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 第二百章 不曾減狂驕
七月流火給自己點穴止血,驚疑不定的看著司南,后者正彬彬有禮的對他微笑。
他給司南下毒的藥量至少是別人的三倍多,為什么他現在還能站著?
司南為什么不追上來?以他方才那一劍的水准,應該能將現在受了傷的他殺掉才對。
七月流火站在齊膝的海水中思索,溫暖卻又帶著几分涼意的海水浸透他的衣衫。
是因為毒藥發生作用了?還是顧忌著身后的同伴?
高蹈咬牙道:“阿南!你停下來做什么!追上去殺了他!”殺了他!挂了他!輪了他!假如不是因為游戲里沒辦法虐尸,他甚至恨不得把七月大卸八塊!
因為這個人,是他引路帶進天然居的。
司南面無表情道:“我倒是想追上去,但是剛才那一招用完之后身體有一段時間的虛脫。要是追上去持續作戰,現在死的就是我了。”他一邊說,一邊取出一個白色藥瓶,丟在高蹈身上,“吃下去。”這是蝴蝶藍特制的解除軟骨散功一類毒藥的藥物。
千重劍法八式之八----窮途,在身體狀態低于正常狀態的三分之一內力高于滿值的一半時可發動,出手速度力量准確為正常狀態下的百分之一百三十,使用過后身體虛脫十秒。
司南說話時完全沒有壓低音量,所以這些話七月流火也聽見了。
“*!”高蹈很郁悶:你虛脫就虛脫,說出來干什么?這不是明擺著勾引七月回來洗劫他們嗎?
郁悶歸郁悶。他還是費力地拿起藥瓶,用嘴咬開塞子。褐色的藥丸從瓶口滾出來,落在沙灘上。
高蹈喘著氣苦笑:他居然會有這么虛弱地時候。
聽見司南的說話,七月流火面上神色卻更為驚疑不定,他不能判斷司南這句話是真是假。也許司南只是想在不遠離同伴的基礎下引他回去殺掉。
所有人中,他未能摸清深淺的,就是司南這個人。這個人有時候看起來很呆,有時又很敏銳,衰神纏身的同時又經常走運,前陣子聽說他地劍朮廢掉。卻不料才這么一陣子功夫,他又換了一套高明程度毫不遜色的劍法。
更主要的原因是,司南不是天然居的人,所以他基本沒有參加過天然居時不時的相互切磋的聚會,更難以深入了解他地底細。
七月試探的朝司南發了几顆棋子,后者微微一笑,長劍在身前划了個寫意的弧度,八粒棋子被劍光所牽引,整齊的貼在云霧也似朦朧的劍身上。
千重劍法八式之一,柔鋒。
司南伸手在劍身上一抹。將八粒棋子納入掌中,手掌一翻歸入儲物手鐲。復又對七月微笑:“這棋子是我從前送給你的,現在收回來并不過分,不如你將剩下的也一起丟過來吧。”
果然是想騙他回去。
七月流火毫不遲疑的跳上系在岸邊的小船,取出鐵傘斬斷與沙灘上木樁相連的繩索,以傘為漿向“跳舞號”划去,同時另一只手攥著棋子,只要司南一有異動,他就會把棋子射向沙灘上其他動彈不得地人。
直到七月流火回到“跳舞號”之上,司南依舊站在原地。
七月流火最后回頭看了一眼沙灘上的天然居眾人。眼中閃過一絲猶豫,卻又迅速被冷靜給壓下。
“游戲中地一切,沒有什么是不能賣的。”他低聲對自己說,接著大聲發令:“起錨!開船!”
鐵錨從海水中拉出,翻起雪一樣的浪花。
七月流火沒有再回頭。
眼睜睜的看著跳舞號遠離,司南松了一口氣,張開雙手仰面倒在地上:“*!總算把他給唬走了。”雖然司南的內力比別人深厚很多,還具有抗毒屬性。可是七月流火對他下藥下得實在太狠,在問話拖延的時間內。他只來得及恢復少許狀態,出了兩招后,他的身體便無法支撐發出第三招了,但為了不讓七月復返,他不得不一直佯裝無事苦撐著。結合從前得到的資料,司南推斷出一個結論:七月流火多疑。因為多疑,所以他做為鴿子樓主人時,從來不在別人面前露出真面目,甚至時刻戴著兩層的遮掩;因為多疑,所以他不信任任何人,就連同是鴿子樓地人也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
所以他故意將自身的真實情況說出來,目的就是為了讓七月流火產生疑慮,懷疑他是否有意引誘他上鉤,從而更加不敢回來驗証他是否還有反擊之力。
這是兵行險著的疑兵之計,但是用在多疑的七月流火身上,卻十分的有效。
過了一會兒,高蹈也恢復了一點氣力,他爬起來撿起沙灘上的藥瓶,將一粒粒解藥分發給同伴,在這過程中,他地臉上一直沒什么表情。
毒藥的藥性解除后,眾人圍坐一圈,默默不語。
司南首先道歉:“對不起,都是我牽連了大家。我猜雇用七月流火地是跟我有仇的幫派,很抱歉把你們也卷了進來。”
高蹈揮揮手,道:“你不用急著攬責任,不是你一個人的問題,我們几個各自也有仇家,就好像我……”他想了想,扳著手指數,“鶴沖天,榮耀聯盟,笑傲江湖,青衣樓,天劍山庄,快刀會,這六個幫派都和我有過過節。”
小菜撇撇嘴,乖乖舉手:“我是天涯海角,鶴沖天,天劍山庄,快刀會,榮耀聯盟,這五個。”
接下來,其余人也跟著報仇家。除了從前沒有PK能力的蘇幕遮,其余人都至少和三個以上大幫派發生過恩怨糾葛,就連低調溫和地長歌沉默寡言的流浪和主攻機關一般只作輔助工作的白月光也不例外。
一開始眾人只是歷數曾經結緣的幫派,后來逐漸演變成大家共同回憶自己的風光往事。
司南聽得目瞪口呆,再一次肯定了這幫人惹是生非地能力。
蘇幕遮拿著一根樹枝。在沙地上寫上江湖上全部大幫派的名稱,分析道:“按照大家剛才的敘述,基本上所有大幫派我們都得罪過,但是我相信七月流火不可能同時受雇于所有幫派,所以現在我們來慢慢排除不可能的幫派,大家可以提一下理由。”
小菜首先舉手:“我來說。義氣盟是最不可能的,因為現在義氣盟管事的是副幫主千江,他是我朋友,即使所有人都得罪了他,看在我地面子上,他不可能對天然居出手。”天然居雖然曾與義氣盟的成員發生過摩擦,但是由于天然居眾人都知道千江和小菜的關系,所以矛盾不會過激,也能很快得到調解。
蘇幕遮點點頭,將沙地上義氣盟三個字划去。
司南想了想。舉手示意發言:“我提議排除明月几時,因為這個幫派跟我們的沖突其實是最少的。”由于明月几時幫派中很多女孩子。風格也較為溫和柔緩,就算發生沖突,天然居一票大男人也會稍微的讓她們一讓,天然居甚至兩次與明月几時合作過。
高蹈壞笑著伸腳抹去沙地上明月几時四個字:“阿南你憐香惜玉了?”雖然剛解完毒時有些消沉,但是才過這么一會功夫,高蹈又恢復了他應有的活力。
司南沒好氣的瞪他一眼:“我這是就事論事。”
蘇幕遮笑道:“別鬧了,現在說正事呢,還有誰有什么意見要提?”
遠猶豫了一下,道:“那個。阿花,我是說花千樹,花千樹在落花有意里面,我不知道這次的事落花有意有沒有參與,但是我可以肯定花千樹不知情,否則他一定會盡力阻止的。”
蘇幕遮微微頷首,在“落花有意”地后面打了一個問號,卻沒有像前兩次一樣干脆抹除。
高蹈摸著下巴。道:“我來提一個人,雖然我跟這個人打交道不多。但是我覺得他不會做出這種事。”
小菜腦中靈光一閃,笑道:“我知道你要說誰了。”
“路人乙!”兩人異口同聲喊出一個名字。
高蹈道:“我說不出什么理由,就是覺得這個人不會用這么卑劣的手段,他給我地感覺和他的拳法一樣堂堂正
小菜點頭道:“不錯,其實我一直覺得用現實里的錢來玩游戲是很沒格調的做法……呃,怎么說呢,我不是看不起那種人,只是覺得他們與我不是一條道上的……但是路人乙是一個有絕大耐心恆心將低品階的羅漢拳練到這種程度的人,我相信他也不會喜歡借助游戲外部的力量。”
司南贊同的提出佐証:“我覺得小菜說得很對,我去看過路人乙地富貴山庄,你們絕對想象不到一個大幫派會窮成他那樣。他要是會用現實里的錢雇用職業玩家,他的幫派不可能窮成這樣。”雖然游戲里的銀子不能直接和現實兌換,但是還是會有人拿現金私下交易購買游戲中的錢的。
蘇幕遮划去富貴山庄的名字,道:“關于路人乙,我也聽說過一些,這人的人格魅力很強,并且處事公正無私,不是像別地幫派那種帶著一點做作遮掩的公正,他為人極為光明磊落,假如是自己人錯了,他一定會毫不遲疑地道歉好做出彌補,假如錯不在己,那么他一定不會低頭。”像路人乙和富貴山庄那么坦蕩的幫主和幫派,他沒在游戲里看見過第二個。
又等了一會兒,沒有人再提出異議,蘇幕遮以樹枝輕點沙地,道:“那么現在假想敵范圍確定,天涯海角,快刀會,青衣樓,鶴沖天,落花有意,笑傲江湖,榮耀聯盟,天劍山庄。這八個幫派,其余今后再議。我知道各位想要報仇,可是,目前最需要做的是回到陸地上,各位有什么好建議。請說說看。”
從剛才起一直在寫信地長歌放出手上的鴿子。
司南道:“我覺得最常規的手段應該是請我們在陸地上的朋友去船廠買一艘船,學會航海技能后出海來此接我們……”他頓了頓,繼續道,“但是這一點我們想得到,七月的雇主們也一定能想到,他們不可能不在這方面做准備。所以我想這一條道路是不用考慮了。”
高蹈后悔地拍拍腦袋,道:“哎呀,真不該把那海盜敲詐得這么狠,否則現在也許能叫他開船來接我們。”
小菜笑道:“你就算不敲詐,他也不可能幫你,別忘了我們宰了他几十個部下,他不沖上來咬我們就已經很夠冷靜了。”
遠拍拍手,道:“職業玩家的事,自然是職業玩家比較清楚,我正好認識几個職業玩家。可以跟他們打探一下七月是什么人,假如他們正好在這個游戲里。我可以雇用他們幫忙。”雖然他平時也不喜歡借助這種外力,但非常時期,便需要行非常手段,顧不了那么多了。
小菜隨口道:“假如雇佣的話,錢算我一份。”小菜家很有錢,但是他從來不把錢用在游戲里。
高蹈眼中寒光一閃:“也算我一份。”
遠無奈的笑了笑,道:“還沒個准信呢,你們等會,我下線跟他們聯絡一下。”
遠的身影在空氣中消失后。一只鴿子飛入長歌手中,長歌展信觀閱,接著抬頭道:“司南說的不錯,我們確實無法用常規手段回陸地上,小無剛才打探到了,在十天之前,游戲中僅有地三座可以制造出海船只的造船廠便分別被天劍山庄,快刀會。天涯海角給買下,買下之后高價回收出海船只。并且,在昨天不約而同的關門了。”在他們出海之前,也曾有一些練習漁夫這個生活職業的玩家買船出海捕魚,也有人曾買過較大的船,但是這几個幫派回收船只的價錢很高,想必少有人會愿意不占這個便宜。
隨意嗤笑道:“真的是不約而同嗎?”
“這個不是重點。”長歌微笑著淡淡道,又一只信鴿朝他飛來,長歌隨手抓下,展信閱讀,“這也是小無收集的消息,海南島上原本有一個善于海戰的系統幫派海鯊幫,于三天前遭到打擊,雖然人員沒有損傷多少,但是海鯊幫的船只盡數被毀去。”他握著信紙微笑,“真是夠趕盡殺絕地啊,連一點機會都不留給我們。”
雖然他在笑,可是就連最遲鈍的人也能看出,長歌生氣了。
不僅僅是長歌,慣來內向斯文地蘇幕遮心底也有少許怨氣,否則他不會主動發起這場討論。
遠很快回來了,他帶回來有關七月的訊息:“我跟他們說了一下七月的作風,他們給我提供了一個人名----黑鴿。”
黑鴿這個人,在職業玩家的圈子里,小有名氣,可是有的卻是惡名。
職業玩家細分起來,無非是兩大類,單干的和一起干的,黑鴿屬于前者。
但是單干的玩家中,分為几類,其中一種是*打裝備和賺取游戲幣與別的玩家進行私下交易獲利;第二種是順著游戲規則,對這個游戲進行深入摸索,尋找適合練級和做人物地區域,BOS甚至BUG,自己加以利用或者作為訊息用一定價格賣給別的玩家;而第三種,則是很讓人不齒的一種,他們受人雇用,作為雇佣兵為雇主做一些不太干淨的見不得人的事,黑鴿就是這一類職業玩家,雖然偶爾會依*前兩種方式牟利,但是他的主要業務還是第三種。
黑鴿在職業玩家圈內的作風是出了名的卑鄙無恥無情無義認錢不認人,并且,十分地多疑,從來不信任他人,可是很多職業玩家也不得不承認,這個人在雇主間的口碑極好,只要收了錢就一定會讓雇主滿意,并且非常能忍,不到適合地時候不會出手,在達成目的之前,他很善于隱藏自己,除非他主動暴露,否則游戲中沒有人能認出他就是傳說中的黑鴿。
“雖然我那几個朋友都沒辦法確定,但是看七月流火的行事風格,還有他的鴿子樓,我想,七月流火,大概就是那個黑鴿吧。”遠嘆了口氣。
小菜笑得很陰冷:“沒關系,他是不是都無所謂,反正只要七月流火還在這個游戲里,我就不會讓他好過。”
阿遠猶豫一下,沒有說出自己的看法:七月流火既然說出自己是職業玩家的事,并且將自己暴露在他們面前,以黑鴿的一貫風格來看,這應該是他放棄這個游戲的前兆。
蘇幕遮環視眾人一眼,道:“雖然很多人沒說話,但是我想大家心里應該都各有一套想法了,對吧?”
伴隨著他這句話,小菜等人殺氣騰騰的面色變得緩和起來。
流浪嘴角微微上揚,道:“不錯。”
蘇幕遮一笑,道:“那么就請大家各自施為,也好讓人看看真正伸出獠牙利爪的天然居!明天這個時候,我們再在此會合。”
高蹈大笑道:“對!讓那群沒見識的混蛋,瞧一下我們的手段!”
司南下線后,先去浴室洗了個澡,走出來時見小菜正趴在床上玩手機,電腦屏幕上開著游戲論壇,司南在電腦桌前坐下,一邊瀏覽論壇一邊用干毛巾擦濕漉漉的頭發。
論壇第一頁,有一張帖子,名字是《天然居全體成員聲明》,發貼人為蘇幕遮。
司南好奇的點了進去。
這張帖子,毫不避諱、坦坦蕩蕩的敘述了天然居今天遭人算計的經過,宣布七月流火今后不再是天然居成員,并在文末表示,他們一定會返回陸地。
帖子寫得文采斐然,綿里藏鋒,落落大方,而主貼之下,天然居几名成員也分別回了帖。
高蹈:有種就上島上來殺老子,否則等老子回去后,馬上拿算計老子的人開活祭。
聶小無:請各位幫主大大在最近一段時間內密切注意本幫派成員的身份驗証,不要忘了,我還活著,在陸地上。
小菜:輕雪劍,無血不歸。
遠:我正想找人試試我的新拳法,現在有足夠的靶子和理由了。
隨意:請小心你的背后。
白月光:我會回去的。
----永遠的白家首席玩家機關師。
流浪:紀念第一次發帖。
長歌:同上。夜神:同上。
紅泥:算計別人蜜月旅行的人不可饒恕。
司南微笑,啞然失笑,最后忍不住笑出聲來。他眼前好像浮現了一個個生動的人影。
這群……囂張得無以復加的家伙啊!
盡管到了這個田地,也許真的再也沒辦法回到陸地上,可是他們卻沒有任何人沮喪,還沒找到回去的辦法,就已經信心滿滿的放話要找人算帳了。
這些人,就算是落難,也狂妄得像一群貴族或君王。
小菜還在玩手機,瞄一眼注意到司南在看論壇后,道:“阿南你也回個貼吧,我們都表過態了。”
司南微微一笑,登錄,在回帖中寫道:此地甚好。
----天然居編外成員司南上。
在下對職業玩家沒有偏見,所以假如讀者中有干這一行的,請不要見怪,七月只是一個特例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