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 超級教師II 作者:張君寶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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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asfantasy 2008-10-30 10:22:23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18 557680
本帖最後由 bib 於 2012-3-29 18:54 編輯

簡介︰

    黑道奇才當教師,教書泡妞玩黑道。我的口號是︰“凡是叛徒,統統都應該下地獄;凡是我的學生,一定要成才!因為我是中海有史以來的超級教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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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漁村風雲 第1章 教師?流氓?

    濕潤的海風,明媚的陽光,層層疊疊的白色海浪沖刷著如鑽石般閃爍點點光芒的沙灘,不時鑽出一只忙碌爬行的小螃蟹。馬鞍藤和海砂菊熱烈生長,裝點著沿岸海灘,蔚藍蔚藍的天空,一望無際的大海,讓人心曠神怡,仰望這一片天地,就連心胸也變得加倍開闊起來。

    這是四月份的秋山,一個風景美麗如畫的海濱小城。

    在臨近海灘的一個小廣場邊上有一家名叫“海之鄉原味”的小海鮮餐館,藍色門面裝飾,窗明幾淨,桌椅整齊,中午已過,卻冷冷清清,沒一名顧客。

    一個表情陰沉、鬍子拉渣的男人頭戴廚師高帽,嘴里叼著燃盡的煙頭,坐在乾淨得一塵不染的廚房中間猛打呵欠,女服務生阿鳳無所事事地剝大蒜皮,朝窗外投去向往的目光。在離餐館不遠處的沙灘,有兩對男女正在進行沙灘排球,男的古銅色皮膚,形體健碩,女的身材曼妙,婀娜多姿,都是清涼的比基尼打扮,太陽下汗水揮灑,沙土飛濺,傳來一兩聲激烈而興奮的叫喚,引得不少游客圍觀。

    風韻猶存的四十歲老板娘柳蘭花的蘭花玉指彈掉賬簿上一只賴著不肯走的蒼蠅,向門內看了一眼,叫道︰“廖學兵,再沒有生意餐館就要倒閉了,還不快想想辦法。”

    那個叫做廖學兵的男人是餐館里兼打荷、水台、上雜、砧板為一體的廚師,雖然做的菜不算太出色,但幾乎樣樣會幹,手腳勤快,一人頂得上四五個雜工,不光廚房,就是電燈壞了、水管爆了、桌子腿斷了,照樣能夠修好,請了他只需要出一份工資,卻不用再找別人。可惜長達半年的旅游淡季還未結束,餐館慘淡經營,生意每況愈下,柳蘭花就連他的工資都快要開不出來了。

    廖學兵似乎沒有聽到老板娘的喊話,呆了半晌,方才慢悠悠扔掉煙頭,從斷電的烤箱里翻出一只沒烤糊的螃蟹,掀開硬殼,挖出蟹肉,邊吃邊說︰“以我從事特級廚師的二十年經驗來看,本餐館確實有需要改進的地方,否則難以吸引顧客。菜肴我已經做得好上加好了,這點毋庸置疑,關鍵是要重新制定菜名,比如青豆燴石斑魚叫做‘石上鳴秋蟬’,我建議改成‘噴火女郎’,雪耳蟹黃蝦仁改為‘短裙少女’,椰子盅改為‘大奶盅’如此等等,另外讓阿鳳換穿超短裙,哦,不,還是比基尼比較好,至于蘭花姐你呢,就打扮成兔女郎吧,要穿網眼絲襪,胸口掛一塊招牌,上寫‘用餐者可獲贈吻一個’,這樣一來,生意肯定會比原來要好。”

    柳蘭花呸了一口︰“死廖學兵盡出餿主意,好啦,今天又沒生意,還是放假吧,愛幹嘛就幹嘛去。”

    正在出神的女服務生阿鳳突然跳起來喊道︰“哦耶!又得分了!那個帥哥好厲害啊!”

    “這有什麼?”廖學兵不以為然︰“想當年我念書的時候獨霸排球界,呃……學校的排球界,教練稱贊我是難得一見的天才,要不是決賽那天我得了小感冒,差點就上了,連庫爾尼科娃都不得承認她離我還有著那麼一點點距離。”

    “拜托,庫爾尼科娃是打網球的,而且她現在已經過時了,廖大哥,你什麼時候能跟上潮流啊,吹牛也吹得專業一點吧。”

    廖學兵面不改色︰“是的,沒錯,庫爾尼科娃跟我打排球不是對手,科比*布萊恩特若與我對陣台球肯定也要慘敗下風,至于貝克漢姆想在乒乓球項目上對我形成威脅,恐怕得練十年。阿鳳啊,去幫大哥買包煙,五塊的河水就好。”

    “想得倒美!”阿鳳眼珠一轉,說︰“你要是打排球贏了那個帥哥,我就去給你買。”

    老板娘收拾著台面,聽了他們的談話,笑道︰“廖學兵,你就去吧,反正閑著無事,要是贏了我請你吃海鮮。”

    特級大廚師頓時義正詞嚴,一臉的正氣凜然︰“我廖學兵做人堂堂正正,上頂天下立地,一顆紅心在中間,怎能吃嗟來之食?再說那個男的人品下流,長相猥瑣,手腳生疏,一看就知道是新手,我不能抹殺自己的良心去欺負一個蠢蛋。”

    阿鳳歪著腦袋想了片刻,說︰“廖大哥,周星星當初請你去演唐僧就好了。”

    廖學兵拍拍屁股收拾裝備,套上一頂白色的漁夫帽,解下圍裙,準備去釣魚以便度過一個閑極無聊的下午。秋山市有很多尚未開發的景點,在距離海岸線四公里左右的春南礁面積四點四二平方公里,水溫適宜,海藻豐富,風平浪靜,有大量魚群,是個極合適垂釣的去處。

    柳蘭花叫住他說︰“喂,廖學兵,你年紀不小了,成天吊兒郎當,無所事事,也不考慮考慮婚姻大事,這樣吧,我幫你介紹個女孩,晚上有空過來一趟雙方見個面怎麼樣?我覺得你老實本分,人又勤快,挺適合那女孩的。”

    “什麼?蘭花姐要當媒婆?這可不行,我一無所有,身無一技之長,沒有房子車子,長相又不好看,面目可憎,游手好閑,缺乏上進心、懶惰無聊,周身沒半點長處,人家女孩子怎麼可能看得上我呢?還算了吧。”

    “就你廢話特別多,少囉嗦,蘭花姐可一直關心著你的終身大事呢,我已經約好那位女孩了,她今年二十五歲,家里也是漁民,條件算不上太好,自己在一家服裝專賣店打工,工資不高,但人還不錯,和你門當戶對,再說了,她可是美女哦,有很多追求者的,你再不努力就晚了。”

    “有這麼好的事?蘭花姐,您可不要把媒婆的精神發揚得太光大了,對方有你說的那麼好嗎?怎麼就知道我專愛美女?”

    柳蘭花猶豫了一陣,說︰“呃,我還是事先說清楚了的好,那女孩家里都是女人,沒有男孩,家長要求女婿入贅。你如果沒意見,晚上我帶你去見個面。”

    “那還是算了,我廖學兵身負光耀門楣、光宗耀祖的艱巨任務,老家的祠堂還等著準備書寫濃重的一筆,怎能忘本入贅別人家?”

    “喂,你什麼都沒有,吃了上頓沒下頓的,還談什麼條件,那女孩可是見過你一次,對你很滿意的,不妨再考慮幾回吧,我先不要回絕她。”

    “好好好。”廖學兵敷衍道︰“我去散散心,有話明天再說。”當下不由分說扛起釣竿和塑料桶出門去了。

    海灘外和風送爽,陽光也不甚強烈,三三兩兩的游客經過,時而停下腳步欣賞風景,或是跟挑著擔子的阿嬸選購鮮亮的貝殼工藝品。廖學兵身穿一件繪有椰樹的熱帶風格短袖T恤,褲腿高高挽起,戴著熊貓墨鏡,嘴里叼著手工卷煙,肩膀上扛著釣竿,乍一看去,十足土生土長的漁民大叔,幾個女孩子提著相機跑了過來,笑道︰“大叔,能不能和我們合個影?”旅行者總是喜歡與當地土著合影留念做為日後吹噓的資本,尤其是廖學兵比土著還像土著的家伙。

    在狹長而略顯得空曠的海灘,這幾個身材玲瓏青春靚麗的女孩編織出一道美麗的風景線。

    “啊?是嗎?這怎麼好意思?”廖學兵有些為難的撓撓頭,淳樸漁民的樣子裝得比在樹影下修補魚網、皮膚黝黑的男人還像得多︰“好吧,為游客服務是我的榮幸,來到秋山市,給你們的旅途留下最不可磨滅的回憶。”

    “呵呵,大叔真會說話,能不能以大海為背景?我想戴一下你的帽子……”其中一位女孩大方地挽起他的胳膊,叫道︰“哇,大叔的肌肉好強壯!”

    廖學兵志滿意得,抓緊拳頭,讓肌肉高高鼓起,說︰“那當然,我正要準備去抓鯊魚。”

    “是嗎?大叔,你好厲害!”幾個女孩子都興奮地跳起來,圍住他嘰嘰喳喳說過不停,把擺好相機的人晾在旁邊。

    “好了,我們還是不要太打擾大叔,免得耽誤了他老人家的工作。”

    老廖心道︰“我究竟什麼地方看起來像‘老人家’了?”

    “咔嚓”幾聲,廖學兵左擁右抱的畫面永遠定格在膠片里面。

    揮別可愛的女孩,他步行兩公里,來到漁村外一個廢棄的小碼頭。漁夫老林正在自家的小漁船里敲巧打打,修補船艙。

    “老家伙,要出海嗎?順路載我去春南礁。”

    “哦,是小廖啊。”皮膚暴曬在太陽下比炭還黑的老頭抬眼望他︰“今天又不用工作嗎?年輕真好,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等等,和我把網抬過來。”漁網一般都垂有鉛塊,一張標準的兩米網起碼重六七十斤,必須要有兩個人抬才算輕松,撒網時更需要絕大腕力才能把網完全撒開,每一個漁民都是優秀的運動員。   

[ 本帖最後由 seasfantasy 於 2008-11-17 12:25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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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asfantasy 發表於 2008-10-30 10:27
第一卷 漁村風雲 第2章 導游業務

    半個小時後,廖學兵哼著八十年代的過時歌曲踏上春南礁的泥沙。選了一處背陰的好地方,支起釣竿。釣魚是很考驗耐心的事,他漸漸打起呵欠的時候,身後傳來一陣細細的腳步聲。一個和悅溫柔的女聲說道︰“大哥,這里的魚很多嗎?我觀察了你很久,一條魚都沒上鉤呢。”

    這個聲音悅耳動聽,婉約仿佛風鈴輕輕踫擊,只是簡簡單單一句話,卻像是包含了蠱惑人心的魔咒,心神俱醉,再也不能忘懷,可比餐館服務員阿鳳時常念叨的二流歌星梅詠琳要好聽得多。春南礁時常有游客雇佣游艇前來游覽,踫到人不算稀奇,他沒有回頭,目光仍舊落在書皮老舊的《雅典的泰門》上,說︰“收獲並不重要,能夠沒有俗事干擾地享受一個清靜的下午,是足以讓人沉醉的過程。”

    這是老廖裝逼玩深沉的不二法門,手里時常捧著莎士比亞的名著,不是《哈姆雷特》也不是《奧賽羅》、《威尼斯商人》,而是別人不太熟悉的《雅典的泰門》,不是喜劇、正劇,而是悲劇,這就足以讓某些人投去仰慕的目光,而且書皮破舊,顯示已經翻過一段時日,書名還是英文原版,絕不是買精裝本名著充門面的暴發戶可以比擬,往往在特定情況下唬住不懂裝懂的人。事實上,老廖只是借用了名著的外皮,里面包的還是通俗讀物《歲月——我和大明星慕容冰雨不得不說的故事》,作者某娛樂公司經理。

    “大哥,可以教我釣魚嗎?”那位女孩子在他身邊蹲了下來。

    廖學兵正要拒絕,不經意地抬眼一瞥,只見那女孩戴著淡黃色的遮陽帽,一頭飄逸筆直的長發,眼楮又大又黑,閃閃發亮,鼻梁端正,微笑的嘴角泛起迷人的弧度,生得非常漂亮,只是眉目間似乎有種濃得化不開的憂郁,緊繃繃的牛仔褲透露出渾圓翹挺的屁股,身材火辣,比餐館里又黑又蠢又花痴的阿鳳不知強出多少倍,他情不自禁地吹了一聲輕佻的口哨之後又重新變回古板嚴肅的面孔︰“請問小姐貴姓,仙鄉何處,芳齡幾何,電話多少?您的皮膚仿如凝脂白玉,是用什麼方法保養得這麼好的?我年輕時曾當過資生堂美容高級顧問,學有幾招秘籍中的秘籍,能讓人青春永駐,年年都是十八歲,您若有空的話不妨交流一下經驗,我準備兩杯八二年的波爾多紅酒,咱們邊喝邊談……”

    女孩子微微一笑︰“大叔,你的搭訕方法落伍了。”

    “哦,哈哈,開個玩笑,開個玩笑。”廖學兵的臉皮比城牆還厚,正色道︰“釣魚,是一門非常講究技巧和品德修養的學問,沒有堅強的毅力和持之以恆的決心,是無法釣得起魚的。要是沒有準備學上十年八年的耐力,就別想釣魚了,尊敬的女士,告訴我你的電話號碼和家庭地址,我改天帶上教材登門為你授課,放心,我的專業知識毋庸置疑,得到當地漁民協會的質量認證,不要說鯊魚,就是鯨魚海豹北極熊,隨便釣上三五頭都不算難事。”

    女孩被他的話逗笑了,美麗容顏如花朵般綻放,說︰“大哥,你真風趣,我計劃在秋山市玩兩天,請你做嚮導可以嗎?如果耽誤了你的工作,價錢方面我們可以商量。”

    “是嗎?多少錢?”廖學兵被這個完美的笑容迷得三魂走了六魄,終于把“視錢財如糞土”的廢話硬生生吞回肚里。

    “一百塊,可以嗎?”女孩不等他做聲又加了一句︰“每小時一百塊,我要玩兩天,就是四十八小時,四千八百塊,我先付你兩千塊定金。”

    廖學兵艱難地吞下幾乎就要燃燒起來的口水,餐館生意不好,他的月薪只有一千塊,每月抽煙喝酒就花掉七七八八,日子過得捉襟見肘,緊巴巴地令人難受,這四千八百塊巨資宛如從天上掉下來的餡餅,你要不張嘴叼住,以後就別混了。他用比光還快的速度換上平生最和善最誠懇地笑容︰“樂意效勞之至。”心中腹誹道︰“這個死女人錢多,不如等下找個沒人的地方先奸後搶劫……”

    女孩隨即拿出皮夾,點出二十張紅彤彤的鈔票,附上名片遞過去,說︰“那就這麼定了,你這兩天都跟著我,我想散散心,現在可以教我釣魚了嗎?”

    名片帶有一股淡淡的宜人清香,表面樸素,沒有多余的頭餃,上面白紙黑字寫著“羅敏敏”,下面是一串電話號碼。廖學兵這才注意到,女孩子周身上下都是名牌產品,小手包是LV,雖說LV現在泛濫得好比地攤貨一般,用來裝垃圾都嫌掉價,但老廖目光如炬,可以看到那個小手包做工精細,面料昂貴,式樣時尚,沒有一萬塊拿不下來,顯示女主人身份非富即貴,實在不可以小覷。這種女人相對秋山市的生活水平來說,最不缺的是錢,她眉宇憂愁,可能感情上受到什麼挫折,專門來一個並不出名海濱小城排解煩憂。

    廖學兵拿人手短,不得已放下亂七八糟和心事和偽裝版《雅典的泰門》,拾起釣竿,在小盒子里抓起一條蠕動掙扎的蚯蚓裝上去,女孩羅敏敏不太敢看,皺著眉頭說︰“好惡心,為什麼不在商店里買魚餌呢?”

    “自己動手會比較有樂趣。”廖學兵甩開長線,並解釋了一番浮標對釣魚產生的作用,說︰“看到浮標有動靜,說明有魚上鉤,這時需要潛心等待一兩秒鐘,讓魚兒吃釣……其實釣不釣得上都無所謂,關鍵是提起魚那一瞬間產生的愉悅快感。有一次我釣到一條二十七磅的松鼠魚,村里那幫小孩子看見我不知有多崇拜。那條松鼠魚足有兩尺長,拿在手里活蹦亂跳,我們足足吃了三天三夜。”

    羅敏敏撐著腮幫看他︰“我喜歡看你吹牛時眉飛色舞的樣子。”

    廖學兵好像受到了極大的侮辱,說︰“女士!這可不是吹牛,我有證據!”從偽裝版《雅典的泰門》里翻出一張泛黃的老照片,一個面目模糊的男人在廢棄碼頭的陽光下提著一尾大活魚哈哈大笑——不得不說,這又是老廖的必備道具之一,用別人的照片聲稱是自己的成就,詐騙不知情的游人去海之鄉原味餐館就餐。

    羅敏敏接過照片,看不出什麼情緒地笑了一笑,又還回去︰“照片上的人不是你吧,他和你的體形相差很多,你肩膀較寬。”

    “不錯,被你看出來了。”廖學兵無可奈何地搖頭︰“我肩寬腰細,身材挺拔,曾經是省健美隊教練,當初為了響應祖國號召,本著支援廣大農村,讓全民以最快速度奔小康的理想,這才帶著滿腔熱血來到秋山市為著發展本地漁業揮灑自己的汗水,為了人民的安居樂業奉獻自己的青春。”

    羅敏敏笑靨如花,緊皺的眉頭舒展開來,說︰“算了吧,我覺得你應該去表演相聲。”
seasfantasy 發表於 2008-10-30 10:31
第一卷 漁村風雲 第3章 海龜酒店

    在春南礁呆了三個小時,兩人一無所獲,塑料桶里空空如也,換做平時,羅敏敏早已呵欠連天,深覺氣悶了,但眼前這個男人不停說著有趣的笑話,氣氛無比的融洽,就好像情侶之間的約會,時間過得飛快,不知不覺已到傍晚。她笑道︰“天快黑了,我們回去吧,你是導游,我請你吃晚飯。”

    “免費晚餐?羅小姐,您就像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

    在春南礁的另一頭,停著一艘游艇,艇身刷著大大的“豪華號”字樣,漆皮陳舊,長十七米,寬四米,上下兩層,甲板粘有腥臭的青苔,這確實是秋山市最豪華的游艇之一,雖然已經使用了整整十五年。

    羅敏敏說︰“上去吧,游艇是我租的。”

    “你租的?花了多少錢?”

    “每小時一千二,不算太貴。”羅敏敏仿佛說著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一千二?你當了冤大頭,也罷,身為合格的優質導游,我一定替你討回公道。”廖學兵認得“豪華號”的船主老王,當先跨上舢板,叫道︰“王老八,快出來。”

    一個干瘦的中年男人笑呵呵地從船艙里走出,見是他,以為是來搭便船的,說︰“阿廖,你不上班又跑來釣魚?柳老板沒怎麼著吧?快到船艙里面去,我今天有雇主,別讓她看到了。”

    羅敏敏已經走了上去,掠一掠鬢角的發絲——這個極有女人味的動作讓兩個老男人為之一呆——說道︰“王先生,麻煩你現在把船開回去吧,上岸後我結帳給你。”

    王老八忙把廖學兵拉到身後,應了聲︰“是!如果您晚上需要住所,我可以為您介紹最好最實惠的賓館。”

    “不用了,我有導游,他會為我介紹住所。”

    “啊?”

    廖學兵頓時挺胸凸肚,大力拍著王老八的肩膀︰“老東西,我就是羅小姐的導游,沒嚇著吧,另外我得跟你談談游艇的租賃費用。雖說我和你交情,可羅小姐目前是我的主顧,拿人錢財為人消災,你這該死的豪華號多少年沒租出去了,平時都用來打漁撈蝦,從秋山到春南礁花不了幾分錢的汽油,不如咱們意思意思?”

    羅敏敏笑道︰“不用了,王先生一路上忙里忙外,很是辛苦,就當是給王先生的服務費吧。”

    王老八大喜,口中卻假意推辭︰“您這……叫我怎麼好呢……”

    廖學兵心想︰“反正老子姿態已經做足,也不能擋著鄉親們的財路,她愛充大款就充去。”

    上了岸,羅敏敏兩手空空,除了鈔票什麼都沒帶,對跟在後面的老廖說︰“我突然叫你當導游,還沒知道你的名字呢。”

    “我叫廖學兵,學習的學,兵器的兵。”

    “廖學兵……”羅敏敏陷入沉思當中︰“最近很多人用這個名字……你也是剛改過來的吧?好的,那我叫你廖大哥吧,你要不要先打個電話回家,晚上陪我一起吃飯,夜里還要陪我逛街。等下我多訂一個房間,你就不用回家睡了,這兩天的時間都歸我。”

    廖學兵想說你很喜歡信任陌生人,就不怕被人給賣了麼?不過這樣的廢話終于沒問出口。羅敏敏反而先開口打消他的疑慮︰“我有看人的眼光,你值得信任,反正我知道你不會害我的。走了,去吃海鮮吧,給我介紹一家合適的餐館。”

    兩人沿著沙灘行走,在夕陽下拖出兩道修長的背影。

    他沒把羅敏敏帶回海之鄉原味餐館,而是去了寧海路一家還算高檔的海鮮餐廳。這家餐廳名叫“海龜酒館”,裝飾著十六世紀的北歐海盜風格,連餐桌都是用粗笨的橡木板制作,天花懸掛復古油燈,牆壁掛著生銹的細刃古劍,唯一不足之處就是收費有點離譜,所以顧客不是太多。他們選了二樓臨窗的座位,可以看到夜色中的大海和返航的漁船。

    鋪上白淨的桌布,燃起明晃晃的蠟燭,說話細聲細氣的侍者夾著法文菜單過來了。

    “廖大哥,你點菜吧。”羅敏敏把菜單推過去,通過閑聊,她知道廖學兵只是本地漁民,有心要看他的笑話——因為廖學兵看起來淳樸而豪爽,即使開一些無傷大雅的玩笑也算不上過分。

    菜單上滿是扭曲花哨的法文,老廖一個字也不懂,皺著眉頭裝模作樣地看了一遍,說︰“來一份馬賽海鮮湯、鮭魚奶油凍、咖喱油煙蝦段、大蝦釀龍魚卷、磨坊主婦小龍蝦、黑菌鵝肝吐司牛排,呃,差不多了,這家餐館品味真差,居然用法文來糊弄人,料想老板肯定是個附庸風雅的蠢貨,不知道老子以前是巴黎學院的客席教師嗎?那些洋鬼子在老子面前,連母語都不敢說。”那些菜名,說得有板有眼,都是正宗的法國菜系,他在廚房里混了大半年,便是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走路了。

    侍者看著他身上的廉價汗衫,本來神色還有些倨傲,立即變成訕訕然,匆匆記下菜譜離開。

    羅敏敏又是驚訝又是好笑︰“廖大哥,你真懂法語嗎?那個服務生都被你嚇傻了。”

    廖學兵點起一支寒酸的河水牌香煙,說︰“羅小姐,請您千萬不要盲目的崇洋媚外,公道地說,法語並不優美也不動聽,我認為這種語言以及使用它的人嚴重浪費了地球資源。”

    “好吧,我想聽聽秋山市的歷史和人文景觀,廖大哥可以為我解說一下嗎?”羅敏敏不打算和他爭辯。

    “秋山是個好地方,屬于亞熱帶季風氣候,日平均氣溫二十一度,空氣清新,陽光充足,素有南方的北戴河之稱,在每一個角落,風中都會傳來海的呢喃低語,尤其是海水潔淨,沒有污染,質量很高,這里的沙灘上的沙子,都是高品質的石英砂,細膩致密,晶瑩潔白,就像精鹽一樣,躺在賓館的陽台上仰望純淨的星空,耳邊是海風吹拂,海浪的輕述,海灘上情侶們燃起的篝火,香甜可口的椰子和檳榔應有盡有,怎麼樣,心動了嗎?我覺得兩天的假期是太短了,沒玩夠半個月,你絕對不想回去。”

    “好吧,如果真像你這麼說的話,我會考慮待半個月。”

    海鮮大餐菜肴一道道送上,廖學兵一抖餐巾,平整的鋪在大腿上,抓握刀叉的姿勢優雅正宗,沒半分失禮之處,臉上若有若無的笑意,吃東西時的順序一點不差,配合著他一直挽起沒放下的褲管和舊汗衫、沾有鳥糞的漁夫帽,口中自信的說話,看起來像極了專業的騙子——但換一個角度來說,更像是落魄的王子。在他謙和的話語以及溫柔的注視中,羅敏敏過得很開心,覺得這一頓晚餐非常可口,心道︰“這個男人,似乎生來就是專門哄女孩子的,如果他懂得修飾邊幅,恐怕會迷住不止一個排的女人。”
seasfantasy 發表於 2008-10-30 20:16
第一卷 漁村風雲 第5章 威風猶存

    “是你大爺!怎麼著?不服嗎?告訴你,我叫歐龍生,住在南門街一巷,有種就來找我,大爺隨時奉陪。”
 
 唐啟倫看起來不大高興:“歐龍生,你說話注意點,他是我哥!”

 歐龍生氣勢洶洶地揪起他衣領說:“你哥又怎麼樣?再囉里八嗦的連你一塊打。看什麼看?一中那檔事要不是我們願意插手,你以為你還有今天?”

 唐啟倫敢怒不敢言,只好把眼光移往另一邊。

 “阿倫,看看你這狗熊樣,我早就說過不要跟他們玩了。”廖學兵語調還是那麼平靜,沒有絲毫的慌張,唐啟倫一點看不出他就是平時遇事忍讓退卻的懦弱哥哥。

 歐龍生揮舞著球棒說:“大叔,我警告你不要插手幫派的事,小倫是我的小弟知道嗎……”

 廖學兵不等他說完,一拳過去,錯開球棒揮舞交織而成的光影防線,這個囂張的男孩忽然感覺到眼前的空間發生扭曲變幻,身邊的朋友和棕櫚樹都變得模糊不清,然后他的眼球暴凸,鼻梁嗡的一聲,爆出一蓬血霧和破碎的骨頭渣子。

 就好像集束炸彈轟炸地面,毀滅的力量大得無以復加,歐龍生先是呼吸一窒,昏了數秒鐘之后,破損的末梢神經開始產生劇痛,他甚至痛得連鼻涕眼淚都從創口混合著鮮血一起濺出來,捂著鼻梁在地上滾來滾去,嗓子嗚咽,一句話都說不出。

 所有的人都驚呆了,現場一片死寂,一個和和氣氣的廚師,從沒跟人紅過臉吵過架,看似也從來沒有過動手打架的經驗,竟然一拳把第二中學棒球部主將歐龍生打得半死不活,有點令人難以想像。要是別人事後聽說了,也不會覺得什么,關鍵是在現場的人都知道,歐龍生身高一米八五,經過長期大量的運動,臂力驚人,曾經將棒球擊出一小時一百八十五公里的速度,無論眼力、意識都在別人之上,怎麼可能連區區一名中年大叔的拳頭都躲不過,而且還傷得那麼慘呢?這可真讓人想不明白了。

 眾學生互相對看,前面兩個破口大罵:“去你媽的蛋!”挺起小刀向廖學兵扎去。

 廖學兵看都不看,對他們視若無睹,待兩個人沖到面前,才伸手抓住他們的後腦往中間一合,兩人猝不及防,迎面相撞,你咬住我的鼻子,我啃緊你的下巴,都撞得牙齒隱隱生痛,腦袋昏昏沉沉,仰八叉地摔倒。這一手大家在電視上都見識過,只有強者戲弄弱者才會發生如此場面,看看那位廚師大叔,還拍了拍巴掌,仿佛剛切完黃瓜大白菜,一臉說不出的輕松愜意。

 “你是幹什麼的?”銀頭髮男生問了一句廢話,手里抓緊小刀。

 廖學兵懶得回答,抓起歐龍生的頭髮一路直拖,來到路邊,揪住他的腦袋往堅硬的黑鐵路燈桿子撞了過去。手法之冷酷,心志之堅定,讓一堆學生混混不寒而栗。路燈桿子嗡嗡震動,鮮血撲灑開來,這個先前囂張跋扈的男生如同死狗賴在地上,耷拉著腦袋,兩眼翻白,頭皮破損,只剩下出氣,沒有進氣。他周身上下,從頭到腳,全都染滿腥臭的血液。

 混混們再也待不住了,齊發一聲喊,朝他沖過去。

 廖學兵對著迎面而來跑得最快的男生就是一巴掌,力量之大,臉龐瞬間仿佛濺起火星,那男生嚎叫著翻滾開去,帶倒一大片人,剩下的人不由自主全都停住腳步。

 “我掃地恐傷螻蟻命,愛惜飛蛾罩紗燈,最討厭別人打打殺殺,你們這幫人渣打架斗毆,吸毒**,偷摸拐騙,危害社會,做惡不知多大。做為一個正直無私的人,一個善良誠實的人,一個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我要好好教訓你們。”廖學兵捏住銀頭髮男生的脖子,竟然就這麼將一個百十來斤重的人單手提起,腳離地面半尺有余。速度疾快,只是電光火石一剎那,又好像練過葵花寶典的東方不敗,銀頭髮男生根本無可避讓,甚至思維還停留在幾秒之前的階段,及至反應過來,已是身懸半空,呼吸不暢,臉龐漲得通紅。

 身後一個男生鬼鬼祟祟,挺刀向他腰間扎去,廖學兵反腳一踢,那男生飛出三米開外,嘴里少了四枚牙齒。

 “放、放開我!”銀頭髮男生艱難地叫道,雙足亂踢亂蹬,拼命掙扎,卻脫不出堪比鐵鉗的手掌控制。

 “聖光在上!我沒看錯吧!”一個小混混大喊道:“單手提起了阿凱!他、他是史泰龍轉世、李小龍重生還是成龍靈魂附體、施瓦辛格奪舍、劉震撼投胎?”

 對面等著看笑話的另一群混混們嘴里的香煙早就掉在地上,人人嘴巴箕張,好像看到了不可思議的情景。

 廖學兵說:“你懂什麼,這是當年在少林寺食堂學藝時練出來的,我得罪了方丈,為了突破十八銅人陣,不知吃了多少苦頭,每每想起,都是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心酸回憶,唉!也多虧了夢遺大師,我的一手黯然銷魂飯做得爐火純青。”

 “開、開什麼玩笑……”小混混有點口齒不清:“少、少林寺能有這麼好?”

 廖學兵丟下銀頭髮男生,對著他的肚子踢了一腳:“滾,奶臭未乾就敢到街上瞎混,以後怎麼死的都不知道。阿倫,跟我回家,再囉嗦我讓你脫兩層皮。”

 唐啟倫驚訝、緊張、疑慮、恐懼諸多情緒交集在一起,看到一直在打滾哭喊,沒人敢上前幫忙的阿凱,最後垂頭喪氣地說:“是……”

 眾人自動分開一條道路讓他們出去,廖學兵抓住一個人問道:“同學,天色晚了,是不是借我兩塊錢坐公交車回去?”那人抖抖索索掏出破舊的錢包剛要點錢,他劈手奪過,直接塞進自己口袋,搖搖頭正色道:“唉,同學,你身懷巨款,容易引起壞人的注意,這對你,對供養你讀書、吃喝玩樂的家庭來說是極不合適的行為,為了糾正這錯誤,我暫時替你保管錢包。”

 那人的錢包里好歹還有一百零幾塊錢,聞言急道:“大哥,保管多久?我全家的生活費都在里面……”

 “看你這麼急,那就明天,先說好了,我只替你保管錢包,至于錢包里面的錢,算做保管費。你明天早上八點鐘到海濱路二號垃圾桶領取。”

 “喂,大哥!大哥!”

 寧海路的街頭,留下一群失魂落魄的年輕人。
seasfantasy 發表於 2008-10-30 20:23
第一卷 漁村風雲 第6章 幻覺?

 吹著公交車廂里涼爽的空調,廖學兵已經用餐巾紙擦去了臉龐和身上的血跡,唐啟倫老老實實坐在旁邊,雙手搭在膝蓋,比第一天進學校的小學生還要規矩,大氣不敢多出。有好心的顧客過來詢問,他指指後腦的傷口,說是摔著了,那顧客便不再理會,只是好心要他有空去醫院看看。

 公車行至朝陽村,乘客逐漸稀少,路燈也比市區要暗淡,唐啟倫偷眼看了看廖學兵,小心翼翼問道:“廖……咳,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不就是海之鄉原味館的廚師嗎?不要多問了,等下我們從陽臺溜進去,不要讓你爸媽看到。”廖學兵說完這句話,卻陷入悠長的回憶中。

 事實上,他不知道自己是誰,唯一記得的就是自己叫做廖學兵,其他的一概不知。去年八月份的某一天,廖學兵從昏迷中醒來,四周是一望無際的汪洋大海,漂浮著飛機的殘骸,沒有一個活人,他受了非常嚴重的傷,奄奄一息,搭在橡皮圈里,絕望地等待死亡降臨。

 似乎是飛機失事了,但廖學兵一點都想不起自己為什麼會在這個地方,他發現自己失去了所有記憶。

 大海上八月的太陽極其熾烈,足以把人曬化,缺乏淡水和食物補給,傷口浸在海水里化膿,足足掙扎了兩天兩夜,他以為出現海市蜃樓的時候,遠處的地平線飄起一道白帆。

 那是秋山市漁夫唐永全出海捕魚的船,廖學兵終于得救,這個消息還上了當地小報的二版花邊新聞。半個月後廖學兵慢慢康復,便在唐永全家里住了下來。

 秋山市居民淳樸善良,熱情好客,對朋友那是無話可說。家里多了一個人,唐永全不以為意,把廖學兵當做自家兄弟看待。他今年五十歲,廖學兵感念救命之恩,便認他為叔。

 唐永全幼年家庭貧困,結婚得晚,生有兩個女兒一個兒子,大兒子是整天在街頭打架廝混的唐啟倫,大女兒十七歲,小女兒十四歲,在學校住宿,與廖學兵很少見面,彼此關系也不大和睦。

 老廖賦閑半年,年初在餐館找到工作,除去煙酒開銷,剩余的工資都交給唐永全,老唐也不推辭,卻把錢都存進銀行,料想等他日後有了別的想法,再把錢還給他。

 家在朝陽村一百四十四號,臨海的一棟三層小樓房。這幾年漁業吃香,唐永全漸漸有了活路,依靠捕魚存錢買了一棟巴洛克風格的舊式洋樓,面積不大,但是重新粉刷裝飾之後倒也像模像樣,住得舒心。在二樓寬闊的露天陽臺點起蠟燭架,用音響播放一首理查德克萊得曼的鋼琴曲,迎著舒爽的海風,念一段“駿馬啊,四條腿!大海啊,全是水!”是唐永全認為最浪漫的享受之一。

 兩人下了車,躡手躡腳走到樓前一棵高大的椰子樹,廖學兵探頭看看全叔房間蒙朧的燈光,低聲道:“阿倫,快把我頂上去,從這棵樹可以跳進陽臺,小心別讓你爸爸發現了。”

 唐啟倫苦著臉沉腰扎馬,廖學兵踩著他的肩膀哧溜一下就上去了,動作連最靈活的猴子也望塵莫及。要是平日唐家大少爺回來得晚了,才不用這么廢話,直接一腳把門踹開,反正父親也不管,逼得急了老子就離家出走。眼下他這麼肯偷偷摸摸的爬樹,不是顧忌父親,而是害怕頭頂上那個一身傷疤的二流廚師。

 阿凱曾經說過:“傷痕是男子漢的勛章。”如果這麼認為的話,那麼廖學兵應該早就是掛滿勛章的大元帥了吧?或許他的傷疤不是打架留下的紀念,而是去年在海上漂流被鯊魚咬的……?

 思潮起伏不定,廖學兵壓低嗓子喊道:“快上來,還等什麼?”他忙朝手掌吐了口唾沫,攀住樹干,費盡吃奶的力氣,這才要死要活地爬上去。攀爬椰子樹的難度可比其他樹難度要大得多,唐啟倫氣喘吁吁,手腳並用,掌心差點磨出血泡,勉強看到二樓陽臺的邊緣,往下一瞧,四米距離的地面看起來遙不可及,連忙收起顫抖的小心肝準備躍過去。

 “喂,等什麼?快跳啊。”

 唐啟倫抬頭一看,只見廖學兵氣定神閑,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蹲在陽臺上抽煙了。該死,這家伙是妖怪嗎?怎麼連樹干都沒感覺到顫動他就過去了?最後小混混不知道怎麼過去的,重重摔在地板上,一下地就虛脫了。

 廖學兵獨自住在三樓的小閣樓里,沒有門口,樓梯直通而上,老式的木地板收拾得乾凈整潔,窗口擺放一盆郁金香,推開窗戶可以看到海上升起的明月,波光粼粼,鷗鳥翔集,仿佛貝多芬《月光曲》里描述的畫面,風景好得沒話說。左邊是一張狹小的木板床,旁邊是床頭柜,上面有凌亂的書籍和塞滿煙蒂的易拉罐。千萬不要以為這家伙學問多高,巴爾扎克《舒昂黨人》書皮下包的是倭島女星愛田由寫真集,《福瑪*高爾杰耶夫》里面藏的是鬼怪故事,《演員的自我修養》的封面則包著《泡妞一百零八招》。

 匆忙沖了個澡,後腦腫起大包,還疼得厲害,隨便找到兩塊創可貼貼上,廖學兵有點莫名其妙地想:“我剛才是怎麼了?突然就把一伙人揍得落花流水,開玩笑的吧?算了,不管它,還是好好睡一覺。”那些紛亂的幻覺,一群摩托車手歡呼國王的場面早已離他遠去,他一點也不覺得這和他有什麼關系。
seasfantasy 發表於 2008-10-31 10:16
第一卷 漁村風雲 第7章 逆子?孝子?

 第二天一早,明媚的陽光透過窗子照到他的後腦勺——由于受傷的緣故,只能趴著睡。今天是星期六,全叔的兩個女兒都回家了,唐啟倫也不用上課,正好可以一家人團聚。

 洗漱完畢,大家聚在餐桌前看電視,唐永全的妻子則在廚房里燒菜。

 唐永全的大女兒叫做唐靜柔,一個很溫柔的名字,也許是叛逆期到了,為人十分冷漠,很少與父母親說話,就是吃飯時能見到人,平時不是把自己關在房間里,就是出去和朋友玩耍,偶爾還會夜不歸宿。老唐說了幾句,女兒就賭氣絕食幾天,最後也只能不了了之。

 此刻她穿著一件短袖小T恤、素花短裙,光著腳,盤腿坐在地板上,桌子上有一包吃掉一半的炸薯條。這個女孩子很漂亮,秀麗的臉龐,用等離子燙得筆直的長髮,額前幾縷髮絲挑染成酒紅色。不用像父輩那樣起早貪黑的幹活,少曬陽光,皮膚細嫩白皙,身材凹凸有致,一看之下賞心悅目,讓人感嘆青春的美好。

 二女兒唐靜寧也是剛到叛逆期,打扮得比姐姐更誇張,只是濃妝艷抹的粉底配合著青稚的容貌,未免顯得不倫不類。讓老唐頭疼的是,二女兒據說正在談戀愛,每個禮拜都伸手要去一大筆零花錢。

 廖學兵走進大廳,不理會兩姐妹像看白癡似的不屑神情,向老唐打了個招呼:“全叔早啊。”

 “早。”唐永全由于操勞過度,看起來就是一個完全的糟老頭子了,給他遞了一支煙說:“昨晚上有個女的打電話找你,問你到家沒有,我以為你睡著了就沒去叫你。是不是在外頭交了女朋友?哪天帶回來讓我和你大嬸看看?”

 “有女的打電話給我,這可奇也怪哉了。”廖學兵轉頭對唐啟倫道:“小倫,你怎麼不去廚房里幫忙?”

 要換在往日,小混混最多也就是揚眉冷哼一聲:“要你管?”自從經歷了頭天晚上的風波,他屁也不多放,當下如聞綸音,滿臉堆笑,點頭哈腰道:“哈,是是,我這就去。”那低眉順眼的模樣,比二鬼子還要諂媚百倍,一骨碌就跑廚房去了。

 唐永全不是奇怪,而是非常奇怪,這個不成器的混蛋兒子平時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從不做家務,今天居然主動進廚房幫忙,莫非太陽從西邊出來,老天開眼了?

 他老婆黃秀麗有些不安,道:“小倫,你出去外面看電視,這里有我就行。”

 唐啟倫笨手笨腳根本就不知從何幫起,聞言鬆了一口氣,正要借機溜出,卻發現廖學兵正在電視機面前發呆,看起來根本沒有任何威脅,但那一巴掌扇掉別人半口牙齒的威風歷歷在目,頓時停下腳步,縮進廚房訕笑道:“媽,我幫你洗碗。”

 “碗已經洗過了,你在外頭乖乖看電視就好。”黃秀麗以為兒子突然獻殷勤的異常舉止有著另外的目的:“零花錢用完了嗎?等下我跟你爸爸商量商量。”

 唐啟倫大喜,謊話脫口而出:“啊,零花錢!是是,早用完了,呃,那個什麼,學校要交學雜費、資料費、活動費,總共五百塊,老師叫下周一一定要交。”

 黃秀麗說:“怎麼又要交錢,開學時不是交過了嗎?”

 唐啟倫完全就是一副無辜的眼神:“我們都高三了,再過幾個月就要考大學,不多買點資料來練習怎麼行?”

 “好,好,等下給你。”為了兒子的學業,黃秀麗選擇無條件相信他的話。

 廖學兵微笑著插嘴,很善意地提出一點點小小意見:“小倫,那麼學校有沒有收費通知、收費清單以及收費許可證?教育部不是頒發過通知嗎,學校不得巧立名目收取除學費學雜費以外的其他費用,說不定你們學校在想著法子騙錢,我看全嬸還是給市教育局打個電話咨詢一下的好,免得白花五百塊錢,得到一批過期作廢的學習資料。”

 黃秀麗說:“是啊,哪有可能一下就要交五百塊的道理,我得問問,小倫,收費通知帶回來了嗎?”

 唐啟倫的氣焰被澆得熄滅,總算急中生智,猛拍一下腦袋,佯做恍然大悟道:“是啊,老師怎麼沒給我們發通知?一定是他們商量好了賺學生外快的,不行,我過兩天要找同學們一起問問,看他們怎麼解釋。”

 黃秀麗簡直驚異于兒子今天的改變,揩乾凈手,摸摸他的頭充滿感慨地說:“小倫,你終于學會獨立思考問題了。”

 唐啟倫不悅地把母親的手拔開。

 餐桌上因為有廖學兵在旁邊,他的動作舉止規矩多了,誰知道這個好像神經病的家伙會不會突然不高興就拎起自己的頭發往墻壁上撞呢?還是老實一點的好,一切等出門找到阿凱他們再說。

 唐永全夫婦驚訝地發現兒子仿佛一夜之間長大,居然主動替父親盛粥,吃完早餐還收拾餐桌!不可能!這一切都是幻覺!然而兩個女兒都沒有變化,吃完東西後一聲不吭地回自己房間去了。

 廖學兵給老板娘柳蘭花打電話請假,柳蘭花覺得今天照樣沒生意可做,就隨他去了。再拿出那張散發著淡香的名片,照著電話號碼撥過去:“羅小姐,我是廖學兵,你的導游。”

 羅敏敏的聲音很慵懶乾澀,看起來似乎睡眠不足:“哦,是廖先生,你總算沒忘記昨天的約定,那麼就過來吧,我在星都皇室酒店一二零七號房間等你。”星都皇室酒店是秋山市最高檔的酒店了,對外號稱五星級,其實只是三星級而已,急于發展的城市總喜歡取這種華而不實的可笑名稱。

 老廖回小閣樓換件清爽的襯衫,下身是沙灘短褲和涼鞋,便趕了過去。
seasfantasy 發表於 2008-10-31 12:52
第一卷 漁村風雲 第8章 舊人如逝

 不出所料,有錢人家的羅大小姐住在最豪華的總統套房里面,要不是她事先交代總臺,廖學兵這身漁夫似的打扮還真進不去。酒店的裝飾擺設對普通人來說,確是奢華之極,大堂天花中央那個據說價值十萬的水晶大吊燈讓市民們津津樂道,服務人員的裙子開叉程度也讓人們品頭論足了許久。

 老廖坐在總統套房柔軟的沙發上,懶洋洋地神色,沒有一點劉姥姥進大觀園的表現,淡漠得這好像是豬圈一般。羅敏敏沒怎麼細想,笑著說:“昨天晚上你失約了,依照我們之前的約定是要扣錢的,不過如果你今天表現好,讓我玩得開心的話,我可以考慮不扣。”

 “是嗎?那麼有沒有實際性的獎勵呢?”廖學兵揣測著對方的真實心意,按照道理說,這麼有錢的富家小姐應該不會缺少男人陪同,她為什麼選擇自己一介貧民,難道只是因為她內心空虛,而自己說話風趣排解了她的寂寞?

 根據計劃,早上去划船,下午游泳。划船沒什麼特別的事,也就是在一個相對比較平靜的海灣里泛舟,享受光陰交錯帶來的無所事事的快樂。廖學兵為了對得起這份薪水,使盡渾身解數,從海灣的來歷講到小游艇的制作過程,再扯上當地的志怪傳說故事,儼然一位淵博的專家,幾乎沒有不懂的事情,羅敏敏聽得津津有味,渾然忘卻煩惱憂愁。

 上了岸,羅敏敏找到一個空閑的救生員,把相機遞過去:“你好,請問能不能幫忙照張相?”“樂意效勞。”救生員對美麗女性向來沒有免疫能力,他甚至巴望這位女士墮幾次海,然后自己有機會一親芳澤。

 廖學兵說:“我來就可以了麼,何必叫別人?”

 “不,我和你合影。”羅敏敏瞇著眼睛看他:“就在這塊礁石下面吧,對了,你擺個姿勢好嗎?”

 “什麼姿勢?事先聲明,我一不說茄子,二不做‘V’字形手勢,三不扮人妖,四不赤身裸體,五不……”

 “行了,廢話真多,你不要笑,保持一個表情,對,就是要看起來憂郁一點,側著臉,若有所思地看著前方。”羅敏敏說著,從後面雙手環抱住他,纖纖玉手纏上小腹,老廖一驚,沒有掙扎,很嚴肅地說:“這又玩什麼鬼把戲?我是一個坐懷不亂、有氣節的男人,在父親多年的教導下從來不受任何誘惑,如果羅小姐想尋求特別服務,我可以為你介紹酒店,他們在秋山很有名,比如一夜七次郎、西門大官人、東方不敗,我有他們的名片和電話。”

 羅敏敏臉蛋微紅,怒道:“不要想歪了,你這輩子沒見過女人嗎?”

 救生員若有所思,舉著相機道:“小姐,你們擺的造型很像一部電影,可我又偏偏想不起來是什麼情節了。”

 羅敏敏擺脫窘態,應道:“是的,我是表哥的影迷。”這兩人談的是一部曾經引起轟動的愛情電影,此時他們擺的姿勢就是影片里的經典造型之一,她突然直愣愣的呆住,腦海里一個念頭繞來繞去:“這人和表哥同名同姓,身材相貌也有相似之處,莫非真有關系不成?”

 廖學兵這明白自己被人當做某某影星的替身看待了,不過也沒關系,只要有錢進賬就好。

 拍了幾張照片后,羅敏敏看看陽光,凝視著他的臉,突然說:“廖大哥,我們拍一張接吻的照片怎麼樣?”

 “什麼?接吻,不行不行,我還是處男之身!”廖學兵連忙大搖其頭。

 羅敏敏倒沒有堅持,只是嘆了一口氣說:“若能COS一下‘不倫之戀’就完美了。”那副蕭瑟的語氣,好像在她心里藏著不可磨滅的回憶。

 下午這位富家小姐接到一個電話,急著要趕回去,臨行前給了老廖五千塊錢做辛苦費。

 廖學兵乍得巨金,喜不自勝,仿佛中了彩票,神魂顛倒,一點也沒想到別的事情。這些錢,自然要給一部分給全叔,蒙他收留,還在他家白吃白住,這點恩情不能忘記。

 晚上,吃過晚飯後,唐家兩姐妹出奇地沒有出去找樂子,而是留在大廳看電視。廖學兵的小閣樓沒有門口,隔音效果奇差,老早就聽到她們在議論今天晚上會在中海電視臺直播某某明星的訪談節目了。年輕女孩總是喜歡崇拜明星,這點沒什麼奇怪。

 訪談節目八點鐘準時開始,他聽見一陣莫名激動的叫嚷聲。兩個小女孩歡呼雀躍:“果然是柏幽城,太好了,他還是那麼帥,我愛死他了。”

 “什麼柏幽城?若是蛋糕宗師、白案高手什麼的我可能會感興趣。”走進大廳,廖學兵發現竟然連唐啟倫也在目不轉睛地看著電視屏幕,三兄妹那副專心致志的模樣,估計能讓他的課任老師羞憤地一頭撞死。

 電視上先是出現片花,有經過精心剪切的黑白畫面和字幕,“一段愛恨情仇的歷史,一段波瀾壯闊的人生,他,讓萬千影迷為之尖叫,他,改寫了無數人的觀念,他就是蟬聯三屆的影帝,重量級偶像——柏幽城!敬請關注本臺八點檔《輝煌人生》節目,為您帶來不一樣的感受!”

 唐家兩姐妹狠狠地瞪著電視,眼睛冒出亮晶晶的星星,似乎再不播放節目就要把這臺電視機吞進肚子里去。

 “嘿,靜柔。”唐啟倫奪過妹妹的爆米花說:“不是有新聞說柏幽城要出演《楓橋》第二部嗎,這次應該會提到了吧。”

 “沒見過你這種人。”唐靜柔送他一記白眼:“新《楓橋》劇組已經確定了,柏幽城不打算出演。聽說慕容冰雨退出娛樂圈的事對他打擊很大。”

 “也真奇怪,慕容冰雨事業如日中天,為什麼突然退出歌壇?真是太可惜了。”

 廖學兵裝出一副很內行的樣子,插嘴道:“慕容冰雨老了,自然就就退休了,也沒什麼稀奇嘛。你們說的這個柏幽城,肯定是對行業內的人情世故產生厭倦,所以也準備要退了,唉,這麼一來,世界就清靜了。”

 三兄妹對看一眼,突然爆出肆無忌憚的狂笑聲:“哈哈哈,慕容冰雨老了?她事業如日中天呢,你這個老頭子懂什麼?只怕連慕容冰雨是誰都不知道呢,算了,懶得跟你解釋,反正都是有代溝的人了。”

 廖學兵攤攤手,無可奈何地說:“好好,我不發表意見,在旁邊看著就是。”
seasfantasy 發表於 2008-10-31 18:48
第一卷 漁村風雲 第9章 爾虞我詐

    唐靜柔換了個話題︰“我希望等下柏幽城能透露一下表哥的行蹤,他去了美國那麼久,一點消息都沒有,這些狗仔隊幹什麼吃的。”

    電視屏幕突然切換了一道畫面,是一部電影的場景,畫面拍得極其精致細膩,美輪美奐,秋天的楓樹林和長橋,美麗的女主角和憂傷的男主角,美得讓人無言嘆息,畫外解說道︰“眾所周知,柏幽城是表哥的好朋友,他曾經說過,表哥是他一輩子的良師益友,或許,今天晚上他能給我們廣大觀眾帶來表哥的最新消息。”最後畫面定格在一男一女熱烈接吻的鏡頭上。

    若說唐靜柔剛才的眼神只是一支小小蠟燭,現在立時變成了一百瓦的亮堂堂大燈泡,熾烈得嚇人,口中喃喃道︰“表哥真的好帥哦!”

    廖學兵皺著眉頭問︰“那個長得很像傻瓜的家伙,為什麼大家都叫他表哥?”

    “傻瓜?”唐靜柔慢慢轉過頭來,眼楮像是噴發前夕的火山,“你說表哥是傻瓜?”其他兩兄妹眼神同樣很不友善,剛才那句話似乎觸犯到了他們的禁忌。

    “我,我什麼都沒說……”廖學兵苦笑著口是心非了一回,取出香煙順勢點上,猛吸一口,噴出一股濃濃的白煙。

    瞬間,兄妹幾人都不同程度地呆住了,“表哥……廖學兵……表哥,你怎麼也叫做廖學兵?”

    “我怎麼就不能叫做廖學兵了?難道說那個所謂的表哥跟我同名?不行不行,這是赤裸裸的剽竊,他竟然使用和我一樣的名字,太不像話了。”

    兄妹幾人根本就沒理會他的話,唐啟倫索性連電視都不看了,湊過來說︰“你們看,他是不是有點像表哥?”

    唐靜柔也有些震驚,最後終于搖了搖頭︰“雖然輪廓有點像,但是氣質差遠了,表哥哪有那麼蠢的笑容?而且眉目表情都有很大差別,完全不在一個檔次。”氣急敗壞地揪下廖學兵的香煙,叫道︰“我最討厭別人有事沒事就學表哥的抽煙姿勢啦!學得不倫不類,一點都不像!而且還取這個名字,知不知道一點都不好聽?”

    廖學兵愕然不已,嘀咕道︰“抽個煙而已,用得著發這麼大的火?”

    年齡較小的唐靜寧倒沒什麼意見,撇嘴道︰“《楓橋》有什麼好看的,都已經過時了,我還是比較喜歡‘祭司’組合。”

    他索性懶得和小孩子談論這種令人費解的問題,煙抽到一半便趕緊上樓看書去了。

    連續幾天,唐啟倫都老實做人,晚上也不再去玩樂,唐永全以為兒子脫胎換骨了,廖學兵快要把那天晚上的事情忘光的時候,這小子找上門來,賊兮兮地審視著小閣樓內的陳設,給躺在床上裝模作樣看名著的家伙遞了一支扁盒加長型三五牌香煙,言不由衷地說︰“大哥,看的什麼書?哇,不是吧?《資本論》這麼深奧你也讀得懂?我要向你學習了。”

    “小子又騙你爸媽要錢了?”廖學兵把整盒香煙劈手奪過,道︰“年紀輕輕的不學好,這包三五我沒收了,就當給你個教訓,我和你父親乃八拜之交,哦不不,算是生死之交,理所當然要好好管教你,抽煙對人體生理健康有很大影響,尤其是你剛剛發育,以後切不可再沾染這玩意。”邊說著,點起香煙美滋滋地吸了一口。

    唐啟倫一上來就被他來了個下馬威,有點不服氣︰“既然知道抽煙不好,那你怎麼還抽?”

    廖學兵沉痛地說︰“孩子,佛說我不下地獄誰下地獄?我勇于獻身,把自己的生命投入到禁煙行列當中,爭取早日把香煙抽完,也好斷絕你們繼續吸煙的念頭。當你明白了殺身成仁、舍生取義的道理,自然會回來和我一起抽的。”

    “好吧,就算你是對的。”唐啟倫辯不過他的滿嘴歪理,說︰“學校不用上晚自習,今晚我請你去喝酒怎麼樣?”

    “喝酒有什麼好的?不如早日修心養性,斷絕塵世的念頭。”

    唐啟倫一眼瞥見他《資本論》書皮里包著的松島楓火爆寫真畫面,低聲道︰“去暗夜迪廳,有漂亮的小姐陪哦,由我買單,不用你出一分錢。”

    “漂亮的小姐?”廖學兵噌地一下彈起,眼中亮起驚喜交集的光芒,假惺惺說道︰“這……怎麼好呢?酒吧是一個墮落的吸引人犯罪的場所,我怕把持不住啊。”

    “都是一些十八九歲的姐姐哦,還有從中海過來的大學生,很清純的,我們偷偷的去,不讓老頭子知道。”

    “這個……這個……好吧,既然你盛情邀請,我也就勉為其難,卻之不恭了。”

    換好衣服,兩人乘坐公交車來到市內的暗夜迪廳。在秋山呆了大半年,廖學兵雖然沒去過娛樂場所,但對暗夜酒吧還是有所耳聞的,這是一間消費很昂貴的迪士高舞廳,時常有國內知名的樂隊駐場表演,還有令人熱血沸騰的鋼管舞女郎,猥瑣淫蕩的DJ,嗑藥、K粉者數不勝數,赤裸裸的色情交易,據說酒吧老板和警察局有關系,所以各種觸犯法律的行徑干得明目張膽,不用顧慮外人眼光。

    只是晚上九點鐘,迪廳里已經非常熱鬧了,燈光五彩繽紛地閃爍,晃花人眼,震耳欲聾的音響幾乎掀破天花板,DJ對著話筒瘋狂大喊︰“High起來!給我全都High起來!各位朋友,扭扭你們的腰,千萬不要太風騷!”各類紅男綠女在舞池中央如同著了魔似的搖擺身體。

    唐啟倫帶廖學兵直接上了四樓,這里都是包廂,經過重重隔音,已經比下面大廳要安靜得很,但仍有一陣陣鬼哭狼嚎的歌唱從某間包廂內破門而出。

    “你還叫了別人?”廖學兵問道。

    “是啊,叫了幾個同學,要不光是我們兩個就太寂寞了。”唐啟倫推開門口,鋪天蓋地的歌聲沖擊著兩人的耳膜。
闇影之狂 發表於 2008-11-1 04:35
第10章  兵哥,是誰?


  見到眼前的場面,廖學兵一下呆住了,那天晚上參與打架的七八個男生都在,包紮著鼻樑的歐龍生,模樣頗為可笑,鼻青臉腫的銀頭髮青年阿凱,人人臉色不善地瞪著他。

  唐啟倫反手關起門口說:「阿凱,人我已經帶到了,你們看著應該怎麼處理吧。」

  廖學兵腦子轟然一聲:「這小子把我給賣了!」

阿凱抄起啤酒瓶對著桌子邊緣敲下,嘩啦一聲,只剩下鋒銳的玻璃菱角,沖廖學兵冷笑道:「有怨報怨,有仇報仇,我看你今天怎麼捱過這關。阿倫,你表現不錯,哥們給你記一大功。」其他人也都紛紛站起,手裡或是抓著金屬棒球棍,或是拿著細刃的尖利小刀,甚至還有人提著刃身極薄的片刀——這玩意老廖熟悉得很,片肉時如切豆腐,簡直不費吹灰之力,要是割在人身上,後果不堪設想,他一下明白自己中了圈套,很顯然小混混們不會輕易放過自己。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來,哈哈,兄弟們,上,給我往死裡打。」小混混們佔盡優勢,張狂地大笑起來。

廖學兵一見情況不對,罵了句「婊子養的!」轉身開門要跑,往常娛樂場所包廂的門口總是一擰便開,這次卻出了意外,或許小混混事先做過設計,門口鎖得死死的,無論用多大的力氣始終紋絲不動。唐啟倫叫道:「你們不是說只讓他給你們道歉就行了,為什麼還要打人?」歐龍生賞了他一巴掌:「去你媽的,給我閉嘴。」

  一個啤酒瓶飛了過來,砸在旁邊半尺的牆壁上,嘭的一聲巨響,銳利的玻璃渣子和著泡沫濺射開來,包廂內燈光幽暗,他閃避不及,被濺了一頭一臉,劃出好幾道血痕,火辣辣地生疼。

  「你單挑的本事我佩服你,可我們是流氓,哈哈哈哈,從來不講究單打獨鬥,你有本事一挑十看看,我跪下來叫你大爺!媽的,讓老子住了兩天醫院,是屎可忍尿不可忍!」

  廖學兵無法可想,背脊壓住門板,開始仔細審視四周情勢。關於那一天為什麼會打架,他根本就想不明白,自己怎麼突然有那麼強悍的爆發力。大半年來他從來都是嘻嘻哈哈的過日子,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會遇到這種情況。這麼多人虎視眈眈地看著他,根本就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這間包廂面積寬敞,寬六米長十米,幾十個人在裡面折騰都不成問題。阿凱打了個響指說:「前幾天讓你們一起看《紅番區》,學到什麼東西了沒?」在茶几上立起一支沒啟封的啤酒,接過棒球棍,擺了個十足穩重的架勢,往前一揮。球棒擊中啤酒,哐啷一聲,啤酒在半空爆開,眾人紛紛躲避,仍是被玻璃渣和啤酒液體灑了大片。

  阿凱罵道:「他媽的,換一支木製球棒,用空瓶。」再次揮擊,啤酒瓶飛了出去,以極快的速度掠過半空,狠狠砸中門框。玻璃渣又一次割傷了廖學兵的皮膚。

  廖學兵冷汗如雨,叫道:「喂,我警告你們,這麼做是犯法的,小心我報警。」

  阿凱捏著鼻子笑道:「我爸就是警察局局長。」小混混們笑得極為開心,彷彿站在他們面前的是一隻瑟瑟發抖的可憐蟲。怪不得世界上這麼多人喜歡折磨別人,原來由此產生的快感比上床還要強烈。

又來了兩次酒瓶攻擊,都讓廖學兵險之又險地逃脫過去,小混混們樂此不疲,越玩越有興致。包廂的隔音效果很好,老闆為了照顧客人們的特殊樂趣,也沒加裝監控攝像頭,因此包廂內的「死亡遊戲」就連門外走廊的服務生都不知道。

  唐啟倫見狀不忍,哀求道:「阿凱,龍哥,算了吧,反正他已經吃過苦頭了,就放過他吧。」附近有人罵道:「兔崽子多什麼嘴?」一腳下去,這小子徹底老實了。

  廖學兵往前一撲,想要脫離目前的困境,幾支球棒揮了過去,又把他逼回原位。又是一隻酒瓶從黑暗中飛過來,他來不及防備,正中腦門,頓時嗡地一聲,兩眼昏花,分不清方向。

  阿凱冷笑不止:「嘿嘿,不經打的逼毛,敢惹我們,早晚死路一條。」

腦海裡光影交互旋轉,廖學兵再一次產生了幻覺。

  在一個遙遠而陌生的城市,大街小巷裡塞滿數之不盡的摩托車,巨大的引擎通過輪胎震顫大地,灰煙瀰漫天空,密密麻麻的人群一眼望不到邊際,他們的表情執著、狂熱,在對著一個方向瘋狂呼喊:「向兵哥致敬!」「我的國王!」

  廖學兵心道:「兵哥?他們在喊什麼人?是在叫我麼?」

  阿凱見這傢伙昏昏沉沉,上前揪住他的衣領冷笑道:「跪下來叫一百聲爺爺,放你一馬。」

  廖學兵驀然一下清醒了,抖掉身上的玻璃殘渣,臉上掛著猥瑣的笑容,彷彿突然之間換了一個人,笑道:「龜孫子,既然你非要叫我爺爺,我也只好答應。」抓住阿凱的頭髮向前一帶,阿凱猝不及防,栽進成堆的玻璃渣裡面,滿手滿臉都插著尖銳的碎片,鮮血往外嘩嘩直流。他提起阿凱,微微一頓,又重新把人塞回玻璃渣堆,如此反覆三次,阿凱頭臉被血染紅,痛苦地哀嚎起來。

  「找死!」歐龍生憤怒地叫喊道:「你對阿凱做了什麼?」又一個酒瓶揮出,速度疾快,肉眼難辯,眾人都道他這次是死無葬身之地了。廖學兵單手接住,撲了過去,敲碎酒瓶,尖銳的菱角不等任何人反應,插上歐龍生的小腹。

  驟然,身後五六隻球棒砸了下來,他不避不讓,純以背脊生受了這一輪攻擊。「我看你不死!」換做旁人,只怕早就趴下了,廖學兵巋然不動,伸手奪過另一人的細刃小刀,那人居然還叫了一聲:「我的啄木鳥!」

  「這把刀叫啄木鳥嗎?」老廖把刀戳進他的肩膀,再一拔出,鮮血像噴泉一樣冒了出來,那人露出不可置信的目光,仰後翻倒。眾人為他的凶悍所懾,均是吃了一驚,紛紛向後退開,將他圍做一圈。
闇影之狂 發表於 2008-11-1 14:34
第11章  柔道九段?


  有個矮小的年輕人分開人群,讚道:「好傢伙,好手法,讓我來會會你。」

  「三K哥!」眾人驚喜地叫道:「您終於肯出手了!拜託給他一點教訓!」

  「怎麼說老子也是中海黑龍會成員,修理這個小癟三不成問題,你們太丟臉了。」所謂的「三K哥」以大人訓斥小孩的口吻對他們說道。

  眾人恭維道:「是是,三K哥出手,神鬼走避,連骷髏團的人都要退避三舍,至於這麼一個餐館打雜的敗類,自然不在話下。」歐龍生則捂著肚子有氣無力地咒罵不已。

  三K哥冷笑三聲,拿出一把同樣式樣的細刃小刀,說:「小哥,敢情你不知道啄木鳥的來歷吧。要是在中海,玩得起啄木鳥的人沒幾個,關老大發過話,嚴禁任何人使用啄木鳥,他的話我不敢不遵守,不過出了中海,這條規矩就不用理會了。」

  「那又怎麼樣?」

  「對我說話最好保持一點敬畏的心理,讓你看看什麼叫做玩刀的宗師。」三K哥拎著刀,左手交右手,右手交左手,宛若馬戲團裡的雜耍,快得叫人看不清楚方向,眾人爆出一陣陣歡呼:「三K哥,把他剁成肉醬給兄弟們解恨!」

  三K哥左手放在桌子面攤開,五個手指分開一定距離,緊接著,啄木鳥小刀戳了下去,十秒之內戳了二三十刀,均是在指縫當中來來回回,從尾指、無名指到拇指的指縫,插了個遍,迅捷飛快,令人眼花繚亂,如此快的速度,竟沒有一次碰傷自己,這份眼力、手力十分驚人,顯然做過一番訓練才有這等成果。三K哥表演完畢,看著廖學兵,下巴微微揚起,說不出的驕傲得意。一干小混混眼睛張得老大,對他佩服得五體投地。

  廖學兵愕然道:「哦,我明白了,你是玩魔術的吧?能不能從帽子裡變出兔子?」

  三K哥氣急敗壞:「再強調一遍,我是玩刀的宗師,小子別耍花樣!」一刀刺向廖學兵。

  老廖任何時刻都沒這時沉著冷靜,看清來路,只見小刀刀尖微微顫動,上可剁自己肩膀,下可刺自己小腹,果然有點名堂。再看三K哥,臉上得意的笑:「你就是孫悟空也飛不出我的五指山!」

  「滾!一個玩雜耍的也敢在老子面前賣弄!」廖學兵直接就是一腳,在刀還離自己尚有半尺距離的時候,腳跟高高揚起,已經踹中三K哥的那張臭臉。

  「空手道?」有人驚呼。

  三K哥慘叫一聲,滾落在地,啄木鳥小刀不知飛哪裡去了。廖學兵提起他,左手抓住右臉,右手抓住左臉,就這麼前後一反,一個刺耳心酸的聲音,喀嚓!三K哥的頭顱被扭了個倒轉,他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親眼看到了自己的後背!

  這麼殘酷的畫面足以給人帶來全方面全身心的打擊。眾小混混平時再怎麼囂張,終究還是沒見過世面的半大孩子,頓時毛骨悚然,一個個慘叫起來,往門口就跑。無奈門口已被鎖死,眾人擠做一團,都在相互叫罵。

  「你們這群浪費糧食的廢物,知道什麼叫做寄生蟲嗎?」廖學兵拉住一個人的頭髮,一記響亮的耳光抽了過去,打得那人鼻血滲出,不知所措地說:「不、不知道……」他這才慢悠悠地說:「以你們的智商,我很難解釋,就接受一點肉體上的教訓好了。想設計整我?你們讀過《一個演員的自我修養》嗎?一個人沒有點修養是不足以在這個世界上存活的。」

  「大哥,饒了我們吧,我們下次再也不敢了。」有人開始求饒。

  「饒你?剛才你怎麼不饒過我?」廖學兵把說話的那人塞進角落裡猛踹,踢得他糞便都要從大腸滾出來。這麼一來,再也沒人敢多說半句廢話。

  「不管你們是什麼人,以後見一次打一次。」他扯起還在發愣的唐啟倫,抓住門口手柄微一用勁往裡一拉,螺絲釘崩脫,鎖頭彈起,兩人大搖大擺地走了出去。

  過了好久,小混混們才逐漸反應過來,「快,快叫救護車,三K哥快要不行了。」「快報警,他行兇傷人,起碼要關十年八年。」「報你媽的警,我爸是局長,他要是知道了,非剝了我這層皮不可。」便有人忙著打電話,叫服務生送來急救藥箱。

  但更多人的仍舊處在渾渾噩噩的狀態,顯然沒從震驚中清醒過來。有人喃喃道:「這……這就是阿倫的大哥?即使站在敵人的立場上,我還是非常崇拜他,太威風了……簡直帥得不像話……我一輩子都沒見過這樣的人,他彷彿活在英雄電影裡。」話頭一開,沒受傷的人轉而議論起廖學兵的來歷。

  「你們說阿倫他大哥混哪個碼頭的?」

  「廢話,他在海濱那一帶的海之鄉原味餐館當廚師。那天晚上他不是說了嗎?曾經在少林寺學過……」

  「你腦子進水了嗎?他那分明是開玩笑,我覺得這人來歷不簡單。」

  「喂,我警告你們不要盲目說敵人的好話,話說他也太強大了,莫非是什麼柔道九段?」

  ……

  廖學兵去醫院簡單處理一下傷口基本就沒什麼大礙了,免不了對唐啟倫一番數落。唐啟倫垂頭喪氣,耷拉著腦袋,宛若出賣祖國被抓了個現行的漢奸,任由責罵,不敢回嘴。

  「我操你媽的,上次不是說了不准和他們混在一起,你看看自己,成天被人指使,活得像條狗一樣,你不丟臉我都覺得丟臉,全叔怎麼有你這麼個畜生兒子?蒼天怎麼不下道雷把你劈死?我看你還是快點找堆狗屎把自己噎死算了。」廖學兵脾氣上來了,戳指大罵,絲毫不留情面,髒話脫口而出,與平時的斯文形象來了個大逆轉,凶暴得好像東南亞金三角殺人如麻的黑道老大,唐啟倫蔫著一張臭臉,哪敢吭聲?

  「怎麼?不說話?騙我去迪廳給人揍的勇氣哪裡去了?」老廖看著這個在家裡跟父母耍威風,在外頭當龜孫子的混小子,氣不打一處出,一腳把他蹬翻。街道旁邊有人看了幾眼,匆匆走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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