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哪裡來的鄉巴佬?」
旁邊傳來一句低沉卻清晰的冷嘲,明白地道出了這張賭桌邊上所有人的看法。
這個突然出現,外表平平,身邊更是連一個女人都沒有的小子投出的全部財產僅僅只有四個五十的籌碼。而桌上其他即使是下注最低的一位客人也拋出了五個一百的籌碼。
賭博作為一種娛樂,玩得是一個心情。在場衣冠楚楚的貴族們賭得興致正濃的時候,看到這樣的一個像是窮酸小貴族出來的見世面的傢伙,那感覺簡直就彷彿在喝買買提美酒的時候突然發現杯裡飄起一顆老鼠屎一般。教養再好的人都會皺起眉頭。
下一秒幾個大面額五百的籌碼扔到了洛圖面前。
「這些給你了,趕快給我走開,別影響我的情緒!」那個低沉的男聲又道,語氣像是打發乞丐或者野狗。
隨即響起了一些女人吃吃的低聲嘲笑。就連正要給洛圖發牌的荷官也停止了動作,似乎是顧忌那個男聲的權威,又似乎是以為眼前這個不入流的小人物會貪婪地收下籌碼然後灰溜溜地離開。
洛圖慢慢地扭頭,看到了發出刻薄男聲的貴族的臉孔。這是一個皮膚有些蒼白的中年人,穿著一身華貴考究的古典排扣式服裝,昂貴的絲絨呢子布料平平整整地貼著他高挑瘦削的身軀和修長的手臂,連一絲最細微的皺紋都沒有。
他地脊背高傲地挺得筆直,神情冷厲。頗有幾分殺伐果斷的軍人般的氣質,一雙陰沉利眼正在射出輕蔑不屑的光芒。
一個自視甚高的古板老牌貴族。洛圖在心中評價道,接著將目光移到了對方身邊的美女上。
這個女人不算很年輕,卻有著一股在這種場所顯得十分獨特的溫和婉約的氣質。她穿著的是一身貌似素雅地黑色無袖晚禮服,戴著與服裝十分搭配的精緻黑色蕾絲長手套,強烈凸顯出那保養得極好的白皙肌膚,胸前一抹雪白滑嫩更是格外誘人眼球。
見到鄉巴佬小子的目光居然在自己女人身上流連,中年貴族再度冷哼一聲,就要當場發作。卻聽到對方突然說道:「我跟你賭。」
「什麼!?」中年貴族下意識應道。
「我跟你賭……這個女人。」洛圖淡淡說道,指了指中年貴族身邊的美女,「她很不錯,是我來到這裡唯一能夠看得上眼的女人。所以,我要跟你賭。要是我贏了,這個女人今晚就是我的。」
此言一出,全場呆滯。表情愕然的荷官甚至連手中地卡牌掉了都沒發覺。
「你……」中年貴族怒指洛圖,竟然被氣得一時說不上話來。臉龐瞬間漲得通紅。
「怎麼?你不敢?」洛圖冷聲嘲弄道。一個眼神,幾個詞語,就將刻薄譏諷的意味發揮得淋漓盡致。
「好……好……」中年貴族氣急反笑,「我老亨利玩牌玩了十幾年!還從來沒有過不敢玩的時候!!反倒是你這小子算個什麼東西!?就憑你手上那點籌碼,有什麼資格跟我賭!!??」
「我沒有說用籌碼跟你賭。」洛圖淡淡一笑,用手指隨意敲了敲賭桌,「我用這裡跟你賭。」
「你說什麼!?」
「這裡,就是這家金碧輝煌俱樂部。我用這傢俱樂部,賭你身邊那個女人。」洛圖緩慢而清晰地說道。
這一次,在場的人們感覺可不僅僅是一個震驚可以形容。他們一時空白的腦子就只有一個詞語——
瘋子。
誰不知道金碧輝煌是屬於帝國老牌世家撒切爾德家族吉柯德名下?從來就沒有聽說過這處日進何止萬金的著名產業出手轉讓的消息或傳聞。眼前這個不知道哪裡冒出來的窮酸小子卻在這裡大放厥詞。膽子之大,言語之荒謬達到了一個匪夷所思地地步。
超越了愚蠢,超越了欺騙,就是所謂瘋子的境界。
「……混……混賬!!」被窮酸青年的氣勢生生震了一下,自稱老亨利地中年貴族回神後狠狠咒罵道。「你當我是傻瓜嗎!?金碧輝煌根本就不是你的!你居然說拿它下注!?」
「錯了,金碧輝煌只不過是『現在』還不是我的而已。」洛圖輕輕說道,眼神幽冷無比。「它『很快』就會是我的了,所以我可以拿它下注……怎麼樣,敢不敢賭?」
這人腦子有問題!!在場的貴族們神情從古怪到嫌惡,而荷官更加直接,就準備召喚武士保安過來將這個傢伙趕出去了。
洛圖沒有理會其他人地反應,只是深深注視著老亨利的眼睛,以定而強大的目光。
原本憤怒地老亨利面對如此目光,竟然慢慢平靜了下來,心中產生了一種自己都覺得極為荒謬的感覺。
他這輩子大半生高傲,古板,認真,嚴肅,脾氣有些暴躁,最厭惡的就是那種出格或者瘋狂的事情……然而現在,他卻感到自己真正被眼前這個貌似瘋子的神秘青年所吸引!
這種吸引感覺看似荒唐,實際上並不奇怪,就像是花叢浪子對深閨千金的吸引,野蠻人對天使的吸引,放蕩妓女對老學究的吸引……一種極端,碰上另一種極端往往不是想當然地排斥,而是猶如磁鐵兩極般互相牽引,從而使得世間事物更加複雜和精彩。
「慢著!」老亨利終究是舉手阻止了想要叫保安過來的荷官,對著洛圖,神情古怪地說道,「我……跟你賭。」
全場嘩然。整張賭桌傳出的詭異氣氛早就吸引了其他賭桌許多客人的注意。貴族和女人們紛紛竊竊私語,有的驚愕,有的疑惑,有的不屑……
老亨利做出決定時,他身邊的女人神情微變,但馬上恢復了,保持著安靜和溫和。
「很好……那麼,就以這一局定勝負如何?」洛圖嘴角牽起一絲淡漠笑意。
老亨利看了一眼荷官,點了點頭。
年輕的荷官頓覺壓力大增。第二區常客老亨利有著怎樣的身份和背景他清楚得很。雖然不知道窮酸青年的來歷,也不知道老亨利為什麼答應這
個荒唐的賭局,但看起來可是玩認真的。
如果是青年輸了,那自然會有處理這瘋子的方法,可要是……可要是真在自己手裡使得老亨利輸了的話……荷官這麼一想,不禁覺得全身發寒。
荷官花了一會兒止住心神,然後重新開始洗牌。賭桌的其他客人們全都冷眼看著這場荒謬的賭局,看著這荒謬的兩個……瘋子。
「為什麼……」在所有人都注意荷官手中卡牌一時間,老亨利身邊的美女在他耳邊低低問道。
「我感覺……這小子可能不簡單。」老亨利看了一眼女人,輕輕說道。
「只是一個有點囂張的傻子而已……」女人抿了抿嘴脣說道。
「我見過太多瘋狂的傢伙,但這一個跟他們不一樣,賽莉西亞。」老亨利說道,「我在他的眼睛看到了強大的自信,一種……根本不是凡人能有的自信。」
「他看上去之所以瘋狂,就是因為他的信心無比強悍,強悍到讓人不可思議的程度。」
「而真正瘋狂的傻子,除了瘋狂就只有空虛,不可能擁有那樣的眼神……」老亨利輕聲說道,眼中灼灼放光,「……所以我想要跟他賭上一局看看,如果他真的只是個精神錯亂的笨蛋,就贏不了我,之後隨便將他打個半死扔出去就算了。」
名為賽莉西亞的女人一陣沉默。
「那如果……他贏了呢?」
老亨利輕輕一笑,看了顯得有點羞澀的女人一眼。
「那就要看你的技藝了,能不能將他的人和心都留住。」
「討厭,不要這麼說……」賽莉西亞臉龐微紅,「我是在擔心你人老失手。」
「哼,人老失手?」老亨利神情恢復了嚴肅漠然,眼中閃爍冷厲寒芒,「我『快手亨利』退出這一行已經十年了,也就是每個星期稍微玩樂一
下而已……但要是我重新認真起來,還輪不到一個荒唐囂張的瘋子下我的面子!!」
賽莉西亞嚇了一跳:「對不起,叔叔,我不是……」
「我知道,賽莉西亞……你其實應該要瞭解,像這樣的賭局,根本就算不了什麼。類似的事情在這醜惡的大陸上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發生,不計
其數的人在賭桌上輸得傾家蕩產,妻離子散,直到丟失自身性命!」老亨利冷聲說道。
「即使我早早就醒悟到一些東西,並且退出了這一行。但無可否認的一個事實是,我始終是賭神家族的一分子,我的血液裡流著的是一個真正賭徒的血!」老亨利看了一眼女人。
「你也一樣,賽莉西亞,身為賭神家族的成員,必定要有的就是在賭桌上押注一切的認知!你既然選擇了依靠我,那就等於將自己的籌碼押在了我的桌上,就要相信我的眼光和能力!一個能夠贏過我『快手亨利』的年輕人,絕對是值得你依賴一生的丈夫,甚至可能是一個足以重新振興賭神家族的男人!!」
[ 本帖最後由 ifpiisluh 於 2009-2-7 15:50 編輯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