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園玄幻] 幻紀煙雲 作者：幸運十三號 (連載中)

第4卷 031 如此三關

    胡迪還沒反應過來，黑影已經完成了一系列超驚險的動作衝過了獨木橋到了他面前，照常理，過了澗的人必須停下來跟他過招闖關的，可黑影到了他面前卻依然沒有停止，前衝的勢頭絲毫不減，像一陣風一樣從他身邊擦身而過，直衝他的下一關，守下一關的是比他早現年入門的師兄莫雲山。莫雲山看著來人急速衝至，

    一邊伸手叫停，一邊忙閃身擋住衝來之人，他這可是測試的最後一關，如果讓來人像過胡迪一樣直衝而過，那可多沒面子了。

    閃身擋在來人前進的方向上後，莫雲山立刻紮緊馬步，雙手向前想要推住衝來之人，衝來之人卻大聲驚叫著『讓開，快讓開，我停不下來了！』，然後就對準了他撞了上去。原本想伸手擋住黑影的莫雲山這才發現自己錯了，黑影有如一陣勁風直衝而至，勁風之疾讓他感覺到有些窒息，可事到臨頭，他也只能拚力阻擋，然而強大的衝力撞上時，他的馬步還是沒能起著多大作用，整個人就被撞得倒飛出去，隨後落地時頭部最先著地，很丟面子的竟然暈了過去……

    暈倒的前一秒他聽到了撞他的黑影摔倒在地的聲音，心裡多少得了些許安慰，至少是兩敗俱傷，撿回一點面子，不過要是他知道了撞他的人卻在從他身上摔出去時摔過了第三關的界線，等於通過了入門測試，怕是他暈也『暈不瞑目』了。

    ※※※※※※※※※

    刺眼的電光，有如一把利劍，向他直射而來，驚駭之中他不知所措，呆立當場看著電光離自己越來越近，突然，一個影子閃到了他面前，是他唯一的親人，他的姑姑，擋在他的面前，擋住了閃亮的電光，電光直射入她的胸膛，她的嘴裡當即噴出一口鮮血，吃力地扭頭回來，留念地看著他，伸手撫著他的額頭，艱難地說道：「浪子，你要好好的……」

    「姑姑——」一聲絕望而不甘地大叫，沈浪猛地坐了起來，發現那原來又是那個現實中搬來的夢，卻已經是一頭的冷汗。

    轟——，也許是為了配合沈浪的夢，屋外一炸響雷，閃電將大地照成了白晝，也將屋子照了個透亮，沈浪這才注意到，自己正躺在一個陌生的木屋子裡。

    角落裡亮起了燈光，是油燈，燈光有些昏黃，但卻足夠看清整間屋子，沈浪注意到點燈的是一個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青年，一臉的惺忪，正提著油燈向他走過來好奇地打量著他，關切地問道：「你終於醒了啊，怎麼一頭的汗？」

    沈浪疑惑地看著青年，揮袖擦了擦額頭的汗水才又疑惑地問道：「這是哪裡？你是……」

    青年呵呵笑了起來道：「這裡是武聖山啊，我叫胡迪，哦對了，你這一昏迷就是一天一夜，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呢。還有啊，你的輕功叫什麼名字？怎麼跑那麼快？」

    沈浪別的沒聽清，但自己所處的地方就是武聖山這點他卻聽得真切，立刻就要爬起來，一邊還緊張地道：「完了完了，我怎麼昏迷了呢？我一定錯過了入門測試的時間了……哎喲！」沈浪剛撐著坐起，就一聲痛呼摀住了自己胸口，胸口傳來的劇痛讓他又冒了一頭的汗。

    旁邊叫胡迪的青年忙放下油燈扶住他道：「你受了傷了，別亂動，你已經通過了入門測試了，已經算是武聖弟子了！先叫聲師兄來聽聽！」

    胡迪說著，還笑著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要沈浪叫他師兄。

    「什麼？我已經通過測試了？我什麼時候參加測試了？我怎麼不記得了？」沈浪難以置信地看著胡迪問道。

    胡迪像看怪物一樣看著沈浪，確認沈浪不是在跟他開玩笑，才伸手摸了摸沈浪的額頭道：「你不發燒了吧，你一口氣衝過獨木橋，還玩了幾個驚險的動作過了第一關，然後招呼也不跟我打一聲就從我面前跑過去了，過了我守的第二關，第三關你更過份，一下子將莫師兄撞飛倒地，自己受了傷不說，莫師兄到現在還在療傷呢。你倒好，竟然說你不記得了！你要沒闖關，你這一身的傷哪來的？」

    「三……關！」沈浪艱難地伸出三個手指，不敢相信地看著胡迪道：「那就是三關？」

    胡迪上下打量著沈浪，驚訝地問道：「怎麼，你是說那三關太輕鬆了嗎？」

    「不是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沈浪到此時還不敢相信自己就那麼糊里糊塗地撞過了三關，成為了武聖弟子了。他忍不住又確認似地向胡迪問道：「這麼說，我已經是武聖弟子了？」

    胡迪見沈浪終於正常了一點，點頭笑道：「九點九成把握，不過，因為你的情況特殊，才撞完關就一直昏迷，而且撞關之前招呼都沒有跟我們守關的人打一個，我們還不知道你是不是前來拜師的。現在既然確定了你是闖關入門的，而且你也算是撞過了三關，儘管你的方法特殊了一點點，但武聖山從來公正嚴明，承認你武聖弟子的身份那是早晚的事。」

    「真的？太謝謝你了，謝謝！」沈浪一時間激動得不知所措，抓住胡迪的手就一個勁兒說謝謝。

    胡迪按住了沈浪的手笑道：「別高興得太早，在沒有真正確定下來之前，一切都還是未知數，好了好了，大半夜的，睡吧，一切等到明天早上就有結果了。」胡迪說著，提起油燈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又轉回了角落的床邊，滅了油燈彭一聲倒在木板床上，不時就酣聲大起。連外邊轟隆的雷聲對他也毫無影響，完全忘記了沈浪還沒有回答他自己叫什麼名字，更忘記了沈浪沒有告訴他自己到底學的什麼輕功。

    此時的沈浪哪裡還有半分睡意，黑暗裡暴雨密集地沖刷屋頂的聲音異常響亮，沈浪看著窗外的一片漆黑，在心裡默默地道：「姑姑，浪子終於進了武聖山了，等浪子練就一聲好本領，一定找到兇手為您報仇！」

    「嚓——」又一聲脆響，窗外的無邊黑暗被一道刺眼的閃電劃破。在電光之中，沈浪看到了遠處黑乎乎的武聖前山。不知道為什麼，沈浪心裡突然閃過一個瘦弱的身影，正在狂風暴雨中掙扎。

    「香草！」沈浪不由自主地喃喃叫出這個名字。

    「你現在在哪？找到避雨的地方了嗎？」沈浪心裡不由為那個孱弱的女孩擔憂，更是後悔自己不該將她趕走。想起第一次見到她時那楚楚可憐的樣子，又想起在南花城總督府的日子，還有花店，桃子姐，蘭姨，魯志，還有那個蒙面的女子……

    沈浪胡思亂想地在腦海裡將所有記憶全都重播了一遍，等到回過神來時，才發現雨不知何時已經停下，天空已經翻起了魚肚白，沈浪一顆心又不由忐忑起來，是否能成為武聖弟子，應該就要見分曉了吧……

第4卷 032 迎頭冷水

    試著從床上坐起，沈浪才發現自己的雙腿完全不聽自己的使喚，幾次嘗試都沒能從床上站起來，他也只好放棄。回想起自己在已經幾乎脫力的情況下還從前山山頂跑下來，一路狂奔直到闖關，沈浪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想不明白自己是怎麼跑過來的。

    彭——

    一聲巨響從木屋的門上傳來，木門吱呀一聲被踢開。一個全身上下通紅的人影出現在門口，沈浪響了一跳，還沒看清來人，就已經聽到了聲音：「迪子哥，太陽曬屁股了你還不起來練功，師父從長老院回來你就完蛋……咦！」

    來人這才看到已經坐在床上的沈浪，咦了一聲隨即喜道：「大俠，你終於醒了！」

    「大……大俠？！」沈浪總算看清了進來的人，一個紅衣少女，一張可愛的娃娃臉充滿了靈氣和調皮。進門的一聲大俠讓沈浪以為還有其它人睡在這間屋子裡，忙左顧右盼想看看大俠的風采，可怎麼看也只有自己和角落裡那個被吵著了後唔唔兩聲翻身接著睡的胡迪。

    「大俠，你在找什麼呢？」紅衣不解地看著沈浪問道。

    沈浪這才確定了紅衣女子是在跟自己講話，倒過手指指著自己疑惑地問道：「你……是在跟我說話嗎？」

    紅衣女子咯咯笑道：「是啊，這屋裡除了你，就是那頭睡得像豬一樣的死豬了，我當然是跟你說話了，對了，我叫都靈，不知大俠怎麼稱呼？出自何門何派？」

    沈浪忙擺手苦笑道：「我叫沈浪，你別再叫我大俠了好不？我一點武功也不會，不然我也不用到武聖山來拜師學藝了。」

    聽了沈浪的話，都靈一張娃娃臉立刻一冷，裝出一付嚴肅的樣子道：「你是不想說嗎？或者你到武聖山來別有用心！」

    都靈極力的表現出嚴肅的樣子，可在她那張娃娃臉上的嚴肅卻顯得有些喜劇，讓沈浪忍不住有些想笑，但都靈的懷疑卻是不得不澄清的，他只好也嚴肅地回應道：「我真的不會武功，是誠心誠意來投師的。」

    「哼，不會？那你的輕功怎麼那麼好？跑那麼快？」都靈一想到沈浪在闖關時從他身邊衝過的那一瞬間的一閃，心裡就肯定了沈浪是個輕功高手了。

    沈浪總算明白了自己冤在什麼地方，苦笑著將褲管捲了起來將腫大的雙腿露出來沖都靈道：「看看這個，一個輕功很好的人，會因為趕時間不要命的跑而將腿跑成這樣？」

    都靈驚訝地看著沈浪那雙腫大的腿，總算相信了沈浪不會輕功，低著頭向胡迪躺著的角落裡走去，一邊還自言自語地喃喃道：「不會輕功，怎麼可能跑那麼快？」

    沈浪心裡苦笑，這個問題，連他自己也正迷惑著呢。看著都靈向胡迪靠近，低頭向胡迪的耳朵邊湊去，沈浪不由疑惑了，她要幹嘛？親胡迪？

    正當沈浪疑惑不已時，胡迪猛地睜開眼睛一聲大吼：「啊——」

    都靈根本沒想到胡迪會來這麼一手，響了一大跳後退了好幾步，沈浪在都靈背後，看不到她臉上的表情，卻看到胡迪幸災樂禍得意的笑道：「小丫頭，還想嚇我？聽說過什麼叫做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沒？」沈浪這才明白，原來都靈是想在胡迪耳朵邊大吼一聲嚇嚇胡迪，不想反被胡迪嚇了一跳，心裡不由被這對少年男女的童心給逗樂了。

    「爛迪子哥，你耍我，我去告訴師父你睡懶覺！」都靈背對著沈浪沖胡迪狠狠一跺腳氣呼呼地說完，轉身就跑出門，臨出門突然想起了什麼，回頭沖沈浪道：「你在這裡等著別亂走，我去長老院告訴他們你是來拜師的，他們才會決定你跟哪位師父。」

    「謝——」沈浪一個謝謝還沒說完，都靈已經一溜煙消失，只留下一道紅色的殘影。

    胡迪從床上坐了起來，還在為剛剛的勝利而得意地笑。留意到沈浪向他看去，他一邊穿衣服一邊笑道：「你不知道，這小丫頭每天早上來叫我都會用這招，今天總算出了口氣。對了，你剛才跟都靈說你叫沈浪？」

    沈浪點頭，隨即問道：「胡……大哥，拜誰為師是由長老院決定的？」

    沒有肯定自己能入武聖山之前，他猶豫了一下覺得還是叫聲大哥比叫師兄更妥當一點。

    胡迪穿好了鞋子跳下床來道：「是啊，今年新入門的人加上你一共是十三個，你是最後入門的一個，十三號，每年入門這麼多弟子，可誰不想跟一個厲害的師父？如果每人都要求拜最強的師父，那豈不亂了套？所以才由長老院決定。」

    沈浪哦了一聲，在心裡祈禱自己能夠分到一個厲害的師父。但很快胡迪的話就讓他感到一盆冷水從頭頂直潑而下，只聽胡迪道：「不過你最好祈禱別被分到最好的師父，因為武聖山五代弟子中武功最好的就是我二師伯，可他是胡雲山的師父，這次你將胡雲山撞倒在地，讓他大失面子，他可是武聖山出了名的小氣鬼，一定會報復你的，你跟他做師兄弟，會被他折磨死的。」

    沈浪滿腹冤屈地道：「我又不是故意的！」

    胡迪哈一聲笑道：「你不是故意的都將他撞暈在地，那他豈不是更沒面子？二師伯最好面子的了，你以後還是保持沉默的好吧。」

    沈浪心裡比竇娥還冤，可正如胡迪所說，他是有苦不能說，只好又在心裡希望不要遇到最好的師父，遇到第二厲害的師父將就一下就不錯了。可胡迪接下來的話又讓他吃了一盆冷水：「其實呢，剛才我說錯了一點，武聖山第五代弟子中最厲害的不是二師伯，二師伯只能排第二，最厲害的應該是五師姑，不過她只收女弟子，到目前為止她只在十多年前收了一個女弟子。都靈想要跟她學武，她都沒要。你是沒希望的了。」

    「第二？！」沈浪剛想到拜第二厲害的人為師，第二就變成了胡雲山的師父，心裡感歎自己倒霉的同時，只好又將目標投向第三厲害的師父，又在心裡祈禱起來，同時更祈禱胡迪不要再把他第三個希望也破滅了。

    正祈禱著，門外就傳來了一個和藹的聲音：「胡迪，你又在這裡嚼什麼舌根呢？小心讓其它弟子聽到了傳出去你吃不了兜著走。」

    胡迪一聽，嚇得伸了伸舌頭，忙恭敬地站到門邊去叫道：「師父，您老人家來了啊，長老院怎麼說，沈浪分到誰的門下？」

    一個魁梧的身影出現在門口，是個中年人，由於背著光，沈浪沒看清中年人的面龐，但還是撐著想要站起來恭敬地問好道：「前輩您好！」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入武聖山，就算能入武聖山不知道又能分到誰的門下，所以只好以前輩稱呼。

    中年人微笑著點頭，邁步走了進來，微笑著看向沈浪問道：「你就是閃過我的兩個弟子還撞傷了莫雲山的沈浪？」

第4卷 033 一夜揚名

    「晚輩正是沈浪。」沈浪嘴上雖然在回應，可背上開始冒冷汗，自從聽了胡迪的提點之後，沈浪現在最怕的就是別人提起他撞暈那位只是親密接觸過一次卻連人都沒看清楚的莫雲山，可偏偏這位胡迪的師父一開口就問這麼一句，看來怕是全山的人都已經知道了，沈浪最怕的，就是這樣的結果。

    『這下子出了名了，那個叫莫雲山的人和他的師父一定恨死我了！』沈浪一想起還沒入門就樹起了這麼強的敵人，心裡就感到陣陣發虛。

    「我叫唐戰天，胡迪和都靈的師父，你既然醒了就跟我來吧，幾位長老要見你。」胡迪的師父微笑著沖沈浪說完，轉身就出門。

    沈浪暗急，自己根本就走不了路，只好求助地向胡迪看去。胡迪立刻會意，拉住了唐戰天道：「師父，沈浪受傷動不了！」

    唐戰天驚訝地回頭看了一眼沈浪，最後目光停在了沈浪在揭開給都靈看後還沒蓋好的腿上，接著側頭對胡迪道：「既然這樣，你就背他跟我走吧。」

    「啊！」胡迪立刻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唐戰天哼了一聲瞪向胡迪嚴肅地道：「怎麼，不願意？那你就去站半天馬步，反正睡懶覺都得罰！」

    胡迪立刻露出了欣喜地道：「師父，這麼說，背沈浪去長老院，就不處罰我了？」

    「哼！還不快點？」唐戰天不置可否，轉身出門，胡迪卻美滋滋地跑過來抓起沈浪的兩隻手就架在肩膀上背了起來。看樣子，背沈浪去長老會比起站半天馬步來要輕鬆得多。

    出了門沈浪才發現，自己所處的位置相當於前山的半山腰。完全就只能算是後山的山腳下，一路向上爬，沈浪才終於明白了為什麼胡迪在聽到背他去長老院時會那樣子苦著臉，那是因為長老院處在山頂上，這一路爬上，也足以讓練過的胡迪一身臭汗。

    「沈浪，你打哪裡來啊？」出了門不久，唐戰天突然回頭問沈浪道。

    沈浪如實地回答道：「晚輩是紫旗郡人，從花都南花城來的。」

    「是家裡人送你來習武的嗎？」唐戰天又問道。

    「不！我沒有家人，是我自己來的。」沈浪說得很平靜，這麼多年，他回答這個問題已經不是一次兩次。雖然每次回答時心裡都會痛，但他卻已經能做到不表現在臉上。

    唐戰天回頭驚訝地看了沈浪一眼，張了張嘴想說什麼，最後又吞了回去，埋著頭加快了往上爬的速度。

    一路上不時遇到晨練的人，看到胡迪背著的沈浪時，都露出了好奇的目光，甚至不斷有議論傳入沈浪耳朵：

    「就是他，把胡雲山撞暈的那個傢伙，沒想到自己也受了傷，現在連走路都難。」

    「已經很難得了，你能把姓胡的撞暈嗎？如果是你，怕是送了命也撞不暈他吧！」

    「呵呵，那倒是，姓胡的仗著自己有個好師父，比咱們強一點就飛揚跋扈，這次他和他師父的老臉丟倒家了。」

    「噓——，小聲點，傳出去你小子玩蛋了！」

    …………

    「咦，那不是撞倒了胡師兄的那個入門弟子嗎？怎麼要人背啊？」

    「切，原以為這次招了個高手，卻原來也還是受了傷了。」

    「這小子完蛋了的，看胡師兄以後怎麼收拾他……」

    …………

    沈浪心裡那個冤哪，這個時候他還真怪自己耳朵太好，不聽到這些，也許他心裡還好受一點，不過他也從一路聽到各種議論中感覺得出，胡雲山在武聖山上似乎並不太得人心，叫他『姓胡的』的人比叫他『胡師兄』『胡師弟』的人要多得多。

    「師父，沈浪分到哪位師叔伯門下你知道不？」沈浪雖然瘦削，但骨頭也不輕，胡迪爬到半山時就已經有些氣喘，卻沒忘記關心一下沈浪的師父將是誰。

    唐戰天不知道在想什麼，哦了一聲後又回頭過來問道：「迪兒，你剛才問什麼？」

    胡迪又重複了一遍，唐戰天猶豫了一下才搖頭道：「這個由長老會決定的，等一下到了就知道了。」

    沈浪在總督府寄居的時候就練就了一身察言觀色的本領，畢竟身在別人的屋簷下，總得看別人的臉色的。所以對一些特別的言行相當的敏感，此時唐戰天在回答胡迪時猶豫了這麼一下下，立刻讓沈浪給捕捉到。心裡不由一沉，預感到了某些不對的矛頭。

    長老院，整個武聖山的執行機構，正是沈浪在前山所看到的那一角屋簷的琉璃紅瓦所在之處。是整個武聖山第二豪華的地方，僅次於山頂之上三大供奉所住的供奉院。饒是如此，卻也是斗拱交錯，廊腰縵回，簷牙高啄，門頭上『長老院』三個字龍飛鳳舞，蒼勁有力。門前兩根紅漆大柱旁邊，兩尊石獅威猛雄健，讓整個長老院顯得威嚴氣派。

    胡迪將沈浪從背上放下來，回頭看到沈浪正東張西望的看著風景，忙小聲地道：「沈浪，認真一點，別東張西望的。」

    沈浪心裡一震，側頭向唐戰天看去，唐戰天已經垂手正立，對著長老院正門高聲道：「弟子唐戰天，帶領最後一名過關者求見各位長老。」

    「帶他進來吧！」長老院裡傳來一聲蒼老卻威嚴的聲音。唐戰天立刻恭敬地應了一聲是，回頭對胡迪道：「你在這裡等著！」

    胡迪嘴巴一扁道：「就知道不讓我進去的，等就等嘛。」

    唐戰天橫了胡迪一眼，才一把抓住沈浪的手臂，輕輕一提就將沈浪整個提了起來，邁步進入長老院大門。

    才一進門，沈浪就感到被無數道目光聚焦的窘迫，長老院的院子裡坐滿了人，不過卻是寂靜得落針可聞，全都回頭過來好奇地打量著他，其中大部分是中年人，只有十來個跟他年齡相仿的青年坐在最後，正面一個高台上，四個威嚴的老人端坐其上，目光如炬地也盯在沈浪身上。

    「帶他到前面來吧！」四個長老中，左首第一個開口向唐雲山道。

    唐戰天又應了一聲是，才扶著沈浪走到最前面的高台下。

    「你就是撞暈了本山六代弟子而撞過三關的沈浪？」左首第一個老人盯著沈浪開口問道，如炬的目光卻像是要將沈浪腦海裡想的什麼看穿一樣讓沈浪瞬間感到有些窒息。沈浪心裡坦蕩，倒是很快平靜下來，但心裡卻忍不住狂汗，又是好一陣冤屈。心裡就想不明白，為什麼每個人都哪壺不開提哪壺，在問他的時候都要提到他撞暈胡雲山的事？

第4卷 034 樂極生悲

    唐戰天在旁邊小聲地提醒道：「上面是本山四大長老，問你話的是大長老。」

    沈浪吸了口氣為自己鼓了鼓勁才高聲地道：「晚輩沈浪，見過各位前輩。晚輩入山時雙腿受傷，失禮之處，請前輩見諒。」

    台上發話的老人點了點頭接著道：「嗯！好，告訴我，你為什麼要拜入我們武聖山學武？我要聽真話。」

    沈浪微微一怔，猶豫了一下隨即朗聲道：「前輩，晚輩之所以千里迢迢從花都趕到武聖山來學武，最迫切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維護屬於我自己的尊嚴和生命不被人隨意踐踏！」

    「嗡——」

    沈浪的話說完，台上的四個長老相視一眼，台下的人也嗡嗡議論起來，沈浪暗急，以為自己說錯了話了。忍不住在心裡罵自己這會兒又太過誠實了點。

    大長老只是與其它三位長老交換了一下眼神，隨即看向沈浪道：「這只是最迫切的目的？也就是說還有其它不迫切的目的了？」

    為自己開始的『誠實』找個好的借口，沈浪心念急轉，想了想才開口道：「其它的目的？我也想說是為了除強扶弱，伸張正義，但我不知道我有沒有那個資質學好武功，所以還不敢大言不慚。」

    沈浪這話又引起一陣騷動，卻不知道他這句話一下子得罪了一批人，就是與他同時闖關入門的另外十二人，這十二人先前回答長老問話的時候，幾乎都是除強扶弱，伸張正義，可此時沈浪這一說，他們倒全都成了大言不慚之輩了。只可惜沈浪此時站在最前面，無法看到最後一非十二雙不善的目光。

    嚴肅的大長老出奇地笑了笑道：「好，答得好，你既然闖過了本山入門三道測試，就算是本山弟子了，面到後面去把你的籍貫資料填寫一下吧，呆會兒給你分配師父。」

    「謝謝長老！」沈浪心裡狂喜，他入門了，長老這句話，意味著他從此就已經是武聖弟子了，他如願了！

    在唐戰天的攙扶下，沈浪懷著激動的心情到後面去登記自己的資料，他注意到資料薄上已經有十二人登記在冊，而且他還注意到了十二人都已經在對應的師父一欄有了名字，其中還有唐戰天的名字，看來他們是已經分配好了各自歸宿，而且還有人分到了唐戰天的門下，只有自己這個暈睡了一天多的後來者還空懸著。

    唐戰天將沈浪送到最後一排的空位上後就走到前面屬於他的位置坐下，大長老才開口向下問道：「現在，各堂可有願意主動接收新入弟子沈浪的沒有？」

    台下一片寂靜，默然。

    隨著這片默然，沈浪那原本滿懷著希望激動不已的心也一下子平靜了下來。他很想知道是不是每入門的人都會遇到這樣的默然，還是只有他一個人遇到過這種『特殊』的情況。可惜胡迪不在，沒人能告訴他。

    見台下沒有回應，大長老將目光投向了前排最左邊道：「孔文軒，古劍堂今年沒有進著新人，沈浪就交給你古劍堂來教導吧？！」

    左邊被叫到的人立刻站了起來道：「大長老，弟子門下往年就已經超員，如果再進新人，弟子擔心力有不怠，教導不好以致誤人子弟，有損本山威名，請大長老收回成命。鐵拳堂人數最少，不如交給雷師弟教導最好了。」

    大長老眉頭微微一皺，又看前排另一人道：「那麼雷傲天，沈浪交給你鐵拳堂如何？」

    大長老話音剛落，前排一個魁梧中年人立刻站了起來向台上抱拳道：「長老，沈浪身材瘦弱，不太適合練拳，不過倒是練習輕功的好料子，不如交給飛燕堂玉師妹，飛燕堂今年也未進新人，沈浪進入飛燕堂，將來鐵定能成大器……」

    被稱為雷傲天的中年人還沒說完，他旁邊一個中年女人就站了起來道：「不，長老，聽說沈浪入山時輕功了得，弟子怕沒什麼可以教給他的，我看還是交給紫氣堂吧，練就一身深厚內力，再配上他絕世的輕功……」

    「不好吧，玉師妹，沈浪不僅輕功了得，內力可也不低，本堂弟子胡雲山可就被他撞倒在地，至今還沒有恢復，在下也怕沒什麼教他的，誤人子弟可就有損本山威名……」

    沈浪一顆熱呼呼的心隨著幾人的相互推逶已經越來越冰冷，那種被人遺棄的悲哀趕不知不覺又冒了出來，不知道為什麼，這一瞬間他突然又想起了香草，那個被人遺棄的啞乞丐，千里迢迢趕到中都來給自己送錄取通知書，得到的結局還是被自己遺棄。沈浪心裡一陣強烈的愧疚和心痛湧了出來……

    「夠了！」大長老見下面幾堂的人都相互推逶，重重喝了一聲，將胡思亂想的沈浪嚇了一跳，抬頭看去，只見大長老已經站了起來，和其它幾個長老一樣都寒著臉，下面坐著的所有人都被長老的怒氣嚇得鴉雀無聲，整個長老院一片寂靜。

    大長老冷冷掃了一遍下面所有人，最後將目光投向了唐戰天道：「戰天，你……」

    沈浪都落到了最低谷的心聽到大長老叫唐戰天時，心裡又燃起了點點希望，他心想和氣的唐戰天應該不會不收留自己吧。不想大長老的話還沒說完，台後匆匆走進一個年輕弟子，在大長老耳朵邊小聲說了兩句，大長老微微一怔，隨即與其它三位長老小聲交流了一下，才又看向了唐戰天道：「戰天，你先把沈浪帶到你那裡去，他具體投入哪一堂，我等商量後再作決定，今天就先這樣吧！」

    四位長老說罷就匆匆離去，顯然是有什麼急事，四長老一走，其它人也慢慢離場，坐在最後的沈浪雙腿紅腫動不了，每一個從他身邊走過的人都用一種奇怪的目光看他，有憐憫，有嘲笑，有漠然，沈浪心想，這一生也許就這會兒見過的眼神最多最全面吧。

    紫氣堂堂主，胡雲山的師父，除了唐戰天外，唯一一個在離開時跟沈浪打招呼的人，走到沈浪旁邊時面帶微笑地道：「沈浪，歡迎你加入武聖山武者的行烈，咱們雖然沒有師徒緣分，但我還是很看好你的。有機會再跟我徒兒雲山好好切磋切磋如何？」

    沈浪木然，沒有回答，他還沒有從這樣的結局裡恢復過來，從喜悅的顛峰墜落到無人收留的深淵的感覺讓他大腦一片空白。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會沒有人接收他？太多的東西需要他去思考，可大腦裡卻什麼也思考不下。但他卻看到了胡雲山的師父那笑容裡的恨意與挑畔……

第4卷 035 個中玄機

    「怎麼會這樣？他們連大長老的話都不聽了嗎？」都靈聽說了長老院裡各堂相互推逶不願意接收沈浪的事後，忍不住從凳子上跳了起來不滿地出聲。

    從山上將沈浪背下來的胡迪剛喘了口氣就忙拉住了她壓著聲音道：「都靈你小聲點，這種事情輪不到你我發話。這中間可是藏著玄機的。」

    「什麼玄機？」都靈立刻被胡迪的話給吸引了過來。

    胡迪又吸了幾口新鮮空氣才道：「你等等，我歇會兒。」

    可惜都靈沒有給他休息的機會，搖著他就非要他立刻說出來，胡迪也只好一邊喘氣一邊道：「這都是因為沈浪在入門測試時撞暈了古師伯那一向不可一試的弟子胡雲山，古師伯向來護短你又不是不知道，沈浪撞暈胡雲山，讓古師伯面子掃地，自然會將沈浪懷恨在心，其它幾堂的師父們誰不瞭解古師伯？誰又不清楚只要收了沈浪為徒弟就等於將來要成為古師伯的對家？」

    都靈聽了一個勁的點頭不止，末了還補充道：「是哦，誰要收了沈浪為徒，將來古師伯或者胡雲山找沈浪麻煩的時候，幾個堂的師父就會陷於兩難之地，為沈浪出頭而得罪古師伯他們當然不願意，但作為師父，不為徒弟出頭，他們又將永遠無法在武聖山上抬起頭來，難怪他們誰也不願意收沈浪為徒弟，那怎麼辦？全武聖山有收徒資格的人只有寒師姑打得過古師伯，可她又不收男弟子……」

    胡迪看了一眼被他放在旁邊台階上兩眼呆滯的沈浪，有些不忍地道：「他心裡一定難受死了，好不容易過了關進入武聖山，卻是這種結果。」

    都靈突然想到了什麼，抬頭看了一眼山路處領著一個少年走下來的唐戰天，壓低了聲音用一種帶著陰謀的表情向唐戰天的方向盤努了努嘴道：「迪子哥，要不讓咱們師父收他為徒弟吧？」

    胡迪抬頭向師父的方向看了一眼，目光停在師父身邊的少年臉上，有些惋惜地道：「沒法的，師父在沈浪今天醒來之前已經收了一個徒弟，按供奉們立下的規矩，師父今天已經不能再收徒弟了，就算師父不怕古師伯，也只有等到明年沈浪才有這個機會了。」

    「哎——」都靈惋惜地歎了口氣，向沈浪走過去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沈浪，別擔心，長老們一定會給你安排一個師父的。」

    沈浪眼球動了動，這才回過神來，隨即看了一眼周圍，突然咧嘴一笑道：「我們又回來了啊，胡大哥，是你背我下來的？」

    胡迪看向沈浪，看著這傢伙失落得連自己怎麼回來的都不知道，還咧著嘴裝出一臉的輕鬆，心裡忍不住為他難受，他不知道該怎麼勸沈浪，上前去學著都靈在沈浪肩膀上拍了拍笑道：「還說呢，你這小子上去的時候還蠻輕的，下來的時候反而重了不少。看我這身汗，可都是你的功勞，不過誰讓你叫我一聲胡大哥呢？當哥自然得苦命一點了。」說著他又重重拍了拍沈浪的肩膀道：「別想太多，天無絕人之路不是嗎？你能進入武聖山，不就是最好的證明不是嗎？」

    是啊，常恩平的拳頭下他挺過來了，異能者的殺招下他逃過來了，千里迢迢他趕過來了，流氓的綁架下他也挺過來了，生死邊沿來回了這麼多回，這點小小的挫折又算得了什麼呢？胡迪的話讓沈浪心裡豁然開朗，突然間像變了個人一樣輕鬆了起來，他不由感激地看向胡迪道：「謝謝！不要擔心我，我沒事的，我想早晚長老會會給我安排一個師父的。」

    感覺到沈浪身上那種壓抑的感覺瞬間消失，胡迪不由愣了愣，他記得自己以前從來沒有如此開導能力的啊。

    「迪子，靈兒，過來見過你們的小師弟。」唐戰天的聲音將愣愣的胡迪給叫回了神來。匆忙站了起來與都靈向唐戰天走去。

    唐戰天遠遠的看了一眼沈浪，猶豫了一下才開口道：「沈浪，你先休息一會下，呆會兒幫你看下你的腿。」

    「好的，謝謝唐前輩。」沈浪爽朗的微笑著說道。

    唐戰天也被在長老院還失魂落魄的沈浪突然間變得如此開朗給弄得怔了怔，但很快就微笑著點了點頭，也不知道是因為在讚賞沈浪承受能力還是在心裡高興自己不用再慢慢開導這個倒霉的孩子。

    沈浪看到了唐戰天身後跟著的那個少年，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他好羨慕他們能夠有自己的師父，能夠很快有機會學會一身本領，只不過當他看向那少年時，少年卻冷冷著臉掃了他一眼就將臉橫過去。橫臉的瞬間卻是一臉的不屑。

    沈浪並不知道他在回答長老的話時得罪了與他同一批入山的其它人，但他還是輕輕搖頭一笑而過，從剛剛胡迪的開導下從極度失落中想通，沈浪的心靈彷彿進入了另一層境界，就像是見過了大海的人，再看小溪的那種感覺，對於這種不屑與冷漠的表情，他竟然能夠微笑以對，只是這一潛意識裡的變化他自己根本就沒有注意到。

    唐戰天新收的徒弟叫韓靖，西月城的人，他與胡迪，都靈兩人相互見過面之後，唐戰天隨即帶著過來與沈浪相互認識，沈浪微笑著沖韓靖打招呼，韓靖卻只是冷淡地嗯了一聲卻都似乎是礙於唐戰天的面子。韓靖的表現讓唐戰天微微皺了皺眉頭，卻沒有多說什麼，回頭讓胡迪帶他去熟悉周圍環境後就蹲下身來道：「讓我看看你的腿吧！」

    沈浪一邊道謝一邊將褲腿重新挽起，唐戰天檢查了一下就回頭對留下來的都靈道：「靈兒，去為師藥房裡取些消腫膏和首烏活血丸來。」

    都靈應聲離開後，唐戰天才小聲地道：「沈浪，你也別太喪氣，今天這種情況其實並不是幾堂師父不想收你，這中間有很複雜的原因，在山上呆一段時間你就會明白的。」

    沈浪抬頭看向唐戰天，猶豫了一下問道：「是因為我還沒入山就撞暈胡雲山的事嗎？」

    唐雲山一怔，隨即笑了起來道：「這可不是我說的哦，呵呵，不過你放心，不管怎麼樣，幾位長老早晚會做妥當安排的。」

    都靈拿著藥從屋裡出來，唐雲山給沈浪外敷內服剛弄好，山上就匆匆下來一個青年，沈浪認得他，是長老會上，走上台去在大長老耳邊嘀咕的那個青年弟子。青年走到唐戰天前恭敬地行了個禮道：「唐師兄，長老會有令，讓沈浪傷好之後，前往藏經洞向易師叔報到。」

    「易師叔？長老們讓沈浪拜易師叔為師？」唐戰天微微一驚訝後隨有些生氣地問道。

    青年搖頭道：「不是，幾位長老商量後決定，沈浪因為身體太過瘦弱，暫時不宜強度訓練，讓他先在山上休養一年，明年再另行安排，這一年之內讓他跟著易師叔整理藏經洞？」

第4卷 036 看洞老人

    「幾位長老怎麼會做出這樣的決定？！」唐戰天帶著三分氣憤七分不解地說完，隨即想到了什麼，又歎了口氣：「這樣也好，秦師弟，你先回去吧，沈浪傷好了我會讓胡迪帶他去藏經洞。」

    青年嗯了一聲，低頭看了一眼地上一臉平靜的沈浪才轉身離開。

    「沈浪，你都聽到了的吧。」姓秦的青年離開後，唐戰天都不敢再複述一遍青年的話，他剛剛還在跟沈浪說長老會早晚會安排，可就這麼一會兒功夫就成了將他閒置在藏經洞。這讓他都覺得有些愧對沈浪。可是他哪裡知道，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就在他們離開後不久，長老會四位長老就在後堂接見了一位特殊人物，如果沈浪見到這位特殊人物，一定會認出他就是李偉的舅舅，南花城總督夫人的弟弟左江平。

    左江平是來殺沈浪的，可偏偏沈浪在他趕到之前已經得到了長老會的承認，成為了武聖山的一員，左江平不願意說出殺沈浪的理由，武聖山四大長老當然不可能讓左江平欺到頭上來，左江平雖然身為仲裁人員，但這中都畢竟不是他的管理範圍，他也不敢公然與萬民景仰的武聖山鬧翻，於是不得不退而求其次，假借了仲裁會的名義，要求武聖山不得傳授沈浪任何武功。

    武聖山雖然名聲威望在外，但四大長老也清楚，跟目前在聯盟影響頗具的仲裁會鬧不愉快也不值得，於是也稍做退步，答應了不傳授沈浪任何武功。於是也就有了沈浪被分配到藏經洞去當管理員的決定。

    沈浪當然不知道這後面發生了什麼，但長老會的這個決定卻讓他心裡對武聖山做了重新定義，他才看清楚這裡原來並不是正義與無私的天堂。更不是像外界所傳誦的那麼偉大。

    儘管他的心境已經開闊了不少，但理想的完美變成殘酷的現實的這瞬間，失落讓他連說話的力氣都消失。對於唐戰天的問話，他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表示自己已經聽到。

    然而現實如此擺在眼前，他又能怎樣呢？

    留在武聖山，保住武聖弟子的名份，暫時保住身家性命，這是他短短的思索之後的選擇，也是他唯一的選擇。

    唐戰天見他不說話，也不知道是在安慰他還是說的真話，蹲下拍了拍他的肩膀才道：「沈浪，你也別灰心，負責管理藏經洞也不錯啊，至少在裡面可以自由地看所有的書籍，武聖山的藏書可是全聯盟最完整最全面的，那可都是幾十年前種族保衛戰中，前輩武者用生命為代價從帝國書院搶救回來的，很多絕版書外人還不一定看得到。你就好好把握這次機會，等一年之後，如果長老會再不安排別的師父給你，我明年有一個名額，到時候你就入我門下吧。」

    沈浪心裡一陣感動，抬頭看著唐戰天，重重地點頭道：「謝謝你唐前輩，我會珍惜機會的。」

    唐戰天欣慰地點了點頭道：「藥剛敷好，暫時不能動，你就在這裡坐會兒吧。半個時辰之後就可以回屋休息。」

    唐戰天交待完後離開，都靈立刻湊了上來笑道：「沈浪，太好了，明年你就能入門跟我們一起學武了。」

    照都靈的說法，是肯定了長老會無法將沈浪安排給其它的師父了。本來失望的沈浪因為唐戰天一席話，心裡重新又燃起了希望。沖都靈笑笑問道：「都靈，藏經洞在什麼地方啊？」

    見沈浪問起，都靈立刻來了興致道：「藏經洞？在峰頂上，原本是一個天然洞，被我們的師祖他們好幾輩人一起修整過，將從戰火中搶救回來的圖書都放在裡面，我跟你說，裡面的藏書可多了，上到天文，下到地理，前到歷史，後到科學，應有盡有……」

    都靈那張小嘴像倒豆子一樣嘩啦啦倒了一堆，沈浪總算瞭解了個大概，在那場外星人入侵的人類種族保衛戰中，武者冒死從大火中搶救出了帝國書院裡的藏書，藏入了武聖山之中，後來保衛戰勝利之後，藏書就一直留在山上，由專人打理著。而且後來的時間裡武聖山也在不斷地補充新的藏書，所以武聖山的藏經洞幾乎是全聯盟最大最全面的書庫。

    都靈倒完了藏經洞的歷史，話風一轉變得小心起來小聲地道：「不過你要小心，易師祖是個怪人，他武功盡失而且殘廢，所以脾氣很暴躁，喜怒無常，動不動就要打人，你可要小心順著他的脾氣。還有，有時候你做對了的事他說錯了你就得趕緊認錯，否則你又要挨打，而且飯都得不到吃……」

    都靈還沒說完，沈浪已經打了個寒顫，自己將要面對的是個什麼樣的人啊，他幾乎看到了自己被一個殘廢的老頭追著滿山跑的慘狀。幸好胡迪帶著韓靖打斷了都靈繼續說下去，不然沈浪怕是會提前開溜了。

    胡迪扔下跟在後面的韓靖不管，回來就立刻就向沈浪這邊衝了過來問道：「沈浪，剛剛秦師叔下來說了什麼？是不是給你分配了師父了？」

    沈浪搖頭苦笑道：「不是，我得去當圖書管理員了。」

    「圖書管理員？」胡迪好一下才反應過來道：「看守藏經洞？！」

    沈浪點頭，卻在點頭的瞬間留意到韓靖嘴角揚起的一絲嘲笑。

    見沈浪點頭，胡迪立刻就跳了起來不滿地道：「怎麼會這樣？長老會怎麼可以這麼決定？」

    都靈緊張地拉住胡迪道：「你叫什麼？師父說了，讓沈浪今年看一年書，明年就收沈浪入門，到時候咱們就是同門了，總比今年被分到別的師叔伯那裡去好吧。」

    胡迪這才平靜了下來，隨即又開口道：「對了沈浪，你要去藏經洞可得小心點，易師祖脾氣不好，不過你只要投了他的味口，日子就好過多了，你要知道，全山上下，除了供奉和長老們外，就只有易師祖的伙食最好了，到時候你吃香的喝辣的美死你，見到易師祖的時候你要留心，不要看他的腿，最好就誇他一頭白髮好看，還有，易師叔喜歡吃辣的，如果他讓你做飯，你一定得做辣一點，並說你就喜歡辣的……」

    胡迪又提醒了沈浪一通，大到該做什麼事，小到該說什麼話，都靈口裡可怕的易師祖從胡迪嘴裡出來，讓沈浪心裡對這個還沒見面卻有如此名聲的前輩少了顫抖反而多了些好奇……

第4卷 037 強行收徒

    在唐戰天處養傷的兩天裡，韓靖給沈浪的總是冷眼和諷嘲的眼神，因此他拒絕了需要帶韓靖練功的胡迪送他去藏經洞，自胡雲山的事發生後，他就在心裡總結出一條做人的道理，那就是盡量不要得罪小人。

    沿著石階一步步向上，沈浪都不記得自己爬了多少步，剛剛康復的雙腿有些發酸，他一邊埋怨這該死的武聖山後山太高的同時，一邊忍不住開始有些感歎當初一口氣就將他背到長老院的胡迪那強悍的身體素質了。路過長老院時，沈浪停了下來看了一眼那森森院落，心裡莫名其妙地冒出一個念頭：總有一天，他要重新站在這裡，重新讓那些拒絕他的人的承認。

    這個念頭只在腦海裡閃過一秒不到，沈浪就覺得自己這個想法太過荒謬，搖頭笑了笑甩開這個念頭，舉步繼續向前，按照胡迪的指點，轉過山那面就應該是藏經洞了。想到藏經洞，沈浪就想起了那個在胡迪等人口中古怪的老人，一邊走一邊盤算著如何跟那老人相處才不受罪。

    「年輕人，終於讓我等到你了。」低頭正沉思的沈浪在石階轉彎處被一個聲音嚇了一跳，猛地抬頭起來，沈浪驚訝地發現自己在趕到武聖山的那天遇到的那個要上前山看日落的白髮老人竟然就坐在自己前面的石階之上。笑呵呵地看著自己。

    「老人家，你怎麼進來的？這裡可不讓人進來看日落的！對了，你的腰好了嗎？」沈浪好奇地打量著老人，似乎感覺到這老人身上與上次有些不一樣。

    「我的腰？！」老人聽了哈哈笑著站了起來，在沈浪面前的台階是矯健地轉了個身騰空而起，在空中倒騰了兩下才著地。看著沈浪驚訝得可以塞下兩個雞蛋的嘴，老人哈哈笑道：「你那天倒是真以為我腰受了傷了？」

    「原來……你騙我？哼，枉我費那麼大勁送你上山還險些沒能進入武聖山！」沈浪突然想到如果不是這老人，自己也不用匆匆忙忙的衝下來撞暈胡雲山，不得罪胡雲山師徒，自己在武聖山也不會落到當個圖書管理員的地步，不想還罷，越想就越火大，重重哼了一聲氣道：「對不起，我還有事，麻煩你讓下！」

    老人不但不讓，反而攔住了沈浪笑嘻嘻道：「武聖山有什麼了不起，趕快磕頭吧，拜我為師，我教你絕世武功，保證比武聖山這些徒有虛名的飯桶強。」

    沈浪此時對這個老頭好感全無，也許是因為從小就對武聖山的景仰，雖然這次入山來後對武聖山頗為失望，但老人看不起武聖山時他幾乎是條件反射地火了道：「武聖山沒什麼了不起？那你有什麼了不起？除了騙騙我這樣的年輕人背你上山外，你還能幹嘛？有本事你去會會咱們武聖山的供奉？」

    「喲喲喲，你還真把自己當武聖山的人了呢，可你這是去哪？當圖書管理員去？你不是要學武嗎？拜我為師，我教你……」老人毫不客氣地嘲笑起沈浪道。

    沈浪臉上有些掛不住，心裡卻更氣，脫口而出道：「還不都是因為背你上前山，不然我怎麼會得小人……」說到這裡沈浪突然想起自己這一發洩，要是傳出去，胡雲山師徒怕是更恨自己罵他們小人了，人在屋簷下，只好低低頭，忙住了口又接著落道：「我的事你怎麼知道？你到底是誰？」

    老人哈哈一笑道：「我是誰重要嗎？至於我怎麼知道你的事嘛，全武聖山上誰不知道有一個傻蛋還沒入門就得罪了人，連師父都拜不到……」

    「住口！」老人不斷揭沈浪的傷疤，讓沈浪動了真火，怒氣沖沖地道：「我的事與你何干，讓開！」沈浪說著向老人左側衝去，想要越他而過，不想老人輕輕一閃，又擋在了沈浪面前笑呵呵地道：「你今天不拜師，我就不讓你離開。」

    「做夢！」沈浪一時倔了起來，更何況他並不知道這個騙過他的老頭到底是誰，而且他還不想當一個叛出武聖山另投他門的叛徒，加上他還得借武聖弟子的身份保命，哪會答應拜師，氣沖沖地又向老人右邊衝去。老人又一個閃身將沈浪擋住，笑呵呵地道：「不拜師你休想走——」

    老人說著，伸手按在沈浪肩膀上就要將他按跪在地上，沈浪緊握著拳頭全力撐著，拼了命不讓自己被按下，然而肩上強大的力量讓他感到骨頭關節生痛，正當他感到骨頭快要斷掉時，石階路轉角另一邊突然傳來人聲，沈浪立刻感到肩上的壓力瞬間消失，眼前一花，面前竟然已經沒了老人的身影。驚訝之餘，沈浪長長鬆了口氣卻感到一陣脫力跌坐在石階上。

    「喲，這不是當了圖書管理員的輕功高手沈浪嗎？」沈浪屁股剛與石階親密接觸，石階路轉角處就傳來嘲弄的聲音道：「才爬到這裡就累趴下了？你的輕功呢？」

    抬頭看去，兩個他根本就不認識的青年懶洋洋地看著他，眼裡裝滿的是不屑與嘲笑，沈浪心裡苦笑，這武聖山的『名人』還真是不好當。他沒有回應兩人的嘲笑，聰明人是不會給自己找眼前虧吃的，沈浪一直認為自己是個聰明人，所以他沒有回應，而是撐著爬起來向上走。兩個嘲笑他的武聖山弟子見他不理會，對視了一眼交換了一個邪惡的眼神，從後在向沈浪附了上去。沈浪全然不知身後有人想要給他下套，自顧自在向上爬，卻突然被身後兩聲『哎喲』給驚了一跳，回頭看去，卻驚訝地發現那兩個嘲笑他的傢伙竟然從石階上往下屁滾尿流地滾下好遠才停住痛叫不止。這讓沈浪差點沒忍住笑出聲來。但這種事情他巴望不得，裝著沒看到，回頭繼續向上走。卻不知道在他離開後不久，那個強行要做他師父的老人在樹林裡氣苦地道：「我未來的徒弟你們也想欺負？那得看我這個師父答不答應。」老人說著卻又有些喪氣地道：「那天上前山的時候就該走再慢一點讓你這臭小子錯過時間進不了武聖山，看你拜不拜師，魚木疙瘩，讓人欺到頭上連話都不敢回一句，偏偏有武功不學非得去當個圖書管理員，哼哼，你不學，我偏偏要你學！」

第4卷 038 七情心訣

    重新將星辰物誌歸檔，沈浪狠狠的甩了甩酸痛的手臂，到藏經洞來已經十天，屬於他做的工作他都已經熟悉，除了像《星辰物誌》這樣厚重而且檔架過高的書整理起來困難外，其它的工作也就只是對號入座這麼簡單。

    「沈浪小子！」蒼老的聲音在洞口響起，是易老頭的聲音，沈浪是這樣叫他的，因為這十來天裡，沈浪算是見識過易老頭那古怪的脾氣，進出藏經閣的弟子包括唐戰天這一代的五代弟子見他都得小心翼翼就可見一斑。不過沈浪心裡倒是很慶幸，因為胡迪的提醒，加上他小心翼翼的應付，竟然投對了易老頭的胃口，脾氣古怪的易老頭竟然跟他稱兄道弟起來，不讓沈浪叫他前輩，更不讓他叫師祖，沈浪無奈，也只好叫他易老頭。

    「來了！」沈浪一邊回應易老頭，一邊跳下梯子，抱起他挑出來準備自己看的《種族保衛戰》一書回到洞口。卻看到易老頭已經坐在了平日裡兩人吃飯的石桌邊上，枴杖靠在石桌邊上，桌上又是豐盛的酒肉，黃澄澄油亮亮的雞腿高高厥起，遠遠挑逗著沈浪饞蟲。易老頭看到從書架後轉出來的沈浪，立刻笑呵呵地指了指對面的石凳子道：「小子，先趁熱吃飯，今天我叫人多做了一隻雞，好好改善一下生活。」

    沈浪心裡暗樂，比起胡迪他們的飲食來，沈浪幾乎每天都是在改善生活了，他這還要再改善的生活，怕是胡迪他們知道了非犯紅眼病不可。

    美滋滋的坐下，沈浪毫不客氣地扯下一條雞腿啃了一嘴才道：「老頭子，今天是什麼好日子？喲，還喝上小酒了？看來真是特殊日子？」

    易老頭笑呵呵地道：「不是特殊日子咱們就不能吃好點嗎？不過今天這頓只是提前犒勞一下你。」老頭說著看了一眼沈浪抱回來的《種族保衛戰》道：「你那書就先放著以後再看吧，吃完了有一冊孤本得由你去抄。」

    「唔，哦！」沈浪含糊的回應著，還差點被雞肉嚥住。卻看到易老頭鄭重小心地從懷裡取出一個黑布包來遞給沈浪。

    看到易老頭如此鄭重的樣子，本來還心不在焉的沈浪不由認真了起來，放下手中的雞骨頭接過，好奇地打開布包想看看是什麼讓易老頭如此重視。

    打開布包，映入沈浪眼簾的是一本發黃的舊書，書皮上的古體字比較難認，沈浪費了點神才認出來，是『七情心訣』。

    沈浪在藏經洞裡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書名，心裡不由一動，遲疑抬頭向易老頭看去。

    易老頭有些留念地從七情心訣上收回目光，乾咳了幾聲掩飾自己的失態道：「看什麼，快吃了去抄去，五天之內你至少要抄兩冊出來。」

    「兩冊？這麼厚，老頭子，我才發現你這雞腿是如此的難以下嚥。」沈浪心裡盤算著這麼薄的書一天抄兩冊都沒問題，以為易老頭是不是發了善心了才給他這麼一好任務，嘴裡卻想討價還價讓自己輕鬆一點多爭取幾天看點別的書。一邊抗議一邊隨意地翻開書頁。

    發黃的書頁上，一張張裸體男人圖身上佈滿紅線黑點，圖旁是豎寫的剛勁小楷字，豎寫是二十來年前的書寫風格，沈浪肯定這本書至少也是十多年前寫下的。看到這一張張複雜的圖，沈浪才知道易老頭原來並沒有轉性發善心。於是更是為自己的抗議感到明智。

    然而易老頭用一種『身在福中不知福』的目光瞪了沈浪一眼，懶得理他的討價還價，端起面前的酒杯哧一聲喝了個精光，又抓起面前一塊雞翅慢慢的享受起來道。以沈浪十幾天來對老頭的瞭解，知道他做出這種動作和神態時就表示沒得商量了，只好重新抓一條雞腿好好犒勞自己一下。

    肉飽飯足，沈浪擦擦嘴沖易老頭道：「老頭子，要抄你也總得給我筆和紙吧，桌子也總得給我一張吧。」

    易老頭早在沈浪收嘴之前已經酒飽，撐著枴杖站起來顫巍巍地向洞內走去道：「小子，跟我來吧，我早準備好了。」

    沈浪不由疑惑了，忍不住有些懷疑起老頭子是不是人老頭昏了，再往洞裡走根本就沒有桌子可用。除了書架還是書架。正當他開口要問時，易老頭突然在最右邊的書架旁的石壁上重重的按了一下，沙沙聲響起，書架竟然整個往左滑了開來，露出牆上一道深幽的門戶，沈浪心裡驚訝不已，到這石洞十來天了，洞中幾個藏書的分洞都被他轉了個遍，自以為自己已經對這裡面再熟悉不過了，卻不想在這書架側面竟然還隱藏著一個石洞。

    跟著易老頭進入石洞，待適應過洞中的黑暗後沈浪才隱約看到這間小石室正中有一張桌子，易老頭此時點亮了桌上的油燈，沈浪這才看清整間石室，比外面的藏經洞要精緻整齊得多。石壁被鑿得相當光滑。跟外面的藏經洞一樣，石室頂的一角有一個天然的通風口。石室正中果然有一張表面光滑的石桌，桌上整齊地放了筆和紙。桌邊還有兩塊被磨平了的石凳。

    「怎麼樣，這地方可夠你發揮？」易老頭指了指石室沖沈浪笑問道。

    沈浪驚奇地左右打量著道：「不錯不錯，我倒是沒想到這裡還有這麼個秘密的地方，老頭子，這藏經洞不會還有其它我不知道的地方吧？」

    易老頭神秘一笑道：「想知道？抄合格了再說吧。」老頭說完，神秘一笑就向門口走去，臨出門還回頭認真地道：「記住，一個字不能漏，如果有圖，圖畫的一條線一個點都不能錯，否則重來。」

    「你不是吧！」沈浪想起那小冊子裡那些複雜的圖線，終於想明白了為什麼他只要自己抄兩冊。正準備再跟老頭打個商量小抄一份，可易老頭已經走出了石室，一陣沙沙聲響後，石室讓老頭從外面給關了起來。沈浪無奈，只好坐下來完成他的任務。

    可他卻不知道，易老頭轉身走出石室後，立刻恭敬地對空中叫道：「師父，您老還在嗎？」

    「為師還在，那小子可有懷疑？」一個白髮老人從書架後面轉出來，手裡正拿著易老頭倒酒的那個酒壺仰頭咕嘟，不正是那一直要收沈浪為徒弟的老頭嗎？如果沈浪此時在場，怕是才會明白易老頭這個古怪脾氣的老傢伙之所以對他這麼好態度還跟他稱兄道弟，並不是因為他根據胡迪的勸告而合了老頭的胃口………

第4卷 039 初進國院

    「七情者，喜、怒、哀、樂、愛、恨、欲也，七情由心，心生七情，越之，則心靜，心靜靈動……」

    翻開七情心訣，沈浪一字一句將心訣抄在白紙之上，遇到有圖形時，他乾脆將紙覆在上面臨摹，一心一意只想著完成任務，卻沒想過去細細體味其中的意思。儘管如此，他卻阻止不了自己潛意識裡將他抄過的東西記進腦海裡……

    然而當他完成了兩冊抄本後，帶著快脹出淚水來的眼睛將兩本好不容易抄完的副本交到易老頭手裡時，易老頭只是隨便翻了兩下，就以圖畫的線條粗細不一為由將沈浪的勞動成果一票否定，不僅如此，還當著他的面將他辛苦完成的兩冊給燒掉，要他第二天重抄，氣得沈浪差點沒有暴走，可易老頭板起臉來卻讓沈浪突然想起了老頭的古怪脾氣，如果惹惱了他要自己連夜重抄，自己多的都栽進去了，反正第二天不抄也得幹別的，於是也就認了。

    可他卻沒想到，自己這一認栽就連栽了三天，三天交上去的副本全都讓易老頭給一票否決，否決了還不算，而且都當場給燒掉，直到第四天他都不用照著原件就能默抄默畫出來時，易老頭才終於滿意地點頭道：「總算合格了，早點休息吧，明天還有任務給你。」

    剛聽到合格後才鬆了口氣的沈浪一顆心又提了起來，忙緊張地問道：「不會是又要吃雞腿吧？」

    在他看來，吃了老頭的雞腿可就意味著有很難的事要做。

    易老頭嘿嘿笑道：「吃雞腿？就你抄書這辦事效率，雞屁股倒有一對，不過明天是好事，明天國院有一批書要贈給我們武聖山，我這腿不方便，你就代表咱們藏經洞參加接收儀式吧，那可是別人做夢都想進的國院，你偷著樂吧。」

    沈浪扁了扁嘴笑道：「進國院有什麼稀奇，我要願意進去，早就進去了，不過下山走走倒是挺不錯的。」

    老頭呵呵笑道：「喲呵，國院你願意進你就進？你本事不高，牛皮倒吹得夠大，滾去休息去吧。」老頭說完懶得再理在他看來是『吹牛』的沈浪，柱著枴杖一搖一拐地離開。

    沈浪並不在乎他信與不信，回到藏經洞自己的石室休息，然而當他靜靜躺在床上時，卻感到自己身體裡隱隱有什麼東西不一樣，這種感覺從他抄孤本的當晚開始就越來越明顯，但當他注意力集中起來時卻又什麼也感覺不到。迷迷糊糊中睡去，再醒來已經是艷陽高照，當翻身坐起時卻呆在了床上，因為他發現自己十多年來第一次睡得如此的香甜，第一次沒有做那個夢，沒有做那個纏繞了他幾十年的夢。

    十多年來，每個晚上都要做的夢突然有一天沒有出現，沒有再折磨他的神經，沈浪反倒覺得心裡空落落的難受。

    「沈浪小子，還睡，你打算何時下山去國院？！」易老頭的聲音在門外響起，沈浪忙收拾起心裡的疑惑，從床上彈起來出門，易老頭已經站在門口，指指天空的太陽沖沈浪道：「小子，你的早飯時間已經被你睡掉了，不怕趕不上車徒步去國院就立刻收拾東西下山去。」

    沈浪看了看時間，心裡暗汗，已經九點多，自己還是第一次睡得這麼死。竟然睡過了時間，難怪很少衝他發火的易老頭都一臉的怒氣。自知理虧，只好拿著易老頭給他的介紹信匆匆下山。

    自入山後第一次下山，站在出山時必經的山澗橋上，沈浪低頭向下看了一眼，看著雲霧繚繞深不見底的山澗，忍不住一陣頭暈，緊張地後退了兩步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一臉的蒼白和後怕，心裡忍不住顫抖地想道：「這裡就是當初入山考驗的那條深澗嗎？」

    沈浪肯定自己如果在正常情況下別說是通過了，就是看一眼都會頭暈，心裡暗自慶幸：「幸好當時沒剎住車衝了過來，不然想進這武聖山，怕是門都沒有了。」

    這會兒他再不怪那個害他匆匆跑下山撞上了胡雲山得罪了小人的老頭，反而在心裡暗暗慶幸感激，要不是老頭帶他去前山，他這輩子可能就與武聖山絕緣了。走下拱橋他都還感到大腿有些發顫，在慶幸自己能進入武聖山的同時，卻暗暗的佩服像韓靖那樣能夠從獨木橋上真正穿過的其它同屆弟子。

    ※※※※※※※※※

    中都依舊是高樓林立的中都，街道依然是車水馬龍的街道，在國院門前下車時，沈浪忍不住對這個被自己『遺棄』的國院大門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如果當初他接下香草千里迢迢送來的通知書，也許這會兒他已經是裡面的一員了。他好奇的是讓聯盟學子瘋狂的學校會是什麼樣子的，然而當他掃瞄了一眼，卻發現這大門除了宏偉與古典之外，並無什麼奇特之處，就只有門口那對張牙舞爪的石獅有點特色。比花都南花城總督府門口大那麼一點點。

    「對不起先生，這裡不允許隨便進入，請問你有什麼事嗎？」當沈浪正準備進國院時，卻讓門口的保安給攔住，不過門衛的禮貌倒讓沈浪對這國院有了另一層的認識：國院不是不一樣，門衛都這麼文明。

    沈浪將易老頭給他的介紹信遞了出去道：「你好，我是武聖山下來的，有事找貴校黃副院長。」

    門衛驚訝的目光中變得尊敬，最後向沈浪敬了個禮道：「先生你好，黃副院長已經等你多時了。他已經打過招呼讓我們直接帶你去禮堂，請跟我來。」

    門衛尊敬的目光讓沈浪覺得心裡有些不是滋味，自己這個在武聖山毫無地位的人得到的這種尊敬可能算是沾了別人的光吧。

    跟著門衛進入國院，沈浪才發現國院裡面的光景與外面截然不同，平凡簡單的大門裡，竟然藏著丹楹刻桷、茂林修竹、處處綠蔭，處處雅致。林間小道上，來來往往都是朝氣蓬勃青春飛揚的學生，更有成雙成對在樹蔭之下低聲耳語的戀人。

    沈浪心裡莫名其妙地想起一個背影，一個在他心裡根深蒂固的回眸一笑，在南花城，那個從常恩平拳腳之下救他的楚小姐……

第4卷 40 再見伊人

    進出圖書館的國院學生無不好奇地打量著沈浪這個由館長親自迎接的年輕人，沈浪看到這些青春飛揚的學生，心裡又是羨慕又是心酸，如果不是該死的異能者追殺，也許今天，他就是這些人中的一份子，也能像他們一樣，在校園裡自由自在而不是躲在武聖山避難。也能像他們一樣成雙成對，擁有一場轟轟烈烈的愛情而不是守著那一堆堆發黃的舊書……

    想到這裡，沈浪心裡突然閃過一個清晰的身影，那深刻的背景，那銘心的回眸一笑，是她，那個將他從常恩平的拳腳之下救出來的楚家大小姐。沈浪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突然想起她，但想想自己此時的處境，不由自嘲地搖頭苦笑。

    然而他的搖頭苦笑落入老館長眼裡，卻被理解成了另一層意思，祝清流臉有不悅，但語氣還是相當客氣地問道：「沈少俠，何以搖頭苦笑？祝某說得不妥？」

    沈浪一驚，這事如果不解釋清楚，怕是老頭要誤會了，忙笑著擺手道：「不是，您老沒什麼說得不妥，晚輩剛才只是看到出如的學子們激情飛揚的模樣，心裡羨慕，自嘲自己沒那個福分進入國院讀書。」

    沈浪這話是變相的誇國院並不是一般人能就讀的，老館長一聽，立刻就高興了起來呵呵笑道：「各有所長嘛，國院重文，武聖山重武，發展科技文化與保家衛國同等重要嘛，武聖山每年為聯盟輸送不少優秀軍官，沈少俠將來若成為一代名將，又何必在乎進不進國院？」

    沈浪心裡微微一震，武聖山每年有向聯盟輸送軍官？這一點他竟然還不知道，當然了，他表面上依舊保持著謙遜的微笑，並沒有表現出來，不然別人肯定會懷疑他是不是一個真正的武聖傳人了。

    進入會客室，老館長讓工作人員給沈浪倒上了茶手才又開口道：「不知此次沈少俠下山來，易老先生可曾提過三十二史殘卷的事？」

    沈浪一怔，隨即搖頭道：「這個……他老人家倒是沒有提過，三十二史不是殘卷啊，我看過，藏經洞裡三十二史完整無缺，有什麼問題嗎？」

    老館長眉頭微微一皺，隨即又展開了笑道：「是這樣的，殘卷是我們圖書館裡的三十二史，我們這裡三十二史只有二十九冊，而且二十九冊都不全，所以稱為殘卷，現在全聯盟唯一完整的只有武聖山上有，上次我們跟易老先生提起過，想請求貴山賜予本院一套完整的三十二史，上次在雅格溫泉時易老先生答應考慮，不知道他考慮得怎麼樣了。」

    沈浪這會兒總算明白了易老頭為什麼這次會讓自己這個什麼也不懂的小廝來接收國院的贈書了，原來是他上次得了別人的好處，享受溫泉的時候亂開口承諾，這會兒怕在接收國院饋贈的時候拉不下臉而不得不兌現，於是才派自己來擋陣，沈浪心裡暗罵了易老頭老奸巨滑一通後他才歉意地笑著對祝清流道：「祝館長，晚輩在下山之時，他老人家倒真沒跟晚輩提過這事，不過這次晚輩回去，盡量幫您說服他吧，即使不行，也可以手抄或者複印的嘛，我在藏經洞的時候就抄了不少孤本。」

    空頭支票沈浪也會開，反正以後他也沒多少機會下山來與國院的圖書館長這樣的人打交道，何不開他幾張空頭白票後好再開口向國院要贈書，否則易老頭先讓人家失瞭望，他還真不知道怎麼開口。

    他的空頭支票顯然讓失望的老館長又重新得到了些許希望，當下一臉感動地握住沈浪的手謝個不停，沈浪客套了一通才提出了國院贈書的事，雖然易老頭不好意思親自來要書，他卻是不得不完成任務的。

    老館長可能最初就沒對易老頭抱多大希望吧，在聽說沈浪並沒有帶三十二史下來時，微微失望了一下就恢復了自然，笑呵呵地爽快站了起來道：「那些書我早已經給你們準備好了，沈少俠請跟我來吧。」

    沈浪暗暗鬆了口氣，剛要站起，門口就響起了一陣敲門聲，同時一道讓沈浪全身僵直的聲音傳來：「祝爺爺，我剛剛聽說武聖山有人下來了，是三十二史送來了嗎？」

    沈浪感到全身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動，怔怔地看著門口出現的那個倩影。那深藏在心底的身影，那銘刻心中的笑容。一切像是在夢中，可分明又在眼前。

    敲門的是個少女，沈浪不可能不記得她，剛在進入圖書館時他都還想到的人，當女子看到沈浪時，明顯也怔了怔，隨即認出了他，驚訝出聲道：「是你？！」

    沈浪心裡一個激靈清醒了過來，有些手足無措地站起來擠出一絲笑容道：「是……是我，楚小姐，我們……又見面了。」沈浪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聲音有些顫抖。

    老館長在旁邊發現沈浪與門口的少女認識，而且沈浪臉上的表情與眼神完全落入了老人眼裡，老人臉上立刻綻出了花來高興地道：「情怡，原來你和沈少俠認識啊，那太好了！」

    當然，也許此時只有他知道他那句『太好了』是什麼意思。

    少女邁步走了進來，優雅的笑容掛在臉上笑著對祝館長道：「祝爺爺，我以前在南花城見過他的。」說罷還又從容地向沈浪笑道：「你好，我們又見面了，你上次受的傷好了嗎？」

    沈浪心裡又是一陣感動，他沒想到事隔這麼久，她竟然還記得自己當初被打受傷的事，立刻感動地點頭道：「早就好了的，謝謝你關心，對了楚小姐，原來你是國院的學生啊？」

    老館長似乎看出了沈浪與這位楚小姐不是很熟悉，於是笑著道：「沈少俠，原來你還不知道啊，你面前這位可是咱們國院才女楚情怡。你們年輕人聊聊，我去給你安排一下送上山的書。」

    老館長說罷別有深意地沖楚情怡笑道：「情怡，代我招待一下沈少俠，我去去就來，沈少俠來自武聖山，你要看三十二史，可得請他多幫忙才行。」

    老館長說走就走，沈浪還沒反應過來他就已經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