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三國] 桓侯再生 作者:知宇之樂 (已完成)

 關閉
ary147 2008-2-6 09:37:4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22 629102
haze6811 發表於 2008-11-24 21:00
第四卷 潛龍出淵震九州 第一百四十七章(上)

    曹操早已對無休無止的僵持戰感到厭倦,若不是因韓遂態度相當躊躇,擔心西涼鐵騎在決戰時延誤戰機,他早就下令與荊州軍決一死戰了。

    但大軍每日龐大的軍糧消耗,逐漸地磨光了曹操的耐心。

    而這時,荀彧自許昌傳來的加急文書,便成了引發決戰的直接導火線。

    「元讓誤我大事!」曹操一拍桌案,恨聲說道,「明知劉備水軍強悍,更有海路奇襲廣陵的『故』事,他居然不加強對沿海的防衛。更離譜的是,臨濟如此運轉糧草的要地,居然不留足夠兵力駐守???

    臨濟丟失,糧草無法南運,他拿什麼去維持麾下的數萬大軍?一旦乏糧的消息在軍中傳開,不用敵軍動手,軍卒自己就潰敗了!」

    「丞相,此事也不能盡責夏侯征東……」賈詡輕拈自己的山羊鬍子,為夏侯惇辯解道,「青、徐一帶海岸漫長,而那甘寧有極善水戰、海戰,如果不能事先得到消息,想要防範錦帆水軍的偷襲,絕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夏侯征東未必沒有在臨濟留駐兵力,只是揚州軍若經海路悄然潛入青州腹地,很可能會再使出種種詐城等手段,以至城池失陷……」

    頓了頓,賈詡繼續說道:「丞相,如荀大人函中所說,最當務之急還是盡快解決豫州戰事。豫、徐兩線同時作戰,已超出我軍後勤補給能力。繼續拖下去,先垮的必然是我軍。

    而且。近日來豫州天侯愈發不尋常——時陰時晴不說,更有南風燥熱窒悶。詡命人詢問了地方鄉老,瞭解這正是入梅的前兆。看來,淮北梅雨季的到來已是時日無多。一旦陰雨連綿起來,韓遂騎軍所能起的作用就有限的很了,甚至真有可能感染疫疾。」

    「我何嘗不知?」曹操怒氣沖沖地說道,「但時至此刻,韓遂那廝居然仍舊躊躇難定。不依靠他,難以確保此戰之勝;但若指望於他,恐怕只能等到糧盡軍散的那一天了。」

    「韓九曲向來機狡多變。指望他與我軍同心同德,本就是奢望。」賈詡沉吟著說道,「丞相,不如由詡代丞相再往韓遂軍中走一趟。」

    「也好!」曹操思索片刻,微點了點頭,沉聲說道,「就算韓遂仍想坐望,我也已決意明日決戰。田豫的兩萬軍已解除對宛城壓制。正朝此處趕來。

    文和,你代我告訴韓遂四個字——唇亡齒寒。

    如果我丟了中原,還可以憑借黃河天險割據河北。如果劉備佔了中原,馬岱日後必然引軍西進涼州,他韓遂能拿什麼抵抗劉備的數十萬虎狼之師?如果丟了涼州,他韓遂還有什麼?」

    雍州刺史、鎮北將軍田豫原本屯兵天水,負責震懾韓遂。隨著韓遂與曹操達成協議,西涼鐵騎南下參戰,田豫也因此被解放出來。按曹操之令留下一部兵馬鎮守西疆。田豫本人則親率兩萬精卒東進豫州助戰。

    「詡明白!」賈詡微一拱手。轉身離帳而去。

    望著空無旁人的帥帳,曹操深深地歎了口氣,從來自信而肅然的面龐上流露出一絲無奈而疲憊的神色。

    從桌案上揀起荀彧的傳書,再一次仔細瀏覽了一遍,曹操低聲喃語道:「青州,徐州、豫州……」

    曹操要拚命了!

    接到文聘從宛城傳來的急書,我就得出了這個結論。

    六日前,田豫統領兩萬曹軍自西面攻入南陽。隨即就對宛城形成了包圍。龐統分析認為,田豫所以只圍宛城,而不東進與曹操合兵,目的可能有二——其一,是為了壓制文聘。文聘麾下有萬餘精兵。加數千降卒,實力不容小覷。一旦曹韓聯軍與我軍的大決戰展開。任何外力的介入都有可能成為改變戰局的契機。因此,曹操必須要將這個隱患解除。

    其二,則是為了奪回宛城、乃至整個南陽做準備。如果曹韓聯軍能夠將我擊敗,失利後的我軍,最可能選擇的退路,就是西向進入南陽,與文聘會合後,憑借宛城之固,抵擋曹韓聯軍。如果以田豫壓制在宛城附近,就可以將這一可能消禰。

    曹操考慮問題向來全面深遠,但他未免也太過自信了。

    不讓田豫東來,本就是一把雙刃劍——有了田豫的兩萬兵馬,曹操自己的軍力就能達到五萬以上,僅憑他自身的力量,就可以與我軍一較長短。反之,若缺了田豫軍,曹操手中只有三萬人,實力與我就有了較大差距。更何況,南陽數敗的陰影不可能這麼快消散,曹軍軍心士氣也肯定比不上我軍。

    如此一來,曹操就只能倚仗韓遂的助力。誠然,若曹操、韓遂兩軍能同心攜手,擊敗我並非不可能。

    但,令我深感幸運的是,汝南城東的那一場血戰,似乎重重打擊了韓遂的戰心,以至於西涼騎軍呈現「出工不出力」的趨勢。

    近9000騎、步軍陣亡的沉重代價,總算是有價值地。

    時間就這樣一天一天地被拖耗著,勝利地天平也在逐漸地向我傾斜。

    然而,文聘剛剛送來的傳書中,卻說田豫已經放棄對宛城的圍困,正朝汝南急行而來。

    田豫這個「反常」的舉動,只能用說明一件事——曹操已經等不下去了!他恐怕是準備集中兵力傾力一擊了。

    「踏踏……」趙雲掀簾入帳,行禮後,急聲稟報道。「將軍,風騎斥候急報,大隊曹軍正由西面急行而來,目下已抵達吳房後安亭,距離我軍不足50里。」

    「這麼快?」一旁的龐統微微皺眉,「看來至多到今夜,田豫就能與曹操合兵一處了。」

    「士元,梅雨什麼時候能夠到來?」比起田豫,我更關心的卻是另一件緊要的事情。

    「應該就是這兩天了!」龐統這些天一直都在密切關注天文的變化,但他也只能推算出大致時間。不能準確到具體哪一天。

    韓遂那多達兩萬餘騎地西涼鐵騎,始終都是我軍的大威脅,甚至還要超過曹軍。但這支鐵騎並非沒有弱點——他們常年生活在乾燥多沙的西涼,南下進入中原後,雖然可能在氣候水土方向稍有不適,卻並不影響戰力。但,這也僅僅是在沒有下雨的情況下……

    一旦下起雨來,豫州平原黏性較強的泥土。就會變得異常濕滑。習慣了在乾燥沙地和草原上奔馳地西涼鐵騎,短時間內絕對無法適應在這樣「特殊」的地形下行軍作戰。

    據龐德所說,當年馬超率軍剛剛抵達荊州時,就曾因此而大吃苦頭,其後花費了數月時間,才勉強適應了過來。

    依靠地形這一點,就能將韓遂那龐大鐵騎集群地威力降到最低。

    此外,即將到來地梅雨,又不同於一般降雨。一般降雨。或大或小。通常最多維持一兩天就會放晴。

    然而梅雨季通常卻能綿延七、八日,甚至十餘日。雨或許不大,但若如此持續十餘日下來,非但道路將長期泥濘,更會引起食物、衣服的霉變。人如果不慎吃了生霉變質的食物,就很有可能生病。

    這時代的百姓對衛生防疫知識所知甚少,人們可能瞭解梅雨期間人容易染病,卻不會知道究竟是因為什麼而導致疫病發生。

    在荊、揚、交州。因為成功地防治了去年的大疫,加上地方官吏的引導宣傳,三州百姓已經具備了一些最基本的衛生防疫理念。但其餘各州郡的百姓,情況卻不容樂觀。

    那些生於西涼、長於西涼地鐵騎士兵們,恐怕此生都沒有經歷過梅雨。自然更不會注意到梅雨期間的飲食衛生問題,染病自然也不會少。如果出現大面積的染病。縱然西涼鐵騎以前再如何強悍,也無法再威脅到我軍。

    當年的馬超,有幾月時間來讓麾下鐵騎慢慢適應恢復,而今時的韓遂,恐怕就沒有那麼好的運氣了!

    所以,對我而言,勝機就在於梅雨的到來。

    「傳令宛城……」

    「傳令……」

    第二日,期盼已久的梅雨還是沒有來臨,「迎」來的卻是曹軍地全面進攻。

    天色異常陰沉,灰白色地濃厚雲團遮蔽了大半個天空。雲團壓的很低,似乎觸手可及。沒有風,草、木的枝葉紋絲不動,空氣無比濕悶。

    天地之間,充溢著令人窒息的壓抑氣氛。

    突然間,激越的號角聲沖天而起,如閃電劃破長空。緊接著,雄渾有力的戰鼓轟隆相隨,猶如閃電之後的陣陣天雷霹靂。

    一面面巨大的深藍色聱旗擎向天空,緩緩移動。聱旗之後,是一個個曹軍步卒方陣,他們隨著大聱的前移而整齊地邁著步子。

    齊刷刷的腳步中,每踏出一步,曹軍士卒就高呼一聲。

    「殺!」「殺!」「殺!」

    似乎被這血腥味十足的「殺」聲所催眠,曹軍士卒的精神越發地高昂,一張張面龐因嗜血而扭曲猙獰。

    鼓點的節奏越來越快,曹軍士卒地前進速度也越來越快。

    西涼軍大營

    「主公,曹軍已全線出擊。曹操沒有留下任後手,看來是準備與張飛決一死戰了!」閻行急切地向韓遂稟報道,「我們該怎麼辦?」

    沉吟了許久,韓遂從座位上站起來,緩緩說道:「傳令,全軍集結,準備出擊!」

    「諾!」閻行激動地應道,隨即急步而出。
haze6811 發表於 2008-11-24 21:00
第四卷 潛龍出淵震九州 第一百四十七章(下)

    「殺!」

    驚天動地的鼓角,也掩蓋不下數萬士卒的狂暴吶喊聲。

    箭矢密集如雨,帶著淒厲的嘯叫,在天空中交織出一片片死亡的陰雲,吞噬著一茬又一茬的生命。

    「嘎吱~嘎吱~!」絞動人心的木軸摩擦聲中,數十塊巨大的飛石破空而出,帶著無比的威勢,以千鈞之力猛砸下去,令人望之駭然色變

    已經近身廝殺的雙方士卒渾如瘋狂一般,猙獰的面孔,嗜血的低吼,赤紅的眼眸,似乎恨不得能一口將對方吃掉。

    狹路相逢勇者勝!

    勇氣、鬥志並非憑空產生,求生的信念,正是兩軍士卒鬥志的最大來源。

    勝則生,敗則死!想要保全自己的性命,想要全身而退、回鄉與家人團聚,死戰求勝是唯一的選擇。

    在這一刻,勇氣已經轉化為瘋狂!

    碴峨山,北山山頂,山石嶙峋,樹木寥落。

    我居高臨下極目仔細凝望著遠方的戰場。

    碴峨山位吳房縣西南20里,本是伏牛山系東緣餘脈,山脈內有大小峰頭近十座,最高處約有200餘丈,山脈綿延方圓10餘里。古老相傳,昔日光武(劉秀)興兵復漢,曾有因兵敗窘迫而避難於碴峨山「桃花洞」的軼事。

    我軍的防禦,正是依托碴峨山而成——步軍主力背靠山腳展開,依次是刀盾兵、槍戟兵、弓弩兵,而霹靂車這種超遠程攻擊器械則依山而列,借助山的高度。以此將射程發揮到最極限。趙雲的風騎軍、龐德、馬休的鐵騎,則游擊在外圍。由他們自行尋找好的戰機。

    曹軍的進攻,是以曹操親自統領的三萬步卒由東面,田豫地兩萬步卒自北面,從兩個方向對我軍形成了鉗擊之勢。曹休、曹真的三千騎兵則用來防範趙雲和龐德。

    真正說來。曹軍人數雖然略多一些(加上田豫的兩萬人),以實際戰力而言,他們卻未必是我軍的對手。騎兵數量較少,軍心、士氣低落……都是曹軍的軟肋。

    如果眼前的這場決戰。僅僅只有我軍和曹軍兩方,我會毫不猶豫地選擇跟曹操在平原上以進攻對進攻。以步軍正面強攻,騎軍側後突擊,一戰擊潰五萬曹軍並非是不可能。

    然而,韓遂那多達兩萬餘的西涼騎軍,始終都是高懸在我頭頂的一把利劍,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落下來。先前他可能真被打「痛」了,在進攻上表現得相當消極。但在眼前這事關戰局最終走向的決戰時刻,韓遂究竟會有什麼舉動,實在是很難預料。

    我身為主帥,肩負幾萬將士的生死,一令一策都必須慎重,凡事先從最壞的方面考慮。

    「曹軍攻勢很猛……」龐統站在我身旁,眺望著山下的激戰。眉頭微皺著說道,「這一戰會相當艱苦。不過,最要命的恐怕還沒來臨……」

    「嗯!」點了點頭,我知道龐統指的是韓遂的鐵騎大軍。曹軍的進攻最是瘋狂,就表明曹操越沒有顧忌。

    能讓曹操感覺沒有顧忌。合理的解釋只有一個——曹軍會有援手。除了韓遂,還會是誰?

    「我們的援軍不知什麼時候能到?」我的親兵都尉張渭在旁輕聲插口道。

    「援軍倒是不必太多操心。該到時自然就會到了……」龐統笑笑說道,「統倒是希望上蒼能夠賞臉——讓那該死的雨早點落下來!」

    說這話時,龐統雖然面帶微笑,但我卻留意到他深埋眼底的一絲焦慮。預料到決戰可能會在今日展開,龐統昨夜幾乎就沒有睡覺,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出帳觀望天像風勢的變化。從開戰到現在,不到半個時辰時間,他至少已經觀察過五次天象。

    天侯如此陰沉窒悶,明明就是下雨的前兆,可恨的老天卻愣是遲遲拖延著,不肯降下期盼已久的甘霖來。

    東線戰場

    無生懼、無死怖。

    充斥在荊州軍士卒腦海中地,只有無限的殺意。

    「槍車突擊!」陳到渾身浴血,長槍高舉向天,聲嘶力竭地狂吼道,「侵掠如火,擊潰敵軍!」

    戰旗所向,兵鋒所指。

    墨綠色的聱旗上,一隻不怒自威的猛虎昭示了它所代表的勁旅身份。

    「侵掠如火!」狂暴地怒吼聲中,虎槍營士兵那丈四長槍組成的鋒利槍林開始了車輪式地突擊。

    「呼~~!」伴隨悸動人心的嘯叫,數百支長槍整齊無比疾突前刺,猶如咆哮猛獸的銳利獠牙,吞噬向不自量力的敵人。

    第一輪長槍挺刺的餘勢尚未消歇,第二輪的死亡槍林又呼嘯而至。後排的虎槍兵熟練無比地自身體下蹲的前排同伴頭上越過,藉著身體的衝勢,長槍強力刺出,隨後又是第三排……

    前後三排的虎槍兵,車輪一般發起的循環攻擊,有如滾滾怒潮,生生不息。任何敢於螳臂當車者,只有被「槍車」碾過的命運。

    正面對抗虎槍兵的曹軍士卒,簡直有著窒息的感覺。如果以一對一,或許他們並不會吃虧多少,但面對這配合嫻熟到極點、恐怖到極點的「槍車」突擊,實在是無從抵抗。

    幸虧,後方的曹軍弓箭手察覺到前方同伴的尷尬處境,及時施以援手。

    羽箭如蝗而下,但擊在虎槍兵的身體上,卻只發出一陣清脆的聲響,實際殺傷效果有限得很。

    「突擊。突擊,突擊!」虎槍第一曲曲長都尉於真左手中了一箭。手背幾乎被穿透,鮮血激噴而出。但他竟似渾然不覺,毫不猶豫地一把拽掉箭矢,厲聲高呼著。帶隊繼續前突。

    虎槍、熊槍二營向以攻擊力強悍著稱,與任何近戰步卒對抗都不會吃虧,但相形之下,他們的箭防能力卻要薄弱許多。

    由於必須雙手持槍。無法使用盾牌防護,想要改善他們的箭防能力,就只能從衣甲上入手。在五溪蠻聚居地的最南端,與南中蠻某部毗鄰的地方,出產一種異種籐蔓,質地輕柔而堅韌,經處理後,能以特別方法復合編製為籐甲。籐甲的製作雖然不易。但質輕而防護能力極強,刀槍難入,箭矢不侵,其唯一地缺點就是抗火性能欠佳。

    這種製作繁瑣耗時的籐甲用來配備其他步卒,或許稍顯浪費,但用在攻擊力絕悍,防禦欠佳的虎槍、熊槍營士兵的身上。卻是再合適不過了。

    歷時三年製成第一批3000具籐甲,全部配備給了虎槍營,使得這支勁旅有如猛虎添翼。

    除了臉和手,以及小腿以下地部位,直接的攻擊幾乎不能給身著籐甲的虎槍兵造成任何傷害。

    指揮弓箭手射擊的曹軍都尉施申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連續幾輪的齊射,居然如同擊在了石頭上一般。

    難道敵人有神明護體?

    猛一咬舌頭。驅散了腦中雜念,施申硬起頭皮厲喝道:「齊射,齊射!射射射……」

    站在臨時堆成的土山上,親陣督戰的曹操一直凝神注視著前方的戰事進展。

    由於恰好在視線範圍內,虎槍營那無堅不摧的狂暴衝擊力,頓時引起了他的注意。

    「仲康,帶虎衛營上去,將那支虎旗敵軍擊潰!」曹操眼中厲芒乍現,頭也不回地對身後地許褚命令道。

    「丞相,許將軍若去,您的安危……」見曹操居然動用最精銳的近衛軍,賈詡皺了皺眉,謹慎地勸諫道。

    「這一戰要是輸了,我生也不如死!」曹操視線依舊未變,淡淡地說道,隨即微一擺手,「仲康,去吧!」

    「諾!」許褚甕聲甕氣地應聲領命,躬身行了一禮後,大步如飛而去。

    「韓遂居然還沒有動?」見虎衛軍已經出動,賈詡也不再多說什麼,轉頭朝北面方向看了看。

    「他會動的!」曹操此刻卻是不喜不怒,話中帶著十成的自信……

    北線戰場

    「蓬~~!」寶雕弓的弓弦再一次震動,帶著強烈螺旋氣流的狼牙羽箭破空而出。

    眨眼地工夫後,兩百餘步外的一名曹軍軍司馬捂著自己的喉嚨,從馬背上跌落塵土中。

    這已是被黃忠射殺的第二十四名都伯以上的曹軍軍官。

    二十四箭,二十四條命,黃忠的神射成了噩夢一般的存在.以至部分曹軍軍官一看見黃忠,就遠遠地避了開去。自然,也有人不甚服氣,想攻上前去擊殺黃忠,但他們最終連後悔的機會都沒有。

    缺乏了基層軍官的統領,曹軍士卒的作戰大受影響——攻擊陣勢逐漸散亂,士氣變得低落……

    老將軍的神勇,將荊州兵的鬥爭熱情全部激發了出來。

    此消彼長之下,高下立判。

    雖然這僅僅是戰場的一角,但士氣的低落卻是會感染的。

    鎮北將軍田豫眼見戰局有向不利轉變得趨勢,立即親率一部精銳增援與黃忠正面交鋒的部曲。

    廝殺更加激烈。

    「德方,你領第一曲纏住曹休,我去助黃老將軍一臂之力!」一直游擊在外圍的趙雲,察覺北線的田豫軍因攻擊過猛,陣型開始脫節,迅速對第一曲統領張益喊道。

    「諾!」張益仰天呼嘯數聲,領著第一曲風騎兵轉向迎著尾隨纏鬥的曹休騎軍攻了過去。

    「二、三曲,跟我來!」風雪銀槍疾刺長空,小白龍駒負著趙雲,如一道白色閃電,引領著兩曲風騎軍直插田豫軍的脫節之處。
haze6811 發表於 2008-11-24 21:01
第四卷 潛龍出淵震九州 第一百四十八章(上)

    銅頭、鐵腿、豆腐腰,正是田豫軍的目前的狀況。

    趙雲身經百戰,善於判斷戰場的形勢,當田豫軍因勢頭過猛而出現散亂脫節時,第一時間就被他敏銳地把握住了。

    疾速如風,迅猛如火!

    風騎軍的攻擊完全應得上這八個字。

    兩曲風騎軍在趙雲統領下,猶如一把銳利無比的鋒矢,斜向直接插入敵軍的要害。

    風騎軍的切入點,正是田豫軍的結合部——前方的兵馬正對荊州軍黃忠部狂攻猛衝,後方的人一時間卻還沒能跟得上去。

    趙雲靈活地引領著風騎軍左閃右馳,如同揮舞自己的手臂一般,巧妙避開了敵軍弓箭手的覆蓋範圍。

    飛揚的馬蹄踏起漫天的煙塵,轟隆的蹄聲撼動著人心,在無數曹軍士兵無奈的目光中,風騎軍呼嘯而入。

    鋒利的戰刀齊刷刷高揚,如山、如林、如鐮……

    「侵掠如火!」風雪銀槍刺穿第一個「獵物」的咽喉時,趙雲龍吟虎嘯般的怒吼自戰場上空迴盪起來,「破軍!」

    捂著喉嚨倒地的曹兵甚至沒能看清這索命的一槍是如何刺出的,隨即地他的身體就如落葉一般被更多地戰馬踏過。

    「破軍!」數千風騎兵的齊聲狂吼,令天地色變。

    初一接戰,曹軍就頓生泰山壓頂的感覺。

    被攻擊的部位實在太過難受。曹軍想要反擊都無從下手前方的兵馬正與荊州軍步卒糾纏,自然無法回身接戰。薄弱的中軍被一擊中地。想要前進卻被風騎軍所阻,硬抗只能是送死,無奈之下只好向後軍靠攏。

    殊不知,這正是趙雲所希望的。後軍向前,中軍卻被迫向後,兩部曹軍極其無奈地「混撞」起來。

    趙雲長嘯一聲。奔騰的騎軍狂潮突然一分為二,同時轉向,一向左,一向右,緊緊尾隨著意欲會合後軍的田豫中軍,劃著外弦月一樣的美妙圓弧。如同巨大的口袋生生將曹軍切割分離。隨即包圍、獵殲……

    被自家人衝散了陣型隊列,無奈的曹軍士卒只能各自為戰,胡亂地抗擊著風騎軍地衝擊。然而,在平原地形,步軍以散陣對抗騎軍,簡直無異於螳臂當車。

    近戰步卒徒勞地揮舞著刀槍,弓弩兵們根本無法在這混戰的情形下引弦射擊。而且,敵騎軍最喜愛的「獵物」就是他們。面對幾乎沒有近戰能力的弓弩兵。騎兵們甚至連揮舞戰刀都不需要,只憑戰馬的撞踏就能成事。

    田豫一面領軍與黃忠拚死搏殺,另一面也在密切關注著身後的情形。風騎軍的攻擊一經展開,就引起了他的注意。

    「速傳令後軍,讓他們緊縮陣勢防禦。不必急於跟前軍會合!」聽斥候稟明情況後,田豫幾乎沒有猶豫地喝令道。「一旦敵騎軍轉而攻擊前軍,後軍再從後策應。」

    斥候離去之後,田豫仍然感覺不放心,又急令幾名親兵北上傳遞同樣地命令。

    田豫是幽州人,曾經在公孫贊麾下效過力,跟趙雲雖無深交,卻也並不陌生。趙雲那天下罕有的騎戰指揮能力,田豫是再知道不過了。

    前軍已被黃忠死死頂住,想要取得突破實在是困難無比,中軍、後軍居然又被趙雲打得龜縮死守。

    「韓遂,死你娘的!」面對如此窘境,饒是田豫這樣的冷靜將領,也忍不住怒罵出聲。

    「去死!」許褚一聲暴喝,碩大的山君刀勢如奔雷,重重地砍在一名虎槍兵的胸口。

    千鈞之力的重擊下,堅韌無比的籐甲居然沒有被完全砍開。然而,籐甲內的虎槍兵卻沒能經受住巨大的撞擊力,當場胸骨斷裂,身體後飛的過程中已然斷氣而亡。殷紅的鮮血從他的口、眼、鼻、耳中滲溢而出。

    同伴的慘死,並沒有讓其他虎槍兵鬥志喪失,反而更激起他們的凶性。

    都尉於真面目猙獰地厲喝道:「長槍絞殺陣型,殺了他!」

    正對許褚的數十名虎槍兵迅速改變隊列,成扇形將這悍敵圍困起來,幾十桿丈四長槍分上下兩層,密密麻麻地刺擊而來。

    許褚藝高膽大,渾然不懼地將手中巨刀揮舞得如同風潑一般,左格右擋,風雨不進。甚至有7、8桿長槍因為承受不住山君刀上傳來的巨力,被蕩得脫手飛出。

    饒是如此,卻沒有一名虎槍兵退縮,他們依然悍不畏死地對許褚狂攻猛刺。

    千餘名虎衛軍一手持巨大的皮盾,一手揮舞著四尺來長的環首刀,悍勇異常地與虎槍營以攻對攻。

    這些虎衛軍都是從幾十萬曹軍中,精挑細選出來的身體最為魁梧,作戰最為悍勇之人,更有曹營第一猛將許褚為統領。戰力之強悍,比之虎豹騎也不惶多讓。

    兩支步軍勁旅,如同兩隻發狂的猛虎一般,咆哮著廝鬥在一起。

    虎槍營被虎衛軍牽制住後,其餘曹軍立覺壓力大減,被壓制的攻勢頓時又變得猛烈起來。

    但這勢頭,很快又被龐德、馬休的鐵騎所打斷。

    以龐德為雁頭、馬休為雁尾,2000餘鐵騎列成三疊式的雁行陣,每層相隔50步左右,自側面呼嘯狂衝而來。

    鐵騎的攻擊如同車輪滾滾。一疊接一疊,時間掌握得極好。第一層雁行突破敵軍之後就立即掉頭散開,下一疊雁行陣接踵而至,持續不斷地突襲著曹軍。

    曹軍雖然奮勇力戰,但騎兵較少地劣勢逐漸地顯現出來。當曹休騎軍被纏死後,趙雲和龐德的騎軍衝鋒,逐漸地傾斜著戰局。

    土山上

    「丞相。戰局不妙啊……」賈詡皺著眉頭對曹操說道,「是不是再派人催促韓遂一下。他再不參戰,大局堪危!」

    曹操的目光所駐留處,正是許褚虎衛軍與虎槍營鏖戰的地方,那裡似乎仍呈現著僵持局面。聽了賈詡的提議,他也沒有說什麼。只是凝望著遠方。

    「哎~~!」賈詡無聲地暗歎一聲。神情略顯複雜地再朝北面看了看。

    突然間,大地異常地輕顫起來,如悶雷的轟隆聲,從遙遠的北方隱隱傳來

    賈詡精神一振,急忙側耳聆聽。曹操也有所察覺,轉身仔細分辨著什麼。

    片刻後,兩人對視一眼,皆看出對方眸中的喜色。

    韓遂終於動了!

    韓遂還是來了!

    居高臨下。我不甚費力就看到了地平線上那一片迅速移動地陰雲,和沖天而起煙塵。

    那是萬數以上的騎軍才能掀起的煙塵!

    時至此刻,戰局的進展正如我所預料的一般——人數佔優的曹軍,非但未能壓制我軍,反倒被我軍所壓制。

    再給我兩個時辰。這場決戰的勝利者必然是我軍。

    然而,韓遂來了。勝利地天平在一瞬間發生了逆轉。

    「士元,你留在山上,代我統籌戰局!」韓遂已經參戰,我再也不能穩立碴峨山了。

    「將軍,您……」龐統迅速領會了我的意思,張口欲勸。

    「士元,這是我的戰場!」抬起手,我只說了一句話。

    龐統默然片刻,點了點頭,拱手說道:「將軍,且請小心!」

    留下了數百名士卒護衛龐統的安全,我領著手中最後的預備隊

    狼牙營,加入到北線戰場。

    號角聲越發急促激昂,幾乎能將人的心揪到嗓子眼。

    兩萬餘鐵騎排成一個龐大無比的錐行陣,放蹄疾馳在遼闊的平原上,奔騰地洪流一直向後延伸著,無邊無際,根本看不到盡頭。

    大地在鐵蹄的踐踏下,只能做著怯弱的呻吟,顫抖著自己的身軀。

    閻行一襲玄色重甲,策馬奔馳在巨錐的最前方,銳利地鷹眸中滿是嗜血的狂熱戰意——被趙雲擊敗地恥辱,今日終能夠徹底地洗刷了。

    「踏平敵軍!」閻行一馬當先衝入混戰的殺場。

    「有我無敵!」蛇矛高舉向天,我縱聲狂吼,領著親衛直迎鐵騎洪流而去。

    「有我無敵!」趙雲振臂高喊,風騎軍縱情呼應……

    「有我無敵!」花白的長髯蕩起陣陣微波,黃忠虎嘯山林。

    「有我無敵!」龐德、馬休、陳到……

    數萬軍卒聲同一人,氣沖凌雲的吶喊驚動長空,熱血與豪情充溢在整個戰場。

    縱然你鐵騎萬千,我有熱血一腔慨然以對,死生何懼!

    排山倒海的狂潮鐵騎掠過,戰爭自這一刻進入熾熱,進入完全的大混戰。

    我軍、韓遂鐵騎、曹軍,三方十二萬大軍在這方圓不足40里的土地上,展開了慘烈無比的廝殺。

    濃郁至令人頭暈目眩的血腥氣息,隨著飛揚的煙塵,沖天而起。

    天空中密佈的陰雲,正如那漫天諸神,冷眼觀望著人間這慘絕的景象

    遙望著鐵騎縱橫馳騁的驚人場面,曹操眼中神色極其複雜,似喜、似驚、似羨、似忌……

    「好堅韌的荊州軍!」賈詡感歎的卻是另一件事,「面對如此猛烈的衝擊,他們居然還能挺得住!」

    「到此為止了!」曹操淡淡說道。

    ………………………………

    一條條英勇的生命在眼前消逝,我整個人似乎都變得麻木了,亦或被稱為進入忘我狀況。

    蛇矛幾乎是機械式在手中揮舞,如颶風狂捲千軍。

    也不知是第幾十騎在蛇矛下化為碎肉後,西涼鐵騎們也變得畏懼起來,不敢再近身攻擊,只以投矛遠遠地投擊。

    這一戰,絕對可稱是「我」有生以來,所經歷最慘烈的一戰。

    鬱結之氣不斷在胸口凝聚,空氣也那麼的窒悶,緊握蛇矛的雙手青筋完全暴突出來。

    「吼~~!」片刻後,我終忍不住仰天狂吼起來,聲如炸雷,直衝九霄雲上。

    整個戰場在一剎那陷入了奇怪的寧靜之中,由極動轉為極靜,顯得那麼詭異。

    瞬間後,回神的三方士卒再次投入廝殺之中。

    烏騅感受到我的心情,龐大的身軀突然直立起來,僅以兩條後腿支撐一人一馬的重量。

    「咚~~!」前蹄落地,地面彷彿發生了一次小地0震。

    一道黑色旋風,強勁地掠過戰場。

    …………………………

    「嗚~~嗚~~!」悠長的號角聲,突然從遙遠的西、南兩面響起。
haze6811 發表於 2008-11-24 21:01
第四卷 潛龍出淵震九州 第一百四十八章(下)

    「軍師,軍師……」一名士兵急匆匆地跑到龐統跟前,額頭汗水晶瑩,嘴裡喘著粗氣,顧不上行禮就大聲稟報道,「西面和南面有號角……是我軍的號角!」

    「什麼?」面色陰沉凝望山下戰場的龐統精神一振,急忙轉過身問道,「你聽真切了?」

    「是……是的!」

    「定是援軍到了!」龐統兩眼放光,毫不猶豫地傳令道,「號角兵,速速吹號,聯絡兩路援軍——讓西路援軍即速趕赴北線戰場,協助將軍抗擊韓遂鐵騎;南路援軍直接攻擊曹操後陣……」

    幾名號角兵在同伴的護衛下,向西、南方向飛奔而去,各自尋了個制高點,奮盡全力吹響了手中的牛角戰號。

    激昂的號角如同閃電一般劃破長空。

    不多時,西、南兩個方向傳來回應的號角。

    「還好,來得正是時候!」再次聽得回稟,龐統長長出了一口氣,緊握成拳右手猛地一顫。

    居高臨下觀戰,並安排了十餘名士卒留意四下的戰況,龐統能夠更加全面把握整體戰局,對己軍所面臨的艱難境況他自然是清楚得很

    ——以主帥張飛而下的三軍將士奮力死戰,才使得戰局勉強保持著僵持局面。但龐統知道,這種僵持根本無法維繼長久。由於韓遂的參戰,敵我的兵力對比已經達到1.5:1,而且因西涼騎軍的介入,敵我騎軍數量的優劣已完全掉了個個。

    如果不是因為陷入了混戰,僅憑兩萬餘西涼騎軍源源不斷的衝擊。就可能導致己方防禦地崩潰。

    「援軍到了,我軍必勝!」

    王平奮力劈退一名西涼騎兵。神情激動地振臂狂呼道。

    「援軍到了!」興奮的歡呼如燎原之火,迅速蔓延於戰場之中。

    碴峨山上響起地悠長號角,如久旱的甘霖,讓陷入苦戰的荊州軍將士希望頓現。鬥志再一次飆升至頂點。

    「殺!」王平閃身讓過一柄騎槍的刺擊,手中大刀斜斬而出,即將與他錯身而過地一名敵騎在飛濺的鮮血中,跌落塵土。

    「殺!」悍不畏死的荊州兵與橫衝肆突的鐵騎展開對攻搏殺。

    無數荊州兵如落葉一般被撞上天空。如泥塵一般被鐵蹄踐踏。但他們對手卻也無法肆意驕狂。無數鐵騎被以命搏命地荊州步卒刺落戰馬,砍成肉泥。

    數名落馬地鐵騎兵,甚至被丟失兵刃的荊州兵生生咬死……

    對手的瘋狂,令鐵騎士兵們發自心底的產生一絲恐懼。

    建安六年的潼關大戰中,韓遂原本手中的那支久經沙場的精銳鐵騎,被同樣出自西涼、卻要更加悍勇的馬家鐵騎拼得損失殆盡。

    眼下的這些鐵騎都是當年潼關大戰之後,韓遂重新徵召起來地。騎術、技擊方面比之老鐵騎可能並不遜色多少,但在沙場經驗上卻是一天一地。

    這支鐵騎軍根本就沒有遭遇過太過強硬的對手,也沒有經歷過真正殘酷的血戰。此刻。面對堅忍不拔的荊州軍,本已逐漸佔據優勢的他們,居然在鬥志上產生了動搖。

    兩騎快馬一前一後馳上土山,分別向曹操稟報了兩支敵軍正由西、南兩面迅速朝戰場靠攏地緊急軍情。

    「援軍?」曹操面色如常,沒有流露出一絲一毫的驚詫。似乎一切皆在他掌握之中,淡笑說道。「張飛居然還有援軍?」

    但賈詡卻從曹操眼中看到瞬閃即過地疑惑、震驚,知道他只是在故作鎮靜,以穩定軍心罷了:「西面的援軍大概是駐守宛城的文聘,但南面的援軍卻不知從何而來?」

    曹操點了點頭,微蹙的眉頭顯示他正在思索此事:「或許是從荊、揚兩州剛剛北上增援張飛的兵馬。壽春、章陵與汝南不過是一淮之隔,有水軍搭載,荊、揚兵馬想要北上並非難事。」

    「劉備三線開戰,動用的兵馬絕對不下萬萬,居然還能抽調得出兵力來?」賈詡輕歎說道,「丞相,戰事不能再拖了,否則於我軍頗為不利。」

    「傳令全軍,傾盡全力擊潰荊州軍,不惜死傷!」曹操眼中厲芒乍閃,沉聲喝令道。

    「嗷~~嗚~!」撕心裂肺的狼嚎自西面方向狂嘯而起。

    「鮮卑人?怎麼會?」閻行恰好衝殺至戰場最西沿,第一時間聽到了那奇特的狼嚎聲,隨即便看大批一片陰雲迅速地飄過來,詫異說道。

    閻行曾與鮮卑人交鋒過不止一次,自然知道狼嚎是不少鮮卑部落廝殺時常用的戰鬥口號。

    不多時,越飄越近的「陰雲」,證實了閻行的判斷 千餘光著腦殼的杌頭鮮卑騎兵,如一群草原上捕食的惡狼,呼嘯著、奔馳著……那架勢,絕對是敵非友。

    「李堪,你上去,擋住那些鮮卑人!」轉過頭,閻行大聲沖不遠處的驍將李堪喝令道。

    「嗷~~嗚~!」狼嚎聲中,厲鋒都尉狼鋒領著麾下的鮮卑騎兵開始了第一輪奔射。

    疾飛的羽箭撕破空氣時發出淒厲的嘯叫,爭先恐後地撲向迎擊上來的西涼騎兵。

    「噗噗噗!」

    箭矢入肉的悶聲不斷響起,數十騎當即撲倒在地,引得地面一陣顫動。

    一輪射畢後,兩部騎軍相距已不到百步,狼鋒引領鮮卑騎兵幾乎是在原地轉了一個小圈,避開西涼人的衝鋒。縱馬一邊奔馳,一邊調整射角進行第二輪射擊。然後再度旋轉,又是一輪奔射。

    還未接戰就損失近兩百騎的李堪紅了眼睛,發了狂似的率軍急追,甚至連越來越近的荊州步軍都沒注意到。

    「殺!」文聘一馬當先。長刀凌空虛斬,厲聲狂喝。

    8000餘步卒齊聲狂吼,潮水一般地發起了最後地衝鋒。

    完成第五輪奔射的狼鋒不再與對手游鬥,再一次掉轉方向後。配合文聘的步軍。開始對李堪部騎軍進行夾擊。

    狂風驟起,捲起漫天煙塵,一掃先前的沉悶。

    「凌」!「全」!

    南面,兩桿迎風招展的墨綠色聱旗,直指曹操的後軍。

    以偏將軍凌操,鷹揚校尉全柔為箭頭,近萬步卒列著全攻型的鋒矢陣,不斷地加速。

    「南來的敵軍似乎是意在丞相……」聽得斥候的急稟,賈詡急聲對曹操說道。「丞相,後陣軍力薄弱,恐怕不足以抵擋這支敵軍,還請速速退避,以策萬全!」

    「不必!」曹操面色凜然。指著代表他身份的「曹」字帥旗,沉聲說道。「戰事一刻不了,我與這面聱旗就一刻不會退卻。

    我雖未能親身廝殺,卻要令三軍將士明瞭——曹某與他們同在!」

    「傳令樂進,命他領軍擋住南來地敵軍。不能讓他們壞了曹某地破敵大計!」

    「滾開!」凌操傷疤滿頰的面孔劇烈地顫動了一下,殺意盈騰的怒吼脫口而出,手中長刀雷霆劈下。

    「哼~!」樂進毫不示弱地揮刀相迎。

    刀勢被架,凌操虎吼一聲,單掌擊在馬背上,身體騰空而起,居高臨下,以力劈華山之勢重重斬下。

    樂進額頭青筋完全爆突出來,狂吼著雙手挺刀架向那威勢凜人的一斬。

    「轟~!」巨大的炸裂聲中,凌操落回自己的戰馬背上,隨後連人帶馬退卻了三步。

    樂進強勒戰馬沒有後退,但面孔卻變得如血般殷紅。

    對峙了片刻後,兩人又如發狂的猛虎對衝起來。

    樂進部曹軍只有5000餘人,僅僅是全柔軍的半數。但久經沙場的曹軍精銳,戰力卻要遠超對方。

    以兩倍之眾,居然被敵軍所阻,全柔心焦如焚,不斷厲聲高呼,督促麾下士卒衝擊曹軍地防線:「鋒矢,鋒矢!衝鋒,衝鋒!」

    ……………………………………

    曾經豪情萬丈、意欲擒賊擒王的西涼驍將侯選,如今卻狼狽如喪家之犬,只恨不得能遠遠地逃離戰場。然而,就這樣一個卑微的願望,上蒼也不準備為他實現。

    僅僅不到五合,侯選只覺自己雙臂已經麻木到不聽使喚。而這時,黑色死神揮舞那柄蛇頭長矛,編織出無邊風雨鋪天蓋地地籠罩下來。

    「呀~~!」幾近絕望的狂吼中,侯選奮盡全力揮倒架向那漫天風雨。

    無邊風雨在一剎那凝滯,隨即迸發出刺耳的金鐵相撞聲。

    猛覺胸口一涼,隨即侯選竟愕然發現自己的身體居然隨那碩長的大矛凌空飛起,熱騰騰地鮮血如箭噴射,大刀自手裡無力地滑落。

    黑色殺神不帶任何感情的虎目甚至連瞥都沒有瞥一眼,就將侯選從矛身上甩落。

    「為什麼……我竟會主動挑上張飛?」飛行在空中,侯選腦中閃過最後一絲念頭,隨後身體如落葉一般跌落塵埃中。

    刺斃一名主動挑釁的敵將後,我抽空觀望了一下四下的情形。

    文聘、全柔兩軍的趕到,雖然緩解了戰局,卻未能從根本上改變我軍的困境。

    西涼騎軍依然猖狂肆虐,我軍的傷亡直線上升。

    這一刻,我真真切切地懷念起了馬岱。

    「噗嗤~~!」千鈞一髮之際,陳到如箭般急退數步,但前胸處仍被許褚斬出一道又深又長的傷口。在山君刀的刀鋒下,陳到護身的鐵甲簡直如樹葉一般薄弱。

    「護衛統領,排槍陣,突擊!」十數名虎槍兵立即紅了眼,發狂似得撲向許褚。

    長槍拄地,陳到看也不看胸口那深幾見骨的傷口,血紅的雙眼緊盯著不遠處的悍敵。

    「虎槍營,侵掠如火,擊潰敵軍!」奮盡全力厲吼一聲,陳到欺身上前,挺槍再度刺擊而出。

    「侵掠如火,擊潰敵軍!」排槍陣咆哮向前。

    收回凝望山下戰場的目光,龐統表情痛苦地仰面向天,睿智的雙眼緊緊閉起。突然間,他雙膝跪地,長嘯呼喊:「諸天神明,求你們庇佑我大漢社稷,庇佑我大漢千萬子民吧!下雨吧……」

    「啪嗒!」聲音未落,一滴豆大的雨珠無巧不巧地「砸」入龐統的眼中。

    隨即,兩滴、三滴、四滴……直到天空被密集的雨線覆蓋。

    渾然不顧身體被雨水淋得濕透,龐統雙手攤開,盡情地迎接著狂風暴雨的洗禮,似顛似狂地大笑說道:「天不亡我大漢,天不亡我大漢……」

    樹枝狀的閃電掠過長空,天地為之一亮。

    「轟!」轟隆的夏日驚雷震動人間。

    也不知蓄勢待發了多少日,雨勢在一瞬間就變至最猛烈,似乎是上天想要將人間的血腥氣洗滌一盡。

    渾然不顧可能會導下閃電,我將蛇矛刺向天空,聲嘶力竭地狂喝道:「上天庇佑,我軍必勝!」

    「上天庇佑,我軍必勝!」趙雲從敵將身體裡抽回風雪槍,龍吟九天。

    「上天庇佑,我軍必勝!」震天的呼喊,縱情地迴盪在戰場上。

    渾身濕透的曹操抬頭看天,面無表情,緊握成拳的雙手微微顫抖著。

    雨水中,肅立在後的賈詡的視線變得迷離,無聲地暗歎了一聲:「這雨……哪怕再遲半個時辰,最終戰局將全然不同……天意麼……」

    西涼騎兵們卻是沒有感覺下雨有什麼不好,至少是涼爽了不少,但他們卻沒有料到另一件事……
haze6811 發表於 2008-11-24 21:01
第四卷 潛龍出淵震九州 第一百四十九章(上)

    雨線如瀑,雷霆似怒。

    銀蛇般的閃電劃破長空,伴隨著撼天動地的炸雷聲,天空像突然被撕開了口子一般,降下如注的豪雨。雨勢如狂,彷彿瓢潑盆傾,滂沱的雨幕中難辨東西。

    曾經塵土飛揚的大地,似乎在短短的盞茶時間內,就變成了一片澤國。雨水滲入到泥土中,讓地面由乾燥堅硬變得鬆軟濕滑。

    滂沱大雨中,荊州軍的抵抗竟似比先前又頑強了幾分,瘋狂了幾分,他們高呼著「上天庇佑,我軍必勝」,毫不畏懼地與曹韓聯軍搏殺在一起。

    西涼騎兵們疑惑不解——大雨的降臨,似乎在一霎那就讓荊州軍的士氣飆升了起來,但這場大雨究竟在哪裡能夠幫上他們……

    西涼之地向來風沙肆虐,甚少降雨。而且,西涼的土地中含沙較多,與中原也大有差別。西涼騎兵們自然想像不出,他們現在腳下的這片土地,在被暴雨洗禮之後,會變成一個什麼模樣?

    他們依然在奔馳衝殺,渾然未覺地面已經越來越泥濘不堪。

    一名疾速奔馳衝鋒的鐵騎,高高揚起手中的騎槍,惡狠狠地朝身前不遠處的一名荊州步卒刺去。

    眼見即將刺中,鐵騎兵被雨水浸濕的面孔上,流露出猙獰嗜血的表情。然而,就在這時,他突然駭然發現身體竟失去了平衡。

    疾馳中的戰馬,猛地踏上了一團濕滑的爛泥,蹄腿一滑,形同踏在了空處,整個身體頓時無法控制。前衝的慣性讓它不由自主地向右前方栽倒下去。

    一人一馬轟然傾倒,蕩起無數泥漿。

    「啊~~!」運氣不佳的鐵騎兵被戰馬龐大沉重的身軀壓在了身上,數百斤的戰馬,加上跌倒地慣性衝力,一瞬間就壓折了他的右腿。

    但厄運還沒有結束,由於先前的衝勢實在太猛,戰馬的身軀居然在泥漿的助力下,整個翻了過來。

    這一次。恰好壓在了鐵騎兵的頭部。

    同樣的遭遇,接二連三地在狂衝肆突的其他騎兵身上上演起來。

    地利條件地突然改變,讓戰馬根本就來不及適應,也無法適應。

    戰馬無法適應,人也同樣如此。

    「啪!」「啪!」「啪!」「啪!」

    戰馬摔倒的聲音此起彼伏,其間更摻雜著滲人的骨折聲和痛苦的哀號聲。

    前面的戰馬撂倒後,又會成為後方鐵騎的障礙。濕滑泥濘的地面,讓許多騎兵勒止戰馬的努力化為泡影。

    一個絆一個,一排絆一排。

    上千匹戰馬「前仆後繼」地轟然倒地的場景,連敵對的荊州軍士卒都不禁微愣了愣。但片刻之後。他們就毫不留情地撲向了那些倒地地鐵騎士兵。

    戰場的局勢,在短短兩、三盞茶的工夫內就出現了翻天覆地地變化   直被壓制地荊州軍,如蛟龍出淵迎風傲雨;先前縱橫馳騁、耀武揚威的西涼鐵騎。此刻卻是虎落平陽……

    西涼鐵騎所以強大。正是憑借其無與倫比的強大機動力和衝擊力,無論正面衝鋒、側後游擊都能游刃有餘。但在這泥濘的地面上,他們的優勢已經蕩然無存。連控制戰馬的平衡都相當困難,更休說衝鋒殺敵了。

    憑借高超的騎術和強悍的力道,閻行硬生生穩住了腳底不住打滑的坐騎。任由密集地雨點擊打在身體上,他根本顧及不到這個,四下裡東倒西歪的鐵騎讓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麼會這樣?」

    透過雨線,閻行低頭探望,那爛如沼澤的地面令他觸目驚心。頓了頓,他發狂似的高聲疾呼起來:「傳令,傳令,停止衝鋒!」

    無人應聲!

    「傳令,傳令……我叫你他娘的傳令……」一直聽不到號角響起。閻行怒火中燒地回頭叱罵道。

    本應跟隨在後的號角兵,此刻卻蹤跡全無。想來是在風雨亂軍中失散了。

    一道巨大的球形閃電掠過長空,稍顯模糊的視線陡然一明。

    震耳欲聾的轟隆雷鳴聲中,閻行突然驚愕地發現        對方的風騎軍居然仍在衝鋒突擊,泥濘濕滑的地面似乎對他們沒有什麼影響,僅只奔馳速度稍慢一些而已。

    還未等閻行有空細思緣由,突來的巨大危機感令人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好……強,是誰?」

    在左側,如簾的雨線被詭異地扭曲,隨即竟凌空旋轉了起來,越轉越快,越轉越長,迅速演變成一條透明的「雨」蟒,張開血盆大口,以吞天嗜地之勢直襲閻行而來。

    千鈞一髮之際,閻行暴喝一聲,手中長矛擊破雨線,迎向那條巨大的「雨蟒」。

    「轟~!」雨蟒被擊得粉碎,閻行連人帶馬急退了4、5步,異常艱難地穩住身形。

    「炸裂」開的雨絲如同一支支利箭,四處激射。

    額頭上、面頰上、脊背上各多出了一條細長的傷口,溢出的鮮血很快就被雨水沖散,閻行如受傷的猛獸一般低吼道:「張飛,我要殺了你!」

    荊州軍鬥志狂飆,曹軍咬牙死戰,只有西涼騎軍的處境最為尷尬,進也不得,退也不得。

    無法放蹄奔馳的騎軍,就如同被斷翅的飛鳥、缺鰭的游魚,十成戰力連三成都發揮不出來。但對手卻根本不會考慮鐵騎的窘境,刀槍劍戟一齊招呼上來。

    隨著傷亡的直線上升,鐵騎們終於明白——為什麼荊州軍會對下雨如此興奮。

    「莫非……上天真的在庇佑他們……」恐懼慌亂中,鐵騎兵們腦中都不由產生了這一念頭。

    戰場北面

    「天意,天意。天意啊……人力雖強,又豈能勝天?!!!」領著千餘騎留鎮後方地韓遂,揮手拒絕了親兵遞來的雨蓑,任由雨水擊打身體,仰天長歎道,「傳令,全軍撤退!」

    「嗚~~嗚~~!」撤退的號角沖天而起。

    碴峨山頂,風更急。雨更驟,閃電雷鳴更似就在身邊一般,但龐統全然不顧。

    他神情興奮,一面努力透過雨幕眺望戰場,一面大聲對身後的號角兵下達命令,協調各路兵馬截擊圍堵曹、韓聯軍。

    「噗~~!」閻行身形急矮,險險地躲過蛇矛的刺擊,但他的頭盔卻沒有那樣的幸運。

    「閻行匹夫,下馬受死!」手臂一振將矛尖上的鐵盔甩落,我冷聲呵斥道。

    北面方向招呼西涼鐵騎撤退地號角變得越來越急促。

    失去了頭盔的束縛。閻行潮濕的鬢髮胡亂地披散在面頰上,加上因失血過多而造成的青紫嘴唇,看起來無比狼狽。此刻的他。已不復開始時的囂張自信。不斷轉動的眼球顯示他的鬥志已經動搖。

    「想溜?有那麼容易麼?如果在平時,或許還能如你所願,但在這樣的天時地利下,你連控馬就困難,憑什麼能從我烏騅神駒的腳力下脫身?」冷眼看著閻行,我一言道破了他的心思。

    閻行的身手確實不錯,以馬戰而言,或許跟甘寧、魏延也有得一拼,但可惜的是。他選錯了戰場。

    雨戰及泥濘地形地作戰,本就是我操練荊州馬、步軍地一個必備項目。下雨,或許會對我和我麾下將士產生一定的影響,但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但對閻行和西涼騎軍卻是足以致命的。

    悍勇的閻行。也抵不過區區的雨水、爛泥。

    被我叫破了心中意圖,閻行面色乍變。突然勒馬轉身,不顧一切地策馬北馳起來。

    勿需我指示什麼,烏騅已如離弦之箭疾衝而去。

    閻行身體伏在馬背上,密集的雨線掩飾了他手裡的一些動作。

    眼見距離越來越近,蛇矛已經蓄勢待擊,但我心裡卻產生一絲異樣感覺。

    就在這時,閻行突然挺身轉向,一彎強弓出現在他手中,瞬間弓成滿月,三支狼牙徑直瞄準了我。

    「呃~~!」略顯怪異的呼喊聲中,三支羽箭脫弦而出。

    短短的十數步距離眨眼即過。出乎意料,三支箭居然都是貼著我的身體飛過,甚至沒有需要我做出什麼閃躲動作。

    雖然不知道出了什麼狀況,但我不會給閻行留第二次機會了。

    蛇矛破開風雨,準確地刺入閻行坐騎的後腿,隨即我奮力一提,將閻行連人帶馬挑上了天空。

    閻行的身體從馬背上躍起,向右側彈去。

    冷哼一聲,我運足全身力氣,連矛帶馬重重地砸向閻行縱躍的地方。

    「咯噠~!」拚力閃躲的閻行,還是未能逃脫,被蛇矛上連帶地巨大戰馬砸中右腿,立刻喪失了行動能力。

    不待閻行再有什麼動作,我從馬腿上抽出蛇矛,順勢在他的脖子上來了一重擊。

    「丞相,此戰雖未能達到目標,但來日方長……還是先撤吧……」抹了一把臉上地雨水,賈詡苦苦向曹操勸諫道。

    韓遂已經擅自下令撤退,曹軍雖然仍在抵抗,但鬥志狂升的荊州軍已經逐漸控制了戰場局勢。賈詡知道,這場會戰的結果其實已經很清楚了。

    或者是天意,或者是人謀……最終還是張飛,贏得了這場關係天下走勢的大會戰。

    曹操面色木然,眼睛緊緊盯著已開始北撤的西涼騎兵。

    戰場上,到處都迴盪著荊州軍激越的號角聲。

    「傳令…………撤退!」
haze6811 發表於 2008-11-24 21:01
第四卷 潛龍出淵震九州 第一百四十九章(下)

    西涼軍撤退號角吹響的那一刻起,就已注定這場戰事的最終結果。盟軍的擅自退卻,曹軍士卒的軍心士氣不可避免地發生了動搖,面對鬥志飆升、勢如瘋虎的荊州軍,他們的抵抗意志呈現迅速消褪的趨勢。

    無邊的狂風暴雨,泥濘濕滑不堪的地面,更是加劇了這一趨勢。

    因此,當己方的撤退號角一響起,曹軍士卒幾乎是發自心底地鬆了一口氣,隨即便毫不猶豫地退卻了起來。

    大雨滂沱,戰場混亂,曹軍將領實在沒辦法有效約束麾下士卒,除了少數幾個部曲外,多半的曹軍士卒都是不成隊型地四散奔突。而這,正給了荊州軍追擊的良機。

    奮力一刀擊退了十數名虎槍兵的突刺後,許褚甕聲狂吼道:「虎衛軍,跟上我,護衛丞相大人撤退!」

    從率軍參戰一直到撤退的號角響起,足足一個半時辰,許褚引以為傲的虎衛軍居然愣是沒能擊潰面前這支名為「虎槍營」的敵軍。

    或者正是如這兩支勁旅的名號一般——兩「虎」相爭,最終只能是兩敗俱傷。

    許褚知道,在勢已去的情形下,再跟虎槍營繼續糾纏下去也是於事無補。而當務之急,還是先擔負起曹操的護衛重任。

    「追擊,追擊!截殺敵軍,截殺敵軍!」陳到步履蹣跚。面龐因失血過多呈現出病態的蒼白之色。但仍自聲嘶力竭地狂呼道。

    「大人,您地傷勢太重了,先休息一會吧,截殺敵軍的事,就交給末將!」都尉於真一把扶住險些摔到的陳到。焦急地勸諫道。

    陳到身上已經添了四道傷口,其中最嚴重的那道幾乎傷到了心脈,大量的鮮血流失,加上風雨的侵襲,令他的身體到了崩潰的邊緣。同樣久經沙場的於真很清楚——再讓陳到這樣拼下去,即使不死。事後也至少要臥榻半年才能行動。至於是否會落下病根還不得而知。

    努力了幾次,還是無法獨自站立,陳到厲聲對於真說道:「德彰,找兩個人,抬著我,一定要把許褚這廝截殺!」

    「大人……」於真一陣躊躇,不敢領命。

    「聽到沒有!」陳到咬牙切齒地怒喝道。

    「諾!」於真一咬牙。大聲喊道,「你們四個,抬起大人;你們四個,貼身護衛大人。要是大人有半點損傷,我剮了你們!」

    四名虎槍兵迅速將手中長槍放置在地。其中一人脫下護身滕甲攤鋪在長槍上,做了一個簡陋的「擔架」。隨即小心翼翼地扶著陳到坐上滕甲。

    四人用力,將陳到抬了起來。

    「虎槍營,侵掠如火,擊潰敵軍!」長槍奮力前指,陳到虎嘯長空。

    「侵掠如火,擊潰敵軍!」所有能行動,不能行動的虎槍兵,只要一息尚存,都奮盡全力呼應著自己的統領。

    撤退地亂潮之中,樂進當仁不讓地擔負起了殿後地重任。

    事實上,除了虎衛軍、曹休、曹真的騎軍之外,也只有他的部曲保持了完整的隊型。

    很清楚如果沒有人殿後阻擊敵軍追擊,曹軍的撤退勢必會變成一場潰敗,樂進幾乎是毫不猶豫地領軍與山呼海嘯的荊州軍糾纏了起來。

    承受著數倍於己的敵軍一波又一波地衝擊,樂進所部仍如疾風中的勁草,怒濤中的磐石,傷亡無算,依舊巋然不動。

    但在優勢敵軍的圍攻之下,樂進麾下的士卒越來越少,而他自己也再度被凌操給盯上了。

    凌操本不應該出現在此處戰場,他原本地任務,僅僅是統領所部水軍接應全柔渡淮北上。但由於擔心援軍兵力不夠,他主動抽調了千餘精銳水兵以為助力,並親自跟隨全柔來援。

    自趕赴戰場參戰,就一直被樂進阻擋,令凌操怒火中燒不已。眼見追殺曹操的大好機會即將因樂進而失,他簡直恨不得一口將這個勁敵吞下去。

    策馬接連撞飛兩名擋路地敵兵,凌操手中大刀帶著隱隱風雷之色,自左上而右下斬向樂進。

    樂進跨下戰馬一個旋轉,使得掌中大刀正好架住敵刃。雙刀相交,「鐺!」發出尖銳刺耳的金鐵聲。

    猶如兩頭發狂的猛虎,凌、樂兩人實打實地戰在一處,誰都不願躲避,刀來刀往,就聽到「鐺!鐺!……」之聲不絕於耳。

    在兩人身旁,各自的軍卒也是拚死相擊,怒吼連連。

    殷紅的鮮血染紅了地面,又被雨水、泥漿衝散……

    戰到興起,凌操架偏樂進的刀勢後,突然騰出左手,狀似瘋狂、卻又極為巧妙地一把抓住對手大刀的刀背,隨即猛一用力。

    樂進沒有料到凌操會來這一招,促不急防加之已遭數創,身體有些脫力,竟連人帶馬被拖拽了過去。但他也是沙場宿將,反應極快,眼見凌操右手的大刀當頭劈下,毫不遲疑地放開了緊握的刀柄,隨即動作極快地抽出腰間佩劍,疾刺向對手的胸膛。

    沒有料到樂進會放棄大刀,凌操也被搞了個突然,巨大的拖拽力讓他自己不由自主地後退起來,一時間甚至來不及反應對手的劍刺。

    「噗!」劍鋒入肉的聲音,一片鮮血揚起。

    瞥了一眼深入胸膛近半尺地長劍。凌操如暴怒地雄獅。掌中大刀疾速斬下,狠狠地砍在了樂進的肩頭,幾乎將他的左臂完全卸掉。

    樂進全然不顧傷勢,狂吼一聲,右手猛推佩劍。鋒刃穿凌操後心而過。

    「阿爹~~!」遠處驚駭欲絕的呼喊聲中,凌操刀鋒急轉,平斬在樂進的頸脖之上。

    最後地奮勇之後,凌操的身體在馬上搖晃了幾下,雙手所持的兩把大刀同時掉落於地,勉強穩住身子。他抬頭看了看樂進。艱難地說道:「算……平手了……,到……地下……再分……勝負……」

    「……正……合……我意!」樂進頸脖處血如泉湧,但他仍扯出一絲難看的笑容說道。

    「撲通!」兩具魁梧的身軀同時緩緩滑落馬下。

    「阿爹~~!」凌統箭步如飛,衝到凌操的跟前,矮身扶起泥漿滿身地父親,看到那把穿心而過地利劍,不禁魂飛魄散。

    「阿統。……好好……跟著將軍,不要……丟了凌家……的臉……」勉強睜開眼睛,凌操提起最後一口氣,「照顧好……你娘跟……」

    最後一句話甚至沒能說完,凌操生機已逝。

    「阿爹~~!」凌統仰天痛哭。淚水與雨水混雜在一起,滴落在凌操的屍體上。

    主將的陣亡。成為壓垮樂進軍的最後一根稻草。

    這支堅忍不拔的勁旅,鬥志雖然不失,但卻失去了組織,散亂的抵抗再也無法阻止敵軍地圍攻,逐漸逐漸地被「淹沒」。

    一北一東,整個戰場形成了兩股撤退與追擊的大潮。

    漫天風雨中,撤退者亡命奔突,追擊者緊隨不捨。

    「啪~!」「啪~!」「啪~!」

    泥濘不堪的地面,對任何一方都是極為嚴峻的考驗,人和馬摔倒的聲音此起彼伏。跌倒者只能自求多福,沒有同伴能夠顧得上他們,甚至還會被後來者無情地踐踏。

    伏屍遍地,傷員纍纍,刀槍劍戟、器械旗幟被丟棄得到處都是。

    呼號地風雨,似乎也在為這慘烈的一幕而哭泣……

    沒有參與追擊,我駐馬而立,蛇矛針插奮身旁,抬頭望天丁盡情沐浴著上天賜予地豪雨。

    勝了,終於勝了!

    過程雖然艱難,傷亡雖然慘重,但終究是勝了!

    這一戰過後,曹操在西線戰場已經不會有什麼作為了……

    在十數騎的護衛下,龐統策馬疾馳而來。

    即將到達我跟前時,戰馬突然一滑,雖然勉強穩住了腳步,卻將沒有防備的龐統摔了出去。

    我心神大驚,急忙跳下烏騅,朝龐統摔落處飛奔而去。

    沒等我趕到,龐統已經自己爬了起來,也不顧身體和臉面上滿是泥漿,興奮地呼喊道:「將軍,咱們打贏了,打贏了……」

    這一戰勝得如此艱難,以至於連龐統就興奮到失態。不過,我自己也是如此……

    一把扶住龐統,我大笑著點了點頭:「打贏了,打贏了……」

    一個時辰後,狂風暴雨慢慢地轉弱,並最終停歇了下來。

    天空中依然隱雷陣陣,陰沉沉一片,預示著降雨並不會就此而終。在這之後的數日,乃至十數里,恐怕仍會陰雨綿綿。當然,未必會如入梅的第一場雨這麼大。

    隨著大雨的停歇,追擊之戰也逐漸地停了下來。

    雖然我很想一舉將曹、韓聯軍全部擊滅,但連續奮戰了數個時辰的三軍將士已經無法再支撐下去了。

    而且,負傷後又淋了大雨的軍卒也需要及時地救治,否則勢必會造成非戰鬥的減員。

    這裡的士卒,幾乎都是經歷過十數次乃至數十次戰鬥的老兵,每一個都是相當寶貴。戰鬥中陣亡在所難免,因為非戰鬥因素而減員,實在太不划算了。

    策馬奔馳中,賈詡不時將憂慮的目光投向曹操。

    這一次的會戰失利,對曹操的打擊,絕不是一言半語就能勸慰開的。

    從下令撤退的那一刻起,曹操就始終維持著木然的表情,令人擔憂。
haze6811 發表於 2008-11-24 21:02
第四卷 潛龍出淵震九州 第一百五十章(上)

    臨近黃昏時分,零零星星的戰鬥徹底停歇,戰場也被清理了一番。但也僅僅是收攏了俘虜、戰馬,為傷兵進行了簡陋的包紮救治,並收殮了我軍陣亡將士的屍身而已。

    而進一步戰場清理,只能留待明日了。

    是夜,停歇了不到兩個時辰的雨,又淅淅落落地下了起來,不過勢頭比起先前的那場豪雨卻要減弱不少。

    綿綿的陰雨中,間或響起的呻吟聲,為略顯殘破的吳房縣城憑添了幾分沉肅氣氛。

    吳房本是汝南境內的一座大縣。據聞在最為鼎盛的時候,僅此一縣就擁有人丁達十八萬之眾,為汝南郡內第四大縣。但隨後的天災戰禍,使得這座繁華大縣逐漸地沒落了下去。

    現在縣內可統計的人丁,包括老弱婦孺在內,也不過五萬來人。但寬大的城池,林立的屋舍,還是可以依稀辨認出往日的繁榮來。

    在短短的十數日內,吳房縣的歸屬已經經歷了四次變更        十二天前,我軍不戰而下此城;兩天前,曹軍復奪回吳房;今日,在追擊曹韓敗軍時,黃忠順手又把這座城池拿了回來。

    為了躲避晚間的陰雨,同時也為能給傷兵一個好的療傷環境,我統率大軍進駐了吳房城。

    中原苦戰,十室九空,再加之不少豪族富戶因擔心戰亂的牽連紛紛南遷北走,以至城內空出不少房舍來。這些空捨,全部都被我下令徵用來安置傷兵。

    交代龐統和各部將領統計戰損情況後。我便領著張渭等十數名親衛,走房過舍,探望起傷兵來。

    舉步進門,一股濃郁的藥腥味撲鼻而來。入眼處,幾名負責照料傷員的士卒,正在熬製藥物。

    這棟房子本是吳房一戶豪族宅邸的正廳,極其寬敞。但原本雍容華貴地廳堂,此刻卻儼然成了一座病房,數十名傷兵或坐或臥地在此養傷。

    「參見將軍……」一見我到來,熬藥的士卒急忙起身行禮。連傷兵們都紛紛掙扎著要起來。

    「都不要亂動,該坐的坐回去,該躺的躺回去……」我板起臉,厲聲呵斥道,「負了傷,就給我好好養傷!」

    在我的積威之下,一眾傷兵也不敢再強自起身行禮,只得回復了原先的坐、躺姿勢。

    走到一名全身上下布巾包裹得如同木乃伊般的士卒跟前,我蹲下身子,探手阻止了他想要爬起的企圖。低聲問道:「傷了幾處?」

    「十……十三處!」他艱難地回答道。

    輕拍了拍他沒有受傷的右肩頭,我寬慰說道,「等傷好些,讓人送你回丹陽!」從口音中。我已大致判斷出他的是丹陽人。

    「將……將軍。小人不……不回去。只要還能拿刀,還能走路,小人就要……隨將軍打到底……」丹陽人特有地剽悍盡展無疑。

    望著那雙渴望的眼眸,我心中一陣悸動,輕點了點頭,笑著說道:「好樣的。只要你還能拿刀,咱們就一起打到底……」

    「恩……」包裹嚴實的頭顱艱難地點了點。

    探望過屋內所有傷兵,我正要離去,舉步走到門口。突然又回過頭,雙手合抱,躬身向一眾傷兵深深地施了一禮……

    城頭變幻大王旗!

    似乎是經歷得太多了,對於城池的變迭,城內百姓倒也沒有顯得太過驚恐。甚至於。一些百姓還在獲得了贈予的糧食後,主動燒水生火。照顧起我軍的傷兵來。

    兩個時辰後,龐統統計完了傷亡情況。

    縣衙大堂內,各部將領齊集於此,只少了凌統一人,他還需要時間來撫平父親陣亡的哀痛。

    北伐以來,我軍陣亡將領中,凌操是品級最高的。他本沒有受命來援,但出於對戰局的擔憂,還是跟隨全柔一起來了。沒想到,這居然成了他戎馬生涯中地最後一戰。

    除了凌操,這幾月來,我軍陣亡名單中,還包括有張南、賈華等六位校尉級將領,都尉級將領二十一人。其他的基層軍官和士卒,更是只能以「萬」為單位來計算……

    這場北伐戰事,雖然不可避免,雖然可能利在千秋後世,但過程也實在太過殘酷了。

    「……此戰我軍共陣亡17000餘人,其中風騎軍陣亡1400餘騎、鐵騎陣亡700餘騎、鮮卑狼騎陣亡200騎,虎槍營800餘人,熊槍營1500餘人,無前飛軍500餘人……」通報傷亡數字時,向來豁達爽朗的龐統,聲音也顯得異常低沉,「此外,傷勢較重的士卒也達7000餘人,軍中大夫正在全力施治,究竟有多少人能夠痊癒,仍是未知之數。」

    包括我在內,堂內眾將一陣默然。

    加上文聘和全柔地援軍,這一戰我軍共投入兵力七萬人,而傷亡居然就達到了兩萬五千人。

    四分之一強的將士,就在這裡逝去了生命。

    「戰果方面,暫時還未能統計出確切數字,但據大致瞭解的情況心沉默了片刻,龐統接著說道,「我軍擊殺的曹韓兩軍兵馬,應該不下兩萬。俘虜敵軍一萬三千餘人,但其中有三、四千人傷勢較重,恐怕已經無法救治。

    此外,龐德、馬休二位將軍迫降近千騎兵。被生獲的戰馬也有數千匹。」

    毫無疑問,這是一場慘勝。要不是上天庇佑,及時降下大雨,這場戰事的結果會如何,很難預料。

    戰後我曾經假設了一下,如果這場雨來得晚上半個時辰,可能先行崩潰的就是我軍;再假設老天降下的如果不是狂風暴雨,而是細雨濛濛,那我軍地傷亡恐怕要比現在多上三成到四成……

    這老天爺,實在是很會捉弄人——在你需要的時候。他讓你失望;在你行將陷入絕望時,他又突然給了你希望……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誠如斯哉!

    不過,我軍雖然勝地慘烈,但曹軍的情況卻更加糟糕。

    曹操處心積慮地籌謀多時,意欲畢其功於一役的這一戰,最終竟以慘敗收場。且不論那巨大的傷亡,就以行將勝利、卻最終在上天的安排下功敗垂成這一件事,就足以讓曹操嘔血不已了。

    這時代的人。往往將天命看得比什麼都重。曹操因天數而戰敗的事情一旦散佈出去,絕對可能會對他治下地民心、軍心產生震撼性地打擊。

    而在戰事的最後階段,西涼騎軍的擅自撤退,也會在曹操與韓遂間埋下分裂的種子。

    我軍慘。曹操更慘。所以,這場北伐戰事沒有理由停下來。

    「……我軍必須乘勝追擊,而第一步,仍然是奪取汝南全郡,將汝南、南陽與壽春、章陵、襄陽三郡連成一片。並配合君侯大軍,形成對兗州曹軍的夾擊之勢。」在我沉思的當頭,龐統已將話題轉到到了接下來的戰略問題上,「迄今為止,北伐之戰雖然異常艱難。卻已一步一步地向預定目標靠攏。龐某深信,實現奪取豫、兗、徐三州的大戰略,並非虛妄之說!」

    議事結束後,我將馬休和龐德留了下來。

    「叔明,閻行被擒之事。你應當已經知道了吧?」我直接向馬休挑明了事情。

    「是,趙將軍已經告訴末將了!」馬休眼中閃爍著異樣的神采。緊握成拳的雙手微微顫抖著說道。

    「如果我把他交給你,你準備處置?」

    「剮了他……」恨至骨髓的話語從馬休嘴裡脫口而出,但片刻後,他又搖了搖頭,「將軍,能不能把他先留下來……」

    「嗯?」我輕噫一聲,略感詫異地看向他。

    「我馬家一百三十口雖被韓遂所害,但閻行卻是真正動手的人。我要留下這個狗賊,等二哥和鐵弟他們回來,一起來生剮。」馬休躬身深施一禮,期冀地說道,「懇請將軍准末將之請!」

    「嗯!」點了點頭,我換了個話題對龐德說道,「令明,此戰所擒獲的俘虜中,有不少西涼兵,你可以設法從其中招降人手,盡量擴充鐵騎!等到梅雨季過,需要借力鐵騎的地方很多。」

    「將軍放心!」龐德沉穩如山地應道。

    送走龐、馬二人後,我在張渭地引領下,來到了凌操停柩的地方。

    由於仍在大軍征戰期間,不宜舉喪,停柩的房間裡只點了幾盞招魂油燈。昏黃的燈火下,凌統腰繫一條白綾,呆跪在靈柩前怔怔出神。

    揮手示意張渭先行離開,我緩緩走到凌操靈柩前,恭敬地連施了三禮。

    「呃~~?!!」凌統這時才發現有人進房,機械地抬起頭,看清我的模樣後,急忙準備起身行禮,「參見將……」

    「公績,不必多禮了!」我伸手輕壓在凌統的肩上,阻止了他的動作,「我只是來看看子覆,看看你!」

    「二月裡從襄陽出征時,阿爹還說『打完這一仗,回到家就能抱孫子了」沒想到居然……居然……」話沒說完,凌統就已泣不成聲。我知道他一直在強忍悲痛,此刻終忍不住傾瀉了出來。

    「生於沙場,死於沙場,這就是我和你父親這一輩人的宿命,或許也是最大的心願。我們把該打的仗,該流地血流盡,你們這一輩日後就不必再流血拚命了。」輕拍凌統的肩頭,我悵然歎道,「子覆沙場而亡,也算是得其所了!公績,不要太過傷悲了……」

    點了點頭,凌統的雙肩卻依然輕微聳動著。

    「現在是六月天,屍身不能久放,我準備明天就讓人護送子覆的靈柩返回廬江。」輕歎了一聲,我緩緩對凌統說道,「公績,明日也隨你父親一起回去吧!」

    默然了許久,凌統搖了搖頭:「就照將軍的安排,明日送阿爹回『家』,但我要留下來。如果我現在就回去,阿爹在九泉之下也不會答應……請將軍准許末將留下來!」

    「想好了?」

    「請將軍成全!」

    「好吧!」我點了點頭。
haze6811 發表於 2008-11-24 21:02
第四卷 潛龍出淵震九州 第一百五十章(下)

    細雨籠罩下的平輿城,顯得分外陰冷。

    雖然已是深夜,但城中依然燈火通明。城門口處,更是人聲鼎沸,無數尚未來得及入城的曹軍潰兵擁擠在城下,高聲呼喊著。

    「開門,開門……」

    「放我們進城……」

    守城軍卒擔心有敵軍混在潰兵之中,唯恐會讓敵軍有機可乘,根本不敢開啟城門。

    僵持了許久,城外的士卒惱怒不堪之下,情緒愈發激動。陰雨中,他們早已被淋得濕漉漉,渾身上下沒一根乾絲,晚間的濕冷,再加上一天的廝殺奔逃,體力已然透支,根本沒辦法在外面等下去。

    就在內外雙方幾乎要鬧僵時,曹洪突然引一彪兵馬趕到門口,命令守城士卒開城放行。隨即,在曹洪軍的控制下,城外又饑又冷的軍卒順從地列隊入城。

    急步走到平輿縣衙大堂外,賈詡脫掉身上的雨蓑,交給身後的親隨後,輕聲朝守衛在門外的許褚問道:「許將軍,丞相大人歇了麼?」

    許褚粗豪的面孔上流露出一絲憂慮之色,搖搖頭說道:「丞相大人已經坐了半個時辰,一句話也不說。我讓人送進去的熱酒,丞相也沒有動。賈大人,你比我會說話,進去勸勸丞相大人。」

    賈詡微微皺眉,點了點頭,隨即放輕腳步走入堂內。

    大堂左右兩側各燃著八支火把,搖曳的火光下,曹操以手扶額。盯著桌案上地圖怔怔發呆。

    上前幾步,賈詡正準備躬身行禮,曹操卻突然先行發問道:「聯絡上韓遂和國讓、文謙他們了麼?」

    「回丞相,跟韓遂取得了聯繫。他已經退到定穎。田豫將軍率軍退到了上蔡附近,詡已命人召他與丞相會合。至於樂進將軍……」提到樂進時,賈詡躊躇了一下,才低聲說道,「目前還沒有得到消息。不過,以樂將軍之能,脫身並非難事,或許正在躲避敵軍追擊,暫時無瑕聯絡丞相。」

    沉默了片刻。曹操緩緩抬起頭來:「文和,已經收攏起多少兵馬了?」

    燈火之下,賈詡愕然發現,曹操的面龐似乎呈現出一絲異樣的潮紅,他沒有著急回答,反輕聲詢問道:「丞相無礙否?今日您淋雨甚久。恐於身體多有不利,是否請大夫為您診治一番?」

    「不妨事!」曹操的眉頭不自覺地皺了皺,揮手說道。「情況究竟如何?」

    賈詡無奈,只得回道:「已得兵馬一萬三千人,還有不少士卒正朝平輿聚攏而來。」

    曹軍撤退的時候風雨大作,兼之道路泥濘,相當一部分士卒都走散了。

    「加上國讓的兵馬,你估計我軍還能湊起多少人來?韓遂那邊還能剩多少人?」曹操繼續問道。

    「我軍應該有兩萬五千人上下……至於韓遂,大概還能有一萬三、四千騎!」賈詡謹慎地報了個樂觀的數字。

    「兩萬五千人,一萬三、四千騎……」將兩組數據低喃了幾遍後,曹操仰天長歎道,「原本是想借此一戰擊潰張飛。卻不想最終居然是自己損兵慘重。

    當真是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乎……」

    賈詡低頭暗歎了口氣,他知道——向來堅信事在人為的曹操,在這一場因「天意」而導致地關鍵性失利面前,對自己的信念已經產生了動搖。

    半個時辰。大雨只需要晚來區區的半個時辰,一切都將截然不同。然而。上天卻無情地拋棄了曹軍!

    正待說些什麼安慰曹操,卻突然聽到一個「撲通」聲,賈詡急忙抬頭,看到了駭人的一幕。

    曹操整個人都趴在了桌案上,動也不動,那巨大的聲響正是身體撞擊桌案所致。

    「丞相,丞相……」賈詡急步上前,扶起昏迷不醒的曹操,大聲呼喊道,「快來人……」

    許褚一個箭步竄入堂內,看到曹操的模樣,駭然色變,聲如炸雷一般地怒喊道:「來人,快尋大夫……」

    小心謹慎地為床榻上的曹操診斷完畢後,額頭早已經濕透的大夫起身,對圍聚在旁地曹洪、賈詡等人說道:「丞相大人淋雨過久,以致風寒入侵……再加之強行忍耐頭風之症,故而才會暈倒……」

    「丞相大人究竟怎樣了?」曹洪哪有耐心等大夫敘述病理,怒不可遏地喝問道。

    已過天命之年的大夫渾身一顫,忙不迭地回道:「只需要照方服用湯藥,再多加休養調理,一、兩月後,應無大礙。」

    頓了頓,他又強忍心中的恐懼,補充道:「丞相大人病體未癒前,不宜操勞!」

    「一、兩月??!!」聽了大夫的這番話,曹洪、賈詡等人驚愕出聲,隨即面面相覷,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眼下東、西兩線的戰局,都呈現不妙趨勢,尤以剛剛遭受慘敗的西線戰事為最。在如此困難地形勢下,身為擎天巨柱的曹操居然病倒了,這簡直就是雪上加霜。

    ……

    三個時辰後,曹操從昏迷中悠悠轉醒,察覺到自己口中的濃濃藥腥味,立刻明白在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麼。

    在曹操餘威猶在地詢問下,隨侍看顧病情的大夫實在不敢隱瞞什麼,一五一十地將病情說了出來。

    怔怔出神了片刻後,曹操命人將曹洪、曹休、曹真、賈詡四人喚入房內。

    「有文謙的消息了麼?」

    未等曹洪他們開口,賈詡接口回道:「回丞相,暫時還沒有消息,但詡已派出斥候尋找。」

    實際上。一個時辰前,賈詡等人已從數名樂進部殘卒那裡,得到了一條尚未證實的消息——樂進已與敵軍大將凌操力戰後同歸於盡。

    不過,這條消息無論如何也不能透露給曹操知曉。以他現在的狀況,一旦得知此事,只會加重病情。

    「張飛有什麼異動麼?」沒有察覺賈詡的意圖,曹操緩緩點頭,換了個問題。

    「沒有。據悉,張飛似乎屯兵進駐了吳房。這一戰,他的傷亡也絕對不輕,應該還需要些時間來恢復元氣!」

    曹操聲音頗顯無力地說道,「此戰我軍已傷筋動骨。士氣虧損,韓遂亦是如此,加之這梅雨天候利敵而不利於我,故而短時間內不宜與張飛正面相抗。

    若不出我所料,張飛接下來必是乘勢繼續攻略汝南,繼而與揚州軍合擊子孝。依徐州傳來的消息來看。子孝那裡恐怕也會進展不順,若再遭張飛背後一擊,大局難料。

    此外。汝南之地多受劉備故恩,民心向敵多過向我,而我軍軍心也需要穩固。所以,我有意棄汝南,守穎川、梁郡。」

    「軍力上,丞相有何安排?」賈詡謹慎地問道。

    「子廉領本部兵馬退守梁郡,田豫所部兵馬隨我退守穎川。」曹操知道自己的身體無法再硬撐下去,但在這關鍵時刻,又不得不殫精竭慮將相關事情安排好,「即刻傳書子孝和元讓。命他們相機行事若有機會擊退揚州軍,便一鼓作氣成事;若實在無機會,只能僵持,便索性退回兗、青二州,成固守之勢。以免糧草耗盡之後,予敵可乘之機。

    此外。務必要穩住韓遂。梅雨天裡,西涼騎軍雖然無從發力,但只要他們在,就始終對張飛是一個威脅。如果實在不行,就由文和想辦法直接控制西涼騎軍……」

    一口氣做完相應安排後,曹操疲憊不堪地閉上了眼睛……

    定穎縣,縣衙

    再次確認了閻行沒有回來的消息後,韓遂終於做出了最壞的打算——自己的女婿十之八九是遭了不測。

    望著堂內寥落無幾的部將,再想到折損驚人的鐵騎,韓遂心中既悔又惱。一個月前,三萬鐵騎浩浩蕩蕩呼嘯南下,何等意氣風發;一個月後,三萬鐵騎居然只剩下了一萬三千騎,其中還有不少傷兵,士氣更是低落到極點。

    「主公,咱們這打得太虧了!為曹操這樣賣命,值得麼?」大將成宜痛心地說道,「而且這鬼天氣,這鬼地方,實在是很不利於我軍征戰。」

    「都打到這地步了,還能怎樣?」韓遂悵然歎道,「我已是開弓沒有回頭箭了!」

    「主公,咱們不妨跟張飛議和……」驍將李堪建議道。

    「議和???」韓遂苦笑說道,「汝南和吳房這兩戰,死在我軍手上的荊州軍恐怕有兩萬人,這仇恨早已經結大了。如今張飛大勢佔優,怎麼會答應和我們議和?要是議和不成,再走漏消息,連曹操都容不下我們。

    到時,張飛、曹操恐怕就會聯手先剷除我們。」

    「劉備這個人素好名聲,如果主公悄悄派人議和,應當不會走漏消息吧?」成宜疑惑地說道。

    「劉備或許是如此,但張飛絕不是這樣的人。張飛用計奇譎狠毒,斷不會給我們將什麼仁義道德的,他恐怕正愁沒借口挑撥我與曹操內鬥……」韓遂搖了搖頭,斷了部下地奇思妙想,「看來,也只能陪曹操走到底了……」

    翌日,在繼續清理戰場的同時,我派出了黃忠、文聘兩部兵馬,分別向曹韓聯軍退卻地兩個方向做試探性追擊。

    黃、文二人的追擊出人意料地順利——曹韓聯軍一路退卻,全無回身返戰之心。一座座城池都是直接放棄。

    一開始,我還擔心曹操可能有什麼企圖。但直到斥候回報,韓遂與曹軍一部直接退入穎川郡後,我知道——曹操大概是準備放棄汝南了。

    而這時,徐州大戰的戰況,也經由水軍傳到了我這裡(梅雨季,信鴿已經無法使用)。
haze6811 發表於 2008-11-24 21:05
第四卷 潛龍出淵震九州 第一百五十一章(上)

    翻看手中的絹書,曹仁臉上表情忽青忽紅,沉默了許久後,才憤憤地捶了一下桌案。

    「曹將軍,怎麼了,丞相大人的信裡說了什麼?」徐晃半是急切地半是疑惑地說道。

    曹仁手中的這封絹書是剛剛經四百里加急送至,送信途中甚至累死了兩匹驛馬。當滿身泥濘、不成人形的使者趕抵時,險些被斥候當作敵軍細作而擊殺。如此緊急送至的文書,其內容必然十分重要。

    「又讓張飛贏了一仗……」曹仁將絹書遞向徐晃,聲音低沉地說道,「丞相已經準備放棄汝南了!」

    「什麼?張飛又……贏了?」曹操邀韓遂南下助戰,並有意在汝南與一舉擊潰荊州軍之事,徐晃是知道的。也正因為如此,他才格外吃驚於「張飛又贏了一戰」的消息——這豈不是意味著曹操籌劃多時的西線反攻計劃已經失敗?

    急忙上前取過絹書,迅速而仔細閱覽起來,越看下去,徐晃的面色越顯凝重。

    「……相機而動,能戰則戰,無機可用則退守兗州……」看到這樣的一段文字時,徐晃忍不住誦讀出聲,隨即驚愕地抬頭看向曹仁,「曹將軍,丞相大人難道是讓咱們放棄徐州大戰?」

    幸而此刻帳內別無他人,若被他人聽到徐晃的這幾句話,必會引起渲然大波。

    曹仁默然點了點頭。

    雖然絹書中並未提及汝南之戰的詳細情況,但徐晃也能猜到能讓曹操主動放棄汝南,並有意中止徐州的大戰,己方的損失該有多麼慘重!。

    「如今陰雨連綿,對我軍作戰相當不利,而且糧草也維持不了多久,此刻放棄徐州大戰確是明智之舉。」徐晃表情為難地說道,「但夏侯將軍那裡怎麼辦?」

    「是啊,怎麼辦?」曹仁長歎一聲,目光有些迷茫。就在昨日。曹仁已經接到夏侯惇第三次求援。

    這場遲來的梅雨,進一步催化了徐州戰場僵持局面的轉變,而首當其衝的受害者,就是夏侯惇。

    被諸葛亮的連環計策算計得手後,「後方腹地重鎮失陷」、「軍糧將盡」等一連串的噩耗,在很短的時間內,傳遍了夏侯惇大軍。

    儘管夏侯惇與劉曄費盡了心思,但仍無法消除這些消息所帶來的負面效應。軍中士卒逐漸陷入惶惑不安的情緒之中,軍心為之渙散,士氣因此低迷。而關平率無當飛軍在後方秉承「敵進我退、敵退我進」原則所進行的無休無止的騷擾,更是有如雪上加霜。

    努力了近兩日,依然無法穩定住軍心,無奈的夏侯惇不顧劉曄勸諫,強行對關羽軍發動猛攻,同時接連數次譴使向曹仁請援。

    事實上。只要曹仁大軍能夠突破汶水,攻至揚州軍側後翼,就可以與夏侯惇從南北兩面對關羽形成夾擊。而只要擊潰了關羽主力,整個徐州戰場的形勢將可徹底扭轉。

    然而,夏侯惇殷切期盼的轉機,遲遲未能出現,反而等來了一場要命的梅雨。

    綿綿不盡的陰雨,不但讓夏侯惇的進攻徒勞無功。更極大地遲滯了曹仁的行動——久攻彭城(郡治)不克之後,曹仁遂以徐晃所部騎軍釘死魏延主力,自己則親率主力步軍南下,準備轉道郟縣強渡汶水。

    在曹仁看來,小小的郟縣,不到三千的敵軍,根本不足以抵擋自己的三萬餘大軍。

    但已讓徐晃吃了一癟的郟縣守將郝昭。居然又再一次成了曹仁的噩夢——他在以一當十地不利情況下,雖然損失不少,但愣是頂住了三萬曹軍兩天多的進攻,讓曹仁連吐血的念頭都有了。

    到了第三日,梅雨降臨。曹仁不顧漫天陰雨,繼續實施強攻,想乘郝昭兵力衰微的機會一舉破城。然而,他的意圖,卻又被魏延無情地破壞了。

    在沒有下雨之時,因為有徐晃騎軍的威懾。魏延雖然幾次想要南下救援郝昭,卻均被擋了回去。但伴隨著梅雨來臨出現的戰機,被魏延第一時間敏銳地把握住了。乘著陰雨,他果斷地親率8000精卒出城對徐晃發動了猛攻。

    對魏延這「狂妄」的舉動,徐晃雖然恨得牙癢。卻是無力阻止。泥濘地地面,已將騎兵衝鋒的十成威力減掉了六成。只靠那剩餘的四成根本阻擋不了如狐狼般狡狠的魏延和他麾下精銳步卒。

    萬般無奈之下,徐晃只能暫避鋒芒,魏延則乘勢南下,直撲郟縣,迫使曹仁不得不分心抵抗。

    利曹軍攻勢減弱的機會,郝昭徵募城中流民,迅速加強了郟縣的防禦。

    郝昭在內死守,魏延在外牽制,讓曹仁籌劃的幾次強攻化為泡影,時間就這樣一天一天地被拖耗了。

    「可恨的魏延,可恨的郝昭,還有這可恨的賊老天!」曹仁憤懣無比地叱罵道。

    「曹將軍,軍情緊急,必須早做決斷了。再這樣耗下去,對我軍有百害無一利!」徐晃沉聲進諫道。

    「即刻派人聯絡元讓,將丞相的命令傳給他。」沉吟片刻後,曹仁痛下決定,「我們先向北撤,如果元讓有麻煩,也好幫上一把!」

    接到曹仁的傳書之時,夏侯惇已經在北撤,而且撤得相當無奈,相當狼狽——背後是緊追不捨的關羽大軍,側翼是騷擾不停地無當飛軍,前方的青州甚至還有甘寧在興風作浪。甚至於,連夏侯惇自己都不知道該往哪裡撤……

    夏侯惇掀的最後猛攻,幾乎是從一開始就已注定了失敗命運。

    軍心不穩,士氣不振,頻繁騷擾下軍卒的身心疲乏,兩面受敵地被動形勢,惡劣的天候……天時、地利、人和,曹軍連一樣都不具備。

    被對手的連環詭計激得失去平常心的情況下。夏侯惇的士兵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以逸待勞地揚州軍,在抵抗三天後,利用曹軍進攻無果撤軍回營的時機,突然發動猛烈地反攻。久戰體疲的曹軍士卒匆忙回身迎戰,連半個時辰都沒堅持得下來。隨後,關羽親率大軍,以曹軍敗兵為「先導」,一舉衝破了夏侯惇的大營。

    也虧得夏侯惇威望卓著。治軍得法,才得以在最危急的時刻勉強收攏起軍勢,而後向北撤退,否則曹軍很有可能會出現一潰如潮的局面。

    但饒是如此,遭遇後追側擾的曹軍,所面臨的境況還是迅速地惡化著。而其中最要命的,還是糧草的斷絕。

    「宰馬!」聽了司糧官「行將斷炊」的稟報後,夏侯惇一咬牙。決然說道。

    「這……」一旁的劉曄面色微變,「夏侯將軍,我軍剩餘戰馬本就不多,皆為各部將領所乘騎。宰殺戰馬之後,各部將領如何廝殺征戰?」

    「不殺戰馬,還能如何?總不成叫將士們空著肚子……」夏侯惇神態疲憊,獨眼中泛著血絲。

    「照將軍說的,去吧……」沉吟了片刻後。劉曄無奈地對司糧官擺了擺手。

    司糧官離去之後,夏侯惇掂了掂曹仁的傳書,沉聲說道,「現在只能指望子孝了。子孝也正在北撤,只要能會合上他,就不必擔心關羽那廝了!」

    劉曄沒有說什麼,抬頭看了看仍然細雨濛濛地天空。無聲地歎了口氣。

    「曹仁棄攻彭城,正在闔軍北上?」諸葛亮看著手中剛剛得到的魏延急書,輕歎說道,「看來曹軍是徹底死心了!」

    「恩……」關羽先是微微點頭,但隨即又頗有疑惑地說道,「從文長的傳書中來看,曹仁北撤之時,我軍尚未擊潰夏侯惇。他為何會自行撤退?」

    諸葛亮蹙眉思索了片刻,突然笑了起來:「君侯,恐怕是將軍那裡有了大進展!」

    「三弟那裡?」關羽微愕說道。「孔明的意思是——弟在汝南已經擊敗了曹操和韓遂?」

    「很有可能!」諸葛亮笑著點頭道,「據上次從汝南傳過來的情況看,將軍很可能是準備利用這場梅雨,來束縛住韓遂鐵騎的手腳。只要能夠解決韓遂的威脅,單以曹軍恐怕是敵不過將軍的。

    所以。汝南之戰地關鍵,就在於曹、韓二人能不能在梅雨到來之前。不惜代價地擊敗將軍。如果抓不住這個機會,等待他二人的,就只有失敗二字了。

    從梅雨開始到現在,已經是第七天,汝南那裡是勝是負,也該有結果了。曹操若勝,曹仁斷不會撤退彭城;現在他既然自行撤了,很可能就是曹操已經戰敗,準備收攏防線了!」

    「三弟若勝,則汝南唾手可得,如此我揚、荊大軍豈不是可以連成一線了!」關羽的鳳眼瞬間圓睜,眸中神光熠熠。

    諸葛亮微笑頷首:「估計將軍那裡的消息也快到了!」

    廬江

    荊、揚兩路大軍同時面臨困境,令朝廷上下憂心忡忡。

    更讓人焦急的是,由於梅雨的關係,已經有多日未能得到兩路大軍的消息。這不免令人萌生出一種相當不妙的想法——兩路大軍是不是都已戰敗潰奔,以至於無瑕傳遞消息。

    甚至,某些北臣(指近年來從中原、河北南下,進入廬江朝廷任職的官員)向臨朝聽政的伏太后及大將軍劉備提議——暫將朝廷由廬江遣至江東,以防萬一。

    一片憂慮陰雲的籠罩下,劉備卻是從容不迫,彷彿絲毫不為前線的戰事擔憂。他的注意力,已經集中在了荊南和壽春——荊南,年輕的陸遜正在抵擋十數萬南中蠻軍;壽春,數十萬南遷百姓如何安置居所,投入農耕。

    劉備的鎮靜自若,逐漸地穩定了其他朝臣官員的心。就在這時,來自汝南的急報終於傳到了廬江。

    朝堂上,伏太后與數十位重臣秉住呼吸,聚精會神地聆聽著徐庶誦讀戰報。

    「……破曹、韓賊軍於吳房,斃敵21000餘,俘敵14000餘,斬擒敵將樂進、閻行等人……」

    還沒等徐庶將戰報內容讀完,朝堂上下已是歡聲如雷,一眾朝臣壓抑多日地鬱悶情緒,頃刻間爆發了出來。

    劉備仍然是寵辱不驚的模樣,但眼眸中掩飾不住地流露喜悅之色,目光所向,徐庶也垂下了手中戰報,微笑著衝自己的主公點了點頭。
haze6811 發表於 2008-11-24 21:05
第四卷 潛龍出淵震九州 第一百五十一章(下)

    黃門、禁衛個個奇怪於朝議居然結束得那麼早,但更讓他們驚訝的卻是那些散朝而去的大臣們——上朝時,這些大人個個神情嚴肅黯然,漫說談笑,連個笑臉都看不到;但此刻,卻見個個神色飛揚,三五一群地彼此高聲談笑,步履也輕快了許多……

    「難道有什麼喜事?」

    當一名年輕禁衛疑惑地詢問同伴時,另一名樣貌剽悍的禁衛並不帶惡意地輕譏道:「帶點眼睛!剛才進殿的是錦帆水軍的兄弟,肯定是君侯跟將軍那裡有捷報了。」

    年輕禁衛搖了搖頭,隨即有些不服氣地說道:「你就肯定是水軍的人,他穿的衣甲不跟其他部曲一樣?」

    「老子當年在將軍帳下征戰江東那一會,跟水軍的兄弟打得交道多了,一看就知道。」樣貌剽悍的禁衛瞥了一眼年輕的同伴,自得地說道,「你小子連戰場都沒上過,當然看不出來!」

    年輕禁衛本是荊州大族楊氏的庶出子弟,所以入宮擔任禁衛,只是為便於日後的前途發展,此前的確從來沒有上過戰場。事實上,宮中至少有兩成左右的禁衛,都跟他情況相似由名門宗族的良家子擔任禁衛,其實本就是歷朝不成文的傳統。

    「鬧什麼,寇校尉快來巡查了,想挨訓麼?」姓楊的年輕禁衛面孔一紅,正準備反駁什麼,卻被禁衛軍什長的呵斥聲打斷。

    鎮住部下後。那什長走回原位的過程中,突然說了一句:「是水軍的兄弟!」

    來自汝南的捷報,在很短的時間內傳遍了廬江城。這個消息來的非常及時,極大地安撫和鼓舞了民心。

    雖然並沒有朝臣刻意宣揚什麼。但廬江百姓也或多或少地聞聽了一些戰事不利的風聲。已有多年沒有遭受戰亂之苦的百姓,擔心前線失利會波及到後方,唯恐安定的生活再次消失,一面衷心期盼北伐大軍能夠化險為夷,一面也不禁心有惴惴。

    捷報的傳來,讓全城就像過節一樣,上上下下歡欣鼓舞。

    攜徐庶、張昭二人回到大將軍府後,劉備終於褪出了人前那從容自若的表情。

    將連同捷報一併送至的另一封密信連看了5、6遍。幾乎都能將內中每一字每一句背誦出來,劉備這才放下手中絹書,欣喜地說道:「自韓遂助紂為虐南下以來,我就一直擔憂三弟那裡。三弟兵力遜於曹、韓,騎軍更是遠有不如,這一戰本就是艱難異常。

    沒有想到,三弟居然能在如此逆境之下。大破曹、韓聯軍。」

    說完後,劉備似大石落地一般,長長舒了一口氣。

    「確實如此!」徐庶笑著說道,「將軍此戰。將天時、地利、人和等諸般因素,運用得淋漓盡致,以寡破眾,堪比古之名役。」

    「不過此戰也著實慘烈,我軍的傷亡竟達到了兩萬餘人,連凌子覆居然也力戰陣亡。」張昭先是點點頭,隨即輕歎說道。

    「曹操經由此敗,可謂再遭重創,想再保住汝南,已經近乎妄想。若他還算機靈。就該放棄汝南,以此來贏得喘息之機。」徐庶思索著說道,「一旦汝南入手,將軍只要再破梁郡,就可與君侯大軍連成一片。如此則我軍厚勢可成。」

    「嗯!」劉備興奮地點了點頭,「中原光復之日不遠矣!」

    「主公。北伐地大戰恐怕已經支撐不了多久了!」張昭突然潑了一盆冷水,「由於需要賑濟的百姓實在太多,加之要維持三線數十萬大軍的征戰,糧草的消耗速度遠超戰前的預料,各地庫存的糧草已經不多。據糜子仲估測,一個月後恐怕就接濟不上前線的大軍了。

    在這段期間,江東、荊南諸郡雖有糧食一熟,但既要滿足大軍所需,又要供給南遷流民,也未必能撐多久。只有到十月份,等待已經在壽春、廣陵安置下來地流民完成今年的農收,讓他們能夠自給自足,我方的乏糧危機才可能消除。

    昭擔心,北伐大軍未必能撐到那一天。」

    「子布的意思是?」劉備微微沉吟說道。

    「再打兩個月後,北伐之戰可暫告一段落。一者,休養生息,整備軍卒,積蓄力量,以備第二階段地北伐;二者,我軍新占的各州郡,也需要好生加以整治穩固,安頓民心,恢復農耕;三者,騰出手來解決西川、南中之事,以免除大軍日後征戰的後顧之憂。」張昭細緻地分析道。

    「張公所言在理!」徐庶點了點頭,接口道,「就以目前北伐的進展來看,我軍業已奪取南陽郡與徐州三郡,汝南郡也已在望。如果接下來兩月裡戰事順利,再奪取兩到三郡不在話下。這樣,主公便奪南、揚、交、徐四州全境,加上豫、兗、青州的一部。

    如果馬仲華能在西涼成事,我軍再能借內戰之機掌握西川,涼州與大半個益州也將是主公囊中之物。如此一來,無論是土地,亦或是人丁,主公均可穩穩壓制住曹操,更可對其形成分割包圍之勢。

    日後再要北伐,只是水到渠成之事罷了。」

    「嗯!」思索許久後,劉備表示了認同。

    「主公,陸伯言數戰無功,南中蠻軍已經攻入武陵,是否要給他提供些增援?」張昭又想到另外一件事。

    「伯言那裡,不用擔心!」劉備溫笑說道,「我信得過他……」

    荊南。武陵郡

    接戰已有月餘的陸遜軍,連續數次試圖阻擋蠻軍的進攻,最終卻都無功而退。蠻軍氣勢大盛之下,已經攻至黯陽一帶。近三分之一個武陵郡已經不復在荊州刺史府地執掌之中。

    戰事的不順,逐漸地引起了武陵、乃至整個荊州的慌亂,甚至連陸遜軍中也產生了惶惑的情緒。

    公0安縣

    破寇校尉郎武不無憂慮地對陸遜說道:「都督,咱們不能再退了。再退下去,整個武陵郡就得盡數淪陷了。據聞,南蠻賊首孟獲正大肆聯絡拉攏五溪蠻諸部,許以厚利重爵,一旦南中、五溪蠻部合而為一。非但荊南危險,甚至連無前飛軍都有嘩變地可能。」

    「都督,打吧!」其餘的部將也已被一月來的被動局面壓抑得夠戧,紛紛向陸遜請戰。

    從地圖上收回了視線,陸遜抬頭看了看一眾部將,只是笑而不語。

    實在搞不清這個英俊得不似常人的主帥到底在想什麼,郎武躊躇著說道:「我軍數戰無功。州中已有怨言。萬一有人奏請了主公,對都督恐怕也會很不利。」

    「不必著急,快了……」陸遜微微一笑,淡定地說道。

    「啊~~?」一眾部將面面相覷。渾然不知陸遜到底在想什麼。

    荊州,襄陽,刺史府議事廳

    「蒯公,南中蠻軍已經攻到武陵郡中部。一旦武陵告失,桂陽、長沙、零陵、江夏四郡都將堪憂,甚至可能會威脅到江東諸郡。」荊州典學從事王粲憂心忡忡地對蒯越說道,「陸遜久戰無功,您看是否奏請朝廷,另遣他人前來主持退敵大計!」

    「仲宣之言不無道理。」別駕韓嵩附和說道,「異度。你看……」

    「以陸伯言都督統責荊州防務,本是主公和將軍親自擇選。主公向以善識人善用人,將軍更是曾擢拔英才無數,伯言能得到主公、將軍親點,豈會是無能之輩?」蒯越搖了搖頭。「南中蠻軍有十數萬之眾,皆且剽悍善戰。伯言手中雖然也有七萬兵馬。但既要防備漢中,又需緊盯西川,實際能用於抵擋蠻軍的兵馬,不到五萬人。

    以力相抗,絕非良策。我雖不知伯言確切計劃為何,但誘敵深入,尋機破敵,正與我所思相同。」

    笑了笑,蒯越和聲安慰一眾同僚道:「諸公且請寬心,我已命人向陸伯言問詢軍情,料想不日即可有答覆。」

    武陵、牂牁(益州東南一郡,是南中蠻部聚居地之一)兩郡邊界處,一片深山密林之中

    「搶了不到五百石糧食,居然還讓蠻軍輜重隊溜了一小半?」聽取了最新的戰報,呂蒙皺了皺眉頭,沒好氣地說道,「他們還真夠能幹地!」由於天氣太過炎熱,呂蒙敞胸露懷,頭上也只紮了一條布帶。

    「倒也不能全怪他們,蠻軍的防備也越來強了!」靖虜校尉全承笑著說道,「再想一搶幾千石糧食,不大可能了。」

    呂蒙、全承一行6000餘精卒,正是奉陸遜之命,深入到南中蠻軍的側後方,負責截擊敵軍的輜重隊伍,並且也尋找機會實施騷擾之戰。

    幾個月前,呂蒙已料到南中蠻部可能會進襲荊南,為此進行了相當充足的準備,尤其對地形做了詳細的勘測。此番深入敵後,正是如魚得水,將孟獲騷擾的暴跳如雷。

    「恩……」點點頭,呂蒙思索了片刻,突然也笑了起來,「也罷,咱們不打獵了,改行去釣魚!」

    鑽出了漫漫秦嶺,踏上涼州土地的那一刻,馬岱雙膝跪地,捧起一捂泥土,淚如雨下。

    大哥,我回家了!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ary147

LV:6 爵士

追蹤
  • 6

    主題

  • 1032

    回文

  • 1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