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三國] 桓侯再生 作者:知宇之樂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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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y147 2008-2-6 09:37:4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22 629100
haze6811 發表於 2008-11-24 21:05
第四卷 潛龍出淵震九州 第一百五十二章(上)

    黃河遠上白雲間,一片孤城萬仞山。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不度玉門關

    狂風捲起無數的風沙,漫天塵土把太陽的光芒都掩蓋起來,天是黃的,地也是黃的。

    不同於濕氣較重的中原和江東,盛夏的涼州給人的印象,就是炎熱、乾燥和那漫天的風沙。

    「呼……」司馬懿抬手遮擋在額前,眺望著那莽莽的荒原,長長地呼了口氣,「這就是涼州啊……」語中,帶著幾分感慨,幾分新奇,甚至還有幾分興奮。

    多日的艱苦跋涉,讓司馬懿顯得更加消瘦,面龐也變得黝黑,但他的精神狀態卻出奇的好。

    馬岱站起身,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淚痕,又拍了拍膝蓋處的灰土,點頭說道:「這就是涼州!」

    「司馬大人沒有到過涼州???」同樣消瘦不少的馬鐵詫異地說道,「你不是對涼州的風土人情瞭如指掌麼?」

    司馬懿搖頭說道,「少年時都是在河東求學,學問略有所成後,本想四處遊歷一番,增長些見識,卻又被曹操派到了主公麾下做內應。而後就一直呆在荊州和揚州,涼州確實沒有來過。至於那些風土人情,都是從書上看來的。

    我沒跟馬將軍你們提過麼?」

    「這倒確實沒有!」連馬岱都感到驚奇地說道,「還在汝南的那一晚,我見你對涼州的事情似乎知道得很多,也以為仲達曾經到過涼州呢,後來也就沒問!」

    這一路上,馬岱兄弟與司馬懿朝夕相處,共同經歷了不少磨難。有好幾次,如果不是司馬懿精心籌謀策劃。他們一行九人恐怕早已被曹軍所發覺。也因此,彼此間的關係有了很大的親近。

    微微一笑。司馬懿轉過頭朝東南方向凝望了一眼,輕歎說道:「豫州應該已經下雨了,不知道那裡的戰況如何了?」

    「將軍一定不會輸的,最多是個僵持!」馬鐵滿懷信心地說道。

    馬岱倒不像乃弟那麼樂觀,沉吟著說道:「得看那場梅雨來得及不及時了……」

    司馬懿笑了笑,沒有就這個問題多談什麼:「馬將軍,咱們要先去的白狼羌,離這裡還有多遠?」

    「這裡已經是北原,往西北騎馬再走上一天地路程。就能進白狼部的遊牧地了!」馬岱左右張望了片刻後回道。

    「北原……」司馬懿將腦中地信息整理了一下,說道,「東邊的冀城似乎有曹軍衛所,北原這裡很可能也在曹軍斥候巡查範圍之內,白天趕路太過冒險。馬將軍,咱們不如先歇一會,等到了晚上再行趕路不遲!」

    「也好!」略一思索。馬岱點頭說道。

    就著水囊嚼了幾口乾糧後,司馬懿緩步走到獨坐北望的馬岱身旁。彎身坐下。將手中水囊遞了過去。

    馬岱接過水囊,猛灌了兩口後,又將目光投向了北面方向。

    「馬將軍在想什麼?」

    「那幾個羌人部落的首領雖然和伯父都是故交,也很服大哥的本領,但六年過去了,人心或許也已經變了。」馬岱似自言自語又似在回答司馬懿道。「很可能到了白狼部,魁雷理都不理。甚至直接動手把咱們送給韓肅。但是,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司馬懿輕歎一聲,也把目光轉向北面,「但懿同樣相信,馬老軍主和馬家列代先祖必會保佑馬將軍。這裡,畢竟是西涼!」

    「是啊,這裡是西涼,這裡是我馬家扎根了二十三代的西涼!」馬岱突然站了起來,慨然說道。

    隴西郡

    一望無垠的曠原上,羌人的一個個馬群、羊群往來遷徙,飲水啃草。盛夏之時,牧草漸肥,正是馬、羊開始長膘的時候。

    「呼喝~!」嘹亮地吆喝聲中,十數名羌人少年策馬飛馳,圈逼著一群野馬,準備從其中馴服幾匹健馬,以此來博取心上人的歡心。

    年長的羌人,笑看著那些年輕人炫耀著自己的青春。

    這裡是西疆,而羌人則是這片土地的驕子。

    一名追逐野馬的羌人少年突然發現遙遠的東面出現了數個黑點,急忙向同伴呼喝了幾聲。

    由於近段時間常有鮮卑馬盜前來劫掠馬、羊,十數名羌人少年迅速警惕了起來,向長輩傳訊示警後,一起策馬朝來人方向馳了過去。

    不多時,一行九騎出現了視線之內,這些人著裝奇特,不似鮮卑馬盜,也不似韓家地官軍,尤其是其中有一人,居然戴著一個古怪的獅頭鬼面盔。

    如果這裡有年長地羌人,一看到這具頭盔立馬就會想起一個人來。但這些十四、五歲地少年,早已將一個當年在西疆如雷貫耳的名字忘卻了,畢竟當年他們也不過剛剛懂事而已。

    「你們是什麼人,到我們白狼部落的領地做什麼?」看到那名鬼面騎士跨下雄壯的健馬,一名看起來是頭領的少年眼睛一亮,以半生不熟的漢話厲聲喝問道,「交出你的馬,然後滾出去。」

    鬼面下的鷹眸利光一閃,那名騎士抬手止住了身後同伴,獨自策馬向前靠了過去,冷聲以羌語回道:「天神阿爸木比塔的子孫,就是這樣對待遠來的朋友麼?西疆的草原,已經養不出好馬,只能靠搶了麼?」

    領頭少年先是一怔,隨即怒氣盈面,一踢戰馬,抽刀向鬼面騎士砍去。

    原本只相差數十步,眨眼的工夫兩馬就已相交。

    望著凌空劈下的戰刀,鬼面騎士動也不動,只到刀鋒臨頭還有不足兩尺時,才突然有了動作——矗立的身體如游魚一般扭動。右手急探,在出人意料的角度。迅疾異常地捏住了刀背,隨即猛一發力,將羌人少年一把拽了過來。

    這一切,幾乎是在電光火石間完成的。其餘的羌人少年甚至沒有看清怎麼回事,就發覺「頭領」落入人手。

    愕然過後,一眾少年渾然不顧自己能否戰勝對手,一個個呼嘯著策馬衝上了上去,而後又一個個地被撂倒在地,索性鬼面騎士一直沒有下重手。

    見十數名同伴居然被對手一個人打敗。剩餘的三名少年心生駭然,不敢再鬥,正要轉頭逃跑向族人求救。

    「尊貴地神威天將軍,請饒過這些不懂事的孩子!」一個蒼老的聲音急切地從遠處傳來。

    十數位羌人牧民策馬飛馳而至,下馬後一齊單膝跪了下來,以最恭敬的禮節向鬼面騎士行了一禮。

    那十數個羌人少年聽了「神威天將軍」的稱呼後,久違的童年回憶頓時浮現了出來。

    消失了六年多的「西疆戰神」.終於回來了!

    聞聽這條消息。正招待客人的白狼部大首領魁雷立即拋下貴客,帶著幾個兒子急趕了過來。

    「魁雷大首領。馬家的後人向您行禮了!」取下獅頭鬼面盔。馬岱露出了與乃兄馬超有七分相似的面孔,不卑不亢地橫臂於胸行了一禮。

    「你是仲華?!!」蒼老卻不失威猛,猶如一匹西疆蒼狼的魁雷,微一愣神,認出了馬岱,隨即又看到了馬鐵。「季懷也在!孟起呢?」

    「大哥已經去侍奉尊貴地天神阿爸木比塔了……」馬岱神色微黯地回道。

    「原來……消息是真的!」魁雷威猛的面龐瞬間垮了下來,片刻後。又勃然大怒道,「這些年你們怎麼一直不回來,難道不想報仇了?

    我一個外人,都跟韓遂打了好幾次,你們這些馬家的子孫居然躲在中原?中原真那麼好,能讓你們忘掉仇恨?」

    馬岱身體一顫,抬頭看向眼前這位當年馬騰最要好的朋友。

    四目相對了半晌後,馬岱突然雙膝跪地,解開護身的衣甲,露出了胸膛。在那裡,兩個碗大的刺字顯眼地呈現在眾人面前。

    魁雷通曉漢話,漢字,自然認得出這兩個字——血仇!

    馬岱悲聲說道:「馬家的子孫沒有一天不想著報仇,但只靠自己的力量,已經沒辦法將仇人全部殺絕。所以,我和兩個弟弟投靠了大漢地劉皇叔,一直在等待時機。

    現在,韓遂和他的大軍已經被困在中原,這是最好的機會。馬家子孫回到西疆,就是想請大首領幫助我復仇。」

    「等了你好幾年了!」魁雷一拍馬岱的肩頭,爽朗地笑道。

    氈帳中,雲集了白狼部的主要頭領和馬岱、馬鐵、司馬懿等人。

    「韓狐狸這幾年一直打壓我們白狼部,早就想砍下他的腦袋了!」

    「打過去,把武威打下來!」

    剽悍的部族頭領們以羌語叫囂著,恨不得立馬能把韓遂踏在腳下。

    魁雷厲喝一聲,讓帳內安靜了下來。

    「仲華,你要人,我給你人,你要馬,我給你馬。但我也不會讓族裡的勇士白白丟命。」魁雷很鄭重地對馬岱說道,「你說說有什麼法子能把西疆奪回來?」

    除了司馬懿,帳內眾人都懂羌語,魁雷也沒把那個瘦削文士當一回事,用得是羌語。

    馬岱沒有直接回答,卻先向司馬懿翻譯了一遍。

    司馬懿知道魁雷懂漢人的語言文字,直接對他說道:「請問魁雷大首領,除了偉大地白狼勇士外,還有幾部羌人勇士可能協助馬將軍復仇。」

    魁雷眉頭一皺,沒有理睬司馬懿,卻看向馬岱。

    「大首領,這位是中原的智者,請您相信他!」馬岱恭敬地回道。

    「再找四、五個部落,肯定不成問題,但灰犛部肯定不會願意,去施那混蛋跟韓遂是兒女親家。」魁雷半疑半信地說道。

    「哦~?」聽到有一個部落肯定不會願意協助馬岱時,司馬懿居然露出了別樣的笑意,「這樣,事情就好辦了……」

    聽司馬懿將計劃一五一十地道出後,魁雷的面色已經由將信將疑,變成了震驚。

    章和二年,六月的最後一天,陸遜等到了一封期待已久飛鴿傳書。

    「傳令水軍,不惜代價將蠻軍釘死在沅水。」

    「傳令呂蒙……」

    「傳令……」

    一道又一道的命令,從英姿勃發的青年都督口中下達。

    郎武等一眾部將簡直有瞠目結舌的感覺,他們雖然不知道陸遜到底收到了一封什麼傳書,但卻可以確定——真正的反攻開始了。

    章和二年,七月初

    丟失了七年的汝南郡,終於徹底地回到了我軍手中。
haze6811 發表於 2008-11-24 21:05
第四卷 潛龍出淵震九州 第一百五十二章(下)

    在曹軍主動尋求撤退的情況下,奪取汝南只是水到渠成之事,一座座城池,基本都是不戰而下,我軍的傷亡極少。當然,因為避戰的緣故,曹軍的戰損也是微乎其微。

    而根據斥候的探查,吳房大戰後剩餘的曹、韓兵馬最終分成了兩路,一路往北撤向了穎川,另一路則往東撤向了粱郡。

    不得不承認曹操的魄力——他顯然存得是以空間換時間的念頭。新遭大敗,軍卒士氣低迷,短時間內繼續與我軍糾纏,只會讓曹、韓聯軍陷入連戰連敗的被動境況。看到這一點的曹操,很有壯士斷腕的風範,幾乎沒有做什麼猶豫,就果斷地棄守豫州第一大郡(指地盤)汝南。

    但這一撤退,其負面效應也是顯而易見的。身為黃武偽朝廷都城的許昌,已經直接暴露在我軍的兵鋒之下。

    建安五年時,雖然也上演的同樣的一幕,但今時已經不同往日

    七年之前,曹操剛剛取得官渡大捷,實力大盛,而我軍只有一個汝南郡,既無戰略縱深,又無足以抗衡曹軍的軍力,縱然許昌近在咫尺,也只能望而興歎;但七年之後,我軍在實力上已經可以與曹操分庭抗禮,甚至足以戰而勝之。

    在如此情形下,面對我軍的強大威脅,許昌內部肯定會有一場大的動盪。而我所要做的,就是要加劇這一動盪,以此徹底瓦解曹操治下的民心和軍心。

    章和二年七月初五,纏綿了十三日的梅雨終於停歇了下來。幸運的是,除了入梅第一天的那場豪雨外。其餘地日子裡雖然陰雨綿綿不斷。但降水量卻不算驚人,與去年地那場大澇完全不能相比。

    上天總算是憐憫了世人,沒有繼續雪上加霜。

    此外。由於我軍對陣亡士卒掩埋及時妥當,避免了大戰加梅雨之後。極可能會復發的瘟疫。

    然而,汝南的百姓注定擺脫不了這場戰爭所帶來的陰影——曹軍在撤退之時,將那些至少還需要兩月才能成熟的青黍(黍,也稱小米或粟),收割了一空。

    這麼一出,曹操既為自己籌集到了一部分糧草(尚未成熟地青黍可以食用。而且餓極了,什麼都能吃。呵呵),同時也將一個沉重包袱甩給了我方。

    莊稼被搶割一空,幾乎就等於絕了汝南百姓的希望。大半年來的忍饑捱餓,等的就是今年的秋收,如今這一希望已經化為泡影,絕望的百姓很可能會做出一些極端的事情來。如果不能妥善處理,我軍接管汝南也不會是件輕鬆的事情。

    不過,幸虧這是發生在汝南,若是在其他的方,還真夠讓人煩心

    七年前。我軍雖然丟掉了汝南,但大哥卻已在汝南百姓心目樹立了極佳的印象,這就是我方的政治優勢。

    借助大哥的名望,短時間內安撫住民心並非難事。只要荊、揚兩州的糧食能夠接濟的上,穩定汝南的局面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七月初六。章陵太守蔣蜿趕到汝南城,正式接任汝南太守。在四日之前。南郡太守鄧芝趕到宛城,接任南陽太守。

    蔣蜿字公琰,荊州零陵郡人,少以才聞名於郡縣,歷任九江郡丞、章陵太守,精通政務,政績卓著,尤其善於安撫民心。由他來接掌汝南郡,實在再合適不過。

    而鄧芝,更是一名精通政務軍略的超卓人才,由他擔任位於漢中、穎川、洛陽三地之間南陽郡太守,也正是人盡其才。

    進入七月之後,徐州的戰局也愈發清晰明瞭      兵敗費縣的夏侯惇,既被二哥窮追猛打,糧草又面臨匱乏地窘境,所部兵馬險些崩潰,在最危急的時刻被曹仁救下。

    二哥與曹仁、夏侯惇一場激戰之後,見實在無法擊潰人數佔優的曹軍,暫時放棄了追擊。隨後,夏侯惇引軍朝青州方向撤退,曹仁引軍退往兗州。

    針對曹軍的舉動,二哥與諸葛亮商議之後,也分兵作兩路二哥率主力大軍東向攻擊兗州,魏延引軍北上,在甘寧的配合下,攻擊防衛薄弱,百姓也基本逃之一空地青州北海、東萊二郡。

    接到二哥的傳書之後,我也停止了大軍地休整,即刻引軍配合二哥攻擊兗州。

    七月初七,黃忠統軍萬人,打著我的戰旗,聲勢浩大地出汝南佯擊穎川,兵壓許昌。

    而與此同時,我自己則統軍兩萬五千餘人東向攻入梁郡境內。

    許昌上上下下已經被恐慌情緒所隆重。

    曹操兵敗汝南的消息一經傳回,朝臣官員、士族大戶就已經感覺不妙。再當曹軍放棄汝南,退守穎川之後,這種不安情緒更是以驚人的速度滋長著,不少人甚至已經準備舉家外遷。

    然而,等待想要行動之時,他們才愕然發現——居然去無可去。

    兗、豫、青三州自然去不得,隨著公孫康開始進擊遼西,河北冀、幽、並三州也變得不安全。公孫康軍向來惡名昭著,一旦落在他們手中,恐怕真是生不如死了,比起來,劉備軍雖然是頭號大敵,但至少不會擅殺無辜。

    憑虎牢關之險,司隸部與雍州看來似乎要安全些,但業已掌控南陽郡的荊州軍,說不定就會出兵將通往洛陽地道路截斷。

    無法尋覓到退路,更是加劇了許昌的混亂。

    在這樣的情況下,荀彧、曹丕更加不敢把曹操病倒的消息散佈出去。幸而,賈詡事先已經料到這種情況,當日是利用夜晚秘密安排曹操返回許昌養病。而他自己則留在了臨穎。詐以曹操名義,與田豫、韓遂一同籌謀固守穎川。

    在荀彧的極力安撫下,許昌的人心剛剛稍有安定。荊州軍大舉北上進攻消息地傳來。卻讓荀彧地努力化為了泡影。

    許昌朝廷上

    以右衛將軍將軍劉放、侍中王朗、五官將長史郁原為首的部分朝臣竭力主張將朝廷遷於冀州,暫避荊州軍鋒芒。

    天子年少。加之多日來一直受朝臣們的影響,對即將蔓延到許昌地戰火感到極度恐懼,幾乎就要答應遷都的奏請。

    荀彧、董昭、陳群等人竭力勸諫,痛陳遷都的種種危害,直言一旦將朝廷遷至河北,整個中原將會完完全全地落入劉備軍之手,甚至連司隸部與雍州、涼州也會隨之丟失。屆時。朝廷即使可以據黃河天險阻敵,但僅憑冀、幽、並三州,也無法與實力暴增的劉備相抗衡,覆滅也只是時間問題罷了。

    荀彧還安慰天子與朝臣,道荊、揚兩路敵軍遠征四月有餘,糧食消耗極大,兼之久戰軍疲,已經無法堅持下去。現在兩軍所比拚的,已不僅僅是軍力的多寡、士氣的高低,更重要的卻是毅力。看誰能夠撐到最後。

    最後,還是董昭對天子、朝臣們採取了小小的威嚇,才勉強平息了遷都地風波。但,暗流已在許昌內部湧動起來。

    丞相府,臥房之中

    聽荀彧將朝廷內外的最新情況做了稟報後。身披裘袍、靠坐在軟榻上的曹操微點了點頭:「文若,辛苦你了。」

    雖然大夫勸諫曹操必須休養兩月。在這期間要少用心力體力,但在危急的情況下,曹操如何能夠真正閒下來做休養。

    具體的事務雖然托付了荀彧、陳群、鍾繇等人,但曹操還是要求第一時間掌握最新的大事。

    荀彧往日丰神俊朗的模樣已不復存在,由於過度操勞,人顯得消瘦許多,眼中佈滿了血絲,鬢角間的白髮也出現了不少:「荊、揚兩路敵軍一日不休戰,許昌就難以真正安寧。」

    「荊、揚敵軍雖然勢頭旺盛,但都存在問題,應該無法久持了。」曹操沉聲說道,「可惡的是公孫康那廝。文若,事情安排的如何了?」

    「丞相放心!」荀彧點了點頭,「烏桓、匈奴部族都已派人前去遊說,煽動三韓反亂之事也正在安排,成事應有七成把握。只要臧宣高能夠堅持到八月底,定能迫使公孫康退兵。」

    「此次若能穩住局勢,定要誅除這廝!」曹操恨聲說道。

    「丞相,你看能否遣使向劉備議和?」躊躇了一下,荀彧突然提了一個建議。

    「議和?」曹操微愕地看向荀彧。

    「荊、揚敵軍兵力已疲,而且糧草也應該不那麼寬裕,誠如丞相所言,此戰劉備恐怕也撐不了多久。若能許以一定條件,說不定能與其休戰些時日。」荀彧侃侃分析道,「劉備此人素重信義,只要他答應議和,在休戰期間自然不會輕易進犯。當然,他也不會答應太長時間地休戰,但只要有個半年時間,便足夠我軍轉圜。

    雖然會付出一些代價,但只要能夠拖過今年,我方便能藉機收穫糧食,恢復軍力,穩定民心軍心。同時,騰出手來應付遼東之事。」

    曹操低頭思索了許久,輕歎說道:「就算能議和成功,這代價肯定不會小……」
haze6811 發表於 2008-11-24 21:06
第四卷 潛龍出淵震九州 第一百五十三章(上)

    「代價縱然會大一些,卻可以贏得喘息之機!」荀彧分析說道,「依目下的形勢,當真要拖到劉備停止進襲的那一天,我方不但會丟失土地,更會折損寶貴的軍力。而朝廷內外人心已經出現浮動跡象,如果戰事再有所不利,後果不堪設想。」

    「哦,對了……」荀彧突然又想到了什麼,補充說道,「丞相,剛剛得到臨穎的消息,西涼軍也出了些問題……」

    「什麼問題?」曹操眉頭一蹙,沉聲說道,「韓九曲有了異心?」

    「這倒不是!」荀彧搖頭說道,「是西涼軍中出現不少水土不服的士卒,甚至有部分傷兵已經染病而亡。」

    曹操默然片刻後,喟然歎道:「又是那該死的梅雨……」

    荀彧點了點頭。

    「文若,你派人去跟劉備聯絡看看,如果條件還能接受,就休戰一段時間。再傳令元讓、子孝、子廉、國讓,對荊揚軍的防禦切切不可鬆懈絲毫。」思索了一陣後,曹操終打定了主意。

    「是!丞相,那彧先告退了。」

    穎川,臨穎縣

    空氣中充斥著一股複雜而奇異味道——那是汗臭、酸霉、腐臭混雜在一起而形成的。

    城內的街道上,幾乎看不到一個平民百姓。擔心戰亂,更憂慮可能會發生的瘟疫,讓百姓們無奈地選擇了躲在家中。

    神色黯然的士兵們將一具具同伴的屍體抬到城外集中加以掩埋。梅雨過後,天候開始轉熱,屍體根本不能久放。加之這些人都是染病而死,誰也不敢擔保會不會是瘟疫在肆虐。

    以最快速度將死屍掩埋,顯然是最為明智的選擇。

    長達十數日地梅雨期裡,諸如衣服、被褥、糧食等一應物事紛紛生潮發霉,久居西北、根本沒有經歷過漫長梅雨的西涼軍卒,對這種情況相當不適應。潮濕煩悶的天候中,不少士卒開始出現了水土不服的症狀,而飲食上的不小心謹慎,導致許多生霉的食物被吃到腹中,使得情況迅速地惡化。

    首先病倒的是那些身體虛弱的負傷士卒。在惡劣的天候下,他們的傷口非但無法癒合。反而出現了嚴重地潰爛化膿。不衛生的飲食,更成閻王地催命符。從入梅的第八天起,開始出現了病死者,隨後人數便呈直線上升的趨勢。而範圍,也由傷兵擴散到其他士卒。甚至連曹軍都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影響。

    短短的六、七天下來。西涼軍已因病減員一千餘人,病死、病垮的戰馬也有7、800匹之多。

    戰場上拚殺而亡倒也罷了,如今卻是眼睜睜地看著大活人被病魔糾纏到死,讓西涼軍地將士們無可避免滋生出了怨憤的情緒。

    「今天又死了200來人,照這樣下去,兩個月後還能剩下幾個人?」馬玩怒氣沖沖地說道,「中原這鬼地方真不是人呆的。」

    李堪點點頭,轉身向韓遂說道:「主公。再這樣耗下去。最後這一萬兩千鐵騎就不知道還能剩下幾個人?

    讓曹操、劉備他們自己打去吧,中原這鬼地方誰想要誰要,咱們只要能守住西涼那一片就成了。在西涼那裡,有誰是我軍鐵騎的對手?再加上羌人、鮮卑人幫忙,就算20萬人也不一定能攻進西涼。

    主公,咱們還是回西涼吧!」

    馬玩、李堪起頭之後。其他部將也紛紛出聲附和。

    他們也已經受夠了這一切——以前聽說中原是花花世界,金銀遍地、美女如雲。這些西涼驍將都對南下中原充滿了渴望,以為憑借鐵騎必能橫掃中原無往不利,金銀美女自可享用不盡。然而,汝南、吳房兩戰,讓他們認識了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而隨後長達十數日的梅雨而導致的泥濘,以及那大面積的士兵染病,更令他們由衷地對中原產生了反感。

    韓遂無聲苦笑,他也早已對當日南下助曹抗劉的決定懊悔不已。不過,縱然號稱「黃河九曲」,此刻他也想不出什麼辦法來脫身,因為退回西涼地道路都在曹操地控制之下——要走雍司兩州,必經虎牢、潼關兩道天下雄關,哪怕每道關隘只有千人駐守,西涼軍也休想強行突破;而另一條路則是走并州,但若曹操不提供渡船,韓遂連黃河都過不去。

    可以說,只要曹操不鬆口,韓遂就休想豫州。

    喧囂的眾人裡,只有大將成宜還保持著冷靜,似乎在思索著什麼。

    打起精神,韓遂沖成宜說道:「文鋒,你以為如何?」

    「繼續這麼耗下去肯定不是辦法,但若不經曹操允諾,我軍恐怕也回不了西涼!」成宜沉吟著說道,「主公,你看是否可以尋個借口,讓曹操放我軍返回西涼?」

    「這怎麼可能?」聽了成宜這個狀似荒謬的建議,馬玩忍不住笑了起來,「曹操兵力緊缺,已經沒辦法抵擋張飛,現在豈會讓我軍回西涼!文鋒,你不是病昏頭了吧?」

    「為了幫曹操抵擋張飛,我軍三萬鐵騎已經丟了一萬八千騎,主公對曹操也算仁至義盡了。最後這一萬兩千騎如果也丟了,我軍就真成了砧板上的羊肉了。到那時,恐怕連曹操都會對主公不利,以此來謀取西涼。」成宜並不惱怒,繼續說道,「所以,撤肯定是要撤了!

    但如果不跟曹操招呼一下,想走也走不了,找個借口,只是為了讓主公與曹操都有個下台的機會——主公與曹操只是盟友,並非他的下屬,幫他只是出於道義。如今我軍已傷筋動骨,要撤回西涼,曹操還好強行阻攔不成?

    就算真動起手來,我軍這一萬兩千鐵騎也夠曹操喝一壺地,屆時只會給張飛以可乘之機。曹操不會這麼傻的!」

    「照這麼說來,曹操還非放我軍撤離不可了?」程銀微愕地說道。

    「這是自然!」成宜肯定地說道,「實際上需要擔心地,只是曹操是否會暗地裡對主公下毒手而已!」

    韓遂深思熟慮之後,點頭認可了成宜的提議。

    當日下午,韓遂就約見賈詡,稱剛剛得到西涼來的急報——羌部發動叛亂,已經威脅到涼州的安危。

    韓遂請賈詡向曹操轉達一條急請,希望能夠在短時間內返回西涼平定局勢,甚至還信誓旦旦地稱只有西涼安定之後,他還會調集更多大軍南下助戰。

    賈詡掌管著曹方的細作網絡,自然知道近幾日根本就沒有什麼西涼使者趕到穎川,但他還是面無異色地點頭表示將盡快將韓遂的請求呈報曹操。

    賈詡並沒有對田豫隱瞞韓遂請求回師的這件事。

    「韓遂這廝果然還是起了異心!」田豫恍然地說道,「難怪晌午時得到稟報,說西涼軍似乎加強了防備,原來韓遂打得是這心思。不用說,他防備的一定是我軍。」

    「是啊!」賈詡拈鬚說道,「暫時還是先穩住他,待丞相明斷。」

    兩日後,韓遂接到了回訊。

    出乎意料,對西涼軍回師的請求,曹操既沒有反對,也沒有完全同意。他只是表示正在謀求與劉備議和,不消多日就會有結果。一旦休戰成功,韓遂自可即刻返回西涼,如果最終議和不成,同樣也任由韓遂回師。但是,在議和結果出來之前,還得先請韓遂暫且留守臨穎,以保持對荊州軍的威懾,便於議和成功。1……6k小說網手機站wap.16k.cN

    信中,曹操也隱約地點出韓遂要求回師的借口,並不那麼真實。

    曹操有了如此回應,韓遂自然也不便再多說什麼,當即表示同意。

    然而,曹操沒有料到,韓遂自己更沒有料到——他所用的借口,居然成了真。

    武威,涼州刺史府

    臥房內傳出陣陣銷魂攝骨的低吟和急促的喘氣聲,鎮羌將軍韓肅伏在一名艷麗魅惑、體態豐盈的女子身上,拚命聳動著身體。

    額頭晶瑩的汗珠,野獸一般的低吼,顯示他已經到了最緊要的衝刺關頭。

    「我要見少主,有急事稟報!」房外突然響起一陣喧鬧聲,微微受驚的韓肅身體猛地一震,而後迅速地癱軟了下來。

    小半晌後,韓肅從軟玉糾纏中爬起身來,披了件衣服,面色鐵青拉開門,怒氣沖沖地喝罵道:「究竟有什麼狗屁要事?」

    知道壞了韓肅好事的稟報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戰,急忙將事情說了出來。

    「此事當真?」聽完後,韓肅由震怒變成了震驚。

    「千真萬確,去旄大首領已經擒住了那兩人!」

    「哈哈哈……」韓肅失態地狂笑起來,「這兩個殘逆,居然想父親不在潛回西涼興風作浪,沒想到居然會落入我的手中。來人,即刻備馬,我前往金城,把馬家的賤種一刀一刀地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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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潛龍出淵震九州 第一百五十三章(下)

    千餘鐵騎朝金城方向縱馬狂馳,最當先的韓肅左手持韁,右手把玩著一具獅頭鬼面盔,臉上的興奮之色不但沒有稍減半分,反而愈見濃郁。

    絕對沒有錯,這具獅頭鬼面盔正是當年橫行西疆的馬超所持有,而且是獨此一具,馬超對其也是視若珍寶。

    馬超死後,這具獅頭盔自然就落在了馬岱的手中。這具頭盔既然出現了,自然可以確定馬岱的確已經潛回西涼。不過,馬岱的運氣也實在太差了,他想借助羌人的力量奪回西涼,卻沒有想到今時早已不同往日,曾經盛極一時的馬家如今已成被掃去的塵埃,羌族多半部早被韓遂馴服得如同家馬一般,少數的幾個敢於頂牛的部族也被打壓得喘不過氣來。

    在如此情形之下,馬岱潛回西涼,無異於自投羅網。

    「這西涼早已經該姓韓,不姓馬了!」韓肅把獅頭盔丟給身旁奔馳的親衛,縱聲哈哈大笑起來。

    韓肅並認為馬岱被擒的消息會有假——擒獲馬岱的是羌族灰犛部,該部首領去旄非但與韓遂交好,兩家更有姻親關係,他沒有任何理由來欺騙自己女婿。

    一想到能夠將當年一直不大看得起自己的馬岱凌遲活剮,韓肅就感覺全身十萬八千個俱都大開,舒泰無比,整個人始終處於高度的亢奮之中。為此,韓肅連父親沒有帶自己南下去享受中原花花世界的鬱悶,都頓時一掃而空。

    「傳令,全軍加速!」韓肅高聲喝令,隨即歡快地一抽坐騎,一馬當先放蹄絕塵而去。

    到達金城(金城郡治所)之後,機度亢奮的韓肅連休息都顧不上,急向金城太守成公英詢問灰犛部有沒有將馬岱兄弟遣送過來。

    得到否定的回復後,韓肅也不打算做什麼停留,當即準備動身趕赴灰犛部。

    為人謹慎持重的金城太守成公英提出異議。認為韓肅身為少主,目前涼州的真正主事者,不能輕身犯險。他提議。與其韓肅自己過去。不如讓去旄將馬岱兄弟送到金城來。最多稍微耽擱兩天時間而已。

    當然,成公英也不是當真認為灰犛部有問題,他只是出於穩重的考慮而已。

    成公英的謹慎勸諫卻遭到了肆意的嗤笑,急於凌虐馬岱兄弟的韓肅如何能等得這兩天時間,他幾乎是毫不猶豫地否定了成公英地提議。

    見韓肅執意要前往灰犛部。成公英無奈之下,只好再建議調派屯駐金城的2000鐵騎隨行護衛。

    對這一提議,韓肅倒是沒有反對。

    翌日清晨,韓肅一行3000騎急行了大半夜路後,終於趕到了灰犛部族的聚居地。

    心急火燎地韓肅,甚至沒有留意到前來迎接地灰犛部大首領去旄臉上那不自然地表情,就急切地催促自己的岳丈引自己去見被擒獲的馬岱兄弟。

    一座破舊的氈帳內,兩個雙臂被縛的人正癱坐在地上。

    「馬岱!馬鐵!」韓肅一眼就認出了這兩個人。興奮地高呼到。

    馬岱、馬鐵同時抬起頭來,他二人鬢髮散亂,衣衫襤褸、滿面灰塵,看得出這幾天過得並不怎麼安生。然而,兩對眼睛裡燃燒著地憤怒火焰。似乎能將週遭的一切焚成灰燼,尤其是馬岱那鷹隼般的眼眸中。逼射出的銳利寒芒,竟然讓韓遂不自禁地打了一個寒戰。

    「娘的!」沖地面啐了一口吐沫,韓肅為自己的那一剎那的膽寒而羞慚,隨即惱羞成怒地大步上前,一把揪住馬岱的頭髮,將其生生地拎了起來,另一手從親衛手中接過那具獅頭盔,伸到馬岱眼前,厲聲喝罵道,「馬岱,你不是一向看不起我麼,你不是曾跟死鬼馬超一起譏笑過我麼?你不是說我配不上馬文鷺那臭丫頭麼?現在怎麼樣?

    馬超死了,馬騰死了,馬文鷺那臭丫頭也死了,馬家一百三十多口都死了,現在輪到你們了!

    你說,到底誰有能耐,誰是贏家?什麼狗屁神威天將軍,啐!」

    馬岱似乎一點沒有感覺到頭髮被拎拽得劇痛,面孔冷靜到近乎麻木,只有那對銳利的鷹眸死死地盯著韓肅和那具被吐了無數口水的獅頭盔。

    「父親不在西涼,你以為就能回來興風作浪?」韓肅手上力氣加大了幾分,神情猙獰地狂笑道,「西涼早已經不姓馬了,現在姓韓。父親南下中原了,西涼還有我韓肅。你們馬家就注定被我韓家踩在腳下!」

    馬岱依然不吱一聲,只是冷冷地看著狀似瘋狂的韓肅。

    發現馬岱居然沒有半點懼怕的意思,韓肅的心頭感覺到無比的失望,左手提著馬岱地髮髻猛地往後一扯,右手左右開弓,劈里啪啦地連抽了十餘記耳光。

    韓肅和他的幾名親衛都沒有留意到,站立在氈帳入口處的去旄,面色已經有些發白,兩腿甚至在微微哆嗦。

    「廢物,馬岱,你就是個廢物!怎麼連一聲都不敢出了……」韓肅的神情越來越興奮,口不擇言地說道,「知道馬文鷺那臭丫頭怎麼死的麼?我本來念著舊情,想留她一條命,做我的侍妾,這臭丫頭居然不識好歹,一頭撞死了。撞死又怎麼樣!我讓人把她剁成肉醬,煮熟後再拿去餵你們馬家人。

    生氣吧?惱火吧?馬岱,你再生氣惱火又能怎樣?等一下,我就要把你和馬鐵這賤崽子,一刀一刀地剮了……」

    正狂吼著,冷不防被馬岱猛地一個頭槌,重重地撞在了臉面上。頓時,韓肅只覺自己腦袋嗡地一聲,隨即便感覺到猛烈地劇痛,眼睛裡滿是金星飛舞,耳朵更是暫時性地失聰,駭然之下。奮盡全身力量將馬岱推倒在地,自己則連退幾步。

    「少主,少主……」幾名親衛急忙扶住了韓肅。其中兩人更是憤然拔刀準備砍死馬岱。

    「住手!」勉強站穩了身子。韓肅大喝一聲。阻止了親衛的舉動,而後惡狠狠地說道,「我要自己動手!把他給我綁出去……」

    話音未落,突起的驚人變化,讓韓肅驚駭得幾乎說不出話來。只知道用手指著前方:「你……你怎……怎麼會……」

    倒在地上的馬岱緩緩站了起來,後綁的雙臂猛力抖摟了幾下,居然把兩指來粗的繩索給解開了。甚至於,連馬鐵也掙開了繩索的束縛。

    馬岱站起身後,一邊活動著手臂,一邊步履沉穩而緩慢地走向韓肅,口中冷若寒冬地說道:「你說要把我怎麼樣?」

    「殺了他,殺了他!」愣神了片刻後。韓肅突然聲嘶力竭地狂吼起來,自己卻發足朝帳外跑去。

    還沒來得及鑽出帳外,一隻大手已經抓住了韓肅的腰間絛帶,而後猛地將他拽了回來。

    情知不妙,韓肅迅速抽出腰間配間。反手朝身後刺去。然而,劍身還沒有遞出去多少。持劍的右手已經被對手抓住,隨後便是清脆的骨折聲。

    右手被生生扭折,韓肅狂呼慘號,隨後厄運再至——兩條腿又被踢斷。

    馬岱冷哼一聲,將失去行動能力地西涼少主扔到了地上。

    疼痛欲絕的韓肅,目光游離急欲尋求幫助,但貼身的四名親衛已在先前地幾息間被馬岱撂倒,帳內的另一人——灰犛部大首領,則對這一切視若罔見。

    「岳父大人,快救我,快救我……」來不及想其他事情,韓肅如撈到救命稻草一般,高聲狂呼。

    「救你?」馬岱用奪來的配劍,在四名韓肅親衛身上各補了一劍,而後冷冷地接口說道,「死了心吧,沒人能救你!」

    「什麼?」韓肅強忍疼痛,驚駭地看著自己的岳丈,「岳父大人,你怎能背棄我韓家?」

    「你以為這裡還是他做主麼?」馬岱走到韓肅跟前,一腳踩在那只被扭折的右手上,冷笑說道,「灰犛部早就被我控制了,你的岳父大人現在能做主的,只有他自己的命。」

    「什……什麼?」韓肅的腦子已經無法做回思考。

    「我用我自己來做誘餌,把你從武威引到這裡來,你沒有想到吧!」馬岱腳下微一用力,換來一陣殺豬似的慘嚎聲,「你剛才說西涼現在姓韓,也未免太高估你們韓家了。我們馬家在西涼扎根二十三代,有多少朋友,多少兄弟,你知道麼?

    你以為區區的六年時間,就能讓西涼姓韓麼?我這次回來,就是要為我馬家一百三十餘口報仇雪恨,奪回屬於我們馬家的東西。

    血債,就要用血來償還;命債,就要用命來償還!」

    「馬岱,你不要猖狂,你也只是乘我父親不在西涼,勾結了幾個敗類才騙我上當。等我父親的鐵騎大軍從中原回來,照樣把你們踩成粉芥。」韓肅不甘心地嘶聲狂吼道,「識相點,放了我,我還能請求父親饒你們馬家最後一條血脈。」

    「韓遂?」馬鐵冷笑著上前接口道,「他回不來了,我家張飛將軍已經把他纏在了中原;大軍?韓遂那狗屁大軍,汝南的一戰就丟了7000餘騎,現在不知道還能剩下幾個人。」

    「不可能,這不可能!」韓肅狼狽不堪地連連搖頭,不願相信地大喊道。

    就在這時,帳外突然響起馬蹄的轟隆聲,大地也似乎顫動了起來。

    「馬岱,你死定了,我還有3000鐵騎……」

    馬岱很乾脆地一腳踢在韓肅地嘴上,阻止了他的狂嚎。

    帳門被掀開,一隊軍卒湧了進來,完全控制住了帳內的局勢。隨後,在兩名狼牙兵的護衛下,司馬懿張望了一下形勢,淡笑著對馬岱說道:「馬將軍,魁雷大首領和六月驚雷首領的兵馬,已經將韓肅的3000騎軍包圍,可以去迫降他們了!」

    「魁雷……六月驚雷……」嘴上已血肉模糊的韓肅,吐詞不清地駭然出聲。

    「哼!」冷瞥了韓肅一眼,馬岱彎腰從地上揀起了獅頭盔,以衣袖仔細地擦拭了一番後,戴在頭上,隨即在親衛地幫助下,穿上了銀甲。

    「馬……馬超!」活脫脫一個「馬超」重現在了韓肅眼前。

    「大哥要是還在世,你的腦袋已經變成夜壺了!」馬岱冷冷地回了一句後,一把提起韓肅,大步朝帳外走去。

    變起肘腋!

    韓肅所帶來的3000鐵騎根本就沒有料到會出現這樣突然的變化,剛剛回過神來,卻愕然發現上萬羌騎兵已經把他們團團圍住了。

    「白狼部的魁雷!胡狼部的六月驚雷!……天,他們怎麼會在灰犛部的領地上。」看著羌騎陣中的一面面招展的旌旗,統軍校尉林曉只感覺嗓子眼裡發澀,腦子一陣發懵。

    雖然有許多事情弄不明白,但林曉卻清楚地知道這兩位羌部中威名頗盛的部族首領出現在此,肯定是不懷好意。此外他更明悟了一件事——今日想要脫身,簡直是難比登天。

    就在林曉與其麾下鐵騎驚疑不定時,週遭的羌騎突然齊聲狂吼起來。

    聽不懂羌語的鐵騎士卒以為對方要發起進攻,個個神情緊張地戒備起來。但林曉和另一些鐵騎兵卻清楚地聽懂了羌人呼喊的是什麼。

    「神威天將軍!神威天將軍……」這是屬於那曾經的西疆戰神的獨有稱號。

    一道白色的閃電掠過了戰場,呼喊聲更盛。

    銀甲白馬,手持天狼長槍,頭頂獅頭鬼面大盔的馬岱躍馬馳至。

    「馬超????!」由於看不清鬼面下的真實面孔,頭腦發懵的林曉第一反應就是西疆戰神從地獄歸來了。

    3000鐵騎中,有近一半人發出驚駭的抽氣聲。

    「給你們兩條路!」馬岱單手提著狼狽不堪的韓肅,右手擎槍平指前方,冷聲喝道,「第一條路,歸順;第二條路,死!」

    一盞茶的工夫後,心膽已喪的林曉選擇了第一條路。

    身處重圍,又被馬超(其實是馬岱)的突然出現嚇散了軍心,加之韓肅落在對方手中,使投降歸順成了唯一能選地道路。林曉跟隨韓遂多年,很清楚這位前主公的性情,如果韓肅死在馬超(馬岱)手裡,他就算能突圍逃出,最終也會被韓遂處死。

    「司馬先生果然厲害,一切都逃不出先生的神算!」回到大帳中,性格豪爽的六月驚雷敬佩地讚歎道。

    「驚雷首領過獎了!」司馬懿倒是沒有太過欣喜,只淡笑了笑。

    「宰了韓肅這混蛋,祭奠馬伯父!」魁雷的次子狂風沙恨恨地提議道。

    「殺韓肅倒是其次,反正他也逃不了!」司馬懿搖了搖頭,勸諫道,「為今當務之急,是盡快利用韓肅拿下金城和武威。一舉定下西涼的大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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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潛龍出淵震九州 第一百五十四章(上)

    司馬懿所籌謀的奪取涼州重鎮金城、武威的計劃,幾乎未遭遇任何置疑,就被魁雷、六月驚雷等羌部首領所採納。

    這幾日,正是司馬懿的運籌帷幄之下,魁雷等人先是幾乎沒有花費多少力氣就解決了彼此間矛盾頗深的灰犛部。

    而過程之簡單,簡直讓這些羌部首領感到瞠目結舌——在通過魁雷聯絡到幾個可靠的羌部後,司馬懿首先安排與灰犛部矛盾最深且實力又略有遜色的胡狼部,刻意向灰犛部挑起了爭鬥。

    自恃實力勝過對方的去施,果然被激怒,當即命其子率族中精銳前去「教訓」可惡的六月驚雷。但他沒有想到,胡狼部的挑釁只是調虎離山的計策,更沒有料到因為馬岱的介入,居然會使得數個部族攜手來對付灰犛部。精銳大出之後,馬岱、魁雷率領白狼部和另外兩部的精騎奇兵突現,乘虛而入一舉攻破了灰犛部中心聚居之地,將去旄和灰犛部落一鍋全部端下。隨後,在做出不擅殺的承諾後,馬岱利用去旄成功地迫降了見機不妙返回的灰犛部精騎。

    如果這還算不了什麼,那麼以灰犛部為引、以馬岱兄弟為餌、以白狼、胡狼等四部羌騎為鉤,兵不血刃地生擒韓肅,簡直超出了這些羌部首領的想像極限。

    有了這樣的先例,魁雷等人自然不再對司馬懿的智慧存有半分懷疑。

    「仲達先生,有什麼事麼?」馬岱略顯詫異地向司馬懿詢問道。魁雷等羌部首領業已出帳做奔襲金城、武威的準備,馬岱本來也正要離帳。卻被司馬懿使眼色留了下來。

    「適才的計劃裡,其實還漏掉了重要的一環,但懿未敢自專,想請馬將軍來裁決。」司馬懿和聲說道。

    「漏掉了什麼?」馬岱微愕問道。

    「依目下形勢來看,我方有韓肅在手。而敵軍又疏於防備,若不出預料,奪取金城、武威,乃至整個涼州,將是水到渠成之事!」司馬懿走到馬岱跟前,攤開桌案上的地圖,指點著說道。「奪取涼州過程中,消息若是越隱蔽。敵軍越無法防備,自然越有利於我軍行動。但要想做滴水不漏,卻是近乎妄想。涼州已群龍無首,若消息只是在涼州內部散佈開來,倒也無傷大雅。最怕的,就是會有人向韓遂通風報信。

    如今中原戰況不明,也無法斷定韓遂手中還有多少鐵騎。假使他還能保有半數軍力。一旦得到西涼這裡的消息。韓遂必會急率這一萬五千騎回師,意欲安定局勢。」

    一邊侃侃而談,司馬懿一邊觀察著馬岱的表情,見其神色專注,斟酌著語言說道:「韓遂雖然倒行逆施,不得人心。但他畢竟在西涼經營多年,頗有根基。如果他以最快速度返回。而我方又未能完全穩住局勢,西涼的歸屬恐怕還有得一爭。」

    「仲達先生說的在理!」馬岱思索了片刻,點頭說道,「那咱們該怎麼辦?」馬岱雖然對韓遂恨到了骨髓,卻對這個血仇之敵的能力卻沒有小看半分。

    「只要先行派遣幾批游騎,將這幾條要道封上,應該有七成把握能夠截住通信的使者。不過……」司馬懿在地圖上比劃出了幾條道路,隨即語風突然一轉,「如果讓韓遂收到西涼這裡的消息,倒也不是沒有好處!」

    「啊~?」馬岱一時沒能適應過來,下意識地反問道,「什麼好處!」

    「韓遂如若著急返回西涼,那中原的戰力對比必將有所改變,張飛將軍便能夠藉機重新壓倒曹操。」司馬懿沉聲回道,他那低垂地雙眼中不為人見地閃過一絲莫名的光芒,「如果派遣游騎截擊敵軍信使,便能贏取多些時間來安定西涼,徹底斷了韓遂地歸路;如果不派遣游騎,則有助於緩解中原戰局之困,卻不利於西涼大勢安定。」

    抬起頭來,司馬懿看著馬岱,搖頭「無奈」地說道:「懿也是左右難決,才想請馬將軍來決定。」

    司馬懿擺出的確實是一個兩難的問題,馬岱聽後,一時間也愣住了      從內心中講,馬岱自然想先徹底絕了韓遂的後路,看這隻老狐狸是如何在絕望中死去。但從另一個角度看,馬岱卻也是劉備軍中的一員,行事決策自然應從北伐的大局入手,除非他選擇自立……

    應當說,回到西涼的馬岱,正如虎歸山林,龍游大海,只要能夠拿下涼州,他完全有割據一方的實力。

    在馬岱沉思之時,司馬懿也在面色平和地觀察著他。

    這所謂的「兩難」問題,其實正是司馬懿給馬岱的一次考驗,考驗他到底有沒有那所謂的「雄心」或是野心——如果馬岱選擇截擊信使,則說明他已經不從劉備軍北伐的全局考慮問題,也就是說他已不認為自己是劉備軍中的一員。如果這樣,司馬懿將會自行通過劉備方的潛伏細作將涼州變亂的消息以最快速度傳回中原,進而設計讓馬岱跟韓遂來個兩敗俱傷,為日後劉備軍平定西疆掃平障礙。

    如果馬岱做出的是另一個選擇,司馬懿則會盡心履行好自己的職責,助其報仇雪恨,並奪下西涼。

    以司馬懿這等程度的智者,對天下的走勢早有所明悟——或許會遇上麻煩,或許會耗費十年八年、乃至更長的時間,但毫無疑問,劉備完成天下大一統,已經成不可阻擋的趨勢。

    無論為自己,還是為家族考慮,司馬懿所需要做的。就是盡可能在劉備麾下多建立功業,以此奠定司馬氏長久維繼的根基。

    儘管眼下司馬懿身份尷尬,甚至沒有一個擺得上檯面的官職,但他知道以劉備的識人用人,只要自己能夠立下勳功。恢復名位只是時間問題罷了。

    比較起來,馬岱雖然驍勇善戰,並在西涼有不淺的根基,但他所能做地,也就僅僅是割據一方。待日後天下大勢將定之時,集十二州一部之力的劉備,只需雷霆一擊。就能將區區的涼州砸成粉芥。

    馬岱並沒有料到司馬懿所提出這個難題,背後居然有如此深刻的用意。思索了片刻後。他抬頭對司馬懿說道:「不派游騎了,還是以主公北伐的大局為重。

    反正一來一去,韓遂至少也得十天半月才能回到西涼。有這麼長時間,對咱們差不多也夠用了。」

    「馬將軍既然已經決定,那就這樣安排吧!」司馬懿的表情依然沒有半點異樣變化,神色如常地點頭應道。

    金城(金城郡治所)西城門

    異變突起!

    明明是自家的兵馬,卻突然反目動起了手來。令完全沒有防備的守城軍卒立時被打懵了頭。很多人甚至在一頭霧水的情況丟掉了性命。

    而這時。城外奔騰地騎兵狂潮已成完全的衝鋒之勢,朝城門方向呼嘯而來,轟隆的馬蹄聲驚天動地。

    在勢不可擋的羌騎大軍鋒銳下,金城城池如同一隻失去利爪獠牙的猛獸,蜷縮在一旁,無助地顫抖著。嗚咽著。

    「蠢材,怎麼還是把城門打開了!」策馬剛剛趕到西城的成公英。看著洞開的城門、城內混戰地戰局,感受著大地地0震顫,幾近絕望地叱罵起來。

    初一聽到韓肅狼狽逃回、大隊羌騎緊追不捨的稟報,成公英就感覺情況不對。匆匆忙忙地趕到時,卻發現一切正如同所擔心得一般那狼狽逃回的所謂「韓肅」,果然有極大的問題。

    這……根本就是敵人的詐城計策!

    「馬岱??!!!!」突然間,成公英瞥見了一個陌生卻又似很熟悉的身影,略一思索,失聲喊道。

    這一刻,他似乎猜到了什麼,神色變得無比慘然。

    「來人,擋住他們,擋住他們!」成公英聲嘶力竭地狂吼著,「傳令,傳令,把城門關起來!」

    然而,驚魂未定地守城軍卒根本無法組織起有效的反抗,被打得節節敗退。隨後趕來地守軍剛剛勉強結起陣型,就見無數羌騎從洞開的城門狂衝而入,如潮水一般不可阻擋。

    情知大勢已去,成公英急忙策馬回到郡守府內,迅速書寫了一封告急絹書,交給了一名可靠的親衛,命其從南門出城,再三囑托無論如何必須此函送往中原,親呈予韓遂。

    待那名親衛飛馬離開後,成公英又急尋了幾名軍卒,命他們即刻出城,以口信方式向周邊郡縣示警。

    然而,這幾名尚未來得及出府,馬岱就已帶人殺了進來。

    未費什麼氣力就刺死了幾名不識好歹的敵卒後,馬岱倒拖長槍,步步緊逼向成公英:「成先生,伯父當年對你也算不薄,你當真要跟我馬家做對到底麼?」

    成公英也是西涼名望頗盛的名士,當年與馬家的關係還算不錯。

    「馬公對我雖然不薄,但韓公對我更有知遇之恩。成某斷不會背棄韓公!」金城太守自知不是馬岱對手,慘然一笑,舉起手中長劍朝頸間拭去。

    一抹鮮血飛起,片刻後,成公英生機漸逝的身體跌落塵土之中。

    盯望著地上屍體,馬岱眼中掠過一絲憾色,隨即揮手吩咐道:「你們兩個,將成先生的屍身收斂好。其他人,跟我來!」

    一個時辰後,涼州重鎮金城的歸屬發生了變更。

    失去成公英的調度,守軍愈發慌亂,抵抗也愈發無力。最終,當馬岱重新戴起獅頭鬼面盔後,宛如重見「西疆戰神」的一部守卒驚恐之下,選擇了棄械,由此引起連鎖反應。

    奪下金城後,馬岱幾乎未做逗留,立即引軍馬不停蹄地北上殺向武威。

    仍然是在司馬懿的策劃下,馬岱派遣降卒攜加蓋韓肅印信的「告急文書」,釣出了大部武威守軍,隨即施以突襲,將以步卒為主的武威守軍一舉擊潰。

    藉著勝勢,馬岱水到渠成地逼迫僅餘的武威守軍開城投降。

    由此,涼州兩個屯兵大郡,盡數落入馬岱之手。

    情知已失去所有倚仗的韓遂家小數十人,蜷縮擁抱成一團,盡皆瑟瑟發抖,絕望而驚恐的目光甚至不敢看向馬岱、馬鐵兄弟。怯弱的婦孺,無法克服心中的恐懼,輕聲哭泣著,祈望能夠得到憐憫寬恕。

    然而,他們自己心中也明白——韓、馬兩家間的仇恨,早已是不共戴天。這一點,在馬騰和馬家一百三十口被屠戮那一刻就已注定。

    有你無我,有我無你!

    馬岱眼神沒有半絲半毫的軟化跡象,如果目光可以殺人,韓家這數十口早已死了幾十次。但馬岱卻控制著自己,有幾次已經差點將佩劍抽出來,但最終還是強行壓制了下去。

    「鐵弟,走!」再次狠瞪了一眼後,馬岱出人意料地選擇了轉身離去。

    馬鐵雖然疑惑不解,但還是克制住心中的殺意,跟隨馬岱離開了。

    「看好他們!」

    「二哥,為什麼不殺了他們,難道你心軟了??」追上馬岱後,馬鐵有些憤憤地說道。

    「現在殺,有什麼意思?」馬岱橫了馬鐵一眼,冷聲說道,「我要在韓老狗的面前,把他全家上上下下一個一個地宰了!」

    馬鐵眼睛一亮,正想說什麼,卻被馬岱打斷。

    「……咱們回家……看看去!」

    章和二年七月中,中原戰局呈現出奇妙的態勢   面是曹操正努力與大哥議和之中,另一面我、二哥卻與曹仁、曹洪在梁郡打得不可開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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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潛龍出淵震九州 第一百五十四章(下)

    面對我和二哥近七萬大軍,從東、西兩面發起的猛攻,曹仁、曹洪攜手進行的抵抗異乎尋常的堅韌。

    梁郡佔地廣闊,為兗州之最,其地域由淮河之北一直延伸到茫碭山一帶,戰略位置極其重要——它不但是兗州的門戶,更直接深入到兗、豫兩州的中心腹地。由梁郡向東北,就是濟陰、山陽、東平、任城諸郡;向西北,則是陳留、譙郡、陳國等地。

    如果能拿下梁郡,則無異於往曹方的心臟部位插入一把尖刀。

    同時,對時下的我軍而言,攻克梁郡更可以完成荊、揚兩路大軍會師,並使得我軍奪下的豫、兗、徐三州郡縣連成一片。

    正因為梁郡如此重要,才使得雙方的攻防之戰變得激烈異常。

    曹仁居東迎戰二哥,曹洪居西迎戰我。曹軍將兵力和輜重集中於幾座城防堅固城池,態度相當堅決地實施固守,把個梁郡營造得如同一隻鐵背烏龜一般。

    此外,徐晃的騎軍負責左右策應曹仁、曹洪。

    應該說,這一戰略是相當不錯的——揚長避短,在很大程度上抵消了曹軍士氣低落的軟肋。

    七月十四日,攻克平阿之後,我領軍在龍亢遭遇了更為堅決的抵抗,一時間陷入僵持之中。與此同時,二哥的大軍也在攻克蕭縣後,被曹仁擋在了碭縣。

    而趙雲統領的風騎軍與徐晃騎軍在一開始激戰了兩場,雙方都付出了數百騎的傷亡,見無法佔到什麼便宜。兩人都選擇了避免無謂地消耗戰。

    與梁郡暫時的相持形成鮮明對比,魏延對青州的攻擊卻非常順利。在甘寧的配合下,魏延幾乎是兵不血刃地攻克了百姓遷徙一空的北海、東萊兩郡。北撤而回地夏侯惇,直接地放棄了北海、東萊,依托齊郡展開防禦。暫時跟魏延還沒有發生正面衝突。

    夕陽西下。晚風裹挾著濃郁地血腥氣息,飄散向遠方。

    圍繞龍亢的攻防之戰又告了一段落。城內城外的雙方士卒悄然收斂著同伴的屍身,清理著城頭和戰場。

    龍亢大營,中軍帥帳內

    「將軍,曹洪的防守還真夠堅韌的……」龐統整理完今日攻城的情況,將簡書送到我跟前,笑著說道。

    迅速將簡書瀏覽了一遍。我點頭應道:「是啊!想要靠強攻拿下龍亢,恐怕得把咱們這兩萬來人全部陪進去了。」

    「連續征戰了五個多月。大軍已經疲憊了,十成戰力也就只能發揮出九成左右。而且其中至少有兩成還是依靠高昂的士氣撐起來地。」龐統輕歎說道,「主公要求在九月初結束第一階段北伐的決定,確實很正確啊……」

    「打到現在,拼得就是也就是毅力和糧草了……」我放下手中簡書,點了點頭。

    「曹操在徐州堅壁清野地做法。不但毒辣,效果也相當不錯……」聽我提到糧草。龐統微微皺眉說道,「戰前估計,以我軍的存糧至少能夠維持北伐戰事到明年五、六月份,沒想到被曹操這麼一搞,居然連今年的八月份都都撐不下來。

    否則,就算這麼拖耗下去,咱們也能把曹操拖垮了……」

    對龐統的話,我深感認同。

    曹操的用兵向來果決大膽狠辣,這一點從他居然以整個徐州加青州兩郡施行堅壁清野的計策上,就體現地淋漓盡致——以青、徐六十餘萬百姓,硬生生將二哥的大軍拖在徐州三個月動彈不得分毫,更將我軍地糧草消耗的七七八八。最終的結果,就是讓我軍的北伐不得不中道而止。

    幸運的是,我和二哥都頂住了曹軍的反撲,才使得戰局沒有朝曹操所預想的方向發展。

    而這麼一來,曹操雖然遲緩了我軍進攻,卻也不得不吞下堅壁清野這等絕計使用後必然會造成的苦果。

    「君侯和我們這裡自不待言,陸伯言那裡也開始反攻了。目下讓人擔心的,就只有西涼那裡了……」龐統盯望著地圖,輕歎了一聲,「算來,也快有一個半月了,差不多也該有消息了!」

    「韓遂那裡有動靜了麼?」

    「估計還沒有,否則黃漢升那裡應該會有消息傳過來!」龐統搖頭說道。

    事實上,馬岱、司馬懿的西涼之行一直牽動著我的心——讓馬岱他們秘密潛回西涼,本來就是一件極為冒險的事情。但如果這次冒險成功了,將極大地改變大哥與曹操之間的力量對比。

    西涼雖然人丁不旺,土地貧瘠,但那裡卻是大漢最大的產馬地。據有西涼,就意味可以組建起一支屬於我軍的龐大騎軍,這對日後的繼續北伐是極有幫助的。

    北伐越深入,水軍所能提供的幫助就越小,而騎軍所能起到的作用就越大。一旦攻入河北,我軍所要面對的,不僅僅是曹軍,甚至還會有鮮卑、匈奴這些遊牧民族,如果沒有一支強大的騎軍,戰事肯定會進行得非常艱苦。

    見我神情有些肅然,龐統笑著說道:「將軍,不知道主公與華歆談得怎麼樣?」

    「最好是能讓曹操退到河北去……」我帶著些玩笑意思地回道。

    「哈哈……」龐統撫掌大笑了起來……

    壽春,郡守府偏廳內

    「孫大人莫要拿國事開玩笑!」曹操的議和使者、議郎參司空軍事華歆長身而起,勃然作色道,「割讓北海、東萊兩郡。已足顯曹丞相議和的誠意。貴方居然還想要齊郡、濟南、樂安?如果在把這三郡也割出去,豈不是等於把整個青州拱手相讓?(青州總共六郡,除北海、東萊、齊郡、濟南、樂安外,還有一個平原郡在黃河以北)

    梁郡是我兗州的門戶,譙郡毗鄰許昌。漢中是……」

    華歆白皙的面龐呈現出異樣的潮紅。憤憤說道:「貴方提如此虛妄的要求,分明是沒有半點議和的誠意。楚公(劉備)素以信義立身。既然答應議和,為何又以如此要求肆意為難推諉?若傳了出去,豈不是令天下人恥笑?」

    大鴻臚孫乾笑了笑,既不生氣,也不著急反駁,只是擺了擺手:「華大人不必惱怒。且請坐下慢慢商談!」

    華歆面色陰晴幾變,喟然歎了口氣。無奈地坐了下來,攤手說道:「孫大人,我方最多只能讓出北海、東萊,至於貴方所要求的六個郡,請恕華歆無法應允。」

    「華大人或許還不知道……」孫乾收斂笑容,從袖中拿出一封絹書遞向華歆。正色說道,「曹公所謂要割讓地北海、東萊兩郡。在四日前已被我家魏延將軍攻取,如今已是我方之地。這便是昨日下午所收到地捷報,華大人如若還有不信,盡可派人返回兗州查證。

    以我方之地作為條件來議和,華大人難道不覺得太過可笑麼?」

    「這不可能!」華歆接過絹書,粗粗地瀏覽了一遍後,大聲反駁道。

    「乾先前已言明,華大人如果不信,盡可查證!」孫乾淡定地說道,「此外,我方議和的條件其實並不苛刻,在先前所提的六郡之中,貴方割出四郡即可。至於是哪四郡,可由貴方自行決定!」

    孫乾的聲音禮敬而柔和,但話裡的意思卻是無可置疑。

    華歆思索了許久後,還是沒有給出什麼答覆,最後渴切地說道:「孫大人,能否讓華某與楚公當面商談此事?」

    「我主業已前往臨淮探望南遷流民,隨後還要前往廣陵巡視流民安置情況,暫時不會再回壽春,還請華大人海涵!」孫乾略顯詫異地說道,「華大人莫非對乾有所不滿,或是以為乾無法決斷議和之事?我主臨離壽春之前,已將議和一事全權委託於乾了!」

    華歆一陣無奈,解釋了幾句後,拱手向孫乾告別離去。

    不過,他的步履卻顯得有些遲滯——北海、東萊的丟失,華歆並沒有表面看來那麼震驚,其實他早知道這兩郡根本就等於不設防。原本他想以這兩郡蒙住孫乾,藉機達成議和,卻沒有想到對手比他預料的要精明。

    華歆離去之後,從側門裡傳出一陣爽朗地笑聲。劉備和魯肅兩人施施然跨入廳內。

    「華子漁當真以為我等愚昧可欺啊……」一直在外暗暗聆聽的劉備呵呵笑道。

    「華歆向來巧舌善辯,這次碰到孫公,也算是遇上對手了!」魯肅與華歆很早就認識,對其頗為熟悉。

    「子敬謬讚了!」孫乾笑著擺了擺手,「其實還是靠君侯和將軍在前方接連大捷,才讓我說話底氣十足啊。

    想起十年前,我曾奉主公之命出使曹方,接待之人正是華歆,那時他頤指氣使。這一次,總算讓我出了口惡氣!」

    「呵呵……」孫乾故意流露出一副大仇得雪的意味,讓劉備、魯肅忍不住大笑起來。

    「子敬,你以為曹操會退讓到哪一步?」逐漸地收斂笑聲後,劉備正色對魯肅問道。

    「四個郡應該不成問題。想要再多,恐怕不太實際了,關鍵在於是哪四郡。」魯肅沉吟著說道,「如果曹操肯讓出漢中,僅一漢中,肅以為就抵得上三個郡。只怕曹操不肯捨棄。

    不過,若是西涼那裡能變天,倒也不一定了!」

    「恩……」劉備點了點頭。

    七月十九日,一騎快馬趕到臨穎,為韓遂帶來了一條驚天噩耗。
haze6811 發表於 2008-11-24 21:07
第四卷 潛龍出淵震九州 第一百五十五章(上)

    「什麼?你說什麼?」韓遂簌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又驚又怒地喝問道。此刻,他一貫的沉穩已蕩然無存,儒雅的面龐甚至有些猙獰扭曲,

    成宜、李堪等西涼將領也是一副震驚表情,齊將目光聚焦在那名跪立廳下的士卒身上。

    「啟稟主公,馬岱潛回西涼,勾結羌部作亂。成太守命小人趕到豫州,向主公急稟此事……」滿身風塵,一臉疲憊之色的傳信士卒從懷裡掏出一封貼身收藏的錦囊,高舉過頭,「這是成太守的告忽文書,請主公查閱!」

    韓遂「踏踏」幾步走到廳下,接過錦囊,取出內中絹書,迅速瀏覽了起來。不片刻,他的面色已經呈現出鐵青之色。

    或許是因為時間太過緊急,成公英的這封急書只有寥寥數百字,然而,其中的內容卻足以讓韓遂心涼如冰。

    信中,成公英極其肯定地告訴韓遂——馬岱已經回到西涼,並

    借助羌人拉起了一支規模絕對不下萬人的騎軍。目下西疆的羌部已往極度不穩,戰公英甚至懷疑與韓遂有姻親關係的灰秏部也已經倒戈。  因為,馬岱是借韓肅詐開了金城的城門,而此前一天,韓肅恰好又是被去以「擒獲馬岱」為名邀入灰秏部。這一切太過湊巧!

    在信的最後,成公英很悲觀地表示自己已無法守住金城,並謹諫韓遂必須在最快時間內趕回,否則西涼很可能不保。

    馬岱潛回西涼——馬岱已經爭取到羌人的支持,拉起一支大軍——韓肅可能已落入馬岱之手——金城很可能已經失陷!

    成公英信裡所提及的這幾件事情,無論哪一件都足以讓人觸目驚心,更何況是合在了一起。

    以韓遂孤狼般的心機,一時間都無法接受這一樁樁只能以駭人聽聞來形容的震撼性消息。

    「主公,主公……」成宜等人見韓遂滿面死灰之色,關切地詢問道,  「西涼到怎麼樣了?」

    儘管知道告急文書上的內容很可能會引起軍心大亂。但韓遂已是騎虎難下了——如果沒有其他人在場,韓遂還能將真相隱瞞起采,只透露一些不會太過動搖軍心的情報;然而,可惜的是,在場有十餘位將領,如果現在刻意地隱瞞什,反而容易引人生疑,進而造成更大的動搖混亂。

    默默地將絹書遞向成宜。韓遂強自作鎮靜狀,腦子迅速地轉動起來。

    聚在一起地西涼將領很快就將這封絹書傳看了一遍,無一例外,每人的神色都變得無比駭然。

    「馬岱怎麼能潛得到西涼?一個半月前,這混蛋還在汝南,從汝南到西涼相距千里,而且這一路上全在曹操的控制之下。他怎麼可能帶人穿過司東和雍州,難道是飛過去的不成?」程銀實在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大聲置疑道,「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這個文書有假……」

    說罷。程銀大步走到那名傳信士卒的跟前,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厲聲喝問道:「說,是不是張飛那混蛋讓你來搞鬼的……」

    「伯機,放了他……」韓遂皺起眉頭,搖了搖手,示意程銀冷靜下來,「這信是出自士初(威公英)地手筆……」

    程銀無奈地鬆開對方的衣襟。緩步回到了白己的位置上。

    「主公。該怎麼辦?」李堪焦慮地對韓遂說道。這些西涼將領作

    戰雖然悍勇,但對於動腦筋的事卻不是很在行。此刻,眾人急歸急,慌歸慌,卻想不出什麼對策來。

    韓遂自己也是舉棋難定,他心中既牽掛著禍福不知的獨子(韓遂總有兩子,長子已經戰死,只剩下次子韓肅),又疑惑於馬岱究竟是如何潛回西涼,並在那麼短的時間裡掀起這大的風浪來。此刻。韓遂對南下協助曹操地悔意,又憑添了無數分——南下的三萬鐵騎只剩下三分之一多些不說,如今連根基居然都快被人斷絕了。

    心中越是焦慮,思緒越是混亂,無奈之下,韓遂向性格最為沉穩的成宜詢問道:「文鋒,你怎麼看?」

    「主公,末將在想……」成宜緊蹙眉頭,「吳房一戰時,馬岱當真還在汝南麼?」

    「文錚是說,馬岱在吳房一戰前就已往離開汝南,潛往西涼去

    了?」聽得成宜這話,韓遂腦中頓時靈光一閃——當日曹、韓、張

    三軍在吳房激戰時,由於戰局相當混亂,根本沒有人留意馬岱有否參戰,而韓遂本人又沒有隸屬第一線,自然也不會想到這事。

    「很有可能!」成宜沉重地點了點頭,  「就像伯機說的,從汝南到西涼,所要經過的地方多半在曹操控制之下。馬岱不可能走大道,只能走一些人跡少至地小路、山路,至少得20天才能到西涼。再加上拉攏羌人,設計少主,謀取金城所要耗費的時間,如果吳房一戰之後動身肯定來不及。」

    韓遂遂漸恢復了平靜,思緒也變得活躍起來:  「如此說來,馬岱潛回西涼肯定沒帶多少人。那他的萬餘騎軍,只能是到西涼後才拉起來的。」

    猛地一拍桌案,韓遂憤怒地說道:「那些可惡的羌狗!」

    到現在,韓遂才發現自己對馬家又恨又怕的根源——那些攸關

    西涼安定與否的羌人,與馬家的關聯緊密無比。  如若西涼生變,羌人最可能選擇地支持對像必然是馬家。

    將馬家地勢力趕出西涼後,韓遂耗費了六年多時間來拉攏羌人,自以為數果良好。然而,馬岱一回到西涼,就將韓遂六年的努力徹底摧毀。

    「主公,事情緊忽,咱們無論如何也不能再在中原逗留了。如果沒有主公坐鎮,西涼大局危矣!」成宜急切地說道。

    「傳令,即刻整頓大軍,準備回師!」韓遂也知道不能耽擱,當即下令,隨即冷聲告誡一眾部將道,「此間議事內容切不得外傳。 對下面軍卒,只道中原戰事已了。如若我發現消息有所外洩,必定嚴懲不怠!」

    「諾!」十數名將領同時起身應諾。

    「文鋒,你即引持我書信趕赴許昌,向曹操道明西涼之事及我軍回師之請!」其餘部將相繼離廳而去,韓遂單獨留下成宜,以最快速書信一到,交付於他。謹慎地吩咐道,「一入許昌,就直接求見曹操。此事切不可對外宣揚。」

    「諾!」

    待成宜也離開後,韓遂大聲對廳外呼喊道:「來人,傳我的話,邀賈詡大人過府議事!」

    。

    許昌

    聽得苟彧有關西涼事變的消息呈報後,連曹操都楞住了。

    「文彧。此事有幾分可信?」思索了片刻後,曹操沉吟著說道。

    「應該不假!」苟或沉聲說道,「若是編造,彧倒要佩服韓遂的這條借口了。丞相先前既然已經答應他回師的請求,照理韓遂沒有理由再來扯謊。

    而且。剛剛得到臨穎傳來的消息——西涼軍已經開始整軍了!」

    「釜底扯薪!!!」曹操目光複雜,長歎說道,「張飛這傢伙,居然敢行如此冒險的計策。他當真就那麼確信馬岱能神鬼不知地潛回西涼?就那麼相信馬岱不會背棄劉備而自立?就那麼相信馬岱能夠拿下西涼?」

    「此計確實冒險至極,但以目下情況來看,張飛還是成功了!」荀彧緩緩點頭說道。

    派馬岱潛回西涼的這個釜底抽薪的計策,如若成功,效用是相當驚人地:首先將斷掉韓遂地後路。繼而斬斷曹操的一路強援。並讓原本相當安全的西疆重新成為曹操的巨大威脅。更要命的是,在荊州軍業已奪取南陽的情況下,馬岱再重新佔據西涼,便宛如朝曹操腰上插上了兩把尖刀。只要條件成熟,劉備完全可以同時從西涼和南陽出兵,對雍、司兩州形成夾擊。一旦兩路兵馬成功會師,曹操治下的州郡就將被切成兩段——一邊是冀、幽、並、豫、充、青州,一邊是雍、司兩州加漢中。被分割出來地雍、司兩州和漢中,根本不可能頂得住劉備軍的蠶食。

    可以說,這條釜底扯薪的計策。非但是針對韓遂的絕戶之計,對曹操一方也是流禍無窮。但是,此計的風險性也是大到了極點,絕非一般人能夠使得出來。

    「兵無常勢,水無常形,能因敵變化而取勝者,謂之神!」念出了《孫子兵法虛實篇》的一段話後,曹操輕聲歎道,「兵無常勢,忽穩忽奇,張飛深得用兵之妙啊。原以為,他只是在穎川、粱郡之間玩弄聲東擊西的把戲,誰能想到他居然來了釜底抽薪這一招。

    若能有這樣一個臂助與我併力攜手,縱劉備有雄兵百萬,又何足懼哉?」

    悠然長歎一聲,曹操微閉雙目,滿面地遺憾之色。

    「兵無常勢……取勝者,謂之神……」品味著曹操的這幾句話,荀彧下意識地說了一句話,「軍神……」

    「軍神??」曹操眉眼一挑,低聲說道。

    「丞相,韓遂的回師請求該如何答覆?」聽曹操這一搭腔,荀彧立時回過神來,轉換話題道。

    「西涼還不能有失。就算讓韓遂、馬岱把西涼打成一片廢墟,也比讓馬岱獨佔強。」曹操沉聲說道,「讓韓遂回去,而且越快越好。」

    「那彧這就去安排!」

    「文若,再安排細作加緊打探西涼的情況!」

    「彧明白了!」

    待荀彧離去之後,曹操倚榻而坐,抬頭望向房頂,目光久久凝滯。許久後,歎氣說道:「軍神麼……」

    荊州,武陵郡,沅水之西

    南中蠻軍大營

    「居然被一個區區的沅水擋了十天,你們還配做天神詩惹(蠻人信奉地天神)的子孫嗎?」南中蠻部大首領孟獲聲色懼厲地呵斥帳內的各部落首領。孟獲豹頭虎目、身材魁梧異常,別有一番懾人的威勢。

    被年輕的孟獲如此訓斥,一眾部洞首領面紅耳赤,頭顱低垂,雖然沒有人敢當面反駁,但內心中卻是怨憤多多。

    事實上,相當一部分部洞首領原本就無意進攻荊南,只是迫於孟獲的壓力而不得不出兵,對於建立什麼「蠻人之國」,也是一點興趣也沒有。不像孟獲那樣胸懷大志,他們所希望的僅僅是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上當好自己地首領。

    另一部分部洞首領雖然認同孟獲地「立國」宏願,也出兵劫掠荊州的漢人也是興趣十足,但是,當進攻嚴重受阻,成千上萬的勇士成為流水冤魂之後,他們的念頭也發生了變化。

    或許陸遜的兵力要遠遜於南中蠻軍,但其中這卻不包括水軍。儘管錦帆水軍四大巨頭中,甘寧、蔣欽、丁奉都在青、徐戰場,凌操已經陣亡,但由濟水校尉張德統領的一部錦帆水軍,也絕非是蠻軍可以匹敵的。三個月前的梅雨(江南的梅雨在四月左古)所引起暴漲的河水,至今仍未徹底退去,更為錦帆水軍地阻敵創造了良好的條件。

    前方進攻不利,後方卻又被呂蒙如附骨之蛆一般地極盡騷擾,讓年輕氣盛的孟獲脾氣日漸暴躁。

    孟獲無法將怒氣宣洩向敵人,各部洞的首領就成了受害者,有三名首領就因為提出了異議而被孟獲所殺。

    表面上,孟獲似乎鎮住了局面,但南中蠻軍內部的不滿和矛盾卻在不斷地醞釀著。

    「這是一支聯軍,而非孟獲一人之軍。聯軍之成,或因威懾、或因利誘。戰勢若順,倒也罷了;一旦戰事不順,則聯軍內部必然生亂。屆時只要稍加外力,便有可能使其全盤崩潰!這就是南中蠻軍最大的軟肋!」面對校尉郎武疑惑的詢問,陸遜淡笑著回道,「水軍阻擋、奇兵側後襲擾,正是為了激化其內部矛盾。如今,時機已然成熟,我軍正好來充當這個促使蠻軍崩潰的外力。至於為何要讓蠻軍一直攻到沅水,原因很簡單————」

    依然帶著那溫和的笑容,陸遜目視遠方,輕聲說道:「我要用這一戰,讓南中蠻部十年內抬不起頭來。」
haze6811 發表於 2008-11-24 21:07
第四卷 潛龍出淵震九州 第一百五十五章(下)

    沅水,又稱沅江,有南北兩源,南源為龍頭江,發源於黔南雲霧山,北源為黔北平越大山,而後一路北上錦延2000里,至洞庭湖匯入長江。

    入夏後較為頻繁的降雨,讓沅水的水位一直居高不下,河面比之平日要寬上七、八丈。,雖然手握十數萬大竿,絞盡腦汁的孟獲,卻仍是不知該怎樣才能征服這條寬逾五十丈的大河。

    搭建浮轎?在這樣遼闊的河面上,根本是一種妄想;

    涉水強渡?就算對面沒有荊州軍把守,也沒有幾個人有這能耐泅渡過去;

    最可行的辦法,只能是搭載舟船排筏。事實上,孟獲也正是這樣做的,十數萬大軍一齊動手,成片成片的樹林最終化為數千條排筏。

    然而,接下來的渡河,卻成了蠻軍的噩夢:

    面對濟水校尉張德及其副手舟船都尉洪雲統領的錦帆水軍兩百餘艘大小戰船,南中蠻軍的渡河勢力幾乎就是如同自殺一般。

    配備霹靂、床弩的樓船鬥艦,以如雨的投石勁弩傾瀉向幾乎沒有防衛能力渡河蠻軍;船體蒙覆牛皮、船首加裝撞角的蒙沖戰船更是橫行無忌地直接撞擊,將簡陋的排筏撞成一堆堆碎木。小型的走舸戰船則專門負責獵殺落水的蠻兵。

    僅在渡河的第一天,就有3000餘蠻兵葬身魚腹。

    隨後的九天裡,孟獲嘗試了各種辦法——無論是將上千艘排筏於某一處集中渡河,還是分散在幾處渡河,亦或是採取聲東擊西地辦法。

    辦法不同,結果卻是相同的。

    損失了幾千艘排筏,上萬名蠻兵後。孟獲仍然被阻擋在流水以西。

    久戰無功,必然引起軍心的渙散。與此同時,十數萬大軍每日的糧草更是大到驚人的地步。更讓孟獲恨得牙癢癢的是,一支潛伏在武陵、群澗郡邊境的荊州軍,採取各種各樣「無恥卑鄙」的手段騷擾著蠻軍————截擊糧草輜重隊伍,偷襲一些零散地蠻軍……簡直是無所不用其極。

    糧草日見減少,前方渡河卻看不到一點希望,簡直要將年輕的孟獲逼到發瘋境地。

    孟獲不是沒有想到過停止進攻。但他也就只能停留在「想」這一步上了。

    進擊荊南,合南中蠻部、蠻部五滇(五滇蠻部主要分佈在荊南的武陵、桂陽郡)的土地、人力,建立一個蠻人之園。這不僅僅是孟獲一直以來的夢想,更是這位年輕的南中蠻部大首領提升自己威望,鞏固地位的一種手段。

    打到如今地地步,孟獲已是騎虎難下了————一旦放棄進攻,努力積累起來的威望勢必將喪失一盡。到那時。大首領的位置恐怕也就坐不下去了。

    在如此被動無奈的情形下,迤西銀冶洞洞主楊靜的一條奏報,卻讓孟獲地處境柳暗花明起來——楊鋒麾下的洞兵斥候在上游百餘里處,發現了一處容易渡河的地點。那裡恰好是河道轉彎之處,河水流速緩慢。更為難得的是。那一段的河中心有幾片河洲,就等於將寬闊的大河分解成了幾條小河。

    這樣的地形,對於沒有強力戰船的蠻軍而言,簡直是天賜地渡河妙地。而同時,錦帆水軍地威脅也將因為地形原因被限制到最低點。

    這條消息,簡直有如久旱的甘霖一般,讓孟獲心情振奮到了極點,直稱天神詩惹庇佑。

    在得到楊鋒最為肯定的答覆後。孟獲幾乎是毫不猶豫地做出了決定——大軍即刻動身。前住那處地點渡河。

    為了蒙蔽了河上的錦帆水軍,以及河對岸的敵軍,孟獲留下了五萬人和完整的大寨來虛張聲勢,還特別囑咐每日都必須做渡河佯攻。

    。

    穿林越山兩日後,孟獲率領大軍抵達了目的地。

    沒有做半點休息,孟獲當即領人探察了地形,結果簡直令人欣喜若狂。

    楊鋒的稟報沒有半點誇張的地方,這裡的河段被四片河洲分割成五瓣,其中最寬闊地一瓣也不過六、七丈而已,使用簡單的排筏完全可以施渡。就算在渡河過程中被對方水軍發現。也不至會束手無策————六、七丈寬的河面,大型戰船根本無法施展開來,小型戰船則可以用弓箭進行壓制。

    更讓孟獲高興的是,河水兩岸都是樹木繁茂,極利大軍潛形。如果能安然渡過河去,完全可以借助地形之利,打對手一個措手不及。

    半盞茶的工夫後,孟獲就下定了決心。

    當然,也有部洞首領就此提出異議,認為這樣容易渡河的地點,敵方怎麼可能沒有戒備。

    孟獲對此不以為然————此地與兩軍先首對峙之處相隔百餘里,對方沒有這麼一個地點也實屬正常。

    當楊鋒主動派人先行渡河確認了無人防守的情況後,僅存不多的疑慮也被消除了。

    。

    是夜,南風大盛,流雲逐月。

    乘著月色,蠻軍搭乘排筏大舉渡河。

    如孟獲猜測的一般,敵軍對這裡毫無防備,渡河的行動極其順利,至翌日凌晨寅時左古時,已有三萬餘人渡河成功。

    望著絡繹不絕的渡河兵卒,孟獲拍著楊鋒的肩頭,哈哈大笑不已————束縛手腳十餘日的大河,終於被征服,這種暢快的感覺簡直無以復加。

    但是,孟獲的暢快並沒有能持續多久。

    。

    剛剛攜自己的親衛渡過河去,孟獲就突然聽到了一個類似信號的尖銳呼嘯聲。

    「怎麼回事?」孟獲轉身朝傳來聲音的河西岸看去,愕然問道。

    就在這時,南面方向突然火光大作。藉著強勁地南風。一場撩林烈火迅速地向北面掩襲而來。

    「中計了!」楞了片刻後,孟獲狀若瘋狂地厲吼道。

    在這樣人跡罕至的地方,豈會無緣無故地起火,而且這場火實在大的驚人。

    這,根本就是一個陰謀!

    一切的一切,都在陰險狡詐的漢人算計之中。

    業已渡過河來的近四萬蠻軍士兵已經出現極大的混亂,人流攢動,驚呼連連。

    水火無情!

    火神之威。豈是常人能夠抗拒,就算你再如何神勇凶悍,也是如此。

    然而,厄運並未就此而終————北面方向也突然燃起了大火。

    火逐風飛,風助火勢。熊熊的烈火,肆虐在這片龐大地樹林之

    中,火浪滾滾直衝天際。

    烈火中的夜色。一切都是火紅色的,樹林,小草,泥土,甚至連滾滾北流的流水亦成了紅色。似乎連河流都在燃燒。

    漫天飛舞的火蛇中,淒慘的哀號哭喊聲不絕於耳。無數火人奔跑著,在地上翻滾著,最後一動不動。

    熾熱的空氣,濃郁地煙霧,甚至能讓人生生地窒息而死。

    與火場近在咫尺的流水,此刻已變成了死亡之河————為躲避烈火,蠻軍士兵爭先恐後。都想爬上排筏渡過河去。逃離這火煉地獄。

    然而,簡陋的排筏又怎能承受得住成千上萬的擁擠人流。

    相當一部分排筏,當場就被人擠垮。到後來,許多蠻軍士兵索性直接跳入河中,想要泅渡到對岸。

    但是,為數眾多的效仿者,讓這一舉動成了瘋狂地自相殘殺。

    一些入水的人根本不會游泳,他們所能做的,就是死命地拉住所能觸及的一切目標。被拉住的人,一方面想要掙脫。一方面又不得不拉住其他人。

    這已經是一場殘酷的生存競爭!

    在親隨的護衛下,孟獲很幸運地脫離了對面的人間地獄。

    然而,河西同樣也不安寧。在河東地起頭地當頭,河西的蠻軍也陷入了一場亂戰之中。

    或許是因為敵軍的挑惹,尚未來得及渡河的蠻軍居然陷入到自相殘殺的亂戰之中。在對岸凶熊烈火的映照下,幾萬人混亂地廝殺在一起,也不知道是誰殺誰。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孟獲目窒慾裂地狂吼道。

    沒人能回答他。

    熊熊的烈火彷彿節日的燈火。

    高坡之上,陸遜遙望著遠方的漫天紅光,嘴角帶出微微笑意,輕歎道:「孟獲,自今日起,南中已經不屬於你了……」

    兵敗如山倒。

    孟獲遭遇的是一場完完全全地脆敗。

    燒死,溺死,自相殘殺而死的蠻兵根本無法計算。

    等到天色放明,孟獲發現自己身邊居然只有不到一萬人,其餘蠻兵也不知道潰逃到哪裡去了。

    「楊鋒,我要殺了你!」望著麾下惶惑不安的的士兵,孟獲仰天狂嚎道。到此刻,他已經知道一切的根源————身後緊盯不捨的追兵,其中近半數是楊靜所統領的迄西銀冶洞的洞兵。

    很顯然,楊符已經背叛了。難怪他會獻這麼一條計策,難怪渡河時他會留在最後……

    身為蠻人的楊鋒怎麼會去投靠漢人?孟獲怎麼也想不通這一點,而且他也沒有時間去想了————追兵越來越近,而他身邊的士卒早已喪失了鬥志。

    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向北逃,爭取跟留守大寨的五萬大軍會合。孟獲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的失敗,居然成了南中蠻軍大崩盤的導火索。

    得知孟獲大敗的消息時,荊州軍正大舉渡河進攻蠻軍大寨,幾位早對孟獲不滿至極的留守部洞首領幾乎是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撤退,甚至連等都沒有等這位大首領。

    在強者為尊的南中,大敗之後的孟獲已經失去了實力上的優勢,也就失去了對其他部洞首領的威懾力。

    等孟獲退到大寨時,卻發現營寨已經被敵軍所佔領,而那五萬大軍竟不知所蹤。
haze6811 發表於 2008-11-24 21:08
第四卷 潛龍出淵震九州 第一百五十六章(上)

    天色微微泛白,空中太白金星仍然高掛了。

    又奔逃了整整一夜,睏倦感逐漸地侵襲著孟獲士卒的身心。已經整整三天三夜,他們幾乎就沒有得到過像樣的休息。

    然而,比起睏倦,飢餓所帶來的折磨更令人覺得痛苦。

    三日前大敗於沅水時,倉皇逃跑的蠻兵們根本就顧不上糧食。隨後,那沒日沒夜的奔突,對體能的消耗達到了驚人的地步,僅存不多的隨身乾糧早被分食一空。一路上,能夠被發現的活物,幾乎都被獵食一空。至於這一舉動會否暴露行跡,已經不在蠻兵考慮範圍之內了。

    乘著追兵暫時還沒跟上來,蠻兵們四處尋找能夠食用的東西,飛禽、走獸、河魚、昆蟲,甚至連一些嫩樹葉都被拿來充飢。

    孟獲茫然的看著天上漸漸變淡的星辰,腦子裡閃過無數圖像————直到現在,他還是搞不懂,為什麼同為蠻人,就是無法做到齊心協力?

    這一路退下來,孟獲的殘軍已經遭遇了不下10次阻截襲擾。而阻截者,都是來自武陵當地的五溪蠻人。當日南中大軍勢如破竹的時候,這些五溪蠻人就對孟獲的掃呼置若罔聞,當孟獲落難時,更是毫不猶豫地兵戎相見。

    五溪蠻人倒也算了,居然連那些南中蠻人似乎也徹底執拋棄了自己的大首領。倒戈投敵的楊鋒不說,那留守大寨的五萬蠻軍,在並未遭遇什麼損失的情況下竟也選擇了自行轍退,甚至連個話都沒有留下。

    孟獲曾輕派了好幾批人試圖追上轍退的大軍,但最終都是一去不返。

    「天神詩惹。您地子孫到底是怎麼了?」孟獲連續猛烈地撞擊身旁的樹幹,渾然不頓拳頭上已經血肉棋糊。

    喊殺聲又從東面方向響起,可惡的追兵又上來了。

    穿過密林,逃到一處山谷時,孟獲身邊殘餘的士卒已經不到500人,而且多半帶傷。

    由於五溪蠻人的阻截,孟獲不得不與追兵進行了一場慘烈的搏殺,丟掉了多半的兵卒後。他才勉強脫出身來。

    後方的敵兵不知什麼時候又會追上來,前途卻是一片渺茫,一些筋疲力盡地蠻兵放棄了逃跑的努力,癱倒在地上,不肯再前進半步。

    呵斥了半晌,仍然沒能取得效果,孟獲只得領著兩百來人繼續向前。

    即將脫出谷口時。一個洪亮的聲音突然從左前方向傳來。

    「你就是孟獲麼?」

    心力俱疲的孟獲完全失去了平日的警覺,只到聽見了這意外的聲音,才愕然抬起頭來。

    入眼處,一名身著麻布單衣的壯漢正坐在一塊突出地岩石上,手拿一張帛畫對比著孟獲本人。

    「你是誰?」強打起精神。孟獲提刀厲聲喝問道。

    「我?」一臉絡腮鬍子的壯漢放下手中帛畫,饒有興致地看著下面的蠻兵,露出一口白暫的牙齒,帶著幾分戲虐意味,笑著說道,「大漢揚威將軍————呂蒙!」

    「漢狗,去死!」孟獲積累已久的憤懣一時間全然爆發了出來,見對方又只有一人。狂吼著向呂蒙所在處攀爬過去。

    呂蒙臉上地笑意變得更加濃厚。左手伸到嘴邊,打了一個異常響殼的呼哨。

    「殺!」伴隨著狂猛的喊殺聲,無數大石從高處滾下,羽箭如蝗,傾瀉而下。

    一場完完全全的屠殺,兩百多蠻兵迅速死傷殆盡。

    身中數箭的孟獲面目猙獰,步履蹣跚的他仍努力朝呂蒙衝去,想在死前拉下一個墊背的。

    「嘖!」輕臆了一聲,呂蒙眼中閃過一絲激贊之色,長身而起。

    順手綽起了身旁的一彎強弓,「是個漢子,就由呂某親自送你上路吧!」

    一羽驚鴻劃破長空。

    望著胸前地索命狼牙,南中蠻部大首領發出最後一聲狂吼,轟然倒地……

    「留他個全屍吧!」走到孟獲伏屍處,呂蒙抬手阻止了親衛割取敵首首級地舉動:「傳書,向都督報捷,孟獲已經授首!」

    「假以時日,孟獲能夠成為一方豪雄。不過,他現在畢竟還是太過年輕氣盛。」聽了歸順的迤西銀冶洞洞主對孟獲鄙夷意味十足的評階,陸遜搖了搖頭,輕笑說道,「怕是到了現在,他還沒能搞清楚自己落到如此光景的根源。」

    楊鋒詫異地看向這個英俊得不像凡人的年輕漢人將軍,疑惑地說道:「陸都督指的是?」

    楊鋒已經讓自己的長子統領著大半洞兵跟隨荊州軍一同去追擊孟獲,他自己則留下收攏其餘各部洞的散兵,同時與陸遜商議如何應對南中日後的變數————20來歲的孟獲所以能成為南中蠻近百部洞地大首領,固然有其父積威的影響,但更為重要的原因,卻在於他所在的部族實力遠勝於其他各部。

    並非沒有人對孟獲繼任大首領感到不滿,但一切不滿在強大的實力面前也只化做私下裡的怨言。

    不過,經此一役,損失最重的就是孟獲,已經不足以在實力上壓倒其他部洞。往日裡埋藏起來的矛盾勢必會爆發出來,南中的亂像已經呈現!

    楊靜對於大首領的位置倒是沒有什麼野心,他關心的只是本部洞的存亡維繼。

    迤西銀冶洞位於群澗郡東南部,恰好毗鄰五溪蠻部,與五溪蠻的往來算是比較密切。最近幾年來,五溪蠻人的生活狀況較之以住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不由得引起了楊靜的好奇心。

    要知道,長久以來,與漢人雜居的五溪蠻族,生存狀況一直很惡劣————不被漢人和南中蠻人待見地他們。得不到任何外來的幫助,幾乎是處於封閉的狀態之中。

    有意識地派人去瞭解了情況,楊靜才發現五溪蠻的興盛,原來是得到了荊州漢人官府的幫助————他們不但能夠交換到大量的中原先進農具和牲畜,還能得到漢人傳授的技藝。漢人還為五溪蠻人開設官學,任命他們族中的長者擔任郡縣官員。同時,只要五溪蠻地年輕勇士願意到應募從軍,他的家人就能得到優厚的賞賜。

    艷羨之餘。楊鋒也嘗試著荊州的漢人官府進行接觸,結果是出人意料地順利。

    與漢人官府建立了良好關係後,楊鋒同樣得到了不小的幫助。也因此,幾乎在孟獲決定出征荊南的第一時間,楊靜就已決定了自己的立場。

    「孟獲明顯是上了曹操地惡當!」陸遜淡笑著說道,「曹操自己無法抵擋我荊、揚兩路大軍的北伐,就找了孟獲來擋災。

    什麼『合南中、五溪之力。建蠻人之國』,全然是虛妄之說,也就是孟獲本有此心,才會相信這樣的蠱惑。

    我主接管荊州之後,推行漢蠻和立之策。五溪部如今生活殷實,人心思定。試想,五溪部豈會附從孟獲?

    就以南中而言,孟獲初掌大首領之位,根基還未完全穩固,就貿然興兵犯我強漢,豈不是自尋死路。如果他能夠再等五年,情況或許還會稍有不同。可惜。他沒這耐性!

    就算孟獲這次能回到南中。也會發現自己已然四面楚歌。」

    「陸都督還有其他安排?」

    陸遜微微一笑,沒有說什麼。

    陸遜不說,楊鋒也不便再問什麼,到了此時,他對年輕的漢人將軍已經深深地感到敬服。

    「都督,呂蒙將軍有急書傳來!」一名親兵急步走進帳內,呈上一封薄絹。

    接過薄絹,陸遜迅速瀏覽了一遍,面上表情不喜不驚,只是輕歎了一聲:「皇朝霸業。一朝成空!」

    楊鋒不解地看向陸遜。

    。

    荊州,襄陽

    陸遜大勝蠻軍的消息來得是如此突兀,以至於很多官員根本就不敢相信————陸遜被動防守了兩個多月,不斷地丟城失地,偌大地武陵郡居然丟了三分之一多些。也只是到最近半月,才憑借沅水阻住了蠻軍的鋒芒。

    平庸了這許久,居然在短短的幾日裡,盡退十數萬蠻軍,斃敵俘敵近半。這如何能叫人相信?

    王粲甚至直接對此提出了異議,認為陸遜很可能是抵不住壓力而虛報戰功。

    一片疑議之中,蒯越卻是哈哈大笑不已,隨後力排眾議當即飛鴿向廬江告捷。

    接到蒯越的告捷文書時,劉備正在魯肅的陪同下探望安置在臨淮的青徐流民。

    「伯言果然不宜主公之望啊!」魯肅欣喜地說道。魯肅與陸遜一向交好,對這位年輕摯友的成功自然格外高興。

    劉備卻只是笑了笑,沒有半點詫異的神色。

    過了弘農之後,噩耗一個接一個地傳來,讓韓遂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地耳目————金城郡失陷;隴西郡失陷;武威郡失陷……

    其中尤以武威地失陷最令韓遂震驚————武威不但是涼州的治郡,韓遂的家小也全部都在那裡。武威的失陷,豈不是意味著韓家上上下下都落在了馬岱手中?

    一想起當日在汝南挑釁馬岱的那些話,韓遂就感覺自己的頭皮發麻。

    抵達長安時,涼州事變終於隱瞞不下去了。

    得知馬岱居然殺回了西涼,韓遂軍中的士卒簡直如同在寒冬臘月被一盆涼水從頭潑到腳。
haze6811 發表於 2008-11-24 21:08
第四卷 潛龍出淵震九州 第一百五十六章(下)

    一者為等候糧草補給,同時也為了商議接下來的對策,韓遂暫時將鐵騎屯駐在了長安西郊。

    對韓遂此次急返平定西涼大亂的行動,曹操還是給予了很大的支持。只看他在自家糧草都極為匱乏的情況下,仍然命令沿途郡縣為韓遂提供糧草撲給,便可見一斑。當然,曹操並沒有料到西涼的局勢竟會變化得這般迅速,否則未必便會如此爽快……。

    臨時搭建的軍帳內,眾西涼將領多半耷拉著臉,氣氛顯得異常壓抑。

    「直到現在,我們對西涼的情況仍沒有一個確切的把握,只是聽說金城失陷,隴西失陷,武威失陷什麼的,但到底如何,仍是一頭霧水!」成宜是為數不多仍能保持冷靜的人,他皺起眉頭,看著一副無精打采模樣的同袍,沉聲說道,「馬岱雖然能打,但並不是個善於運籌帷帷的人。就算馬家在西涼仍然有人脈關係,僅憑馬岱的能耐,也應該不足以把西涼攪成這副模樣……」

    「文鋒的意思是……」韓遂抬眼看向成宜,緩緩問道。

    「說不定,這就是馬岱刻意散佈的謠言,以此來瓦解我軍軍心,同時還能激起主公的焦急之心!」成宜大膽地猜測道,「一旦主公因焦慮失去方寸,馬岱那廝就有機可乘了!」

    聽了成宜的分析,原本情緒低落的程銀、李堪等人逐漸地回復了過來,思索過後,紛紛點頭表示贊同————想想也是,雖然韓遂本人不在,雖然三萬主力鐵騎南下豫州助戰,但涼州內部畢竟還是有相當的駐守軍力。馬岱就算再如何厲害,也不至於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連下數郡。

    「主公,咱們還是盡快趕回涼州,殺馬岱那廝一個措手不及。」李堪急切地說道。

    韓遂倒是不像部下那麼樂觀。成宜的分析他並不是沒有想過,甚至想得還要更加全面深入————或許馬岱自己沒有運籌帷帷的能耐,但卻不代表他身邊的人也沒有。

    想一想,馬岱能夠從汝南潛回西涼興風作浪,肯定是得到了張飛的認可。以張飛那麼一個能料敵在先的人物,會在沒有一定把握的情況下讓馬岱回西涼送死?

    說不定,在馬岱身邊就有一個張飛為他配備地厲害謀主。若真是如此,憑借馬家的過往的人脈和影響。再加上以有心算無備、韓遂本人又身在千里之外等諸般因素,馬岱並非沒有可能連奪數郡,乃至席捲整個涼州。同樣,韓遂要想穩定住自己的基業,也就需要更加謹慎。

    曾經呼嘯南下的三萬軼騎只剩下了三分之一強,女婿同時最值得信任的臂助閻行十之八九已經遇難,校尉以上的將領陣亡過半。等等……韓遂深知以如今的情況,一旦失敗了,很可能再沒有翻身地機會了。

    縱橫西疆數十載的黃河九曲,歷經了多少大風大琅,如果在這條小溝渠裡翻了船。還不被黃泉下的馬騰笑死?

    「不能太過焦急,還是先把西涼的情況探明了了再說!」成宜搖搖頭,否定了李棋的提議。

    「探明情況?」馬玩大聲置疑道,「文靜,你昏頭了麼?咱們拖得越久,對馬岱就越有利。等他站穩腳跟後,西涼還拿得回來的麼?

    照我說,兵貴神速。立即輕裝行軍。以最快速度殺回涼州,宰了馬岱那混蛋。」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成宜大聲辯駁道,「連馬岱現在的情況如何都不請楚,貿然殺進去,成功倒也罷了,萬一失敗了呢?

    你知道馬岱手中有多少兵馬麼?你知道馬岱是不是已經設下圈套等待主公回師?你知道……」

    被成宜一連質問了五、六個問題,馬玩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根本無可駁斥,面紅耳赤之下。勃然作色怒吼道:「問得這麼多,你自己有什麼法子麼?耽誤了主公平亂地時機,你成宜擔待得起麼?」

    成宜面色一虎,長身而起,橫眉怒目瞪向馬玩。馬玩也騰起站

    起,毫不示弱地回瞪過去了

    眼見劍拔弩張,韓遂一拍桌案,厲聲怒斥道:「還未跟敵人接戰,自己人倒要動起手來了,成什麼體統?還將我放在眼裡麼?」

    韓送一發怒,成、馬二人不敢再多說什麼,急忙躬身行禮謝罪。

    收斂了怒色,韓遂起身走到成宜、馬玩的跟前,伸手拍了拍兩人的肩,歎氣說道:「文鋒,元雄,眼下正是我等齊心協力之際,豈可做如此意氣之爭。

    我知道你們都是一心為大局謀劃,但勿需如此。是立即殺回西

    涼,還是先探明情況,大家一起來合計合計。」

    「謝主公宏量!」成、馬二人滿面羞慚之色,退回位上。

    平息了一場風波之後,韓遂的心情卻沒有多大好轉————事實上,成宜、馬玩爭論的問題同樣也在困擾著他。原本還想找人征尋些意見,卻不想部下們也是如此。

    這時,韓遂更加思念起自己地女婿來————閻行不但是韓遂麾下頭號大將,很多時候也充當著謀主的角色。

    「不如就折中一下吧!」尋思許久,韓送只能做出一個無奈的決定————一面繼續朝西涼趕路,不過將速度放慢一些;另一面加派人手打探涼州內部的情況,尤其是馬岱的行跡。

    「涼州的消息終究瞞不下去了,大軍的軍心切不可動搖。你等必須設法安撫住本部兵卒,誰如果辦不到,盡早言明,我好另派人手接掌。如果趕回涼州時,再發現有誰的兵馬軍心散亂,兵無鬥志,就休怪我無情了!」到最後,韓遂冷聲喝令道。

    不過,其實他自己也知道,在這樣地情況下,想要讓軍心完全不受影響,根本無異於癡人說夢。韓遂唯一期望地,就是軍心不要太過散亂,不至影響到跟馬岱爭奪西涼歸屬權的爭鬥。

    「諾!」

    三日後,減速行軍的韓遂軍趕到了郿縣。

    初平三年中,權相董卓曾築塢於郿,高厚七丈,與長安城相埒,號曰萬歲塢,世稱「郿塢」。塢中廣聚珍寶,積穀為三十年儲。董卓自云:「事成,雄據天下;不成,守此足以終老。」隨著董卓的敗亡,曾輕富麗堂皇的萬歲塢也被毀於戰火之中。

    在如今的郿縣,殘留的只有當年的一些斷壁殘垣。

    韓遂沒有這心思去睹物懷舊,西涼的消息已經陸陸續續地傳回了一些。除了派遣斥候先行打探情報外,韓送還派遣了十數位使者,分別前住漢陽郡(即天水郡,魏時改名)、北地郡、安定郡、武都郡,聯絡各郡太守及一些故交豪族,一者為瞭解確切情況,同時也為向他們請求援助。

    。

    軍帳內,成宜等人最後的冀望也化為了泡影,個個心情沉重無比。

    就在半個時辰前,派往漢陽郡地信使終於回來了,但帶回的卻是一條噩耗————漢陽太守蘇則(字文師,扶風武功人)已經舉郡投降馬岱。

    不過,韓遂倒也不盡怪蘇則。當日南下豫州之時,韓遂主要將留守兵力屯駐在了金城、武威二郡————以金城駐軍鎮漢陽、武都、安定、隴西諸郡,而以武威駐軍鎮張掖、酒泉、敦歸諸郡。

    整個漢陽郡的駐軍居然不過3、4000人,根本不足以抵擋馬岱。為免漢陽軍民無謂受戮,蘇則才接受了馬岱的勸降。而且,蘇則也算對得起韓遂了,至少讓他的信使平安地回來通傳消息。

    從蘇則那裡,信使確認了金城、隴西、武威請郡失陷的消息,並在此基礎上,還加上了張掖郡和安定郡。

    也就是說,涼州的十個郡裡,已經有六個郡歸在馬岱麾下。其中就包括人丁最多的三個郡————金城、武威和漢陽。

    在計取金城、武威之後,馬岱所統領的羌騎大軍,幾乎是以秋風掃落葉之勢橫掃涼州。

    「主公,我等該當如何?」程銀略顯迷茫地向韓遂問道。漢陽丟失,西進的道路基本就等於封死。而在北面,安定亦或是更遠的北地郡,都是地域廣闊,人口稀少,城池寥寥,如果當要北上,恐怕還沒到達目的地,大軍就已經因乏糧而崩潰。更何況,安定也已經丟失。

    實際上,對韓遂大軍而言,西進是唯一可行之路。在涼州諸郡中,漢陽頗為富庶。在漢陽郡,韓遂能得到至關緊要的糧草。

    「主公,蘇則那叛徒會不會在故意欺騙我等?」李堪疑惑地問道。

    這幾日來,他幾乎養成懷疑一切的習慣。

    「蘇則向來以耿直聞名,他應該不是那種虛言的人!」成宜搖頭說道,「何況主公也算對他有知遇之恩!」

    「傳令,大軍即刻西進漢陽!」韓遂緩緩緩抬起頭,面色決然地說道,「我要賭一賭,看文師(蘇則)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韓遂勞師急返,糧草必乏。他欲反攻涼州,必先取漢陽,以確保糧草輜重。」指著地圖,司馬懿肯定地對馬岱說道,「與韓遂之戰,就從漢陽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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