吃得凌嘯暗暗發誓,以後身邊一定要再招攬一些牛逼的官員,他們和鄔思道顧貞觀不同,有豐富的全方位才能,是實踐性人才。

送走微醺的凌嘯兄弟,容若發現自己對老頭子也十分佩服起來,他第一次感覺到,自己的父親除了擅於傾軋和結黨之外,這真正的本事也很是要得,忍不住向他請教起來。

當他把凌嘯托他送銀票給宮中娘娘們的事情一說的時候,明珠一下子站立起來。

「你說什麼?凌嘯獨獨給你姑姑送地銀子最多?是他要你這麼做的?!」

容若大吃一驚。他沒想到老爺子反應這麼大,微微有些哆嗦道,「阿瑪,剛才我也是追問過他,他說是貞觀先生的建議,難道有何不妥嗎?」

明珠頹然坐下。滿臉的懊惱,「貞觀?唉,納蘭明珠啊納蘭明珠,想不到你這般有眼無珠,顧貞觀在府上十餘年,如此才華,你卻視若無睹。倘使十年前就重用顧貞觀,只怕大阿哥就不會死,太子之位還不是唾手可得?!」

「阿瑪?」容若更是不解,他萬萬沒有想到。顧貞觀的一個建議,讓父親如此唏噓。

「容若,你阿瑪悔啊!貞觀此計一件雙雕,如神來之筆。他們送你姑姑三萬,而其他的阿哥之母都是平分。這時做給皇上和阿哥們看地。他是我納蘭一姓,大阿哥死了,他送再多給你姑姑,也只會搏來知恩圖報,善待主母的好名聲。卻是半點的禍事都不會沾惹上的。平均給每個娘娘送銀子,連皇子還在襁褓中的都有份,就是要告訴皇上和皇子們。他對這些小主子們,一視同仁,絕對不會摻合到儲位之爭中去,是皇上的獨家孤臣忠奴,黨爭之禍從此是與他不相干的了。高明!」

「高明個屁!」凌嘯卻在自己的侯府之中奚落道,「哥哥,不管雅茹是不是跟侍衛們學得了高明的槍法,隨軍的事情,那是萬萬不可能地!違背軍令不說。要是戰場上有個什麼好歹,我如何向蘭芩交代?」

兩人正在閒話,門外卻是有人求見,凌嘯大是驚訝,這麼晚了,還有誰來。

「侯爺!老下屬來了,你難道不賞口酒喝?」隨著這聲豪爽的玩笑,劉子俊、固韜、熊金柯、鄧力、陽文斌、孫俊暉和陳憑嬉笑著走進來,對著凌嘯就是一陣參拜。凌嘯本待要阻止他們的,可是想到這些老戰友即將重歸自己麾下的火槍隊,也由得他們行禮,免得過於嬉鬧了不好約束。

豪成見凌嘯嚴肅,當即當起了老好人,看他們感到拘束,立刻爽聲招呼起來,「好酒好肉好兄弟,大碗大盤大酒罈,都給我上上來。」

眾人一陣歡呼,唯有凌嘯身份不同,托辭來到後院。

夜沉如水,他坐在當日養傷的小亭之中,一種孤獨地感覺再次湧起,尤其是聽到前堂傳來的豪飲歡笑,這種孤獨更加無可救藥。

大戰在即,凌嘯這才知道自己的彷徨無助。那次一戰成名天下知的科爾沁和盛天一戰,絲毫不能給他帶來任何的心理底氣。那一次打仗,都是在變起倉促,形勢所逼之下,他根本連喘息地機會都沒有,就想是亡命的人在本能地掙扎。而這回的作戰,卻是身負重任,有所圖謀而去,現在有時間讓他去想,去做準備,可是他偏偏不知道該準備什麼,即使是明珠和他一番細談之後,凌嘯仍然很茫然。

唉!想了半天,凌嘯終於承認了,自己終究不是什麼軍事學院地學生,無法一蹴而就地成為良將。自己這次會死嗎?有了妻室,有了孩兒,有了高位,有了可能改變中華百年頹喪的機會,凌嘯再次面對死亡的時候,就難免更加的不甘心。

「爺!已經不早了,該歇息了。明日還要到兵戶工三部去辦差呢。」胡駿從房中走來,手上托著一件貂領大氅。

接過大氅披上,凌嘯搖搖頭,他知道,這個坎要是不能硬趟過去,只怕自己以後都不敢打仗了。將相王侯,寧有種乎?不會,就要更加勤奮。望著寒星閃爍的蒼穹,凌嘯翻來覆去地回憶著自己所知道的古今中外的戰例,期望從中找到啟示和規律。

直到圓月西沉下去,凌嘯忽地自失地一笑,靠,想東西也沒有必要在這白霜漫漫的外面想啊,難道自己是無意之間學那不開暖氣的希特勒?那可是閃電戰起家地一代戰爭狂人,可惜咱們這些湖北兵,對上了蒙古漢子,不要說閃電戰了,只怕是不被他們閃就是萬幸了。這些成吉思汗的子孫們,才是冷兵器時代的閃電戰祖宗呢!

面對蒙古這遊牧民族的巔峰,加上他們也許還有六萬鳥槍。凌嘯實在不曉得自己有什麼好地方略,他忍不住對漸漸升起的啟明星長歎一聲,「一代天驕,只識彎弓射大雕!」

偏偏就是這些遊牧民族,可以橫掃歐亞大陸,時時騷擾中原平靜。漢高祖吃匈奴的虧。南北朝的北朝也是胡人天下,五胡亂華,大唐朝時時為突厥威脅,之後的宋朝也滅在蒙古的胯下,就是明朝,也有土木堡之變。歷史上除了秦始皇和漢武帝之外,很少有皇帝能真正解除他們地威脅的,前者卻匈奴七百餘里,修下了萬里長城,後者有衛青和霍去病……

想到這裡。凌嘯卻想不下去了,猛地一下子站立起來。

霍去病!霍去病!

操!霍去病那時候不是一樣的孤軍遠征?不是一樣的需要吃喝拉撒?不是一樣地面對遊牧部落?可他是如何做到以五萬之兵斬殺匈奴七萬的?比起他那時候四處皆敵的處境,清朝的漠南好歹還有十幾個小部落是臣服的,為何清軍打起只有三五萬騎兵的葛爾丹來,就這麼難呢?

「胡駿!準備馬匹。也要去明府。」

當容若被通房丫頭從黑甜中叫醒的時候,凌嘯已經是直接到了他地臥房之外。隔著門,凌嘯問道,「大哥,你不用起身。你熟讀史書,我只想問你一個問題。我記得有野史記載,漢代的霍去病是不讀《孫子兵法》的。我就奇怪了,一樣是補給線很長,一樣是深入敵境,可為何他能夠把匈奴打得鬼哭狼嚎,跑到歐洲去成了匈牙利?」

容若卻是一下子從床上坐起,「什麼匈牙利?匈奴不是滅了嗎?」

凌嘯知道自己一下子說漏了嘴,一吐舌頭催促道,「你就回答霍去病就行了。」

「霍去病雖不讀兵法,但是他才華橫溢。他說,為將須隨時運謀,何必定拘古法呢?」

「就算他是軍事天才,可我們大清也有兵多將廣的優勢啊,他們一樣是從西安進行補給,為何他們就能……」

凌嘯的問話還沒有完,就聽到屋內一個女子地聲音響起,「凌嘯小叔,誰說霍去病是從西安進行補給的?他們根本就沒有糧道,是在匈奴部落裡面進行補給的!」

這是嫂子盧氏的聲音,兩個男人登時就愣住了,要不是有房門隔著,他們兩兄弟定是要面面相覷一番的。

盧氏繼續道,「漢武帝和聖上不同,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對那些匈奴是要斬盡殺絕,所以根本就不曾準備什麼太多地糧草,讓衛青和霍去病劫殺匈奴,每到一地,屠盡匈奴平民,糧草馬匹都是就地徵集的,馬匹豐富的高峰時候,有一卒控九馬之說,能夠不停地換馬,所以速度奇快,餓了地時候,生火殺馬烤肉,還需要什麼糧食?他們都是春季出兵,草原遍地的青草,還需要什麼草料?虎狼之兵,焉得不勝?」

兩兄弟繼續隔門相覷,差點把眼珠子瞪出來,差點把房門瞪穿。

「不過,我雖是無聊時候才翻看史跡,但是我也知道,皇上對蒙古各部,都是行懷柔之策,非是要斬盡殺絕的。小叔你要是用霍去病的法子,不僅會惹得皇上的龍顏大怒,而且此舉太傷天和。」盧氏沉吟半晌,又道,「嫂嫂也是難以入眠,輾轉半宿,苦無良策。倒是小叔你剛才的一問,問道點子上了,也提醒了我。為小叔計,你可以用上一半的霍去病之策,只要馬,不殺人,聖上定不會怪罪,也不傷天和。你不過是誘敵之軍,只要時常騷擾一番,一擊得手,即遠揚千里,大漠廣袤無垠,有多匹駿馬接力,就有可能躲得過敵軍追擊。反反覆覆,屢次騷擾之後,諒那葛爾丹也沉不住氣的。不過,那葛爾丹的追兵,也定有很多地馬匹,如何讓他的馬匹大量死亡,這就是你們當將軍的事情了。」

雖然盧氏的策略有很多紙上談兵之處,但是在很多的方面都讓凌嘯大受啟發:像八路軍一樣的騷擾,像霍去病一樣劫掠,這都是和凌嘯不謀而合的。

容若大歎一聲,「我夫人是穆桂英?」

凌嘯大歎一聲,「我嫂子是王語嫣?」

PS:明月電腦都不關,就往床上爬,「各位書友,忙活一晚,先發六千。」猛不丁一盆涼水淋來,只見凌嘯勃然大怒,罵道,「老子不幹了!你這傢伙,既然要我當種豬,為何不想辦法把雅茹搞到軍中陪我?為何要把那深通兵法的本事放到嫂子身上,而不是我自己老婆身上?」明嫂獅子一吼,「反了你,我老公沒錯!」凌嘯更為不平,「看到沒有,只有老婆最維護老公,強烈要求元帥級老婆!」
uubs 發表於 2007-12-4 09:08
卷二 不問蒼生問鬼神 第一百六十章 大漠狼煙(一)

當金虎率領了一眾湖北兵丁趕到京西火器營的時候,凌嘯已經弄到了那一千支鳥槍。他當然是有私心的,所以,凌嘯的五百親兵、金虎和豪成的兩百親兵,再加上那原來的一百火槍隊員,組成了由他親自指揮的鳥槍團。劉子俊等人因為對鳥槍十分的熟悉,自然是擔任教練,每人帶領九人,為一個小組。

凌嘯指著那一千支暫新的鳥槍,對這些傢伙吼道,「還有兩天就要出發,每人十斤火藥,不打完不許吃飯。」

特廷和一眾旗營官兵看著那些火槍團士兵,聽他們在大操場上乒乒砰砰地練習,那個羨慕可就別提了,當然是不服氣的,公推了四大參領來找凌嘯訴苦。

凌嘯正在營中,問明他們的來意,凌嘯很快就斂去了笑容,肅容冷聲道,「特廷,既是如此,那馬上就開始更換一下,把你們的親兵調去火槍團。」

四位參領原以為還要打半天的擂台,卻萬萬沒有想到凌嘯是如此的好說話,而且看他的面色不善,一時間犯了躊躇。特廷猶豫一下問道,「侯爺,那金協台他們會不會有意見?」

凌嘯歎道,「他們是求之不得!想不到你們竟是這般的糊塗,這仗可就打得玄乎了。」

四人頓時大訝,祁司理問道,「侯爺,屬下們魯鈍,侯爺是什麼計較,還望您多多指點。」

凌嘯一拍桌案。怒道,「都說你們打過羅剎和台灣,本侯以為你們是身經百戰地人了,沒想到連這點見識都沒有。你們以為羅剎和鄭家的火槍厲害,就眼紅了是不是?!」

柬答桂連忙賠笑道,「侯爺這話說道咱們的心裡去了。末將和祁參領打過羅剎。那時候咱們沒有火銃,好多兄弟只能被鬼子們像殺豬一樣打死,要是咱們這些騎兵也能人手一隻鳥槍,那衝鋒起來還不是如虎添翼啊!」

「放屁!」凌嘯指著他的鼻子罵得唾沫直飛,「個人把長,二十斤重的鳥槍,還在馬上衝鋒?你柬答桂去上馬衝鋒試試!能他**拿穩地話,這侯爺老子讓給你。蠢材!」

多贊見他們挨罵,低頭一想也是這個道理,這鳥槍說白了。就是太笨重,奔馳的馬上的確不可能輕便應用,持鳥槍衝鋒,就更是笑話了。但是他對鳥槍還是獨有情鐘,當即咕噥道。「侯爺,那咱們也可以組織一個旗營火槍團……」四人都是拚命點頭,看著凌嘯的眼神就更為熱切了。

「昏聵!火槍團除了用來做防禦戰隊外,還要給衝鋒騎兵的進攻和撤退做戰術掩護,為了大隊人馬的安全。必要的時候,還要犧牲掉。」凌嘯格格冷笑一聲,「你們要是還不明白。現在就給老子滾回湖北去!」

四人一起恍然大悟,特廷年紀最大,當即對凌嘯雙膝跪倒,「候爺,原來你竟是為了咱們旗營著想,呵呵,末將差點忘記了,侯爺是咱們滿……」

「夠了,只可意會不可言傳。有些話傳出去,本侯可是不認賬的!你們若是真的能夠體會本侯的苦心,就多殺敵人吧。」

「喳!」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四人滿心歡喜,侯爺原來是關護著咱們國本呢。

等他們辭別出去,凌嘯嘿嘿一笑,犧牲自己地親兵?本侯說謊了。

正月十八終於到了,出征的時候,凌嘯的這一支湖北兵被當成了左先鋒,李照竹的福建騎兵為右先鋒,他們作為御駕親征的先遣,在豐台大營地校場誓師。

釘子一般站得筆直,盡顯彪悍之氣的整齊騎兵,並不是凌嘯的湖北兵,他們是李照竹的福建之師。多山的浙閩之地,騎兵並不多,可是他們用這股整肅地軍容,向來此主持出征儀式的官員們顯示了他們的士氣。而凌嘯地湖北兵卻有些懶散,胸膛挺的並不直,極為鬆弛地站在那裡。

禮部的官員做儀式的時候,福全細細地比較兩標人馬的軍容,他是代表康熙來到這裡送行的,陪同他的是胤祥、胤□兩個阿哥。

福全看到湖北兵的疲態,有些擔憂道,「凌嘯雖是善戰之將,可是他的兵已不再是當日之兵,你們看,這些湖北兵和御林軍相比,差得遠了。本王十分擔心他們啊,真不知道皇上是怎麼想地!當日我就強諫過,凌嘯擅於戰謀,可以用他當先鋒,可也該給他些老兵啊,二十年沒打仗的湖北兵,只怕看到葛爾丹的兵都怕啊!」

胤祥笑道,「叔王你就不擔心李照竹的福建兵?」

胤□摸摸嘴唇,上面的鬍鬚還沒有長出來,和大他一歲的胤祥比起來,自己只有一層淡淡的絨毛,「十三哥,這就是你有所不知了。李照竹的這般手下,這些年來,雖也是大仗沒有,可是小仗不斷,和知無堂的那些瘋子斗了這麼久,怎麼說也不是太畏戰的。不過,至於皇上為何調湖北兵,我倒是聽到了一個消息的。」

福全和胤祥大訝,「哦?」

胤□知道這消息遲早就會被他們知道,也不隱瞞,「東南不穩,五年來,李照竹都難以剿滅知無堂,聖上這次是憂心到了極點。聖上的意思,很可能是要調凌嘯過去鎮守了。」

兩叔侄大驚,看看左右沒人偷聽,低聲問道,「有人要造反?是知無堂嗎?那為何還要抽調福建兵,豈不是造成守備空虛嗎?」

「是日月盟。」胤□搖搖頭,「聖上擔心台灣一反,就遍地星火燎原,所以這一次乾脆就調出李照竹。我在兵部習學。所以知道地多一些,皇上已經從兩江調集了三萬綠營,進駐福建了。鄭家覆滅多年,福建兵卒武備廢弛,又和當地出身的知無堂盤根錯節,這次調集他們前來打仗。多半是要練出經歷生死的老兵,以便他日回去彈壓,另外也有考察甄別的意味。至於為何還要調湖北兵,這就更加證明了,皇上是默定凌嘯前往的。」

號角聲起,軍馬齊動。三人一起閉嘴黯然,外有准格爾鐵騎寇邊,內有前明遺族生事,這江山還真是有些焦頭爛額的。

兩標軍一前一後,晨踏漫漫白霜。夜頂點點寒星,風餐露宿地行軍了十來天,方才來到寧夏府地地界,當一道白色的大河出現在大軍面前的時候,他們知道。寧夏府城到了。

只要過了這座戍邊之城,他們就要直插大漠,去經歷生死之戰了。黃河沒有開凌,正是封凍之中,兩軍順利渡河之後。隨即就在城外紮營,不是他們不想進城,只是飛揚古的大軍正在集結中。城內早已經住滿了各地調來的軍隊。撫遠大將軍飛揚古接到凌嘯二人的消息,命中軍參領接他們這些軍官進入城內。

李照竹聽到飛揚古的召見,也不等凌嘯一起,二話不說上馬就走。說老實話,他和凌嘯這些天一起行軍,心情其實是很鬱悶的。

自己身為從一品的提督,見到凌嘯這正二品總兵,卻絲毫不能擺資格,耍上官的威風。無他。凌嘯世襲候爵,又是康熙寵臣,年紀雖輕,可是也比自己這子爵高多了,更何況這次出兵,誰也沒有指定自己是先鋒主官。尤其是看到凌嘯居然還有一千桿嶄新鳥槍地時候,李照竹更加的不平衡,這種厚此薄彼的憤懣,他實在心中難言,難道就因為凌嘯是正牌子滿人,而自己是漢軍旗營的水貨嗎?

二等公、撫遠大將軍飛揚古,是董鄂妃的弟弟,不過凌嘯看到他地時候,卻絲毫不能感受到任何和美人相同的基因。飛揚古已經六十多歲了,畢竟人老不值錢,更何況是長期在西北戍邊的大將,那塞外的風霜,早就讓他頭髮花白,皺紋滿面了,要不是耷拉的眼皮下不時射出攝人地精光,凌嘯還真會把他當成一個風燭殘年的老頭子。

位高權重,這四個字可以形容飛揚古此刻在軍中的地位,凌嘯兩人恭敬地給他行了參禮,飛揚古卻是只嗯一聲,擺擺手讓他們起身,冷峻道,「老夫接到皇上快馬傳來地旨意,沒想到你們來得也不慢,可見對於差使還沒有輕慢之心,響鼓就不用重捶了,兩位大人請稍微等候,都統伊勒慎,護軍統領瓦爾達,副都統碩岱,將軍舒恕他們到了,諸將一起參贊軍事。」

須臾,都是二品以上的眾人到齊。會議主要是開給凌嘯兩個人聽的,因為大部分都是在介紹敵我雙方的軍情,對他們這兩個一抹黑的人來說,這真是甘露一般。

葛爾丹連年征戰,本已經是牲畜大損,兵力銳減,所部本已經不足萬人,加上被侄子佔去了老巢伊犁,對清朝來說,已經不是大患。可是去年他一招鴻門宴,把侄子策妄阿拉布坦誘殺,奪回了後方根據地,兵丁大增,現在已經集結至少七萬精騎。如今的葛爾丹,正依托北疆,東占喀爾喀蒙古,和飛揚古的大軍對峙。

清兵陳兵三路,西有新疆哈密十萬大營,中有寧夏府和歸化重鎮,東有黑龍江將軍,呈三面齊進之勢。由於擔心葛爾丹可能擁有的六萬火槍,飛揚古一方面等候康熙帶領的火器營到達,一面部署後勤地全部準備就緒。

碩岱介紹完大致的軍情,飛揚古站起身來,對凌嘯兩人道,「兩支先鋒的任務,就是從寧夏往西北直挺,深入喀爾喀蒙古,兵鋒直至狼居胥,在周旋中尋找到葛爾丹的主力所在,如果是能夠尋機一戰,則戰,倘使不能,則隨時準備好退回,至於是往寧夏退,還是歸化城,你們到時候見機行事。可聽明白了?」

凌嘯兩人相視一眼,都是莫名輕鬆,照這飛揚古這麼一說,也不是什麼死命令嘛,到時候咱們去了,找得到葛爾丹主力固然好,找不到的話,就在那裡死晃悠,葛爾丹還能吃了咱們不成。

「根據聖旨的意思,你們兩軍,並非左右並進,而是一前一後。」等他們表示明白了,飛揚古垂下眼瞼,看都不看他們,「李照竹軍久歷剿匪戰陣,在前,凌嘯軍延後三百里,居中聯絡接應。」

所有人都看向凌嘯打了多年的仗,任誰都知道,派兵佈陣也是可以反映出聖眷隆寡的。

李照竹的面色漸漸開始蒼白如雪,心中的怒火可以點燃冰山。

有槍的在後面,光棍的開路,這像話嗎?
uubs 發表於 2007-12-4 09:09
卷二 不問蒼生問鬼神 第一百六十一章 大漠狼煙(二)

看著李照竹寒著臉回去了,凌嘯立在星光閃閃的夜空下,心中波濤起伏。

想來,康熙發給飛揚古的旨意,定是要李照竹去當那負弩前陣的炮灰,而讓自己出於相對安全些的第二梯隊。

縱使凌嘯千般地明白康熙對民族的阻撓,可從個人的感情上來講,凌嘯卻不得不感念康熙的這一個安排,凌嘯也是人,也會懂得感動和知恩。康熙能夠毫不容情地派自己的弟弟充當前陣,能這樣對自己這個「奴才」,已經是難能可貴了。可以沁進骨頭的寒風吹來,更讓凌嘯覺得心情很複雜,一時間他有些剪不斷理還亂的猶豫。

沒有必要想得太遠,現實也容不得他沉浸在這種情緒之中。胡駿前來稟報,「候爺,伊金霍洛旗的蒙古勇士們到了,正在大帳裡面等候。」

伊金霍洛旗是喀爾喀蒙古的一個邊緣小部落,早就依附了朝廷,由於凌嘯的兵將都是來自內地,飛揚古特地把這四百蒙古人分別撥給凌嘯和李照竹,作為嚮導和通譯。這些伊金霍洛的蒙古人十分驍勇,他們有著與生俱來的驕傲,這一點,凌嘯在看到他們的頭領達契台之時,就從他的眼中感受到了。

「伊金霍洛旗二等台吉達契台參見侯爺。」這個身材不高卻孔武有力的漢子顯得很恭謹。

凌嘯不懂得他們地蒙古封爵。點點頭道,「本侯不太懂得蒙古的禮儀,達契台你也無需多禮。你我都是爽直漢子,本侯也就直言了,咱們就爽直的來去,這一次出兵。我們還要仰仗你們,希望大家精誠合作,一同打敗葛爾丹。」

達契台卻把頭狠狠地搖了幾下,「不不不,侯爺,不是打敗他們,是殺死他們這些強盜和惡霸。」凌嘯注意到他講這話的時候,拳頭都握得發白,凌嘯當即道,「對。是殺死,本侯失言了。你能給我細細講解一下,目前喀爾喀蒙古草原的情況嗎?」

達契台的漢語不錯,小半時辰地講解,馬上就把凌嘯的原定方略給推翻了。學霍去病一樣的劫掠。那是萬萬行不通的,喀爾喀蒙古草原上散落的牧民,都是原來歸順朝廷的部落,劫掠他們,只怕葛爾丹未平。卻又激起了新的反叛。而搶劫葛爾丹的子民,就更加行不通了,原因在於。葛爾丹的大部分子民都留在伊犁那邊,在喀爾喀,他們的騎兵自己都在四處劫掠牧民呢。尤其是在寧夏到狼居胥山地這段範圍之內,可以說根本就沒有准格爾子民。

遣走了達契台,凌嘯叫進了將領們議事。明天清晨,先鋒就要依次出發了,今晚將是他們最後一次在安全地帶過夜了。會議上,猛將如雲,把個寬闊的大帳擠得滿滿的。金虎豪成、彭友、陳光鶴、周文淵、何智壯,黃浩、特廷、多贊、祁司理、柬答桂、劉子俊,熊金柯,陽文斌。鄧力、孫俊暉、胡濤、胡駿、左雨都神情嚴肅地等待凌嘯的訓示,凌嘯的主旨卻只有一個,軍需!

何智壯身為軍需參議道台,自然是負責輜重糧草地主官,他報告的情況讓凌嘯深為擔憂。「爺,大將軍給我們的糧草,是全力供應,可是我們最多只能攜帶半個月,倘若遇上接敵開戰的情況,更是難以預料。飛大將軍的意思是,他會派副都統碩岱專門給我們十天運送一次,再由我們向前面地李軍門供給。我琢磨著,這樣也可行。皇上最遲三月初可以到達寧夏,不晚於三月中旬就必將到狼居胥山來,就是說,咱們只要堅持五十天的時間,就能和皇上的大軍會師,到時候地糧草供應,也就安枕無憂了。」

何智壯的話,無疑是給凌嘯注射了一劑強心針,也給了諸將更多的信心,這種樂觀的情緒,讓凌嘯大受感染,以至於他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方才幽幽醒來。豪成來喊他的時候,他才知道,李照竹的一萬兩千兵馬已經整裝待發了,幾乎全寧夏府城的軍官都來送行呢。

匆匆趕到李照竹營地,營帳早已經全收起來,列隊將發的福建兵那邊,李照竹看到凌嘯,只有一句話,「福建子弟為王前驅,萬一深陷險地,望侯爺看在唇亡齒寒上,施以援手。」

凌嘯沒有說什麼,拍拍他的肩膀,點點頭。都是中華兒女,這一點上面,凌嘯是不會含糊地。

李照竹先走一日,接下了就輪到凌嘯了。

行軍是枯燥無味的。茫茫草原上,日出又日落,霜凝又霜化,唯一讓人感到映像深刻的,是晚上的寒冷。草原上的晝夜溫差大的嚇人,著實讓這些湖北的兵士們吃盡了苦頭,就連凌嘯,在湖北過了這小半年,也冷得直哆嗦,他最大的願望,就是趕緊鑽到被窩裡面卻歇息。

三天的時間,凌嘯按計劃率軍到達了烏拉特旗,這裡與在狼居胥附近巡弋的李照竹相隔三百里。選定了一個地勢較高山丘作為駐地後,凌嘯選定了五營連環紮營,一時間斥候四出,這些都是各營選拔出來的精英,在每個偵察隊配上了兩名蒙古嚮導之後,背負著全軍安全的重任,即怒馬如龍卷地而去。

而大網剛剛灑出去不到一刻鐘,凌嘯就開始頭痛如麻。

作為主將,在集思廣益地佈置好各項事務和巡營完畢之後,到安置了簡易火盆的暖帳中睡覺,是凌嘯順理成章的待遇。胡濤見凌嘯進來,躬身一禮就退出去了,面上掛著的笑容卻別有一種曖昧。

對胡濤的這種笑容,凌嘯很是莫名其妙,側耳傾聽,遠處傳來胡家兄弟的號令聲,「弟兄們,輪流值夜,不會虧待你們的。若非軍情,不要放任何人靠進大帳三十步。」

「靠!不就是要老子睡個好覺嗎,有必要搞得這麼神秘?」凌嘯嘟囔著掀開內帳的簾布,登時就愣在那裡。

一個瘦小的親兵背對凌嘯,立在他的氈榻之前,猛一轉身,連珠炮一般嬌聲說道,「不許閉眼睛,不許喊老天爺,不許敢我走,也不許罵人家!」顯得碩大的頭盔之下,是嬌美的面容,正小魔女一般地指著凌嘯。

用驚訝來形容凌嘯顯然是不夠,因為他已經完全傻了。雅茹竟然跟著他大軍來到了蒙古!

「哎!你沒事吧?嘯哥哥,你不要嚇唬我啊,莫非是看到我來陪你,高興得傻了!」雅茹伸出小手,捧住凌嘯的臉,格格笑道,「哈哈,嘯哥哥,你的臉真暖和,這大漠還真不是人呆的地方,你看,我的手都快要凍腫了,快幫我暖暖。」

凌嘯一把把她推開,怒道,「告訴姐夫,誰把你帶來的?」

看到凌嘯的臉都開始扭曲了,雅茹委曲極了,「這有什麼關係,人家就是想……」

打斷她的是凌嘯的怒吼,「說!是誰?老子要動軍法宰了他!」

雅茹比他還要凶,強忍著淚珠兒,一把掀翻榻几上的地圖和茶杯,帶著哭腔說道,「怎麼!你是不是看著我貶為庶女,就挑三揀四,忘記了當日的承諾?!好,你想知道是誰帶我來的,我告訴你,就是我的奴才豪成,怎麼啦?不說話了吧,嗯?豪成比你念舊情多了,他還記得我這個主子,你凌嘯居然連親口承諾的婚約都不記得了。」

說道後來,已經是嚎啕哭泣起來,「人家吃了這麼多的苦頭,才偷偷地跟著你到了這裡,冷得腳都是木的,還每天跟著你們在馬背上顛幾百里的路,你居然罵我,嗚嗚,你真是一個沒良心的人。」

看到這小丫頭哭得這麼傷心,凌嘯不覺心軟下來。他憤怒的不過是擔心雅茹的安全,沒想到竟是豪成所為,和自己想像中的「性賄賂」完全不是一回事。「雅茹,你先別哭了,姐夫發這麼大的火,全是因為擔心你的安危,這裡可不是你閒庭信步的御花園,是會死人的戰場,萬一出了什麼事情,我無法向岳父岳母和芩兒交代。」

雅茹卻是哭得更加傷心,拚命地搖晃著小肩膀,閃開凌嘯搭上來的手臂,「人家不喜歡聽姐夫,嗚嗚。」

「好好好,不說姐夫成吧!你別哭了,這半夜三更的,滿營一萬多的爺們,聽到女人家哭啼,還讓人睡覺不?」高分貝的哭聲,讓凌嘯頓時頭大如斗。

「要我不哭也行,那你不許自稱姐夫!」

「好,我不自稱姐夫,你不許哭!」

「這還差不多。」雅茹得意地一樣粉白的脖子,破涕為笑竟是笑顏如花,一如凌嘯日間行軍中看到的彩虹。

「我說,小姨子,你是怎麼才哄得豪成同意的?」

「哇──!不依,不依,你叫人家小姨子!」

更加高亮的女孩哭聲,刺破夜空。
uubs 發表於 2007-12-4 09:09
卷二 不問蒼生問鬼神 第一百六十二章 大漠狼煙(三)

「人家是憑本事贏的!」

好不容易才把雅茹給勸住,她的回答卻使得凌嘯大訝,「豪成哥哥可真是中看不中用,比騎馬,他被我落下了三個馬身,比手銃,結果十槍下去,只中了六槍。你猜我中了多少?」

凌嘯苦笑道,「這還用猜,少於六槍你也不會坐在這裡夜半歌聲了。不過你也真是行,比豪成還要准,難道他是故意讓你的?」

雅茹得意地笑了,伸出雙手展開,在凌嘯面前搖晃,「十槍!哼,他就算不讓,也最多是個平手。」凌嘯大吃一驚,細問之下,才知道她是跟熊金柯他們學的槍法。這就難怪了,熊金柯四人本就是神箭手,又被自己在京西護軍營中訓練一番,一通百通,那槍法定也不會差了。

剛剛讚揚雅茹完畢,這小丫頭不改調皮勁,自懷中掏出一個瓷瓶,嬌羞道,「要是你不怕眼睛長針眼的話,就呆在這裡,本公、本姑娘要上藥了。」

「上藥?」

「就算我跟德愣泰這蒙古老熊學了一手漂亮騎術,可也經不住這樣的長途奔馳啊!」雅茹把他輕輕往帳外一推,嗔顛道,「人家被馬鞍給磨破了啦,這軍營裡面到處都找不到個僻靜的位置,你還不出去啊?」

凌嘯又是好笑又是憐惜,感到她推在自己胸膛上的力量也不是太強。哈哈笑道,「男子漢大丈夫,長個針眼也不打緊,要不要我來幫你上藥?」

「死相,滾。」雅茹感到自己臉紅得發燙,卻也沒有來再推。一時間帳中氣氛旖旎無比。凌嘯轉身自火爐上取下壺來,為她倒了些溫水,然後轉身到空無一人地前帳去了。

叮叮咚咚的水響聲傳來,凌嘯自己都感覺到燥熱無比,起身一遍,終又坐下,揩一把熱汗,道,「不行,小丫頭太小了。這樣會不會有些荒唐?」等聽到裡面的細細索索的穿衣聲,他再次站起來,兩步之後尋思道,「為將者當以身作則。」

煎熬並沒有因為以身作則就能結束。「天明就派人送你回寧夏。」凌嘯的話聲未落,卻見雅茹嘻嘻直笑。「好啊,回去了我再偷偷跑來,等我一個人被葛爾丹抓去殺掉。」

「那就算了。」凌嘯懶得再去考慮太多,反正這丫頭能夠戰勝豪成,至少也是比豪成的生存機會要大地多。生和死的事情,有的時候真的無需計較太多,連得個感冒都可能死人的古代。人,實在是太容易無妄而死了,既然如此,讓她呆在身邊,起碼也不枉她追隨自己一場。

雅茹不知道凌嘯的憐憫之心,以為自己得勝,嘿嘿賊笑,「不要勉強哦,我一向都是很聽話的。」說罷。她就開始整理起氈榻上的褥子,凌嘯一陣頭大,看來這丫頭要和自己同枕而眠了,可他卻毫無辦法,總不能把雅茹趕到小兵營中去睡吧,儘管雅茹已經混在兵營多天了,即使有豪成的照應,凌嘯現在也是如論如何也不放心的。

考驗,凌嘯是經受住了。當天色放亮,軍中晨號聲起地時候,除了有些鼻血和口乾舌燥之外,他對雅茹還是基本上做到了秋毫無犯。在這一點上,凌嘯覺得自己勝利了,但是眼前的戰事,他能夠勝利嗎?

「嘟──嘟──嘟,嘟嘟!」號角聲響急促,轅門處的角樓上發現了敵情,凌嘯一躍而起,飛快地穿衣披甲,來到前帳。

「報──!」一騎快馬在營中疾馳,向凌嘯的大帳而來。

大草原上的主人,給才到一天地凌嘯大軍來了一個下馬威。「稟報侯爺,西北方發現狼煙裊裊,目測一下,可能離我們最多五十里,黃浩大人已派出斥候隊前往探查。」

「李軍門有難!」狼煙,是李照竹和凌嘯約定的緊急報訊求援方式,凌嘯萬萬沒有想到,李照竹腳都沒有站穩,就遇到了危險。他轉身就對胡濤叫道,「全軍集結,準備出擊。」

任何一個經歷了戰場的將軍,都不會不知道狼煙報警的事情,所以當看到這些人不再死力奔逃,反而開始撿狼糞的時候,阿喇卜灘勒馬減速地笑了。老子就是要你們報警求援,現在才想起來啊?

看到煙沖雲霄扶搖直上,焦文峻也笑了,面對著漸漸接近地五百多面目猙獰的准格爾追兵笑了。回首看看自己身邊的六十多騎,焦文峻有些慘然,「弟兄們,想不到咱們竟然要埋骨他鄉,文峻能和你們一起笑赴黃泉,是文峻地榮幸,來生再做兄弟吧!咱們福建漢子,寧死不投降,拼了!」

准格爾騎兵大都穿著沒有鞣制的皮袍,更讓人覺得他們的獸性,手中的馬刀寒光閃閃,一步步逼向他們。焦文峻和眾手下屹然不懼仰天大吼一聲,「軍門!麾下焦某傳信完畢。殺!」

彷彿是聽得懂人的號令,又或者能領悟到深陷重圍的悲壯,焦文峻那丹田中氣暴出的一聲殺,讓他們座下的馬匹奮蹄馳出,加速之快,讓生活在馬背上的准格爾騎兵也為之一驚。

嗖嗖嗖!箭雨紛飛。

阿喇卜灘這次率領地人馬雖不多,但是他畢竟是葛爾丹麾下的猛。將,一生都是在漠北南征北戰,反應之快當然是數一數二的。他不想給這幫深陷死地的傢伙們任何賺本的機會,當然是祭出了自己的拿手好戲,箭陣,當日射殺佟國綱的無敵箭陣。

可就是這密集打擊的箭陣,還是沒能完全擋住這些人的衝鋒,仍然還是有四十多個清兵衝到了陣前。這是戰馬與戰馬地對撞。更是意志與勇氣的對抗,鏗鏗戰刀相交處,血雨濛濛,慘叫哀嚎聲不斷地響起。

「當你勝利在望的時候,一定要防範對手的反撲。因為他們既然鼓得起勇氣,就已經不在意生與死。而你自己的士兵,卻沒有人願意在勝利前閉上眼睛,士氣怎可相提並論?」

阿喇卜灘現在就深刻地體會到自己首領的教誨了。眼前地這些人根本就沒有突圍的意思,在他們所突入的陣中逢人就砍,完全是一副瘋狂的狀態,以至於當他們結成一個小陣背靠相戰的時候,自己的屬下一刻鐘都還沒有能收拾完他們。而和這種困獸猶斗相對照的,他們腳下不下於七八十的己方屍體。阿喇卜灘很快就看出來了,這些人的近身格鬥能力很強,鑽了己方沒有長槍和奔騰起來的空子。在那裡大肆地賺本呢!

作為將軍,阿喇卜灘很果斷,「西北撤!」

三個字一出口,准格爾騎兵一愣之後,就馬上遵令了。倒是精疲力竭地福建漢子們。有些犯傻地看著突然空出來的場子,焦文峻意識到了危險,可他在衝鋒的時候已經中了一箭在肩頭,剛剛又猛砍一陣,已經是兩眼發花。視野裡大片大片的忽明忽暗,搖搖欲墜的他,已經沒有力氣來提醒自己地同袍了。

一陣蒙語的吼叫聲後。失血過多的焦文峻倒下馬去,天旋地轉的那一刻,他聽到了滿耳都是嗖嗖的箭聲。

人地生命隕滅的是那樣快,血腥氣也在空曠的草原上消散得無影無蹤,唯有留下父母賜予地遺骸,來告訴別人,他們死去了。

一字排開的六十三具屍體,是被先期趕到的黃浩清理出來的。周軍正安排軍醫在拯救唯一一個還有氣的傷員,這時候。凌嘯帶著中軍趕到了。

「唇亡齒寒,快!狼居胥山上……」好不容易被軍醫用薑湯灌醒的焦文峻,說了這一句話就暈了過去。

凌嘯卻沒有快,他啪地一聲折斷了自己的馬鞭,葛爾丹不愧是大漠雄鷹,這麼快就知道了先鋒軍的到來了。「傳令全軍,上至副將,下至伙夫,皆到這裡來觀瞻烈士遺骸。」凌嘯肅容至極,「皆需脫帽致敬!」

福建將士們死得極為的悲壯,說萬箭穿心是誇張了地,可是每個人都像是刺蝟一般,寒冷的天氣很快就把屍體給凍僵了,還依然保持著那種咧牙嗔目的誓死之狀。黑紅的血,在嘴角,在衣襟,在刀身,在地上,觀者無不觸目驚心。看到默然不語的將士們走過,凌嘯並沒有說話,只要這些人知道,死亡離他們並不遠,就夠了。

黃浩不解問道,「侯爺,李軍門生死尚在旦夕之間,我們為何不快馬加鞭地趕去救援,卻在這裡耽擱?」

凌嘯忽地發現了幾個微微發抖的兵卒,把這件事情記在心上,答道,「李軍門乃是東南名將,定不是那虛名之輩。他派出這些騎兵來求救,只有兩種可能:一是初次遇敵奇襲,敵人的數量不多,可上下軍士卻未免驚慌失措,來向本侯求援,不過,李軍門既然能在多山的福建長期鎮守,現在到了狼居胥山上去了,就暫時自保無虞。還有一種情況,就是他們遇到了數倍於己的敵軍,而且讓擅長山地戰陣的李照竹都難以抵擋,被打得叫苦不迭,這才派出人來冒死突圍求救。」

諸將都是倒吸一口冷氣,那焦文峻既然知道李照竹在狼居胥山上,可見李照竹顯然已經身陷大量敵軍之中危在旦夕。

凌嘯歎了一口氣,這葛爾丹還頗有些軍事才能,若真是他的圍山打援之計,自己是救還是不救呢?不救那上萬的將士,別說康熙和上下將士會怎麼想,就是自己心中也不能毫無芥蒂的。可是要救他們,自己也是有苦難言,既怕陷入了「添香油」的可怕境地,又確實不知敵情如何。

「報──!」

當昨晚紮營前派往狼居胥的斥候隊返回的時候,凌嘯大喜出望,知己知彼才是戰勝的根本。

「稟侯爺,李軍門昨日傍晚被人襲營,敵軍火把滿原遍野,李軍門不敵,無奈據守狼居胥山。」

「可動用火槍?敵眾多少?」

「昨晚交戰,即隨後的攻山,未聽見有火槍聲,不過有名斥候看到敵營有火炮。屬下等無法靠近,遠觀之下,當不下十萬之眾!」

凌嘯和大家駭然地互視,冷汗開冒。

PS:凌嘯已經沒有力氣去生氣了,「明月,不讓我上美女也就罷了,為何把她搞來,你不知道眼不見心不煩嗎?你尊重歷史我不管,可是你好歹也要給我強點的裝備啊!十萬敵軍,有槍有炮,沒人性!大傢伙拿磚頭砸明月的腦袋!」明月頭也不抬,抓起桌上的鋼盔一戴,道,「在碼,在碼!」乒乒乓乓中,明月笑道,「俺裝備了鋼盔。」
uubs 發表於 2007-12-4 09:10
卷二 不問蒼生問鬼神 第一百六十三章 大漠狼煙(四)

原以為葛爾丹最多是七萬兵丁,現在卻有十萬之眾,還有火炮,那鳥槍之說也多半是真的。就算斥候所探的人馬有些誤差,那五萬人馬卻是肯定有的,這就是葛爾丹的主力所在。除了倒吸冷氣之外,凌嘯唯一能快速做出的決定,就是馬上派人向寧夏和歸化報急求援。

強行去援救李照竹,顯然是十分危險的事情,尤其是當斥候們把敵人的大致分佈呈上來的時候,幾乎所有的人都不言語了。

「侯爺!」金虎的面色十分凝重,「當今之計,不是怎麼去援救李軍門的問題,而是咱們該如何自保,根據您的判斷,現在葛爾丹是想引誘咱們前去一網打盡,那暫時間他們還不會主動來攻,可是,如果不脫離他們的監視,我軍形跡一旦被他們死死掌握住,就算咱們不救李軍門,也可能會陷入他們的圍追堵截之中。」

將領們擔心的也正是這個問題,大家都看著凌嘯,撤退回寧夏的念頭,在他們的心裡一閃而過,但是他們也知道,這是絕無可能的。一仗沒打,就拋棄友軍逃逸,實在是為將者之恥辱,也是軍法國法所不容的。

「撤!」凌嘯一咬牙。

這個決定讓大家大吃一驚,真正聽到撤軍的命令,眾將卻萬般不甘心起來,誰教他們都是不信邪的蠻人?金虎、黃浩、特廷怔怔著有些激憤。但凌嘯已經開始頒布軍令。

「豪成!即刻率領五百精騎,前往寧夏向撫遠大將軍匯報軍情,咱們地來路可能已經被人給封堵上了。記住,繞道走,先西南三百里再往東折去。」

硝煙陣陣,炮聲隆隆。霍去病封祭天地的狼居胥山,此刻卻成了福建軍的龜縮之所。

在完成了重新的集結之後,山底下騎兵列好了黑壓壓的戰陣,只待中軍的旌旗一揮,就要殺上山來。看似十分地嚇人場面,李照竹卻並不擔心,他已經打退了兩次這樣的攻擊了。葛爾丹的火炮,並不擅於攻高,威力也較神威大將軍要差得多,對於有山石樹木可以隱蔽的福建兵來說。威脅並不是很大。騎兵倘使上山,機動靈活比步兵還要差,擅於近身搏鬥的清兵並不怕。

在山頂禪天亭觀望戰場的李照竹,只擔心一點。重重圍圍困之下,軍中的糧草僅可維持五天。如何可以為繼?凌嘯來不來救援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即使來了,只怕也是送死罷了。眼見天已經接近申時,還沒有看到援軍的影子。李照竹已經對凌嘯來援絕望了,自言自語道,「害怕並不要緊。希望你在害怕完了的時候能夠趕回寧夏報個信吧!」

彭彭幾聲炮響,山南麓處慘號一片。李照竹抓起千里望看去,登時大吃一驚,顫聲道,「葡萄彈?!」

李照竹看走眼了,這能讓他大吃一驚地炮彈不是葡萄彈,是與之類似的霰彈,和葡萄彈相比,是彈丸更多更細的近距離殺傷武器。其實霰彈根本就不適合山地作戰。准格爾的炮兵也是誤打誤撞,才打中了稍微低矮一點的南麓守軍,要是李照竹知道這一點地話,他大可以不必驚慌,只是在鏡筒中看到士兵們倒下十幾個,他很是心疼。

可他還不是最心疼的人。葛爾丹立在臨時搭建的角樓上,正在觀看戰場的形勢,見到剛才那幾炮,忍不住跌腳大罵,「格壘沽英你這個敗家子,這羅剎來的霰彈好貴地,一炮就花了我十兩銀子,你他**就給老子這樣浪費不成?」

阿喇卜灘聽到首領責罵主攻的格壘沽英,心中大喜,諂笑道,「大汗,就是啊,老格完全沒有領會您地英明意圖,像這種情況,完全可以不急的,圍他個七八天,這些福建崽子本就不善於騎兵作戰,餓他們幾天,隨時都可以解決。寧夏和歸化離咱們就三天的路程,一定要在清兵援軍到來之前,先解決那個凌嘯,這才是殺死你弟弟、葬送我五千准格爾男兒的生死大仇,漢人不是有句話,叫小姐之雞,心服之獾嗎?」

葛爾丹一愣,才知道他確實是發音不準,一笑了之,不過這阿喇卜灘的話是頗有道理的。凌嘯才是自己這次不惜暴露主力位置的最大所圖。去年逃回來的族人的哭訴,帶給他無比地震撼,幾百人摸掉自己弟弟所帶的四千麻痺騎兵,又以不足千人的步兵,幹掉了整整五百的盛天騎兵。這廝雖然帶的是不善騎戰的湖北兵,但是葛爾丹怎麼敢大意,要知道,上次凌嘯帶的還是一群很少打仗的御林軍呢!

早在凌嘯到達寧夏的時候,葛爾丹就得到細作的回報。天生膽大無比的他,竟是潛入到了離寧夏很近的鄂托克草原上窺探清兵部署,聽到仇人的到來,別是一陣分外眼紅。當即調集了尚在喀爾喀上的幾路兵馬,向狼居胥殺來。葛爾丹親率六萬准格爾騎兵,在狼居胥奇襲李照竹,卻縱使其上山困守,要引誘凌嘯來援。同時,為了讓兩路先鋒全軍覆沒,他派了吳爾占扎卜率領三萬精騎連夜插往烏達這回寧夏的必經之路上,要讓凌嘯回頭不得。

但是,葛爾丹無論怎麼恨凌嘯,可他畢竟是征戰多年的統帥,對於這兩路遙相呼應的清兵先鋒,他也是在大局上有所考慮的。

之所以沒有選擇直接攻打凌嘯的湖北軍,是因為凌嘯的騎兵速度也不慢,李照竹用了四天半的時間才到達狼居胥,而凌嘯只用了三天就插到了烏拉特旗,在速度上,和自己的准格爾騎兵,相差無幾,茫茫大漠上。若是沒有事先準備好地埋伏,凌嘯想要逃跑起來,那是很有可能溜得掉的。

更何況,李照竹到了狼居胥山,給新投降葛爾丹的喀爾喀蒙古各部很大的震動,清兵的出現。讓新附之人人心不穩,葛爾丹不得不對先出頭的李照竹一個當頭大棒,這已經不是純粹地軍事要求了,更是政治的延續。

仇恨和忌憚,在葛爾丹的胸中燃燒和發酵,他問道,「凌嘯的動向,探子回報了嗎?」

「回大汗,探子們不敢靠的太近,以免暴露大汗的意圖。不過根據凌嘯的斥候活動範圍來看,他顯然是呆在原地沒有妄動。」阿喇卜灘信心十足道,「就目前他的處境來言,定也是左右為難。不過等到明晨的時候,吳爾占扎卜小汗的三萬人馬展開。分別在東南西南和東面行成圍堵之勢地時候,那他凌嘯可就上天入地皆無門了。」

葛爾丹卻警覺頓生,差異地高聲問道,「你說什麼?凌嘯紮起腦袋沒有動彈?!」

一種棋逢對手的感覺升起,葛爾丹細細沉思。把戰場上傳來的攻山廝殺聲當成秋蟲鳴樂。凌嘯不動,大出自己的所料,難道他看出了自己的兩面設伏?

「鳴金收兵。留下三萬人在此圍困,咱們地速度遠勝這些福建兵,諒他們也不敢離山。阿喇卜灘,本汗親率兩萬人向凌嘯迫近,你帶一萬人馬連夜繞往其南逃之路上,前後夾擊!」葛爾丹十分果斷,「哼,凌嘯,就算你能逃得過烏拉特一戰。也定是難逃吳爾占扎卜在烏達的埋伏!」

兩百多里的路程並不遠,對於善騎的准格爾士兵更是如此,只要不到兩個時辰,他們就可以趕到清晨的狼煙處附近。

即將攤牌一戰地准格爾騎兵,這次再也不避忌凌嘯的斥候了,每見到那些十幾二十人的斥候隊,立刻就有幾十騎追上去,一路銜尾追殺。既然大汗地命令是直搗凌嘯,那些准格爾的萬夫長和千夫長,才不會在這些散兵身上浪費太多的時間呢。

「不對啊!?」先鋒千夫長只拿朵越來越覺得怪異。

只拿朵是葛爾丹的庶子,他是葛爾丹某日獸性大發的時候,上了一個哥薩克女奴所生,由於長相太異於常人,素來為葛爾丹所不喜歡,只是給他一個千夫長的職務。可就是這只拿朵,越來越覺得不對頭。

他快馬疾馳出自己的隊伍,向在後面壓陣的父汗帥旗處趕去。

葛爾丹意氣風發,頗有蘇軾所言的少年狂味道,和阿喇卜灘並駕齊驅,夜風撲面而來,吹得他扎滿頭頂地小辮都快飄起來了。看到只拿朵前來,葛爾丹心中一陣膩味,尤其是只拿朵的那栗色鬚髮和高鼻凹眼,越看越覺得自己的品位低下,每當自己看到這個雜種兒子的時候,總覺得自己侮辱了高貴的准格爾血統。

「父汗,只拿朵發現了一些可以之處,越想就越覺得這事情太不對頭了。」

「晤。」葛爾丹既不讓他說,也沒不讓他說,卻速度不減地疾馳。

只拿朵乾嚥一口唾沫,追上去道,「父汗,我的軍中剛才發現了很多的清兵斥候……」

「大驚小怪!打仗當然是要派出斥候,漢人說的知己知彼就是這個意思!」

看到父汗不以為然,只拿朵拉高嗓門急切道,「可是也太多了一些!我一個小小的千人先鋒,為了去追殺這些斥候,現在已經分出去了五百多人,要是這還不算古怪的話,那麼這些斥候全部是往北逃去了,就未免有三分詭異了不是?!」

「孚──孚──律!」

葛爾丹猛地一勒馬韁,座下戰馬人立而起,差點把他掀下馬鞍。

「你說什麼?!」

當葛爾丹仍然有些不信邪地趕到狼煙處的時候,空無一人的一些空帳篷,彷彿是在嘲笑他的戎馬一生。

葛爾丹大怒,「**,本汗對天發誓,摸半天再上床的蠢事,下次再也不幹了!」
uubs 發表於 2007-12-4 09:10
卷二 不問蒼生問鬼神 第一百六十四章 大漠狼煙之笑死左雨

營地空空如也,大部分的帳篷早已經撤去,或者被燒燬了,留下無數賬篷下沒有草皮的泥土地。只拿朵不敢吭聲,把葛爾丹和一眾人等請進凌嘯留下的帥帳內。

看到了葛爾丹的暴怒,只拿朵一點都不敢邀功,神態間更加的恭謹。多年的冷落待遇,讓他深刻地領悟到一個道理,那就是在父汗心情不好的時候,可千萬不要觸霉頭,鮮花不屬於自己,掌聲和嘉獎也不會屬於自己的。

果然很快,平庸得和這一馬平川的草原一樣的哥哥,得到了父皇的慈愛。

圖古納身為葛爾丹的嫡子,相貌酷似著自己的父汗,擅於揣摩的他,溫言相勸道,「父汗,俗語有云,螢火之光,不能與日月爭輝。凌嘯這廝終究難以生逃出大漠,要知道,這可是父汗您的大漠,一時的運氣和狡詐,還是難以抵抗您的十萬鐵蹄。」他見葛爾丹的神色微霽,上前挽住父親的臂膀,「話再說回來,凌嘯雖算不上是康熙最勇的將領,可他卻是唯一能夠勝得我們鐵騎的清將,其他的傢伙,都是憑借他們的國力而勝,勝之不武,當不得數的!既然如此,父汗您應該心平氣和下來,和這個上天賜予您的對手好好大戰一場,證明給大漠的子民們看一看,只有您才是天下雄主,像康熙那樣的二世祖,只配給您拿鞋!」

萬夫長之一地術思心思縝密。聽到這王子的話,也佩服的五體投地。圖古納既安慰了葛爾丹,還把葛爾丹上兩次的兵敗說成是雖敗猶榮,再鼓舞葛爾丹的雄心,要是這樣的言語還不能投合葛爾丹地心思,那可真是見了鬼。

果然。葛爾丹大笑著雙手扶住圖古納的肩膀,把他狠狠地誇獎了一番,這場景讓只拿朵氣得鋼牙都差點咬斷了,卻不動聲色地和眾人一起附和地笑起來。

葛爾丹雖是愛面子之人,但他畢竟是一世豪傑。准格爾汗國,在自己的南征北戰之下,早已經不再是一個民族,而是一個多民族的利益集團了,初戰失利,多少會讓麾下有些不吉利的想法。而自己大敗了兩次之後,威信多少會有損傷,何況誅殺侄子後,新收服的侄子原手下,未必真正歸心。他喜歡圖古納也有自己的道理。這嫡子的話,儘管有馬匹的嫌疑,可是也很敏銳地抓住了一個關鍵,士氣鼓舞和人心向背,這就充分體現了圖古納的政治頭腦。

「你們說說看。凌嘯到底逃往何處?是南是北?」

術思還未來得及說話,另外地一個萬夫長火斜。搶先道,「根據我們抓到的七八個清兵斥候的招供。他們接到的軍令是,全力維持一個方圓一百五十里的巡弋圈,待發現了咱們之後,立刻向北方三百里逃逸而去,然後向東往歸化(呼和浩特)城疾馳會合。所以,火斜認為,凌嘯是往東去了。」

只拿朵不敢在葛爾丹面前放肆,十分恭謹道,「父汗。火斜萬夫長對於審訊敵軍探子很有一套,七八個人分開審訊地結果都是一樣的,兒子也覺得這件事情是真的!」

葛爾丹的眼光看向圖古納和術思,兩人也點頭表示同意,葛爾丹卻搖搖頭,有些氣惱地問道,「誰能告訴我,凌嘯究竟是怎麼從咱們的眼皮子底下暫時逃走地?」

其實,大家早就在想這個問題,人人都已經推測出了事情的真相。

術思躬身道,「大汗,術思以為,凌嘯是利用了咱們想吊他上鉤的空子,仗著我軍不欲過度偵察他地時候,用眾多的斥候隊,來撐起一個一百五十里的圈子,可是這廝十分的奸詐,就在我們以為他在這個圈子的中心的時候,他卻早已經把主力偷偷移到了圈子的北部,我軍到來的風聲一起,他就一下子往北狂奔,再折轉一下向東,往那歸化城逃去。」

只拿朵嘴角一奚,甕聲道,「只怕這傢伙的狡詐,遠遠不止於此,很可能那些所謂地斥候隊,就是他專門化整為零的後衛。我就不信這個邪,他一個萬把人的軍隊,用得著至少上千的斥候?!」

葛爾丹微微暱了這個丑兒子一眼,再看看在軍事上無言可談的嫡子,心中滿是惋惜,「兵者,詭也。既然大家都覺得凌嘯這雜碎很狡猾,本汗就要問了,難道凌嘯會天真的以為,我們抓不到一個斥候?難道他就這麼明明白白地告訴我們,他大搖大擺地往東去了?若是凌嘯是這麼樣一個庸才,那我的邑淳弟弟可就死得奇冤無比了!」

眾人登時面面相覷,是啊,誰能保證凌嘯這不是計中計呢?

火斜笑道,「大汗,聽您這麼一提醒,我也明白了。東南西北,其實凌嘯可以去的地方並不多的。北面是人煙更為稀少的巴彥涿爾,他奔馳一整天,都未必能夠見到幾戶牧民,失去糧道的清兵,不可能去的。東面是歸化城,一千三百多里的路程,兩天可以到,可問題在於他不敢去,清兵主力在哈密的西線和南線的寧夏,歸化城的萬把守軍,憑城自保或許可以,但怎麼擋得住我們的幾萬襲擾城外的各部落?禍水東引,想來凌嘯也是不會去的。」

葛爾丹大為讚賞,火斜不僅打仗勇猛,分析戰局起來,更是有理有據,「哼,本汗就知道凌嘯定是在耍詐弄奸。不過,就算他往東去歸化,也有吳爾占扎卜分出的一萬五千兵馬等著他呢!就剩下西面和南面了,火斜,你認為凌嘯會去往何處?」

術思微微有些嫉妒,兩個王子也覺得有聽頭。都豎起了耳朵。

火斜沉吟片刻,道,「西面去狼居胥救李照竹,這種可能性其實是和往南面去有聯繫地。他若敢往西去,只怕早就鑽進您的埋伏之中,此刻說不定屍體都凍僵了。」

「那你的意思是凌嘯往南逃了。可他就不怕本汗設了埋伏在他的歸路上?」

圖古納插口道,「正是因為他怕有伏兵,所以才聲東擊西啊!」

葛爾丹大喜,嫡子終於有了好見解,連忙撫慰一番,嫉妒得在一旁的只拿朵心中暗罵,「只要不是笨豬,亭火斜說到現在,誰都會明白過來啊!」

既然凌嘯如此的狡詐,又是本族地生死大仇人。葛爾丹馬上下令,全軍向南疾馳,要趕到前面和阿喇卜灘會合,一起奔向烏達,等候那七彎八拐也定會回寧夏的凌嘯。

兵貴神速。准格爾騎兵不愧是行動迅速,幾把火一放,焚燒了空帳篷之後就全軍出發了。

夜色沉沉中,火光照得天際都微微發紅。可就是這風吹火辟啪的地方,空無一人的火場。卻有咳嗽聲不斷地隱約可聞。

啪!地面上翻起一塊木板,露出一個小洞,左雨和達契台屁滾尿流地爬了出來。把手中死死拽著的紙筒甩得老遠,趕緊跑離這個還有明火的地方。他們的身後魚貫而出的是十幾名親兵,大家無一例外地掏出水囊咕咚咚狂喝一氣。

「**,鬱悶啊,究竟是哪個王八蛋正好踩在木板上的,害老子不能丟幾個手雷出去,揚名立萬、為賤民長臉地好機會,就這樣白白丟失?!」左雨有些氣急敗壞。

忽地想起達契台用耳語告訴他的對話內容,左雨忍不住仰天長嘯。「哈哈,狗日的,胡人啊胡人,好好地當你的蠻夷算了,吃飽了沒事幹,研究謀略作甚麼?!搞了半天,錯的東倒西歪。咱們侯爺沒你們想像地那麼奸詐,用空城計疑惑你們倒是有的,他實實在在就在北面集結,準備往歸化撤退呢!哈哈,一群傻逼。」

凌嘯不是軍事天才,更不是孔明,他只是學學孔明的空城計皮毛罷了。可這個決定這個逃跑方式的時候,凌嘯心中是充滿痛苦的,為了保證大部隊地安全,他不得不放棄一些斥候,慈不掌兵這句話的真理性,他再一次在抉擇中體會到了。

如果說放棄一些人的生命,是出於無奈地話,那麼把左雨也置於死地,就是凌嘯無可奈何地成全他了。當自己莫名想起《上甘嶺》的時候,一個擒賊先擒王的想法就難以抑制了。

獨獨留下自己的豪華帥帳,就是算定葛爾丹定會自恃尊貴,把它當成議事地點的。凌嘯學著志願軍的戰術,在地毯覆蓋的帳內邊緣的地面下,用小半天的時間挖了老大地一個坑道。凌嘯現在還記得自己當時的得意,「哼,准格爾汗國,你們不是牛嗎?老子一個指頭就點爆你們的菊花幹掉你們頭頭的性命!」

這個九死一生的任務,因為要用到自己的秘密武器──簡易手雷,所以必須是自己的親兵去執行。左雨激動得話都說不出來,把要搶著去的兩胡都推到一邊去了。

他的理由很簡單,「侯爺,天下上百萬的賤民,有覆盆之冤,左雨願意以生命來立下奇功,只求成功之後,侯爺請聖上豁免天下賤民,則左雨死得其所!」

可惜的是,無巧不成書,太順不為戲,葛爾丹命不該絕。

當時,左雨在坑道內連推木板三下,都是負重不能動分毫,把左雨急得在心中亂罵。可就是這行刺未果,卻讓左雨他們聽到了准格爾高層的「敵情分析」,用左雨的話來說,這真是一群「准格爾孔明。」

不枉凌嘯心思縝密,為他們在三里之外挖了一個藏馬洞,預防到了他們行刺未果後的代步問題,否則的話,左雨等人就只能在寒冷徹骨的草原上等死了,而凌嘯自己也將會失去上天賜予的大好機會。

敵人的犯錯,就是自己的機遇!

戰場的殘酷,在於它不僅僅是軍力和謀略的較量,還在於它更是上蒼眷顧與否的比較。一夜東風起,曹孟德沉沙折戟,錯退十里軍,秦符堅扼腕歎惜!

為防止自己真真假假的惑敵之策失靈,凌嘯還是謹慎地在集結地做了埋伏部署,當他等到左雨到來,聽到前因後果之後,凌嘯興奮得眼珠子都快要爆出來了。

「老子明明是聲東逃東,他葛爾丹硬要說老子是聲東逃南,還是那什麼屌王子說的好,我是聲東擊西?!靠,老子要是不往西面的狼居胥去,豈不是對不起這位預言家!」
uubs 發表於 2007-12-4 09:11
卷二 不問蒼生問鬼神 第一百六十五章 大漠狼煙之人可死光

清晨的狼居胥山上,寂靜得很,可是只要細心聽去,就會聽到一些鼾聲。

只要是人,就需要休息,可是李照竹卻無法休息,他手底下的福建兵,更是難以休息。在前晚上受到襲營後,他剩下的人馬不足八千了,面對準格爾騎兵的圍困,大家都只能是瞪著眼睛苦守在山上,敵兵太多了,輪流地騷擾他們,一萬五來攻山,一萬五睡覺,搞得李照竹頭痛不已,滿營將士愣是熬了一天一夜。

當凌晨再次打敗敵人進攻之後,軍法道台前來請令,要嚴懲在山石邊、樹腳下擅自睡倒的兵卒,李照竹苦笑一聲,「莊大人,他們也是太睏了,由他們歇一歇吧。對面的敵軍還要吃早飯,抽這個空,讓他們睡一覺吧。」

莊道台也只有嘿然不語,敵人在吃早飯,難道咱們就不吃早飯了,要是都去睡覺,等敵人進攻的時候,餓著肚子可怎麼抗敵啊。但是他也明白,自己這久疲之軍,就算吃得了早飯,也未必有機會吃晚飯。

果然,吃飽喝好睡好了的敵軍,只是間隔了半個多時辰,就再次向山上進攻起來。人到了絕境,往往是有潛能爆發的,殺戮和鮮血,夾雜著淒厲的慘叫哀號,是很能刺激人的。亡命的念頭在每一個福建兵的心中升騰,面對衝上來的敵人,他們打得十分頑強。

頑強地同義詞。就是慘烈上山的幾條道口上,血流成河,堆積的敵我雙方的屍體,都成了清兵的防箭防槍工事了。號角聲,鳴金聲,交替地響起了十八遍。從黎明一直殺到黃昏,直殺到准格爾騎兵疲憊不堪,福建兵損失慘重,這才在天黑時暫時停了下來。

李照竹眼睛熬得通紅,看著山上一樣隨時可能倒地而睡的兵士,他老淚縱橫。又是一天下來,閩江兒郎已是傷亡近半,能戰之兵不足四千了。李照竹明白,即使是准格爾今晚不來攻山,他們也只有一晚上地時間了。突圍。幾乎沒有成功的可能性,但是也不得不突!

一張上好的宣紙攤了開來,記載的是軍令,這可是在襲營之後,李照竹唯一能找到的紙張。到了該寫遺折的時候了。

「傳令下去,今晚三更造飯,四更時分,全軍準備東麓突圍。」

「突圍?好啊,老子等他突圍等了兩天了。這仗打得自損八百。我格壘沽英的一世英名,差點就葬送在這些人的手裡。傳令下去,全軍好生睡覺。探子們給我看好了,對面山上煙火一升,咱們也開始造飯。跑得過我們嗎?突圍,突你個球!」格壘沽英也是經驗豐富,他對福建兵自殺式的突圍,幾乎期待了整整一天一夜,因為這攻山,實在不是己方的長處,損失地人馬。也在三千以上,這讓他不敢想像葛爾丹知道後的憤怒。

看到隨從的百夫長就要出帳傳令,格壘沽英又叫住了,「慢!你去塔塔兒營中,要他把炮再拉來,嘿嘿,要是在那山道口外擺上幾十門,福建兵敢衝下山來,還不是一炸一大片啊!記住,去要霰彈,嘿嘿,那玩意吊射不中用,可平射起來,比一百支鳥槍還強呢!」

百夫長卻不走,苦著臉道,「將軍,不是我不肯去,實在是大汗怕你浪費,已經傳令塔塔爾萬夫長,絕對不能給你用霰彈了,您忘記了嗎?」

格壘沽英頓時氣結。

葛爾丹是當家人,他比這些只知道殺人的將軍們要明白錢財的來之不易,羅剎賣給他地鳥槍,其實是比當年雅克薩之戰還要落後的火繩槍,而那些炮彈的價格更是有著濃濃的血腥味。沒有相應工坊的准格爾,為了得到這批武器,幾乎是耗盡汗國一半地國庫積蓄,也只是買到了兩萬八千支鳥槍,和四萬發各式炮彈與三百門大小火炮。

為免格壘沽英紅了眼之後胡亂浪費,影響到自己和清朝大軍的戰役需求,葛爾丹臨走前下達嚴令,沒有他的親口允許,任何人不得調用火炮,就連塔塔爾地火炮營,也與格壘沽英的大營脫離開來,在狼居胥山的東北山腳的一個獨立山包上紮營,除了今天白天給格壘沽英一點點實心彈炮火支援外,基本上就不受格壘沽英的節制了。

「會打炮就了不得嗎?」格壘沽英也是有自尊心的,「你現在就去,要塔塔爾把糧草運送一些過來,萬一清兵突圍,咱們還是要追擊的,不帶糧草怎麼行?」

塔塔爾,是葛爾丹的手下唯一一個火器專家,更是准格爾二十年來南征北戰的軍需調配主官,能夠做到萬夫長,充分體現了葛爾丹對熱兵器地厚望。塔塔爾雖然不是什麼戰功起家的將軍,但是在後勤和火力調配上,他的意見是最能影響葛爾丹的。

聽到格壘沽英的糧草請求,塔塔爾毫不猶豫就同意了,唯一讓他微微不爽的是,格壘沽英竟然連搬運糧食的人都沒有派來。

「格壘沽英,你這傢伙實在是太傲慢了,難道你的騎兵就是天之驕子?難道讓他們來搬一下糧草,也是對他們的侮辱?操你媽,你的那些手下,是騎兵,不是羅剎的高貴騎士!」塔塔爾氣得是渾身發抖,當著格壘沽英派來的百夫長大發雷霆。他忍格壘沽英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從准格爾的軍事架構來說,自己的地位絕對不比格壘沽英低,可是從戰事指揮系統來說,他又比自己高,誰讓他是主帥呢。

想了一想,塔塔爾還是沒有辦法,只得拿出自己的一大半兵力,派了自己的兩千炮兵和輜重兵。給格壘沽英送去糧草。看著裝車地糧隊向四里外的騎兵大營運去,蜿蜒的火把如巨龍一樣,站在山包的一塊岩石上,塔塔爾歎了一口氣,恨恨對天罵道,「總有一日。你們會知道,炮兵要比你們騎兵尊貴,未來的仗,還真要靠咱們炮兵!」

「好見識!不過你沒有機會了。」一個聲音幽幽自身後傳來,同時他猛地感到一陣劇痛,撕心裂肺之間,他正要慘叫,卻不料背後伸出了一隻手,緊緊地摀住了自己的嘴巴。塔塔爾駭異地看到,一段長長的刀尖自胸部穿出。然後在刀尖的猛一轉攪時,魂歸天際。

四個塔塔爾的親兵驚呆了,迅即也被人在身後抹了脖子。

塔塔爾倒下,露出了胡駿冷酷至極的面容。

胡駿一招手,三四十個親衛彎腰潛行到他的身邊。火炮營就在他們的身前。「咕咕!」訊號的發出,使得在外圍隨行而來的尖兵們放下心來。

前有侯爺的親衛在摸營,後有上萬地湖北騎兵在壓陣,他們這些人還有什麼好忌憚的?熊金柯聞到血腥的味道,興奮得猶如是脫籠的老虎徵詢地向胡濤和黃浩問道,「黃大人,胡領隊。要不咱們放下鳥槍,悄無聲息地干他們一票?」

其實凌嘯對他們的期望並不高,給他們地任務,只是直搗這一營地的中軍,如尖刀一般打掉他的指揮部就可以了。熊金柯等當日親身經歷科爾沁之戰,現在又想故伎重施,不料胡濤卻搖搖頭。

敵人的戒備是很鬆弛,他們沒有想到凌嘯再次回戈一擊,唯一的清軍還被三萬騎兵給壓在狼居胥山上呢。誰會想到還有人在背後對他們下手?但是,准格爾騎兵地素質是十分高的,這戰地之中,從小連吃奶都是在馬背上的民族,警覺性很高,就衝他們營帳之中地那些舉著火把巡邏的兵卒,就可以知道了。

「侯爺是攻敵之所必救,要打掉來援的敵方騎兵,咱們要配合侯爺的方略,所以一定要大張旗鼓,鳥槍不可放下,給我使勁地打一陣,等第一槍打完,咱們就要趕快回到侯爺的軍中,給來援的敵騎一頓槍子兒。我們槍放完了,就是黃大人的漢軍旗營上,直接刀砍槍戳。一個活口也不可留!」說完,胡濤身先士卒,一招手,「跟我上!」

砰──砰──砰砰!爆竹般山響的槍聲響徹大漠。

千人火槍團,這些凌嘯豪成、金虎的親兵,從三個方向猛插進敵軍地營中,闖進每個帳篷就是幾槍,睡夢懵懂中的那些技術和後勤兵種,在近距離的鳥槍打擊下,除了望著帳角都快要生銹的刀槍閉上眼睛外,就只剩下身上千瘡百孔的鮮血汩汩。

火槍隊是另有重任的,所以黃浩的騎兵擔負起後續的衝殺任務。黃浩和周軍治軍嚴格,膘肥的戰馬猶如是遠古的戰車,在火炮營的帳篷間衝來撞去,橫行席捲,所過之處,吶喊和哀號一片。一千三百人的騎兵,演繹了一場他們所未曾經歷過的屠殺,士兵們都有些或輕或重的心理罪惡感,要知道,他們中的大部分人,之前可是沒有殺過人的。

掃蕩完營地後,黃浩興奮地帶著自己的人馬來到塔塔爾的大帳,卻駭異地看到,熊金柯、陽文斌等京城中人並沒有撤走,大為驚異,「你,你們不是要趕去給侯爺當前軍火力的嗎?」

胡駿一拍桌子,別有一番攝人氣勢,「熊大人,你們這一百人,是被侯爺親自調教過的,長期在京中擔任武職,火器營也常常玩耍的,難道就不能把這兩百多門的炮打響起來嗎?」

黃浩大為驚喜,卻聽到胡駿冷峻地又說道,「難道這繳獲的幾萬發炮彈就真的要白白炸掉?!」

此刻的烏達地區,葛爾丹剛剛和吳爾占扎卜會合,得知凌嘯沒有來的消息,葛爾丹面色死灰。追擊的路上,他也發現了很多不對之處,一路上都找不到凌嘯的行軍痕跡,此刻得到準確的答覆,葛爾丹的心開始沉了下去,凌嘯這廝定是去援救李照竹了。

他在匆匆回軍之時,惴惴對天祈禱,「格壘沽英和塔塔爾,你們可一定要打好這一仗啊!我准格爾兵民合一,所以,人可以死光,但火器不可丟!」

只拿朵聽到父汗的話,腹誹不已,「人都死光了,火器還保得住?」

PS:書友跳舞暴跳如雷問,「你這廝還記得自己欠下多少章嗎?」明月汗如雨下扳指答,「這章發了,還欠六千和兩千免費。」書友跳舞磨刀霍霍問,「明月你這樣的人品,還要雞雞嗎?」明月大駭雙手摀住道,「書友們明明說要用手指彈的,沒說要用管制刀具!」凌嘯嘿嘿一笑,扯著喉嚨喊,「明嫂快來!」書友跳舞頓時逃之夭夭,「下次多叫人來!」
uubs 發表於 2007-12-4 09:11
卷二 不問蒼生問鬼神 第一百六十六章 大漠狼煙之打狗要打痛

爆豆一樣的槍聲響起,讓格壘沽英大惑不解,隨即很快就明白到,炮營被清兵襲擊了,從槍聲的激烈程度來看,這絕對不是小股的清兵所為。格壘沽英像死了娘老子一般大吼,「全部叫起來,火速增援火炮營!」也難怪他如此的氣急敗壞,整個戰役的大半火器和一半的糧草,都在火炮營哪裡的山包上,要是有了個閃失,格壘沽英知道,除了一死之外,他是沒有任何辦法的。

但是,儘管他的命令是火速,但士兵們才入睡不久,猛然間被急促的號角叫起,人都還有些迷迷濛濛,慌亂是不可避免的。格壘沽英吩咐兩個萬夫長整軍,自己就帶著巡營的五千騎兵先一步趕往增援。

四里路的確不遠,對於騎兵來講,速度還沒能達到巔峰,小半刻就可以到達。准格爾騎兵根本不相信,在相距這麼近的兩營之間,還會有潛進來的清軍埋伏,就如同他們根本沒有預料到火炮營會被人背後插刀一樣。

可事實就是事實,他們才出營三里,就遇到了一陣流星雨般的鉛子。

火速下山的火槍團,擔任著正面的第一輪對敵打擊,他們的身後是特廷帶領的五千五百荊州滿族騎兵。之所以把這個任務交給他們,凌嘯的考慮極為簡單,火槍團的鳥槍不在正面打一下,難道還要等敵我混雜廝殺時再打不成?而八旗兵好歹也是騎術精湛。訓練水平和戰鬥力畢竟要比綠營強一點,他們不去頂住敵人地快速衝鋒,誰去?

特廷等四個參將毫無疑義,更不會心怨凌嘯不公,因為最危險的不是他們。八旗騎兵好歹還有各憑本事衝殺較量的機會,而火槍團在放完幾乎是只有一發的槍彈之後。就可能會被准格爾騎兵衝到身前,就算凌嘯讓他們排列的是凹月形戰陣,還安排了他們放槍後即往兩翼分退的陣勢,可大家都知道,這只是安排罷了,來自不同地域、部屬地部隊,事先沒有時間搞演練配合,真的很難全身而退,很多的火槍隊員會死去,甚至可能死在自己人的向前衝鋒之上。

兩翼由綠營騎兵擔當。分別由金虎和陳光鶴率領,從側旁衝擊准格爾騎兵。而黃浩的漢軍旗營當預備隊,戰事無論勝敗,他們都要負責一件事情,就是要帶出一眾官員的遺折。凌嘯畢竟不是一個小兵。他還有妻子兒女兄弟先生,若是自己不幸戰死沙場,還需要康熙善待她們。

「記得我曾經講過的話嗎?當你們為國家踏上征途的那天起,你們就已經死了,你們是復仇的冤魂。你們是地獄的無常,你們是閻王爺放出來,給你們一個不白死機會地鬼魅!奮勇殺敵吧弟兄們!他用刀砍斷了你的手。你還有腳踹,還有身體撞,還有牙齒去咬!嚼他們的肉,喝他們的血,誓死也不做賠本買賣!」

身為二等侍衛的劉子俊,理所當然成為火槍團地主將,在聽到凌嘯的訓話之時,還不是很理解這話的意思,直到准格爾騎兵如脫弦之箭奔騰而來。瞬間就進入到自己的射程之內的時候,他才真正明白凌嘯地意思。震得地面都猛烈顫抖的馬蹄聲,激盪著每個人的心神,上至將領,下至小兵,都在一剎那間領悟了凌嘯地訓話。

准格爾騎兵竟然強悍至此。

人,一旦認為自己的侯爺說得有道理,那潛意識就會接受他的命令,打到不能動彈,殺到碧血流盡,拼到忠魂歸天!

劉子俊畢竟是隨凌嘯上過戰場的人,冷靜的如同是雕塑一般。「大人,打吧!」當金虎的親兵有些恐懼地問道的時候,劉子俊搖搖頭,他深知鳥槍的威力在一百五十步左右才是最大,「再放近些!」

隨著准格爾騎兵的火把長龍越來越近,近到他們地尖兵快到凹月的底部,近到劉子俊都可以看出領頭的是絡腮鬍子之時,劉子俊才把手猛地一揮,吼道,「打!」

千條火舌瞬間綻放,又瞬間熄滅,一同綻放的是敵人身上噴射的鮮紅血泉,一同熄滅的是敵人死不瞑目的視野。

這輪的千銃齊發,鉛子排成的雨幕,讓前面的三百多騎兵幾乎全部覆滅,就算有幾個沒被近距離的鉛子打死,也會被慘鳴悲嘶的戰馬掀下馬來,最後再被後面蜂擁而至的同胞踏成肉泥。

「撤!」儘管劉子俊手癢心更癢,可是他還是忍住了上去廝殺的衝動,身後早已經不停跑圈的特廷騎兵,已經開始加速衝鋒了,他唯有命令部下往後全力撤退。

他是忍住了,可准格爾騎兵卻忍不住,他們南征北戰,經驗何其豐富?見到前軍的受阻,雖然戰馬相撞受了一些混亂影響,可是後續的騎兵一別馬頭,向火槍團的左右身後包抄起來。

「啊──!」一聲淒厲無比的慘叫,一名火槍團員被鋒利的馬刀削砍在肩膀之上,身體隨即被直撞得騰空而起。滿天的血雨紛飛之下,相必這位兄弟是死不瞑目的,他不是不想拚命,可人家沒有給他機會!

遠遠的高坡上,凌嘯的心猛地一痛,火槍團危險了。

他本來就沒有寄望於以一敵三,自己的埋伏戰術也頗為幼稚,之所以他還是決定這麼幹,一是希望山上的李照竹殺下來,裡應外合兩面夾擊,二是他白天在戰場外窺視了戰況,看到福建兵也能抵擋住准格爾騎兵,心中難免抱有一絲僥倖。現在的這一接敵,方才知道自己小覷了開闊平緩地的准格爾騎兵。凌嘯是知道敵人驍勇地。可他沒有料到驍勇到這種地步。

「人數?!」

胡濤一直在血脈僨張地數著,報道,「約五千之數!爺,讓金大人出擊吧!」

凌嘯暗自把牙一咬,笑看身邊的雅茹,問道。「你怕不怕?」

雅茹又不是楊家女將,自然是嚇得花容失色,下意識地拔出了自己的手銃,強自擠出一絲笑容,搖頭道,「不,不怕!」但她看向凌嘯的眼神卻還是充滿俱意的,可凌嘯早已經把眼睛望向戰場去了。

特廷的騎兵不愧是終日無事只操練地八旗兵,進攻得很是雷霆迅猛。多贊和祁思理雙馬當先,挺槍點戳。所到之處,無不披靡。在他們捍不畏死的感染之下,荊州八旗的滿族兵,馬刀揮砍得十分起勁,成三角型陣勢向準格爾騎兵衝殺過去。一時間像是尖刀一般,深插在敵兵向兩翼運動而留下的空擋之中。

騎兵之間的較量,在於訓練和悍勇。八旗的訓練水平相當的高,無論是特廷等將領在現場的補位和調配,還是士兵們個人的格殺能力。都是有相當的水準。而准格爾騎兵除了這些以外,更多地是豐富的經驗,所以在雙方徹底地穿插夾雜的開始一段時間裡,特廷的兵還是被打得一愣。不過,八旗士兵的確把凌嘯地話奉為了聖典,打的完全是以命搏命的招式,不僅不再考慮個人的生死,反而如同是厲鬼尋仇一般地凶悍。而准格爾騎兵也不是沒有鬥志的,人人都知道塔塔爾地那個營地裡面,是全軍的命脈所在。雙方將士皆是拚死用命,殺聲震天的戰場上。血流成河般地淒慘。

戰場的形勢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埋伏好了的凌嘯軍隊,打到現在,特廷和劉子俊都卻被准格爾騎兵夾在了中央區域,雖是和敵兵混在一起,可是要想再努力一點地穿插,他們就做不到了。到處都是火槍團員,沒有戰馬的他們幾乎陷入了戰馬堆裡面,似驚濤駭浪中的一葉小舟,八旗兵怎麼忍心踐踏他們?所以,特廷漸漸發覺,自己隊伍的機動性大受影響,失去了戰馬速度的借力,讓八旗兵大受掣肘,明明是兩個騎兵的馬刀對砍,卻往往是自己人地馬刀被砍得往後一仰。

若不是八旗士兵的眼珠子都紅了,拚死玩命賺本的話,可能很快就要垮掉。

這一點,不僅是特廷看到了,身在場外的凌嘯也看到了。

「準備號角!」凌嘯的手心汗都出來了,才五千敵人騎兵,就能和自己的六千五人馬戰得贏上風,深深的自責中,凌嘯不得不準備讓綠營上了。他的心中還在狂罵李照竹,老子這邊都傷筋動骨了,你們福建人怎麼還不出來?

就在凌嘯要揮手下令吹號之前,令他大感奇怪的事情發生了。凌嘯身在遠處,這夜晚光線不明,他只能憑借戰場上的火把光來判斷形勢。可就是這讓他判斷的火把,在兩軍相接處大批地熄滅。

劉子俊身在場中,自己的人馬成為了己方機動的障礙,他又怎麼能看不出來?

人和馬都是會主動運動的生物,不過當有意識的騎在馬上,和別人生死搏鬥的時候,他的移動往往受制於無意識的戰馬,而火槍團確是可以自主方向的,因為他們沒有戰馬,再想跑撤出去,無疑很不現實,倒不如回身一戰!

劉子俊一聲怒吼,從地上撿起一隻長槍,叫道,「火槍團!全體衝鋒!」他衝向身前的一名准格爾騎兵,侍衛出身的劉子俊,對付這一個小敵兵,簡直是菜一樣。一槍戳倒這個傢伙,在躲過同時劈砍下來的兩馬刀之後,他再次高喊,「火槍團!全體衝鋒!」每戳一槍,這個二等蝦就用他別有韻味的北方話音,高喊一遍。

他沒有忘了自己是一個指揮官,雖然他已經不可能組織起規模的進攻了,但是這並不意味著他不能指揮進攻。各自為戰的單兵進攻也是一種進攻,親身示範也是一種指揮。

火槍團的士兵們,只要聽得到這聲喊的人,都知道命運已經把他們拋棄了,再在戰馬的夾縫中想要撤退出去,無疑是很愚蠢地。賺本的想法顯示了人類的最後一絲自私念頭。還能拿武器的,還能站起的,撿起刀槍,甚至是鳥槍,紛紛衝向敵軍,能砍的砍。能戳地戳,能打馬腿的打馬腿,實在是傷的不能動了的,就撲身上去死死保住敵軍的鐵蹄。無疑例外的是,只要不是喉管被砍斷的人,異口同聲高喊著他們長官的命令。

「火槍團!全體衝鋒!」

「火槍團!全體衝鋒!」

「火槍團!全體衝鋒!」

戰場上頓時沸騰起來!

以步戰之兵攻擊馬上之賊,顯然是不自量力的悲劇。可是這悲劇悲得壯烈。

火槍團是親兵組成的,親兵是選拔出來地優秀士兵組成的,身手當然是很棒的。當這些亡了命的傢伙們義無反顧的時候,天底下又有多少人能夠戰勝這上千人地怒吼。就算他們殺,也要殺得自己心寒。成批成批的火槍隊員殞命疆場,但他們身邊留下的敵軍屍體,證明了他們是個爺們!

如果這樣的奮不顧身還不能激勵自己的士氣,那麼血雨紛飛中地仇恨總該可以了吧!八旗兵被火槍團自殺式的衝鋒深深鼓舞。心中蓬勃的欽佩,使得他們從開始對嫌惡火槍團礙手礙腳,變成了自身地昂揚鬥志。上至特廷四大參將,下到小兵兵,眼中開始紅釅釅起來。高聲叫喊著「火槍團!全體衝鋒!」,如猛虎下山般酣鬥不覺。

火槍團的人犧牲泰半,而衝鋒的吼叫愈發響亮。當幾千人把衝鋒的口號當成殺敵的吶喊之時,准格爾騎兵的心開始顫抖起來。

上有毫不隔擋卻直刺自己要害的八旗騎兵,下有冷槍暗刀砸馬腿的火槍團,准格爾騎兵真的是心也叫苦,膽也發寒。大片大批地准格爾騎兵,在心神恍惚間被斬殺。

戰場之上搏命正酣,誰也沒有看到,准格爾的大營之處,萬馬奔騰而來的是漫山遍野的騎兵。不過凌嘯在山坡上看到了。

誰也沒有想到,他們的侯爺此刻在山坡上熱淚盈眶,把手中的號角吹響,一里之外的金虎和陳光鶴聽到了。

誰也沒有聽到,身後的山包上猛地有十幾聲沉悶的炮響,把另一邊的狼居胥山腳炸得火光閃閃,困守山上的李照竹聽到了。

不遠處山腳下的戰鬥聲那麼響,並不是聾子的福建兵自然都聽到了其實,在塔塔爾營中炸豆一樣的槍響之時,李照竹就聽到了,他幾乎是一蹦而起,連滾帶爬地摸出千里望向這邊看來。

可惜的是,天色太暗了,火把又不比日月,白天還能看清楚的東西,現在都是黑□□的一片。「詐我下山」的念頭,是他的第一個想法。

等看到火把組成的長龍出現,又在一片槍聲中被阻擊成一個半圓的火環之時,李照竹的心中又在想,「難道是番子內訌?」

這也不能怪他想不到是凌嘯來援救,因為換了自己易位相處,萬把不善騎戰的湖北兵,只是扛了千把支鳥槍,在人生地不熟的草原和稱雄漠北的三萬准格爾精騎對抗,是不敢想像的。所以當一片嘈雜卻有震天的吶喊聲傳來的時候,李照竹僥倖地想了一下,「莫非是凌嘯侯爺來援?」

但這個念頭一閃即逝,李照竹的結論是,「我要是他,除非我瘋了!不,瘋了還不夠,必須還要傻了。」

就這樣,福建兵集結了又觀望,觀望了再戒備,一直不敢動彈,直到他看得自己都升了疑心。因為,他看到了格壘沽英的大營裡面,陸陸續續地奔馳出了更多的火把,向那吶喊聲處蜂擁而去。李照竹開始懷疑,莫非自己小看了凌嘯的仗義,又高看了凌嘯的智商不成?

咚咚咚!斜後山山腳的炮聲隆隆,參將萬良雄氣急敗壞,奔來相告。

「軍門,敵人向我們後山開炮了!狗娘養的,打一炮歇一下,再打一炮再歇一下,操,這又不是辦房事,還要歇息?!」

李照竹登時又是疑慮叢生,「究竟是怎麼回事啊!」他不敢大意,連忙和萬會雄向後山奔去查看。

還沒有走得三兩步。身後又傳來隆隆炮響。李照竹地眼睛珠子都要掉出來了,他雖然沒有看到炮彈的軌跡,可是就從那些火把大片大片熄滅的情況來看,炮彈是落在敵人自己人頭上的。

陪在旁邊的莊道台一聲哀歎,「怎麼回事?到底是內訌還是援兵啊?」

「是凌嘯侯爺,候爺高義。我福建軍不會忘記的!」李照竹再無躊躇,吼道,「侯爺來救咱們,全軍出擊!」

長相極為俊秀地萬良雄有些吃驚,下意識道,「我們不乘機脫身?」

啪──啪──啪!

三個一氣呵成的響亮耳光,打得萬會雄口齒流血,不僅是嘴唇破了,當門的門牙也被打得落了兩顆。莊道台隨李照竹多年,沒想到他竟會這樣發怒。正奇怪這老頭居然有這麼大手勁的時候,李照竹怒吼起來。

「君子死於恩義,侯爺敢於身涉死地來援救,這是何等的高義和大恩!?」他一指山下,對萬良雄罵道。「你個娘們一樣的東西,你忘了山下敵軍有多少了嗎?!侯爺力有不逮,咱們必須下山夾擊!」他一把將亭桌上的令箭盒子全部掀翻,寒聲道,「就算全部死光。他**!老子也是一個夾了鳥的爺們!」

萬良雄並不是害怕,他只是錯誤地想到了突圍的策略,一時口快。三嘴巴讓他清醒過來,不滅了敵人,跑得了一時,又能跑多遠呢?他平生最恨人家說他不像男人,尤其是軍中大都知道他天生有些畸形,背後笑話很久,是他深以為恥地。萬會雄當下一抹嘴角血水,扭頭就走,遠遠的聲音傳來。「不就是伸腿一死嗎?軍門,我也是夾了球的爺們!」

人,不分種族,都是有血性的。金虎的綠營騎兵看到同袍地血戰,當然是血脈僨張,眼眶欲裂,可葛爾丹的手下也是一樣,雖然他們在湖北兵不要命的攻擊下,會害怕會顫抖,但是當己方的人死得多了的時候,也會眼紅地,尤其是他們都是闔家出征,死的還是兄弟手足,就更加悲痛憤怒了。格壘沽英的後續援兵終於整軍到了,儘管他們是陸陸續續像舔油一般來地,讓格壘沽英大罵兩個萬夫長無能,可他還是鬆了一口氣,畢竟,在敵方那些瘋子步兵的發狂下,自己領來的五千人剩下了不到三千。他實在太需要援助了。

湖北兵也是人生爹媽養的,一樣在失去了近兩千人馬的時候,也是需要增援的。

金虎和陳光鶴,就是在凌嘯號角聲起的時候,領兵衝向戰場的。瞬間即到的湖北綠營沒有按照事先地戰略部署,從兩翼向中間包抄穿插,因為那樣已經毫無必要。兩個共事多年的將軍有著不可言會的默契,他們旌旗所向,竟是不約而同地迎上前來增援的兩萬多騎兵。

兩人久讀兵書,自然是知道一個道理的,敵我同數而我略強,則要盡力穿插,增加敵我接觸面,可現在敵眾我寡,可就一點要頂住了。

凌嘯吼道,「胡濤,即刻傳令黃浩,直接繞到其後軍去!仗打到這個份上,你只告訴他,老子要知道,漢軍旗營是蟲是龍!」胡濤領命上馬即跑,很快就聽不到凌嘯的怒吼聲了。

「胡駿這個混賬王八蛋,叫你燒軍糧炸彈藥,搞了這麼半天還沒搞好?日!沒有親衛,老子親自上!」

不錯,預料中的福建兵龜縮不出,甚至可能逃之夭夭,計劃好的燒掉敵軍糧草和炸掉彈藥,以瓦解敵軍軍心的任務,也沒有到位,仗打到這份上,也只有狹路相逢勇者勝了!一將無能,累死千軍,凌嘯心中的憤懣自責,讓他再也無法呆在這裡遠觀,更別說匹馬棄軍夜逃了。

凌嘯的罵聲,胡駿自然是聽不到的,但是他此刻也和在戰場上一樣的緊張。

作為凌嘯的最心腹之人,他知道必須要為凌嘯分憂。攻下塔塔爾的大營後,要燒掉糧食,炸掉軍火,實在是很輕鬆的事情,可是那些黑乎乎的炮彈,他實在是捨不得。雖然說最開始逼迫熊金柯他們試驗炮火,還是好奇和意淫的成分居多的話,那麼。在戰鬥打響卻沒有看到福建兵下山地時候,胡駿就知道,自己是誤打誤撞地留下了幾個關鍵人物。

熊金柯等人研究那些火炮半天之後,還是不太敢動手試射,生怕什麼炸膛,或者操作不對引起殉爆。胡駿一把抽出了刀來。「眼看著偷襲阻擊變成了生死決戰,你們就不敢打兩炮?要麼你們打炮,要麼現在咱們就火拚一場!」

陽文斌沒有想到,居然還有被人逼著打炮的一天!火器營他們也是常去的,那大內的神武大將軍他們也是經常見到的,聽些同僚講得唾沫直飛,如何打炮的原理還是知道地。幾人當下把心一橫,要死球向天,算個屌?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路啊。

不過。在他們選擇試炮目標的時候,也是為難了半天,這炮彈又不是開花炮,打出去,沒有火光升起。就無法觀測和校驗,幾人頓時為難。倒是胡駿人小卻機靈,笑罵道,「你們難道傻了,往狼居胥山上打。我看他們是睡著了,用炮把他們叫醒,人醒火把亮。起碼也可以知道大致的方位和距離!心中有個數了,就朝著敵兵給我死轟!」

打一炮歇一下,再打一炮再歇一下。饒是他們觸類旁通,天生稟賦,也還是需要在打炮中學習打炮,在發射中總結如何發射。和射箭要注意拋物線一樣,他們雖然不懂引力、拋物線和什麼出膛初速度和仰角等詞彙,可是他們都明白發射出去的東西要手感。

就這樣趕鴨子上架,四個神箭手。被凌嘯逼成了神槍手,馬上又要被胡駿逼成神炮手。試過炮之後的四個炮手,立刻分了工。親衛們和一些漢軍被他們緊急調用,熊金柯口才不錯,裝彈點火的注意事項,倒水降溫的技巧,他一一向這些傢伙們粗略講解。而陽文斌、鄧力、孫俊暉則指揮人把火炮搬到嚮往戰場的位置上,一一用石頭墊好仰角。

他們墊好一門炮,熊金柯就親身示範地打一炮。不過,就是這些半試驗的炮彈,不偏不倚地炸在被金虎他們堵住的敵軍陣中,一時間血肉橫飛。

蒙!絕對地蒙!

戰場上吶喊振振,人聲馬嘶的,猛然間天上砸下一個鐵球,打得頭破腦漿迸的,難免會有些發蒙。不過當天上的鐵球越來越多,隆隆的炮聲越來越響地時候,准格爾騎兵知道了,大水沖了龍王廟,自家炮彈不認得自家人!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正在天上的鐵雨直下的時候,福建兵在李照竹的帶領下衝殺下來,這是標標準准的一支生力軍,倒不是他們在馬上有多強,關鍵是他們地位置,正好是准格爾騎兵的左後翼。萬良雄不愧是夾鳥的爺們,大冷地冬天,竟然張狂得可以,赤膊上陣,領著自己的幾百人作敢死先鋒,把准格爾的陣腳捅出了一個大簍子。

不過說老實話,萬良雄並非是愚魯之人,這廝的狡猾之處在於,深知突擊先鋒往往是死得最早的,不甘心早掛的他,用出了爹娘賦予的怪招。當一個准格爾騎兵看到白晃晃的赤膊之人的時候,定會看向他地胸膛,好研究下刀之處,可就是這雪白肌膚的胸膛上天生怪異,左邊巴掌大塊護心毛,黑乎乎的襯在白肉上,而右邊胸肌發達,大到一個男人不應該有的地步。

人總是會有好奇心和心理承受能力的?這位敵騎看到萬良雄的第一反應竟是,「男人?女人?中間人?」往往是結果還沒有得知,他就被萬良雄一槍戳倒下馬,自己當不成人了。他的這一陰招,起碼害了十幾個敵人的性命,而他身後的突擊隊,更是切開了敵陣的口子,讓再後面的李照竹長驅直入,若不是也有實心炮彈打到了他們身上,只怕福建兵會更深入地穿插。

被李照竹踢倒左腰子的格壘沽英,打得也是極為的鬱悶。凌嘯的來襲,固然是他大意了,可凌嘯跑回寧夏的消息是大汗派人告訴他的,這個責任又在誰呢?心中暗數自己的兵力,他才發現,在草原上,自己也並不是無往不勝的。攻山被李照竹消耗了四千,塔塔爾覆滅,又折了兩千,剛才的先鋒血戰,自己損傷又何止三千,現在的混戰,人數雖是多對方一倍,可是被死死地頂住了,兩軍傷亡人數竟是差不多的,甚至自己還略略吃虧。

格壘沽英也不是傻瓜,更何況他還有兩萬可戰之兵,當突然間被炮彈打折了幾百人馬,又被一鼓作氣的福建兵打了猝不及防的時候,格壘沽英吼著喝令疏散開隊形,再一次形成更大的兩翼包圍圈,向湖北兵壓來,同時還派出兩標三千人的騎兵,而另外的一路,則直接向李照竹衝去。

而一路向小山包迂迴而來,他們要奪回糧食和火炮。

可是還沒有到半路上,炮聲停止了。滿天的大火迅速在山包上燃起,准格爾騎兵的心裡都是一震,咱們吃什麼啊?!

PS:明嫂今天論文答辯,我陪了一下,晚了些,莫怪。月底了,這三月月票我不要,四月再說。凌嘯鄙視一笑,「三月完了都。」
uubs 發表於 2007-12-4 09:12
卷二 不問蒼生問鬼神 第一百六十七章 大漠狼煙之你娘你妹惹瘋狗

山包大火一起,頓成蓬勃之勢,頃刻間竟映紅了草原的天際。

格壘沽英的心下沉了,准格爾騎兵的心更是墜入了深淵,望的情緒開始蔓延開去,心神堅定的人鬥志更加的昂揚,幾乎到了不殺死這些敵兵不罷休的地步,而心智弱些的,則難免會想得多一點,手上更是會慢上一點。至於那些喜歡琢磨的,就未免有些想不通了,咱們准格爾又不同於漢人,食物不是穀麥之類,而是熏晾的乾肉,那些敵人是如何把火燒得如此旺盛的?

山包上漸漸傳來越來越大的爆炸聲,回答了他們。那裡不僅有糧草,還有彈藥。

當胡濤奉凌嘯之命趕上山包的時候,胡駿正和黃浩在緊急磋商,內容就是要主動出擊,這個想法,並不是他們知道了戰場上需要他們,而是熊金柯他們發現了彈藥的不匹配。

臨時改行的炮兵們打得十分的歡暢,尤其是熊金柯告訴他們,你們有幾萬炮可以打的時候,那股子興奮勁頭,就別提了,儘管因為技術不熟,很多人要麼是手被燙傷,要麼是耳膜被震得發疼,可是那崩崩崩的快感,確實讓他們沉迷,心中把火槍團的那些鳥槍狠狠地鄙視了一番。當陽文斌他們調整火炮仰角的時候,卻駭然發現,起碼有六七十門是小炮,兩個人就能夠扛得起,它們的口徑和那些大鐵陀是絕對不相匹配地。

熊金柯的想法很簡單。有炮不打枉為人!能開火的炮越多,殺死的敵人就越多,所以他當即喊來一些親衛,命令他們去儲存炮彈的蒙古包中尋找匹配的炮彈。等親衛找來了小鐵桶一樣地東西的時候,熊金柯大為憤怒,大罵親衛們實在太敷衍塞責。你們見過不是球的炮彈嗎?

倒是鄧力和孫俊暉兩人心細又隨和,拿起小鐵桶一頓端詳,越看越覺得像是炮彈,管不得太多,當即就塞進炮筒,放了一炮。

這一炮,造成了湖北軍的誤傷,「崩」的一聲悶響,竟是像放煙花一般,老長的一條火舌從炮口噴出。山包下巡邏警戒的漢軍騎兵竟是一片慘叫和隨即而來的咒罵聲。

就是大出他們預料的這一炮,幾乎決定了戰局的命運。

「我操他媽地,這分明就是佛朗機大火銃!還是能放霰彈的火銃!」熊金柯雙眼在火把下熠熠生光,他深知這種像上百支鳥槍同時發射的大火銃的厲害,心中一頓後怕。「幸好侯爺要我們夜晚偷襲,而且第一目標就是這番子的火炮營,不然白天在草原上正面交鋒起來,我軍只怕是死無葬身之地了!」而三個新一代炮兵教練早就往山下跑去,用腳板去測量距離和觀看殺傷效果了。儘管殺傷地是自己人,可那葛爾丹的手下也一樣是人肉,觀己可以度人嘛!所以。這也就難怪他們要被山包下的一群漢軍痛扁一頓了,因為他們看到大部分人只是躺在地上哀號的時候,對新武器的期待使得他們說了犯眾怒地話,「怎麼有四五百步,就不能把人打穿呢?」

黃浩不愧是將軍之才,聽到熊金柯等人的訴說,十分敏銳地意識到,出擊的時刻到了。他地聲音興奮得直顫抖,「熊大人。你是說可以三人扛得起這炮?擱在兩匹馬背上就可以發射?這些小炮和炮彈有多少?」

「外間有六十五門,和炮彈放在一起的還有八十五門,小鐵桶炮彈約有上萬發。」

這一下,不僅是黃浩興奮得向天抓手了,就是胡駿也明白過來,陡然間差點摔倒在地,寒聲叫道,「照你所說,這不是相當於咱們有了一萬五千支鳥槍,還有平均打六十多次的彈藥?!」

趕到的胡濤沒有任何囉嗦,「正好和候爺的命令一致。戰場上十分吃緊,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刻了。你們必須馬上迂迴到敵軍後方去,既然有此利器,能帶走多少,就帶多少走,其餘的,全部焚燒!」

黃浩一腳蹬倒了身邊的小凳,吼道,「那還等什麼?!咱們就把這個地方變成火海,然後衝下山去,繞到敵軍背後,狠狠地弄他們的後門!」

迂迴到小山包地三千准格爾騎兵,沒有遇到任何抵抗,敵軍已經撤走了。他們見到的是一片火海。糧草歷來為兵家命脈,他們卻不得不放棄救火,陣陣的焦胡之味,熏嗆得他們有些反胃,況且這大火灼人,缺少了水,怎麼救火?

火炮營的山包上本來是有些水的,那是他們在很遠的一個湖泊補充的,行軍之中也不可能帶很多,連塔塔爾給炮筒降溫都要省著用,可惜都被一些臨時炮兵給糟蹋掉了。這標迂迴軍隊的頭領看著火勢滔天,忍不住對天大罵,「你們這群該天殺的強盜,又殺人放火,還浪費寶貴的水!」

浪費水資源是不對的,黃浩之軍,馬上就嘗到了報應。

為了節約時間,他們根本就不可能按照原計劃迂迴敵後了,更何況他們又分出了近五百匹戰馬駝小炮,一千三百漢軍騎兵,有馬可騎的不過八百之數。戰場上容不得再耽擱,黃浩當機立斷,決定直接在左側翼就殺向戰場,他在半路上丟下那無馬可騎的人,當然,不會打炮的人,注定要被暫時拋棄的。(PS:寫到這裡,明月汗顏,絕對不是鄙視處男。)

在離敵軍兩千步的地方,黃浩停下來了,馬上就要手下準備馬匹連韁,然後靠進戰場去。連韁,是因為怕馬受驚,而現在就停下,則是因為他自己就發現了一個天賜良機。原來自己走對了地方,這左後翼,有群清兵在和敵人纏鬥,這可是能保護自己地友軍啊。

此刻的凌嘯,卻根本就不管什麼友軍敵軍。留下兩個親兵死死按倒要隨他廝殺的雅茹,凌嘯就帶著幾十個親兵仗劍衝向戰場。身邊親兵的接連犧牲。自己麾下的士兵越來越少,這讓他如何不紅眼拚命?

小周天內的氣勁是混沌天地,蘊蘊鬱鬱,高昂地戰意讓凌嘯每一招都是洞石開碑,只要碰到了他的手中之劍,不是腸穿肚爛,就是腦漿飛迸,最次也是缺手斷腳。要知道,凌嘯此刻完全的成了一個瘋子,他的硬氣功運到了最大極限。每一下出去,就是鈍器,也飽含了五六百斤的力道,更何況是鋒利的寶劍?

如果說沒有一合之敵,讓圍著他身邊的准格爾騎兵害怕身體被砍倒的話。那麼,凌嘯的怒吼,和滔滔不絕的怒罵,就讓人更加地膽寒了。

「操你媽,日你姐。干你妹子剁你鳥!」

語言不通的准格爾騎兵不知道他罵的是什麼,但是這廝像魔鬼一般,每砍死一個自己的同袍。都要順勢在那人的襠下捅一下,即使是因為躲避一時間來不及捅,也要在身邊戰圈緩和地時候,對這死屍補捅,對這個死人都不放過的傢伙,准格爾騎兵十分的鬱悶和害怕,無奈他們的語言之中沒有變態這個詞彙,一時間除了魔鬼之外,找不到可以形容他的了。

可是身邊地中華之兵。是聽得懂凌嘯話的,眾人心中頓時嘩然,侯爺完全是個人類文明的背叛者,色情狂,又或是為天下地(起點)太監鳴不平?不過,儘管凌嘯是因為想起了當日盛天慘死的孕婦,可是他這瘋狂的宣洩,卻起到了一個絕對的示範作用。

當凌嘯身邊的一個親兵,學著他的這些髒話砍倒敵兵的時候,這個騎兵就再也不能停止這些髒話了。他忽地覺得,自己吼叫著這幾句極端齷齪的髒話時,獸性噴發,簡直發覺自己完全不是人了,更能放得開了,尤其是發覺得自己砍得十分的順暢和有勁。

其實,就是凌嘯也不曾意識到,這合乎節奏地吶喊,和嘉陵江的縴夫號子有異曲同工之妙,一方面勃發了人的怒火和憎恨,更是激發了人的潛能,往返重複的劈砍,是何等的枯燥和壓抑,更是伴隨這危險的恐懼,在冷兵器時代的肉體相搏是,這戰場的號子就是讓人能夠振奮戰意和忘卻生死!

「操你媽,日你姐,干你妹子剁你鳥!」新一代的齷齪戰場吶喊號子,就在生死苦戰中,被發明出來,如同瘟疫一般,傳遍了每一個中華勇士。齊聲大罵的戰場上,人數處於絕對劣勢的凌嘯軍,士氣猛然間空前高漲!

所有人的心跳都在和凌嘯同頻跳動,所有人的脈搏都在和凌嘯自動合拍,所有人的動作都和凌嘯一樣的凶悍。操你媽!媽字出口,倒下無數媽生的敵軍!日你姐!姐字出口,倒下無數的有姐的敵軍,干你妹子剁你鳥!什麼?沒有妹子!那你總該是帶把的吧!

格壘沽英略通漢語,聽到全場的齊聲謾罵,心中對敵方帶兵大將的人品極端鄙視,可是等他駭然發覺這敵人們的格殺動作都變得一樣凌厲,一樣瘋狂的時候,他大驚失色。

但是,他格壘沽英懂漢語,不意味著他的手下懂得,准格爾騎兵陣中很快就傳出了陣陣恐懼喧嘩。

「魔咒!魔咒!他們是魔鬼的子民,他們會扎特哈(薩滿教巫術)!」

格壘沽英哭笑不得,眼見著清兵士氣高漲,潛能爆發,自己的接觸之兵,被他們殺得潰不成軍,節節敗退,格壘沽英大急,一邊對自己的手下哀其不幸,怒其不爭,一方面趕緊腦瓜急速轉動,尋求對應之策。無奈的是,不管你軍事上怎麼調動,面對著一群紅眼的禽獸瘋子,他還是沒有太大的辦法。

聰明人在前面開了路,要是格壘沽英連學習模仿都不會的話,他也就枉為準格爾大將了。頓時,他也模仿著凌嘯的話語,一邊殺敵,一邊高喊同樣意思的本族蒙語,妄圖達到和凌嘯地同樣作用。他這一叫喊。頓時引起手下將領的附和,當然也是和瘟疫傳開一樣,滿場准格爾騎兵頓時也齊聲大叫起來。

不過,這一次,對他們來說,真的是瘟疫傳開了。

原因實在是不能怪格壘沽英。只能怪他們遇到的是博大精深的中華文明。漢語的單音節,使得能夠用一個音就表達出清楚地意思,而且變換萬千,決不重複,干就是干,操就是操!實在是適合戰士們發洩憤怒和吶喊作戰。

反觀蒙語,多是多音節,還儘是捲舌頭的閉口音,既是繞口無比,語速又慢。如何能淋漓盡致地表達激勵和戰意?如何能同清兵的快速動作相對抗?要知道,漢語不僅是罵得舒暢,而且他能很快就罵一遍,無形之中,吶喊的語速是能潛移默化地影響人的動作快慢的。

於是。鸚鵡學舌就帶來了災難。不喊號子還好,一喊號子,准格爾騎兵的節奏隨著語速減慢了,敵消我漲之下,凌嘯率眾狠狠地小賺了一筆。不僅把漸漸不利的劣勢,一舉扭轉,反而大批量地斬殺了兩三千敵兵。而自己卻損失不到三百。

格壘沽英大驚,他萬萬想不到會有這種事情,同樣是罵人,為何自己越罵越遭天譴?難道對方真的是懂魔咒?他趕緊拋開這影響鬥志的想法,即使是底下地騎兵們已經慢慢喪失鬥志了。

糧草被焚!火器被劫!遭遇魔咒!要是這還不能讓這群准格爾騎兵喪失鬥志的話,那麼黃浩的連韁百銃陣該可以了吧!

崩!崩!崩!

近在咫尺的山響般炮聲,敲響了格壘沽英這兩萬騎兵的喪鐘。

三百匹戰馬連韁組成地霰彈炮陣終於在最關鍵的時刻登場了。

「崩!!!!!!」地一聲七十五炮齊響,二字排開的火炮陣,把相當於七千五百支鳥槍齊發的成堆鉛子噴向準格爾騎兵。巨大的衝擊力。使得鉛子不僅是穿透了敵軍地身體和馬腹,而且還將這些人和馬打得騰身躍起,然後重重地摔倒在地。僅僅是第一炮,就把左邊翼的三百多騎兵打得倒地無聲。

要是凌嘯在場,定會大吃一驚,靠!高科技啊!戰場推土機?

准格爾騎兵是人,在莫名奇妙地發現邊翼人馬大片倒地的時候,看到遠處顯現出來地炮口,心肯定是恐懼的,尤其是發現自己由中間的一下成為最外圍時,那種恐懼就不可避免了,於是,本能的混亂奔逃勢在必行,一時間大家都往陣裡面鑽,希望同袍可以幫自己蕩槍子。

准格爾騎兵的左後腰,在被李照竹的福建兵捅一刀之後,又被黃浩的鉛子推土機狠狠地撞開一大排,亂了!

當然也有捍不畏死的傢伙,縱馬奔向漢軍,無奈福建兵已經向他們炮兵靠攏保護了,不過,這倒不是最恐懼的。當這些准格爾勇士衝到近三百步地時候,那些冒著硝煙的炮口旁,出現了新的炮口。

第二排連韁大火銃,出現了!

「崩!!!!」勇士們千瘡百孔,也把後面騎兵的生命和勇氣一同摧毀,造就了新的外圍,和新的往裡面鑽的懦夫和往這邊殺來的勇士。

「崩!!!!」

「崩!!!!」

漢軍旗營,接連推進了兩百步,他們不得不停了下來。一是因為浪費水,使得他們也有報應,炸膛和燙傷,讓人馬損失不少。二是因為,敵軍成片的人馬屍體,讓他們真的難以走動了。

可是,就是因為他們開了二十多輪炮,葬送了八千多的准格爾騎兵之後,戰爭的天平,不可抵擋地傾向了。

士氣全失的准格爾騎兵,除了逃跑之外,就實在是沒有辦法了。對懂得魔咒,瘋子一樣,還有連環炮陣的敵手,在糧草盡失,喪師兩萬多還久戰不勝的情況之下,這六七千人不跑,還能做什麼?!

但是,格壘沽英沒有跑。他知道,自己跑了也活不了,即使葛爾丹不殺他,族人們也會把他拆骨扒皮的。他靜靜地立在原地,也不跑,也不降,用蹩腳的漢語表明身份之後,就等著凌嘯的到來。

他實在是想看看,葬送自己的無恥之人,長得是什麼樣子!

凌嘯卻讓他失望了,見面的第一句話竟是,「不當準奸嗎?那可以死了!」

崩!響的是雅茹的手銃。

隨著這一聲的槍響,轟天的歡呼聲響起來,震得地底冬眠的蛇都幾乎要醒了。

「咱們勝利了!啊──嗚嗚,咱們勝利了,兄弟,我們終於活下來了。我們打贏了三萬准格爾騎兵!」勝利的歡呼響徹雲霄,兩軍倖存下來的八千多人,無論將官還是兵丁,都是血淚交加,相擁痛哭,喜悅,讓人更加的放浪形骸。即使是累倒在地上,他們也滾著爬著,僅僅抱在一起,熱淚在他們臉上流淌,一如綻放的鮮花。

凌嘯卻立在高地之上,在眾將領的爭相祝賀和讚頌之中,環顧戰場的纍纍屍首,默然無語。

他不是沒有淚水,只是這淚水,流到心中去了。

一將功成萬骨枯!

「馬上就把敵軍的死馬,分割一千匹,當成肉食,請嚮導帶我們去找湖泊!」

他還沒有忘記,全軍仍然身處險地,葛爾丹明白過來之後,定會追擊自己的。

凌嘯錯了。

他哪裡知道,葛爾丹哪裡是追擊他而已,簡直就是一條立下了弘天大勢的瘋狗,滿世界要抓到他。葛爾丹已經六十上下了,雄才大略的他這次丟失了兩萬多精兵,和半數國庫積蓄買來的火器,人生的最後一搏,還有准格爾汗國的強國之夢,被凌嘯打得灰飛煙滅!

「本汗對天發誓,何人斬得凌嘯之頭,何人就是我葛爾丹的繼位世子!」

PS:「呵呵晚了點,寫五千。大家不要罵,四月我有封推,還有架空專題和VIP勤奮專題,爆發在即,大家只要不吝嗇月票,我就不吝嗇碼字!一天一萬字,是需要進前十名才有動力的。」明月笑著說道,卻不料明嫂幽幽道,「你不幫我教訓那個更年期的導師嗎?」明月苦笑,「不如我給她寄點靜心口服液吧!」明嫂一個枕頭飛過來,「沙發!」
uubs 發表於 2007-12-4 09:12
卷二 不問蒼生問鬼神 第一百六十八章 要我服?有條件!

康熙三十六年二月初十,是一個大陰天,可是京師的氣氛卻十分的緊張,戰爭是國之大事,更何況是一國之君親率中軍駕臨戰場?

除了刑部以外,京城各部的官員們忙得是腳不沾地,康熙皇上的第三次親征還有八天的時間,一應軍隊調集、糧草供應、軍械配置、軍官調配、起駕儀仗,都需要這些人緊鑼密鼓地安排到位。

一眾阿哥爺們,只要是在台位上的,都卯足了全身的勁頭,使出全身解數,沒日沒夜地辦差,希望在皇阿瑪面前充分展示自己的才能。

老四在戶部幫辦習學,老八在禮部、老十三老十四在兵部,他們也是較勁一樣地做事辦差,一個個鳩佔雀巢,以貴重的身份強勢奪過部務決斷,頻頻接見官員督促實施,愣是把相應的事務辦得有聲有色,滴水不漏。

而太子爺卻是監管著吏工兩部,看到兄弟們的勁頭,心中著實急躁,大清早起來,正要叫來王剡幫忙處理繁瑣部務,卻看見李德全一路小跑趕進了毓慶宮。

「奴婢給太子爺請安。太子爺,皇上宣您養心殿覲見呢!」

太子微微一愣,早間不是剛剛才請過安嗎?「晤?聖上是叫我一個人還是……」

「還叫了上書房大臣和諸位阿哥爺,還有兵部和京畿駐軍的主官們。」

聽到這麼大地場面。定是要匯總親征的準備事宜了,太子哪裡敢耽擱,要來一件明黃緞裘披風,披上就往養心殿趕去。

才一進暖閣門,太子就見老四正跪在康熙面前稟報,連忙過去也給康熙行了禮後。豎起耳朵聽起來。此刻來的人還不是很多,兵部尚書侍郎和兩個習學阿哥以及京畿軍將,都還沒有到,只有老四老八和佟國維張廷玉了。

康熙穿一件簡朝袍服,在這地下遍佈火龍的養心殿暖閣之中。顯得十分儒雅,他在眾人身前信步踱著,閒適地聽著胤禛的奏報。胤禛侃侃而談,向康熙稟報著軍糧的調集存儲和運輸,以及將士們地寒衣購買用銀等項後勤準備。端的是詳簡有據責任到人了,如此有備無患,也讓康熙舒心不已,等到聽完,哈哈大笑著褒獎一番。

胤礽大為惶恐。想到自己的差使還有些沒有辦到位的,一方面嫉妒老四,一方面如坐針氈,生怕康熙現在就點他的名字。偏偏是怕什麼來什麼,康熙很快就微笑著道。「胤礽,所謂大軍未動,糧草先行。又曰,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胤禛的糧草給朕辦好了,你工部的軍械馬甲督配得如何了。」

胤礽正諾諾,卻聽得外間兩人急聲一起求見,「兒臣胤祥胤□求見皇阿瑪,有西北撫遠大將軍八百里加急軍報呈上!」

「進來!」康熙微微一愣,凱即有些緊張地搓手叫道。眾人心中都是一動,皇上親征在即。怎麼此刻又有軍報前來,難道西北有了什麼戰事不成?

胤祥兩人急步進來,跪倒在地,胤祥高舉軍報,「皇阿瑪,撫遠大將軍自寧夏發來的八百里加急軍報上說,自我軍兩路先鋒進軍狼居胥之後,葛爾丹已經主力盡出。於正月初三晚間先襲擊李照竹所部,繼而逐逼其部上山堅守,以誘凌嘯率軍入彀伏擊,凌嘯於四日清晨決定向東撤離至歸化,行前派參將豪成疾馳往寧夏報訊。鑒於葛爾丹全面南壓至喀爾喀蒙古,逡巡於狼居胥山附近,兵鋒所指處,直逼鄂爾多斯和烏達地區,寧夏與歸化皆在其快馬偷襲的範圍之內,加上皇上所率兵馬糧草未到,撫遠大將軍飛揚古唯有先據守寧夏。」

連珠炮一般的快速話語,把眾人激得一驚,御駕未到,先鋒卻已經先行敗退!這是多麼不吉利地事情啊。

只是聽了一個大概,太子就忍不住心如鹿撞,興奮得差點就笑出聲來。這麼說,難道凌嘯凶多吉少?

拔屌不認人的胤礽,已經沒有了當日紡紗機困境時對凌嘯的感激之情了,此刻全是對凌嘯的恨意。原因很簡單,隨著紡紗機廠的開辦,他這才發現了,凌嘯哪裡是幫自己,簡直是把自己地手腳都捆綁起來,完全難以在上面混到一點的好處。這如果還只是小恨的話,那麼現在這些兄弟們爭相與自己奪寵,讓自己陷入備感威脅的艱難境地,其始作俑者就是凌嘯,要不是他當日擋住了索額圖的行動,此刻地自己早已經是坐北面南的九五之尊了!雖然這些話絕對不可以對人言,可是午夜夢迴的時候,就難免對凌嘯恨得牙癢了。

康熙大驚變色,張嘴半晌,問道。「那凌嘯可曾到了歸化城?」他地話語雖是很平靜,可十分細心的胤禛還是瞅見,自己阿瑪背在身後的手指,在微微顫抖。老八也瞧見了,心中歎道,「一樣的先鋒,阿瑪卻只問凌嘯安危,縱使他是你未訂婚的駙馬,也不能厚此薄彼到這般田地啊!」不過,他雖然這麼感歎,可心中也是一凜,看來凌嘯在阿瑪的心中十分的重要。

胤□接口對康熙道,「歸化方面接到飛揚古的詢函,也單獨向兵部拜了稟報,直至初七日午時,仍未見到凌嘯所率的一萬三千兵卒!」

「哦!」康熙無意識地答應了一聲,隨即沉默無語。

暖閣裡死一般地寂靜。

直到會議的結束,康熙還是有些懵懂,只是隨意擺手命退,「你們該幹什麼,接著干去,加快進度,西北事務,容朕想想。」

******

沒有料到會是這樣地結局。老八和十四自然是要回去商討對策的,胤禛胤祥兩兄弟也趕緊回到楓晚亭,尋鄔思道來商議一番。

聽到凌嘯可能罹難的消息,鄔思道怔怔半晌,直到胤祥怪異地連喊他三聲才緩過氣來。鄔思道一陣後怕,虧得自己是個深沉之人。平日裡處變不驚的本事練得還不差,剛才那乍聞噩耗的心痛感覺,實在是差一點點就要表現在眼睛上了。要是讓陰鷙的老四發現自己和凌嘯有些曖昧,只怕明天地日頭就見不到了。

胤祥看著默然不語的主僕二人,煩躁道,「這是怎麼啦?在養心殿皇上不語,如今回來你們又無言,真叫人憋屈!忠毅侯不是還沒有被確定陣亡嗎?皇上明明極為寵愛凌嘯,欣馨姐姐也是非他不嫁的,我就不明白了。那還幹什麼要他去當這個先鋒?!為什麼?!」

胤禛也是一直都很不理解,即使老十四說皇上有意讓凌嘯到福建去主兵,胤禛也還是覺得有些說不通,要讓凌嘯立功掙資歷,完全可以把他放在必勝之地。奈何還要給他一些不善騎戰之軍,以先鋒職分深入險地?

想到這裡,兩兄弟都是望著鄔先生,無聲地徵詢他的意見。

鄔思道有些黯然,假裝一拍大腿。亢聲道,「原來如此!聖上真是當世明主,聖見高明難名。神乎神矣!」

「啊?先生,皇阿瑪究竟是怎麼想的,若是忠毅侯、薨逝,欣馨姐姐可就……」

「葛爾丹深藏漠北,巢穴之遠,可達烏蘇雅裡台,何以這次就在先鋒軍到達三日,就出現在三千里外的狼居胥山?」鄔思道搖頭苦笑道,「一方面。固然是葛爾丹狼子野心,窺伺我朝疆土,而另一方面,只能說是聖上的誘敵之策成功!」

胤祥大惑不解,正要說話,卻聽見一人接口道。「先生此言只怕不對哦!」原來是進京隨駕出征的四川總兵年羹堯,他給兩位阿哥行了大禮之後,對倨坐冷漠的鄔思道僅僅一拱手,道,「要使誘敵成功,需騷擾葛爾丹達半月之久,或是動其民心,或是威脅其軍事要害,甚或是打得葛爾丹焦躁無比!可凌嘯他們去狼居胥山才一天功夫,何以能夠誘敵?!」

鄔思道見年羹堯甚是無禮,想起自己在何園,就連金虎見自己都是大千請安,登時冷笑道,「亮工,你忘記了凌嘯在科爾沁的功勞,可是皇上還記得很清楚哩!」他一拄雙拐,站起身來,「皇上就是記得他凌嘯殺了葛爾丹地親弟弟,才讓他這負有葛爾丹深仇的人前去誘敵!孰料葛爾丹卻正好就近窺視寧夏,結果就提前把葛爾丹給誘了出來。唉!」

「那為何要給弱兵?」年羹堯還有疑問。

「太強的兵,是人都要戒備和疑慮吧?更何況,強兵也未必會聽服凌嘯的號令,反而更加不妥!」

三人一起大悟醒神過來,長久的迷惑不解,迎刃而解。

兩兄弟這才明白,皇阿瑪竟是算計得這麼地遠,竟然把凌嘯和葛爾丹的恩怨都計算到戰爭的因素裡面了。西北打仗,國力充沛的清兵,只要在茫茫大漠上鎖定住了葛爾丹的主力,鮮有不勝地,用凌嘯以仇誘敵,實在高明。

胤禛起身謂然長歎,「這才是運籌帷幄之中,決勝於千里之外啊!若不是葛爾丹出人意料地就在寧夏附近逡巡,僅此一策,皇阿瑪就可以一計定西北了。可惜,可惜,可惜!」說道後來,竟是跺腳惋惜不已。

年羹堯一抹嘴角的短硬鬍鬚,把話題轉到了他一直很關注的問題之上,「四爺,現在雖無忠毅侯地生死確信,不過,奴才倒是擔心一件事情,還請四爺早作準備!」

三人聽到年羹堯這麼一說,俱是一愣,「什麼事情?」

年羹堯舔舔嘴唇,思量了一下措辭,「四爺,忠毅侯忠君愛國,雖是在武事上建樹不多,可是他擅於經營,奴才聽到小道消息說,他在湖北的那個香胰子廠,僅僅招商會就收入百萬左右。雖然賬面上才七十萬左右。可是您知道嗎,那只是招了不到四百個縣,要是把十八行省地七百餘縣都招滿,加上年年都有百多萬的收益,四爺,這可是很多人都垂涎的啊!」

胤禛微一沉吟。卻瞟見胤祥很是鄙夷地橫了年羹堯一眼,悚然而驚,這,這實在是太過於人走茶涼了吧!可如此大的一筆產業,自己不去取,定會為其他兄弟所得,那可是此消彼長的大事,思及此點,老四拿眼睛看向鄔思道。

鄔思道的面色和這陰沉沉地天色一樣地陰鬱,嘿然道。「皇上重恩念情,若是忠毅侯真的罹難,這份產業定會是豪成監管,諸阿哥與大臣,誰敢強求。誰就立地倒霉!」

「先生當世良師!胤禛受教了。」老四躬身就是一禮,他已經明白了,年羹堯的話簡直就是放屁,「年亮工,多在建功立業上下心思去。政務上面的事情,少插手一點!」

他的話充滿陰陰的壓力,唬得年羹堯又羞又怕。正要跪下領教,卻聽見老四寒聲道,「還有,以後對先生要以半主之禮相敬!」

年羹堯愈發恭敬稱是,心中卻把這個瘸子恨得牙癢。

******

才隔了不到一天的時間,寧夏的八百里加急軍報再次送到京城,頓時就如同在滾滾的油鍋裡潑下了一瓢涼水,京師震動。

「奴才飛揚古叩報聖上,據前方潰退兵卒回報。葛爾丹此次揮師十萬寇邊,鳥槍六萬,火炮三百,二月初六夜間,忠毅候率左路先鋒軍於東撤途中揮師返進狼居胥山,與偽藩之大將軍格壘沽英三萬人馬大戰逾宿。潰散之兵全為福建籍,未等終結即逃逸,故具體戰況不明,眾說紛紜不一,有言敵軍上風者,有言先鋒覆沒者,奴才不以為信。另據奴才麾下探子細作來報,葛爾丹當時親率五萬大軍在烏達逡巡,於初六夜間即全軍揮師北向,往狼居胥山而去……」

能夠接觸到這一消息地王公大臣們,頓時都明白了一點,凌嘯和李照竹,怕是都要完了,兩萬五千人面對三萬有槍有炮的格壘沽英大軍,勝算幾何?更何況身後還有葛爾丹的五萬軍隊?

對先鋒的失利,沒有一個人知道康熙的心中怎麼樣想,文武大臣都被康熙迭下聖旨給逼瘋了。

「三天!朕只給你們三天地時間,二月十五,朕將祭天起征!」

第二天的朝會上,滿朝文武盡皆嘩然。

佟國維自恃老成謀國,滔滔不絕地勸阻康熙,「聖上,奴才以為,祭天一事,關乎國運社稷,更是與聖上的安危息息相關,切切不可改變吉時!再則,現在十萬兵丁方才調到京城,尚未及編整,軍械糧草驟然間也難以全面到位,皇上可否稍息龍怒,和氣方可致祥啊!」

康熙卻絲毫不領情,繃著臉道,「那先鋒出軍之時,可否選過吉時?!一樣是欽天監的吉祥之時,何以會兵敗狼居胥?朕若是天命所致的真龍天子,天自會保佑朕,若是葛爾丹是那天下之主,朕想來也是難以與天抗命地,不如就讓朕戰死沙場,也不枉愛新覺羅的列祖列宗打下的片江山社稷!」

聽到這些話,滿朝文武誰還能說什麼,光只是這不吉利地憤憤之言,就讓他們全部跪下磕頭不已。

恭親王常寧見胤礽給自己使了一個眼色,把心一橫,猛地一咬嘴角舌頭,痛的心都麻了,抬起頭來,已經是滿面淚水,他膝行幾步,直趨陛階猛地磕頭,「皇上,臣子無能,累得聖上要提前親征,臣弟願意為駕前驅,上戰場殺敵,一萬軍不嫌多,三千輕騎不嫌少,能為聖上分憂,常寧縱使馬革裹屍,也是對得起列祖列宗。」

這番話說得是堂堂皇皇,康熙卻十分地厭憎他。第一次親征就是他和大阿哥爭功,導致葛爾丹全身而退,現在又來攀誣凌嘯,加上他擅自對欣馨動刑,康熙奔來對他是滿腹的惱火,無奈現在的這個場合,他的話又漂亮,實在不是發作他的時候,康熙只好冷淡地「晤」了一聲。點點頭。

可是常寧卻並沒有退去,再次磕頭道,「忠毅侯凌嘯,本是在大鬧宗人府之後,即戴罪立功地,可這次以萬餘兵丁。去攻擊三萬賊兵,眾多火器之下,雖勇氣可嘉,未免是自負誤國,喪失辱君。」他惴惴地看看康熙的面色,似乎沒有太多的不妥,接著道,「當然,臣弟並不是要彈劾凌嘯,只是左先鋒目前下落不明。湖北兵大部分傷亡,防務空虛,香胰子廠也是軍中之業,事幹湖北地穩定,攘外也要安內。可否請旨派員前往震懾?」

康熙忽然笑了。在這種舉國危急之時,弟弟饒了這麼半天的圈子,原來是要接手香胰子廠!當時自己把爭功的大阿哥和常寧各打五十大板,現在想起來,實在是冤屈那已經死去地兒子了。

「攘外也要安內。好!是要安內,常寧,你去!」康熙咬著牙格格而笑。

常寧彷彿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樣。天上猛然間掉下一個餡餅,而且還是大餡餅,可是他敢接受嗎?大清開國就接受明朝的靖難教訓,宗藩是絕對不能在外地而居的,這香胰子廠的差使固然是好,可那是個長期差使,不是意味著他要長期在武昌了,那可是時間一長備受猜忌的局面,正要推辭。卻見胤礽微微頷首,稍微猶豫了一下。

正是這一猶豫,讓常寧從今以後成為一大笑柄,在人前再也不能抬起頭來了。

康熙把格格笑變成了冷笑,「傳旨!常寧任武昌香胰廠督辦副使!至於正使麼?嗯──」

胤禛幾乎把牙齒都笑酸了,鄔思道真是名士。他當即離班跪奏,「皇上,兒臣以為,凌嘯屢救聖駕,這次又敢於為國盡忠,勇!軍中將士但有這種精神,又何懼葛爾丹跳樑小丑?!兒臣以為需。褒獎,督辦正使,凌嘯之兄豪成可也!皇上如此厚待烈士之眷,前方將士定會大受鼓舞,敢不用命乎?!」

滿場官員目瞪口呆。一向重禮制的四阿哥是怎麼啦,這不是當眾甩了叔叔恭親王一個嘴巴嗎?張廷玉卻是眼睛連閃胤禛幾眼,心中駭然,「四阿哥這麼會揣摩聖意,且在不知不覺中,把常寧拉遠的話題又扯回到戰事上來,真是個角色!」

果然,康熙頷首欣然道,「胤禛真是言及關鍵。」他雖努力壓抑,仍興奮得在御座前來回走動,老四這次居然能從公心出發,又貼合自己的心思,「准奏。四阿哥置辦糧草後勤,甚是勤懇,不懼繁瑣,堅忍耐煩,著消前次處分,復貝勒爵。」

胤禛在眾兄弟的嫉妒目光裡謝恩才起,就聽到康熙威懾地道,「朕言提前起征,不是要徵詢你們,是要你們三天之內辦好出征準備!退朝。」

******

二月十五,御駕如期親征,康熙祭過天地,以太子留守北京監國,就帶著十三十四兩個皇子,還有新進到上書房地大臣馬齊,率領十萬京畿駐軍浩浩蕩蕩地往寧夏疾馳而去。

寧夏府在望之計,全身戎裝的康熙忍不住心潮澎湃。

這恐怕是自己的最後一次親征了,路上的風霜和清苦的行軍,四十三歲地年紀,已經很是吃力了。「葛爾丹,咱們的恩怨,該有個一刀兩斷的了結吧!」

飛揚古帶著闔府官軍前來迎接,更是帶來了兩個讓康熙大為震驚的消息。

「皇上洪福齊天!奴才特來向聖上報喜。據探子們打探回來的消息,忠毅侯初六地大戰,竟是大獲全勝,斬殺准格爾騎兵達兩萬多,不僅成功解救了李照竹被圍之軍,還當場殺了敵方大將格壘沽英和塔塔爾,更為重要的是,凌嘯一舉焚燬敵方十萬騎兵的糧草,還把他們舉債向羅剎買來地火器焚燬一空!如今的葛爾丹騎兵缺少糧草,又無利器,就像是缺了牙齒的老虎,已經是死老虎了!」

康熙「啊」地一聲驚叫,向來講究矜持莊重的他忍不住悚然動容。「凌嘯?凌嘯?你說凌嘯把葛爾丹的要害給捅了?!」

飛揚古十分興奮,他一點都不嫉妒凌嘯,自己都已經七老八十,和康熙打了三次葛爾丹,反正自己已經位極人臣,幾十年間的鎮守征戰,他已經疲乏了,最希望能夠終結這個大患之後,回家養老去。

於是,他再次把探子們報告的事情詳細說了。「探子們到達狼居胥山的時候,那裡已經找不到敵軍和我軍的蹤跡了,不過,從現場沒有掩埋地屍體來看,我軍損失將近一萬四千人,而現場的准格爾騎兵屍體竟是兩萬一千多。狼居胥山邊的一個山包上,全是燒焦的肉食,還有大量的火器殘骸,鳥槍雖不多,可是那裡的兩百多門燒得變形的炮筒顯示,凌嘯一舉幹掉了他們的炮火主力。」

隨行的皇子大臣都忍不住變色,一場大戰,敵我雙方屍體就達到了三萬五千人,戰爭的殘酷可想而知。此刻誰都興不起半點的嫉妒感覺來,當然日後嫉妒是日後的事情,可現在他們知道,凌嘯的這個軍功,是九死一生賺來的,著實太紮實了。

康熙現在才知道大喜而笑,很是關切凌嘯的生死,「忠毅候何在?」

飛揚古面色一黯,「奴才還沒有探到他的蹤跡,而且葛爾丹的騎兵也沒有找到,根據一些留下的行軍痕跡來看,他們似乎都是往西在行,顯然是葛爾丹在拚死追擊凌嘯。」

康熙一驚,微一沉吟,「這麼說,忠毅侯很是危險?」

「是的,皇上。」飛揚古吐了一口氣,「換了誰是葛爾丹,只怕都要不得凌嘯誓不罷休的!」

老十三老十四異口同聲,「可往西是茫茫沙漠啊!忠毅侯身陷死地,咱們要前往相救啊!」

飛揚古嚥下一口唾沫,把第二個消息講了出來,一時間石破天驚!

「葛爾丹曾遣使來告,若是我大清獻上凌嘯的人頭,他准格爾汗國願意世世臣服,永不反叛,否則,但存一人,誓反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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