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坦尼斯問。「趕快現身!」
「我們不會傷害你的!」卡拉蒙吹牛道。
「你們當然不會。」渾厚的聲音似乎被逗樂了。「你們沒有武器,時機成熟後我自然會還給你們的。從沒有人膽敢攜帶武器進入暗黑森林,即使是索蘭尼亞騎士也不例外。別擔心,高貴的騎士!我知道你的寶劍有著悠久的歷史。我會好好保管的。請原諒這小小的不信任,但縱使是偉大的修瑪也得在我面前放下屠龍槍。」
「修瑪!」史東深吸了一口氣。「你到底是誰?」
「我是森林之王。」當渾厚的聲音響起後,黑暗便開始消退。眼前的景物清晰之後,隊伍中的每一個人都感到一陣驚訝。銀色的月光照在一塊高聳的巨石上,一隻獨角獸孤傲地高立在上。她平靜地看著眾人,眼中彷彿蘊藏著無限的智慧。
獨角獸的美麗足以撼動人心。金月眼角流下感動的淚水,被迫在她傲人的光芒之前閉上了眼睛。她的毛皮像銀色的月光,角像是閃耀的珍珠,鬃毛如雪白的潔淨。她像是座由閃耀的大理石所打造的雕像,但不論是矮人或是人類的工匠都無法揣測出那種尊貴、高雅的氣質,更別提那優美的身體線條了。她的腿結實但不巨大,蹄子像山羊般的細小。往後的日子裡,每當金月走在黑暗的道路上,感到絕望和孤獨的時候,她經常閉上眼睛回想這一刻以求得心中的安寧。
獨角獸仰起頭,表達歡迎之意。大伙覺得自己相形見絀,不知如何是好,便也跟著鞠躬回禮。獨角獸離開大石,噠噠地向他們跑來。
坦尼斯感到猶如魔法解除了一般地開始環顧四周。明亮的月光照在平坦的草原上,樹木林立在周圍,守護著這片土地。半精靈感受到這裡有著恆古不變的安詳,但卻又同時感受到一絲憂傷的氣息。
「好好休息,」森林之王走到他們當中說。「你們都又餓又累了。很快的,食物就會送上來,清水是用來清洗你們自己的。今晚可以暫時不需要草木皆兵。這裡是絕對安全的,如果這個世界上還有地方可以讓你們高枕無憂的話,那也只有這裡了。」
卡拉蒙聽到食物兩個字,眼睛亮起來,他把弟弟放在地上。雷斯林靠著樹躺在柔軟的草上。他的臉色在銀白色的月光下顯得慘白,但呼吸尚平順。看起來沒有像剛剛一樣的精疲力盡。卡拉蒙坐在他旁邊,東張西望地等著食物。接著哀怨地歎了口氣。
「大概又是更多的梅子吧!」戰士哀怨地跟坦尼斯抱怨道。「我想吃肉想得要命——烤好的鹿肉,一小塊冒著煙的兔肉——」
「小聲點!」史東看著森林之王柔聲警告道。「她搞不好會先把你烤了吃!」
半人馬帶著一塊潔白的布巾從林中走出來,將它舖在地上。其他的半人馬則把裡面閃閃發亮的水晶杯放在布上。亮光照亮了草地。
泰斯好奇地看著那些光。「這些是會發光的小蟲!」
每一個杯子裡都裝著數以千計的小蟲,每隻蟲背上都有兩個發亮的點,它們在杯中爬著,顯然不願離開杯子。
接著半人馬又帶了一缽缽的清水和白布,讓夥伴們擦乾淨自己的臉和手。這些水洗去了他們的疲勞,同時也拭去戰鬥留下的創傷。其他的半人馬搬來一張張椅子,卡拉蒙狐疑地看著它們。他們是用整塊木頭所雕刻的。看起來十分的舒適,但每張椅子只有一條腿!
「請坐。」森林之王優雅地說。
「我沒辦法坐在上面!」戰士抗議道。「我會翻倒的。」他站在桌巾的旁邊。「而且,桌布本來就舖在地上,我可以坐在旁邊的草地上。」
「而且還靠近食物咧!」佛林特隔著鬍子唸唸有詞。其他人不安地看著發光的蟲燈、單腿的椅子和來回走動的半人馬。只有酋長的女兒知道身為賓客的禮節。雖然外界的人把他們當作野蠻人,金月的族裡仍然有著十分嚴格的禮儀規矩。她知道讓主人等待對雙方來說都是一種失禮的行為。她得體地坐下來,單腿的椅子搖晃了一下,接著調整到合適她的高度,彷彿本來就專為她定做的一樣般。
「坐在我旁邊,戰士。」她一板一眼地說,清楚知道很多雙眼睛正看著她。河風臉上毫無表情,雖然他高大的身軀要擠進椅子中有些好笑,但坐下之後臉上幾乎露出讚歎的笑容來。
「非常感激你們等待我們就坐。」金月為了掩飾其他人的猶豫不決,趕忙說道。「你們現在都可以坐下了。」
「哦!沒關係,」卡拉蒙雙臂交叉在胸前。「我本來就沒有等,我才不敢坐在那張怪椅子上——」史東的手臂重重地撞上他的肋骨。
「女士,多謝了。」史東以高尚的騎士儀態坐下來。
「如果他們都可以的話,我應該也行。」卡拉蒙喃喃道,因為半人馬已經開始送上食物,促使他做出決定。他扶著弟弟就座之後,才小心地坐下來,確定椅子能夠承受他的重量。
四個半人馬站在桌子的四個角落上,他們把桌巾舉到一般桌子的高度之後就把手放開。桌巾毫無支撐地飄浮起來,桌面就像是最終歸宿旅店內的一樣平坦。
「好厲害!他們是怎麼辦到的?」泰索何夫大喊,好奇地窺探著桌巾的底下。「底下什麼都沒有!」他睜大雙眼問道。半人馬豪邁地笑起來,連森林之王都忍不住微笑。接著半人馬放上雕刻精緻,經過打磨的木製餐盤。每個客人的面前都放上一對用鹿角製成的刀叉。一盤盤烤好的肉端了上來,空氣中充滿了四溢的香氣。芬芳的整條麵包和大碗盛著的水果在微弱的光線下閃爍著誘人的光芒。
卡拉蒙確定自己已經坐穩後,摩擦著自己的雙手。接著他露出開心的笑容,拿起面前的叉子。當半人馬在面前放下一盤烤鹿肉的時候,他滿意地深吸了一口氣。卡拉蒙插下叉子,貪婪地嗅著鹿肉冒出的芬芳的肉汁和蒸汽。突然他發現每一個人都在瞪著他。他停下來看著四周。
「什——?」他眨著眼睛問道。接著他的目光落在森林之王,突然他放下叉子,臉紅了起來。「我……我真抱歉。這隻鹿你一定認識吧——我是說——它也算是你的子民……」
森林之王溫柔地笑了。「別緊張,戰士,」她說,「這隻鹿能夠提供養分給狩獵者——不管是狼還是獵人——都算是完成了它的使命。我們不會為那些完成使命的犧牲者哀悼的。」
坦尼斯覺得當森林之王說話的時候,她深色的眼眸轉向史東,眼中露出深深的哀傷,讓坦尼斯覺得一陣恐懼。但他定睛一看,發現這只美麗得驚人的動物仍然掛著笑容。「可能是我自己的想像吧!」他想。
「大王,我們要怎麼知道,」坦尼斯遲疑地問道。「生命到底有沒有達成了它被賦予的使命?我認識得享天年的老人,死時卻滿心絕望與憂傷。我也認識英年早逝的少年,卻在身後留下了不朽的傳奇與愛戀,讓逝去的哀傷被這些後人追思不已的記憶所沖淡。」
「半精靈坦尼斯,我能給你的指引遠不及你自己的答案。你的問題已經解答了你自己的疑惑。」森林之王幽幽地說。「這樣說吧!評斷生命的準則不在於獲得而在於施予。」
半精靈正要回答,卻被森林之王打斷。「把你們的憂慮先放到一邊去吧!在你們還有機會的時候,好好享受這難得的平靜。時間已經慢慢地流失了。」
坦尼斯眼光銳利地看著森林之王,但這英氣逼人的動物已經把注意力轉到別的地方去了。她看著遠方的森林,眼中籠罩著憂傷。半精靈猜疑著她到底在想些什麼,也跟著陷入了沉思中,直到一隻手輕柔地碰了碰他。
「你應該要好好吃一頓。」金月說。「你關心的大事不會隨著這頓飯消失的——如果它們會,那更好。」
坦尼斯對她露出了笑容,開懷大吃起來。他接受了森林之王的建議,把煩惱放到一邊,因為金月說得對,這些事情不會消失的。
隊伍中的其他人也同樣地享受著這難得的平靜,對四周的怪異景物安之若素。雖然桌上除了清水之外沒有別的飲料——佛林特失望得緊——但是這些清澈、冰涼的液體洗去了他們心頭的恐懼和疑惑,正如同洗去了他們外表的血汗與泥土一般。他們開懷地交談、大吃,珍惜彼此相聚的片刻。森林之王不再和他們交談,只是靜靜地看著每個人。
史東蒼白的臉廓上添了一些血色。他的吃相高貴而有威儀。由於坐在泰索何夫旁邊,他必須不停地回答坎德人層出不窮的有關他家鄉的問題。他也悄悄地將不知道什麼時候跑到泰索何夫袋子裡的刀子和叉子放回原處。騎士盡量坐離卡拉蒙遠一點,並且盡量別理這傢伙。
這位壯實的戰士顯然吃得不亦樂乎,他吃的比別人多三倍,快三倍,也遠遠的比其他人要吵三倍。當他暫時停嘴的時候,他口沫橫飛地對著佛林特描述一場和食人魔的戰鬥,拿著一根剛嚼完的骨頭來示範他的攻防。佛林特邊狼吞虎嚥,邊說他認為卡拉蒙是全克萊恩最大的騙子。
雷斯林坐在哥哥的身邊,吃得少之又少。他只挑最柔軟的肉咬了幾小口,吃了幾顆葡萄,連唯一入口的一小片麵包也都要先泡過水後才吃下去。他一聲不吭地專注地聽著其他人所說的話,把這些話語都收藏到腦海中,以便將來能派上用場。
金月優雅地吃著面前的大餐。這個奎蘇族的公主早就習慣於在眾目睽睽之下用餐,並且能夠輕鬆地和每個人對話。她和坦尼斯交談著,要求他描述精靈的國度和許多造訪過的光怪陸離的地方。河風坐在她身旁,看起來十分不自在。雖然吃起東西不像卡拉蒙那麼的窮凶極惡,但很明顯地比起在深宮內苑裡用餐,他更習慣與輕鬆的在營火旁和夥伴們肆無忌憚地吃著。他笨拙地使用著刀叉,心知自己在金月身旁看起來十分的寒酸。他一言不發,但願沒有任何人注意自己。
每個人最後終於心滿意足地推開面前的盤子,靠著怪異的椅子開始享受起美味的甜點。泰斯開始唱著坎德人的民謠,逗得半人馬十分的高興。突然雷斯林開口了。他輕柔、嘶啞的聲音穿透了眾人的高聲談笑。
「森林之王——」法師嘶啞地叫著她的名字——「今天我們和以往從未在克萊恩大陸上見過的恐怖怪物作戰。你對它們知道多少?」
輕鬆和慶典般的氣氛被一股莫名的壓力所籠罩,每個人都嚴肅地交換著眼神。
「這些怪物走路像人,」卡拉蒙跟著說,「但是外表象是爬蟲類。它們有著爪子和翅膀,還有」——他的聲音突然降低——「它們死後變成石頭。」
森林之王站起身來憂傷地看著他們,她看起來早就知道會有這個問題。
「我知道這些怪物,」她回答道。「一個禮拜前有幾隻怪物和一隊地精來到暗黑森林。它們戴著帽子和斗蓬,毫無疑問是為了掩蓋它們恐怖的外表。半人馬秘密地跟著它們,確保在死靈生物解決它們之前沒有其他的生物受傷。半人馬回報說這些生物自稱自己為龍人,還說自己屬於拜龍教。」
雷斯林皺起眉頭,「龍?」他迷惑地低聲說。「但它們到底是什麼怪物?它們屬於哪一類生物?」
「我不知道。我只能這樣告訴你:它們不屬於人和動物,它們也不屬於克萊恩上的任何種族。」
這段話讓大家花了一段時間吸收。卡拉蒙眨眨眼,「我不明——」他開口道。
「她是說,我的哥哥,它們不屬於這個世界。」雷斯林不耐煩地解釋道。
「那麼它們從哪裡來?」卡拉蒙驚訝地說。
「這才是真正的問題,不是嗎?」雷斯林冷冷地說。「它們是從哪裡來的——為了什麼?」
「我沒辦法回答這個問題。」森林之王搖搖頭。「我唯一可以告訴你們的是,在靈體生物解決它們之前,它們提到『北方的軍隊』」
「我有看到這些軍隊。」坦尼斯站了起來。「那些營火——」他的話突然梗在喉中,因為他知道森林之王接下來要說什麼。「大軍!這些龍人組成的大軍?它們一定有數以千計!」此刻每個人都站了起來,不約而同地說著。
「不可能!」騎士皺著眉頭說道。
「誰是幕後的黑手?追隨者?天哪。」卡拉蒙咒罵道,「我想要到海文去把他們痛揍一頓——」
「要去就去索蘭尼亞,別去海文。」史東大聲地建議。
「我們應該去奎靈諾斯。」坦尼斯辯道。「精靈們可以——」
「精靈們有他們自己的麻煩要解決,」森林之王插嘴道,她的聲音讓大家都冷靜了下來。「海文的高階追隨者也是。沒有安全的地方了。但是我可以告訴你們在那裡可以找到你們追尋的答案。」
「你說可以告訴我們要去哪裡是什麼意思?」雷斯林踏進一步,身上的紅色袍子飄揚著。「你對我們知道多少?」法師停下來,眼中閃著光芒。
「是的,我的確在等你們。」森林之王回答了雷斯林的疑問。「一個閃閃發亮的偉大形體某天出現在這裡,他告訴我今天晚上將會有一群帶著藍色水晶杖的隊伍經過暗黑森林。靈體生物必須讓藍色水晶杖的持有者和她的夥伴通過——雖然它們自從大災變之後就不曾讓任何生物進到森林來。我得要告訴水晶杖的持有者這句話:『你需要直接飛躍東牆山脈,兩天之內水晶杖的持有者一定得到達沙克·沙羅斯。在那裡,如果你們能夠證明自己的話,那麼你們將獲得這個世界上最珍貴的禮物。』」
「東牆山脈!」矮人的嘴張得大大的。「我們的確得要用飛的才能在兩天之內抵達沙克·沙羅斯。我還閃閃發光的形體咧!哈!」
其他人不安地互相看著,最後坦尼斯遲疑地說,「恐怕矮人是對的,森林之王。通往沙克·沙羅斯的旅途十分的遙遠,我們要經過被地精、龍人盤踞的地區才行。」
「然後我們要通過大平原,」河風從遇見森林之王以來第一次開口。「我們在那裡被通緝。」他指著金月,「奎蘇族是堅強的戰士,他們對平原瞭如指掌,同時他們也在等我們。我們永遠不可能平安地通過那裡。」他看著坦尼斯。「況且我的同胞痛恨精靈。」
「而且為什麼要去沙克·沙羅斯呢?」卡拉蒙嘟囔著說,「最珍貴的禮物——會是什麼呢?一把神劍?一箱銅幣?這些都對我們有幫助,但是北方醞釀著戰爭,我可不想錯過它。」
森林之王點頭同意。「我瞭解你們的困境,」她說,「我可以在能力所及的範圍內幫助你們,讓你們能夠在兩天之內抵達沙克·沙羅斯。問題是,你們願意去嗎?」
坦尼斯轉頭看著大伙。史東的臉色陰沉,他看著坦尼斯歎氣道,「麋鹿帶領我們到這裡,」他慢慢地說,「也許就是為了接受這段忠告。但是我的心向著北方,在我的家鄉。如果龍人的軍隊要掀起戰爭,我應該在那裡團結起來和它們作戰的騎士身邊並肩作戰。但,我不想要離開你,坦尼斯。或是你,女士。」他對金月點頭,雙手放在疼痛的頭上。
卡拉蒙聳聳肩。「我願意到任何地方和任何怪物作戰,坦尼斯,你是知道的。弟弟,你說呢?」
但雷斯林看著眼前的黑暗,沉默不語。
金月和河風一起低聲討論著,他們彼此點點頭,接著金月對坦尼斯說,「我們願意去沙克·沙羅斯。很感謝你們為我們做的一切。」
「但是我們不會再要求任何人的幫助,」河風驕傲地說,「這是我們冒險的尾聲,就如同我們獨自開始一樣,我們將獨自結束它。」
「你們將獨自死去!」雷斯林低聲說。
坦尼斯說,「雷斯林,我要和你談談。」
法師順從地跟著坦尼斯走到一從糾纏的樹下。黑暗將他們包圍。
「就像以前一樣,」卡拉蒙說,眼睛不安地跟著弟弟。
「看看這讓我們捲入的麻煩!」佛林特說著在草地上踱步。
「不知道他們在討論什麼?」泰索何夫說。從很久以前,坎德人就一直想要偷聽法師和半精靈兩人間的對話,但總是被坦尼斯抓個正著。「還有為什麼他們不能公開談呢?」
「因為我們可能把雷斯林的心給挖出來。」史東用充滿痛苦的聲音回答。「我不管你怎麼想,卡拉蒙,但是,你弟弟有黑暗的一面,坦尼斯也看見了。我很感謝他,因為他可以面對這種黑暗,我不行。」
一反常態,卡拉蒙沒有回嘴。史東驚訝地看著這位戰士。若是以前,他一定會堅決地為弟弟辯護。但如今他只是呆呆地坐著,臉上露出困惑的表情。原來此刻卡拉蒙也知道雷斯林的確有黑暗的一面,史東思考著,過去的這五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才會在這個一向樂觀天真的戰士身上投下這樣的陰影?他不禁打了個寒顫。
雷斯林緊靠著坦尼斯走著。法師的雙手交叉隱藏在袖中,低著頭思考。坦尼斯隱約感覺到法師的體熱穿過袍子向外輻射,彷彿體內有把火在燃燒。像平常一樣,有法師在身旁,讓坦尼斯覺得渾身不自在。但目前他是唯一可以提供忠告的人。「你對沙克·沙羅斯知道多少?」
「那裡有座神廟,祭祀古老的眾神,」雷斯林低聲說,他的雙眼在紅月下閃著奇異的光芒。「它被摧毀於大災變之中,居民們四散逃逸,堅信眾神已經放棄了他們。這件事已經被遺忘,我不知道它還存在著。」
「你看到什麼?雷斯林。」坦尼斯停了很長一段時間後柔聲問道。「你看著遠方——你看到什麼?」
「我是個法師,坦尼斯,不是預言家。」
「別給我來這套,」坦尼斯立刻說。「雖然過了很久,但還沒有久到這種地步。我知道你沒有預知的能力。你剛剛是在沉思,不是在發呆。你也得到你要的答案。我要知道你想出來的答案,你比我們每個人加起來都要聰明,即使你——」
「即使我利慾熏心,心智扭曲。」雷斯林提高聲音,語調中有著明顯的自大。「沒錯,我比你們聰明——我比你們每個人都要聰明。有一天,我會證明給你們看!終有一天你們——即使你們強壯、有魅力、英俊——你——你們每個人都將叫我主人!」他藏在袍中的手緊緊地握拳,他的雙眼在紅色的月光下閃耀著紅光。坦尼斯早就習慣於這深長的抱怨,耐心地等待著。法師放鬆下來,緊握的手從新放開。「但現在,我還是會給你們忠告。我看到什麼?這些軍隊,坦尼斯,這些龍人組成的軍隊,將會征服索拉斯、海文和你的祖先所擁有的領土。這才是我們必須前往沙克·沙羅斯的理由,在那裡找到的東西才會讓我們有機會對抗這些軍隊。」
「但這些軍隊到底為何而來?」坦尼斯問道。「為什麼有人想要控制索拉斯和海文或是東方的大平原?是追隨者嗎?」
「追隨者?哈!」雷斯林嗤之以鼻。「半精靈,張開你的眼睛看看吧!某人,或是某種物品具有創造這些怪物——龍人——的強大力量?當然不是那些愚蠢的追隨者。沒有人會為了拿下兩座農業城市或是尋找一柄藍色水晶杖而如此煞費其事的。這是場意在征服的戰爭,坦尼斯,有人想要征服整個安塞隆!兩天之內,克萊恩上將會有天翻地覆的變化,我們已知的一切生活形態都將灰飛煙滅。這就是星座隕落的預兆,黑暗之後回來了。我們面對的敵人企圖——至少是——奴役我們,甚至想要徹底地毀滅我們。」
「你的建議呢?」坦尼斯不情願地問道。他感覺到大變將臨,而就像所有的精靈一樣,他討厭改變,也抗拒改變。
雷斯林在這個正可顯示其優越感的時候,臉上露出了怪異而無奈的微笑,「我們立刻前往沙克·沙羅斯。如果可能,我們最好今晚便利用森林之王所提供的方法離開。如果我們兩天之內不拿到這個禮物,禮物便會落入龍人大軍之手。」
「你猜這個禮物是什麼?」坦尼斯大聲地猜測道。「一把劍或是錢幣,就像卡拉蒙說的。」
「我哥哥是個笨蛋,」雷斯林冷冷地說。「你和我都不相信他的猜測。」
「接下來呢?」坦尼斯追問道。
雷斯林瞇起眼睛。「我已經給了你建議,你最好照做。我有我去的理由,我就言盡於此。但是此行將會非常的危險,沙克·沙羅斯已經廢棄三百年之久,我不認為它還會繼續空曠下去。」
「的確。」坦尼斯回答,他靜靜站了很久。法師輕咳了一下。「你相信我們是被選中的嗎?雷斯林?」坦尼斯問。
法師毫不遲疑地說,「是的,所以我才會獲選進入大法師之塔,這也是帕-薩裡安告訴我的。」
「但是為什麼呢?」坦尼斯不耐煩地問道。「我們又不是那種無敵的英雄——不過,也許史東算是——」
「啊!」雷斯林說,「但是誰選擇了我們?又為什麼呢?半精靈坦尼斯,好好想想吧!」
法師嘲弄地向坦尼斯鞠躬,轉身穿過樹叢,回到大伙身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