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弘德學院 第五十章︰消失的童年
龍嘯為了不打攪若雪，獨自跑到旁邊的書房裡複習功課。若雪的這套臥室當然不僅僅只有臥室，其實這裡的面積加起來比整個雪龍居還大，包括一大一小兩個客廳，一個露天陽台，一個暖房式陽台，一個書房，一個衣帽間，一間超大的臥室和兩個室，以及一個保姆房，使漁積基本上在五百個平方左右。
殷家莊園的這幢主樓是在若雪出生前五年建成的，當時這套房間就作為殷世輝和華玉媛的新房。若雪第一次來上海，住到這裡後就很喜歡這套房間，因為唯獨這裡有那個栽滿草的大陽台。寶貝兒開口，殷世輝沒有不讓出來的理由，於是這裡就成了若雪的臥房。
殷家的晚餐時間是五點三十分，現在才剛五點，龍嘯準備把晚上要學的內容先看一遍。他已經學到了三年級下半學期的課程了，如果順利，應該可以在元旦前把三年級的主課都結束掉。當然他沒法和學習能力超級變態的若雪相比，即使拚命努力，也用四個月才能完成三年級的全部主課。如果和若雪相比，誰都會氣餒，她只需要一個多月就可以完成一年的全部學業，包括主課和無關緊要的輔課。現在她已經在自學高三的課了，照這種速度，她完全可以在一年級畢業前完成整個大學的課程。
書房的門開著，隱約可以聽見若雪打電話的時聲音，不過具體說些什麼龍嘯就聽不清了，也沒有必要去聽清。一般和若雪打電話的基本上都是她的親人，其他人她才沒那個心情去囉嗦呢。如果有例外的話也許只有照顧了她近五年的金大師了。
過了一會兒，若雪似乎打完電話了，沉默了五分鐘後，有隱隱傳來一陣輕輕的啜泣聲。龍嘯猛然一驚，急忙奔出，果然見若雪正伏在椅子的扶手上哭泣。
「若雪」龍嘯撲過去，焦急道︰「怎麼了？哪裡不舒服？是不是又頭暈了？」
看著驚惶失措的龍嘯，若雪心中不由一甜，就算要依靠龍嘯活下去又怎樣，這樣不是可以永遠和龍嘯生死相許。本來這不就是她的心願嗎？不過想到自己前幾年的痛苦和絕望，鼻子一酸，撲到龍嘯懷裡哭得更大聲了。
「龍嘯，在那些被死亡籠罩的日子裡，我好想大哭一場……可是為了我的親人，我不敢哭……我怕我一哭出來就會失去活下去的勇氣……遇到你之後，我開心得故意不去回想那段日子……把一切都當成一個惡夢……可今天，我又想起來了……我現在終於可以痛痛快快的大哭一次了。」若雪哽咽著斷斷續續道。
龍嘯勉強聽懂若雪並不是不舒服才哭的，這才放下心來，把若雪緊緊抱在懷中，坐到沙發椅裡，並讓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若雪摟住龍嘯的脖子，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大聲抽泣著，任憑淚水濕透了龍嘯剛穿上的襯衫。
在龍嘯的身邊，她總算覺得特別的安心，現在想來應該是感應到龍嘯身上白虎的血脈，使自身的龍鳳相爭暫時緩和。龍鳳皆屬於皇者，碰到一起當然互相不服氣，但白虎天生都是勇者，不管是龍是鳳都對它忌憚三分，所以在龍嘯身邊時總特別舒暢。回想他們在綠地第一次見面時，她也是察覺到這種舒暢的感覺才注意到龍嘯的。同時對於龍淵，她真的把他當作自己的家人，雖然肖珍比龍淵更照顧她，但心底裡還是喜歡龍淵多一些，恐怕也是因為他身上同樣也有白虎血脈的關係。
若雪這一哭，差不多哭了二十分鐘才抽抽答答的停了下來，龍嘯的肩膀已經徹底濕透，就連胸前也濕了一大片。
若雪想去給龍嘯重新拿件衣服，被龍嘯制止住。他索把這件濕衣服脫下來，當成抹布把若雪臉上的淚水、口水和鼻涕水擦了個乾淨。難得她臉上有這麼多水流淌，也沒有裝備毛巾，只好犧牲一下他的襯衫做一次抹布了。
無論是誰，大哭過後最直接的後果就是眼楮變成了水蜜桃，若雪也一樣，兩隻眼楮又紅又腫。看著梳妝鏡裡映出的這副尊容，高傲的若雪說什麼也不肯到餐廳去吃晚飯。無奈龍嘯只能穿上件乾淨的襯衫後獨自出去，吩咐保姆把若雪的飯菜私房間裡。
龍淵見若雪不下來，很好奇。認識若雪都半年多了，只要若雪在家，從闌見若雪缺席正材，今天這是怎麼了？
問龍嘯，龍嘯笑了笑說︰「她把眼楮哭腫了，不肯下來。」
「若雪哭了？怎麼回事？不是你欺負她吧？」
龍嘯把頭搖成波浪鼓，道︰「怎麼會！她說是想起了以前受的苦了。」
龍淵哦了聲，想想也是，憑若雪的本事，只有她去把人折騰哭的，哪有人能讓她痛哭流淚的。如果有，也只有他的寶貝兒子。不過龍嘯對若雪愛護還闌及，怎會去惹她哭呢。
至於若雪以前受的苦，他也是從剛認識她的時候在金大師的描述中知道一些。若雪雖然年幼，不過卻出了奇的頑強。她經常因靈氣匱乏而暈厥，或者酸軟無力，連手都舉不起，或者渾身如針紮著般痛苦，可她每次都能咬著牙挺過來。即使再虛弱，都要關照周圍的人不要讓她的親人知道她病情的真相。到最後的那幾個月，她的皮膚老化越來越厲害時，她甚至開始故意躲開她的親人，每次給親人打電話時，即使再痛苦，都會用最輕鬆愉悅的聲音和他們通話，有幾次在通話時她知道自己要暈倒了，硬撐著和對方說要去睡覺了，掛了電話才敢倒下。而且據近大師的描述，若雪從來沒在人前哭過，想必是她都把軟弱，膽怯，害怕這些負面情緒以心理暗示的方式壓制到最低。
太壓抑自己很容易憋出病來，所以龍淵認為若雪這麼哭一次對她自己也有好處。
晚餐菜不是很多，不過有李情為龍嘯特地燒的牛排。對於龍嘯這個肉食動物，龍淵也無可奈何，雖然他和肖珍為了讓龍嘯吃蔬菜沒少費心思，可這小傢伙從開始吃飯以來，對植物做成的菜都是碰都不碰一下，即使以若雪的能耐也無法讓他吃下去。
龍淵總是覺得，龍嘯的飲食習慣似乎和他身上的白虎血脈有關，他們龍家的人都好像對肉食有偏愛，他自己也是，不過沒有龍嘯那麼極端罷了。
如果龍淵在去探究一下就會發現，他們白虎族的人都是忠實的肉食主義者，這和他們血脈中的勇者傳統是分不開的。肉食中，含有很多動物激素，這對崇尚武力的白虎族很重要，所以在血脈傳承時把這種特殊的飲食喜好也傳了下來。
肖珍對兒子的偏食頭痛得要命，小孩子的消化系統本來就不是很健全，對處於成長期的幼童來說，均衡的營養是很重要的。為此她還特地資詢過很多營養師，也帶龍嘯到有關機構去做了檢測。檢測結果顯示龍嘯的身體完全沒有任何問題，健壯程度還遠勝同齡兒童，完全不存在營養失衡的狀況。
好在現在與醫療有關的機構基本上都是弘德的產業，她就委託一家專注於兒童健康的研究室，負責對龍嘯和若雪健康狀況的跟蹤調查。那個研究室對於這太子級別的兩個小主人絲毫不敢懈怠，每週都會派人來給龍嘯做一次簡單的健康檢查。
所以今天吃好晚飯後，研究室的工作人員又來了。
殷家莊園並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進來的，為方便這些工作人員，做了兩張出入證給他們，因此每次來的都是這兩人，一個姓陳的研究員和他的助手。
陳研究員先向肖珍匯報了他們上周給龍嘯和若雪做的檢測結果，以龍嘯這身板當然是一切都很正常，若雪的血糖含量卻略微有些低，不過也無大礙。不過兩人還是按照肖珍的要求，再次為龍嘯取樣後才離開，若雪因為不肯出來見人而沒能取。
送走兩個研究員，肖珍還是老規矩回房研究今天晚上的電視劇去了，而龍淵和裡奧這兩個中法友好人員開始研究起截擊技術的改進。龍嘯見沒自己的事了，也轉身回房間。
剛才那陳研究員說若雪血糖低他也聽到了，雖然不知道怎麼去補血糖，不過想想既然帶有糖，肯定和甜食脫不了干係，所以上樓前還特地到零食架上拿了一大罐巧克力上去。
若雪不愛吃甜食，這對於一向不很挑食的她來說最嚴重的偏向了。除了必要的甜飲料和水果外，若雪幾乎不會去吃糖果和巧克力。
若雪在龍嘯離開後，把自己關在室裡，放了滿滿一缸溫水，把自己泡在水裡。
傳說中的龍是海洋的主宰，中國古代的神話中也有四海龍王一說，是所有生活在水裡的魚類的王者。而朱雀又稱鳳凰，是太陽的代表，也是所有長羽毛的鳥類的王者。白虎是所有四足獸類的王者，而玄武是所有兩棲類冷血動物的王者。
於是她忍不住想，傳承了這些神獸之血脈的他們，會不會也有指揮動物的本領。
不過這看來也太懸乎了。祖先的手記裡有記載寫了他們家歷代求學和創業是事跡，卻隻字未提和動物溝通的事，應該這蒼龍也只不過是他們的圖騰而已。
門外傳來王小梅的聲音，告訴她，她的晚飯已經端上來了。
見到兩隻眼楮紅紅的若雪，王小梅也很奇怪。若雪的堅強她是最佩服的，小小的孩子，在面對死亡的威脅時，所表現出來的勇氣和堅韌，絕對是普通人無法想像的。
「，你沒事吧？」從未流過淚的若雪居然哭成這樣，王小梅說不擔心是不可能的。
若雪搖搖頭道︰「沒什麼。總覺得心裡有股氣憋著，想要發洩一下罷了。這麼久了，都沒有好好哭過一次，有時也覺得自己挺奇怪的。剛才想到自己永遠只能像寄生蟲一樣依賴著龍嘯這宿主才能活下去，也為自己難過。雖然我喜歡龍嘯，也不願意和他分開，但這種生存方式不是我所希望的。」
王小梅釋然，微微一笑道︰「其實我們每個人都希望你能徹底放開自己，痛哭一次，你總是把自己逼得太緊，什麼事情都希望做到最好，因為你的傲氣，又是那麼愛逞強，從闌肯低頭，不許自己懦弱。你看你還像個小孩子的樣子嗎？即使你在聰慧，該像孩子的地方還是應該像個孩子，撒撒嬌，哭哭鬧鬧，又怎麼樣呢。
「從你懂事開始，你就睿智得嚇人，說話就像個小大人，你不覺得這樣沒有童年很悲哀嗎？你看看鏡子裡的自己，你那點不是個兒童？可是你小小年紀，卻已經會耍心機，搞手段，會訓斥比你大得多的人。也許你自己不覺得，但在常人眼裡，你就像一個可怕的怪物。
「只有現在的你，才讓我覺得這才是真正的你，敢愛敢恨，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不用像戴著面具過活。」
若雪安靜聽完王小梅的話，開始反省自己。自從把所有的負面情緒都壓制後，她好像就不會把自己的喜怒哀樂都表著於臉上，而後又學了所謂的貴族禮儀之後，更是時時刻刻以這種禮儀來自律，正如王小梅所說，她沒有了自己的童年。
所有的事情，她都希望自己做得比任何人要好，所以她才會這麼努力去學習。可是她已經習慣了這種生活，已經在也回不到龍嘯那種童年的時代了。
也許是她太好勝了，也許是她早熟的智慧在作祟，不管怎樣，她也只能再繼續戴著面具活下去。
雖然這樣活著太累，可這世道又幾種活法是不累的呢。在父母羽翼下的少年兒童也許是最輕鬆的，不過負擔了父母的期望，也無法真正輕鬆得起來。
因為無知才會快樂，若雪已經無法再回頭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