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月譚‧月姬 作者:奈須磨菇 (連載中)

=icesnowsea= 2008-11-9 14:23:53 發表於 其它小說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7 16419
這是去其他網站轉貼的
http://blog.xuite.net/yuugi0214/blog?st=c&w=547759&p=3
若有錯誤   請提醒一下  我會盡快更改
(本書有許多路線 愛爾奎特(公主線) 秋葉線 翡翠線 琥珀線 和 雪兒線 將會依照以上順序貼出)
愛爾奎特  No.0•序章•塗鴉

恢復知覺的時候 已經躺在醫院的病床上了

沙—沙——地 窗簾來回輕晃著
外面天氣真不錯啊
乾爽的風吹著 就像是特意來通知夏天的結束一樣

“初次見面,遠野志貴君。祝賀你康復過來。”
沒見過的大叔一邊這樣說著,一邊伸過手來。
潔白的大褂、滿臉的笑容、還有跟那笑容相襯的四四方方的眼鏡,看起來真得很搭。
“志貴君 大夫說的……聽得明白嗎?”
“啊—,那個——我怎麼到醫院裏面了呢?”
“不記得了嗎?你在路上走著的時候被捲進了車禍,胸口被玻璃的碎片刺穿。當時傷的情況很糟,簡直讓人以為沒救了呢。”
白大褂的大叔還是滿臉笑容地說著 怎麼說呢 用著沒半點醫生架子的語氣。
好難受——身體突然好難受。
“——我好困。 現在可以睡嗎?”
“啊啊—— 睡吧睡吧 現在不用勉強自己, 用心恢復身體就好。”
醫生大叔還是那樣滿臉的笑。
乾脆說出來吧,就這樣看著不管實在做不到。
“大夫,問件事行嗎?”
“什麼事呢?志貴君。”
“為什麼大夫身上到處塗著線樣的塗鴉呢?這間病房也是,這裏那裏的到處都是塗鴉,裂縫一樣,感覺馬上就要壞得七零八落似的”
這一瞬間,醫生大叔的臉上的笑不見了,不過轉眼又換回原來那樣的笑容,蹬蹬蹬地走開

“————看來,腦部還是有些異常呢。你去聯絡一下腦外科的蘆家醫生。而且眼球部分也有存在損傷的可能。下午,做一下眼部檢查。”
就像沒聽到我說什麼一樣,醫生大叔自顧自的小聲跟護士說起話來。
“——奇怪呀,大家身上都塗著塗鴉 ”
醫院裏到處都延伸著,漆黑的、歪歪扭扭的、線樣的塗鴉。(ぐちゃぐちゃした)

虽然不知道这涂鸦是怎么回事,单是看着身体就觉得很难受。
“——到底是什麼呀,這個”
病床上也有,那種線樣的塗鴉。
用指尖碰碰看,“————啊”
僕——地,一下子就陷進去了。
用更細的東西的話,感覺好像會陷得更深似的,於是就用床頭的水果刀沿著線描下去——
明明什麼力都沒用,小刀一下就陷到了刀柄
因為很有趣的樣子,就這樣沿著線描過去。

————咣當!

一聲悶響,病床就這麼輕輕易易地沿著線裂掉了。



“呀啊啊啊啊————!”
鄰床的女孩驚叫起來。
護士們跑了過來,收走了水果刀。

“你到底是怎麼把病床弄壞的呢,志貴君”
醫生並不責備我為什麼弄壞床,只是在追問我破壞床的法子。

“就是描著線去切嘛,可是,為什麼醫院裏到處都是這種線樣的塗鴉呢?”
“不要這樣了好嗎,志貴君。塗鴉呀線呀什麼的根本就不存在。你用什麼法子把床弄壞的,大夫不會怪你的,你告訴大夫好嗎?”
“不是說了嘛,就是描著那個線切的……”
“……好了好了,這攣頤敲魈煸傯赴傘!?醫生就這樣離開了。
結果,我說的話,不管是誰,一個相信的人都沒有。

用小刀去描著線樣的塗鴉去切,不管什麼東西都一樣能輕易的切開。
根本用不著用力
就像裁紙刀切開一層薄紙那樣輕易簡單的切開。
床也一樣,椅子也一樣,桌子也一樣,牆壁也一樣,地板也一樣……
雖然沒有試過,多半,人也是一樣的吧。

那種線樣的塗鴉大家好像都看不到
不知為什麼只有我自己才能看得到的,那種漆黑的線的塗鴉。
那個到底是什麼呢?只是個小孩子的我自己也似乎是明白了。
那個,一定原本就是被誰勉強縫起來的地方吧。
就像做手術時把傷口縫起來一樣,非常脆弱的地方呢。

要不是這樣 就憑小孩子的力氣,切開牆壁是無論如何都沒可能的吧。
——啊~ ~~啊—,以前一直蒙在鼓裏呢

原來世界是這樣一個充滿縫隙的 拼拼湊湊的 非常容易壞掉的地方呢

大家都看不見,所以心平氣和。
但是,我看得見。
好怕,好怕,仿佛連走路的時候一不小心都會把哪里弄壞掉一樣。
簡直就像,只有我一個在發瘋一樣。

不就是這樣嗎?
在那以後都過了兩星期了,誰都沒有聽我說
在那以後都過了兩星期了,誰都沒有理我
在那以後都過了兩星期了,一直一直,只有我一個,
活在這個拼拼湊湊的、破破爛爛的世界裏。


不想呆在病房裏
滿是塗鴉的地方我不要呆
所以從這裏逃出去,逃到誰都沒有的地方去,逃得遠遠的。



胸口的傷口很疼,跑不了很久。

注意到周圍的時候,我原來是跑到城外的一片草地裏了,什麼嘛,這算什麼逃得遠遠的
“……咳咳”

胸口好疼,又好難過,就這麼一邊咳著一邊蹲下去。
咳咳—— ,咳咳——

誰也不來管我——
就在這片海一樣的草叢裏,我好像就快要跟這個夏天一起消失掉了。

可是,在那之前,
“你呀,蹲在那種地方可是很不安全哦——”
就從身後,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
“唉……?”
“唉,才沒有什麼好唉的。 本來就是個小豆丁,還非要往草叢裏蹲。可得給我小心一點哦,剛才就差那麼一點你就被踢飛了。 ”
女人一臉不高興的指著我說。

什麼嘛,忍不住有點生氣。
我在班裏可是第四高的,可不是什麼小豆丁。
“踢飛?——被誰踢飛?”
“傻瓜,這不是明擺著嘛。這裏除了你就只有我了,除了被我還能被誰?”
女人叉起胳膊自信滿滿的說。
“算了,能在這裏碰見你也算是個緣分,陪我聊會兒怎麼樣。我叫蒼岐青子,你呢?”
簡直就像對一直相識的老朋友一樣隨便,女人伸過手來。
當然沒有拒絕的理由,“遠野志貴”我說出我的名字,握住女人冰冰的手。
跟這個女人的聊天,非常愉快。
這個人才沒有把我說的話當做“孩子話”。
她就像一個朋友那樣,認認真真的聽著。
我說了好多好多的話——什麼事都說。
像家裏的事啦,有著很長家史的大家族呀,講起禮儀行為之類的很煩人呀,父親很嚴厲呀什麼的;還有一個叫秋葉的妹妹啦,老老實實的,每次都跟在我後面打轉呀;屋子很大,有跟森林差不多的院子呀,總是跟秋葉一起跟朋友們玩之類的——都說。
就好像有點發燒似的,說了好多好多話。

“啊,都這個時間啦。
對不住啊,志貴,我還有些事情要辦,今天就聊到這裏吧。”
女人站起身來要走了。
想到自己又要變成一個人了,真的感覺好孤單。
“那麼明天見了,到時候我會在這等你。你也好好回到病房去,好好聽醫生的話哦。”
“阿——”
女人就像是理所當然的一樣這麼說著,然後離開了。

“明天——見嗎?”
明天還能再像今天一樣說話。
好高興。
從遭了意外後睜開眼那時起,第一次,找回到一般人的感覺了。

就這樣,每天午後上草地去成了我每天的功課。
叫這個女人青子的話,會惹她生氣。
她好像討厭自己的名字似的。
想來想去,不知怎麼總覺得她很了不起,所以乾脆就叫她“老師”了。
不管我跟老師說什麼她都是認認真真的聽,然後總能三言兩語就解決掉我的煩惱。
由於那次意外變得悶悶的我,托老師的福,就這麼慢慢的變回原來的樣子。
就算自己身邊還是包圍著那種可怕的線樣的塗鴉,只要能和老師說著話,也不會感覺多麼害怕。所以雖說不知道她是什麼人,可沒准真的是學校裏的老師也不一定呢。

不過,這種事怎樣都好啦。

跟老師在一起真的很高興。重要的是,知道這個就足夠了。
“呐——老師, 我可以做到這種事哦。”
想稍稍嚇老師那麼一跳,我用從醫院裏拿來的水果刀,去切草地裏的一棵樹。
描著線樣的塗鴉切過去,那棵樹齊根斷開了。
“很厲害吧,看得到線樣塗鴉的地方,不管是哪里都能這麼簡單地切開。別人誰都不行吧。”
“志貴——!”
啪——!臉上挨了一下。

“老師……?”
“剛剛,你做那樣的事太輕率了。”老師用非常嚴厲的眼神看著我。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我知道了剛剛做了很不對的事。
老師的臉又怕,自己的臉又疼
一下子變得好想哭。

“對——對不起”不知什麼時候開始,自己已經在哭了。
“————志貴”
暖暖的感覺。

“不用說對不起,志貴剛才雖然的確做了應該訓一下的事,不過這本來不是志貴的錯。”老師蹲下來,把我抱在懷裏。
“可是呢,志貴。現在沒有誰來訓志貴一下,將來一定會造成無法挽回的後果。所以呢,我不說對不起,就算被志貴討厭也好,我剛才還是要訓志貴的。”
“……嗯,我不討厭老師”
“……這樣啊,那真是太好了……我跟你碰面看來真的是某種緣分呢。”
然後,老師問了我關於塗鴉的事。知道我能看見線樣的塗鴉,老師把我抱得更緊了。
“……志貴,你看到了本來是不可以隨便看到的東西呢。
——世間‘萬物’呢,只要存在就會有容易壞掉的地方在。對於遲早會壞掉的我們來說,因為總會壞掉,所以可以看作是不完整的東西。你眼睛看到的,就是萬物的末路,換句話說,就是萬物損壞的‘未來’那種東西吧。”
“是看到……未來嗎?”
“對,看到萬物“壞死”的未來。——你不用知道得更清楚了。如果你將來真的會有加入這邊世界的一天,必然會知道其中道理的吧。”
“老師,你說的話,我不大明白呀。”
“阿——那就不要去弄明白好了,你只明白一件事就好,絕對不要輕意地去切那些線。
——你的眼睛,把萬物的存在看得太輕了。”
“——嗯,老師這麼說不切的話我就不切。不過為什麼胸口總疼呢,對不起呀,老師。我不會再去做那種事了。”
“那就太好了,你一直像現在這樣想的話,將來一定會很幸福的。”
這樣說著,老師把我從懷裏放開。
“不過呢,老師,一直看著那種塗鴉真的很不安呢。那些線碰到的話就會裂開的吧,那我四周一直就這麼破破爛爛的一點都不好玩。”
“這個問題嘛,我可以想點辦法——這正好也是我來這裏的理由嘛。”
哈———地 長出一口氣,忽然一臉忍不住快笑出聲的樣子,老師不知怎麼就高興起來。
“志貴,明天我送你個特別的禮物,讓你回到原來那樣平平常常的生活去。”

第二天,算起來也是我見到老師的第七天。
老師一手拎著一個大大的旅行箱走了過來。
“給,戴上這個那些奇怪的塗鴉就會不見了。”老師遞過來一付眼鏡。
“可是,我的視力並不差呀。”
“行啦行啦你戴上就好了,反正這個又沒有度數的。”
被老師逼著戴上眼鏡——那一瞬間。
“哇——好厲害,好厲害呦,老師!線樣的塗鴉全都不見了!”
“當然了。專門從姐姐哪里搶來的‘魔眼殺’再加上蒼岐青子的做工才弄出來的珍品哦,這個眼鏡。不好好珍惜可不行喲。”
“……嗯,一定好好珍惜!不過,老師你還真厲害呢!能把那種討厭的線條,全都消掉,這簡直跟魔法一樣!”
“這是當然的拉,因為我是魔法師嘛。”

蠻得意的笑著,老師把旅行箱放在地上。
“不過啊,志貴,那種線並沒有消失,只不過是暫時看不見了。摘下眼鏡的話,線又會看得到的。”“——這,這樣子啊”
“啊—。這是沒法治的事。志貴,你只有學會和這種眼睛相處著共同生活下去。”
“……我不要。這種嚇人的眼睛,我不想要。萬一再切到那個線,跟老師的約定不就糟了嗎。”
“啊—啊——,那個不要再切那個線的約定?傻瓜,沒關係,那種約定隨它去好了。”
“……是嗎?可是老師不是說那樣做非常不好的嗎?”
“阿…,是不好。不過這個是屬於你的能力喲,志貴。所以要怎樣使用是你自己的自由不是嘛。你以外的任何人都不能逼你對這個能力如何如何的。你擁有的能力,在人類的特有能力中也是極為罕見的特異。但是,你既然擁有這樣的能力,應該會存在著非擁有它不可的理由吧。——神不會無緣無故的賜予人能力。你擁有這個直死魔眼,可能只是因為你將來無論如何都會需要它吧。所以不要把自己的能力全部否定掉喲。”
老師蹲下身子,平平地看著我。
“不過呢,正因為如此你更不要忘了,志貴,你有著一顆非常正直的心這一點。
只要你還是現在的你,有這雙眼一定不會錯的。”
“不是說要你當什麼聖人,你只要自己覺得沒錯的方式長大成人就好了。做錯了就老老實實的負起責,說得出‘對不起’的你,十年後一定會成為一個很棒的男子漢的。”
這樣說著,老師站起身來,把手伸向旅行箱。
“但是如果不是遇上什麼特別的大事,可不要隨便摘下這個眼鏡哦。物以類聚,特異的東西會招來其他特異的東西呢。到了無論如何都不行的情況,再摘下眼鏡。不過說到底,還是要志貴自己來判斷。能力自身沒什麼善惡的,可結果好壞,就看你自己了。”
提起旅行箱,老師雖然沒說什麼——可我知道要與老師分別了。
“不行呀老師——只丟下我一個的話。直到遇見老師你之前,我都好害怕的這眼睛的,沒有老師,我沒法再變回原來的。不行的。
沒有老師的話,就算有這個眼鏡肯定也不行的。”

“志貴,不經大腦的話可不能亂說喲~,連自己都騙不了的謊話,聽的人會生氣的。”
老師不高興的皺起眉毛,篤——的 用手指點點我的額頭。
“其實,你也明白的吧。自己已經沒問題了。所以不要說這些無聊的話。好不容易找回來的自己,別隨便再弄丟了。”老師轉過身,
“再見了,志貴,誰的人生都一樣滿是陷坑,你有比別人更管用的能力,不振作點可不行哦。”

老師就這麼走遠。
雖然真的非常不捨得,既然都是老師的朋友了,還是站在那裏目送她吧。
“——嗯,再見,老師”
“不錯嘛,就是這樣志貴,就給我用這種志氣,什麼時候都經打起精神來。遇上麻煩就先冷靜下來好好想想,沒問題的,就算你一個人也能行的。”
老師高興的笑了。

風颯——地吹過
就像被風掀起來的草浪一樣
老師已經不見了。

“老師,BYEBYE”嘴上這麼說著,確實,
應該不會再見面了吧。

留下來的只有和老師說過的話,還有這付不可思議的眼鏡。
雖然只在一起了七天卻交給了我最最重要的事。
呆呆的站著,忍著淚水。
啊啊——我真是個大笨蛋,只顧著說再見,一句感謝的話都沒有說過。

緊接著,我出院了。
出院以後,我沒有回到遠野家,而是被寄養到親戚家去了。
不過沒問題。
就算遠野志貴一個人也可以的。就算新的生活,新的家族也都沒問題的。
遠野志貴九歲的夏天就這樣結束了,面對著新秋,我想我是長大了些。

[ 本帖最後由 =icesnowsea= 於 2008-12-14 10:06 編輯 ]

已有(37)人回文

切換到指定樓層
=icesnowsea= 發表於 2008-11-9 14:25
愛爾奎特 No.1·反轉衝動1

——又是秋天。

夏天的痕跡早已蹤影全無,現在是已經過半的十月,今天星期四,
我這個叫做遠野志貴的,就要回到八年未歸的的遠野本家了。

“志貴,趕緊。不然上學要遲了。” 廚房裏傳來了啟子的聲音。

“啊,馬上就來。”我大聲的回答著,然後,對著這個曾經一直是自己房間的地方雙手合十。
“那麼,我走了,這八年多多叨擾。”磅磅——的拍了拍雙手,只帶上隨身的書包,走出這個早已習慣得不能再習慣的房間。
走出玄關,再回頭望望有間家的房子吧。

“志貴——”追到玄關送我的啟子,滿眼不舍,叫著我的名字。

“我出門了,媽媽要保重啊。”明明今後不會再回來了,可嘴上還是說著平常出門的話,
為什麼呢——明明今後,不會再以家人的身份跨進這個大門了。

“一直以來承蒙媽媽您關照,爸爸那邊也請媽媽代我轉達一下。”啟子只是默默的點頭。
八年來,對我而言就像親生母親的這個人,只是難分難舍地看著我。
現在這樣悲傷的臉,她直到今天為止,從未讓我看到過。

“遠野本家的生活很大事件的,要加油哦。你的體質弱,別難為自己啊。”
“沒問題的啦,都恢復了八年,也跟正常人差不多健康了。別看我這樣子,其實身體還是滿結實的呢。”

“嗯,是歸是啦。不過呢,住在遠野本家的幾位都有些非同尋常,我是怕志貴會不太好跟他們相處呢。”
啟子說的,我多少也有些明白。從今天開始我要住進去的家,是一個單純被叫做“家”的舊式建築。氣派的洋房裏,有著顯赫的家世的家族,好像還掌控著幾家公司。
說起來——也許只有對八年前那個還沒被寄養到有間家的遠野長男,那個叫遠野志貴的小孩子來說,那才算是個真正的家也不一定呢。

“是啊,不過既然是定下的事了。”是啊,既然已經是被定好的事了。

“——那我走了,一直以來真的承蒙關照。”最後再說一遍,然後,我離開了八年間早已住慣的有間家。

“——啊。”離開有間家不過一會兒,就走在平時上學走慣的這條路上,心情突然沉重起來。
——八年前,我從那個一般來說早就當場死亡的重傷中恢復過來,就被寄養在作為遠野分家的親戚有間家那裏。九歲前在親生父母的遠野家,之後直到高二的八年在有間家,遠野志貴就是這麼過來的。
以半個養子的身份寄養在有間家生活,說起來實在是平凡悠閒。

那個時候——和老師分別時說的特別的大事什麼的完全沒有發生。我只要戴著老師給的眼鏡就可以不看那些“線”。
遠野志貴的生活,實在相當平凡,
日子就在這平凡中,安安穩穩,悠悠閑閑的度過。

——直到前幾天。家裏突然對這個八年來形同陌路的我傳過話來,“現在給我回到遠野家來。”現在的遠野家當家這麼說。

“——啊。”又歎了一口氣。

實際上,因為車禍而住院之前,我在遠野的家庭關係就處得不怎麼樣。大概是因為禮儀舉止森嚴的家規小孩子總會覺得無趣吧。所以,就算那時親生父親對我說,要把我寄養到有間家去,我也覺得沒什麼好反對的。
來到有間家後,我也覺得滿不錯。
和有間家的人相處的特別融洽,養母啟子,養父文臣待我好得像親生父母。
我呢,本來也嚮往那種普通人家的溫馨生活。於是,遠野志貴也就好像是有間家的親生孩子一樣在這裏過著悠閒的日子。

整件事簡直沒有一處讓人談得上後悔的地方
——如果不算那個唯一例外的地方的話,
如果不算,我把小我一歲的妹妹獨自一個留在遠野家的大房子裏,這個地方的話。

“——秋葉那傢伙,大概一定在記恨我吧。”怎麼說呢,要記恨我也是當然的吧。
把她丟在那個大到不象話的洋房裏,一天到晚傍著個死腦筋的父親大人。
秋葉是怎麼看我這個只顧自己早早逃到外面去而丟下她不管的哥哥,是不難想像的。

“——哈啊”再怎麼歎氣也沒用。
反正決定回去了,那就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今天放學後就要回到那個闊別了八年的家。那裏等著我究竟是什麼,交給上帝好了。

“就是嘛,再說現在還有更緊的問題——”手錶已經指到七點四十五分了。我讀的那所高中八點整點名,八點鐘還沒到教室的話不就遲到了嘛。
還是抱上書包,往學校全力跑吧。

“哈、哈、哈。”到了。從家到學校只用了十分鐘不到。不是田徑部員的我居然能跑這麼快,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從後門走進學校。

“——對啊,今天是最後一天由後門進學校了。”說起來,有間家和遠野家一個對著學校後門,一個對著學校正門。兩家正對著把學校挾在中間,標起方位來簡直像一對反義詞。
這麼一來,明天走進學校的時候不會再是後門而是正門了。

“本來,這裏清靜的環境,我還是滿喜歡的呢。”
不知為什麼,我們的高中,後門沒什麼人氣。用後門進出學校的學生連自己在內不超過十個。正因為沒人氣的緣故,雖說是早晨,學校後門還是一個靜悄悄的,沒什麼人的地方。
咣咣——哐哐——

不知道是不是也是因為沒人氣的緣故,
小鳥鳴叫聲裏,好像混著鐵錘發出的聲音。

“錘子的聲音——?”

咣咣——哐哐哐—— 咣——哐哐——
沒錯,的確是有節奏的鐵錘聲,方向的話,應該是從後院的某個角落傳過來的。

“——”怎麼回事啊,雖然離上課只有十分鐘不到了,不過去看看的話,心裏總是不舒服啊。

朝後院走去,馬上就明白了音源所在。在後院的林蔭路邊。一個女生拿著鐵錘和釘子蹲在那裏正做著什麼。

“……………”
還有幾分鐘就點名了,這個女生還在這裏幹什麼啊?

“——該不會是沒有帶著表吧”
站在走廊的我也只能這樣推測了
…………既然看到了,放著不管也太不人道了。過去告訴她一聲吧。

“我說,時間馬上就該點名了啊。”

“嗯?”蹲著的女生轉過臉來。
從校服絲帶的顏色看是三年級。
“……………………”
高我一年的女生,手中拿著鐵錘,往這邊認認真真地看過來。

“啊————那個”
眼鏡下,這個女生的瞳中,那股簡直像要把人吸進去般的認真,閃閃發光。
怎麼形容才好呢,這位學姐的那雙,讓搭話的人看了都會自己慚愧起來的那種,認真地發亮的眼。

仔細看下的話,她手裏那的木圍欄,已經爛得不成樣子,沒法子湊合用下去了。
……這麼一說,學校後院的管理確實一直很差。
圍欄壞了全然不管,花壇也從不見人照看。老師們大概都抱定了主意,要等年末大掃除的時候推給學生來做的樣子,整個夏天也沒找人來修。
————這樣的話,現在的情況就一目了然了。
是她找來錘子和釘子,不考慮會不會弄髒自己漂亮的制服,自己過來修理的吧。
現在,沒見過的女生,額頭汗淋淋的,她剛才是怎樣認真地揮動錘頭的,可想而知。
…………只是因為知道壞了,就自己過來修理這種學校公物,犯不著這樣吧。

“請問,有什麼事嗎?”
扶正了歪在一邊眼鏡,三年級的女生問。
“啊,也沒有什麼事。不過是想問下,你現在了還在做什麼呢,就過來了。”
“唉,正忙著修理圍欄,你這不也看到的嘛。”
嗚,這個確實,看就知道怎麼回事了。
“啊,不是這個意思啦。是說為什麼要來做這種事呢,這些事放著交給修理工就好了嘛。”
被這麼一說,三年級的眼鏡女生,哈哈啊的,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我是有點看在眼裏就總會在意的毛病啦,那個,怎麼說呢,就這麼放著實在不能做到呢。放著不管又做不到,就乾脆自己跑過來修了。”
“………………”
怎麼說呢,真是有點與眾不同的學姐呢。

“那也不一定非要自己來修的吧,實在會在意的話,不到後院來不就眼不見心不煩了。”
“這麼說也不是沒道理啦,可是我不巧剛好在那間教室嘛。”
學姐指著整對著後院的那個二樓的教室說。
“而且還是靠窗戶的座位,後院的樣子一不小心就看到了。…………嘛,平時呢能忍也就忍了,可今天早晨在座位上一看,簡直不象話嘛,所有的圍欄全部都折掉了。”
學姐的一臉太過分了的樣子,不高興的說著。
………怎麼說呢,說是生氣呢,可又不像是在生誰氣的樣子。
“結果呢,既然會煩到自己,還是趕早不趕晚的好,就問管事的老伯借來工具自己幹了。”
以上,說明完畢樣的,
學姐又拿起錘子哐哐咣咣起來。
“……這個是可以理解,不過,先就做到這裏不好嗎?早上的點名還有五分鐘不到了,再說都壞成這樣,學校應該很快找人來修的吧。”
“怎麼可能嘛!”
攥住錘子,戴眼鏡的學姐搖搖頭。
“再說,就算這麼去上課,一直這麼在意著,上課也集中不了注意力的。聽課聽得一塌糊塗的話,很快就被老師‘喂,那邊你看哪里呢’這麼訓出來的啦。”
學姐就這麼攥著錘子,大力地強調著。
“………嗯,這麼說倒也有道理。”
“就是嘛。所以還是只有現在來修了嘛。”這麼說著,並不專門的修理作業就又開始了。
哐哐哐,錘子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眼前明擺著的,爛掉的圍欄可不只是一根兩根。
交給這個愛較真的學姐一個人做的話,不知得做到哪年哪月。
這個節骨眼上,預備鈴又要命似的響起來了。
“…………第一堂點名反正也開始了”
啊啊……,我也破罐子破摔了。
什麼也不說的坐到旁邊,開始幫著修理起圍欄了。
橫下條心來做的話,這個修理好象也變得沒多大事了。
眼鏡學姐幹這個雖說不算專門,幹起活來卻很有眼力架,一抓到作業的要領,就三下五除二地利索起來。學姐的動作,看起來簡直是賞心悅目般的乾淨俐落,真是個讓人心情不錯的利索人呢。
…………就這麼幹著,壞了的圍欄不知不覺地就只剩下一根了。
好像過了三十分的樣子。
再這麼下去可就混不進教室了,再說剩下的一根,學姐一個人也沒問題了。
“那就這樣,我先走了”
站起身來,拍拍身上的灰塵。
眼睛學姐也陪我一起站起身來,又象剛才那樣認認真真得看過來。
“………………?”
不過,話說回來,這位學姐是誰呢?
雖說學姐的行為剛剛開始就是亂來一把的,靜下心來看看,還是個不折不扣的美女呢。
這樣的美女的話,男生堆裏少不了會有“三年級有個眼睛美人”之類的流言吧。
“那個————我走了以後,學姐也別太幹得過頭比較好喲。”
“嗯”她點著頭,乾脆地答應著。
……明明對方是年長的學姐,可說起話來卻不由得像關照學妹似的。
“實在是多謝你了,能過來幫手,真得很高興。”
她磅地鞠下一躬,向我道著謝。
“那午休的時間再見,啊,千萬別忘了要洗手哦,遠野君。”
“學姐也是啊”
揚起手招呼著,就要轉身離去了。

——————等下
“…………唉?我,以前有見過學姐的嗎?”
我呆呆的問著。
“哎哎哎————!”學姐一臉你這不是欺負人嘛的吃驚表情。
“遠野君,你該不會不記得我了吧。”
“——————?”
不記得了,不會,這怎麼可能呢。
跟這樣的美女有什麼來往的話,要是記不得才怪呢,可是…………
“…………唉,那個………………”
我就被她這麼一臉埋怨地從下面瞅著,這雙瞳,確實,好像是,在哪里見過的樣子……哪
…………說起來,也好像是…在哪里……打過一兩次招呼……似的。
“————シエル……学姐,吗?”
生怕说错似的,犹犹豫豫地吐出她的名字。
“對阿,這不是記著的嘛。遠野君真會裝糊塗,我還以為真的記不得我了呢。”
…………裝糊塗?不對,我的確是想不起來了;不過可能是真的忘了照過面的事吧。
“那就再见了,耽误你时间,真不好意思。”
シエル学姐又磅的鞠下一躬。
遠遠的了,又回過頭看看,帶著股總覺得那裏對不上卻自我良好的感覺,我走進了教學樓。

到教室的時候,已經是第一節課後的休息時間了。
就這麼混進亂吵吵的教室,沖著位於教室末排的我的座位,不聲不響地蹭過去。
順利的話,第二堂課的時候就能“啊,遠野你原來在的啊”這麼來個驚喜說不定呢。
雖然想得美,可是,這回的作戰泡湯了。
“喲,曠課魔。不象你的風格嘛,對時間講究多多的你這傢伙,突然玩兒起遲到什麼的。”
“………………”
嘿唉,不由得歎了口氣。
難得學姐那裏來的飄飄然的好心情,一下子就被這傢伙給拉回地面了。
“什麼嘛,還是一付冷臉。別人難得早晨到校一回,結果你反而影子都沒有的玩兒起什麼遲到,這算哪門子表現嘛。”
“……我說啊,哪門子表現的怎麼的都好,我可不是為了看你才過來上學的拉。”
“什嗎!?說這種笨蛋話,本大爺可是為了遠野你這傢伙才過來上學的噢!不公平阿!”
“………………”
無話可說。

…………每回我都奇怪,我怎麼就跟這樣一個傢伙成天攪在一起了呢?
頭髮染成橘黃,耳朵穿上耳環,不分場合不問對手、那種找架打般的兇惡眼神,再加反社會的衣著。這所高中裏的自由人類,兼,這一帶高中裏橫衝直撞的不良分子。
就是眼前這傢伙,這個叫乾有彥的。
“說到底,本大爺跟你這傢伙可是初中時代就開始的仇敵的吧?在老對手面前擺出兩眼看天的架勢,就是說被人奇襲也死而無怨的嘍?!”有彥仍然在大叫大嚷。
等我察覺到時,自己早已成了全班矚目的中心了。眼到之處,所有人都忙不迭的“早晨好,遠野”的敬畏著。

…………………………………… (-_-b)
“…………你好煩哪,有彥。本來還想安靜點混進教室上下節課的,全讓你糟踏了。再說,我憑什麼就變成你的老對手啦。要找能打的,別的一堆一堆的,你別纏著我沒完好不好?”
………嘛,話說回來,初中開始到現在借我錢都有一萬塊(日元啊,別誤會)了,自稱仇敵我倒是沒意見。
“怎麼搞得嘛,遠野你這傢伙只對我一個冷著臉。一換其他傢伙就變耶穌,不公平的吧。”
“啊啊,原來你還是滿明白的嘛。世上不公平的事情多了,哪有你公平的份兒。”
“……唉~~唉,果然只對我一個玩兒冷淡啊。”
有彥誇張地歎著氣。
也不是就故意去跟他冷淡,怎麼說呢,應該說我們之間這樣子早就習慣了吧。
“比起這個,有彥。身為平時第二節課後才露面的夜遊人類,你這麼早到校是吹得那陣風啊?有點,啊,不對,是相當的不正常啊。”
“啊,我自己也覺得挺不正常呐。可能是因為太早起來的過吧,忽然就覺得,學校好像是個應該第一節課過來的地方似的。”
“…………喂,我才沒問你自己愛什麼時候到校啦。我是問你怎麼會這麼早就起床。”
“這個嘛,最近不是不太平嘛,晚上也就沒出去夜遊,老老實實的按時睡了。你不也應該知道嗎?最近的那個連續殺人魔事件。”
…………連續………殺人魔事件……?
“————哦哦,說起來,是有這麼回事的樣子。”
經有彥這麼一說,我也想起來了。
自己也是有點不象話,這兩天一直煩著要不要回家這件事,新聞之類的完全都沒怎麼上心。
“唉,那個是什麼來著,標題滿俗氣的那個,叫連續獵奇殺人事件,是嗎?”
“對對,不過不只如此哦,好像還說,被害者全部是年輕女性,兩天前被幹掉是第八個了,而且,她們全部———那個,什麼來著?”
嗯————地歪著頭進入悶想的有彥。
“……………………”
居然去期待這種傢伙,問問題的我簡直像傻瓜。
“啊啊!想起來了!被害者,好像全部在喉嚨被刻上了一個‘罰’字!”
“不對喲,乾君。應該是,所有被害的人,體內的血液都幾乎不見了。”
“啊啊,對對對。所以就說,被叫做現代吸血鬼事件的那個事。”
“喔,知道得滿清楚的嘛,弓塚同學。”
“才沒那種事的啦。誰讓事發地點就在這條街,看了新聞,就算討厭也會記住了啦。”
…………這樣子啊。
以前確實記得好像是在隔壁的那條街的,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到了這條街上了。
“————就是這樣啦,遠野。就算是本大爺,晚上有殺人犯出沒的話,也不會去夜遊啦。結果就象現在這樣子,每天早晨七點睜眼啦。”
“…………什麼嘛,原來如此。簡直是正經到無聊的理由啦。”
一邊這麼支吾著有彥,一邊在自己的座位坐下。
“什麼嘛,真受不了你。那你今天呢?又是一大早就貧血昏倒了嗎?”
“啊,沒有啦。今天早上目前為止還算正常。雖然難得你惦記著,不過一天到晚說昏就昏的話,我身子也受不了啊!?”
“這說得倒是。遠野你自己都說沒問題,那應該是沒問題了。”
就這麼聊著聊著,預備鈴響了。
“好拉好拉,要上課啦。還不回你座位去啊。”
“啊啊…………對了~對了。今天的午飯,你別在教室對付,給我到食堂吃啊。今天有特別的GUEST加入,給你個驚喜哦。”賊嘻嘻的,好像策劃著什麼陰謀似的笑著,有彥回自己座位去了。
“那麼我也回去了,遠野君”
“啊————恩,讓弓塚同學也捲進這種無聊的話題裏,不好意思啊。”
踏踏踏踏,邁著輕快的步子,弓塚也回自己的座位去了。
……不過。
一直只是同班同學關係的她,為什麼會加進這次對話就真是個迷了。

午休時間到了。午飯嘛,還是先去走廊再說吧。

午休的走廊總是亂哄哄的。去食堂吃飯的學生、提著便當去喜歡的地方就餐的學生,都在這裏混雜著。就這麼混在人流裏,猶豫著到底是去食堂呢還是買東西吃就算完呢。

“………………”嗯————,感覺自己還真是一個怎樣都無所謂的大閒人呢。
算了,有時間在這裏猶豫的話,感覺還是去食堂赴有彥那傢伙的約會要強那麼幾分,就這麼著了,去食堂吧。
正走著,好像有個認識的人,招著手沖我跑過來。



“太好了,我到處找你呢。远野君。”
“啊,シエル学姐,嗯,那个,今天你好”不知怎么,忽然不好意思起来,嘴里说出莫名其妙的问候。
“嗯,今天你好。…………不過,今天我和遠野君已經見過面了呢,‘今天你好’好像不是這麼用的啊。”好像遇上了什麼開心事,學姐一臉微笑的看著我。
“唉————啊啊,嗯,這麼一說,好像也是呢。”
————這一來弄得更不好意思了,趕緊把視線挪開,又說出了不知所謂的話。

怎麼搞得嘛————跟學姐這樣說話應該已經習慣了的,現在心臟搞什麼鬼啊。

“…………遠野君,怎麼心神不定的,有什麼急事要辦嗎?”

“哎?沒有沒有,沒什麼其他事啦。”————不是說有什麼事,只是學姐這種找上門來的脫線作風,一言一動都猛撞我的神經,心,怎麼靜得下來嘛。

“———沒事啦,嗯,先不說這個吧,剛剛學姐說到處找我,有什麼事嗎?”

“嗯,要給遠野君早上幫手的回禮呀,所以到處在找遠野君。”
“………早上幫手的回禮………啊啊,後院的那個事啊?”
“當然了,冒昧的問下,遠野君這是要去吃午飯吧?”

“…………哈啊,畢竟午休不去吃午飯的傢伙還是沒多少的嘛。”
“太好了,既然這樣,一起去吧。就當是早上幫忙的回禮,我請客。”
“哎————?”
學姐就這麼滿臉笑容的樣子,堂堂地說著,然後,挽上我的手臂往食堂就走。
————本來,三年級女生闖來二年級生的走廊已經很少見了,這樣一來就弄得更引人注目了。嘰嘰喳喳的議論著,走廊裏學生們的視線全都集中過來了。
“稍…!…稍……稍等下啦……!不用這樣子,也能走啦……!”
瞅空子抽回被拉著的手。
“再說,早上那個只是一時興起,也沒有非讓學姐感謝不可的理由啦。回禮什麼的免了好嗎。”
別臉紅,別臉紅了,這種情況要臉紅也不該輪到你啊,就這麼默念著,從學姐身邊走開。

“不用想那麼多啦,有勞有酬嘛。就請遠野君就讓我請這一次好啦。”
這樣說著,又挽起我的手。

“就是說不是這個意思啦,那個,跟………”跟學姐一起的話太惹眼了——?
本來就窘成這個樣子,我要能說出來就好了!

“你看,再不趕緊過去的話,不就沒位子了嘛,小事情就等下吧,不管怎樣先去食堂吧。”
這回,學姐是拽著我的手在走了。

“……………………”
再跟學姐在走廊多說,看來也只會更加吸引眼球而已。雖然搞不清學姐是怎麼想的,總之還是到食堂奉陪好了。

食堂裏,已經是擠得滿滿的了。自己在走廊晃掉的時間,和學姐說話的時間,加起來都十分多了,學生食堂裏的空位,幾乎已經全軍覆滅。

“那我去排隊,座位呢就交給遠野君了,啊,對了,遠野君有沒有忌口的MENU?有的話,現在告訴我好嗎?”
“……哦,沒有啦,我不怎麼挑嘴的。”
“這樣啊,那我就隨便點了。”學姐到點菜那邊排隊去了。

“………………”既然都到這地步了,我也只好恭謹不如從命了。

“————不過,現在哪里有空位呢”
在吵吵嚷嚷的食堂裏走著亂找,
都這個時間了,還要找出並排挨著得的兩個空位,這簡直不可能————不,可能!
還真給我看到了。

“…………………哈啊”
這已經不能用兩個空位來形容了,是三,四個位子都空著的一張桌子。
只有一個學生端坐在那裏,那傢伙好像也已經發現了在四周亂找的我。

“哦喂!遠野!”在那裏猛揮胳膊的,正是那個頭髮橘黃的同班同學。
“……………………”
頭疼,真頭疼。
但是也找不到其他空位,這邊也只有無可奈何地走向單手亂舞的友人霸住的那張桌。

“有夠遲啊,今天有特別的GUEST,不跟你說過嘛。到現在你一直磨蹭什麼呢?”
有彥那張臉不用形容,用耳朵看的就行。
“啊,好像是有這麼回事,這麼說,那特別的GUEST是那位啊?”
“嗚哦———明明昨天約好了的,今天上午突然又給拒了。不管這邊怎麼說,都是這句——‘有個不回禮不行的人,今天中午抽不開身’。”有彥一邊狠嚼著烏冬,一邊失望的說。

“…………不回禮不行的”這話,怎麼覺得這麼耳熟呢。
“有彥,那個特別的GUEST難不成是三年級的?”
“噢哦…!?”
有彥身子猛地一振。
“而且,還是個戴著眼鏡的,行動起來相當精神的女孩子?”
“噢噢哦……!?”這回,有彥是全身都在振了。
…………周圍桌子的學生,已經是準備隨時逃走樣子,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_-b)

“……難,難道說……?”那個渾身亂顫的傢伙,手指都快夠到別人的鼻子了。
“……不,應該沒可能啊…不過…那個…”
“啊,久等了。找到空位了呢,太好了,遠野君。”
一臉微笑的學姐,就這麼端著銀色的託盤出現了。

“噝噝噝……!”有彥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咦咦,這不是有彥君嘛,真是巧啊。”學姐還是一臉微笑的樣子,坐下來了。
“啊————嗚”這回輪到有彥冒出不知所謂的音節了。
“那,遠野君就快開飯吧,不用客氣,今天要吃得飽飽的才行喲。”
滿臉的微笑,簡直像要蕩漾開來。
“嗯………,那,我就不客氣了。”
接下有彥呆呆的視線,坐在已經傻眼的這傢伙的旁邊,學姐的對面。

“那,我開動了”啪的雙手合十,視線投向學姐的託盤。
這!——————這個功能表是……
咖喱飯,還是咖喱飯,再外加……咖喱烏冬
………………………………

等下,這個功能表,不是很明白。
“呃,學姐…………?”
“嗯?有什麼事嗎,遠野君?”
“不是……,這個,這是什麼啊?”
“這是什麼?這不是我和遠野君的午餐嘛?難道看起來象其他什麼東西嗎?”
“……其他什麼,這個,看起來好像只有咖喱的樣子。”
“對,就是咖喱哦。”學姐一臉高興地笑了起來。
…………問題不就是這個嘛,除了咖喱就沒其他的了。

“………飯,要了…………三人份呢…………”

“當然嘛,遠野君可是男孩子呢,不吃多點不行。我的話,隨便哪一份都足夠了,請隨便挑遠野君喜歡的組合。”
“…………啊,嗯。那麼,我,我選咖喱飯,再加……咖喱烏冬……”
……這個與其說是我喜歡,還不如說剩下的那個組合再怎麼想都實在太人間地獄了。

“剩飯可不行的喲。既然遠野君都說了不挑嘴的了。”
“————————————————”
學姐的笑容裏,一丁點的惡意的影子都沒有,洋溢著直如PERFECT般完美的善意。
(老實說,這才是真正的可怕之處(-_-b),為雪兒線志貴的將來默哀三分鐘)

“…………嗯,那,那我開動了!”
橫下心來,舉起勺子攪起咖喱飯。

“遠野————君!!!”
身旁死掉半天的男人發出了復活的吼聲。
“你這個傢伙,打算一直無視我這個死黨嗎!”有彥的手肘狠狠的陷進我的肚子。

“哎……?,乾君,你跟遠野君原來認識的嗎?”
“豈止豈止,從初中以來就是鐵杆死黨的啦,我們倆個!”哐地敲著桌子,狠狠地強調。
“是這樣啊。今天早上我麻煩的就是遠野君啊。”

“鬧了半天是這麼回事哪?早說名字的話,還用學姐你去找啊,我這邊就給他揪過來了。那,這傢伙到底是幫你幹什麼來著?”
“嗯,是幫我修圍欄呢。 ”
“哈啊,修未來?葬儀上念經的和尚嗎,這傢伙。”有彥驚詫得臉皺成一團。
…………嘛,的確。這麼聽的話,會讓人聯想到什麼還真難說。

“才不是呢,是修理木圍欄!真是的,吃飯的時候請不要說些不吉利的事!”
氣鼓鼓的,對,真的生起氣來的雪兒學姐,真的就象要鼓起來的樣子了。
……怎麼說呢,學姐的確是那種不管什麼事,只要看在眼裏就沒法子視而不見的較真女呢。

“修理木圍欄?哦,就是中庭的那些朽木頭啊…………又來了,這類事學姐你還真是幹出癮來?這類事都給學姐幹了,那還要那群老師做什麼?”
“無所謂啦,我本來就喜歡做這種事嘛。老師們不也整天在為學校考慮的嘛,有彥你可不能那麼隨便亂講喲。”
————這倆個人的對話,讓人聽不明白。

“學姐,難道說,你平常也是常幹這類事的嗎?”
“噢,远野,原来你以前不认识学姐的啊?凡事爱与人方便的シエル学姐,在这学校里可是有‘影之学生会长’之称的啊。”
“——沒有吧,以前是見過面的樣子……先不說這個,那個,‘影之學生會長’是?”
帶著那種,有這麼厲害的嘛?的眼神,我問這有彥。
嗯,有彥點下頭去。

“沒錯,和肩頭上寫著‘學生會’字樣的擺設們可不一樣喔;學姐的威信,簡直可以用‘拜託學姐就沒有搞不定的問題’來形容呢。不要说在一年级生都有学姐的粉丝俱乐部,就连那帮老师,遇到什么棘手事,都会不由地说什么‘早和シエル商量的话,就没这种事了’之类灭自己威风的话呢。現在,學姐已經是那種‘不管做什麼老師都挑不出刺的’完美三年生啦。”
有彥簡直就跟是在誇自己似的,自豪的大說特說。

“好厉害啊,シエル学姐,连老师都这么倚重,真不简单。”看學姐眼光裏,不由的多了幾分讚歎。
“啊,嗯,那個,太過獎了。”
…………這有什麼好害羞的嘛,居然弄到滿臉通紅的學姐,拿起勺子低頭攪起咖喱飯來。
就算只是這樣子害羞一下,就已經足夠讓坐在對面的我,馬上感覺好似扮了壞人。

光是咖喱飯的話可能還勉強對付,再加咖喱烏冬的話可就令人生畏了。
雖然主治醫生叮囑過我控制飲食,但是在這個地步已經找不到退路了。不管怎樣,總之先從咖喱飯下手吧。大口大口地塞著,嚼也不嚼就往下吞。全力以赴地與咖喱飯廝殺。

我與咖喱搏鬥的過程中,學姐和有彥好像聊起了各自家裏的事。有彥的雙親早亡這我知道的,不過學姐好像也是一個人過。學姐的住處離學校格外近,好像就在大街和公園之間。

“唉,那遠野君家在哪里呢?”

“嗯?”
看著猛吞咖喱的我,學姐突然問起了無關緊要的事。

“家在哪里……呢,學姐為什麼想知道這個呢?”
“遠野君,剛剛不聽到了我家的住址了嗎?只有我不知道遠野君住在哪里,太不公平了。”
“不公平————?學姐總是在些奇怪的地方很在意呢。”

“才沒什麼奇怪的呢,不知道住哪里,萬一遠野君有什麼事,想過去看望下都不行不是嘛。”
在吃咖喱的嘴停了。怎麼說呢?真是讓人心情愉快的話呢。
“………嗯,看望一下呢,這麼說,我要是感冒,學姐回過來看望嘍。”

“嗯,不會去吧,至少現在還沒那個打算呢。”
學姐還是一臉微笑的乾脆回答。
“…………………………”剛才愉快的心情看來只是自作多情吧。
學姐還是看不出半點惡意,嗯,真是說什麼都有夠自然的,這個人。

“…………真拿你沒轍啊。嗯,我家也在這附近啦。走路大概要四十分的樣子,郊區不是有個的住宅區嘛,最裏邊那個就是了。”
“哦,今天搬的啊,你這傢伙。”有彥啪地拍下手說。
學姐微微側過頭來。

“搬————?遠野君是轉校生嗎?”
“嗯…………?”這話好奇怪啊,有彥和我,大眼瞪著小眼。

“…………我說學姐,我從一年級就讀這個高中了,學姐的話應該會在那時候見過的吧,怎什麼被學姐叫做‘轉校生’呢?”
“…………可是,遠野君,剛才不是說昨天搬的……”
“不是誰一說搬家就是轉校生啦,學校沒換啊。直到今天我都是在鄰街的親戚家住,現在只是要搬回本家住罷了。”
不知好像在為什麼吃驚似的學姐,原來如此,地恍然大悟。

“只是換了住址啊。那麼,今天搬到市郊住了啊?”
“——嗯,就是坡上那個誇張的建築了。準確點說的話,是今天以後就住到哪里去了。”

“…啊,難道說……是那個遠野家嗎?”學姐猶猶豫豫地,生怕我多想似的著問我。
對家住街上的一般人,市郊的那棟洋房肯定是有夠詭異的吧。就算是對我,雖然八年都沒回去一次,遠野家洋房那種離譜的巨大照舊鮮活地留在腦子裏。

“嗯,就是這樣。其實,有時連自己都會懷疑是不是弄錯地方了。不過,既然都要搬了,也沒辦法嘛。”
“————哦哦,你這傢伙,好像是不情不願呢。”
“啊,願也好不願也罷反正都要搬,這才是真的呢。到底願不願,自己也不去管它了。”
“嘛,說是自己家,可八年都沒回過一次吧,會心神不定也難免啦,不就像到別人家似的嘛。”

“………到底感覺怎樣呢?還沒回去住,我是不太清楚啦。反正有你家當避難所,也不怎麼擔心。”
“……嗚,開什麼玩笑,我家才不是你的什麼避難所呢。到休假就隨隨便便的過來住著,鬧得我姐護起遠野你這傢伙,比護我這個親弟弟還厲害。”
“………………”
這只不過是有彥這傢伙得秉性實在太讓人失望了吧,……說出來只會更麻煩,咽肚裏好了。
————何況,我實在不喜歡談論家裏如何這類話題,總覺得不舒服。

“啊啊,關係真好呢,你們倆。”感覺有點意味深長的樣子,學姐望著我們兩個。

“怎麼可能,我和遠野之間,有一起搶的沒一起幹的,要說死對頭也沒意見的那種關係啦,大姐。”有彥一臉居然被人這麼說簡直受夠了的樣子。
……我這邊,對這傢伙有事沒事就楞充死對頭的德行,也受夠了。

“可是,遠野君不是常去乾君家過夜的嗎?這關係可不是一般的好耶。”
“這才不是因為關係好啦,遠野這傢伙,對自己的父母客氣得要命,不是養父母的關係嘛,有長假的話覺得不好意思在家一直打擾,經常逃出來的。結果就常往有空房的我家那裏鑽,仗著自己樣子討人喜歡,就這麼兩手空空還賴著不走。”一臉不可饒恕的有彥,攥著拳頭在那裏發抖。

“…………養父母,遠野君一直都是養子的嗎?”
“啊————”有彥啪地捂住嘴。
“………對不住啊遠野,我說太多了。”
“沒什麼,反正本來也不算什麼壞事。”看也不看那傢伙,繼續開始與咖喱飯搏殺的我說。

“這樣啊,嘛,說的也是啊。才那麼一句就說三道四,你也不是那種該雷劈的小氣人嘛。”
嗯嗯嗯地,表示贊同的有彥。
沒心沒肺要能做到這傢伙這種任事不記的程度,那還真是幸福得讓人羡慕啊。

“…………真對不起啊,遠野君,不過,你跟以前的家人,相處得不好嗎?”
“沒這種事啦,沒這種事。嗯,有間家的那兩位都是很親切的人呢。哦,有間家,就是那傢伙寄住的那家人啦,要我說的話,都是些相當好的人了。一家子很幸福的樣子。
就說這樣嘛,這傢伙一直都沒正正經經的答應當養子,結果要休長假就變成那樣子了。搞不懂啊,你這傢伙到底有什麼不滿意的嘛。”
“怎麼可能是有什麼不滿,都被人家那樣子厚待了。只不過不想欠他們太多而已。”
隨口答著,一邊結果了咖喱飯。
嗯,還剩下咖喱烏冬要收拾嗎…………。
“就是這樣子啦,學姐。要你聽些無聊話,不好意思。”
“哎、才沒那種事啦。我才是呢,盡問些奇怪的話,對不起啊遠野。”學姐勉強地開朗著。

…………初中就是死黨的有彥雖然無所謂,有學姐在的談話裏,多說這些只會讓人不自在。
實際上,學姐那邊也是。


“啊——,學姐。我和遠野有些底裏話要說,你先走一步好嗎?”
眉頭都不皺下的,有彥好似天經地義般地說著這種嚇死常人的臺詞。
這不就等於委婉的,不,是直截了當的告訴學姐說,
“學姐現在很礙事,所以請趕緊消失”嘛……!

“搞,搞什麼飛機啊你!底裏話什麼的,無所謂地方的吧,而且學姐還沒吃——完?”
吃完了! 明明跟有彥說了那麼多的話,學姐竟然神不知鬼不覺地把咖喱飯吃的乾乾淨淨。
(跟狼吞虎咽的远野志贵同时,也许更早————————(-_-bbbb———————
———优雅的フルコース大嘴格斗技《乱马1/2》)

“啊,那好,我就先走一步了。”學姐磅地鞠了一躬,離開了。
現在的飯桌,只有我和有彥兩個了。

“…………哈啊。就算是我覺得不自在,學姐那邊也坐不住了,你這傢伙也犯不著這麼自毀前程吧。”
“嗯——,嘛,剛才那不也是沒辦法嘛。再說,說漏嘴的不也是我不是嘛,招人嫌的角色我不扮誰扮。”
…………有彥把頭一低,嘶嘶嘶地狠狠吸著烏冬湯。
因為跟學姐放了惡話的緣故吧,這傢伙現在心情好象已經到了零度上下。
“…………對不住,你本來是要追她的吧?”
“那啊,誰讓她是這學校裏的頂尖美女呢?算了,誰讓我又是那種欠了你情總會在意的性格呢,不管那麼多了。再說,有底裏話要說,也是來真的。”
有彥的聲音破天荒地認真起來。

拜開衛生筷子,我開始對付咖喱烏冬。
“…………怎麼啦?難道是肚子疼嗎?突然做深沉狀。說好先,借錢的話就沒了,今後我也是沒什麼錢零花的貧窮少年了。”
“————誰跟你說這個,我是想問問你到底是怎麼想的拉”
“怎麼想的,什麼怎麼想的?”
“不就說嘛,你這傢伙,小學開始就寄養在有間家的吧?因為什麼雖然不清楚,不過已經過了八年了吧。都到現在這個份上了,你父親為什麼又突然想起把你叫回去?”
這樣子啊,果然是有這傢伙特色的擔心方式呢。

“……沒什麼啦,當初被趕出來也很難說就有什麼特別的原因,現在也一樣啊。這麼大點的事情你不用擔心就好啦。”
“我說啊,遠野。沒有什麼原因,就把還是小孩的親生兒子趕出家門的家庭哪有啊,這與其說是悲劇,還不如說是冷笑話。————啊啊,INSPARITION(<真是>感動人心)———而且太過寒冷,無法給點笑容、回 、應。”有彥做誇張地雙手摟肩狀。
“啊,啊,無緣無故就被趕出家門,想起來確實只能苦笑了。”
“是吧,一次無緣無故也就算了,現在還又來一次,無緣無故非要你回那個家不可,這要是沒什麼問題就太離譜了吧。雖然一直都沒問你,不過,你家裏跟你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
這種話,我也想找個人來問啊。

“嘛,要實在不想說的話,我是無所謂啦”
有彥兩手一攤,嘶溜嘶溜的把涼了的烏冬湯一飲而盡。

午休時間可並不多。
跟著有彥,我也狼吞虎嚥地讓剩下的咖喱烏冬消失到自己肚裏。



No.1·反轉衝動1(下)



………對紅色沒轍呢,象要直滲到眼球裏面的那顏色,讓人想吐的感覺。
怎麼說呢,凡是能讓人聯想到血的,體質弱的我都會沒轍。
不,應該說,本來就是對血沒轍的體質的吧。

八年前,這個遠野志貴跟死亡擦身而過。是相當嚴重的事故呢,偶然被捲進去的自己傷到了胸口,連續數天徘徊在死亡線。本來是應該當場猝死的重傷,不知道是不是醫生應對得太高明了,我終於奇跡般的撿回一條命。
身為當事人的自己,反倒覺不出是受了那種重傷的樣子。八年前,自己不過是個小孩子。
胸口正中,咚地被什麼東西穿透的樣子,糊裏糊塗就失去了意識。之後的記憶只有窒息般的寒冷,睜開雙眼時不知怎麼就已經到了醫院的病床裏。事故的經過怎麼也記不起來,到了今天,只有胸口這個傷痕留了下來。

到底有多少碎玻璃此刺穿了身體呢,前胸後背都留下了傷痕,燒傷般的大。
…………真是的,這樣也能救得活,有時候自己都服了自己。

之後,就是讓周圍的人團團亂轉那種,頻繁的貧血還有昏厥。
…………可能就是因為這樣子,父親覺得我作為遠野家的繼承人已經不合適了,就把我給寄養出去的吧。

“……胸口…的…傷痕嗎”
藏在制服之下,胸口中端端正正的那個大大的傷痕。

仔細想想的話,自己能夠看到那種“線”,也恰好是從那次事故之後開始的。
雖然托老師給的眼鏡的福,連自己都快忘了這回事了,不過要是沒遇見老師的話,我可能早就不正常了吧。

啟子——那個到今天都是我母親的人是說過,遠野家的人有些“非同尋常”吧。
“………怎麼會呢。相比之下,應該說是我這邊不正常才對吧。”

扶正歪了的眼鏡,拎起了書包。
總不能在教室裏呆一輩子,差不多是該過去了吧。

在全然不同平常的歸路上走著,穿過陌生的街道,遠野家就這麼一步一步變近了。
漸漸的,周圍的風景,也變得不再印象全無了。
不管怎麼說,八年前自己畢竟住過的,現在這裏也不是從未走過。
心情有點複雜呢,現在這條路,既讓人懷念,又感到新鮮。明明一直到剛才,一想到要回家就提不起勁來的,現在回家又好像變的不是那麼討厭了。
……………遠野志貴九歲之前的家嗎……。
放在日本簡直像擺錯地方樣的,矗在那裏的洋樓。現在妹妹秋葉還留在那裏吧。

討厭我的父親——遠野當家遠野慎久,幾天前已經過世。母親在生秋葉的時候病死,遠野家的人,剩下來的不過是我和秋葉兩個。
雖然說,這個身為長男的遠野志貴,才本來該去繼承遠野家的,不過現在與我無關了。

成為遠野家的繼承人,就意味著要接受那種五花大綁的教育。
因為討厭這樣子,只管自己我行我素,和父親不知道鬧過多少彆扭。後來我被捲入交通事故裏體質變弱,父親也就幸虧如此地就這麼斷絕關係了。
父親大人說的:“縱然是遠野家的長男,像這樣不論何時都可能會猝死的人,不能作為遠野家的繼承人。”雖然我一直沒能如父親所願的猝死,不過從那時起,妹妹秋葉作繼承人就這麼定下來了。本來作為遠野之女就一直都受到嚴格教育的秋葉,那之後就要面臨更加厲害的嚴訓了。

…………八年前捨棄了的家的生活嗎
雖說八年的時間實在有夠長,期間的生活卻意外的模糊。
就算這樣,有些事還是牢牢的印在心裏。
比如————妹妹秋葉的事。

剛寄養到有間家那段時間,秋葉好像有幾次來過來看我。不巧的是,我當時過的是每天光顧醫院的生活,結果一次都沒見到。等到秋葉上了全日制的公主學校,就再沒有一點聯絡了。

我和秋葉不同,已經是被本家排斥掉的人了。於是乾脆就坡打滾地過上了自由的生活。
中學也是很大眾的一家學校。八年的生活和妹妹沒有任何共通點。
直到父親死後,突然接到“給我回來”的傳話為止。

老實說,到今天這一步,我早已沒有半點重歸遠野本家的意願了。
可是,那裏的還有秋葉呆著。

小孩子那會兒,
秋葉總是老老實實的,總是像忍著什麼樣的怯怯的,嗊咚嗊咚地邁著步子在我後面跟著。

不知到底是那一頭長長黑髮的過呢,還是因為身上的洋服太精緻,那時秋葉簡直就是個法琅人偶樣的女孩子,渾身散發著童話氣。
想到父親過世後要在空大的洋房裏獨自過活的秋葉,不由不讓人掛心啊,
更何況————把本來屬於自己的責任丟給她,在外面自由自在生活的我,本來就覺得是虧了秋葉呢。這次答應回來,其實不過是想給秋葉賠罪也不一定呢。



遠野家的房子大得離奇。
鐵柵圍起來的地片大到簡直不正常,就算是帶著操場的小學校,不管怎麼看都能塞一個進去。
柵欄裏森森的庭院,用森林來形容好象更合適。在這林子的中心,除了高大的洋樓,還四散著不知多少間房子。

小孩子那時還沒覺得怎樣,可是對現在已經在平常家庭生活了八年的自己,突然有了這種宏大到誇張的家,感覺像犯罪。
大門沒有上鎖。用力推開那扇鐵門,往玄關走去。
洋房的玄關令人窒息般厚重的聳著,威壓著任何一個來訪者。
鐵制的房門旁,是不怎麼相稱的門鈴。

“…………好”
好不容易把緊張擱到一邊,按下門鈴。

乒磅——,怎麼說呢,聽起來很難有親切感出來的鈴聲。

令人窒息的靜寂持續了數秒。
門後傳來了,啪嗒啪嗒的腳步聲,好像有誰急急忙忙地過來。

“勞您久等”——房門哢嚓的開了。
打開的房門後,是多少有些印像的前廳,還有一個穿著烹飪裝的圍裙少女。

“太好了,到這個時間沒來,真擔心您迷路呢。太陽落山要是等不到的話,還打算找過去的呢。”和服套上烹飪裝這種讓人感覺時代錯亂的著裝下,滿臉微笑的少女這麼說著。

“啊,不是——這是----那個。”
怎麼說呢,面對眼前這個一身時代錯亂的少女,一下子結結巴巴起來。
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也許是這邊反應太不自然了,少女微微的側側頭。
“請問,是志貴少爺嗎?”

“嗯——啊啊,嗯,那個迷了路去接什麼的,就不用了。”

“哈啊,真是,不要嚇我嘛,讓人還以為搞錯了呢。”
像是母親責備淘氣的孩子似的說著,少女還是一臉溫暖樣的笑著。

…………穿著圍裙裝,出來迎接客人,加上“少爺”這麼稱呼我,這麼說,這女孩子是——

“那個——請問,你是在這裏工作嗎?”聽著這個問題,少女只是微笑著。
“啊,您一定累了吧。不要客氣,快請進來吧。秋葉小姐就在起居室等著您呢。”
少女領著我快步向起居室走著,忽然像是想起來似的,滿臉笑容的回頭補了一禮。

“那個——歡迎歸來,志貴少爺,從今往後,請多多指教。”
少女的問候,夾著華麗炫目的笑靨迎來。
說不出什麼應景的機靈話,這邊只好頭不是頭腳不是腳的在後面跟著。

就這麼被她領著來到了起居室。
————這個起居室,好像頭一次來的感覺。

到底是自己已經不記得八年前的事了呢,還是這間起居室裝修過呢,就不得而知了。
總之真是跟到別人家做客似的,心神不定。

往起居室的看看,穿著圍裙的少女,恭敬的低下頭去。
“志貴少爺已經到了。”
“辛苦了,琥珀,你回廚房張羅去吧。”
“是”原來是叫做琥珀的。
琥珀轉身向我微躬一禮,退出起居室。

留下來的只有我,外加兩個沒見過少女。

“好久不見呢,哥哥。”
一頭長長黑髮的少女帶著凜凜的眼神,向我問候著。

--———思考,乾脆說純粹停止了。
一片空白的大腦完全問候不能,除了默默地點頭什麼都做不來。
————不過,這也難免的。

八年沒見的秋葉,沒有了半點記憶中的影子,完全徹底地化作了一位教養有素的大小姐。

“哥哥?”黑髮的少女,頭微微的一側。

“啊——沒什麼”
讓人丟臉到家,自己除了莫名其妙的話就說不出別的了。

在我的腦子在為判斷眼前這個是不是秋葉而全力飛轉的時候,秋葉卻早已認出了我這個哥哥的樣子。
“是身體不舒服?還是談話前先要休息下比較好呢?”
秋葉注視著我,淡淡地說。
是錯覺嗎…………好像感覺她,非常的不快。

“……啊,我沒什麼啦,只是,那個,秋葉變化好大,嚇了一跳而已。”

“過了八年當然會變的,更何況我們還在成長期,————還是說,哥哥覺得應該一直像以前那樣子才好嗎?”
…………怎麼回事啊,總覺得,秋葉的話裏有什麼東西,硬硬的刺著。

“也,也不是這個意思啦,不過,秋葉的確變化的很厲害,怎麼說呢,跟以前比起來,更像個美人了。”
這並不是奉承,是我的老實話。

“哎,這樣子嗎。不過哥哥倒還是跟以前沒多大區別呢。”
秋葉閉上眼,冷冷的回了一句。

“………………………………”
…………嘛,雖說是之前就已經有這個覺悟了,
秋葉果然還在記恨我吧。
“身體沒問題的話,那就跟我談下吧。哥哥好像對返家的詳情不感興趣呢。”

“返家的詳情什麼的,我只是突然收到‘回本家來’的通知,別的就不清楚了。喔,要說父親過世的話,我已經從報紙上看到了。”
某大企業的掌門去世,一般報紙的經濟新聞裏都會有載的。遠野慎久的蔔報,在他葬禮結束後,才通過報紙的管道傳到了長子遠野志貴的耳裏。作為親兒子的這個人,不是被親戚告知,而是通過一張一百元一份的紙得知自己父親的死訊。雖然不無諷刺,還真是個便利的時代啊。

“………實在抱歉,父親去世,沒有通知哥哥是我的失策。”秋葉靜靜地低下頭。
“沒那麼嚴重的,我就是去了葬儀,死人也不會複生。秋葉你不用自責的。”
“抱歉,哥哥能這樣說,我會也好過些。”
秋葉雖然一臉嚴重,可那種事本來就是怎樣都好的。
所謂葬儀,是為感情上無法對過世者釋懷的人們準備的,把情感作個結束的儀式,對於早已給斷絕親子關係的我而言,葬儀不過是多餘的。

“叫哥哥返家是我的意思,明明是遠野家的長男,反倒一直寄養在有間家,這不是怪事嗎?父親大人過世,遠野家的血脈只剩下了我和哥哥而已。父親大人出於什麼原因把哥哥寄養出去雖然不清楚,但是,我們跟父親大人現在畢竟已經陰陽兩隔,哥哥繼續住在有間家已經完全沒有必要,所以就叫哥哥回來了。”

“………啊,我倒是沒關係,不過,親戚們居然會答應下來呢。記得當初提出要把我寄養出去的,不就是那些親戚的嘛。”
“的確如此。不過現在遠野的當家是我,那些親戚的意見隨它去,我全部擋下了。”
“不過雖然想哥哥在這裏生活,畢竟是家有家規,所以還請哥哥遵守這裏的規矩,以前那些懶懶散散的做法,就可以免了。”

“哈啊,這可是趕鴨子上架啊,秋葉。都這麼過到現在,我已經沒辦法做回教養有素,也沒打算再做回那種人了。”

“那就請盡力而為就好,所以還請哥哥努力,還是說——我能做到的,哥哥卻不能呢?”
被秋葉用冰冷的眼光淡淡地看著。那雙眼,簡直好像要以無言的方式,把八年來拋下她逃走的怨恨一齊丟將過來似的。

“——O——K,明白了。我會試著的努力的。”
————真能那樣就好了,秋葉的雙眼是這麼說的。

“試著努力的怎樣都好,關鍵只要結果讓人滿意就可以了。”
凜凜的,秋葉繼續說著毫不留情的話。

“接著說回來,現在遠野家除了我和哥哥兩個再沒旁人住,礙眼的人呢我全部趕走了。”
“哎?等下,秋葉,全部趕走………難道你?”
“哥哥也不想在屋裏見到那些親戚吧,雖然大部分的傭人都遣散了,但跟著我和哥哥的兩個人還有,所以也沒什麼問題。”

“不是,不是這個問題吧,秋葉。這樣亂來的話,你不怕親戚會議上會造反的嗎?。”
“啊啊,這件事哥哥就不要翻來覆去的了,比起房裏擠滿了親戚,哥哥也覺得只有我們住的話會比較輕鬆吧。”
………嗚,話說回來,的確是這麼回事。

“可是,秋葉才剛剛當上遠野當家的吧,突、突然就這麼暴君似的隨性子亂來,親戚們肯定不會沒意見吧。當初就算是父親也不敢怎麼違拗親戚們的。”

“說的沒錯,所以父親大人才會把還是小孩的哥哥寄養有間家吧。不過我不一樣,我從小就很討厭那些親戚了,要我從今往後繼續跟那些尊親們煩下去,那還是免了。”

“那還是免了……我,我說秋葉——”

“啊啊,好了啦。哥哥不用替我頭疼就好!從今往後,哥哥還是請為端正自己的生活方式而頭疼就足夠了。就我現在所見的樣子,要端正過來好像會很麻煩呢。”
秋葉的視線從我那裏稍稍挪開幾分,象有點不自在的樣子。

“就先說到這裏吧,以後有什麼不明白的地方,問這個孩子就好———翡翠。”
秋葉向著站在旁邊的少女遞了個眼色。
叫做翡翠的少女,面無表情地向我鞠下躬去。

“這個孩子是翡翠,今後就是哥哥的隨身侍女了。還請哥哥多關照呢。”

————————————唉?
“——等,等等,說是侍女,就是說,那個———”
“通常說的使喚人,就是這樣。”
秋葉理所當然樣的說著不容置疑的結論。

…………不敢相信。
身著洋裙侍女裝,感覺和洋館很搭的少女,也好像天經地義般地在那裏站著。

“————等下拉,又不是小孩子,沒必要跟著侍女的吧,我自己照顧得了自己的。”
“難道說煮飯洗衣服之類,哥哥也要自己動手嗎?”
嗚…。秋葉說的,尖銳到難以反駁。

“總之,既然哥哥回到這個家了,就請聽我安排。哥哥在有間家則怎麼過的我是不很清楚,不過今後,哥哥是在遠野家生活了,這點相應的待遇,請理所當然的接受就好。”
“嗚…………”
無話可說了,往翡翠看看。
翡翠只是面無表情的,人偶般的怔怔看我。

“那麼,翡翠,你領哥哥去他的房間吧。”
“是,小姐。”
翡翠影子一般不聲不響地向我這邊走來。
“請讓奴婢為您帶路。志貴少爺。”翡翠往前廳的方向走去。
“………哈啊”
歎了口氣,我也跟著走向前廳。

到前廳了。
這個洋房,以前廳為中心,延伸出東館和西館,像鳥的兩翼。
———無論是哪邊的別館都有小醫院那樣的規模。

記得這所洋房是按左右對稱的佈局建的,兩邊的房間完全一樣。

“志貴少爺的房間就在這邊。”
翡翠走上樓梯。遠野志貴的房間看來是在二樓了。
說起來,我記得傭人的房間應該在一層的西館,那麼翡翠和琥珀的房間都在一樓了。
外面,太陽已經落下去了。
走在燈光模糊的長廊,前面是身著洋裙的無言少女。
“………像是在哪個童話王國一樣啊。”

這種感想,想都不想地從嘴上冒了出來。

“志貴少爺,您說什麼了嗎?”翡翠停下來,轉過身問。

“沒有,只是自言自語罷了,你別在意。”
“…………”
翡翠怔怔的看了我一陣,躬身一禮,然後又走了起來。

“……………………”
找不出話來形容,說的就是現在這種情況吧。
翡翠領我來的房間,怎麼看都不像是給一介高中生住的。

“………這是我的房間?”

“是,如果您不滿意,奴婢給您換其他的房間也完全可以。”
“不是,怎麼會是不滿意呢。只不過,那個————”

————有點,不對,太有點氣派過頭了。

“志貴少爺?”

“————嗯嗯,沒什麼了。那我就高高興興地住下來吧。”
“是,這房間跟八年前沒有任何改動,應該不會不習慣的。”
“————?”

翡翠這樣的口氣,有些奇怪啊。
這樣聽著,好像這裏一直都是我房間的樣子不是嘛。
“呢?這個這裏以前也是我的房間?”
“……啊。那個,這裏,該不會,原來就是我的房間?”
“這原本就是您的房間,有哪里不對嗎?”
翡翠微微的側側頭,象有些吃驚的樣子
…………安心了,這個女孩身上,看來還是有感情表現這個概念存在的。

“……嗯,經你這麼一說,好像也是這麼回事。我好像也稍微有點印象了,嗯,一定是這麼回事吧。”雖說完全沒有親切感,不過都離開了八年了,也不奇怪的吧。

“不過,到底還是鬧心啊,直到今天都是住六個半塌塌米的單間,現在這樣子簡直就像是跑到哪里的高級賓館裏似的。”

“您的心情可以理解,但是還請您儘量習慣。畢竟從今天開始,志貴少爺就是遠野家的長男了。”
“說的也是啊。還是得努力呢,起碼要表面上不讓別人看出笑話。”
咚的,把書包丟到桌上,伸個懶腰
——————各種各樣刺激神經的事真夠多的,的確,今天開始就得盡力去習慣了。

“志貴少爺您的行李好像都搬過來了,不過如果還有什麼缺少的請告訴奴婢。”
“————啊,我想沒有什麼其他的了,怎麼問這個呢?”
“………嗯,您的行李好像太少了一些的樣子。如果有需要其他什麼的話,請務必告知,奴婢會去準備的。”

“………這樣啊。嗯,目前好像也不需要什麼其他的。行李嘛,向來就是這麼少了。稱得上自己東西的話就只有這個書包,這副眼鏡,嗯。”
————書包也只有教科書,嗯,還有一條不知道是誰的白絲帶。
“總而言之,你就別介意行李的事了,住這麼氣派的房間就已經太夠了,對我這樣的”

“………是,那麼奴婢一小時後再來召喚少爺。”
“一小時後…………是晚飯嗎?”
“是,此前的時間,還請您隨意。”翡翠還是無表情的說著
…………但是,雖然說是要隨意,問題是怎麼隨意才好啊,看看鐘才剛過六點。平常這個時間我是去起居室看電視打發的。不過,這棟洋房裏有沒有這種東西,就真值得懷疑了。

“翡翠,我隨便問一句,這棟房裏有電視嗎?”

“電視………啊?”
翡翠的雙眼微微縮了下。
…………怎麼說呢,雖然是自己提的問題,現在卻讓自己感覺到了頭疼。
身處奢侈到這種地步的洋樓,居然還問有沒有電視。感覺是不是顯得不對勁。

沒想到,翡翠臉上竟然露出了類似為難樣的表情,視線往空中飄著。

“………起居室裏是沒有。以前逗留的幾位好像有使用過。不過搬出去的時候,和其他行李一起帶走了,現在應該沒有留下的。”

“等一下———以前逗留的,那是誰啊?”

“有分家的久我峰家長男久我峰少爺一家,刀崎家的三女刀崎小姐和未婚夫,再有就是紮間家的長男,在這裏逗留過一段,大概是三年左右。”

“………三年,嗎。翡翠,這個與其說是逗留,應該已經算是在這裏寄居了吧?”
翡翠默然以對。



就算是寄居,以傭人的身份回應這種話好像也是失禮的吧。
總之就是說,逗留的親戚們,搬出去時,把電視在內所有自己行李都帶走了。
這麼一來,又不能指望視現代文化為俗物的父親在家裏擺什麼電視來看,受了父親八年言傳身教的秋葉,估計也差不了多少。

“———嘛,算了,反正沒有這東西也不會死人。”
翡翠還是默然以對。
……這不知道是不是該稱作“傭人典範”的美德呢?
除非被問到,翡翠對任何事情都決不多半句口。
當然,我這邊就比較鬱悶了。

要是做點什麼來讓這張無表情的臉上軟化出微笑,光用想的就知道是難如登天了。

“嗯,反正在一樓的西館裏不是有圖書館嘛,有空的話去那裏看看書就好了。”
翡翠還是不說話。
只是呆呆的立在房間門口,眼光不知在看著哪里似的飄著。

“———翡翠?”
翡翠連嗯都不嗯一聲。

突然間,翡翠收回眼直望著這邊,
“———姐姐的房間裏的話,我想應該有。”

“哈啊?”——突然來這麼一句,一時沒反應過來。
“………那個,應該有……,什麼啊?”

“就是電視。記得以前在姐姐的房間看到過。”
翡翠這樣子說著,簡直像是在把不知幾年前的舊事想了起來似的。

“先等下,你說姐姐———是說琥珀嗎?”

“是的,現在還在這間屋裏工作的只有奴婢和姐姐兩人。”
要說的話,她們兩個倒真是像得很。不過琥珀總是笑眯眯的,而翡翠就面無表情,讓人怎麼都不會想到姐妹上去呢。

“那樣啊,琥珀看起來是那種會看綜藝節目的性格呢。”
不過,這麼一來像是打著“看電視”的旗號去琥珀房間玩的樣子,又覺得不妥。

“對不住啊翡翠,電視的話就當我沒說好了。反正今後都在這裏生活的嘛,不遵守這裏的規矩不行。”再說,就是看了電視,讓秋葉見了又不知道會說什麼了。
這裏還是做個和遠野家身份相稱的,天天向上的好學生好了。

“那我吃飯前都會留在房間裏的,到時翡翠再來叫我吧。翡翠也還有其他事要做吧?”
翡翠“是”的答應了一聲,轉過身,安安靜靜地打開門,離開了房間。


晚飯的時候坐在秋葉對面。
理所當然倒也是理所當然,不過,翡翠和琥珀兩個只是在我們後面站著照應,沒坐下一起吃。
…………在自己看來,既然四個人住,晚飯坐下一起來要自然得多,結果這種把人搞到渾身緊張的晚宴形式,對我起到了完美的奇襲效果。
醜話放在前面,現在這個遠野志貴早已把西餐的禮節忘得一乾二淨了。
也不全是,片斷的印象多少還有,起碼還未淪為沒上過西餐桌那種。可是人這東西,任何記憶一旦不用,很快就躲到大腦的不知道哪個角落了。
於是在秋葉小姐正對面用餐時,基本是我一動,秋葉的眉毛也得動一動。
這個陣勢,讓人從頭寒到腳。

……老實說,一想到今後每天都得這麼來一遍,心情沉重。


吃過晚飯,回到自己房間。
時間剛到是晚上八點鐘,要睡的話是有點早。

“嗯————————”
松了松給那頓晚飯弄得發酸的兩肩,猛地伸直後背,就這麼四仰八叉地躺倒在床。
“嘛,算了。光是那頓晚飯就算是重體力勞動了。”
倒不是說,西餐的刀叉用起來有多重,比起那個,秋葉的視線要重得多呢。

“志貴少爺,您在裏面嗎?”
翡翠的聲音伴著敲門聲一起傳了進來。
“在啊,別客氣,進來好了。”
“是,那麼恕奴婢失禮。”

“這就為少爺收拾睡床,奴婢做起收拾,樣子不雅,還請少爺到起居室暫候。”
“啊,樣子不雅什麼的,沒有的事啦。我在角落老實站著好了,翡翠你儘管收拾好了,不用在意我的。”
從床上跳起來,向房間一角走動。

“…………………………”
翡翠看起來像要說什麼的樣子,可最後還是無言的埋頭收拾起床鋪。
“————翡翠”
“是,有什麼事嗎,志貴少爺。”
“啊,邊收拾邊答就好了,也沒必要非得站正了姿勢說的啦。”
“………………………”
這類要求,翡翠照例沉默。
看來,這女孩是經歷了身為使喚人的嚴格教育似的。

“拜託了翡翠,邊收拾邊說話好嗎。這樣子感覺我在礙事似的,讓人不好意思啦。”
“—————志貴少爺這樣吩咐的話,那就再恕奴婢失禮。”
翡翠淡淡的重新鋪起了床。

“啊,那個,這裏的門限好像是七點,是嗎?”
“唉————啊,是。準確說的話,晚七點正門落鎖,晚八點其他出入口落鎖。晚十點限制在屋內走動,家規如此,還請少爺遵守。”
“屋子裏也別出來走動……是這樣子嗎?………嘛,我倒不是說有什麼意見,不過這也有些太嚴不是嗎?我和秋葉都不是小孩子了,不用限制到這個地步也可以的吧。”
“……是。可是,家規如此,少爺請盡力而為。況且最近晚上這一帶並不太平,志貴少爺您應該知道的。”

………啊啊、是有彥提起的那個現代吸血鬼事件的騷動吧。
的確,這條街上有連續殺人事件發生的話,不小心點是不行…………

“志貴少爺還有什麼要垂詢的嗎?”
“嗯,這個嘛————”
想問的事情是有一堆,就是翡翠和琥珀的事情自己不都一點不知道嗎。(-_-)
“問些無關緊要的,可以嗎?”
“是,請問什麼事呢”
“翡翠跟琥珀在這裏主要做些什麼,我還不太清楚呢,能告訴我嗎?”

“奴婢隨在志貴少爺身邊照顧,姐姐聽從秋葉小姐吩咐。兩位不在時就負責管理這棟屋,有什麼嗎?”

“………照顧,果然搞成這樣子啊。”
肩頭還是一沉。雖然秋葉說得天經地義似的,可這邊我說到底還是個普通高中生啊。居然要個同年的女孩來照顧,這種習慣至少我現在沒有。

“那………隨在身邊,就是說真成了我的隨身侍女了嗎?”
“是,有什麼事還請儘管吩咐。”
“……嗯,我明白了。看秋葉說話的樣子是怎樣都不會解雇你們姐妹的,那我就老老實實的麻煩你照顧好了。不過……”

“志貴少爺有什麼特別的要求嗎?”

“嗯,談不上什麼特別的要求,只不過,稱呼我的話,能不能不要在志貴後面加少爺好嗎?老實說,聽得人脊背發涼。”
“但是,志貴少爺是我的主人啊。”
“不是就說,很討厭被人這樣少爺少爺的叫啊。到昨天為止,我都過得再普通不過了。現在突然被同齡的女孩叫著‘少爺’度日,這樣真的很難受的。”
哈啊,翡翠又開始默然以對。
“叫我志貴就好了,反過來,我也直呼你翡翠的吧。稱謂上不用這麼刻板的吧。輕鬆隨便點就好的。”
雖說仍是毫無表情,翡翠的眉微微低了下去,好象很為難的樣子。

“但,您是我的雇主——”

“說是這麼說,可實際在雇用你的並不是我嘛。而且翡翠的工作做的就是我做不了的,這樣看的話,還是翡翠這邊比較偉大啦。”
翡翠繼續默然以對。

…………看來要說服她,光憑一朝一夕是不可能的。
“——總而言之,事情就這麼定了,讓我太拘束的叫法今後就免了,跟你姐姐琥珀也這樣講一下,好吧。”
“是,既然是志貴少爺這樣吩咐。”翡翠面無表情的點下頭去。

…………稱呼上的請求,還是被很完美地無視了。

“那麼奴婢告退,今晚就請少爺就此休息。”
翡翠行過一禮,轉身去握房門的把手。

———啊,還有件事忘了問。

“啊,稍微等一下。”
走到房門邊,伸手搭在準備離開的翡翠肩上。
碰到的那一瞬間————翡翠猛地用厲害得嚇人的勢頭撥開我的手。

啪的一響,我的手被拍開了。翡翠像逃似的往後退著。

“咦—————”
實在太突然了,除了這聲驚訝,嗓子裏發不出別的。
儘管還是面無表情,翡翠的雙眼,卻直像盯著仇人那般激烈地盯著我。

“啊,那個———我剛剛是不是做什麼過分事了呢。”

“啊……”
“………實在,很對不起…………”翡翠的聲音還帶著緊張。
“………身體上的接觸,奴婢……不是很習慣。還,還請,多多原諒……”
翡翠的雙肩微微的顫著。

不知怎麼,感覺自己是做了相當惡劣的事。
“啊————嗯,對不起。”
想都沒想地道了歉。
自己雖然不太明白,光是想到翡翠驚恐的樣子,頭就低了下去。

“——————————”
翡翠什麼話都沒說。
不過,那沒有感情的視線似乎溫和下來的樣子。

“———志貴少爺不必道歉的。剛才不對的是奴婢才對。”
“不,不是這樣的,嗯,雖然看起來好像是,但是總是感覺不是。” 喀吱喀吱的搔著頭。

翡翠怔怔的朝我望著,恍惚一瞬之間,翡翠似乎是垂了下眼。
“您————還有什麼吩咐嗎?志貴少爺。”
啊,對啊,把正要離開的翡翠叫回來,不就是有事要問的嘛。

“嗯,不知道秋葉怎樣有些放心不下。那傢伙,是在上全日制寄宿學校讀書的嗎?”
“志貴少爺,這個是直到初中畢業前的事了,今年開始,秋葉小姐可以作為特例走讀。”

“…………嗯,那就是說每天會來往在這裏跟學校了?”
“是,不過像今天這樣傍晚回來的情況,就十分少見。秋葉小姐直到晚飯時間都有私人課程安排的關係,回家的話至少要七點。”

“私人課程————那是,幹什麼呢?”
“像今天星期四,本應該是有練習小提琴的課程的。”
“——————哎”
“平常的話,秋葉小姐晚飯之前是不會回來的,所以,志貴少爺有話要和秋葉小姐說的話,就請在晚飯後吩咐姐姐去請就可以了。”
————那麼,就此告退了,翡翠鞠了一躬,離開了。

“小提琴、私人課”
算什麼啊,這個。
又不是哪里的大小姐,還需要應付這種麻煩事————————

“…………等下,本來就是標準的大小姐了,那傢伙。”
對啊,遠野志貴的妹妹,現在的遠野秋葉,已經是個標本般純粹的大小姐了。
這邊記憶裏的秋葉,是那個總是老老實實,總是帶著不安的眼神跟在我後面的,那個小我一歲的妹妹…………那時那個,老不說話,就算是想做什麼都不敢開口的弱氣,總是因為害怕被父親遠野慎久訓而終日提心吊膽的女孩子呢。

“————說的也是啊,八年,真的會變得面目全非呢。”
八年,就像自己變成了今天的遠野志貴,秋葉也變成了今天的遠野秋葉了。
八年,很長。
目前走過人生的一半那麼長。
而且正是由孩子變成大人的重要當口,這種時候,我卻不在這裏。

“………抱歉哪,秋葉。”
如果這八年都在一起該有多好啊。不知怎麼了,自言自語地嘟噥著道歉的話。

房裏只有自己一個,在床上橫著。
八年未歸的家,
八年不見的親人。
不知為什麼,總覺得是別人家似的。

“………哈啊。今後會怎麼樣呢,我…”
我幾乎是不出聲的喃喃念叨著,就這麼合上了眼。

……………………………………………………………………………………………………
……………………………………………………………………………………………………

噢————————————————————嗚。
波浪般湧動著似的,好像聽到了什麼。

噢————————————————————嗚。
像是遠遠的什麼東西在長嚎似的。說是野狗,可不該這樣子啊,又尖…又刺耳。

噢————————————————————嗚。
————耳鼓作響,難道是什麼野獸在叫月嗎?

噢————————————————————嗚。
————不祥的氣味,不知從哪里散發出來。野獸的咆哮,引得我陣陣頭痛。

噢————————————————————嗚。
沒完沒了的聲音。

噢————————————————————嗚。
噢————————————————————嗚。
噢————————————————————嗚。
噢————————————————————嗚—————————————————

“…………啊啊啊,你有完沒完!!”

睜開雙眼。
窗外不知那裏的狗正汪汪地叫著。
看下鐘,是夜裏十一點鐘。
看樣子不是鄰居在吵。

“可惡,這樣讓人怎麼睡嘛。”
剛剛野狗般的長嚎,像是從圍牆附近傳過來的。
反正這樣下去也睡不著。這麼吵的話,秋葉他們也會睡不安穩吧。
屋裏就只有自己一個男孩子,還是去看看怎麼回事吧。

“………好像,是在屋子右手那邊吧…”
撥開窗簾,確認下外面的情況。

——————房間外面,粗茂的樹影,枝上泊著的是,……青色的鴉?



暗夜之中,進入視野的一切應該只帶著混沌般模糊的黑才對,可是眼中,青色的影,的確格外分明。

“…………………………………………”
青色的烏鴉,簡直聞所未聞。

仿佛全然不含意志,機械透鏡般的鴉的眼睛,像是往這邊盯來。

咕啊————
發出呵欠般的叫聲,鴉倏地飛走了。

“……………這是,怎麼了?”
脊樑微微的發冷。

野狗般的長嚎變本加厲了。

噢————————————————————嗚。
噢————————————————————嗚。
噢————————————————————嗚。

“………………………………”
怎麼回事呢,這個讓人發狂的聲音。
與其說吵得人心煩,簡直像下意識的厭惡,只是聽著心臟就開始猛跳起來。

“好—————好煩人!”
換上制服,從房間奔出。

噢————————————————————嗚。

回蕩在夜裏的長嚎聲。
聲音,確實是從屋的右手那邊傳來。

“……………………”
不知怎麼,喉嚨…發幹。
環繞著遠野家的高高圍牆下,是隱沒在黑暗中的夜路。
忍著喉嚨中的乾澀,向著野狗們聚集的地方走。

到了。是聲音發出的源頭。

“………………唉?”
噢————————————————————嗚。

長嚎聲,明明依舊沒有停。
可是,那裏一隻野狗的影子都沒有。

立在那裏的,只有一個人影。
孤零零地抗拒著黑暗的街燈下,立著一身黑色的男人。

長嚎聲,就從男人身邊傳來。
—————可是,沒有野狗的影子。

男人相當的高大。
鐵板樣結實身軀的男人,背向著站在面前。

“————————”
喉嚨,好幹。

噢————————————————————嗚。
野狗般的嚎聲震動著耳鼓。
寒夜的空氣,緊緊的撕扯著皮膚。
不是說因為什麼哪里怎麼樣了,明明,全然沒有原因,
可我就象在陷進海底一樣,呼吸,還有身體,都沉重得怕人。

可怕,這個詞唐突地出現在腦海中。

咕啊。
頭頂傳來呵欠般的叫聲。
青色的鴉,啪颯地落到男人肩頭上。

平白地,鴉不見了。

“………………呃?”
錯覺嗎。
鴉像是突兀地消失在了男人黑色的輪廓裏。

那一身黑色轉過了來。

乳白的街燈下,男人的身影,簡直象只有黑色的影子本身。
漆黑的一團。
那團黑色裏,只有純粹理性的雙眼,像不帶感情的兇器,閃著寒光。

“……………阿”
無法呼吸,

不過,幸虧不過,
男人的眼,完全無視了我。

“不在、這裏嗎”
那一身黑色影一樣轉身離去。

直到那黑影完全隱沒,呼吸才漸漸恢復過來。

“哈————哈啊,”
大口大口的吞著氣,

回過神來時,已經聽不到野狗般的長嚎了。

回到房間。
秋葉她們好象沒有醒過,受不了那狗叫聲的看來只有我一個而已。

“—————咕”
怎麼回事,
頭,又開始作痛。

“咦……………為什麼,為什麼身子…在抖呢?”
手指,抖個不停。
全身,象在被千刀碎刮般地哆嗦。
脊髓,像是被人抽了出去再換成冰柱灌進來,冷得要命。

“——————”
猛地一暈

…………又是貧血嗎,
意識象擅自掉向了地面,

突然,看到了不祥的東西。



“怎麼——————”怎麼會!?
明明戴著眼鏡,“線”卻鑽進了眼裏。
“嗚………”
是因為太久沒有看過了嗎,……反應好大。
好難過,
夾雜著貧血的暈眩,胃難過得象要翻過來似的。

“…………這,到底,怎麼回事…”
不太…清楚,
不過眼只要睜著,線樣的塗鴉就會直鑽進來。

———是,惡夢吧

總算,倒到了床上。

…………對,合起眼睡就好了。
就這樣否定見到的東西,合起眼睡就好了。

身體不聽使喚,自顧自地挺著……像屍體。
睡就好了,現在只想這樣倒在床上,爛泥一樣睡去就好————————

[ 本帖最後由 =icesnowsea= 於 2008-11-9 14:28 編輯 ]
=icesnowsea= 發表於 2008-11-9 14:28
愛爾奎特 No.2·反轉衝動2
老師說過,這對眼睛看到的,是萬物最容易壞掉的地方,用人身作比的話,就類似要害。
那是一旦用刃物劃過,就可以全不費力地切開物體的,漆黑的線。
就算像鋼鐵般堅硬的物體,在漆黑的線下,也一樣脆弱。

“總之呢,志貴。世間‘萬物’只要存在就包含著總會壞掉的命運呢。要想存在,這是無可逃避的條件呢。”小孩子那時,老師這麼說過。
小孩子的我,似懂非懂地想著這個道理,變得好怕好怕。
就是說,世界本來就是被誰勉強縫住的,拼湊起來的吧。

這種拼拼湊湊的世界,就算什麼時候壞掉,也不是什麼稀奇事。

地面上都延伸著這種“線”樣的塗鴉。
走在上面,就連地面也突然裂掉,也很有可能的吧

————每當想到這裏,對老師送我的這付眼鏡,都會從心底裏湧出謝意。
經常看著這種線,不瘋掉可能真的活不下去。

物體最容易損壞的地方啊,
天天看著這種東西,實在想不出哪怕一點點的好處。


“————您早晨”

……響起了沒怎麼聽慣的呼聲。

“早晨,是起床時間了,志貴少爺”
…………不是說了嘛,不要再叫少爺了。
被人這麼一叫,聽得脊背發涼,這些明明昨晚說過的——————

————撐開雙眼,翡翠感覺像個雕像樣的,離床遠遠的站著。

“………………”
這裏,是什麼地方啊?

“志貴少爺,您早晨”侍女裝洋裙的少女在躬身行禮。
“……啊啊,對了。我已經回到了自己的家了。”
坐起身子,看了看房間的樣子。

太陽穴,茲茲地發疼。
“啊,那個———”
“眼鏡是嗎?”
翡翠小小心心的動作著,把眼鏡地給我。
戴上眼鏡,呼———地松了口氣
—————睡覺之前,記得眼鏡雖然是戴著的,可“線”仍然是看到了————嗯,應該是什麼錯覺吧。

“噝………”
是因為睡在沒住慣的房間裏的過嗎,意識就像是飄來飄去的雲霧,平空虛著。

“志貴少爺……?”是翡翠的聲音。
搖了搖嗡嗡作響的頭,清醒著還沒睡完的頭腦。

“早啊,翡翠,還專門過來叫我起床,多謝了。”

“請不要說這樣的話。叫志貴少爺起床是奴婢應該做的。”翡翠面無表情的淡淡回答。
就算用挑剔的眼光去看,翡翠還是相當漂亮的。
有個這麼漂亮的女孩來叫人起床,本來是件蠻高興的事。可面對著翡翠的全無表情,實在是有多高興不起來。

———暴殄天物啊
要是翡翠有琥珀一半的活潑,本來應該是人見人愛,車見車載的可愛女孩啊。

“———您有什麼事嗎?”
注意到我打分樣的眼神,翡翠凝視著我。

“啊,沒什麼啦,只是一覺醒來看到翡翠的臉,才想起這裏已經是遠野家了而已。”
好——,翻身下床,伸個大大的懶腰。

這才發現,自己已然是一身睡衣了。

———咦,可昨天睡時穿的不是————

“咦?我記得我昨晚睡的時候穿的是制服的————”
“是,那樣睡著的話,對身體不好的,所以奴婢叫姐姐幫志貴少爺換過衣服,然後安頓志貴少爺好好睡下的。”
翡翠理所當然地說明著。

是嗎,讓琥珀來換過衣服的啊。確實那樣子睡的話,容易感冒也說不定呢。
不愧是職業侍女啊,照顧得真周到呢——————慢著!

“這————”
手忙腳亂的先確認下下半身,褲子是嶄新的睡褲,連內褲也是嶄新得鋥亮。

“這是幹,幹,幹————”
這是幹什麼呢你們!————本要脫口而出的,可是話到半截又咽了進去。

總之先沉住氣考慮下。
…………嗯,弄到非換衣服不可這一步,也有自己的不對。
再說,幫我換褲的是她姐姐琥珀,直接沖翡翠發火,那也搞錯物件了。

“————翡翠”
“是,有什麼吩咐嗎 。”
“從今以後,這種多餘的事就別再做了好嗎。要是不能不做的話,做到叫我起床這種程度就足夠了,起碼換衣服這類的,我想我自己來做就可以了。”
通紅著臉,這麼交待著。

“是”,翡翠乾脆的答應著。
“制服奴婢疊放在這裏。換好後請少爺到起居室一趟。”

“……………………”
可惡,真是鈍啊
昨晚上,就那樣子倒在床上就睡,而且衣服給人換了都沒醒過來,簡直神經大條嘛。

“平時的話不應該注意不到呢———看來,那個時候還真是有夠累的呢。”
自己就算再怎麼煩著,已經發生的也變不回去了。一直這麼傻瓜樣自尋煩惱般的自言自語,也不是個辦法。趕緊點換上衣服去吃早餐好了。

校服整整齊齊的疊在那裏,襯衣也用拖斗燙的筆直。
手臂滑進袖口,象穿著新衣,感覺真好。

“…………算了,反正也不是故意放裸就好了——嗯”
雖說如此,一想到自己身上被那個笑眯眯的琥珀換過,臉還是不由地就紅了。
更糟的是鏡子裏映著的自己,不但滿臉通紅,而且居然還由地高興著什麼似的微笑著。
……沒問題吧你,遠野志貴。
才這點事就這付德行你怎麼能在這裏的安穩嘛,將來還有你受的呢,真菜啊。

起居室裏,是秋葉和琥珀。
秋葉穿的制服看著是淺上女中,很有名的公主校呢。她看來早就吃過了早餐,現在只是優雅跟琥珀品著紅茶。

“早啊,秋葉。”

“哥哥早晨,——”跟慌慌張張地進來的我不同,秋葉還是那麼神閒氣定。
“您早晨,志貴先生。早飯已經在餐廳準備好了,還等您用呢。”
跟冷冷的秋葉對應的,是琥珀滿臉笑容的問候。

“啊,多謝你了。………那,秋葉,你已經吃過了嗎?看起來品茶象在飯後的樣子。”
“當然的吧,哥哥什麼時候起床做妹妹的似乎不應該過問,不過至少應該留出早餐的餘裕才好。哥哥七點才想到起來,還真是懶散呢。”


“………是嗎?七點吃早餐,平常不都是這樣子嘛。秋葉你平時幾點呢?”
“早晨五點起床而已…………有什麼嗎?”
“……………………”
真不愧是秋葉。

雖然不知道她這麼早起床是幹什麼來的,單憑她自己起床這種早法,我就沒什麼好反駁的了。

“說到底,哥哥的學校從這裏走要三十分的不是嗎?離得這樣近,起碼還請不要遲到才好,那樣很對不住遠野之名的。”
“………………嗚”
秋葉的話裏,感覺這裏那裏不停的冒出刺來。
可是又說得太堂堂正正,想反駁也找不到下嘴的地方。

“啊啊說的也是,可沒辦法啊。昨天晚上那樣子弄到翻來覆去的,睡都沒睡好。”
“啊,也是呢。哥哥才剛剛回來,房間裏沒有住慣也是難免的。…………算了,今天的事就不再追究哥哥了。”

“不是啦,不是說房間有多住不慣的過,只不過————”
是昨天晚上,被野狗般的長嚎,弄得。比起房間的不慣,這個才是真的。

“秋葉,昨天晚上外面那樣的吵法,是每天都有嗎?”
“————啊?”聽了這一問,秋葉不解樣子,頭微微側著。
————看起來,這邊的意思,完全沒有傳達到似的。

“就是說啊,昨晚的那個聲音嘛。汪汪汪汪的狗叫聲吵著,你們都沒睡著吧。”
“————哥哥?有那回事?”

……………………
“那個不會沒聽到的吧,晚上十一點左右開始,外面不是一直有野狗在叫個不停嗎?”
秋葉和琥珀對望了一下,然後不約而同的看著我………
………好像這邊神經錯亂的樣子,真受不了。

“好了好了,那就不問秋葉了,琥珀,你一定聽到昨晚的吵聲了吧。”

“————那個,怎麼說才好呢,昨晚確實是很大風………不過非要說昨晚有什麼異狀的話,就是發現了志貴先生穿著制服就睡嘍。”

“…………啊,那個事啊,那個,之後的,我很為難的……”



“為難?這是怎麼回事呢,琥珀?”
“啊,沒有什麼特別的,只是看到了志貴先生差勁的睡相而已。”
琥珀開朗的笑著,輕輕鬆松就把秋葉的質問搪塞過去了。

……看起來,琥珀就沒有呼志貴少爺什麼的了,看來昨晚翡翠還真是把話傳到了。

“………你們真的都沒聽到嗎?昨晚,外面的野狗樣的叫聲持續了可有三十多分鐘啊,汪汪汪汪地不停地叫,你們不覺得吵嗎?”

“是了,是了,那就是有些汪汪汪汪地在亂的呢。”
………琥珀,看來已經在搪塞我了。

“………啊,嗯,也可以這麼說啦。”

“嗯————?我的確不記得有聽到啊,琥珀也是吧。”
“嗯——是這樣子呢。雖然這麼說對志貴先生不敬,不過昨晚我好像並沒聽到這樣的叫聲呢。”
“那就一定是這樣了,想想看的話,哥哥應該是昨晚做了有狗叫的夢吧?”

“…………嗚”
不過要說是夢的話,那種詭異的記憶真的是夢也說不定呢。

“哥哥還沒習慣住這種房子吧,所以才會作了這種性質惡劣的夢呢。這樣子的話,今晚也有野狗在叫也不一定呢,啊,那不如就養條只知道撲人的狼狗好了。”
心眼裏哪里帶點不壞好意的樣子,秋葉臉上帶著微微的笑。

“時間到了呢,那我就先走一步了。哥哥你去上學,也請小心別被惡狗咬呢。”
秋葉這樣說著,走出了起居室。是要送秋葉去玄關吧,琥珀也跟著走出去了。

“……………………”
好了,好了,這邊的結論看來也差不多有了。
從昨晚到現在的舉動看。想都不用想,我是徹徹底底地惹秋葉討厭了。

把琥珀準備的早餐全部消滅之後,走出前廳
前廳裏,翡翠正拿著我的書包,靜靜地等在那裏。

“志貴少爺,到學校時間還夠嗎?”

“啊啊,這裏的話二十分鐘不到就應該能到。現在是七點半,就是繞些也可以到的。”
聽了說明很安心的樣子,翡翠點了點頭。

“那麼,請讓奴婢恭送您上路。”

“唉——?啊,嗯,有勞”
…………到底,有隨身侍女在身邊,就算自己不好意思,也還得被照顧到這個地步呢,。

“啊,志貴先生,請等等。”
踏踏踏踏,琥珀從二樓跑了下來。

“………………………”
看到琥珀過來,翡翠忽然靜了下來,抽身站在了一邊。

“嗯?琥珀你不是和秋葉一起的嗎?”
“秋葉小姐已經乘車往學校去了,因為有東西要交給志貴先生,所以就留了在家裏。”
“交給我的?什麼啊?”

“嗯,是昨天有間家那邊送來的東西。”琥珀臉上蕩漾著笑容。

“哎————?不會吧,我已經把隨身的行李全部搬回來了。再說一直以來使用的生活用品都是有間家的,說到自己的東西,就只有這身制服…………”
“是這樣嗎?可這個確實是有間家送來的呢————”
琥珀遞給我一個大概二十來公分長的細長木盒,
拿在手裏,不是很重。

“——琥珀,可我的確見都沒見過這個東東啊。”

“哈啊——?但這個是志貴先生的父親大人留下的遺物哦,說‘把它傳給志貴”,是有這樣的遺言呢。”

“………那個父親大人給我的?”
…………聽著沒有真實感。
八年前、把我趕出家門的父親大人,怎麼會有遺物給我呢?

“嘛,無所謂了,琥珀,你把它放在我的房間裏吧。”
———琥珀好象要看出什麼似的、目不轉睛的盯著那個木盒看,
那樣子,只有一個想要玩具的孩子的才會做出來的吧。
…………還在那麼看著…………
看來應該說,就是個想要玩具的孩子吧



“…………我明白了,琥珀想知道裏面裝的是什麼吧?”

“啊,沒有的事啦。只是稍微有一點點在意。”
…………我就在說,你很在意了嘛。

“那我就打開來看看吧。好,給打—開——”
啪的一聲幹響,木盒打開了。
裏面,是一條大約十來公分長的細鐵棒。

“…………鐵棒啊……”
沒有任何裝飾、不知用過多久、隱隱帶著握痕的舊鐵棒。
…………這樣的破爛給我當遺物,父親大人還真是見不得我呢。


“————不是啊,志貴先生,這個是水果刀的。”
琥珀把鐵棒拿出來 。
“你看,這是可以彈出刀刃的,這麼一按的話——”
啪的一聲,十公分左右的刀刃從棒中飛了出來。

………原來如此,的確是把小刀的樣子。

“雖然是相當年份的古物,但是還很耐用啊。啊,底下還刻著年號。”
琥珀收起刀刃,把刀遞給我。
確實,刀柄的下面是刻著文字,“七”、“夜”這樣兩個漢字。

“姐姐,這個不是年號的。只是“七夜”這兩個字。”
“哇!”
猛嚇了一跳,回過頭去。
一直不言不語的翡翠,不知什麼時候站到後面偷眼看著這刀。

“嚇,嚇死我了…………翡翠,別惡作劇好不好,不用在後面偷瞧的,想看的話,我拿給你看就好了。”

“啊————
被這麼一說,翡翠的臉微微的發紅。“對,對不起,只是——那個,這把刀實在太漂亮,所以就…”
“漂亮?這個,用漂亮形容也可以啊,我是怎麼看都只有破舊的感覺。”
“——怎麼會呢,有這樣古雅的刃文,應該是很有來歷的古刀的。”
“………這樣子啊,我還差點給當成破爛呢。”
翡翠這麼肯定,我也覺得差不多這樣子了………嗯,這樣的話,作為遺物也錯不到哪里吧。

“七夜………呢。是這刀的名字嗎?”
“可能是吧。說起來,給小刀起上名字的人倒不是很常有呢。”
不管怎麼樣,這個是有年代的古物就是了。

“嘛,反正送來的東西,不拿白不拿是我的信條啦。”
收起刀刃來,把刀放進兜裏。

“志貴少爺,時間不多了…………” “不好,不趕緊的話就來不及了。那我走了,琥珀,啊,多謝你把東西送來。”
哪里哪里,琥珀笑著搖著手。

出了玄關,走過院子。
剛到大門外,就發現附近吵吵著什麼的。

“……這是怎麼了?屋子右邊,發生了什麼事嗎,吵成那個樣子?” “嗯,今早,在屋子的東邊的路面上發現了血跡。”

“———血跡………?是說,在那裏有血粘著嗎?”
“是,圍牆上也是。志貴少爺還沒睡醒的時候,就有員警在那裏調查了。”
“………那個,難道說有人死在那裏?”
“沒有,發現的時候就只有血跡而已。”

“——————————”
右手那邊……屋子的東側————不就是昨晚遇到那一身黑衣的男人的地方嗎?
血跡————血的痕跡,
赤色的痕跡————
說起來,那個時候
的確,好像,看到了赤紅色的東西……。


“志貴少爺?” “唉………?啊啊,沒什麼,我沒什麼事。”
左右地搖搖頭,像要把不吉的影像從腦海裏抖掉似的。

“那我走了,出來送我,有勞你了,翡翠。”
“您慢走,請路上小心在意。”
翡翠深深的躬身一禮。

…………雖然不明白她要我小心什麼?嗯,大概是擔心我的身體吧。
“啊啊,THANK YOU,翡翠也多多小心在意啊。”
既然是好意,就用同樣的好意去回應吧。沖著翡翠精神滿滿地揮著手,離開遠野家的大門。

————走在不熟悉的上學路上,
以前走的都是有間家到學校的線路,走這條路上學還是第一次呢。
雖然變的只不過是路線而已,現在的心情,卻簡直像是轉校生一樣新鮮。

“————這邊基本沒有呢,我們校的學生。”
我們校的學生,基本都不會住到這附近的家庭裏吧。
七點半的早晨,穿著校服一路小跑的學生,這周圍,只有自己。

商業街上,匆匆上班的OFFICE一族正你來我往的熙熙攘攘。
跟平常一樣,職業裝的職員們,好像在為今天一天的工作鉚著勁,戰鬥準備全開的樣子。
啊,說跟平常一樣是有點誤差的。
街上的氣氛,這幾天,都多少有些沉重的。
恐怕是因為連續不斷的殺人魔事件吧。幾天來,一到傍晚,街上的行人就少下來的。

“————夜遊也要適可而止呢,有彥。”
該不會無視街上的事故又出去夜遊了吧————這個有彥的樣子,又出現在腦海裏。
嘛,就算說他,那傢伙聽不聽還是個問題。

零零星星的,穿著制服的學生漸漸多了起來。
還有十分鐘校門就關了,為了不遲到,大家都在柏油路上急急趕著。

————到達。
從家徒步,花掉三十分鐘,不,二十分鐘上下吧————因為途中不知道跑了幾回吧。
想從容點的話,七點鐘之前出門是免不了的。

點到前數分鐘的教室裏嘈嘈雜雜的吵。
班主任過來點人頭之前,班裏的同學們都全無秩序地散在教室裏,雖說短短幾分鐘,可教室裏過節般的鬧。在他們中間穿著,我慢慢的走向自己靠窗的座位去。

“喲噢,好遲啊,遠野。”
跟這個充滿陽光的早間教室從未配過套的某人,浮出著一臉壞笑等在那裏。
而且————“啊,早晨啊,遠野君”
——————跟巨誇張的亂入人物一起。



“学姐——————你怎么在我们班的教室里?”
呆呆的指着好像是从地里冒出来样的シエル学姐问。

“啊啊——這很希奇嗎?我不過是路過的時候突然想‘遠野君在不在這個教室裏呢’——就順便過來看看而已嘛。”
“才不是‘很希奇嗎……’那個意思,我說,正常的話,高年級是不會到低年級的教室來啦。這樣的話一般都會有問題不說,不管怎麼說,教室之間隔的也太遠啊。”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學姐一邊聽一邊認認真真的點著頭(*_*)
“不過這點就沒問題啦。別看我這個樣子,跑起來可是很快的。從這裏到樓下自己的教室一分都用不掉的。”學姐一臉——真的真的沒問題樣的,大力強調著。
………………………………(-_-b)

“………………”
看來,跟這個人再說什麼普通學生的規範之類,純粹是毫無意義。
“你還真有夠雞婆呢,遠野。這樣不挺好嘛,學姐愛來就來再好沒有了啦——”
有彥還是有彥,
不但一屁股坐在別人的桌子上,而且還心情愉快地與學姐聊天。
“…………那也好。不過要是到了點名前兩分鐘,學姐你不記著回去可會來不及哦。”
不知怎麼,好累的樣子…………歎了口氣,向自己的椅子坐下去。

“……乾君、遠野君看起來有點不精神的樣子呢”
“……啊啊、多半是搬家後的生活跟那傢伙的習性不合吧,引起什麼精神反應了吧。遠野這傢伙別看是對大多數事都無所謂的類型,遇到莫名其妙的場合,可是有突然暴走的惡趣味呢。”
“……真的嗎?遠野君看起來不像是很會生氣的人呢。”
“……才不是,那只不過是印象分啦。遠野這傢伙呢,平時就老老實實的裝耶穌,碰到自己無法理解的情況,就BAN----NNNNNG的大暴走的類型才對呢。”
“……哈啊?BAN----NNNNNG的大暴走的嗎?”
“…………對對對。一旦氣昏了頭就不分青紅皂白地亂來呢,學姐可不要被這傢伙的外表欺騙哦。”
…………兩個人嘰嘰咕咕的說著悄悄話。
(………………………………這兩個人在說相聲嗎?(••b)……)

“…………我說啊。要議論人的話請到走廊好嗎?在別人桌前咬耳朵,悄悄話有你們這麼說的嗎?全讓人聽去啦。”
“什嗎、你原來在聽的啊遠野!?”
誇張地作驚訝狀的有彥。………………演戲演到他這份上,比生氣來早一步的是無奈。
學姐那邊呢,更是一臉吃驚的樣子———這個人照例是那種不管什麼時候都是來真的樣子,
啊啊————地掩住驚訝的嘴。
…………………要是學姐這個人的話,可能真的打算在這裏講悄悄話也說不定呢。
(鬼才信呢!)

“好過分遠野!竟然偷聽本人和學姐之間熱火朝天的悄悄話,還真不是一般的惡趣味呢你這傢伙!”喀喀喀……地作著效果音,有彥義憤填膺狀的手指著這邊。
“—————有彥。你這傢伙,難不成想找架打嗎?”
好想打人,…………拜託,有彥也好不管何方神聖都好,放馬來打吧!

有彥的腦袋,———普魯普魯的晃。
“怎麼可能嘛!我和遠野是死黨嘛,雖然象我這種類型,跟親生老子都會打起來,不過到了死黨名下就不同。不跟死黨互歐是本人的POLICY啦(處事原則&立命之本)。對於像我這種遊俠,這可是基本的。”
…………這還真是,不一般呢。
居然有這種向親生老子揮拳相向的遊俠,這傢伙內心世界到底是什麼東西啊。

“原來如此————沒藥醫了呢,你的POLICY。”
“哈哈哈哈哈!搞什麼嘛、一臉沒精神的樣子,原來還是平常的遠野嘛!真是的,害本人白擔心一場!” 後背磅磅地被有彥猛拍。
“…………有彥。你這傢伙,難道剛才那是在擔心我的嗎?”
“別——傻問了!那種問題怎麼好回答嘛。所謂‘俠不留名大丈夫嘛’!”
背,磅磅磅磅地被有彥狂拍。

…………雖然跟著傢伙攪了很久,可到現在還是拿不准,這傢伙的性格。
“那,住進新家的感覺如何?就我所見,好像很差勁地攢了一肚子壓力嘛。”
“啊啊,如何呢?總之是昨天作了個離譜的鬼夢,今天又被家裏的諸位白眼就是了。”
“————恩恩。這樣子啊,到還真是個災難呢。”
有彥一臉難過狀地同情點頭。

“………………………………”
——————忽然注意到不知何時沒了聲的學姐,她正目不轉睛的怔怔看著我和有彥例行公事的無聊搶白。

“學姐?”
“遠野君,果然和乾君關係不一般的好呢。”
“你認真的嗎,學姐?看到這個場景還這樣說,該不是戴錯了沒有度數的眼鏡吧。”
“才沒那種事呢。遠野君、你在乾君面前不是讓人吃驚的放鬆嗎,明明是全不設防樣的,完全信賴著乾君呢。”
不知為什麼,學姐輕輕的微笑著。
“?”
不解,
和有彥兩人不約而同的歪過頭
“好羡慕呢。這種什麼都能自自然然分擔的友情,真的讓人嚮往呢。”
學姐是真的在感歎的樣子。

“這樣子嗎?”
和有彥不約而同的皺起眉。
“就是這樣子呢。雖然你們兩個都沒有注意到似的。不過,真注意到了就會結束的樣子也不一定呢………………,是啊,所以說嘛,遠野君和乾君就現在這樣子就好了。嗯,就這樣子BALANCE就非常好了。” (BALANCE 意譯:關係)
“嘛、絕妙的話倒是絕妙。不過是絕妙到看不慣趕不走的一條繩上的螞蚱,我和這傢伙呢。”
有彥同感同感的點著頭。這種對頭話,他是打死也聽不膩的。

“啊啊、時間差不多了呢。那我這就回去了,啊,遠野君你看過今天早上的新聞了嗎?”
“————沒呢。搬過去的新家沒有電視,早間新聞是與我無緣了。”
“這樣子啊。那我還是直接問好了。今天早上的新聞裏播的那個大房子,那個是遠野君的新家嗎?”
“————————唉?”
今天早上的新聞?
………說起來,翡翠確實說過,早上有員警來調查。

“啊啊,那很可能就是了。今天早上,確實有員警來過的。”
“————這樣子啊,那,遠野君,這一陣子出去夜遊可不行哦。”
學姐輕快的離開了。
我無言的看著學姐遠去的背影。

“—————遠野”
“怎麼了?問無聊的事就免了啊。”
“絕對不是無聊事,是個大疑問而已啦。你這傢伙,從什麼時候,和學姐發展到讓人家跑過來看你這麼親密的了?”有彥看著我的眼神相當認真的。
“這種問題,你問我,我問誰啊?開始說話也不過是從最近才開始,今天只不是學姐突然心血來潮吧?再說,現在你那邊不也和她混到相當的親近嘛。”
“才沒有啦。我只是屬於花了七天才讓她記住名字那種層次啦。”
“哎哎,你還真希罕呢,一天以上才能追到的麻煩女孩統統玩去,這不是你著名的POLICY嘛?”
“一般的女孩這樣對待當然沒錯,學姐就另說了。那,雖然以前這個一直是秘密啦,說給你這傢伙也無妨,其實我————”
“對年長的眼鏡美女沒有免疫力的嘍。”

嗚——的,有彥的臉居然紅了。
“你明白的嘛,死黨。”
“明白的啦,誰讓有這種死黨。志同道合,而且臭味相投呢。”
“——是吧,是吧,果然遠野也明白學姐的妙處呢————等等。”
“想的沒錯啊,誰讓咱們臭味相投呢,所以喜歡的女孩子都是同一類型呢。”

有彥——‘原來如此啊’地恍然大悟了,轉過身就向自己座位走去。
“短暫的友情呢,遠野。”
“啊,確實如此確實如此。”
輕輕地擺著手歡送有彥。
與此同時,過來點名的班主任也走進來了。
……………………………………………………………………………………………………
……………………………………………………………………………………………………

上午的課好容易完了,現在是午休,
有彥先一步去食堂了,嘛,自己就在教室對付好了。

從食堂買來麵包,坐在教室裏優哉遊哉地吃著。
……現在教室裏留下的,只有幾個平時就愛湊在一起的男生女生的小圈子。
“…………唉?”
說起來,弓塚五月這個平時女生堆裏偶像級的存在,這回卻不知哪里去了。
“………今天缺席嗎?”
班裏有人缺席,我一直等到午休的時候才發現,看來我還真夠心不在焉的。

五點左右,
古文課聽起來照例覺得像催眠,視線移向窗外,無巧不巧
瞅見一隻正落在陽臺的烏鴉。

“—————”不是昨晚那青色的烏鴉,只是只尋常的黑烏鴉。烏鴉漆黑的眼,穿過玻璃沖著教室盯著。有烏鴉泊在這裏啊,嘛,雖然少見,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稀罕事。

“啊——”突如其來的,眼前猛然一晃,感覺什麼都在一齊旋轉,好怪。

“————”好暈,是視野在亂擺,後腦,像有什麼東西在來回地鑽,又疼又重。
“——糟糕。”熟悉的感覺,這個是貧血前突如其來的暈眩。
四散在腦血管裏的血液,像凝起來的黑塊,一陣一陣地激蕩著。強迫著所有進入視線的輪廓越變越暗。
簡直就像,腦子裏的黑暗,硬要從眼球裏擠出來。
——糟得很哪,本來上課時候昏倒的情況,少見得很呢,——越來越黑的視野裏,雙手像在摸著桌子死撐,可很快就沒用了,手指不聽使喚。
接下來,只是老老實實地摔向地面罷了—————

“老師,稍停下。”咚——地,感覺後背被人猛地托住了,

“遠野這傢伙,身體像是撐不住了,我扶他去保健室吧。”
“——有彥”不知什麼時候,有彥跑了過來。

“遠野,身體的情況真的很嚴重嗎?”老師的聲音從講臺上傳來。

“沒,沒什麼,還行——”
“啊——完全撐不下去了,這樣子,看來還是讓他早退的要好些吧?”
——有彥大聲的嚷著,好像是天大的事。

“厄—嗯,乾君這麼說應該不會錯啦。有關遠野的身體狀況呢,老師也從國藤老師那裏知道一些了呢。遠野,那個,如果身體撐不住的話,去保健室休息或者早退都無所謂啦。”
——真是的,不知道是不是人太好說話了,古文老師看來是全聽了有彥的了。
“行啦,回家去比較好啦。臉都青成這付德行了,不舒服你就說不舒服嘛。”
有彥滿不高興地叩下我的肩。
“——那麼老師,就讓他早點回去好了。”
嗯——嗯,古文老師忙不迭地點頭。

“——對不住啊,有彥。老讓你操這份心。”

“你在意什麼呢,初中時代就開始的爛緣分啊,你什麼時候要貧血的德行,我一眼就看得出來。”有彥回自己的座位去了。
遞個“謝了”的眼神過去,我拖著還發沉的身子,離開了教室。
——走向校門
本來直接去保健室躺著更快,可現在這個時間,在那裏一躺的話,醒來就肯定已經放學了。走回家再躺倒,可能有點勉強,不過會更省事。

“——呼。好像是輕鬆點了。”
呼吸到外面的空氣,感覺也精神了些。
………真是的,這個身子還真會麻煩人。
八年前,像是從那個幾乎沒救的重傷中恢復過來的代價似的,從那以後,我這個遠野志貴得上了慢性貧血。剛出院的時候,貧血暈倒是每天一次,暈眩什麼的簡直就是家常便飯。
就那麼過了很久,可能也是因為身體的成長吧,突然的暈眩和貧血開始變得不那麼頻繁了。
只是,原因不明的暈眩和昏迷,還會偶爾發生。剛才要不是有彥半路過來叫我,大概就真會那樣子昏在地面上吧。


“——哈——”深深的呼吸下,盡可能地把新鮮的空氣送進肺裏面。忍著頭痛,離開學校。
上了主街,走過這裏穿到住宅區的話,遠野家就在正前方了。

“————嗚。”——不行啊,到底還沒恢復的樣子。摸摸自己的額頭,熱得異乎尋常。

“———”勉強再走的話,萬一昏倒街邊,那還真不如不來呢。

“——真沒辦法。”雖然沒見過象自己的身體這麼沒轍的,還是在欄杆邊先靠下,在感覺好點之前休息一下吧。
————無所事事地就這麼看著大街。滿平常的午後,主街還是那麼熱熱鬧鬧的人來人往。彼此之間,名字、性格都一無所知的不一樣的人們,就這麼彼此無視著擦肩而過。一樣的,不過只有他們的眼裏的這個場景吧。
人人都是這樣,各管各的過著屬於自己的生活,就這麼一天一天的,過著互不交叉的生活。
————這麼一想的話,即便是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人們卻依舊孤單,非常孤單。

“……………………”
是因為發燒的緣故吧,想著想著就儘是些感傷。

“——回家吧。”感覺也恢復了一點,在這裏靠著盡會想些沒意義的事。
從欄杆上直起腰,我已經就要乾脆利索地回家了。



可是————那個女的,看到了那個女的,我僵住了。

不知為什麼,毫無理由的僵住了,
視線明明一直是在周圍的人群裏漫不經心的來回掃著的,
可看到那個女的,就這麼僵住了。

————咣咚
金色的發,赤色的瞳,
白色的,就像是自己的標籤般、一身純白的女人。

————咣咚
脈搏狂跳,
靜脈動脈一起在沸騰。神經仿佛要斷裂樣的暴亂著,簡直像要把脊髓從身體裏突出來那樣,狂暴地沖激著體內的每一個角落。

————咣咚
在人群裏走著那個女人,只是,只能說是純粹的美女。

“————————————”
明明已經變得微弱的暈眩,重新發作了起來。猛地,模糊了意識。

————咣咚
無法呼吸,血液象都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指尖顫抖著,全身發冷,像快要凍死似的。

————咣咚
心臟十萬火急的亂跳,“趕快趕快”的命令著,

“哈啊————哈啊,”實在忍不住了,喘氣般的聲音從喉嚨漏出來
————思考無法運行,我的腦髓,拒絕著一切,那裏只響著一個字。

————咣咚,
就這樣,反反復複的響著一個字

這個女的
把這個女的
我,就這麼,把這個女的————

————————————————殺————————————————————

“殺,殺,殺”
氣,只是吐著,吸氣,辦不到。
好難受,正確的呼吸,無論如何,辦不到。

“殺,殺,殺”
喉嚨,好燙,眼球,裂也似的在脹,
滿手,汗淋淋的,身體很冷,可是————汗,好多。


“哈啊————哈啊————哈啊”
————趕緊追啊,追上
那個女的,追上————話在響
僵凍的雙腿,在動;呼吸,野獸一樣,粗重
我,在追,那個純白的女孩子。


“哈啊————哈啊————哈啊”
女孩從容的在走,尾隨的我,她沒有注意到,

“哈啊————”
要跑過去嗎,跑過去?問她的名字?

“哈啊————哈啊——————哈啊”
——問她的名字?————開玩笑,
你才不是,來幹這種事的,這個,你自己,比誰都清楚
————明明,比誰都清楚;可,又不是,很清楚——————
————明明,要幹的,是其他事;可,又不是,很清楚——————


————無論如何,想幹的事情———————-形容,不出——————
————腦子裏,——————————雨雲一樣的——————霧——————-
“————————————————————————————————————”
喉嚨,熱得發燙呢,
是因為剛才,一直都不能正常地呼吸吧,為什麼——————會這麼興奮呢?
當然,————————不是嘛。
這麼漂亮的女孩————你不興奮的話,反而失禮吧。
叫住她問名字?————你笨蛋嗎?又不是小孩子,這種事情你給我打住吧。
你想做的事情就不過只有一件,只有一件罷了。
手伸進口袋裏,摸到了,那個金屬的硬物。

“哦——————”
真是走運啊,正好帶著道具呢。
……………女人,在前面走。
距離保持在十米吧,就這麼別讓她注意,也別讓周圍的人注意,注意到自己。
我跟那女的素昧平生吧,那就,素昧平生的樣子好了,不盡可能自然的跟上她,可不行呢。

——女人要進那所公寓了,進去之前,她在回頭看四周。進電梯,她上樓了。電梯,停在了六樓。一樓共用的郵箱,調查一下。
六樓的郵箱是五個,摸摸其中一個,對了,
是那女人的氣味。
絕對沒錯。
六樓603,就是那女人的房間,

走進電梯,按下六樓的鍵。
興奮,好興奮哪。
立在電梯狹小的空間,手攥好口袋裏的小刀。那個女的近在咫尺。
再稍微等一下,那個女的,就可以做掉了。

啊啊,光這麼樣想著,就有這樣的快感了嗎。
————全身上下飄飄欲仙的快感蔓延著,令下面的某個部位也高潮般的昂起。
從電梯走出,
六樓的走廊人影都沒有,
真是天賜良機啊
快點,——————快點做了她吧



————3號房的門前了。
去按門鈴,等下,
還有這個礙事的眼鏡在啊,
這種東西戴著,要幹的都幹不成了不是嘛。

——————約定好了,志貴,決不要輕率地用你那雙眼睛去看待萬物哦。

“……………………”遙遠的過去,是有個女人這麼說過吧。
算了,現在,連什麼名字,什麼樣子都記不起來的那種女人,管她做什麼。
從從容容的摘掉眼鏡,
漆黑的線,看到了。
不僅如此,怎麼回事不太清楚,不過
映入雙眼的,不光是那種令人生忌的線,還連著無數的窟窿一般漆黑的“點”

自己也不明白,
自己現在正幹什麼呢,
自己為什麼會想幹這種事呢,
遠野志貴,——————要把剛才的女人,怎麼樣呢

不明白,
不明白也好,我就這麼不明不白地按下了門鈴。

“來了————”門那邊傳來聲音,門微微打開一點
瞬間——————從微微拉開的門縫,閃進屋裏。
“唉———”女人出聲了,
不,是正要出聲吧。
因為她已經永遠沒有機會出完這一聲了。
在這之前,她,七零八落了。

閃過門縫的一瞬,一秒不到的瞬間,我的小刀,已經把女人身上所有的線都走遍了。
刺,切,穿,割
稀裏嘩啦的劃斷,
半分不留地,“殺掉了”。
女人身上,十七條漆黑的線,頭上那條,後腦那條,右眼到唇那條,右上臂那條,右下臂那條,右無名指那條,左臂彎那條,左拇指那條,中指那條,左乳房那條,肋骨到心臟那條,胃到腹部那兩條,左面臀部那條,左大腿那條,左小腿那條,左腳趾那條,全部走遍了。

兩人擦肩的一瞬,
一秒鐘不到的時間,
充其量,不過是閃念般的一刹那,
那個……女孩,……就變成十七塊肉片…………散落在地上。



“———-—唉?”
聽到了恍惚得厲害的聲音,
是從自己的喉嚨發出來的嗎,這個沒實感聲音?
我不太清楚………。

眼前開始搖晃,暈眩,又來了。
橫在眼前的是女孩七零八落的肢體
腳下的地板,像正在充水的浴缸,赤色的血水,四處漫溢。

氣味,逼人窒息的血腥。

肢體的斷面齊齊整整,內臟完全沒有泄出。
只有刺眼的赤紅,四處侵食著地面。

房間裏就這麼定格著,七零八落的女孩,和呆然直立的自己。
荒謬絕倫。

“———怎麼,回事———”

————————
浴缸般的地板上,赤紅的血海漫延著。
自己的手裏,是行兇的小刀。

“死————了”
廢話。
哪有人被這樣了還能活的。

“怎麼————會?”

現在問‘怎麼會’有什麼用。
就在剛才,就是你這雙手。
遠野志貴這雙手,一瞬間,就把素昧平生的女孩子,
乾脆俐落地分得七零八落了不是嗎。

“是我————殺的?”
那還有錯嗎,
不對,肯定是哪里弄錯了。

我完全沒有理由殺這個女孩的,
所以,不是的,不是這樣的,

從頭到尾,我都沒什麼理由要殺她啊,
所以不是的,才不是這樣的。

——————————
浴缸般的地板上,赤紅的血海漫延著。
漫到我腳邊,粘糊糊的樣子。 (‘粘’音作‘年’,下同)

“…………………哇啊。”
驚恐地抬腳,———來不及了。
女孩赤紅的血漿,煤油渣樣的,粘在抬起的腳和地板間,一絲一絲地懸著。

“—————————”
紅………紅,紅色,血漿的紅色。
女孩七零八落後,一直,晃來晃去的流著,那刺眼的顏色。

“————不是——我,”

對,不是我,這不是我幹的
不是的,不是的。一定不是的。絕對不是的。
這是,這是,這是,這是……………………這是——————————————————
這是個不知所謂的噩夢來的。

………是個不知所謂的噩夢來的。

可,可是,這刺鼻的血腥,為什麼這麼真實呢……
“……不,不是的”
對,才不是的。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

不是——,我在說什麼不是呢,
是說,自己殺人,不是事實呢
還是說,自己沒殺人,不 是 事 實————————————

“…………可是,我,沒有理由,的”

不是吧,你的理由明擺著。
你第一眼看到這個女孩時,你的腦子裏就只想著一件事不是嗎。

“我————”
不,我——————
我———遠野志貴——好想———殺掉————那個女的。

不正是這個嗎,當時你腦海中唯一的意識。
腦海中,只不過,
是這個強烈到你頭腦發昏的意識。
是這個讓你不能用語言形象地表現的,這個唯一的意識罷了。

“不—————是的。”
血腥的氣味,想吐,

“啊——————嘔嗚”
胃裏的東西,翻上來了,

“啊———啊啊—啊”
眼球裏,滲滿了血紅的赤色。

暈眩,房間在轉。
就這樣在赤色的血海跪下身子。

“嗚嘔—————————!!”
胃液倒流。
胃裏東西半點不剩的湧出來了。

食物也好,胃液也好,混著滿臉的淚水吐著,象要把胃都嘔出來樣的吐著,
好象吐下去就能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吐下去就可以回到正常人的生活似的,身體就這麼自作主張的,沒命的吐著。

厄————厄厄

疼啊,
內臟被火燒似的,嘔心般的疼。

眼淚止不住的流著,身子象被人揉皺的勒色,在地面上癱著。
膝蓋,就這麼在越漫越大的血海中沉著。

全身,就這麼越染越紅的窩著。

滿眼刺痛,滿眼血紅,象看噩夢似的。

“啊——————啊啊……………!”
眼淚往外湧著,止都止不住。

自己殺了她,好難過。
……不對,還不止是單純的殺害。
直象把線縫的娃娃弄散架樣的,輕鬆到毫不猶豫,惡劣到無緣無故的把她碎分了。
好難過。

——————怎麼也搞不明白
為什麼,自己會突然會那樣想呢
為什麼,自己會無緣無故的殺人呢
——————怎麼也搞不明白。

“——————騙人的”
想起來,這半點都不象現實中的自己的。
所以說,這個應該是平時那種暈厥弄的,自己應該只是在昏厥中作了噩夢的————
“——————騙人的”

說到底,一把小刀怎麼可能把一個活人弄到那樣七零八落呢。
書上都有說的,把人像切割到那樣的七零八落,就算用電鋸,也不是一時半刻的輕鬆活。
就是說的,這一把小刀,那種事幹不來的。

那種“線”什麼的應該根本就沒有的,那只是自己的妄想來的。

“————騙人的。”

厄——————厄厄

胃液從唇邊往外溢著,不要說嘴角,整個下巴都全是胃液了,粘糊糊的。
胃液裏混著紅色。
明明早沒有可吐的東西了,胃還在嘔的過吧,嗓子裏不知哪里給蹭破了,

“疼————”

疼?
疼就是說,
現在,不是夢的。
現在,只不過是

-————————說著‘騙人’的我,想騙自己罷了————————————————

“————全是,騙人的”
不,你早就瞭解的。
你有情欲湧出來的。對那個女孩的第一眼,你就發情般的興奮的。
碎分她到七零八落的那一刻,你明明象射精的般興奮的。

這雙眼的事你更是清楚的。
順著“線”走就能把東西紙一樣的切斷,這種事情你明明清楚的。

你遠野志貴,象剛剛那樣,能夠把人簡簡單單的大卸八塊,你比誰都清楚的。

你只不過是把這些置之不理,裝作平平常常的人類度日而已的

————象你這樣簡簡單單就把誰大卸八塊的危險傢伙。
明明應該要麼弄瞎眼睛,要麼躲起來誰也別見的一個人活著的。

……………………………………………………………………………………………………
……………………………………………………………………………………………………
“………………對不起,老師”
——————實在是,萬分的對不起。

最後,我這個遠野志貴,連那種簡單的約定,都沒能守住的——————

“我——————真是發瘋了嗎”

不知怎麼了。
剛才一直不知從哪里湧出的衝動,忽然半點都沒有了。
當時,忍耐,克制之類的念頭,在腦子裏連影子都找不出來。
簡直象連“忍耐”這類概念本身,都從腦海裏消失了。

“殺了她”
這個聲音,好像天經地義那樣地在頭腦中響著,支配著身體動作。

那麼答案就很簡單了。
我,一定是真的瘋了。

只怕早在八年前
從本該猝死的那場事故中,恢復過來的那個時候開始————————就真的瘋了。

…………………………………………………………………………………………………

………不知何時開始,聽起來象下雨了。

颯——颯——————的響著,是雨點吧

“——————————”
沒有反應的意識,發傻
喉嚨只顧一呼一吸地作痛。

“…找到了。”
有誰的聲音傳來。
“———————志貴少爺?”
然後,這個聲音在身邊響起,感覺有誰靠過來了……………
……………………………………………………………………………………………………
……………………………………………………………………………………………………
……………………



“自己的————房間嗎。”
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是在自己的房間裏躺著了。

“您醒來了,志貴少爺。”
“翡翠……?”
“是,您身體感覺好些了嗎?”
“……………?”
翡翠問出奇怪的話。
‘身體感覺好些了嗎’————自己並不是哪里有不舒服,現在的身體沒有一點點的虛弱。

………………………………………………怎麼會
“怎麼會————”
對,怎麼會睡到這裏了呢。
“我————明明————殺——————”
明明殺了人,沒能跟著脫口而出。
這句話,只有這句話,說出來是不行的————理性警告著,嘴僵住了。

“翡翠、我————怎麼、在這裏”
“……您不記得了嗎?學校那邊來了電話,通知說志貴少爺今天因病早退,可是到傍晚時分還沒有到家,姐姐就出去尋找。結果在公園裏找到了正在歇息的少爺。”

“————公園裏————就是那個附近的公園?”
“是。姐姐找到志貴少爺時,少爺正在公園的長椅上歇息。之後,志貴少爺就跟姐姐著回到這裏。”
“………不會吧。我完全不記得這些呀。”
“志貴少爺的記憶不太安定,也在情理之中的。跟著姐姐回來到這裏時的志貴少爺——請恕奴婢多言——呆呆的樣子,精神非常恍惚。”
“……………………”
……怎麼回來的,完全沒有記憶。
可是,不用說,翡翠的話是值得信賴的。

“…………啊啊,已經晚上九點了嗎。…………之前怎樣的,什麼都記不起來呢。”
“是,志貴少爺歸來之後只是說‘想睡’,姐姐本來要叫醫生,志貴少爺說這是‘常有的事’於是就這樣睡了。”
“————是嗎。的確,平時是因為貧血而經常發昏的————”

…………這回卻和以往不同。
我是因為殺了人,才會那樣子的————

——啊,
“翡翠,我,當時是什麼樣子的?”
“————嗯?”
“就是說衣服。我的制度,那個,血————”
被血漬汙成一片一片的才對。
“志貴少爺的制服呢,因為有些汙了,所以拿去洗的。”
“洗————那件滿是血漬的衣服……!?”
“…………制服的確滿是泥漬的樣子,不過上面沒有類似血跡的東西。”
“唉……?可是,在那樣的————”
在那樣的血海中翻著,明明腿和手臂的部分都染得通紅的……?

“志貴少爺,您是做了什麼不好的夢嗎 ? 剛才睡著的時候一直在呻吟的,現在的臉色看起來也不太好。”
翡翠擔心的看著我的臉。

“是夢嗎———————那個?”
難道說真的是夢嗎?
那個衝動。
那個刺鼻的血腥
那個,噩夢般美麗的純白女孩。

“啊——————這樣子也說不定呢,那個,是惡夢吧。”

呼————,長長地松出口氣。

———————————是啊。
象那樣的事,是惡夢吧。

不為什麼也不因為什麼,就把小時候和老師的約定破壞那種事,我怎麼會去做那種事呢。

“啊啊——————還總算是醒了。”
“是。志貴少爺覺得可以的話,奴婢去準備晚餐。”
“晚餐,嗎”
…………明明知道是夢了,那個血海的顏色和腥味,執拗地在腦海中盤旋著不肯離去。
“————不用了,這樣就好。今天晚上就這樣睡這就好了。比起這個,翡翠”
“是,有什麼吩咐嗎,志貴少爺”
“啊,那個,我傍晚回來,秋葉說什麼了嗎?”
“秋葉小姐的話,那時候還沒有回來。秋葉小姐是兩個小時之前回來的,志貴少爺身體欠妥的事,已經向姐姐問過了。”
有什麼不妥嗎?————翡翠像是這樣無言的詢問著。
“啊,也沒什麼別的事。只是才回來兩天就添了麻煩,不知道是不是惹秋葉覺得不耐煩了。”
“…………秋葉小姐確實心情不佳,不過絕不是因為不耐煩志貴少爺的。”
這麼答著,翡翠退下一步。
“那麼奴婢告退了。有什麼吩咐的話,還請呼喚奴婢。”
“啊啊、多謝你了————哦,還有件事忘了問的”
“是,什麼事呢,志貴少爺。”
“外面下著雨呢,什麼時候開始下的呢,這個雨。”
“志貴少爺回來之前就開始了。姐姐找到志貴少爺時,志貴少爺渾身都淋濕了。”

“……………………”
是嗎,連自己被淋濕的事,都沒有記憶嗎。看起來像是很嚴重的貧血呢。
…………早知如此的話,當初不要勉強走動,就在學校休息就好了。
“那晚安了,翡翠。今天真是對不住。琥珀那邊也替我道下謝好吧。”
“遵命。————那麼,志貴少爺晚安。”

“——————是夢、嗎”
一點真實感都覺不出呢。
那個夢的內容,一點真實感都覺不出;
可說那個只不過是夢的話,同樣也一點真實感都覺不出。

外面的雨,颯颯颯的響著。
頭還是有些微微發沉。
不意間看向了胸口。
…………八年前的舊傷,現在,仍留著火燒般清晰的傷痕。

“啊————”
房間的桌上,是作為父親的遺物留下的小刀。
那個,把純白的女孩十七分割的古老刃物,就那樣擱著。

“————————————”
……………那個是做夢的。
那個不是做夢見到的話,還能是什麼呢。
就這樣重複著,仿佛要說服自己似的重複著,合上眼睡了。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小孩子那時。
“別說連自己都騙不了的謊話”,雖然,好像是被誰這麼說過似的……
=icesnowsea= 發表於 2008-11-9 14:29

愛爾奎特 No.3•黑之獸1

—————睜開眼時已經是早晨了。
聽不到雨聲,雨,已經停了嗎。
天空陰著,陽光,並不明亮的在陽臺晃著。

“哈————啊”
長長的歎出口氣,從床上爬起來。
……昨晚睡得並不好。
每要睡熟,那種的慘狀就蘇醒過來,從腦海直戳到眼前。
就這樣一整晚的重複,沒怎麼合眼。

“……血染的地板,和七零八落的…手腳嗎”
這種時候,理性和記憶的存在真是不便哪。
越是想要忘掉的景象,反而越加清晰的讓人想起來。

“這明明只不過是個夢的————究竟要發夢發到什麼時候呢,我的腦子。”
………一定沒錯的,那只不過是個夢的。
早一點忘掉它吧,越早越好。

哐哐。有人敲門。
現在不過是早上六點,……這麼早,會是誰呢?

“————奴婢失禮了。”
“志貴———少爺。您已經醒了嗎。”
“嗯,昨天傍晚就睡了,今天醒的早而已。那、翡翠才是,這麼早過來有什麼事嗎?”
“………………”
翡翠又沉默了。仔細看的話、她手裏是拿著我的制服的。
“是嗎,原來是幫我把換的衣服拿來是吧。”
“……是。讓少爺看見奴婢不雅,實在抱歉。”
“?”
…………哪里有不雅呢,這邊簡直一頭霧水。
“………雖然是不清楚怎麼回事,總之有勞你了。換的衣服,放那邊好了,我很快就會換好到起居室了。”
翡翠‘是’的點下頭去。
“那麼恕奴婢失禮。”
翡翠不聲不響的走著,忽然,轉過身來。
“志貴少爺。……那個、如果您有時間的話,奴婢為您準備洗浴的東西可以嗎?”
“……洗浴、一大早嗎?”
“是。志貴少爺昨天身上汙了。上學之前,先洗浴一下才好。”
翡翠還是照例無表情的、淡淡的說著這種事。

…………說起來的話,身上是有點髒了。
昨天、好像因為貧血暈倒在公園的樣子,髒了也是難免的。
“————也好、那就麻煩你準備一下吧。現在還早,上學的話也來得及。”
“遵命。那麼二十分鐘後請到浴室。”
翡翠把制服放好,走出房間裏去了。

時間不過才六點。
二十分鐘,就這麼無所事事的,朝著天花板望著。

浴室裏,水從頭上澆下,心情也象稍微輕鬆了些。
任由冷水從頭髮滑落、哈啊、地深深呼吸著。

…………可是,那還真是可怕的噩夢呢。
夢中,我就那樣乾淨俐落地、把素未謀面的女孩子殺了。我這是怎麼了。
在不習慣的家裏只生活了一天,就做了那樣一個惡夢,今後還真不敢想會怎麼樣呢。
“……哈啊。又開始想那種夢了,真是沒完沒了呢”
再用冷水兜頭澆下,擦洗著身體。
“疼啊…………”
喉嚨那一塊,只是碰到就鑽心的疼。
“……這裏、是怎麼了”——照著鏡子,看看自己的脖子。
怎麼回事呢。喉嚨那裏,發腫。
簡直就象不知嘔吐了多少回似的,發腫。

回到房間,換上制服。
時間剛到七點。
洗個澡心情就能這麼好,真搞不明白自己。
總之還是那起書包,走出了房間。

下了樓梯,正好遇見琥珀從起居室出來。
“您早晨、遠野先生。今天您真是早呢。”琥珀一臉微笑的問候著。
“而且您看起來滿精神的呢。是洗過澡嗎?”
“啊、剛剛洗過。這都能看得出來啊,琥珀你真不簡單。”
“這個是一目了然的啦,志貴先生的頭髮還沒有完全幹呢。洗過澡的志貴先生還真是帥呢。”
這些話,夾在這麼燦爛的笑容迎過來,不由得把視線挪開。
感覺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您先稍等一下,馬上就準備好早餐。”
“唉————?”
………早、餐。
也就是,把什麼東西、吃進嘴裏嗎……

微不足道的對話,血的顏色就又在腦海裏翻了上來。
沒有食欲、現在。
“跟昨天一樣的西式早餐好嗎,志貴先生。”
“———啊啊、嗯。基本…哪種…都無所謂的。對、要早餐的,洗過澡後感覺太好…給忘掉了。”
“這樣子嗎?志貴先生昨天不是沒有吃晚飯嘛,我還跟翡翠說‘志貴先生早起,說不定是給肚子叫起來的呢’”
“哈啊啊、那就答錯了。我從小飯量就不大的,一兩餐不吃沒什麼的。”
“是嘛,說起來志貴先生是全身都沒有贅肉樣的體型呢。該不會是素食主義者吧。”
“嗯,應該不到那麼挑剔吧。雖然說起來,有間家的時候,都是每餐蔬菜的。”
………嘛、實際上只是照著醫生吩咐做的。
“志貴先生不挑食的話,我就儘管放手安排了。很快就好的啦,志貴先生還是先去起居室等一下吧。”琥珀轉身要到餐廳去了。
可是,我現在什麼都不想吃。
“啊、不用了琥珀。今天沒什麼食欲的,我就這樣去學校好了。秋葉那邊你也幫我說一聲好了。”
“那我走了”這麼說著,轉身走向玄關。
可是,手腕被抓住了。
“志貴先生!”
“————唉?”…………不敢相信。
琥珀,生氣了。



“志貴先生你說什麼呢!今天您難道沒有照鏡子嘛?!”
“……啊,有啊,在浴室裏……”
“騙人。要是真的照過鏡子,您就才不會說剛才那些話呢!”
琥珀真的是在生氣的樣子。
……說起來,當時鏡子裏的自己,氣色確實難看的要命。
“沒什麼啦,我本來就有貧血,臉色不好很正常啦。”
“那也不行,不吃早飯怎麼可以!沒有食欲的話,那就準備病人餐好了,總之您得到先到起居室去。”
琥珀拽著我的手腕,拉著我向起居室走去。
…………沒辦法。
雖然老實說還是不願意,不過還是順著琥珀的好意吧。

“早晨啊哥哥。身體情況感覺好些了嗎?”
秋葉關心的問候著,全沒有昨天的威勢,是因為擔心我的身體吧。
“啊啊,早啊。身體感覺還可以啦。”答應著秋葉,正要向餐廳走去。
“啊、志貴先生在這裏等著就可以了。好的時候我來叫您。”
琥珀一個人走進了餐廳。
起居室現在有我、看起來不怎麼有精神的秋葉,還有面無表情站在牆邊的翡翠。
“……………………”
…………忽然感覺,冷了場般的壓抑。

“哥哥,昨天聽說你在公園昏倒了,真的嗎?”
“差不多吧。自己雖然也記不太清楚、不過翡翠和琥珀都這麼說應該沒錯的。”
“真是的,哥哥不要說起來跟說別人的事一樣輕鬆。哥哥身體很弱的,感覺不對的話,就該馬上跟家裏聯絡,讓家裏會派人去接的。”
“………不用啦,又不是小學生。感覺再怎麼不舒服,走回來自己總還可以的。”
“要這麼說的話,哥哥還真是小學生水準呢。昨天哥哥是自己走回來的嗎?”
“—————嗚”

雖然不甘心,秋葉說的是沒錯。
“……昨天那個,例外的。那種情況平時幾乎沒有的嘛。再說,我是有點慢性貧血,不過身體一點也不弱,秋葉不用為這些操這麼多心啦。昨天只不過,那個,怎麼說呢,有點非常非常的不湊巧,要命的運氣背而已。”
“要命……這算什麼,哥哥請不要說這種傻話!哥哥這才剛回來本家,要是哥哥出什麼意外,讓我怎麼辦才好呢……!”
秋葉一下子動了真氣。
“真是的,象哥哥這麼草率的人,連自己的身體都不好好注意那怎麼行。”
“沒這種事啦,我也不是那麼亂來的。學校裏也沒有參加運動部之類的,醫生的話也都照著做,再要更注意身體,那就只剩下住進療養院了。”
“啊啊,要是可以的話,我還真是想把哥哥送進去呢。”
秋葉猛地把臉扭到一邊,說出這種無比恐怖的話。

好像把該說的都說完了似的,秋葉又開始優雅的品茶了。
翡翠自始至終,只是呆呆的站著。
“…………”又冷場了。
怎麼說呢,離早飯還有不少時間呢,也不能就這麼僵著。

————還是聊聊秋葉的事吧(選項1)
“啊啊、秋葉,說起來你是在淺上女中上學的吧。”
“————嗯。因為淺上女中是初中到大學的直通車吧。”
‘這有什麼嗎?’——秋葉的視線這樣問著。
“啊,沒什麼,不過那裏不是全日制的公主校嗎?秋葉怎麼現在走讀了呢?”
“淺上叔叔和父親大人是多年的朋友。他的學校裏,多少會允許我任性些的。所以拿到了走讀的特許。”
秋葉乾脆的答著。
“不是問這個啦。秋葉你在父親去世前一直都住校的吧,怎麼現在又突然走讀了呢?”
“唉————”
秋葉突然噎住了,不知為什麼,她挪開了視線。
“志貴少爺。秋葉小姐以前每週也有一半的時間在這裏的,走讀實際並不算特別的。”
“啊、這樣子啊。不過走讀的話很辛苦呢,沒記錯的話,淺上女中應該在隔壁縣的吧。與其每天每天這樣來回,實際上住校生活的話比較方便吧。”
“………嗯嗯、的確呢。不過這是父親的希望,所以每週有一半時間回家。”
“噢……可是、現在父親已經過世了,秋葉也不用這麼勉強自己,住校裏的公寓比較自在吧。”
“啊啊、要是放心的下的話就不用這麼辛苦了。不過留下哥哥一個在的話,還不知道會變成怎樣呢。尤其昨天還發生那種事,看來更是不走讀不行呢。
——————還有,哥哥。”
秋葉端正了姿勢,注視著我。
“……啊,那個………什麼事?”
“淺上女中的宿舍,不是公寓,而是寄宿舍,下次請不要弄錯。”
………………還是,感覺話裏有刺呢。
不對,有刺的話從見面以來都有的,今天並沒有什麼特別,
讓我感覺特別的是,秋葉好像是在鬧什麼彆扭似的。



“志貴先生,早飯好了————”
餐廳裏傳來琥珀的聲音。

“那,我這就過去吃個飯了”
“哥哥。這種粗魯的講法,以後還請不要再用了。”
秋葉的眼神一下子尖銳起來。
“什麼嘛,一下子就恢復本性了。這麼比起來,還是擔心我身體那會兒的秋葉要可愛得多呢。”
“我才沒有在擔心呢”秋葉掉過臉去了。
看了秋葉的反應不由得笑了笑,往餐廳去了。

(早飯後)
翡翠還是直送我到門外,
“請您走好”翡翠說完照例的臺詞後,直直看著我。
“志貴少爺、昨天到底是怎麼了呢?”
“啊、昨晚嗎,也沒什麼的。在學校突然感覺不舒服,就早退了,然後在回來的路上———”
————在路上…………?
“……就給在公園給昏倒了而已。……嘛、秋葉也說的對,我對身體還是有點草率了……以後我會多加注意的…”
“奴婢並不敢責備少爺。不過,今早志貴少爺臉色看起來十分勉強。路上,還務必請您多加小心才好。”翡翠深深的躬了一禮,目送我出門。

走到學校附近,學生裝們也開始多了起來。
因為是星期六吧,來往的學生們,微笑的臉上都寫著‘明天放假’的輕鬆。
過了這個十字路口,就是學校正門了。
時間是七點半左右。今天還真是早的從容呢。

紅燈了,站在人行道前等著。
人行道的那一邊,就是學校的圍牆了。牆邊的步行路有欄杆隔開,現在,上學的學生們滿滿的沿著欄杆向著校門爭先擁著。一般這個時分,對面的路上都只有我們校的學生的。
——本應該只有制服裝的學生的。
明明應該這樣的…………
可是,透過柏油路上飛快掠過的車輛縫隙,有白色的人影在對面晃著。

“————什”什麼……!



……是她,…正坐在那裏的。

齊肩的金髮……,純白的衣服,
細長的眉,赤色的瞳,
雖然只見過僅僅一次,但是這個身影……我絕沒有看錯的可能。

“————————”
但是,這明明應該不可能啊
不是嗎……那個女孩,昨天,不是已經被我分得七零八落了嗎?!
“不——————”
不對,就連這些印象也都是夢裏來的。
不是嗎、連翡翠都這麼說的————————
那種經過————翡翠可不知道、她可也沒這麼說。
只不過是自己,自欺欺人罷了。
那個…………不是夢,是千真萬確的現實來的

……那為什麼,那為什麼她還能這樣子,
被殺掉的她還能這樣子,
在這種地方,作為現實存在呢——————?!

綠燈了,周圍的學生都在向對面走了,只有自己一個人呆呆的站著。
她坐在護欄上,雙腳來來回回地晃悠著,簡直像、簡直像在等著某人樣的,不知道過了多久一直在等著樣的。表情上完全感覺不出一丁點險惡。
————她究竟在等誰呢?

就像在等約會遲到的男朋友樣的,她就那樣心神不寧、坐立不安的等著。

————預感、預感到糟了。

“啊————”
純白的女孩,瞥見了我。
不,這個只是,大概只是巧合的。
她一定是看錯了人的,她等的一定是別人、絕對是別的什麼人的。
如果不是的話,這瞬間的一瞥簡直是完美的噩夢來的。
不是嗎,因為撇過這一眼的她,就是體無完膚的死在我這雙手下的。

可是,她笑起來了,
瞥到了殺死自己的兇手,卻“你總算來赴約了”樣的從心底裏一臉高興的笑著——————
————
見了老熟人似的揚起手,女孩滿面春風地跳下欄杆,
金髮隨步擺著,女孩,走過來了
走過我這邊來了。

“————別,過來”
噩夢、是個噩夢吧拜託
又是紅燈了,

“————別過來啊。”
簡直連耳旁風的作用都沒起到,女孩就那麼從容地直穿過車來車往的馬路,
離我,不到幾米遠了。

“————不是都叫你別過來嗎!!!!?”
就算再大聲叫喊,眼前的現實也不會動搖半分的。
於是,就這樣一邊自己都不知所謂的大聲叫喊,一邊朝遠離純白女孩的方向拔步跑著。
跑著,
飛跑,——全力的狂奔,
樣子怎麼丟臉都置之度外,有人擋路就直接推開,全力的在柏油路上狂奔著

“哈啊———哈啊——哈啊——哈啊——”
氣也接不上來,心臟咚咚咚的悲鳴著。
那也要跑,
不跑開、不跑得遠遠的話,我會發瘋的。

回頭一看。
純白的女孩,走在後面跟著。
絕對沒錯了,她在追我,曾經被我殺死的女孩,正在追我,
跑開的理由,光這個就太足夠了,

“哈啊———哈啊——哈啊——哈啊——”
不理幾乎要爆炸的心臟,沒命的再跑。
一回頭看,還是那個女孩子,嗒嗒地輕快走著,追著猛跑的我。

“哈啊———哈啊——哈啊——哈啊——”
下巴喘得已經合不上了,
兩手擺到了麻木不堪,
腳已經跑到發疼了,
明明已經在這樣的猛跑了,後面這個象散步一樣追著我的女孩,
為什麼、為什麼總也甩不掉呢————!!

“哈啊———哈啊——哈啊——哈啊——”
猛吸著大氣。已經跑了不知多少公里了。
可是每次回頭,總會看到那個傢夥在後面走著,
自自然然地,從容悠閒地,散步般的邁著的步子走著,卻緊緊地在後面粘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_-bbbbbb
這明明一點都不好笑,沒命跑著的我卻莫名其妙地在笑著。

“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
笑聲止不住的在響著。
那也要跑,就算身體明明在告訴我再跑就會死了,也要再跑的。
跑的理由很簡單,被那個傢夥追上,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會被她殺了的。
‘可完全沒根據嘛’自己也想這樣把上面的想法當作妄想嘲笑的,
可那只不過是自我安慰罷了,這個,自己又比誰都要清楚的。

沒有理由、沒有根據、沒有證據。
只不過知道這是千真萬確的————遠野志貴,如果被那個女孩追到,千真萬確的會被她殺了的。

“啊————”
難看到不象話的栽倒在地了。
並不是腿腳絆住了,不過是連一步都動不了,只能這麼絕望的栽倒在地了。



“嗚——啊、哈”
倒在地面上趴著,總算是蹭到牆邊了。

“—————”
用手撐著牆想要站起,但沒用的。
每一站起,兩膝都是一軟,啪通的坐在地面上。
到這個樣子,身體已經完全動不了。

“哈啊——哈啊——哈啊————”
仰起臉來拼命呼吸著
———好辛苦啊,嚴重缺氧,現在連頭都抬不起來了。
自己在搞什麼、該怎麼做都稀裏糊塗了。怎麼會這樣的,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的。
那個已經被殺掉的女孩,究竟怎麼會,為什麼會活過來的?
明明已經被完全徹底的、毫無疑問的、簡直是以能想得到的最惡劣的方式,
殺得不能再殺、死得不能再死的被我殺掉了的。
為什麼,為什麼她還能在我的學校門前等著、那樣一臉高興的笑出來呢————?

千真萬確、明明是被殺掉的。
————沒錯。
明明
千真萬確、被殺掉的、
千真萬確、是被殺掉的
千真萬確的,是被我殺掉的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哎…,捉迷藏玩到這裏就結束了嗎?”
小巷口邁著輕快腳步走來的女孩,蠻失望的縮了縮肩。

“今天你好啊,昨天可是受了你不少關照呢。”
女孩嫣然一笑,嗒嗒地邁步往巷子裏走來。

————趕緊逃啊……
邊這樣想邊往後退著,咚!一頭磕到了水泥牆上。
“不是都說了捉迷藏已經玩不下去了。你看後面這不是死巷嘛,而且還沒什麼人氣,應該不會有人過來打攪我們的。”
看起來實在很開心的樣子,女孩一臉高興的笑著。

慌慌張張的環視了一遍,巷子裏外完全沒什麼人,我也真是破天荒的大傻。逃跑逃到這種地方來了——————沒有人煙的死巷,這不是請人家來殺自己嗎?

“讓人好等啊————那之後又過了十八個小時,總算找到你了。”
嗒,女孩又往巷子裏跨了一步。

“你,你————”
“怎麼了?”
“你,你確實是———”
“嗯,你昨天殺掉的女孩哦,真高興你還記得呢。”

“沒———”沒可能的……
我沒聽錯吧,怎麼會有這種沒可能的荒唐事啊。
“沒可能的,哪有已經死掉的人現在還能活的!”
“就算這樣,也不用這麼大驚小怪的吧?只不過是回復過來而已了。”
女孩乾脆俐落的答著,嗒嗒的邁步走著。
距離,越來越近了。

“……回……回復過來?”
傻子一樣看著女孩,重複著她剛剛的臺詞。
回復過來……,難道說有哪個醫生還能用手術什麼的,讓那樣子的她回復過來嗎……?

“———別,別胡說!手手腳腳都那樣分得七零八落,能活過來那還叫人嗎————!”
“嗯,本來我就不是人類嘛。”

“————哈?”
女孩的這句話,意思簡單到想要誤解都辦不到
我不是人類————眼前的這個女孩確實是這麼一口承認的。

“……不是,人類………?”
“真是,這不是當然嗎?難道你以為哪個人類被手手腳腳分成七零八落,還能自作主張地回復過來的嗎??”
“————————”
那種人類怎麼可能會有。要能那樣,那純粹不過是看起來像人類的十足怪物吧。
被殺掉也可以回復。
徹底沒氣了也沒關係,就算是七零八落,很快又能像原來那樣活蹦亂跳的傢夥,
那確實不能是人類這個詞形容得了的。
“騙————人吧”
那樣的傢夥,就是現在站在自己眼前的這個女孩的真身。
忽然荒唐得想笑,可惜喉嚨已經幹得發不出像樣的笑聲來。

“……這算什麼事啊?”
就算把這個編成笑話,也實在太冷了。
更何況,眼前這個情景可不是什麼笑話。
不是嗎,
這個女孩不是人類的話,被殺了還可以活生生的站到這裏,那就說得通了。
————頭腦漸漸恢復到了邏輯狀態。
總之,好好看清狀況,之後不能不考慮的狀況是什麼。
對了,是這個。
“……既然你說你不是人類,那到底是什麼呢,你?”
“我?我屬於通常來說被你們叫做什麼‘吸血鬼’來著——哦,好像就是那個你們傳說中靠吸人血活著的怪物之類的。”(一覺睡醒日本語的專有名詞記不太清楚,八百年第一次說吧)
………還好
這回還好……還有‘吸血鬼’這個單詞大腦還能理解。
“嗯嗯,就是吸血鬼啦,吸血鬼。”
女孩‘就這麼定了’樣的滿足的笑著,
………真是要多離譜就多離譜的回答啊。吸血鬼的話,不是據說白天是不在陽光下活動的嘛。
嘛,這種事比起早被大卸八塊現在卻活蹦亂跳的她本人來,真的只不過是雞毛蒜皮而已。

“……那,那怪物小姐,你找我有何貴幹呢?”
不知怎麼回事,女孩突然嚇了一跳似的退了退,不過轉瞬之間就恢復過來,兩手叉腰,雙眼‘恩——?’的盯著我。
“你該不會忘了昨晚你幹的好事了吧?你跟我無怨無仇,連面都沒見過,結果你卻在露面的第一瞬間就把我七零八落的給分了。剛剛的那句‘有何貴幹’說得倒輕鬆呢。”
生氣了,與其說是生氣了,不如說是‘沒見過你這樣的’而在發愣似的。
可現在我這邊的心境也老大差不多。
怎麼說,自己也居然是在被自己殺掉的女孩子‘你還真好意思殺了我’這樣當面埋怨呢。



“喂,聽著呢嗎,殺人狂。”
“………啊啊,聽著呢。我現在正琢磨著‘今天自己是撞鬼了嗎’,還沒回過味兒來呢,不好意思能不能先什麼都別說,給我幾秒鐘。”
———真是,真是貨真價實的撞見鬼了呢。(^_^)(的確是鬼,還是吸血鬼)
有個女孩子出現,我無緣無故突然想要殺掉她,結果就那麼莫名其妙地把她給殺掉了。
之後的記憶混亂曖昧,結果以為自己是在做夢就心安理得了。最後搞清了這個事還是真的。
需要補充的就是,那個被自己殺掉的還不是人類。

“——————哈,哈哈。”
不自覺得笑出了聲
……不過,這笑聲並不完全出於悲哀。
畢竟被我殺掉的人回復過來了,那不就相當於我誰都沒殺過了嗎?
雖然我“殺她”的行為無法抹殺,但畢竟,她現在還是活蹦亂跳的在那裏站著。
————只有這一點,是真的值得我很高興的。
啊啊,這樣的話,我的生活可以說和以前沒多大兩樣了,遠野志貴還是一個SCHOOL-LIFE的學生來的。……嘛,雖然現在的人生弄到被一個不得了的傢夥追到走投無路了也不一定呢,但是比起這個,能夠不用背負著殺人的罪過,說不定還是幸運的多。

“………OK,我明白得差不多了,你有什麼話我都會好好聽的,埋怨也好,怨恨也好,你儘管說吧。”
“恩~~,想說的話是有一大堆啦,不過………你倒真是個怪人呢。”
“總算想開了而已,雖然我可能怪點,不過對於突發事件有相當的承受能力呢。”
嘛,真不知我現在多說這些算什麼。

“唔——恩………”女孩上上下下的打量著我。
那視線裏卻沒有可以叫做敵意的東西。
………真是奇怪啊,以牙還牙血債血償,這可是這世界放之四海的通則啊。
這樣的話,這女孩要把我煎皮拆骨也沒什麼說不過去的————

“——只管這麼上下亂看著別人是幹什麼?你應該是來找我報仇的吧,那麼——”
“唉唉,確實不錯,以血還血,天經地義的。本來要是你希望這樣,我殺你也不用客氣的,不過現在PASS,這麼做效率太差了。”女孩一臉認真的盯著我。
“喂,你有反省嗎?”
“哎————?”一瞬,眼珠作點狀,呆了。(••b)
對面這個人,好像說了什麼相當相當不對場合的臺詞。

“我在問你有沒有因為殺過我的事在反省啦?如果你認真反省的話,我說不定就原諒你了呢。反正你給我感覺是人類中最不會編謊的那種呢。”
“反省———你說、我?”
“嗯,要是你對我說‘對不起’呢,我就這麼算了。”
————真是…不敢相信。
真是不敢相信,這個。
面對殺死自己的兇手的話,哪有原諒不原諒這一說————站在眼前的這個,這麼好說話的傢夥真是就算做夢也沒有聽說過。

“真是的,人家可是很認真的在問呢,認真點回答是最起碼的吧。好了沒有,快回答快回答,你反省不反省,沒有回答,接下來的話怎麼說嘛。”
女孩氣衝衝的說著。
————有沒有在反省、什麼的……
這個連想都不用想的————

“………這個我當然是後悔了。不管怎麼說,我是殺了人的。”
只是為了自己的衝動,就無緣無故,毫不留情的,殺人了。
“……殺了你的事本來就很後悔,更何況,是我無緣無故下手的,所以———”
……對啊,說回復過來了活著了就沒事了,那是自欺欺人罷了。
眼前的這個女性,遠野志貴,確實曾經殺死過一次的。這叫做最大的掠奪也可以,無以復加的暴行都不為過。
“所以————就算你來找我報復也好,你現在就要報仇也好,都是應該的。”
…………這樣彎下腰去,就這麼一直彎著。
簡直像在對誰告白樣的,自言自語的喃喃說著。

“———這樣啊,嗯,你人還真老實呢。”
女孩笑了,
臉上,是就算自稱吸血鬼也擋不住的絕對純真。

“就這麼定了,你來幫手吧。”
“哎————?”幫手什麼的、在說什麼呢,這傢夥。
“……喂,幫手是說什麼?”
“簡單啊,就是幫我收拾藏在這一帶街上的吸血鬼而已了。”
“————?”
………慢著,越來越弄不懂了。
“收拾……吸血鬼,可你剛才不是說過,你是———”
“啊啊,不同的不同的。確實,我也屬於吸血鬼,但是藏在這帶街上的吸血鬼是另外的。你不是住在這裏的嗎?那你應該也知道最近附近發生的殺人事件吧。”
“嗯,已經有好幾個人被殺了———啊,慢著。”
………想起來了,說起來,殺人魔事件的被害者,全是被吸幹血液的,
“難道,這麼說————”
“還有什麼好難道的,新聞標題不都大大的寫著‘是吸血鬼做的好事嗎’?不是很奇怪嗎,明明都知道犯人了卻誰都沒想辦法退治吸血鬼。那就等我來幹好了。”
“不會吧———這世界上根本沒什麼吸血鬼的吧。”
“嗯~~”女孩一臉不自在的皺著眉毛。
…………對了,現在站在我眼前的,不就是個自稱吸血鬼的,正體不明的存在嘛。

“———雖然、不是太明白,不過你是說你在追殺在街上殺害人類的吸血鬼嗎………?”
“是這樣沒錯,可是在那之前就莫名奇妙的被個不認識的殺人鬼襲擊,冷不防就被秒殺了。恩,真是糟得很呢,給你完美的暗襲,連反擊的機會都沒有,就被切成十七塊了。”
“嗚…”,是啊。她說的殺人鬼,不就是在說我嗎。
“你說的沒錯,本來在我回復的時候,我一直都打算殺掉你的。先不說這種屈辱是頭一遭,還有光是復原身體就消耗了我八成以上的力量。比起這些來,首先是讓人受不了的疼啊。”
“那可真的很疼很疼,你知道嗎?因為太疼我馬上就昏死過去了,可還是因為太疼了又馬上醒過來。就這麼一整晚不停地反復,不停地疼得死去活來的感受,你知道嗎?”
“————”我不知道,這種感覺沒誰想去知道。
“然後,我就滿心懷恨地要找你出來以牙還牙,簡直是滿腦子除了這個什麼沒有,連我原本追殺的吸血鬼怎樣都好的那種程度,只不過是一心想把你煎皮拆骨。我知道你是那家學校的學生,所以我就坐在那裏等你出現。”
“搞不明白哪,既然你這麼恨我的,那為什麼又說要原諒我呢你?”
“———這個嘛,簡單說,可能是時間長了我冷靜下來也不一定吧。仔細想想,現在我復蘇消耗了這麼多力量,與其殺了你,不如叫你過來幫我,作我的擋箭牌效率不是更高嗎?”
“——慢著,剛剛,你好象說了什麼很不對勁的話不對嗎?”

“哎,說不對勁的話?我有嗎?”
“作你的擋箭牌……什麼的,是讓我嗎。”
“這是當然的吧。我雖然原諒你了,不過那最多是我自己調理好了心緒而已。你‘殺害’我的行為,當然不能光在嘴上講講就算,還得你用行動補償不是嗎?”

“——不是,就算是這麼說…可是”
“什麼嘛,真不知道你到底是老實人還是沒良心。我再說一遍,我可是被你殺掉一次的。怎麼復蘇的你無法想像,那反過來復蘇需要花的力量,也一樣是你想像不到的多。要是你單單是正常點殺掉我也算了,可你還用那種詭異的切割方式,還要十七分割,分開的身體我幾乎都沒辦法連接,逼得我只好重做了大部分的身子。結果雖然是勉強活過來了,可你把我弄到有多虛弱你知道嗎?!”
女孩氣衝衝的連珠帶炮的說著,好像是說話間把忘記的憤恨都想了起來似的,越說越怒。



“總之,現在的我虛弱的要命的,不花上兩晚的時間根本沒辦法恢復,在這之前,要是我被敵人襲擊的話不是很危險嗎。所以這期間,你得好好的幫我擋著,明白了?”
“等…等等,好好幫你擋著…什麼的,你別一個人隨便決定好不好,拜託。”
“什麼嘛,還不是因為你才搞成這樣的,幫我這點事,不是最起碼的嗎?”
“啊,還是說,你到底還是完全沒有反省呢?”女孩用她絕對純真的目光直盯著我。
“…………嗚”
這個,確實……卑劣。
先不說還要被良心譴責,光被這樣的目光盯著,就覺得自己有夠卑劣了。
………明明自己自稱吸血鬼,居然還使用這種絕對純真的眼神,這不是犯規嘛……

“我、這個———”不知該怎麼回答,不知不覺地把視線挪向空中了。
“…………咦?”
…………那是什麼。
樓頂之間,確實看到像有奇怪的東西在上面泊著。
“等等,那個……是什麼來的?”站起來走到巷子正中央,仰頭細看,漸漸的看清楚了。

………青色的…鳥。
不,青色的烏鴉……那不就是前天晚上看到的不祥的鴉嗎?”

“————搞糟了呢。”女孩嘟噥了一聲。
青色的鴉紋風不動往這邊盯著。
“真是的,誰讓你沒完沒了磨蹭,這都被發現了。”女孩盯著小巷的入口。
“被發現了……你說什麼呢?”跟著女孩的視線,往小巷的入口看去。

“————!!”
身體,不由自主地往後猛退一步。
不知道什麼時候、小巷那窄窄的入口處站上了一條,不對,一頭狗。
大的令人吃驚的一頭狼狗,帶著筋肉橫脹的強韌四肢,和像是埋入鐵骨製作的頭顱。
……跟人類這種生物完全不可同日而語,‘狩獵’型的生物。
………只是站在那裏,就超過了任何言語的威嚇,可以讓幾乎大部分的人類,只是用眼看著就會全身抽緊的,肉食類殺手。
雖然同是哺乳生物的一種,可單憑超凡的運動能力就能讓人產生絕望般的恐怖。

“………黑色的、狗………?”

————身體,不停的抖
……這頭黑狗的大小,絕不是可以用‘野狗’來形容的程度,那頭跟牧羊犬和杜伯曼犬體形仿佛的黑狗,只是站在巷口,向我們拋售著威壓。

“……………”
女孩一言不發,不過是一臉沒意思又不耐煩地瞟著那邊的黑狗。
猛然間,黑狗跳起來了。
不對,是跑起來了,可那種驟然而來的高速,看在眼裏就只能用‘跳’來形容。

“————呃?”
什麼都做不了,黑狗毫無徵兆地就到了我的咽喉,
明明眼睜睜地看著,看著黑色的影子蓋了過來,可身體不要說閃避,連動一下閃避的念頭都做不到。

咚——!
一瞬之間被誰重重的一沖,劇烈的震盪在身上亂走。
“嗚————!”
像被人打橫裏撞過來猛毆一樣,整個人橫飛出去。
衝擊並不是來自黑狗。
在我被黑狗咬碎頭之前,女孩猛然就把我彈飛了,簡直輕鬆得像丟一個籃球,女孩不過單手輕擺,我整個人就被直丟到牆上。

“噢————!”
哐的一聲,從牆上滑下,一個完美的屁墩。
“噝——你這傢夥!幹什麼呢!”
“閉嘴!你給我看著前面!”女孩大聲喊著。

一抬眼————撲了空的黑狗,竟然像壁虎一樣緊緊的抓在牆壁上,撲回來了。
從牆上猛地彈起,沖著我直射下來,簡直像黑色的閃電。

“————!”
實在太快,反應不過來。黑狗張著沾滿唾液的血盆大口,這回毫無疑問要咬進我的咽喉了……
“嗚…………!” 不由自主地閉上眼。
下一個瞬間,黑狗的牙就要咬進咽喉了,
可到那一瞬,牙齒猛的離開了,伴著“噢嗚~~~~”的哀叫聲。

“唉————?”…………怎麼會,這樣?
明明感覺什麼也沒發生,黑狗卻哀叫著莫名其妙地直飛到小巷上空,而且還不由自主的一個勁亂旋亂舞。
就這麼哀叫著的黑狗,就這麼往不知多少米的高空裏旋上去,然後又帶著這種格外討人憐的哀叫,跳著圓舞曲般的從那裏落下來。

不對,準確地說這不叫落下。
簡直是磅———!的一頭猛栽下來,猛得象要栽進地板的混凝土。

“現在……這是,這是搞什麼飛機啊?”
“——真是的,又讓我在這裏做了無用功。”
女孩不聲不響的走近黑狗——如果扁得像押花一樣面目全非的肉餅,還能叫黑狗。

“…………真是亂來的雜碎使魔呢。……原本不過是偵察兵而已。”
黑狗溶化成焦油樣的黑色液體,滲進了地板的混凝土,不見了。

“………溶掉了?……恩、這樣子溶掉的話———不會吧,混沌那傢夥會在這種地方嗎?”
女孩長長的呼出口氣,走到我的身邊。
“恩恩——看來沒受傷呢,那就沒問題了。”
………女孩一個人在那裏念念叨叨的。
剛才險些就穿進我咽喉的利齒的觸感,過後越發印象深刻,我這時候還在心有餘悸呢。

“喂——,剛剛的那是什麼啊?”
“敵對吸血鬼的使魔嘍。這還不都是怪你磨磨蹭蹭,才被找上門來的。”
“被找上門來………那個、被你剛才說的是敵對吸血鬼嗎……?”
“恩,情況好象弄得很糟呢,看來想不用你作擋箭牌都不行了呢。”
女孩一臉開朗的笑著,爽快地說著嚇死人的事。
“別——別說胡話!那怎麼可能嘛!你剛剛不也看到拉,我很沒用的!有我在的話只能拖你後腿,那比你一個人來的情況還要糟的………!”
“話也不能這麼說,我這邊為了救你,把最後的力量都用掉了,現在真的只剩空殼一個了。”
“那———”那就是說,……要我像剛才被她保護那樣保護她嗎?!
……雖然老實說是欠了她的……可那種事……

“……不可能,沒可能的、趕走那種怪物的力量我沒有的。雖然對不住你,不過…辦不到的!”
“————亂講。你可是能把我殺掉的啊。現在反而睜著眼睛亂講話。”
“殺你的那時候,那是因為——”
因為……?因為什麼自己都莫名其妙的,怎麼能跟她解釋清楚呢。
“——不行的,總之就是沒可能的,我只不過是個普通人類,象那樣幫你沒可能的。”
“……哼恩。那就在我睡覺的時候,為我站崗放哨就好了,這總沒問題了吧?”
“這個我也———”
又撞上女孩絕對純真的眼神了,被這種眼神盯著………敗下陣了。
我…………到底還是,要幫她手才好嗎。(選項1)

“我也————”‘辦不到’之類的,說不出來,無論如何。
我曾經殺過這個傢夥,就是因為這個,這個傢夥現在才很虛弱,所以她才來向我求助的。
所有這些,————責任,確實在我。
雖然才剛見面沒多久,她也確實並不像多麼惡劣的傢夥。

“囁,怎樣嘛?到底還是身為人類,不能幫助吸血鬼的我嗎?”
“———啊啊,本來找這麼說也沒錯的,不過……”
“—————”
啊啊啊,拜託不要用這種絕對純真的眼神盯著我看好不好?
……結束了。徹底敗給罪惡感了,拒絕的臺詞再也吐不出來了。
“不過,都已經坐上同一條船了,在這裏撒手不管,我會被雷劈的。”
———啊,我在說什麼呢,將來絕對會後悔的……就算這樣好了,不管它了。
“………所以,我幫你手好了。站崗放哨之類也不是做不到。再說對方是在這一帶街上弄出連續殺人魔這種事的傢夥,自己好歹也是住在這裏的,不幫你一把的話,說不定真會被天打雷劈的。”
“唉——?這麼說,就是說————”
“擋箭牌什麼的是辦不到,不過站崗放哨之類的就交給我好了。”
嘴上說出這種臺詞的時候,忽然發現自己要犯起傻來,簡直是傻到沒救了。
不對、在這麼說之前,下定決心幫手的時候,自己就已經是無可救藥的大傻瓜了。

“——————”
這、這傢夥,這是幹什麼,一下子,擺出這種從心底裏猛嚇一跳的震驚表情來。
“嗚哇,真的好嗎!?我、真的是吸血鬼啊。”
“……我說,剛剛一直凶巴巴地逼著別人幫手的,那不是你嗎?現在又搞什麼?”
“啊………恩,說起來是沒錯啦。不過……”
“………嘛,這樣就好了!你肯幫手的話,不感謝的話不行呢。”
女孩一下子一臉格外高興了,向還在牆角坐著的我湊過來。

“那麼,契約達成嘍。”女孩蹲下身子,向我伸過了手,
“啊,這回輪到自我介紹了呢,我是アルクエイド————恩、名字太長了,叫我アルクエイド就好了,跟一般吸血鬼有區別,我是真祖來的。你呢?”

聽著這種離譜到聞所未聞的自我介紹,沉重的歎了口氣……
……歎口氣吧,給這種發夢似的離譜狀況一個交待……豁出去了。

“遠野志貴,遍地都是的普通高中生……那,我可是說過的啊,我很沒用的。”

握住女孩———啊、是アルクエイド伸過來的手,站起身來。
現在,她正張大了眼睛,重新上上下下的打量我。

“那,多多指教了,志貴。你得好好的負起殺死我的責任呢。”
アルクエイド樂呵呵的伸出左手。



“………哈啊”
這個世界什麼稀奇古怪的責任都有,不過因為殺掉了某人,而要跟在被自己殺掉的那人旁邊幫手,要擔這種責任的人,除了我之外,大概從來沒有,只怕以後也不會再有吧。
“………真是,今天真是鬼運當頭。”
————但是,已經沒什麼好回頭的了。
跟自己鬧著彆扭似的,我伸過左手,握住了這個自稱吸血鬼的純白女孩子。



No.3·黑之獸1 (下)



“恩———比想像得要好呢,這房間。這裏的話,過一夜也沒什麼好說的了。”

アルクエイド一臉高興的來回看著房間。

“————”無話可說,我這邊。

“我的公寓已經暴露了嘛,今晚就在這裏藏身吧。啊,錢的問題你不用擔心,我很有錢的,算我請的。”一臉愉快的說著,愛爾奎特把窗簾拉緊,接著又把燈全都關掉,房間一下子暗得象半夜。



哈啊——的歎了口氣。

“………アルクエイド。究竟你這算想什麼呢?”

“什麼想什麼啊,藏一晚上還需要特別想些什麼嗎?”

“不是,不是這個意思————”

那為什麼非得來這種昂貴的豪華賓館,還非要把最高層的房間都包起來呢。

“……………”本想這麼說的,打住了。

現在自己的職責只是為這個自稱吸血鬼傢夥放哨而已。其他事情上,沒我多嘴的分吧。

“——沒什麼了,隨你方便好了。”

“真是怪人呢,志貴你。一時亂發火一時不作聲的,真是不好預測呢。”

好像高興著什麼似的,啪的往床上一躺,アルクエイド一臉樂呵呵的說。

“太陽落山前我都會睡的,志貴你趁現在好好休息吧。吸血鬼白天是不活動的,真正的放哨是到晚上才開始呢。”

“………你啊,你現在說的話,把自己的行為完全否定掉了,你沒發現嗎?”

“我就不一樣嘛———不過,好像也到極限了。那晚安了,志貴。等太陽落山,我再醒好了。”

“噢,噢喂”

“———————”

アルクエイド就跟是拿掉了電池的機械似的,突然就睡著了。



“哈啊————”居然,毫無戒心可以做到這樣子,

“……就是說,想逃也由我了。”本來勉強給捲進這麼誇張的冒險就太亂來的,要逃就趁現在了吧。…………況且現在,我好像真的湧出這種衝動來了。

“再怎麼說———我也是殺過你一次的———,明明——殺過你一次的——”

可為什麼,為什麼還可以這麼毫無戒心的,一下子就睡得兩眼一抹呢?

“……………………”

細細看著躺在床上的アルクエイド的臉色。

除了豐滿胸脯在慢慢上下,證明這傢夥還是有呼吸的,身體的其他部分,是動都不動的。

這樣子,簡直像アルクエイド周圍的空氣都跟她一齊睡了,畫面靜謐得像停格,連看在眼裏的我都要一齊定格下來似的,靜悄悄的。

————真是,睡得有夠心安理得。

就這麼完全信賴了認識連半天都不到的我,完全徹底無防備的,心安理得的睡著,



“————真是笨哪,這個傢夥。”

…………老實說,這種純真到笨蛋級別的傢夥,簡直都讓人有點放心不下呢。

不管怎麼說,現在是分界點了。

現在,說不定,是我這個叫遠野志貴的,能夠抽身事外的最後機會了。

我—————到底還是放心不下這個傢夥(選項2)



“…………可是,誰讓我跟她約好了呢。”

就算是怎樣的約定,既然自己約好了,就不能自己把約毀掉。

…………アルクエイド就那樣睡著。

臉色白得要命、看起來簡直跟病人沒有兩樣。

她是說過的,現在自己虛弱的要命的。剛剛也說到了極限了,睡著以後我會怎麼樣,其實是真的連做這點思考的餘力都沒有了也難說呢。



房間裏就這麼靜悄悄著。

在十一層,這個賓館的最頂層,沒有其他客人的,整個樓層都被アルクエイド包下了的。

房間裏、只有アルクエイド的呼吸微微作響。

這麼看著的話,アルクエイド,她真的是象噩夢般的美麗。

純白到光滑的皮膚,玲瓏到柔軟的曲線,像墨線翹出來樣的眼睫,簡直像要閃出光來的金髮。

精緻到細部,完全沒有半點瑕疵的美麗,我有生以來從未見過。

不對,正確的說,這樣的美麗,多半,我一生都不會再見的。

“——————————”

吸血鬼之類也好,不是人類也罷,アルクエイド她可是個女孩子來的。

突然會這樣虛弱得繃斷了弦似的睡得兩眼一抹,也全是我的錯來的。



“果然,………自己造得罪業,到底還是得靠自己來消的………不能不負起責呢。”

…………不能不負起責呢,孩子時老師是這樣教過我的。

正像老師說的,這雙不一般的眼睛,招來了不一般的傢夥呢。

既然如此,躲也躲不過呢。還是照著約定,盡我可能,照護她兩晚吧。

………………………………………………………………………………………………………



————白。

白得刺眼,白得讓什麼醒過來似的,純白。

這個顏色,總像要把藏在心底的記憶叫醒似的。



夏天,那個酷熱的日子

青色的天空,和大塊大塊的雨積雲。

火辣辣的搖晃著的風景,還有,讓人心煩意亂的蟬鳴,

蟬鳴,蟬叫聲。

嗶————、嗶—嗶——

嗶————、嗶—嗶——

嗶————、嗶—嗶——



空地上,脫空的蟬殼,

酷烈的日頭,象要挨到頭上似的,空地上,火辣辣的。

在盛夏的那個酷熱的日子,整個世界都好像是搖搖晃晃的,



唉——、唉—唉—

唉——、唉—唉—

唉——、唉—唉—



秋葉在哭,

總是老老實實的、在我後面跟著的秋葉,啪嗒啪嗒的掉著淚哭。

秋葉的腳邊,一個小孩在那裏倒著,渾身是血的倒著,

和我差不多大的小孩子,一動不動的,被誰殺死了。



我的雙手,血紅的。

是被……小孩子的血……染紅……的?



橫在地上的,沒有生命的空殼,蟬的空殼。



“シキ——————!”

大人們趕過來了,往一動不動的小孩子的死殼。

大人們叫喊著,就這麼叫喊著。



“是 你殺 的 麼—————”

仿佛,是這麼,沖我叫喊著————



————————仿佛,作了個,連夢中,都被自己忘掉的,夢,似的。



“志貴。好了嘛,醒醒啦。太陽早就落山啦。”

身體,像是在被誰來回晃著。

…………沒怎麼聽過的聲音、還有肩頭這個冰冷的手感。

“———————恩”

“————唉?”

眼睛正跟前,アルクエイド的臉戳著。

窗外一片黑了。原來她已經醒了嗎……看看牆上的鐘,已經是八點多了。

“————唉?”有這麼久嗎。

“————唉,算什麼?才沒有什麼好‘——唉’的。不是說好了太陽落山就起來的嘛。志貴你還真能睡呢。”

“………啊,對不住,睡過頭了。”

………什麼時候睡著的已經沒印象了,不過好像是看著アルクエイド的睡相睡著的。

“真是的。這種放哨不及格嘛。居然兩個人都睡大覺,萬一敵人來襲了,不就被一鍋端了。那我和志貴不全都死翹翹了。”

“————所以不是說了‘對不住’的嘛。再說你不也說了,白天不會有危險麼。”

“我可沒說那絕對安全的。象早晨那樣,不就有使魔找上門來嘛。”

アルクエイド生氣了。

…………嘛、這也是當然的。給她站崗放哨的我居然和アルクエイド本人一起睡大覺,確實有點不象話。

“再說了,好歹我也是個吸血鬼呢。志貴你居然能夠一點‘旁邊有個吸血鬼’的危機感都沒有的呼呼大睡呢。當然我也討厭動不動就被人‘吸血鬼吸血鬼’的害怕,可你居然還毫無戒心地睡得那麼死,就算要睡最起碼也得帶點緊張感才對得起觀眾吧。”

“——————”

前言撤銷。

不是說不為她放哨了,只不過我就算睡得再沒有戒心,也輪不到被她說。

“身體多少能動些了睜眼一看,志貴居然在那裏一臉幸福的呼呼大睡,毫無戒心到那種程度,簡直讓人家懷疑起身為吸血種的自己是不是太沒威嚴了呢。”

“……………………” 她還來勁了。

本來,她就沒什麼威嚴的。

“毫無戒心什麼的,大家彼此彼此。我再怎麼說也是殺過你一次的。你那麼睡得兩眼一抹,就不擔心我再來一次?”







“啊———”突然把眼睜得老大的,這傢夥真的是現在才意識到呢……

“說起來也對哦————我這是怎麼搞得呢?好像是自從跟志貴在巷子裏說過話後,就不知不覺地完全信任志貴了。”

“………………”

………居然有這樣的,嘛,雖然感覺這樣子也不錯。

“O—K——,這麼被你信任了,我也會努力對得起這份信任的。那,之後我就一直不合眼地為你放哨就對了吧。”

“嗯嗯,總之是先放哨放到明天日出前吧。我不會離開這房間的,志貴你只要在其他什麼人上到這層樓的時候用心就好了。”

………用心就好……,要又遇到早上那種黑狗的話,只怕是有心無力了。

“……哈啊”還是由不住歎氣啊,放這個哨對我來說,看來的確是個超重的任務呢。

“………那我再問下,早上襲擊我們的黑狗,是你要對付的敵人派來的刺客嗎?”

“刺客?與其說刺客,不如說是個負責監視街道的偵察兵罷了。在它巡視的地片上,我和志貴站著說個沒完,結果我就給暴露了。”

“暴露了……,給你的敵人知道了嗎?”

“就是這樣呢。要是我身體萬全的話,暴露給他讓他送上門來反而省事,可是現在虛弱成這樣的我,被襲擊的話,反而會給消滅的。總而言之呢,現在等我的力量恢復之前,就只有躲躲藏藏了。”(-_-bb)

…………アルクエイド的敵人,這條街上連續殺人事件的真凶———也就是吸血鬼啊。

“………アルクエイド。我、有事想問你,你能回答我嗎?”

“反正我又沒什麼不好講的,你一下子客氣什麼。”

“———啊啊,很重要的事嘛,而且我到現在也不明白。那個,到底,你的目的是什麼?”

“我?我只是過來追殺吸血鬼而已嘍。收拾吸血鬼是我的工作嘛。”

“啊,雖然你之前就這麼說,可是,你也是吸血鬼吧?”

“什麼嘛——到頭來,志貴還是不信我是吸血鬼了?”

“這你放心,我是早就想不信都不行的了。我想問的不是這個,為什麼身為吸血鬼的你,要說‘追殺吸血鬼’這種反常話呢?”

“哦,這麼說,志貴是討厭同類相殘的了?”

………殘殺的話,不要說喜歡怎樣、討厭怎樣什麼的,殘殺本身就歸不到喜歡那類裏邊去。不過話說回來,吸血鬼殺吸血鬼,這感覺多麼對不上道理啊。

“沒什麼,只是很難想像罷了,吸血鬼的話、吸的是人類的血吧?那麼要殺的物件,也應該是人類,而不是吸血鬼同類吧?”

“吸血和殘殺是兩回事嘛,啊,我明白志貴想問什麼了。你覺得同種族的話就應該互相幫助的吧。不過呢,吸血鬼就吸血這一點來說,雖然可以算作同一種族,不過不同的吸血鬼個體,就生命種而言,其實都分別屬於差別極大的不同種類呢。所以呢,像人類的那種群體意識是淡薄得很的。”(比如說ULTIMATE ONE 那個大蜘蛛與身長幾公里的烏鴉騎士等等。)

“………?那,你追殺的吸血鬼,跟你在哪里有不同嗎?”

“沒錯啊,我追殺的這個是人類轉成的吸血鬼的,跟你們傳說中的形象基本一樣的,要吸人血,被吸過血的人類變成由他役使的下僕,他就這樣子不斷擴大地盤————我要追殺的這個吸血鬼就屬於這種啦。潛伏在這條街的這個吸血鬼,就是這種老式的傳統吸血鬼了。”

————老式傳統吸血鬼,這麼說的話,吸血鬼好像還按類分,似乎還有不少另類似的。

“………那該不會是說,本來是為了要收拾那個吸血鬼,你才過來找我幫手的?”

“是啊,本來我一開始是這麼想的。可是,和志貴見那一面的時候,情況就全不是那回事了。我開始以為志貴你是教會的人,本來還期待從你身上搞到那個吸血鬼藏身地點的情報呢,結果是我完全搞錯你了,不要說敵人落腳的地方,連吸血鬼是什麼都不怎麼清楚呢————嘛,象這種極東的無神論國家,教會一般也不會派驅魔師來呢。看來還是我當初想得太天真了。”

アルクエイド一個人在那裏嘰嘰咕咕的自說自話,脫線到完全把我丟到雲裏霧裏了。

“アルクエイド,你說的,我完全不明白啊。”

“啊,你先等等,………恩……那個,到底該從哪里說明才好呢?”

アルクエイド恩——地發怔,兩眼在天花板上亂瞄。

這傢夥,好像還不怎麼會跟人交談似的。

“好了好了,你就說現在的情況就好。雖然一下子不能讓我全聽明白,聽著聽著也總有明白的時候。”

“這樣就好?那謝謝你啊,志貴,”

“這有什麼可謝的,你接著說吧。”

アルクエイド一臉聽話的‘嗯’的點頭。

“就是說,在這條街上的吸血鬼是傳統的那種。也就是自己作為城主藏在幕後,把手下的死徒放到街上吸血,慢慢壯大自己的勢力的類型。通過吸食人血,可以把被吸過血的人類同樣變成吸血鬼的普通吸血種。現在由於作為分身的死徒數目還不多,所以能力也沒什麼大不了,不過,如果成為死徒的犧牲者越來越多,作為本體的他,能力也會越來越強。

當然了,在這之前就把本體殺掉的話是最好不過,可我現在連敵人落腳的地方都不知道呢。這次那個傢夥藏得相當隱蔽,到現在我還沒有感到他的氣息呢。”

“不過就算這樣,只要找得到他,收拾起來也很簡單的。可是因為完全沒有頭緒,不得已在白天也上街去調查的時候,就莫名其妙地被個半路碰上的殺人鬼暗襲,雖說總能恢復,可現在還是搞得我比我要收拾的吸血鬼還虛弱了。”

說到這裏,アルクエイド冷冷的給了我一眼。看來,半路碰上殺人鬼就是指我了。

“………原來如此,總之就是說,在這條街上藏著非常惡劣的怪物,アルクエイド是來退治那傢伙的。但是因為不清楚他的巢穴而出去搜索的當口————那個,因為我的過錯,現在變得很虛弱,在恢復之前都要躲起來………是這麼回事嗎?”

“簡單的來說,就是這麼回事。”

“————那,接下來到主題了。

雖說アルクエイド你滿不在乎的說自己是吸血鬼,但是我還是覺得不得要領啊。

………確實我知道你肯定不是人類,但要說是吸血鬼的話又沒真實感。”

“說起來也對呢,跟志貴你們知道的吸血鬼相比,我其實是有點不同呢。”

“對吧?雖說這個世界上真有吸血鬼很讓我難以相信,可更讓我難以相信的,是吸血鬼會使你這樣的傢夥。不,是簡直沒有辦法想像嘛!那,你說的不同,不同在哪里呢?”

恩———的、アルクエイド低頭悶想著。

“也好啦,多說點給你聽沒准也不是什麼壞事。”



“好,那麼吸血鬼教程(1)來了。”

“好是好,但是那個(1)是什麼啊?”

“志貴完全是門外漢嘛,不從基本的知識說起不行的吧。所以是基礎教程(1)嘍。”

“———算了,怎樣都好了,總之,拜託老師你講得精煉一點就好了。”

“嗯恩,我會努力的。”

………アルクエイド,看樣子是真的不怎麼善於表達呢。

嘛,反正時間有的是,張著耳朵由她說吧。

“一般來說,吸血鬼分兩類,先天而生的吸血鬼,後天轉成的吸血鬼。前者被稱為真祖,後者就被叫做死徒,你們所說的吸血鬼,吸人血,有僕人,怕陽光,可以被洗禮儀式退治,那就是指死徒了。我們的敵人就是劃在死徒一類的吸血鬼哦。”



不知什麼時候‘我的敵人’變成了“我們的敵人了”……

嘛,本來這麼說也不為過了,隨她好了。

“………恩,你說,死徒一開始並不是吸血鬼的,這話怎麼說?”

“死徒原本也是人類來的。人類中,有通過究極魔術而獲得永生的,也有被真祖吸血後成為下僕而追求不老不死的,總之呢,被真祖吸血而由人類轉成的吸血鬼,雖然不完全,但也可以說是獲得了不老不死的肉體了。”

“………………”

先天生成的吸血鬼,和人類轉成的吸血鬼,又這一說呢。

…………怎麼回事呢。

總覺得這話,怎麼說呢,有什麼特別重大的矛盾存在,又好像話裏缺了什麼重要東西似的。



“呐,志貴,你對吸血鬼的概念,理解到什麼程度?”

“這個嘛………就是千篇一律的傳統印象啊。像吸食處女的血液啦,看到就全身上綁一樣動彈不得啦,會變成霧呀,狼呀什麼的,就是傳說裏的一般論啦。”



“唔嗯,這個也八九不離十吧。吸取處女的血液,是因為還沒有和他人進行過交合的純粹的細胞和血液,最適合補充自己不斷劣化的遺傳因數的。死徒———這種被吸血後轉成的二次元的吸血鬼,不老不死是不完全的。確實,身體是變得不會衰老,自然壽命的死期是沒有了,但是需要補充的能量也隨分增加,不經常補充還是會死的。無論是什麼生物都好,一旦沒有營養吸收的話,都無法存活吧?死徒也是同理啦。只不過是在經常吸血的情況下,死徒作為吸血種是沒有壽命的限制而已。”

“身為死徒的吸血鬼,要生存下去的必要條件,就是不斷的吸食人血。死徒本來不過是人身,那種肉體硬要不老不死實在是太勉強了。他們肉體的遺傳因數、不應該說容器本身吧……在成為吸血種那一刻就開始急劇劣化了,要彌補這一點就需要不斷的吸食他人的血液,通過把別人的遺傳情報吸進自己身體來維持自己肉身的穩定。對這類吸血鬼,吸血並不單是進食這麼簡單,還是他們維持自己存在最低限度的必要行為。”



“…………………”

很難懂,而且,還很長。這句還沒來得及理解,愛爾奎特就已經說到下句了。

“那,下一個,所謂‘看一眼就會像上綁了一樣動彈不得’,那個屬於魔眼的一種吧。眼和語言都是最具代表的魔術回路嘛,很多吸血種都擁有魔眼的。我們擁有的魔眼大多都是魅惑魔眼,我們不是說只要看到對方就可以,而是需要對方看到我們的眼才有效果。強力吸血鬼的魔眼,甚至可以通過對方的眼睛讓自己的意志直接傳到腦部,完全操控對方的思想;不過,死徒的魔眼,多半還不到這個程度。”

“所謂‘可以變成霧’之類的,那是預先製作好的分身吧,製作好分身再以意志遙控,用完了之後只要切斷魔力的供給,分身就會自動化為霧一樣的微塵散掉。

至於說‘可以變成狼’———或者其他什麼動物的情況,那是用使魔來補充自己破損肉體的結果吧。對那些存活了久遠年代的死徒,修補破損的肉體,普通的人類生命已經不太適用了,,人類動物性的基礎能力很差,單純用來修補肉體的話,比起人類,吸取野生動物的效率更高。把野獸吸入體內的吸血鬼,必要時,可以把野獸以本來的姿態還原出去,當作使魔來用。”

“唔嗯——-—,雖然我也是聽說的,不過在存活年代在千年級的吸血鬼中,好像是有體內全部是使魔的傢夥存在似的。那傢夥體內的野獸總共有六百六十六匹的樣子。”

“—————”

アルクエイド的話,誇張地過頭。

這樣的世界,像我這樣的實在不能理解,這樣的世界,也不該是有我這樣的人去理解的。



“啊…好了,像是大略說明得差不多了,不過,吸血鬼是怎麼回事你聽明白了?”

“話裏提到的部分,我是盡力而為了。”

嘴上雖然說得好聽,其實,聽她這麼一說,アルクエイド她是吸血鬼這個事,我反而更不得要領了。



“好了,接下來就輪到我問了。老實說,我還有很重要的事忘了問志貴呢。”

“?那是什麼?我有什麼你好問的,我又不是吸血鬼什麼的,只是個普普通通的學生罷了。”



“嗯恩——,那我問你,你是怎麼能把我殺死的?”

“哈?”

“就是問嘛,你是使用什麼手段殺死我的?‘隆阿’和‘卡巴拉’之類的秘術對有抗體的我是無效的,我還沒有產生出抗體————也就是我還沒有經驗過的魔術的話,就只剩下這個國家的古神道和南美的秘寶而已。不對,就算是那些東西也不能把我象那樣子殺掉的。回答我,志貴,你究竟是使用什麼‘年代物的神秘’,把我弄到那樣奄奄一息的?”

“‘年代物的神秘’………那是什麼東西啊?”

“不就是以‘年代物’為媒注入的‘歷史’和‘意志’嘛!真是的,這個國家也有神器的吧?就是那種比如法杖啊,劍啊,寶石啊為觸媒的對自然用概念武裝————喂,志貴,你難道不是那方面的能人嗎?”

“什麼這方面那方面的啊,我都說過,我只是個普普通通的學生而已,任事不懂的了。”

“騙人,不是魔術師的人類是不能夠傷害我的。…………志貴,你有事情瞞著我吧?”







アルクエイド努努——恩的,生了氣的貓樣的瞅著我。

………可就算是被這樣瞅著,我也確實是沒有瞞著她的事————啊啊,是有的。

“其實是有一件你不知道了………不過有關係的嗎、那個。”

嗚,アルクエイド還是那樣瞅著我………總覺得,看來,還是不說出來不行的。

“那我告訴你好了……恩~~怎麼說呢,我可以看出那種可以切開物體的‘線’的。”

“唉?”

啊,她傻眼了——是吧,本來這種話就說了一般也沒人會信吧。

“———那是,什麼意思嘛?”

誰知,アルクエイド居然認認真真的問回來了。

果然不愧是不一般的傢夥,總是讓我期待落空呢。

“就是說嘛,我可以看到那種可以切開物體的‘線’啊。生物也好,地面也好,總之能接觸到的東西全沒有例外的,看起來是漆黑的線啦。如果用刃物沿著劃過的話,不管什麼東西都是一切就斷……,這樣子說,你明白了嗎?用小刀切鐵都很方便的,不過不是想怎麼切都行就是了,沒有線的地方就切不進去。就說在切你那個時候———不過是用小刀,隨便切的話,切開女孩子的皮膚是可以了,不過也頂多是層皮、不會那樣七零八落吧。”

“————————”

アルクエイド眼光嚴重起來了—————這還是第一次,對我,用這麼可怕的眼神看著。

被這種眼光直直盯著,幾乎都不能呼吸了。



“—————這樣啊。直死魔眼。本來以為這只是童話裏才有的東西呢,看來該有的還是有啊,對於你這樣的、突然變異的怪物來說。”

“這——這算什麼,才沒道理讓吸血鬼叫我怪物呢。”

“怪物就叫怪物嘍。‘看到萬物的死’的魔眼,我們一族中都沒有這樣的能力者呢。”

“………?看到……萬物的、死?”

嗯——,アルクエイド好像是盯敵人一樣盯著我,點點頭。

“志貴。你這雙眼、魔術回路是一定打開了,這雙眼你一出生就是這樣的嗎?”

“不是,眼睛雖然從很久以前就是這樣的,但是並不是天生就這樣的。”

“……恩,那你以前應該有過極接近死亡的經歷了?”

“啊———”確實,八年前有經歷過幾乎必死無疑的嚴重事故。

“果然呢。雖然你身上的應有的潛在能力也應該是不能少的,不過打開回路的契機看來就是那個了。………直死魔眼、嗎。的確,如果是那個的話,就算我也是可以殺掉的了。”

アルクエイド呼——的輕輕鬆口氣,那種可怕的眼神也消失了。

“アルクエイド……你、知道這個‘線’是什麼東西嗎?”

“不能像你這麼直接看到啦,只是作為知識聽說而已。你的眼睛所看到的,是萬物的死局,就是物體最接近死亡的地方啊。更簡單的說,就是‘任何存在’的死期——‘死’的本身吧”

“——————”

想起來了,確實,那個時候,送我這個眼鏡的老師也說過一樣的話呢。

可是,老師說的和アルクエイド說的還是有微妙的區別的。我看到東西,只不過是些‘線’而已、‘死’本身什麼的、不是那麼誇張的東西吧。

“你說什麼呢,我不過是能在物體上看出一些可以輕易切開的‘線’而已啊。”

“就是說嘛,那些‘線’就代表著‘死’啊。聽好了,志貴,只要存在,任何東西都有它的終結,雖然萬物都有各自的差別,但走到盡頭都是同一個結果。‘死’並不是到來。而是在誕生一瞬間就包含在萬物之內了,誕生和死滅是逃不開的原因和結果,因果律這種說法,你應該有聽過吧?”



“萬物只要誕生,就一定會有終結。這種終結,在萬物誕生的瞬間就以‘會在哪里走到盡頭’的概念存在於萬物內部了。這就是所謂‘死期’了。既然是一開始就存在的因素,如果具備了可以理解“死期”這一概念的機能、再開啟與其相應的‘腦髓-眼球’的回路,把‘死期’這一因素視覺化,並不是不可能的。”

“這個就是你所看到的‘線’的正體。雖然再怎麼說也只是概念的視覺化,可硬要用你們人類的科學理論來解釋的話,可以說是分子與分子結合最為脆弱的地方之類,或者說,你眼中所發現的物體死因——就是物體在其遺傳因數形成的同時就準備好的崩壞開關之類吧。”

“啊、開關的話,還真有點對不上啊……嗯,我是看到不到所以不敢斷言啦,不過,志貴你看到的不因該光是‘線’吧?‘死’的具現化,與其說是‘線’,不如說是‘點’比較合適。”

“———啊”

對了,在初次見到アルクエイド的時候,那個感覺自己好像不是自己的時候,

把眼鏡摘下後,我的眼中——是還看到了漆黑的‘點’,好像是延伸出黑線的源頭似的。

“……是了。雖然只有那個時候而已,我確實是看到過黑色的‘點’的,當時你的身上也有幾個,黑色的點,就好像是把黑線連結起來似的。”打比方的話,就像血管一樣連結著。



“……原來如此呢,‘物體易死之線’和‘死之點’嗎,伴隨著這些東西虧你能正常生活到今天呢,志貴的內心,可不是一般的堅穩呢。”

アルクエイド淡淡的說著。

她說的這些。雖然我多少能把握下來了,但說老實話,沒有一個地方是我原意承認的。



“——那算什麼啊,‘死的具現’什麼的怎麼可能存在呢,那種東西怎麼可能看得到嘛……!”

“你不是看在眼裏了嘛。通常、生物頭被砍掉後就會死,切斷頭、身體機能就會停止的吧。反過來說,頭沒切斷之前是不會死的吧,道理就是這樣的。啊,我的事算是例外了。可是,你可以完全不講道理,就算面對可以無視一切外在死因的對手,你也可以直達‘死亡’。被你殺過的對手,是因為被你接觸‘死’這一概念的要因而直接進入‘死’的狀態了。所以在你來說,並不是因為切斷所以停止,而是‘直死’之後,以切斷的方式表現出來罷了。”



“你看,這都不叫怪物的話,該叫什麼?‘只是能切斷物體的線’你說得倒輕鬆,你知不知道你的這雙眼,是在迄今為止存在過的所有超常能力者中都算極為超常的特異啊。志貴你呢,擁有著一雙可以抹殺一切的,死神般的眼睛哦。”

“——————”

無話可說。如果照アルクエイド說的,我這雙眼睛可以看到‘死的具現’那種東西的話,

如果我看到的漆黑的線,是萬物的‘死期’的話—————

那麼,在我身邊,該被多少‘死亡’包圍著呢…………



“……那,你說什麼嘛。要是你說的是真的話,那我不就連你也殺得死了。”

“是嗎?那就試著看看好了。”アルクエイド拉開了窗簾。

沒開燈的房間裏,灑滿透窗而下的月光,微微發亮。







“好了,儘管認真來看好了,啊、難道戴著那個眼鏡的話,看不到的嗎?”

“—————那好吧。”當然不過是看看而已了。

把眼鏡摘下。房間裏,立刻就充滿了黑色的線。

窗外是雪白的明月,白天在太陽照射下不太好辨認的黑‘線’,在微弱的月光映照下,簡直像要發出光來一樣清晰。

在這月光中,アルクエイド身上的‘線’非常得細,不集中精神去看的話,簡直看不到似的。



“啊————”

“……如果不是剛被志貴你殺過的話,應該是完全看不到的,現在多半還可以看到吧。在夜晚,我是沒有‘死期’這種概念的,但是白天的話就會有了。志貴本來只能在白天殺死我的,可是被殺過一次後蘇生消耗了很多力量,現在就算在夜晚也有‘死期’了————也就是說現在不再不老不死了,不過,志貴,你可以切到我身的‘線’嗎?”

“——————”

………能切到嗎?

確實可以看到,就能夠去切了。不過,象那個時候那樣在一秒不到的瞬間就把她身上的線全部走遍的切法,現在的我是無論如何做不到的。



“……我看很難吧,不管我看不看得到線,只要不在アルクエイド睡覺的時候,我都沒機會的吧。”

“是吧,這個就是你最大的缺點了,不管你的眼裏可以怎樣把‘死’具現,但這種死‘線’不是你自己來切的話就沒用了,就算是現在這種虛弱的狀態,我的運動能力也不至於低下到讓志貴你捕捉得到動作的程度的。”

………是嗎。

說起來,要是運動敏捷的生物,我就跟不上了。捕捉不到動作的話,就不能隨意接觸了。也就是說,就算是看到‘線’,能不能秒殺會動的東西仍很難說呢。



“———好疼”

頭突然噝噝的疼起來,看著“線”的話,頭就會疼,這從小孩子那時候起就一直是這樣了。

戴回眼鏡,視野也恢復正常了。



“………………”

アルクエイド目不轉睛的看著我的樣子,

“……怎麼了,還有什麼的事嗎?”

“嗚嗯,倒不是有什麼事啦。志貴戴上那個眼鏡的話就看不到線的嗎?”

“嗯,是啊。以前,我的眼睛變成這個樣子的時候,偶然遇到的人送給我的,雖說到現在只有鏡片是原來那個了,到底還是多虧了它,我才能平平常常的度日呢。”

“這樣子啊。也是呢,就算擁有再堅強的心,要一直面對死亡的話,除了發瘋或者刺瞎眼睛說不定還真沒第三條路走呢。”

邊這麼說著,アルクエイド邊靠了過來。



“呐,這個、給我看看”

“————不行。這麼重要的東西,不是隨便給你玩的。”

“又不會弄壞你的啦。真的只是看一下就好啦這總行了吧?”

アルクエイド靠得更近了,這個距離,沒准她都已經動了硬搶的主意呢。



看來還真拿アルクエイド沒辦法了。(選項1)

“………那好吧。看過了可要馬上還來啊。”

把眼鏡遞過去。

アルクエイド好象要從裏面看出什麼似的仔仔細細的看過一遍,又換上那種嚇人的敵意眼神抬眼看著我。

“志貴。製作這個眼鏡的人,現在也在這附近嗎?”

“啊。應該不會吧。上次見她已經是八年前的事了。當時也不過只在這裏呆了一星期罷了。”

“————這樣啊。太好了、不用增加多餘的對手了。…………嘛、要是BLUE來作對的話,現在這樣子,先暫時撤退也是免不了的。”アルクエイド忽然一臉嚴重的沉默下去了。

“アルクエイド。你跟老師——啊、不是,那個製作這個眼鏡的人,認識?”

“……知是知道的。現存四人的魔法使之一。這個眼鏡也是很不得了的珍品呢。就算是以我的力量,也無法隨隨便便的弄壞它呢。”

アルクエイド的臉色越說越嚴重了。

“……那,那你已經動了弄壞它的念頭了是嗎。”

“——————哎?我、我有說要弄壞它嗎?”

“………果然,你還是動了弄壞它的念頭了。”

‘給我還回來’一把從アルクエイド手裏拿回眼鏡。

“真是的,沒有這個眼鏡就沒辦法保持正常,你不也這麼說的嘛。還是說,你純粹就是想讓我不正常呢,你這傢夥。”

“當然不是那樣子了。只不過志貴你那麼寶貝它似的,人家這邊看了不高興嘛。”

“————怎麼說你啊。”

………真的,這傢夥的思考方式該怎麼說呢,有個人能來教教我怎麼理解就好了。

“老師的紀念品當然也很重要的,不過最重要的是沒了這個眼鏡,身體受不了的。一天到晚二十四小時看著那種線,發瘋之前先就頭痛得爆掉了。”



“——嗯,看來要看到‘死’,你的腦袋也要加大不少負荷才行呢,……唔嗯,志貴你眼睛變成這樣一定有什麼原因吧,這次就只說這麼多嗎?有機會的話,要再詳細點說給我聽啊。”

“已經說太多了啦,不好意思我不怎麼喜歡跟人說這麼多的。”

“這樣子嗎?可是我卻挺喜歡和某人聊天呢。”

アルクエイド開開心心的笑著。就好像光這麼聊天真的有多快樂似的。

夜越來越深了。

アルクエイド在床上坐著,我也就這麼在她旁邊坐著,無所事事的看著時鐘。

時間是淩晨四點。還有一個小時才到天明呢。

“還有一個小時、嗎?”

直到現在都沒有出現異常情況,アルクエイド本人也沒一點的緊張氣。

總之到目前為止、周圍簡直都是一派平和,雖然不知為什麼,自己也確信了,今夜就會這樣平和的過去吧。



“呐,志貴。”算上這個,都記不清被アルクエイド叫過幾次了。

“怎麼了,該說的話,我這邊可是沒有了。”

“真的嗎?難得這樣坐著,不言不語那不是太浪費了。”

“———我說啊,剛才一直,陪著聽你說那種難懂的碎碎念都有幾小時了?六小時啊六小時。要說累人,比起放哨什麼的,這個才叫累人呢。”

聽了這個,アルクエイド努嗯——的、一臉不滿的瞅著我。

————說起來也是啊,不說是為什麼,這六個小時以來,都是アルクエイド在時不時的找話跟我說。一跟她說‘要是虛弱睡就好了’,總是被她‘兩個人說話比較有意思’給擋回來,結果就變成兩個人不停的聊天了。

“…………哈啊”

真的,真的搞不懂她的思考方式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的。



————咕嗚嗚嗚嗚嗚嗚

而且還偏趕上,肚子也餓起來了,想想看的話,這邊可是從早餐之後就沒任何東西下肚的。



“肚子餓了的話,就吃點什麼東西好了?難得是在這種賓館訂房間,叫服務生送餐如何?”

“還是算了,吃上一肚子的話不就沒有了放哨的緊張感了,比起我來,你一個女孩子還是要吃些什麼才好吧?身體虛弱又不願睡覺,至少也吃得點東西吧。”

“志貴要是算了,那我也跟著算了。普通的食物嘛,吃不吃都沒什麼的,再說我一個人吃又很無聊的。”

“普通的食物?食物也有普通的跟特別的———”

……啊啊,對啊,アルクエイド是吸血鬼,這麼說,對這傢伙,人血才是“食物”來的……

“————之分的、你是吸血鬼嘛,人血外的東西吃不習慣也正常的。”

雖然怎麼看都不像,但是アルクエイド確實是吸血鬼來的。

アルクエイド自己也說,吸血鬼為了生存必需要吸食人血的。

這樣的話————,這個傢夥到底吸過誰的血,到底……殺過多少人了呢?



“——————”

偷偷的瞟了アルクエイド一眼。

……想像不出,明明知道眼前這個傢夥的確是吸血鬼,可說她在吸人血的樣子,還是無論如何也想像不出—————



“怎麼了?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

視線對上那一瞬,慌慌張張的把自己的視線移開了。

アルクエイド直直得看了我的臉半天,哼哼恩——的,露出饒有意味的笑來。

“很在意吧?”

“在、在意什麼啊?”

“我到現在為止吸了多少人的血呢——現在,你不是很在意嗎?”

“嗚——————”

這邊的想法,完全被看透了。

アルクエイド的笑容,滿滿的都是從容和輕鬆,不知怎麼,我並不欣賞那個笑容。

並不欣賞那個笑容———而且,這麼一來,アルクエイド她殺了多少人,我更在意了。

“——那自然會在意的。現在我和你怎麼說也是合作關係,連這個都不知道的話,你什麼時候會心境一變的襲擊起我來,我也沒辦法預測不是嘛。”

要這樣子的話,還真不是一般的麻煩呢。



一臉‘原來如此,那還真難辦呢’樣的,アルクエイド嗯嗯的欣然贊同著。

“那麼現在問題來了,目前為止我究竟吸了多少人的血呢?”

アルクエイド嗒的輕輕從床上跳下,走向窗邊。

“多少人,這個嘛———”

愛爾奎特一臉嘻嘻的笑著,高興的望著陷入沉默的我。

……可惡,這不分明是在挑釁嘛。好,這種問題,嚇不到我的。

估計……應該是…………

“上百人,是嗎?”

“可惜,答錯。”

“那麼上千嗎?”

“嗯,還是答錯。”

アルクエイド哧哧的得意兮兮的笑著

………怎麼搞的、忽然變得很不爽。

“可惡,那…雖然我是覺得不太可能、難道是幾十人?”

“照樣答錯,真是,幾十,上百上千的,志貴你是這樣看我的嗎?過分,還沒猜到嗎?”

“還不對嗎?吸血鬼這還真是活得沒常識哪,人類活著的話肚子都會餓,你們要活著不是不吸血不行嘛,這也不對那也不對、這算什麼啊。”

“嗯,雖然這麼說也是沒錯啦。”

“可是我這八百年,一口人血都沒有吸過;普通的人類,也一個都沒殺過。”



——————唉?

“慢著—————這個、你是說真的嗎?”



“是真的,因為…我、很害怕吸血的。”

————哈啊?……吸血,她竟然是害怕的?

“你沒騙我吧?很害怕吸血……可你不是吸血鬼嘛,為什麼啊?”

“……那估計是個膽小鬼吧…我。說不定不管活多久,都只能是個半桶水的吸血鬼呢。”

仰起臉望著夜空,アルクエイド帶著幽怨似的輕輕念著。

窗邊的她,就這樣沒完沒了的往長空裏望著。純白的背影仿佛雲霞般朦朧。



“……這樣啊,半桶水、是嘛。”

這麼默默地念著,我摸了摸胸口,心總算落肚裏了。

………不知怎麼,好像自己很欣慰的樣子似的。

安心也是當然的吧,起碼知道了眼前這個女孩子並不是傳說裏那麼兇惡的存在了。

她說的沒錯的話,我也不會莫名其妙就給她殺掉了。

這麼說我安全了,……不,比起知道自己安全了,我實際更因為全然別個的事實,在欣慰著。

————我,這到底是怎麼了呢?

比如說,聽到了アルクエイド只能是半桶水的吸血鬼的事,就會感到這麼欣慰什麼的。

………………………………………………………………………………………………………



“啊————”

忽地一暈,暈眩又開始微微的發作了。



“志貴?你怎麼了,額頭上出這麼多汗的。”

“沒什麼,不過是頭裏、發疼———”

抬頭去答アルクエイド,愣了——————







アルクエイド背後的窗外,玻璃的那邊,還沉寂在暗夜的漆黑中的樓群,樓頂上,

青色的鴉、向這邊、直直盯著。



“那個—————”

身體,只能發著愣,往窗外,呆呆的瞪著。

アルクエイド回身向窗外看去。



“………ネロ?”

‘說得不錯。總算找到你了呢,真祖的公主喲。’

不知從哪來的,似乎是直接代表上面意思的意志,直傳進來,在房間響著。



アルクエイド的眼神散發著敵意。

窗外的鴉,亢奮的高叫著。



‘到此為止吧,公主。馬上,就會過來拜見的了。’

青色的鴉飛走了。

漆黑的夜空,只剩下雪白的明月。



————咚咣……!!

房間,劇烈的在晃,不,是全賓館,整座樓都在晃動。



“怎麼了———!?”從床上站了起來。

アルクエイド,沒有回答,只是默默的咬著嘴唇,



“アルクエイド,現在這是————”

“——————”

アルクエイド,沒有回答。



“………你倒是開口說點什麼啊,剛剛的,總不會是地震吧?”

———那種衝擊……就好比,賓館的前廳裏,全速的撞進了一輛翻斗車。



“………アルクエイド!”

アルクエイド,沒有回答。

靜下耳朵去聽,樓下有什麼走上來的聲音,傳過來了。

…………アルクエイド,一臉嚴重的站著。

アルクエイド說過,現在的自己只剩一個空殼。

所以,現在,她已經沒什麼話好說了吧。



“——————”

仿佛只有時間在不停的流動著。

兩分鐘。

剛才的衝擊,已經過了兩分鐘了。賓館裏靜得出奇。



アルクエイド就那樣什麼都不說,只是默默的站著。

只是緊咬著嘴唇站著,好像在忍耐著什麼。

仔細看去,她的嘴角,一絲鮮紅的血,在流著。







“————アルクエイド—————”

是不安嗎,還是不甘心呢。

她只是雙手緊緊環抱著,象要抱緊自己樣的,在忍耐著什麼。

她是說過,自己不能出這個房間的



那麼,這種時候,還要我作什麼?

——————我,得到外面看看發生了什麼。(選項1)



“————那好。”

該幹的事,不是一開始就定好的麼?

從口袋裏拿出小刀,朝房門走過去了。



“志貴?”

“我去外面看看怎麼回事,我回來之前不要離開這個房間。”

アルクエイド的眼神象要說什麼,可這種時候,顧不得了。

出到走廊。

走廊裏,沒有人影。

………在房間裏雖然聽不到,不過,到走廊裏,象有什麼在吵吵嚷嚷的。

吵嚷聲,不是這層樓的。

騷動的聲音是從腳底下傳來的。

底下的樓層,聽起來糟糟的亂著,眾多的人聲在響。

這應該是剛才的響動,把住客吵醒了的,大概,是正在向服務生鬧著抱怨的。



“…………好像,還沒有什麼異常的…”

繼續,沿著走廊走著。

樓下的吵嚷聲,波浪一樣來回著。

明明是鬧著騷動的————可怎麼都一聲聲的,此起彼落的,零散的,又好像無助…的呢……



“————噝嘶”

握小刀的手指,猛地僵著。

腦門後唰——的寒著,

像有什麼在太陽穴上,猛打著。

疼痛,象從眼球深處,湧出來似的。



拼命忍著,往眼裏不停晃蕩的走廊出口,繼續走著。

“—————”

疼,疼啊

眼睛,好疼啊。

頭越來越沉,意識,好像馬上就要昏倒似的虛浮著



“哈啊——————啊”

疼,好疼啊

受不了了,把眼鏡,摘下了。



看見,電梯了。

長長的走廊那頭,還有十多米的樣子。



——————忽然

叮咚、電梯在響,有什麼到十一層了。



“——————”

電梯的門上,看到線了。

不對,太濃密了,佈滿了的漆黑,已經不能叫做“線”了。



電梯的門,開了。

那個狹窄的,鐵箱,打開了。



鐵箱中,人的肉塊,滿滿地,溢出來了。

那個,叫做“電梯”的鐵箱,人類,鮮紅的血肉,滿滿地,塞著。

裏面,兩頭黑狗,哢嚓哢嚓的在咀嚼著什麼。



“什——————”什麼————

呼吸僵住了。腦子,思考無法運轉了。連肺部,都拒絕了本能的運動似的。

喘不了氣。不過,那種事,現在怎樣都好了。



視野,全被染得赤紅了。

滴答滴答的,血從電梯裏往外溢著。

那個,是血、和人手、和人腿、和骨頭、腦髓、手指、內臟的一箱血海的。



還有命的,只有那兩頭黑狗。



“————————”

理性,拒絕著這樣的場景。

走廊盡頭,那個叫電梯的鐵箱裏,人的軀體,正任由兩頭黑狗大嚼著。



靜耳聽著,樓下,什麼在響,全清楚了。

那是哢嚓哢嚓的人肉的咀嚼,‘救命’的哀叫,還有已經辨不清楚的,垂死的呻吟。



…………怎麼會這樣……

沒有站在那裏,眼前卻明明白白的看到了。

被幾十頭野獸,活生生的吃掉的,賓館裏的人們。



跑在走廊的男人,被天花板落下的豹爪,批芹菜那樣撕開。

鎖上房門哭成一團的女孩子,門板被獅子劈紙一樣弄破,幾秒後就面目全非。

人們驚恐的擁向電梯,可那裏早有不知多少頭黑狗候著,門打開的瞬間,他們的頭就全沒了。



沒有一個倖免。

這雙腳下,不過是換了叫做賓館的大箱子。

裏面,只有,只不過有刺骨悚人的地獄繪罷了。



“呃————”

氣,送出來了。

不對,怎麼能在這種時候鬆氣呢。

做那種動作,————自己不也就化進這血海之中了。



“哈————啊。哈。啊。哈、”

止住的呼吸,又開始運作了。

牙齒緊咬。嘎吱嘎吱的緊咬著。



電梯裏的黑狗,注意到這邊了。

不知什麼時候,樓下的響聲都停了。

“…………………啊”

就是說,一個活著的人,都沒有了。



擦擦擦擦擦…………

兩頭黑狗,跑起來了。

當然,是跑向僅存的最後獵物,跑向我。



“哈————————啊”

黑狗跑過來了,它們身上,無數的線,額頭正中,漆黑的點,看到了。

——————可明明看到了,

麻痹的頭腦,戰鬥也好,逃跑也好,無法給身體任何指示。



第一頭黑狗,撲過來了。

它們的速度,絕不是人類能夠比得上的。

到我這邊十多米遠的走廊,在不到兩秒的瞬間就飛掠而過。



血盆般的大口張著,咬過來了。

嘴邊的利齒,比起我手握的小刀不知鋒利多少倍,鋸子般齊齊排著,瞄住咽喉來了。

又快又准。

‘它們要咬過來了’這麼一閃念的瞬間。

黑狗的利齒就碰到了我的咽喉了。

遠野志貴,死。



不對,那辦不到的。

憑這種東西,殺不了我的,我,才不會就這麼死的。

不過是死亡,有什麼好猶豫的。



——————夏天,那個酷熱的日子。

很久以前,八年以前的那個日子。

我、不是早就經歷過、比這更可怕的事麼——————!



哢嚓。

咬上咽喉的狗頭上,小刀端端正正的插進了前額。

在狗的牙齒發力咬下前的一瞬,手腕,動了,以快得連自己都驚呆了的動作。

簡直像只為切割而設計的機械似的,沒半分多餘的動作。



小刀,插進黑狗的‘點’了。



一般來說,就算腦子破了,身體的筋肉還會本能的完成腦神經已經命令的動作。

就算刺穿了狗頭,狗嘴照樣還會咬斷我的脖子吧。

啊啊,不錯,不過那只是一般來說。

現在,黑狗已經‘死’了。

‘死’意味著停止,它被我殺‘死’的那一刻,它所有的一切都‘失效’了。



第一頭黑狗跌落在地面了。

—————可緊接著,第二頭黑狗沖著我的臉,撲過來了。

“——————————”

小刀,沖著張開的狗嘴直穿而過。

可是,打錯了。

這一頭的死‘點’不在狗頭,而在胸前的。

就算小刀從狗頭直穿出來,黑狗也沒有猝死。



狗嘴合上,握刀的手臂關在裏面了。

“————————啊”

黑狗還活著。

狗嘴還在往住合著。

握著小刀的手臂,被咬住的脆弱關節,疼得象被刀割。

疼痛之下,頭腦恢復到一般狀態了。



“啊————啊————!”

————開什麼玩笑!

為什麼————為什麼被刀刺穿的狗嘴,還有力氣咬著我的手臂不放呢!



“松————口……………!”

怎麼抽都抽不出。狗牙好像往手臂裏狠命咬著。

簡直像與頭被穿破無關似的,狗嘴竟然還充滿著力氣。

明明穿出去的刀尖還在狗頭上晃著,為什麼黑狗還能自作主張的撲騰著,把我往地上翻呢!?



“咕……!”

咚的倒在地板上了。

可手臂,還是抽不出。

被刀子穿透的狗嘴,似乎更加用力了。

“噝噝噝噝噝噝噝噝噝!!”

手、手臂、要被咬斷了——————!!



不能相信、狗這種東西,不是能夠在這種狀態下還可以發力咬人的生物才對的阿……!

“松、鬆口……!!”

感覺什麼東西、濕濕的。

轉眼去看,黑狗嘴裏,血順著手臂撲撲的流著。

這個,是被刺穿頭的黑狗的血呢……

還是,我被咬住的手臂流出的血呢……………



——————其實,這個念頭。

比疼痛更加厲害的,讓頭腦混亂著。

管它怎樣都好的,總之

“給我———鬆口——!!”

不從黑狗嘴裏讓手臂逃出來不行呢,可為什麼不鬆口呢!

逃不出手來。

逃不出來。

逃,想逃的話——————只有殺了‘它’不可。



可是、該怎麼做。握刀的手臂被緊緊咬著,可一旦硬拔出來,空出來的狗嘴下一個瞬間,就會咬碎躺倒在地上的我的頭的。

“哈—————啊”

——————沒問題的、志貴,冷靜下來……冷靜下來好好看看。

很久以前,老師教你的這句話,你不是一直都有遵守下來的。

那麼——————,一定有辦法的。



狗頭上是穿出來的小刀,狗背上佈滿了死‘線’、胸前是它的死‘點’。答案很簡單的。

……不過,畢竟是活物……真的要殺了它麼……

可是……手腕要斷了…………為什麼、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猶豫呢……

順著手臂流下的血,越來越多。

眼球的深處,似乎都被染紅了。意識更模糊了。

…………………………………………………

還是說,你,沒法有意識地,再去殺,活著的東西了?

——————真夠偽善呢

你不是早就殺過麼,比這頭畜生大得多,重要得多的活物。

………………可是,アルクエイド那時,是不正常的,剛剛的黑狗,也不是自己的意識。

可……現在,絕對還有自己的意識。

…………老師說過的,不能輕率的,看待,萬物的。

——————還沒有偽善夠嗎

你早就殺過的,很早以前的那個夏日,你就殺過人的。

“啊——————————”

…………那個,那個是,孩子時候的,噩夢來的。

——————夠了吧你。

八年前那個夏日,渾身是血的少年,不想被殺就殺過去的,不是你嗎。

…………我的手上,鮮血,滾燙滾燙的…………我,是殺過人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插下去,手臂不是拔出來,是直插下去了。

“噢唔~~唔~~唔~~唔~唔”這算什麼叫聲,塞著東西就不能好聽點叫出聲嗎……

嘛,算了,那就再深一點吧…………



小刀從狗頭裏完全鑽出來了,……還真是狗長角呢。

轉著小刀,翻開頭蓋,頭皮很輕易就掉了呢…手腕也伸出來了……一地狗腦子就是指這個吧。



…………哦,這樣也還有氣在嗎?

換過手來握著小刀,你給我‘死’吧………………



黑狗‘死’了,手臂毫不費力就拔出來了。

…………什麼嘛,完全沒有咬進肉裏去嘛。只有點牙印,其實是完全沒有事。

看來是剛剛的恐懼,把微不足道的疼痛放大了幾萬倍的過吧…………………………



“哈————啊”

就這樣在地上橫著,朝天花板上望著。

頭疼啊。

這還真是個拼拼湊湊的世界呢,漆黑的點和線就那麼四處伸著。

身子裏冷得要命,可是理性卻像得了熱病似的。



“————咕”

身邊是兩頭黑狗的死殼。

自己一隻手早被染得血紅,另一隻手握著的小刀完全化成了血條。

身下的樓層,更是數都數不過來死殼。



“—————哈、哈哈、哈哈哈”

就只有笑出聲來好了。

這種世界,居然可能是現實呢。

這樣的地獄,明明沒道理是現實世界的。

我,居然有本事睜著眼睛,還能看到這種白日噩夢呢————



丁咚

“唉————?”

輕鬆的響聲,非常不對場合,

“該死,為什麼頭會這麼疼的?” 頭好疼,像是千刀亂斬亂戳。

忍著頭疼站起來。

“又是……電梯……?”

這個聲音,看來,另一部電梯也上到了這層樓。

門,開了。

裏面,是身著黑色大衣的,男人。



頭疼更猛烈了。

“那個人————”

嗯……之前,是見過的

確實,這個男人,自己應該是見過的。



“————————”

男人一言不發的走了過來。

“你這傢夥!”

舉起小刀,瞪著不斷走近的男人。

“————————”

男人卻全不理會的走著。

我這邊怎樣都好,完全放不在他眼內似的。

男人,越來越近了。

近到只有一米左右遠近,男人好像才注意到我。

那個,血色橫溢的眼。

看到那個跟人類截然不同的眼,身體的自由,一瞬間就被剝奪了。



“不是應該全幹掉了嘛,竟然還有一塊肉留著。”

男人環視了一遍走廊,看到了橫在地面的兩頭黑狗的屍體。



“———這些雜碎,居然被這塊肉給收拾了,作我的肉體真不算合格。”

不快的念著,男人把單手一揚,大衣像斗篷一樣掀起來了

————有這種瘋事嗎?

黑狗們,嘶嗖——的化成液體,消失在男人的大衣裏了。

“啊——————”

震驚得連叫聲也只能發到一半了。

男人的大衣下,只有完全的黑色,

沒有輪廓,只有泥漿一樣渾濁的黑色。



“糟————”糟了,

太糟了,再在這個傢夥前呆著就完了!本能拼命地拉著警報,可自己卻連一根指頭都動不了。

黑色的大衣更近了。



“——————!”

還這麼呆著,這麼呆在這裏,就完了。

剛才開始就止不住的頭疼,痛到無法忍耐般地強烈,警告我這裏非常的危險。

就算有什麼方法,什麼手段都好,不離開這裏,就會沒命的。

————可是,已經太遲了

男人已經到眼前了,他眼中的我簡直像已經不存在了。



“吃了他”

颯地單手揚起大衣,

大衣下混沌的黑暗中,巨大的東西冒了出來。

咕哐————兩道腥風,一上一下地合了過來。

大衣下的黑暗中冒出來的,是可以輕而易舉吞掉整個人身的,鱷魚的巨口。



“啊—————”

會死。

身體像被揉皺的紙團,一下子癱了。

與這一閃念幾乎同時,有誰用手把我向後猛拉。



鱷魚的巨齶,沒有咬到我,而是咬到了把我拉開的アルクエイド的肚子上。







“噝———!!”

アルクエイド的臉,痛苦的扭曲著。

在鱷魚還沒來得及完全咬住之前,她往後跳開了。

“……………………”

男人一言不發的凝視著アルクエイド。

腹部已經染得通紅的アルクエイド,忍著痛回眼瞪著。

“真不敢相信,冠以混沌之名的吸血種,竟然會以這種無聊的遊戲做開場白呢。簡直像個讓人噁心的惡夢呢,ネロ•カオス”

“同感,我也沒想到呢,會有‘捕殺真祖的遺族’這樣亂來的一個祭奠,而自己居然會被抬舉來做這個血祭的執行者,真是做夢都沒想到呢。本來那可真是我的噩夢呢。”

這個叫做ネロ的男人,靜靜的垂下手去。

大衣恢復原狀,鱷魚的嘴也跟著消失在大衣之下了。

男人的視線收縮,現在他的眼裏,只有アルクエイド了。

被アルクエイド救下來,現在站在她身後端著小刀的我,又變得可有可無了似的。

“不過,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在我之前的執行者,應該是連傷都沒有傷到你就被你殺了,難道是哪里弄錯了麼?現在你的存在規模,脆弱得可憐。簡直比一介死徒還要差很多。

————難道在我之前被教會的人襲擊過嗎?アルクエイド•ブリュンスタッド”

“…………………………”

アルクエイド一言不發的沉默著。

男人還是用他沒有感情的雙眼,凝視著アルクエイド。

“………難以理解呢。可以傷到你的概念武器應該屈指可數吧,而持有那些武器的也只有教會的那些殺手。難道說埋葬機關的殺手也有人來到這種極東之地嗎?……應該也不會吧。”

男人的雙眼,劍也似的直了。忽的轉過身。

“總之,現在是我的運氣了。不管你變得這麼衰弱是因為什麼,趁現在毫無疑問勝機是我的,你的首級,我要了。”

“嘶——”舉起小刀,準備接下男人的攻擊。

————可是,

男人說出那句臺詞後,卻向電梯走去了。

丟下‘你的首級我要了’這種話,自己卻悠然的走進電梯,就這麼退場了。



“——————唉?”

徹底不明白,現在是在怎麼回事啊!?

剛剛的男人的事、襲擊我的黑狗的事、還有整個賓館那種噩夢般的現實也是,

完全搞不明白了。(廢話、再纏下去天明了)



“志————貴”

咚、アルクエイド栽在我身上。

“啊————”

傷得很重。雖然血已經止住了,她的臉色差得要死。

————這個傷,就是數秒之前為了救我才會有的。

“你這傢夥————為什麼那麼做”

“……恩、看來,是有點天真了呢。那種情況,本以為救了志貴,自己,還能輕鬆…避開的………不愧是志貴呢,被你殺的傷,看來、不是那麼簡單呢。”

アルクエイド就這麼死忍著疼痛,象在講什麼笑話樣的,傻笑著說。



“傻——————”

————看不下去。

為什麼要幹這種事呢

————明明是為救我受的傷,明明受傷的原因又是因為被我殺過。

為什麼還能這樣講笑一樣說著,傻傻的笑出來呢!



アルクエイド靠在我身上,雙眼沉沉的合上了。

“…………等等、你不要閉上眼啊、傻瓜!……振作一下拜託!……你不是自己都說,你是在晚上就不會死的吸血鬼嗎……!”

“………話是那麼說,可我、好像到了極限了呢。”

“……說什麼呢!”

“不好意思、志貴,把我弄到公寓去好麼……”

アルクエイド的體重,沒了知覺似的,嗊的全壓過來了。

“————等下、你給我等下好麼……、怎麼會————”

這樣隨隨便便一個人去死的話、讓我怎麼辦才好呢————

“噢喂————!”

呼喊著靜靜閉眼的アルクエイド。

“……呼—”

有呼吸,太好了,聽起來,就像是滿幸福的微微鼾聲似的。

太好了…………… ……………雖然,好像是白擔心一場了樣的。

“………把你弄到公寓去……”又放這種隨便話給我。

不過話說回來也沒辦法,再留在這種血洗過的賓館,天明了會怎樣想都不用想。



“咕…………”

頭疼還沒有停。不管怎麼說,我這邊也是相當累了呢。

“……アルクエイド的公寓嗎————啊啊、是那裏、想起來了。”

雖然只去過一次,地點卻清清楚楚地記著。

————那此地也不要久留了。

我抱起アルクエイド,匆匆地出了賓館。



街上的天色微微發亮。

幸虧還是誰都沒有起床的淩晨,這樣到アルクエイド的公寓,一路上就不怕會被誰見到了。

“……這樣啊、原來如此。”

那一身黑色的傢夥為什麼會撤退,原來是因為這個。



天邊逐漸泛出霞光,

不知不覺,天……就要大明瞭。
=icesnowsea= 發表於 2008-11-9 14:30
愛爾奎特 No.4•黑之獸2
單看外表的話,アルクエイド公寓的房間,看不出半點‘有吸血鬼在住’的樣子。

……初來的那次,身心都在對アルクエイド發狂似的,完全沒有留意房間如何,這次回過頭來仔細看著,還真是個跟平常人家居全沒什麼不同的房間呢。

“……連報紙都有訂全了。到底在搞什麼飛機嘛,這個傢伙。”

搖搖晃晃的把アルクエイド放到床上躺好。

“哈——啊”自己也坐在床上,大口的深呼吸。

時間剛好就到六點了。

窗外已經亮了,可天還是陰著。

“………對了,窗簾、不拉上不行呢。”

硬逼著倦得快動不了的身子站起來,拉上房間裏所有的窗簾,又坐向床上。

咕咚———屁股坐到一半,膝蓋忽然一軟,躺倒在床上了。

“————啊啊、真的累到這個地步了呢,看來——”

就這麼難看地躺著,沒了骨頭樣的,起都起不來。

也是啊……,仔細想想的話,昨天一天,整晚沒睡,水米未進,這樣子也難免。

更糟的是————戴著眼鏡,頭疼也沒有停,腦子裏的神經被疼痛攪拌得象漿糊。

“……アルクエイド……傷得、怎麼樣呢……”

出血看上去是止住了……畢竟是七零八落還能自己復活起來的傢伙,……看來也不用多擔心了。

“……我怎麼了呢……”

明明腦子累得連指揮喘氣都夠嗆了,可是,

可還是忍不住擔心那個七零八落都沒事的アルクエイド呢……………………………………

………………………………………………………………………………………………………



“————這起事故突發的原因,經推斷,是由於高田陽一先生騎乘的摩托,刹車板失靈,急速沖下斜坡造成的,該起事故中兩人受傷,幸運的是無人死亡。”

那種在哪里都聽得到、沒什麼特徵的大眾化男音,傳進了耳中。

“恩—————睡著了嗎、我。”

睜開眼才發現,自己已經端端正正地躺在床上,還蓋著一條床單。

時間已經過中午了。

床上已經沒有アルクエイド的影子了。

整個房間,只有開著的電視裏的新聞導播,在一口平淡的報導著新聞。

“……アルクエイド、你在哪里呢”廚房裏有人聲在響。

“那個笨蛋。身體虛弱成那樣還不老實。”

掀開床單站起身來,馬上就去廚房,看看她傷好得怎麼樣了。



“下則新聞———今天淩晨,南社木市的某間賓館裏,發生大規模的旅客失蹤事件。”

“——————”

腳步,猛地停住了。

眼睛,像被釘子釘在了電視屏映出的新聞導播身上。

“賓館中留宿的一百零三名旅客至今仍去向不明,特別,由於賓館四處都留有血跡,警方認為該事件與某種大規模犯罪有關。”

“說什麼——呢。留有血跡?那種殘肢成堆的地獄——不可能只留下‘血跡’那麼簡單吧?”

新聞導播繼續冷冷的發佈著情況報導。畫面一轉,背景換成了我昨晚呆過的賓館,前面滾動出一百零三名‘失蹤’旅客的名單————我和アルクエイド的名字,當然不在其中的。

“此外,賓館內還大量檢出野生動物的體毛,據推測這可能與造成旅客失蹤的犯罪者有關,動物體毛包括類似狗、狼以及熊的在內,共有幾十種之多,最令人無法理解的是,賓館中據稱還檢出了類似鯊魚的牙痕——————”

啪嚓、關掉了電視。

“————————”

上百人,一百多人就在那三十分鐘不到的時間裏,活生生的被單方面隨心所欲的殺害。

只留有血跡————?

行蹤不明——————?

————————!!

為什麼自己明明,明明是猛然明白了怎麼回事,卻無法說出來。

這事情明擺著。

那間賓館裏的人們,已經被那些禽獸,連骨頭都不剩的吃乾淨了!



“咕呃————”拼命忍住嘔吐。

想起昨天那種慘劇的一幕一幕,親身經歷卻什麼都沒做的自己,沒資格嘔吐。

這算什麼,表示一下脆弱的同情心嗎?簡直連豬都不如……!

作為那間賓館裏住唯一的倖存下來的人類,

現在的我,除了對那個元兇的憎恨以外,其他任何感情的流露都不可饒恕!



上百人啊

上百的人類,屍骨無存,就那麼只留下片血跡的給殺掉。

眼前浮現出來了,那個黑色大衣的身影。

不管那傢伙是何方神聖,只知道那個男人是元兇,那就足夠了。



————心臟、麻痹般震動。

有恐怖,也不乏厭惡,可是,現在壓倒一切的是憎恨和憤怒

還是說——現在胸口翻卷的漩渦般的感情,其實也是恐懼的一種?



“開什麼———開什麼玩笑啊!”

牙齒,嘎吱吱的作響。

不甘心麼,覺得恐懼麼,還是純粹覺得自己是個窩囊廢呢。

現在的我,只要一想到那個男人,簡直象忍不住要破壞什麼似的,猛地焦躁起來————



“你醒了啊,志貴。” アルクエイド從廚房裏探出頭來,

“—————啊。”

“怎麼了?一臉恐怖的站著,出什麼事了?”

アルクエイド簡直象什麼事都沒有過一樣,輕輕鬆松的問著。

“………………”

剛才那種激亢,馬上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煙消雲散。

“アルクエイド————那個、傷好些了嗎?”

“啊啊、還可以吧”

アルクエイド滿有餘裕的笑著。

看來好像徹底回到原來的狀態了呢,

比起受了刺激而消沉下去的我,這個受傷的傢伙反而更精神似的。

“………是嘛。那樣嗎、太好了————”

至少那賓館裏還有這個我身邊的人,アルクエイド她還沒有事。

“…………嗯?”

等、等下先。

アルクエイド她,可不是人類呀。

居然忘了這個大前提,看來周圍的人還真沒說錯,我這個人還真是兩眼看天呢。



“…………不過算了、總而言之,還是太好了。アルクエイド你的傷沒多大事。”

“唉唉、怎麼了志貴。之前人家沒事的時候,你不是叫人家‘怪物’的嘛。”

“別傻、不光是之前,現在我也這麼想的。可是,那是那個這是這個,兩不相干的。你為救我受的傷,我擔心一下感謝一下,再應該不過了。”



“哎?救了志貴、我嗎?”

アルクエイド竟然一臉意外的長大眼睛。該不會她本人都沒意識到她那是在幹什麼吧……

“沒錯、你是救了我啊,所以現在才要感謝的嘛。你沒有把我拉開的話,我的名字現在不是也列在那一百零三名失蹤者裏了嘛。”

“感謝什麼的————不用想那麼多的啦。志貴會跟ネロ碰面,還是因為我的嘛。這麼說的話,志貴是用不著感謝我的。”

“說是這麼說、可是我確實是被你救了,這個事實不會變的不是嗎,不感謝的話怎麼說得過去呢。”

“————可是,硬要志貴為我放哨的,往志貴的生活裏灌毒的,說到底也是我嘛。”

“……要說起來,你的確是個渾身危險事的傢伙,拖我下水的也是你啦。不過,再怎麼說,這個到底還是應該我自負自責的。………很早以前,有重要的人這麼教過我,不管他人怎麼說,自己做下的罪責不自己來償是不行的。道理雖然老,但我是贊同的。所以到現在這一步,我是不能怪アルクエイド你的。最多是覺得自己揹運被捲進了危險事吧。”

“————對哦。我都差點忘了,需要志貴來作擋箭牌,不就是因為志貴無緣無故的把人家給殺掉了嗎?嗯嗯、這麼說,我確實沒必要為把志貴捲進來而道歉嘍。”

“就是這麼回事,現在全是我自做自受。”

“自做自受,嗯嗯。說起來志貴也確實很揹運呢。要殺人的話,找上我以外的對象不也就沒事了呢。”

“………………我說啊”

本來我除了アルクエイド之外就沒殺過人,這麼聽起來感覺我生下來就喜歡殺人似的。

那種尾隨殺人的莫名其妙的衝動,也是遇見アルクエイド那時候才第一次有的。

…………或者說,也不希望再有了。

“————啊”那當時……為什麼會只對這個傢伙……

“怎麼了?想起自己有東西掉賓館了?”

“沒有、雖然以前都沒想過……可我現在突然覺得奇怪,我當時為什麼想要殺你呢……?”

アルクエイド的笑容頓時沒了,皺起眉看我…………嘛,這也是當然的。

畢竟是被殺害自己的兇手說,殺害自己是根本沒原因的。

(天大的誤會,要你幫手,她現在生怕你不是真正的殺人鬼呢)



“理由什麼的本來就不需要吧,志貴你不是個純粹的天生殺人鬼嗎?”

“—————————唉?”

慢著,她搞什麼?現在這個女的,對著我,亂說什麼呢————?

“你在殺我的時候,簡直就是純熟得要命。按下門鈴,門打開的第一瞬間就閃進,我這邊還沒從驚訝裏回過神來,生命活動就被你精准得要命的第一刀叫了停,然後就是稀裏嘩啦的被分成碎片————沒想到‘不意打’竟然能完美到那種地步。那時志貴的動作,簡直完美到畫下來就是絕頂藝術品的地步呢。”

“胡————”

“所以說志貴確實是揹運嘛,難得擁有這麼超絕的殺人技巧,瞄上的物件卻太不討巧了呢。不知那種技巧志貴是殺了多少人才磨練出的。可瞄錯了物件,看來這回想不還債都不行了。”

“胡,胡胡————”

“‘胡,胡胡’是什麼啊?而且還‘胡’得一臉恐怖?有什麼話你直接說就好嘛。現在你我之間,應該沒什麼好隱瞞的了吧?”

————很好,說得太好了。沖アルクエイド招招手,示意她過來。

“什麼?悄悄話?”

一臉興奮的アルクエイド靠耳朵過來了。



“……我說,アルクエイド”

“嗯嗯,什麼嘛?”



預備————

“胡說什麼哪!!你個笨女人————!!!!”

笨女人——、笨女人—、笨女人—…………………………



用盡平生的氣力,毫不留情的向アルクエイド的耳膜猛轟…………

房間裏亂撞著我的吼聲。



“————啊!!” アルクエイド捂著耳朵大跳著。



“過分!我生氣了!志貴你突然幹什麼啊!”

“該生氣的是我這邊!我說你怎麼安排我一堆詭異的活,原來你是這麼抬舉我的啊!!”

“唉————?抬舉?你說什麼嘛?”

“說你原來是認定我是天生殺人鬼,所以才安排我作你這個‘怪物’的擋箭牌的吧!

………搞什麼飛機,怪不得你這麼抬舉我呢……!你給我聽好了,我以前什麼人都沒殺過的。既不是什麼殺人鬼,又不是什麼殺人魔。非要說殺過———殺過什麼,你也是第一個。”

啊啊————,アルクエイド的嘴張作了O型。

可惡,這種反應,果然早先是從骨子裏就認定我是殺人鬼了。



“——————騙人。那種熟練,居然是志貴第一次??”

“……就是這麼回事,確實我眼睛是比較詭異,可通過那些‘線’殺人,以前我想都沒想過一次。”

“可是———那你為什麼會把連面都沒見過的我給殺掉的?”

“這個我也想不清楚啊。在街上看到アルクエイド的那個瞬間,一下子在意的要命,然後就變得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了———等到我發覺,你就已經被我給分了————”

就在這個房間,沒有理由,沒有目的,就給七零八落的分了。

“————對啊”

……的確是這樣啊,我沒有向アルクエイド發火的資格。

雖說她可以復活,也不是人類,可我曾經殺了她,親手殺了她,那是鐵一樣的事實。



“怎麼了嘛、又突然不說話了。‘對啊——’什麼的,志貴你究竟說什麼呢?”

“………就是說,我一直都忘了的,………應該跟你說‘對不起’的、アルクエイド……”

我居然————把這種大事,都隨自己方便似的給忘記了。



“——對不起,我對你不起,アルクエイド。是遠野志貴,在這裏把你給殺害的。比起別的什麼,這個才是最該說的‘對不起’的。”

…………的確是的,我這是怎麼了。

アルクエイド誤會我是殺人鬼也是當然的。就算……就算那種衝動,我自己也不明白的。

或者說…,……遠野志貴……本來就是個天生的殺人鬼呢…………



“————畢竟、殺害過就是殺害過。所以———罪也好罰也好,我不接下來不行的。……犯下像那樣的殺人罪,是不能就這麼若無其事的、返回正常人的社會裏去的。”

————到現在了、才想起這些,我、可真是太卑劣了。

不管アルクエイド她是什麼來的,遠野志貴、毫無理由的亂殺過人,這個依舊是事實。



“————這樣阿,恩,這麼說、殺我的時候,志貴真的是自己都莫名其妙呢。”

…………無言的點頭。

“也就是說,不是因為自己喜歡才殺人的………恩,雖說殺人鬼裏確實有把殺人當作呼吸樣自然的傢伙,但志貴看來平時一直是正常人來的。”

“………話這麼說,嗯,也沒錯的。”

“不對,其實應該說……你平時相當的正經呢。然後,你說讓你突然想殺的人,就只有我一個來的?”

“………啊啊,確實、對アルクエイド以外的人,都沒有那種感覺的。”

“那不就好了嘛———,沒問題了,志貴不是殺人鬼來的。”

說得…太輕鬆了,アルクエイド就這麼乾脆輕鬆到隨隨便便似的,把這個結論給扔出來了。

“還有,什麼罪呀罰什麼的,都不用了。

志貴偶爾突然想殺的人就只有我。算我運氣背,志貴還正好具備絕頂的殺人技巧,結果就給殺成了。可志貴運氣也不好,我是吸血鬼又找上門來了,結果誰都沒有死,就是這麼回事嘍?所以志貴你沒什麼好煩啦。人類社會那種道德標準別在意別在意,那些東西隨它去好了。”



“……這些我也不是不知道。可再怎麼說我也是殺過人的。所以、象我這樣的傢伙,沒資格自己寬心逍遙的。”

“都說沒關係的啦。現在這個世界上有資格責備你的只有被害者我、再加上你自己而已的。我不是都說原諒你了嘛。”

“————話這麼說是沒錯,可我把你殺害過這個事實,還是鐵打的,怎麼能說忘就忘呢。”

———是啊,就算可以不受罰,這份罪是永遠都不會消失的。



“這個當然了,我還記在心上呢,你就給隨便忘了那怎麼行。可是,只要你本人一直都為那件事後悔的話,不也就沒問題了嘛。”

————是說得通,不過,這還是狡辯吧。



“志貴。看來、人類裏還是有‘無論怎樣憎恨這個世界都不會把靈魂賣給惡魔’的傢伙存在呢。就好比跟吸血鬼說‘對不起’的傢伙之類的老實人。所以沒事啦。不管有誰怎樣說,只要志貴自己說‘不’——————志貴就還是絕對不會跑到這邊的世界裏來的人呢。”

“———————”

…………無話可說。

虧她可以——————面對著殺害自己的兇手、還樂呵呵的說出這種話呢,這個傢伙。

“アル……クエイド————”

“好了啦,比起這些,現在我們還有更麻煩的事吧。既然志貴醒了,不趕緊商量對策不行呢。”

這麼說到一半,アルクエイド忽然咕咚的摔在床上了。

“アルクエイド————!?”一步搶到她旁邊。

アルクエイド一額頭的汗,連呼吸都變得好辛苦。

“…………糟了呢、果然還是不行…的樣子呢”

低頭一看,腹部的白衣上,又滲出血漬來,越染越紅。

“你、這個傷不是—————”

“啊、這個…嘛……。不愧是志貴呢,殺過那一遍的後遺症……很厲害呢,看來我……連這種傷……都沒本事完全復原了呢。本來……傷口還是用東西…好好塞住的,看樣子……還是太笨……沒塞牢呢。”

アルクエイド的語氣,開朗的象在講笑。

可是,現在她的聲音,再怎麼開朗,都知道她是忍著痛裝出來的。

“塞好的……?你用什麼東西塞的、アルクエイド……!”

“啊啊……、就用那個。”

アルクエイド指著床頭零零散散滾在那裏的小東西。

茶色的。雖然一眼就覺得,那種東西感覺很像DOUGHTNUT(生油粉圈)、麵包圈之類的東西,可是再一看,那竟然只是一卷‘粘帶膠’………!!

(-__-++++++-----)

“————笨、笨蛋嗎你這傢伙!有用‘粘帶膠’綁傷口的嗎……!”

“……真是的。別總叫人家笨蛋好不好,真的給你越叫越笨了怎麼辦嘛……!”

“你少廢話啦、別管那麼多,快把傷口給我看…………!”

伸過手去,アルクエイド咕嚕一滾,逃到床那邊去了。

“你開什麼玩笑、亂滾傷口再給裂大了怎麼辦!”

“不用啦、這種傷放著就好。志貴才是,不要再想這種傻事了,過來掀女孩子衣服,比ネロ還要壞啦。”(厲害!被你識破了…………)

“———我說啊。反正我眼裏你也不是人類啦,現在這種時候講這些幹什麼”(貓也可以…)

“行了啦、趕緊把傷給我看。要是因為救我這個傷有什麼不測,……那我不就欠你一輩子了…!!”

努———恩的一臉不高興的朝我瞅著,咕嚕的又滾回這邊了。

“……………………” アルクエイド嘴緊緊繃著。

…………雖然好像是鬧著很大的彆扭,不過看來是能看得到傷口了。







從下面托起衣服,看到アルクエイド的肚子,上面的‘粘帶膠’,一圈一圈地纏著。

真是亂纏一把的,仔細一看,縫隙間都有血滲出來。

“——————”

沒見過她這樣的,不對,與其說是‘服了她’了,不如說是被她惹火了。

把衣服放下,一把抱起她來。

“等、等下————你幹什麼嘛、志貴!”

“給你放到床上去,老實說本來是想給你送到醫院去的……!”

盡可能輕輕的把她放好。

“給我聽好、我回來之前,絕對不許亂動,敢象剛才那樣亂走,我保證轉身就不認識你了,懂了嗎?!”

在公寓裏轉了一圈,果然沒有什麼醫療用品呢。

“アルクエイド、你說你很有錢的吧。”

“唉————?啊、嗯、錢的話我是從來不缺的、怎麼了?”(印鈔機……)

“拿來。我去買些像樣點的東西給你治傷,雖然不知道人類的東西有多大效果,先買來些。”

“好是好,不過可能沒用的哦?”

“那也不能就這麼放著不管,而且再怎麼說也應該比你現在纏的東西強。”

“……那好吧。話說回來,我的身體構造跟志貴你們也差不了多少,說不定真的有用呢。”

“行了趕快。你就好好在這裏躺著。啊、不過不許睡著了,等我回來。”

“唔唔……志貴、你還真是愛要求些亂來的事。”

“亂來也不能睡。睡著了之後身體的抵抗力會下降這我聽說過的。傷口沒包紮好就睡,傷恐怕就更惡化得厲害了。睡眠只是治疲勞而已,治不了傷病的。要睡的話先弄好傷口,總之等我回來之前你醒著別睡。”

“————唉哎。恩、那就聽你的吧、志貴。”

アルクエイド又樂呵呵的了。

…………果然這傢伙的思考回路,難以理解。

“………我說你啊。這有什麼可樂的……”

“嘛,因為有志貴可以拜託嘛。”

“————————”無語……伸過手去。

アルクエイド從裙子裏拿出個錢包,高高興興的交到我手裏。

“————那,我去去就來。”

轉身離開アルクエイド,走出房間。

正要離開公寓的過道,無意間瞅見了廚房裏的東西————

“————吃的”

在桌子上的那個,比起“午飯”來更像“吃的”,比起“吃的”來又更像“能吃的”……

“做飯的材料”也許更合適…………。

アルクエイド在廚房裏亂走原來是在幹這個…………

“………………那個傻瓜”

對アルクエイド來說,是用不著吃這種食物的,那麼,這是為誰準備的問都不用問了。

“可惡————到底在想什麼呢,那傢伙”

非常的、非常非常的、焦躁起來,不對,也許是混合著‘不安’和‘虧欠’的心神不寧…………

心好像火燒一樣,哪怕一秒也好,不快點買回救護品的話,簡直受不了。

快步跑出公寓去了。



……………………………………………………………………………………………………

可說是‘緊急救護品’,我能想到的,也只有敷傷口用的藥棉、包紮的繃帶、鎮痛劑這些東西而已。總之有總比沒有強,雖然起不了什麼大用也不一定,比起什麼不做還是安心得多。

這麼想著,總之是能買的都買了。

………………………………………………………………………………………………………



“等下啦,那裏、那裏會癢的啦”

“…………………………”

アルクエイド的聲音一律無視,盡可能小心的用藥棉搓著。

肚子上的傷口並不如想像的那樣大,跟她說得差不多,從外面來看的話,這個傷已經經過了相當的復原了。

儘管這樣,鱷魚的牙還是留下了四個高爾夫球大小的漆黑的洞。

雖然對這樣大的傷口有副作用也不一定,可萬一感染的話更麻煩,還是把消毒藥也抹了。

之後把藥棉敷上,用繃帶仔仔細細地裹牢。

“啊哈哈、哈哈哈,等下啦,志貴,實在太癢了——”

“………………”

繼續無視,把繃帶穿好紮牢。為了能更好的止住血,最後使勁把繃帶揪緊。

“————疼、啊,真是的,剛才那個要扣分的、志貴”

“……………………”

呼——、總之,這個傷,我能做的就都做了。

“————好了,這樣總算包紮完畢了。怎麼樣,你試著動動看,アルクエイド?”

“唉唉、動起來倒是不怎麼礙事啦。就是身上還麻絲絲的,全力動作好象還不行。”

“是嘛。嘛、那你也只有對付一下了。我切起來專門,治起來就外行了。”

從床上的アルクエイド身邊站起身來,走到牆角坐下。

“現在睡就好了。睡一覺恢復力量的話,這種傷很快就好的吧。放哨就交給我,你睡好了。”

“唔嗯、就算睡覺,力量的恢復也不加分的,志貴不也說的嘛,睡眠只能治疲勞。對我來說,力量恢復只需要時間就可以了。到了明天,一般的行動就應該沒問題了。”

“————好了嘛,你睡就好了。現在你不是說話都滿辛苦的樣子了嘛。”

“這麼說也是啦、可難得志貴你醒了。我這邊睡了感覺很可惜嘛。”

躺在床上的アルクエイド支起上半身來,一臉陽光的搭話。

“————那你沒轍”

沒辦法了,反正這邊也有要聞的事,配她再聊一會兒也好。

“アルクエイド。昨天賓館裏的那事,我問下好嗎。”

“………是呢,果然還是會談到這個上呢,我和志貴的話。”

“啊啊。想問的其實只有一個啦,昨天晚上那傢伙————你叫他ネロ的那個,他到底是什麼東西啊?我可是很認真地在問啊、起碼別用‘他是個能身子裏鑽鱷魚出來的變戲法的’之類來糊弄我。”

“人家怎麼會那麼說呢、那種正經事。志貴你也明白的吧,那傢伙也是吸血鬼。在吸血鬼中有ネロ之名的傢伙,算得上相當的特異種。說實在的,他可不是能用你剛才那種輕鬆口吻來形容的對手呢。”

“………………”

果然,那傢伙也是吸血鬼啊。

不過,跟無法想像眼前的這個アルクエイド是吸血鬼一樣,我也怎麼看都想像不出,吸血鬼裏會有那個黑衣男人那種東西,怎麼想都和吸血鬼的形象差太遠了。

“唔、那個叫ネロ的,究竟是怎樣的傢伙啊,好像還和アルクエイド你認識似的。”

“怎麼會,我,在吸血鬼裏是沒有相識的,因為跟我相識的下個瞬間就是被我所殺了。象這一次見面之後又各自走開的還是頭一回。”

“但你們才一見面話就說得很對線呢。”

“於是你就覺得我們是相識了?那也太草率了吧。ネロ是相當有名的吸血鬼,我的名字在他們死徒中也叫得很響,大家都算公眾人物了,見面就不用再報名道姓地作什麼自我介紹了吧。那種擁有悠長歷史,持有特異能力的吸血鬼,知道個名字也不稀奇吧。

但即使是在那類吸血鬼中,ネロ還要更特別。在古老的吸血鬼中,只有他是不設領地的特立獨行。教會不知為什麼還給了他カオス這個別名。”



“——カオス,那是什麼意思?”(CHAOS,不愧是高中生…………)

“就是混沌的意思嘛,粘粘歪歪的東西啊,就象原生的地球一樣,很多很多元素的混合物,有什麼東西隨機產生然後飛出來的樣子…………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從昨晚看到的那樣子猜測的話。”

“有什麼東西……隨機產生,然後從他身體裏飛出來……?”

“真是,志貴你也看到的吧,那傢伙的身體。我之前也跟你說過的,吸血鬼為了彌補自己的肉體難以簡單修復的破損,吸取人命級別不夠,就把比人類更為單純、更具生命力的素材,如猛獸呀,魔獸之類吸進身體。………ネロ算得上最古老的吸血鬼之一,體內的野獸也就相應的異常得多似的。” (這個差點成為致命的誤會)

“異常得多————就是說,那些黑狗只是ネロ那傢伙身體裏的一小部分啊?”

“是啊,不過由於人類的遺傳情報容器有限,以人類肉身制禦的使魔最多也就三十頭左右,如果是‘魔獸’或者‘幻獸’的話,一匹以上,‘作為人類’的遺傳因數,容量就會爆掉,這麼說的話,ネロ的使魔應該都是現存的野獸……恩,這麼說,我這回是比較LUCKY也不一定呢。”

………雖然最後那幾句話不是很明白,不過總而言之,話裏的意思是那種黑狗看來是有三十多頭的樣子。

“……不對、有問題。在賓館橫行的不止有黑狗,我還見到過獅子和豹子之類的。”

“是嗎,同種類的野獸是最多三十多頭了,可是竟然能把不同種類野獸統括在體內使用,那是因為ネロ得意志力特強的緣故嗎……。……恩、有那樣的意志力的話,身體裏只吸取野獸是很奇怪呢,那傢伙的話,吸收一匹到兩匹的魔獸,比起吸收三四十頭野獸不是更划算嘛……”

恩————、アルクエイド好像有什麼想不通似的發起呆來。

“嘛,算了、不想了。反正那傢伙的武器也就二十到三十頭左右的野獸了不起再加一匹幻獸作使魔。………順便一說,ネロ這個名字的由來,我多少也猜到了。”



“唉……?那傢伙,ネロ不是他的本名嗎?”

“噢、存活年代久遠的死徒,通常是不用還是人類時的本名的。雖說如此,可自己又不給自己起名,於是教會那邊就自作主張的根據特色給他們加名字了。但是由於發現到新的特點就必須補充區別說明,最後有不斷追加、弄到名字象咒文詠唱一樣長的死徒的情況也是有的。”

“……嘛,那傢伙一開始就占了ネロ這個頭銜,看來教會方面相當相當的討厭他呢。就像昨天賓館那種百來人程度的狩獵,放一頭獅子就足夠了,結果他卻不厭其煩的把所有使魔都放出來了,想不到他還有這種惡趣味呢。”

(ネロ:尼祿,羅馬皇帝,狂熱的‘動物保護主義者’,就是那個讓自己的愛馬在國宴上座的強人。說起來跟那個開馬戲團的吸血鬼大叔還真是非常搭配)



“……………………”

……叫做ネロ的吸血鬼體內,三十多頭野獸。

就因為這三十頭禽獸,三十分鐘不到就把賓館裏的一百多人骨頭都不剩的殺絕吃盡了。

“————實在難以置信,那、那不簡直就是純粹的怪物嘛。”

“是啊,ネロ確實可以說是個頂級難纏的傢伙,本來是屬於那類儘量不要碰到的對手的。不過跟這個比起來,最糟糕的是,現在我們暴露給那傢伙了。就在現在咱們說話的時候,也被ネロ的使魔監視著呢。”

“啊——————”

“那不是當然的嗎?剛才是因為有太陽幫忙才逃過一命,但到了今晚就沒什麼幫得上我們了。午夜零點,就是他殺過來幹掉我的最好時機了。”

“他會殺過來,就在今晚…………?”

“嗯,那傢伙自己不也這麼說了嘛。”

————怎麼會這樣,那個黑衣的男人,今晚就會殺過來的嗎?

“——————————”

該說什麼才好,我不知道。

應該逃的,這是眼下最明智的選擇了。可是、アルクエイド現在這樣的身體,就算逃,也沒有可能從那種怪物手中逃得掉吧。

不對,怎麼在自己考慮之前,先想到アルクエイド身上去了。

自己要留在這裏的話————和アルクエイド扯上關係的話,就一定會再遇上那傢伙的。

對上那傢伙、很糟的。

不、不止如此,準確地說那傢伙根本不正常的。

身子裏塞滿了那種野獸,不、先不說這個,那雙眼,簡直就是機械一樣冷酷的。

沒有對人命的計較,只有對決定‘天經地義’般執行的冷酷,那可是真真正正的殺人鬼的眼睛啊。

他絕對不是那種可以去招惹的對手,不過只被那傢伙出手一次,這個印象就刻在腦海裏了。



“————————”

不過,只因為這樣,就可以丟下アルクエイド,自己一個人逃走的嗎?

這傢伙因為要救護我,現在連自如動作都辦不到…………

我能就這麼說上句‘你盡力而為吧’,然後一個人逃走,丟下她自求多福嗎——————?



“アルクエイド、我——————”

“可我一點也不擔心的,有志貴的話就沒問題了嘛。不管是什麼都好,沒有志貴你殺不死的東西吧。”

“——————唉?”

好像,聽到了什麼嚇死人的事,而且是アルクエイド一臉當然的說出來的。



“等等————你、剛才說什麼呢,究竟?”

“說什麼?當然是和我一起戰鬥的吧,志貴你的話?”

アルクエイド認真的望著我,用那種完全依賴的眼神。

看來,這不是開玩笑的,我——————————————

可以的話,是想拒絕,可是………………(選項1)



——————拒絕嗎。

是應該拒絕的吧,我也知道的。

不是嗎,那種傢伙、再怎麼想都不是我這樣的人能奈何得了的。



“アルクエイド,雖然很對不住你,可是,我————”

要見死不救嗎?對這個女孩,

對這個因為自己的過錯,遠野志貴的過錯,連身體都不能自如活動的女孩子嗎?



“————我—————”

要逃嗎?從那種傢伙手下逃開

從把那樣大群的人,全無心肝、慘無人道、隨心所欲的殺害的傢伙,那個怪物那裏。

就這樣視而不見的逃開?

只顧自己苟延殘喘,全沒良心的逃開嗎?



“——————————”

只有自己看得到的死之‘線’。

‘總有無論如何都需要這個能力的時候的’、明明有很重要的人這麼教過我的。



“————志貴?”

“………啊啊、明白了。反正丟下你一個人逃走,看樣子我辦不到的。”

抬起頭來,望著天花板,‘哈啊’得吐出口大氣。

————還好,心總算橫下來了。



“好吧————我幫你,アルクエイド。反正這也是那個賓館裏唯一倖存者的,我的義務。”

“那就這麼定了。放心吧、憑志貴的本事,解決那種傢伙還不是小菜一碟嘛。”

アルクエイド又在輕鬆自在的放著這種石破天驚的話了

………嘛,就算我被要命的高估了,現在也只有硬著頭皮上陣了。



“問題是我該怎麼行動呢?賓館裏,我一對上那傢伙的眼睛就全身動彈不得了,這次的話,我要是能在他沒有發覺的時候從背後接近的話,盡我所能,說不定能把那傢伙擊倒的。”

“阿啊,那個啊。那其實是志貴的意志太弱的過,ネロ的魔眼根本沒什麼了不起的,你只要丟開迷惑橫下心,就算由正面對上,他那種所謂‘魔眼’也完全能彈回去的。”

“………………”

アルクエイド雖然說得輕鬆,可我到底是心裏沒底啊。

“………還是不行啊,沒經驗過的事情到底靠不住的,我看還是,從後面接近的好,總之把他手腳的線切掉,先讓他無法活動就可以了吧。”



“————志貴,那你就死定了。”

“唉———?”

“問題是你怎麼行動?志貴你不要開玩笑,問題不是怎麼行動,應該是怎麼殺掉。”

“————話是這麼……說的啦————”

“志貴你聽好,你現在開始的對手可是叫做‘吸血鬼’的怪物。所以,就算只有今晚,你也得給我把人類的道德觀念丟掉。背上那種負擔去的話,你死我活的時候你絕對送命的。”

“———這個,我也知道的了,要對付那種怪物的話,我不是說了要加一腳的嘛。”



“才沒有,志貴知道的那是什麼啊。只去切掉手手腳腳?你給我打住好嗎,那個是自殺行為。有那個空閒去切手腳,就先給我一刀取命。別人的話就不說什麼了,可你明明能一刀致命的為什麼要切手腳?聽好,絕對不要給ネロ反擊的機會。本來戰力就差得太多,第一擊失手,志貴你就一丁點勝算都沒有了。”

アルクエイド眼光直撲過來,不容辯駁。

————確實她說的沒錯,

有切斷手腳那種時間,我估計早被他身子裏那種鱷魚嚼碎頭了。

“志貴。夜一深,ネロ就會找上門了,到那個時候,我們——不對,是我和你,只做一件事就好,就是把那傢伙殺到死得不能再死。不是‘怎麼行動’,你給我只想著‘怎麼殺死’。”

アルクエイド雙眼閃著凶光,筆直的盯我。

她———真的、動怒了。

因為生怕我、遠野志貴,仍然在哪里抱有天真的想法,她真的動怒了。(兵器養成殺人鬼No.1)







“————知道了,我不會猶豫什麼了。一擊把那傢伙的‘死之點’刺穿。這就沒問題了吧,アルクエイド。”

“…………………”

アルクエイド沒有回答,不再說什麼的話,大概是我的回答將就合格吧。



“———可是,在哪里等才好啊?在這公寓等的話,又會像昨晚一樣,讓無關的人都捲進來送命不是嗎?咱們換個地方吧。”

“————嗯,那就到公園好了。深夜的話,不會有什麼人經過的————要是這樣還有人經過的話,那就只能怪他太不走運氣了。”丟出這句,アルクエイド別過身子去了。



“怎麼了嘛。有什麼話要說,你就說出來好嗎,我都橫下心要幫你了,就算亂來我也會做了。”

“………你做不到的。到最後,志貴你連個‘殺’字都沒吐過。這樣子去幹的話,決生死的的瞬間,你一定都會猶豫一下的。光猶豫這一下就足夠你送命了。”

“————沒那回事的,對手可是殺了百多人的怪物啊,對那種傢伙都去猶豫,我還沒那麼好人的。”

“————————”

アルクエイド輕輕的歎了口氣。

“—————要是用魔眼魅惑下的話,就能讓志貴萬無一失的幹掉ネロ的,這我明明知道的。我是怎麼了嘛,明明一開始就這麼打算的,可事到臨頭又開始怎麼也不願意這麼做了。真是,矛盾得要命呢。”

(女人的直覺,沒這麼做太正確了,她差點就喚醒七夜之血了。)

…………默默地念叨著不太好理解的話,然後,アルクエイド又轉過身來了。



“我相信志貴,我們兩個人一起去打倒ネロ吧。”

アルクエイド又是一臉燦爛的笑了。

可這個笑容,好像埋著相當相當深的不安。



最後定下的計畫,其實是老土到掉渣——————

差不多到淩晨的時候,アルクエイド先一個人走去公園。ネロ的使魔———照アルクエイド說,就是那種青色的鴉————肯定會跟上アルクエイド離開的,再過一段時間,我也離開房間去公園。然後在アルクエイド雙眼正前方的那個樹叢裏藏身,趁アルクエイド吸引住ネロ注意的時候,我從後面靠近,切掉ネロ的‘死線’就可以了——————



………………………………………………………………………………………………







————公園裏,アルクエイド無所事事的晃著。

我就在離アルクエイド大概二十米左右的樹叢裏藏身。



“……………………”

公園裏一個人影都沒有。

時間差十分零點。

アルクエイド頭微微的仰起,對著蒼月望著。



“…………………”

手裏的小刀緊緊攥著,

アルクエイド說過,ネロ一定會來的。

我要做的,就是從ネロ背後繞近,一口氣切掉‘線’而已了。



“哈——————啊”

深呼吸下看看,身體,總算還能活動自如

只是緊握的手指似乎已經不是自己的了,僵得掰都掰不動。



“——————”

好像、緊張得很哪。

那個叫ネロ的吸血鬼就要露面了呢,我……不跟那傢伙交手……不行呢。

“——————”

還有……不久之後,我就……不殺了那傢伙……不行呢。



“哈——啊”

呼吸加速了,

心臟像不歸自己管的零件似的,咚咚咚的往上頂,簡直要頂得人踮起腳來似的。

“冷靜下來———現在不是還沒有來呢嘛,志貴。”

是啊,目標還沒有來呢。就這個樣子下去,等到ネロ來,腳能不能就成問題了。



“アルクエイド……你、不怕的嗎?”

只顧對是月亮仰望的純白女孩,完全看不出有任何不安。(最終兵器的彼女)

仰望明月的臉,忽然絲絲——的把視線收回地面。



“————讓你久等了,真祖公主。”

與此同時,像是鐵銹般沉重的聲音,響了起來。

“————————!”

アルクエイド轉過視線,是因為這個啊。



離她五米遠,離我十多米遠的地方,黑衣的男人,好像亡靈一樣的出現了——————



“確實,真讓我久等得很呢,ネロ•カオス。還是說,要叫你フォブロ•ロワイン比較好呢?我看的話,還是後面這個稍微有品些吧。”

アルクエイド的聲音,風一樣飄了過來。



“————虧你摸得清啊,連我還是人類時的本名都知道呢,我不是在做夢吧。不愧是我們死徒的處刑者啊。現存二十七祖的經歷,看來好像都瞞不過你呢。”

ネロ的答話,也聽得一清二楚。



“—————哈”

呼吸變劇烈了。

アルクエイド正吸引著ネロ的注意,機會的話,就只有現在了。

“噝————”摘下眼鏡,自願的、有目的的,

右手握著的小刀,提到胸前。

………雪亮的兇器。

之後,就這樣……,我,要把那個吃人的怪物,給分了……!



……不,還太早。

ネロ才剛到,再等等

————等他全神都貫注到アルクエイド身上再下手,不然奇襲不成的。



“搞錯了吧,ネロ,現存的高位死徒不是所謂‘二十七祖’,是二十八個才對吧?難道你們還沒有把‘蛇’認作同胞嗎?”

“當然了,那傢伙的思想和我們差別太大了。他是並不具有‘吸血種’意義的‘吸血種’,所以大部分的死徒並不當他作‘同胞’的———尤其是象我這樣的舊相識,更是瞭解他特立獨行之處呢,其他死徒有那樣的想法,不足為奇。”

“………這樣子呢,說起來,你和‘蛇’還真都是死徒中的異類呢。大家都是異類,物以類聚臭味相投,確實不奇怪呢。”

“正相反,所謂‘異類’就是因為‘離群孤立’才稱其為‘異’,所以才被稱為異端呢。都是離群的異端,沒理由湊到一起呢。”

“哦?講起宿念,追殺我追到這種極東之地來的你,倒是和他有一拼呢。”

“別發燒了。那你呢,發了瘋般追殺‘蛇’的你,更加沒完沒了吧?處決現存的高位死徒,才是你的本職吧,為什麼、要這麼執著的追殺著‘蛇’的呢————‘蛇’居然讓真祖的公主你抱有這麼大宿念。他該不會給公主你灌了什麼毒藥吧。”

ネロ的聲線,稍稍的揚了起來。

アルクエイド的挑撥看來生效了,現在ネロ眼中就只有這個與他為敵的純白女孩了。

————怎麼辦?

向ネロ沖過去吧(選項1)



機會就是現在這一瞬,

架好刀,躬下身,

一鼓作氣,我往ネロ直沖過去了。



ネロ正全神貫注在アルクエイド身上,

他的眼裏只有前方,那種集中,就算完全是外人的我也感受到了,

擺在面前的,是他做夢都沒想到會在數秒鐘後被解體的,毫無防備的後背。



————會得手。

直覺告訴我,會得手。

錯不了,這樣就可以把他殺掉。



“————————”

只顧沖去。

離ネロ後背還剩幾步,還剩下幾步,小刀就可以夠到了。



後背,全無防備的後背

絕對沒錯,他根本沒有注意到沖過來的我。



“———————”

只剩下一步

再有一步,就全結束了。



“————————唉?”

腳步、一停,

什麼啊,

那是什麼啊,這個傢伙的身體——————!?



“沒———有”

沒有。

沒有、沒有、沒有、沒有沒有沒有沒有沒有沒有………………………………!

沒有‘線’,

完全沒有,‘死線’,連一條都沒有!

那怎麼可能、這樣的生命體,怎麼可能有————



————茲噝

頭好疼。

猛然發作起來了,頭痛。

握著小刀的手指不停的在抖,頭好像要壞掉一樣的劇痛。

漆黑的‘點’,看到了,在ネロ背後,雖然只有一個,

“————————!”

錯不了。‘死之點’,直通死亡之處。

……沒有‘線’的‘點’,確實是讓人覺得哪里不對,

可是管不了那麼多了————在那裏、刺過去。



再前一步,右手的小刀,向ネロ的“死點”直走。



“——————唉?”

刺入的瞬間,

ネロ的後背,‘死點’的數目,驟然猛增,

一、二、三、四、五……八、九、十……二十……………………

八十、百、二百、三百、四百——————————!







“——————!?”

……哪里、這是哪里不對啊。

看到的這些,感覺都不是這傢伙的‘死’,而是一大堆異質物的單純合集。

這傢伙————這傢伙的身體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啊————!!?



“志貴————!”

………アルクエイド的、聲音。

啊啊,沒工夫迷惑下去了。

ネロ的後背就在眼前,總之,不管哪個‘點’都好,刺下去吧,刺下去就結束了。



“————這裏!”聲出刀落,

可是,在這之前,ネロ後背的大衣,像吃飽了風的帆,猛地暴漲著揚了起來,

簡直像從黑色的海洋裏噴出似的,一匹黑狗從ネロ的背裏直撞出來。



“哇———”

黑狗,像導彈般的直飛過來,

“————!”

用小刀切掉黑狗身上的線,但是,最多只是一條,而且還在兩腿。

黑狗的突進並沒有給停下來。

“嗚————!”

嗊磅——!黑狗一頭頂進我的肚子。

“————哇!”

這是怎樣的力度啊。

輕而易舉的把我整個人往後頂飛了好幾米,重重的壓倒在地,

黑狗的牙齒,順勢向我的脖子,急咬過來。



“啊………啊————!”

小刀嚓的刺進黑狗的左腹————“死之點”的所在,

著手處像空氣一樣柔軟,小刀直沒致柄。

黑狗一動不動了————可馬上,身體又化成了黑色的液體,澆住了我的下半身。



“————!?”

這種黑色粘液竟然絞纏著身體,站不起來。

“可———惡”

剝不開身,就像是被夾在地縫裏了,紋絲不動。



“————哼恩。我的背後,出什麼事了嗎?”

聽到了ネロ的聲音,就這樣被黑色粘液縛在地面,向ネロ和アルクエイド那邊看去。

“是你的使魔嗎?不過,真可惜啊。踏進我領域的東西,就算我沒發現,只要我們其中的哪個一發現,都會迎擊的。本來你也知道,對我奇襲是行不通的。”

“………看來的確是呢,明明你的注意力已經全在我身上了,可居然還能反應背後的危險,所謂‘群體優勢’就是這種東西吧。ネロ•カオス。”

アルクエイド眼線寒光微閃,不緊不慢的向ネロ走去。



“————有意思,已經衰弱到連‘空想具現化’都使不出來的你,想就這樣子挑戰我嗎?”

“用不著。不過是個死徒而已,還用得著跟自然同化嗎,象你這種程度————這對爪,就綽綽有餘了,ネロ•カオス。”



咕、像鴉鳴似的,短促的笑聲。

“————天真。用你的身子來試吧。アルクエイド•ブリュンスタッド————!”

ネロ的手揚了揚,黑色的大衣披風一樣的甩起,無數的生物鑽了出來。

咣、咣、咣,三頭野獸,子彈一樣的急奔アルクエイド去了,

那可不是什麼黑狗,而是每一頭都比本體ネロ還要巨型,惡魔般閃著剪影樣飛撲而過的豹子。



“——————”

アルクエイド動都不動,豹子只是在地面上閃過,就把鋪上煉瓦的地面給蹬出裂縫了,就算アルクエイド要逃,可比起她來,豹的速度何止是幾倍啊。

那三頭猛獸瘋狂地撲上了アルクエイド,乾脆俐落的結束了。



只一瞬間,

三頭豹被撕成六片,肉片在地面上亂滾。



“————什、麼?”

ネロ的聲音,

アルクエイド一言不發,向ネロ的本體一口氣猛襲過去。



“——————!”

ネロ的體內不斷飛出野獸。

獅子,在剛一露頭的霎那,就被アルクエイド沖到面前,連頭帶臉地被劈開

豹子,在撲上アルクエイド的前一個瞬間,就被她的爪從眉心刺穿了腦殼。

老虎,就像粘土作的工藝品樣被撕成兩片。

相繼攻上的野獸,統統是得到了同樣的結果,不管是從天空撲下的鷲,還是得抬頭仰望的巨大灰熊,還是在地面游泳的鯊魚,還是簡直大到開玩笑樣誇張的、推土機般碾去的大象。

最後,沒有一頭可以、哪怕是阻止一下アルクエイド前進的腳步,全部,全部的野獸,都在瞬間就變回黑色的粘液去了。



“————啊”

ネロ在向後逃了,

可是アルクエイド已經揮動了爪子。



——————撕拉,

ネロ的整個身子,被從脖子斜劈成兩半。



“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呀!!”

淒厲的慘叫著,ネロ從アルクエイド身邊跳開。

他的身子,從脖子到腰不見了一半。

撲通,被切下的那部分身子,掉在了アルクエイド腳邊。



“——————”

根本……不是對手。

……アルクエイド那傢伙,還說什麼‘自己能動就已經竭盡全力了’

ネロ體內飛出的使魔絕對沒有一個吃素的,不論獅子、還是老虎,隨便一頭都可以在轉眼間間把一輛汽車揉成團的,還有那種灰熊,渾身的蠻力簡直連坦克車都可以輕鬆掀翻。

這樣一堆厲害的猛獸,在アルクエイド面前統統回天乏術的被撕了,現在連ネロ本人也已經奄奄一息了。



“哈—————”

簡直象個傻瓜。

這麼看,她從一開始就不需要我這樣的來幫手的吧,果然是只能拖後腿的角色。



“嘎………啊、哈啊、哈啊啊————!”

象要逃似的,ネロ還在向後退著。

是累了嗎、アルクエイド並沒有用跑的,而是慢慢走著向ネロ靠去。



“哈啊啊————哈啊啊————哈啊”

慌亂的呼吸。

這個…………竟然是アルクエイド的呼吸。







“哈啊———哈啊,哈啊啊”

這是怎麼搞的?比起沒了半邊身子的ネロ,アルクエイド反倒顯得更辛苦啊——!?



“————難以置信啊,都衰弱到這種樣子了,居然有這樣的戰力。真不愧是真祖們選出來的處刑者啊。……怪不得會有‘不要和白色的吸血姬照面’的傳言,看來,同胞們的忠告是對的。”

ネロ的聲音,居然聽不到半點的含混

——————好像有種,令人絕望的,預感。



“哈啊————哈、啊”

アルクエイド調整著呼吸,慢慢的走向ネロ。



“所以,我本來也沒打算用這種十到二十的級數,來打倒你呢。”

“————嘴硬的話,就到此為止吧。你役使的那種使魔,拿多少頭出來也殺不了我,再加上你現在一半的身子都被劈了。再怎麼說,你都沒有勝算的。”



“哼恩————所以把我的使魔全部殺盡就可以了?這裏,你搞錯了一件事吧。”

“—————?”

“我並沒有什麼使魔,也從來不役使什麼。現在為止,跟你交手的都是我自己呢。

……破損的肉體需要補完,所以才去吸收其他的生物,我居然被你跟這種雜碎混為一談,真是讓人不快呢。”

“本來你身體萬全的話,應該一眼就看得出來了吧。用你那金色的魔眼給我好好看清楚,看到了嗎?我身體內包的六百六十六因數的‘野獸’的混沌————”

噝嗖嗖————

眼界裏,好像有什麼東西,在蠕動著



“啊————”

アルクエイド背後,是剛才被撕裂的ネロ的半身,在顫抖著蠕動。

撲撲的、蠕成好大一塊,從アルクエイド背後劈頭蓋臉的揚起——————



“アルクエイド,小心後面————!”



“志貴————?”

アルクエイド向後急轉,可、還是太遲了。

從地面上揚起來的雷諾的半身,忽然變成了無數的蛇,已經襲到了アルクエイド身後。



“糟————”

アルクエイド一被纏到,群蛇就隨即溶成了無數黑色的濁流。

處境和現在的我一樣,不,準確地說是比遭到比我這邊大幾百倍的品質重壓,アルクエイド被釘到了地面。



“這、這個————怎麼可能…………!?”

儘管被黑色的粘液重壓著,愛爾奎特依然在勉力掙扎,試圖逃出來。

“沒用。這些究竟是什麼東西,你應該可以理解到的,真祖公主。”



“嘶………………!”

アルクエイド的臉色,浮現著痛苦————和驚訝,



ネロ就那種半個身子樣的,發出,揚著嚎叫般的聲音。

“—————有心的話,就記下我體內‘野獸’的數目好了。用人類的數字來表示的話,是666———哼哼、喜歡上我體內的‘混沌’了嗎?アルクエイド•ブリュンスタッド。”



“你、瘋了嗎?人類的體內………在‘作為人類’的遺傳因數那樣狹窄的容器裏,一旦內包的遺傳因數超過三百種,那樣的話、不就————”



“沒錯。這就跟‘創世之初’的‘原生之海’沒什麼不同。我並沒有把其他的動物化作我的肉體,而是把‘動物’的遺傳因數包入‘混沌’,作為‘肉體’來使用。我也沒有所謂‘使魔’,有的只是六百六十六個野獸的群體————以及六百六十六條命。就算這個身體斷成半截也好,頭顱碎掉也好,都沒有意義。我是一人,也是六百六十六個。想消滅我,除非在一瞬間把我體內的六百六十六命一齊消滅,否則,辦不到。”

“………難道……カオス……混沌,……就是……這個意思……!?”

“當然。————因此,我化出的分身,也並非‘一定’的存在,從作為我領地的這個身體裏放出來的分身,最初只是‘不確定’的生命之‘種’————本身並不具有形態。所以,就算因為被殺而失去形態,只要回到我體內,就可以作為‘混沌’的一分子而再度蘇生。……何況,分身的形態,每次放出會怎樣演化,我自己都不能測准。如何操縱整理如此混亂的系統樹,真說得上是我永遠的命題阿。”

只有半邊身體的吸血鬼,自鳴得意的說著,忍不住的揚聲大笑起來。



“那怎麼可能的……!把靈魂————‘存在概念’混雜得這麼雜亂的話,那你的自我就會消失掉……!”

“說得不錯,正因為如此,現在在你面前的並不是‘個人’。被稱為ネロ的這個人格並不存在,我們與其說是‘個人’,不如說是‘群體’才更接近。……的確,變成這付樣子的生命已經失去了所謂‘存在的意義’。最初那個追求永生的生命種,早已沉在‘原初之海’深處。他早晚也會失去知性,與這個群體一起成為生命‘種’的標本。”



“但是,你不覺得這才美妙非常嗎?在我體內翻卷著‘不知變成什麼東西’般的混沌。這個簡直可以媲美‘原初世界’的小世界。這個不知會有什麼生物新生的混沌。這個和這個星球上的系統樹一樣,持有無法想像的劇變可能的黑暗混沌。可最後會變成怎樣,我絕對要在我自身消失前親眼目睹。”

“所以,教會的傢伙才這麼叫我——————ネロ•カオス。

一個以體內翻滾的六百六十六匹野獸為武器,與一名吸血鬼相比更像個混沌空間,肆行無忌的異端者啊。”



“————————”

アルクエイド拼命忍住呻吟。

黑色的液體在撲撲的蠕動,アルクエイド已經連臉都有一半埋進了其中。



“………到此為止了。就算是你,也休想從我這混沌的牢籠中逃出,這個用我分身中五百多個野獸的基因煉成的‘創世之土’,就算是你身體萬全,也無法破壞它。————————畢竟要做到這點簡直就荒唐得像去破壞一片大陸。”

半個身子的ネロ,從容的走近アルクエイド。



“自你出現以來,不知葬送了多少同胞,也不知有多少先賢為對付你送命,但是—————現在就要劃上句號結束,迄今為止,還無人得償的偉業,就由我ネロ•カオシ完成吧。”



“———ネロ。你的、這個固有結界,究竟是誰————”

“這還用問嗎。你的仇敵‘蛇’,特意的送給我的禮物。當然,可不是他這一代的轉生。是在他被你在巴里殺死之前,教給我如何製造這個‘牢籠’。”



“—————————”

聽不到アルクエイド答話聲,一眼看去,アルクエイド連嘴巴都已經被那黑色的液體陷住了。



“不過,‘蛇’那傢伙也真是夠慘,變成吸血種之前至還身為教會的司祭,現在卻被你像死神一樣窮追猛打,每代都無法生存。如果他還生存的話,現在我體內的混沌也許會給他理出法則性也不一定呢…………有他那樣的魔道奇才,卻不得發揮的死死生生。真是暴殄天物。”



“作為‘蛇’的盟友,多少也想知道些你這麼執意追殺他的原因呢,不過可惜,現在的你,看樣子是沒法開口了吧。”



黑色的液體發著撲撲的聲音蠕動,把アルクエイド越來越緊的束縛。

———倒在那裏的那個,

已經不能叫做アルクエイド的女孩了,只是一堆泥樣的在那裏蠕動。



“————就這樣變成我們中的一人吧,アルクエイド•ブリュンスタッド。吞下如你這種程度的意識,雖然會傷筋斷骨,但是,完工的瞬間,我就是最高位的吸血種了,那點痛苦,不如說是新生的祝福呢。那樣的話————就算那些礙眼的埋葬機關的殺手也不足為懼了。過後就把他們連同那種發黴的教會一起,統統連根絕除。”



アルクエイド的臉,茲茲——的漸漸下沉,

剛剛還能勉強分辨的アルクエイド的身形,此刻在逐漸消失。

————就這樣放著她不管的話,アルクエイド真的會被那黑色的液體吞噬掉的。



“該——死啊……!”

拼命盯住壓裹著自己的黑液看去,有了,原來這東西也是有‘死線’的!

“嗚———!”

忍耐著噝噝的頭痛,切過‘線’去,黑色的液體化成水一樣的東西,消失掉了。



“好………!”

慌亂的呼吸著,站起身來

————快點去救啊,

快點去把アルクエイド從那怪物手裏救出來……!

可是,該怎麼做……?

我連接近ネロ都辦不到。那可是就連アルクエイド那種犀利的強大,都殺不死那怪物啊。

象我這樣的,要是冒然就這麼沖過去的話,只不過是被秒殺的屍體多一具而已。對於就算是對付一頭黑狗,也要拼盡全力的我,如果換了那恐怖的獅子和豹,只怕連一秒鐘都堅持不了吧。還有剛才也看到的,那傢伙“死之點”竟然有幾百個。雖然不太理解他們的對話,但也清楚,那種野獸,每一個都是他本人。

這麼說,要打倒那個叫ネロ的吸血鬼,就非得把那幾百個“死之點”全部殺掉不可嗎——————



“嗚————”

步子、踏不出去。

不管怎麼樣再怎麼說————只是人類,卻要以那樣的怪物為敵手,我、邁不出步子。



“該———死”

到最後,我還是只顧想著自己得救而要見死不救嗎————?



“哦————”

這聲音,ネロ的嗎,那喜出望外的聲音

不對,不是那傢伙的聲音,而且還伴著腳步的聲音傳來。



“該不會————吧”

聲音是遠遠傳來的,而且還確實伴隨著,蹦蹦跳跳跑來的腳步聲,而且,越來越近。



————就象アルクエイド說的

深夜裏公園應該是沒什麼人經過————可是,那樣還有人經過,

那 就只 能 怪 他 太 不 走 運 了



遠處,跑來的影子小小的,年齡該和我差不多大小的,樣貌看不很清楚,可是個女孩子。

“——————”

糟了,萬一,她走過來,的話——————



“快逃啊————!!”

大叫著,簡直忘了ネロ可能會注意到我而襲擊過來似的。只顧聲絲力歇的叫喊。

可她根本沒有停,過路的女孩

就這麼什麼都不知道的,高高興興的跑過這邊的廣場來了。



呼——,

一身黑衣,只有半邊身子的吸血鬼喘出口大氣。

“身體被撕開,養分剛好不足呢。”

噝噝索索的,剩下不到半邊的黑色大衣,好像有生命樣的在蠢動,



“來得正巧,這不是養分嘛。”從ネロ體內躥出了一頭黑色的野獸。

“住手————!!!”

叫聲還沒有傳過去。

野獸早已像一陣黑風似的,沖著遠處走來的女孩子沖過去了。

整個過程,沒頭沒尾的短暫結束了,

咿呀—!的半聲慘叫,她就倒下了。就算是隔到老遠的這裏,仿佛都聞得到血腥。

黑色的老虎,就這樣叼著她的屍體躥了回來

女孩的臉——-——臉,沒有了!被虎爪象批芹菜那樣,整個臉都平平的剜掉了!!

全沒心肝、太沒心肝了,居然有這種無法無天的,聳人聽聞的施暴————!!



“啊——————!”

頭,好疼,喉嚨幹得皺巴巴的,

意識全部收縮起來了,眼裏除了眼前這個敵人,什麼都沒有上。,其他的完全都看不到了,老虎像蛇一樣噝噝的溜回ネロ的體內了,詭異的是,連老虎嘴裏叼著的女孩的屍體,也一起沒了形狀。可是————



————哢嚓、嘎吱、誇拉——————

明明形狀都消失了,可聲音卻響個不停。

那個、ネロ身體裏發出的聲音,是肉體熔化,——骨頭碎裂的聲音

那傢伙,在慢慢的咀嚼著女孩的屍體————————!?



“混—————”

錯不了,那個傢伙,就這樣,用自己的身體,在吃人——————!!

噝啦——,ネロ的臉上咧出一個歪歪扭扭的,滿足的笑————————

就這樣,腦海的深處,猛然有什麼東西,爆裂了。



“混蛋——————!!!”

什麼都不想,什麼都想不了了

只是,只顧沖著ネロ奔去罷了。

——————眼球,被染得一片朱紅。



“———吃了他”ネロ體內裏一頭黑豹竄了出來,那種迅猛,是黑狗的幾倍。

“——————”

但是,那種事情我才不管。只不過是生物,知道這個就行了。

不過是生物的話,絕不是我的對手。

“————真礙眼。”

站住腳,滾落在腳邊的動物屍體咒駡著。

黑豹變成了四份,滾落在我腳邊。



“————這樣啊,剛才從背後襲擊我的,原來是你啊。”

好像直到現在,ネロ才開始留意到遠野志貴的存在似的。

全無感情的眼看過來了。

———啊啊,アルクエイド說得沒錯,橫下心的話,就算盯著這個傢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放開アルクエイド,怪物”

“————————”

“我說叫你放開她!你的對手是我。就你現在這半片身子,根本不夠看的!”

“——————”

無言,一身黑色的吸血鬼,無言的看著我,仿佛要把我和アルクエイド做個對比似的。



“你說,要作我的對手?”

“沒錯,所以讓你放開アルクエイド,給我湊夠原來的身子!”

“————————”

ネロ的頭臉,上下的歪曲著,那傢伙,那樣子、也算是在笑呢————



“真掃我的興。你得負責啊,人類。”

ネロ動都不動,看來他沒打算動用包住アルクエイド那半邊身子的了。

“定個契約吧,我會就這麼把你活活的,一點一點的,用高熱熔化,咀嚼成我的一部分的。”

颯的,揚起半邊身子剩下的手臂。

“————真是夠低劣的思考回路呢,單憑你‘要當我對手’的這種自抬身價的一廂情願,就該當萬死。”

哐貢——-——

泛腥的熱風四散噴吐,從ネロ的半個身子裏,撲出了數十頭的獸群。

“——————”

圍上來的野獸,可不止是十頭二十頭的樣子。

就算每一頭都沒什麼了不起,

可被這樣近百頭野獸圍住的一個人類,再怎麼看也不比被一大群螞蟻圍住的砂糖更安全。



“啊————”

已經有黑狗沖到眼前,小刀插入黑狗脖子上的‘線’。沿‘死線’被劈裂的黑狗一命嗚呼的下一個瞬間,頭頂就響起了鳥羽的撲擊。卡呲,刮骨的刺痛,太陽穴從皮到骨,少了塊肉。



“嘶—————!”

連叫疼的時間都沒有,與鳥羽聲幾乎同時,左右撲來的幾頭黑狗,咬上了手腕和肚子。

“這、群、傢伙————!”

嚓、嚓兩聲,進入視野的兩頭黑狗被刺穿了‘死點’,

可根本趕不及,殺死一頭的時間裏,咬在身上的野獸早已又多了十來頭。



“啊————啊”

看不到了,什麼都看不到了,

眼前一遍黑暗,不是眼睛變得有什麼奇怪,

只不過,是我周圍,被黑色的野獸,淹沒成了一片黑暗。



“——————!!!!”

這樣下去,不行的

死,連五秒鐘都撐不了,就會死的

不知被什麼咬到腳踝了,鮮血直冒,身體在往下倒了,倒下去了,就真的完了

這班傢伙一定在迫不及待的盼著我倒下,然後立刻就會貪婪的把我嚼得連骨頭都不剩的。



“不————”不要,

這個與其說疼痛,不如說是恐懼。

————眼前,全是黑暗了

什麼都看不到,什麼都幹不了。

但是,正因為這樣,不想辦法不行。

再這樣下去,過不了多久就要被咬斷根了。(選項2)



“——————————”

…………根。根本。

這些野獸的根本,不就是站在那裏的那個叫ネロ的怪物嗎。

要是能沖到那傢伙那裏,至少還有希望救出アルクエイド也不一定————



“阿啊啊啊啊啊啊啊!”

拼命揮開黑乎乎的野獸的山堆,逼著這裏那裏不知都缺了多少塊肉的身子,向前沖著。

那傢伙,現在還故示閒暇的站在原地。

就在前面,只要能到,能到那個只有一半身子的那個傢伙,那個本體身邊——————



“——————!”

ネロ—————!

“別亂蹦了、真是難看。”

從那身子裏,白色的角,直直的戳出來。

“唉————?”

鹿角樣的東西,把我的肚子,挑穿了…………?

太過銳利了嗎……竟然……感覺不到……有多疼……



“——————————”

就這樣,仰面朝天,倒下來了。



“我向來不喜歡人類。你放心,連個細胞都不會剩下的。”

聽到這樣的話音,黑獸做的天花板又合在眼前了。



“啊——————”

黑色的傘一樣的天花板,那是一層層疊起來的,眼放凶光的,野獸的山。

撕啦————,皮膚被撕開

——————死吧,

哢吃————,筋肉被咀嚼

——————死吧,

喀吧————,骨頭被啃咬

——————死吧,



該考慮什麼,要怎麼考慮什麼,這樣的理性,已經不能運轉了。

只是、用手臂拼命的護住頭臉,右手死死的攥著小刀。



——————死吧

哢吱哢吱的、一點一點的被吃……被吃完………

好奇怪啊………被這樣大群的野獸襲擊,應該一分鐘不到,就連骨頭都不剩了,但這群傢伙卻偏要一點點的慢慢來吃呢。

——————死吧

血,流得好多………全身上下裹滿了血,還有這群傢伙的唾液,粘糊糊的,真的,感覺非常、非常差勁啊。

——————死吧,

看不到外面………只是,只不過是一個勁的,一個勁的黑。

——————死吧,

幾十雙閃著貪婪的眼,都這麼說呢……真的呢,一邊一點一點的嚼肉吮血,一邊說呢。

只不過吐不出人言,就用閃著兇殘的眼,這些傢伙就這麼說個沒完。

——————死吧。

‘給我們差不多點去死吧’、這麼不停的說呢。疊成天蓬的野獸的山,一齊,野獸們一齊合唱著。



“嗚——————!”

悲鳴從牙縫,漏了出來。

可是就算這樣,沒人能過來救我的。

——————要被殺掉了。

自己也會,像剛才的某人一樣,被活生生的,渣子都不剩的咀嚼。



“啊————阿、啊”

不要,我不要這樣,

活生生的被殺,不要;明明還有意識的被吃掉,不要;就這樣被殺掉,不要

好怕,那真的好可怕,非常的可怕啊。



好怕、好怕、好怕、好怕、好怕、好怕好怕好怕、好怕好怕好怕好怕好怕好怕—————



“會————被、殺啊”

啊,沒錯,會被殺的;根本,無處可逃的。

“就這樣、被殺、了啊。”

這樣很快就會被這數十頭野獸撕得稀爛,啃個乾淨了。

已經,沒什麼事好幹了。

自己被染得朱紅的雙眼,仿佛恍惚之中一直在盯著自己的醜態。



“哈,哈哈哈、哈。”

為什麼為何忽然好笑起來。

不是嗎、我對自己為什麼會被這樣殺死的理由,連一個都想不出來。

就算這樣————遠野志貴,也還得就這樣被殺掉嗎?



“很頑固啊,屬於破壞起來比較有手感的,值得期待的那一類。”

咕,呼呼,咕呼呼呼,

遠處那個傢伙,在笑呢,在為能慢慢享用我的身體而笑呢

啊啊—————全身,好像都要融掉了。



“—————————”

………殘忍,太殘忍了,這樣實在是太殘忍了。

傷處很痛,這樣很痛,非常的痛啊。

死恨恐怖,這很恐怖,非常恐怖啊。

遠處那傢伙在笑,在為能親眼看著我的死相而笑

耳朵靜下來聽,那傢伙的體內還傳來嚼肉啃骨的碎音,嘎吱嘎吱的碎音。

不光在昨天,把賓館裏那樣多的人都連皮帶骨的吃得精光不算,

不光在剛剛,把那個毫不相干的女孩子連皮帶骨的吃得精光不算

這個傢伙現在還要這樣子把我連皮帶骨的吃個精光啊——————



“嘎————”

爪子也似的東西往胸口插著。

往很久以前,受過重傷的那個地方。

那時候很痛,要命的疼痛,還有要命的恐怖,但滿心只有一味的憎恨。

————八年前的————那個夏日

啊啊,只有一味的憎恨,心裏裝不下什麼恐怖和痛苦,滿滿的,都是擠脹欲出的恨。

這樣啊。我原來只是一味的在恨哪。

這樣的話,事情就簡單了。

————你這傢伙,明擺著要殺了我,這樣的話,事情就簡單了。



身體老早就麻痹了,剩下的,只有緊握小刀的,右手的觸感。

被殺掉—————要被殺掉嗎?

被誰。

憑什麼?



………………………………………………………………………………………………………



“哈哈,哈—————————”

笑聲,從牙縫裏漏了出來。

啊啊,確實你說的對

絕對不會逃得了的,

絕不會讓逃掉的

真是太美妙了,剩下的事情,不過就是這麼美妙的簡單



被殺,要被殺,

一定,會毫無疑問的被殺,你說是吧



不是被別的什麼東西哪里的誰

—————————這個傢伙,要被我,毫無疑問的給宰了。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裂帛一樣高亢的心情,呼喚著白癡一樣高聲的狂笑,

好笑—————真好笑,我竟然連這個笑聲,都停不下來,真他媽的笑死人。



咋、咋、咋咋、咋咋咋咋,一串接一串的,畜牲們的屠宰聲。

腦海裏外入髓的痛。

全身上下的神經血管細胞血液,全都一齊發了瘋。

———黑色的天蓬不見了,在這個身子上亂嚼亂咬的七十多頭雜碎,統統給我送進了鬼門關。



“什————麼?”

ネロ的叫聲傳來。



來啊————不站起身來的話,那不就沒得殺了嗎。



站起身。

“————”

沒什麼問題。

就算沒有地方不受傷的,現在的我,只要能動就妙極了。



“你————你幹什麼?”

“———啊啊,你的心情我完全理解,吸血鬼。”

腦髓好像有火在燒,

好象啊————在殺アルクエイド那時,也象現在一樣,正常人那樣呼吸,辦不到。

腦漿要飛出來似的發熱,

周圍世界的死亡,跟呼吸一樣,奇妙,頻繁,自然——————————



“你很想殺了我吧、怪物。”

那麼,大家彼此彼此。

“好極了,————讓我們來殺殺看吧,ネロ•カオス………!。”

已經那樣僵硬的右手在自如飛動,啪的反握小刀,和身向ネロ閃去。



ネロ的體內鑽出了更加巨大的野獸,總算把對付アルクエイド用的野獸送過來了。

“——————”

可惜,都沒有玩多久,再怎麼巨大再怎麼迅猛再怎麼兇暴,沒有起碼的直接接觸殺不了我的。

它們做不到。想直接接觸我的話,那就先拿接觸過來的部分開刀,

結果看來,黑狗還是獅子,沒多大區別。

把兩頭巨貨宰掉,化成了一灘黑水,離ネロ——還差那麼幾步。



“———不可能。那可是,連真祖的公主都不能消滅的我們————為什麼,一個都沒有,全部都沒有回到混沌裏來?”

說什麼廢話呢。

“————不能理解。你剛剛,對我們,究竟幹了什麼?”

凝視ネロ的身體,層層疊疊幾十個“點”。

————想要活,不,想要宰了他的話,看來必須要把這些殺完呢。

“…………”

看起來,好像是不可能的呢。

就算這樣好了——那也不能這樣算了。

アルクエイド還被黑液全身包著,

還有那百多個已經送命的旅館的住客。

—————況且,最重要的,這裏還有具他想殺死的這個身體在呢。



“………………!”

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沒有閒工夫玩什麼咒駡遊戲

不巧得很,現在光是動作都很費心

才沒有和ネロ打嘴仗的興致跟空閒,不對,也不想有那種空閒

有那種功夫的話,我只有興致做一件事,早一秒也好,只想做那一件事————————!



“————那好吧,你,看來是我等的障礙了。”

————要去屠宰這個渾身腥臊的畜牲,比我現在能想到的任何美事都要強幾分。



嗊翁————黑色的大衣劇烈的甩蕩起來。

沒品味的野臊味………,還有前所未有的緊張感。

大衣裏飛出來的,是感覺在小孩子時候在哪里見過的童話中的野獸。

額頭長著角的馬,帶著翅膀的巨大蜥蜴之類。

這些,確實棘手得刺激呢。

看來絕不是那麼容易就殺得死的,“易死之處”相當得少呢。



那正好—————越來越有精神,越來越玩兒點真的吧。

是因為剛剛說過‘殺’字的緣故嗎,

血液奔流到發疼。神經興奮得發青,全身的所有零件,純粹無比的在為了排除眼前的障礙而聯動。

長角的馬,連角被劈成了兩半;會飛的蜥蜴,從後背到右下腹的被切開。



“—————不可能?!!”是那個障礙發出的聲音。

真不湊巧,這邊的眼界,似乎已經運作的不怎麼正常了

看在眼裏的,只有漆黑的‘點’和‘線’而已。



“混帳————為什麼,不過因為一個區區人類,我竟然不得不全力以赴呢————!”

嗖的一聲,半個身子的ネロ,恢復到完整的人形了

————終於逼他把罩著アルクエイド的另一半的身子召回來了。



“———殺了你,這就要讓你知道,我體內的系統樹,是淩駕於你們想像之上的存在。”

ネロ的兩臂,刨開了自己的前胸,

像要把黑暗撕開似的————

ネロ的胸前空出一個洞來,有什麼、奇怪的東西,爬擠出來————



硬要說它是什麼東西,就只能說是像蟹一樣的蜘蛛,

它的大小,比アルクエイド打倒的大象還略大一點吧。



“——————”

嘛、算了,視野赤紅,反正也看不清楚的。

晃進來的,只不過有奇形怪狀的剪影,和鋪天蓋地的‘死亡’,足夠了。

指尖都發冷,失血太多了,身子整個發冷的。

可是——身體並沒有發出悲鳴,‘還有餘力的話,早一秒都好,快把那傢伙給宰了’身體就這麼自作主張的、不停的命令著。

——脊骨發痛,身體發冷,手指簡直要凍住似的,可是,只有腦髓,火一樣的炙熱。

蜘蛛不蜘蛛蟹不蟹的東西,接二連三的從ネロ的身體裏爬出來。

到ネロ就只差那麼一點了,要接近那傢伙,這些活物擋我道了,僅此而已。

擋我者————殺!

擋道的那種不知道什麼東西,也三匹一起的滾回老家了。



“—————不可能!”

ネロ好象突然發昏了樣的,踉踉蹌蹌的後退。

“————居然可以把我所有的魔獸全都殺害,這樣的事怎麼可能是事實,沒這個道理的………!!我們是不死身。只要有我存在,分身是即便死了也可以到體內的混沌裏輪轉蘇生的野獸和幻獸的———為什麼,只是被你刺過而已,所有的分身就連原初的‘種子’也都死了——?!”

向叫喊著的敵人走去,ネロ反射性的退步,可最終強忍著沒有退出。



“————真不像話啊!”

機械一樣的眼睛裏,叫做憎恨的赤紅感情,漸漸點燃。

那傢伙的心境,可以理解。

只怕是————作為殺人鬼的ネロ在命令自己從更強者面前撤退,但作為吸血鬼的那傢伙,又不允許自己在‘區區一個人類’面前敗退。不能理解吧,所以不允許自己撤退,所以,剛才才強忍著沒有退。這種精神,就是所謂不承認自己無能的死腦筋吧。



再來一步,就這樣子,然後就能跳過去用小刀去分那傢伙了呢。



“—————不行,絕對不行————!我是ネロ•カオス,是即便在歷代不朽的古老吸血鬼中,也被譽為‘不死身’的‘混沌’啊!做出那種不象話的醜態,絕對不可能的……!”



——ネロ的身體,形狀在變。

至今為止,除了混沌般虛無的黑暗什麼都沒有的身體,發起亮來,那是具有輪廓和肉身的實體。



“這個身體是不死的,‘死’這種東西,我早就超越了的————!”

ネロ的身體竄起來了,竄來的不是野獸。

那傢伙把剩下的野獸濃縮到極致,把自己製造成最強的使魔,為了致我於死地,竄了過來。

這個速度,並不比アルクエイド遜色,挨到了腦袋只怕會粉碎的巨腕直戳過來。

閃開他的手腕,順著交叉而過的這條手腕上的‘死線’切了過去。

咋咋咋咋咋————的切裂聲。

速度過快就難以控制,ネロ的身子停不下來,順著打偏的一擊,手臂迎著小刀直穿而過。



————再次拉開了距離。

————暈眩了似的。身子止不住的發抖。



“這是————為什麼?”

ネロ驚愕的看著自己的斷腕。

“為什麼,這是為什麼————!為什麼切斷的部分不能再生!?這種荒唐事為什麼會有的……!?明明既不是魔術師,也不是埋葬機關的人,為什麼,為什麼只是被切了一刀而已,我就不崩潰不行的————!?”



“————你傻的嗎。居然會在這些無聊的面子問題上糾纏個沒完,在這樣下去會送命的哦,ネロ•カオス。”

在ネロ的旁邊,傳來了聽慣的聲音。



“你這傢伙——————!”

ネロ血紅的眼睛,沖著在旁邊好整以暇的優雅歪著的アルクエイド猛瞪。

————啊啊,對了。ネロ復原後,她自然也自由了。



“——哇,你只顧這樣瞪著我沒問題嗎?現在要你命的可是志貴啊。現在的他,就算我要阻止的話,可是說不定連我也殺的哦?”

アルクエイド嘻嘻的小聲竊笑著 。

“痛苦些慢慢殺掉對手?有這種陳腐念頭,你才會落到這步田地呢。能一擊得手卻給敵人留下反擊的餘地,你還真夠傻呢,能一擊致命決不留到第二擊才對,你可別搞錯了。”



“———住嘴。我根本沒錯。現在我體內還有五百六十條命。…………給我站在那裏等著,等我擰下這個人類的腦袋,看你能往哪里跑。”



“是嗎?那我就滿心期待的在這等著好了。”

アルクエイド並沒有接近ネロ。ネロ的眼裏又再一次只有我了。

——————要來了。



左手扶上右手,兩手同時握刀。

ネロ伏低了身子,這是狩獵動物看到了獵物後,準備起跳的預備動作。



“啊、對了對了,有件事忘了告訴你呢、ネロ。”

在他跳起之前,女孩的聲音風一樣傳了過來。

“雖然現在說可能有些遲了,他,曾經殺死過我一次的哦。”



“什————麼——?”

這次,實在是太過愕然了,ネロ猛的失神了。

在這瞬間,這傢伙忘我的思考,像咒文一樣流進了與他正對著的我的意識。



————這是、惡夢嗎?

把アルクエイド•ブリュンスタッド給殺死?那個、用‘不死身’來形容都不夠分量的怪物,居然被這個的人類殺死過?

不,這絕不可能,



但是,……如果,萬一,這是事實的話…………

那麼說,到底,‘一廂情願自抬身價的’,究竟是誰呢………………



“想得沒錯呢,看來‘一廂情願自抬身價的’其實是你吧,ネロ•カオス。”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憎恨和混亂到了極點,ネロ•カオス,好像發現了什麼大笑話,打心底裏愉快的笑起來。



————等不及了,

向著呆在那裏傻笑的目標急沖過去。



“是嘛、要來殺死我嗎?人類—————!”

野獸般、不,是野獸在嚎叫。

用剩下還完好的單臂,筆直的向我的心臟急貫。







速度之快,難以用語言形容。

單純的

沒有其他任何雜念

只是要為把我殺死而做出的

無比綺麗的樸素動作。



“——————”小刀,沿著伸過來的手腕削過。

這傢伙的身上,是有幾百個‘死點’存在,

不過,比起那些,在這傢伙身體的深處,中心最正中的‘極點’。

分毫不錯的看到了。



—————就算再擁有幾百條生命,都沒關係。

我殺掉的是ネロ•カオス這一個‘存在’而已。

所以,並不只是去殺ネロ的命,

連同這個男人內包的被稱作‘混沌’的存在。

那整整一個世界,殺——————————————



從正面撞在一起,咚——的輕響,小刀,結結實實貫穿了ネロ正中。



嘴角慢慢拉起,吸血鬼無聲的笑了。



“真沒想、到”



啪啦——,由指尖開始,野獸的身軀,啪啦啪啦的,一塊一塊的崩潰,散落。



“——————你,是我的死嗎?”

體溫,霧一般急速的散開了

就象拉起‘劇終’的帷幕那樣,短短的一瞬

隨著這一擊,

殘存的五百多頭野獸,跟隨著ネロ•カオス一起死滅了。



“累————死了”

咕咚,癱向地面了。一屁股坐下,兩隻手死撐著向後倒的身子。



“————冷阿”

總之好冷,

疼痛的話早就麻木了,這樣心情反而輕鬆。

全身幾乎沒有一個關節不留下黑狗的牙印和鳥嘴的啄痕,真是壯觀的傷勢啊。

————啊,這回沒錯了,只覺得自己的命也到了界限了。



“————————”

哈啊、為了大口的吸氣,非常沒品的拉著下巴仰起頭了。



“月————————嗎”

夜空裏,只是綺麗的月,在那裏掛著。

…………怎麼了呢,

總覺得,這個情景,以前一次哪里,夢見過的……讓人懷念啊。



“志貴、沒事吧?”象什麼事都沒發生似的,アルクエイド輕鬆的走過。

“……這個、笨蛋女人………這樣都……沒事的,那還叫人嗎……?!”

喘著氣,斷斷續續的答著。……真是,出聲都這麼辛苦了,本來不應該回答的。

“咕——————啊”

意識,斷掉了。

那一瞬間………,磅———————!

頭上狠狠挨了アルクエイド一下,意識硬給拽回來了。

“…………你到底、想幹什麼……!”

“不行啊。就這麼睡過去的話,生命活動就真的會停了,‘要睡的話先弄好傷口’這句也是你說的嘛。”







——————標準完美的正確。

實在是太標準,太完美了,正確得讓人快氣瘋了。

“……アルクエイド。有句話,以前一直我就想跟你說了,現在說好嗎?”

“恩、什麼啊?”

“——————別給我這麼亂來啊,這個笨蛋女!”

磅璫、倒在地面上了。



——————意識遠去了。

アルクエイド好象還在那裏鬧什麼,不管她了,睜眼皮的力氣都沒了。

“等下志貴、真的會死啦……!”

……就是說嘛,好像睡。死也先讓我睡個覺吧,說不定睡上一覺,明早就又起來了呢。

“志貴、睡著了不行的————!起碼不把傷口賽好,把血補回來的話,就真的再醒不過來了啦……!”

————啊啊、煩死了。

我只想睡,想幹的話隨你便好了。

“唉、我來治可以嗎?什麼嘛,這種話你怎麼不造說呢。”



開朗的聲音在耳邊響著。

冰涼、比現在自己的身體還要涼的指尖,小心翼翼的觸碰著我的肌膚。

“嗯、接受他人的使魔雖然討厭,現在這種關頭,也沒辦法了。”

…………感覺身上被塗抹上了什麼。雖然莫名其妙,不過,感覺……好極了……

“不愧是稱得上‘原初之海’的吸血鬼呢,本體雖然消滅了,使魔蘇生的可能領域還保留著呢…………嗯、這樣押好的話總能對付過去了。先讓這個寄生到我這邊————生命復蘇後再挪到志貴身上,好——————”

指尖,離開了。

“這就差不多了。感覺怎樣?沒有確定性的‘生命之種’,已經作為人身的一部分,彌補到志貴身上了吧?啊、睡著了嗎、志貴————?”

——————啊啊、睡著呢

“拿你沒辦法啊。志貴的家是坡道上的那個洋房的吧?我送你回去好了。”



——————就這樣昏昏睡著,只有,雪白的月,映在眼中。
=icesnowsea= 發表於 2008-11-9 14:31
愛爾奎特 No.5•蒼之咎跡
晨光。早晨的陽光。

就算雙眼緊閉的深睡,臉上柔和的陽光,還是在把混沌的意識澄清。



————意識,逐漸的清醒。



靜啊,靜得人心閒氣寧。

空氣恰到好處的發涼,溫柔的微涼。

看來,今天還真是個無可挑剔的好天氣呢。



——————好了,不起床上學可不行呢。

對啊,不上學可不行。

這兩天的經歷,實在太亂來了,還真的差點讓我忘了,自己,還是個學生呢。



“………………”

睜開眼。

身子在床上躺著。眼鏡在枕邊放著。

就這麼讓大腦閑著,習慣性地拿起眼鏡戴上。環視一下。



窗外的陽光,簡直象發著‘颯————’樣的清音似的灑過來。



“————————”

噝恩———的靜靜吸著,把清新的空氣收進肺裏,

真是清爽啊,簡直像整個心胸都被滌清了。

時鐘的針,嚓、嚓的響著。

窗外的林中,小鳥的啁啾,若隱若聞。



自己正睡在溫暖的床上,舒舒服服的躺著,靜靜享受著這種悠閒時分。



——————啊啊、回來了。



明明是普普通通的早晨。

可不知為什麼,對現在的自己,———這樣的早晨,卻四處散發著聖潔的光。



“————真好啊”

……真的,真的太好了。

不是指自己奈何了那個黑衣的吸血鬼,而是指現在自己還有命生存。

儘管自己曾經被捲進那樣兇險詭異的世界,現在畢竟還能這麼好好躺著,感受著幸福的清晨。



“您早晨、志貴少爺。”

“嗚哇哇哇啊————!”

出其不意的被誰冷不防來了一聲,上半身反射性的從床上直跳起來。

壓住心臟定眼一看,床邊是翡翠在靜靜地站著。

“飛、飛飛飛、翡翠————”

“……驚嚇了少爺實在抱歉。志貴少爺看起來像很難注意到奴婢的樣子,這才出聲。”

“啊———嗚恩、沒、沒什麼,我這邊才是,沒注意到翡翠,對不住。”

翡翠不厭其煩的行了一禮。



——————嚇、嚇死我了。

心臟……還在磅磅、磅磅、的亂撞呢。



“————咦?這不是還不到七點嘛,翡翠。”

“是。志貴少爺平常起身,這個時間是略微早了些。”

“嗯、這個當然沒錯————那翡翠是來幹什麼的呢?”

“奴婢是來呼喚志貴少爺起床。秋葉小姐要跟志貴少爺相談這兩天的事,‘就算是用銬的,也要把志貴少爺銬過來’,小姐是這麼吩咐奴婢的。”

“————————啊”

…………忘了要命的事了。

這麼一說起來,我的確是星期六曠課,星期天整天,都跟著アルクエイド沒有回家的。”

“………難道說、秋葉那傢伙很生氣嗎………?”

“這個、奴婢無可奉告,還請志貴少爺親自去小姐那裏確認的比較好。”

——————翡翠的聲線,十分冰冷。

“………慢、慢著。比起這個,那個…我,是怎麼睡在自己的房間的呢?”

“志貴少爺是在昨夜淩晨兩點多歸來,在玄關睡眠,被姐姐發現後,帶到房間來的。”

“啊———————————”

………嘴不由得張開,合不上。

糟了,……看樣子……是糟透了。——————接連兩天音信全無,半夜歸來不說,還睡在玄關,這個行為………簡直是象哪里的醉鬼嘛……!



“———那傢伙——,把人往玄關隨便一放———把我當貓扔嗎———”

アルクエイド的臉,磅——的冒在眼前。

……話說回來,能把我搬到玄關,說不定還真應該謝謝她呢。

(-_-|||||||||||||||||||||^^^^^^^^^)

(大家注意,是玄關不是大門,這意味著有武林高手背著一個人,跳過了兩米左右的圍牆。)



“————知道了。我很快就過去的,秋葉那邊嘛,那個……翡翠要是能……儘量……讓她冷靜的先等一下,這麼代為疏通疏通………就好了。”



“————恕難從命。”

幹乾脆脆的被拒絕了。

……這麼說,搞不好,連翡翠也在生我的氣呢…………



“———————”

嗚嗚、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這裏的家主是秋葉嘛,秋葉一怒,就是說沒人會替我說話的了。



嘛、總而言之先起床吧。

是禍躲不過,總不能在床上躺一輩子吧。



“嘶噝……………!”

好————疼!

剛站起身來的一瞬,全身都在鑽心的疼。



“————昨天的————傷嗎”

………是啊、這沒什麼好驚訝的,自己居然能活下來才更值得驚訝呢。

明明流了那樣多的血,居然能象現在這樣若無其事的起床,這個身體才值得奇怪呢。



“志貴少爺、你—————”

………真少見啊。翡翠,大張著眼睛看我。

“怎麼、有什麼不對嗎?”低頭向自己的身子看去,

“這、這是怎麼了…………!?”

睡衣,通紅。當然不是紅色的睡衣,是被從我身子裏滲出來的血,給染紅的。







“——————————”

翡翠正死命忍著驚叫。————還好。托她沒有叫出聲的福,這邊也算冷靜下來了。

…………為什麼出血想都不用想,但那是決不能照實直說的。

看來現在只有順嘴編謊,蒙混過去好了。



“志貴少爺、您的身子——————”

“……沒什麼的、一點都不疼的。那,昨天晚上不是會來得晚了嘛,其實是跟人打架了。結果就弄的回來也晚了。這個傷也是當時弄的,輕傷而已拉,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

‘請不要說謊’,翡翠的眼睛是這麼說的。

可是,以翡翠的行事,這種‘失禮’的話,是絕對不會拿來追究我的。

……雖說有些對不住翡翠,不過現在也只好利用這點,硬把這種‘一穿就破’的謊話當藉口好了。

“呃……,那個,這件事就別告訴秋葉好嗎?那傢伙,知道我打架了,還不定怎麼生氣呢。”

“————是、就由您吩咐。秋葉小姐那邊、奴婢決不多嘴。”翡翠點著頭。

“多謝。啊啊、謝過了能不能再加個要求呢,能拿些消毒藥嗎?身上傷口全擦破了,多少想處理一下。”

“啊——————是、奴婢這就去拿。”

“…………?”

錯覺嗎。剛剛,翡翠的臉色好象是有些難言之處。

不管怎樣,能有人拿來傷藥,還是走運得很。有藥箱之類的東西的話,一個人也能對付。

反正也不覺得有多疼,不管怎樣只要能處理傷口,把出血的事遮過去就好。



“讓您久等————”

可打開門進來的不是翡翠,是手裏拿著紅十字藥箱的琥珀。

“唉、琥珀———?”

“是、事情我聽翡翠說了,志貴先生在外邊打架了吧。”

“啊……沒有,雖然也不能這麼說,可是————”可是,想不出別的詞來支吾。



“真是、那種事怎麼行呢!就算志貴先生很能打,那也不能用暴力解決問題嘛。揮拳打人的、被人揮拳的,結果不都是一個疼字嗎?”(要用下藥毒的,這才是王道)

打人的,被打的,結果都是一個疼……嗎?

琥珀的這句話,讓人心裏一震。

“………唔嗯。說起來、也是啦。只會疼也不一定呢,互相打起來的話。”

“就是嘛。而且還受了這麼重的傷,志貴先生你的做法還真讓人難過。會做那種事的志貴先生,真是會讓人錯看一眼的呢。”

琥珀的話,不知為什麼,聽起來句句入情入理。

————聽在耳朵裏,簡直從心底,都覺得不道歉不行。



對不起,琥珀。

我,一定已經做的數都數不過來了吧,那些讓琥珀錯看輕看的事情。

“————啊啊、我做的傻事,確實應該反省的。那種事,我不會再做了”。

“是嘛、志貴先生你明白就好了。那我來處理傷口,那先脫衣服吧。”

“——————哎?”

琥珀,嗊咚嗊咚的走過來,剝開我穿的衫。

她在說,要讓我在這裏,放裸——嗎?

“等、等等!不用替我做到這個地步啦!不過是給擦破的傷口塗個消毒藥而已,自己來就好的!”

“說什麼呢。才不是‘擦破的傷口’而已啦。這可不是那樣的輕傷。”

“不是、那也沒問題的。你讓我一個人幹好了。”

“不行。連背後都傷得——————”

看到背上的傷,琥珀突然沒聲了。

“————過分。志貴先生的對手是DOUBLE MAN(惡鬼 /<直譯:鬼人>)嗎?”

(DOUBLE:這個單詞有個不為人知的意思,幽鬼)

“……嗚恩。嘛、跟那個……差不多吧”(老實說的話,那就是)

“——————————”

琥珀發出了‘真受不了你’的歎氣聲。

“看來更不能交給志貴先生自己隨便處理了。好了,趕緊把衣服脫下來吧,不然怎麼處理傷口嘛。”

“不行、不是都說了我自己來的啦!又不是多了不起的重傷,沒必要放裸吧……!”

“————哈哈啊。志貴先生是在害羞呢吧。”

琥珀笑眯眯的又來把睡衣拿下了。

“志貴先生的身子又不是沒有見過的,好了好了,快點吧。”

“……又不是沒有見過……的,琥珀…!?”

“以前替志貴先生換過一次衣的吧,志貴先生的背上有幾顆痣都看得清清楚楚啦。”

“……什阿啥%傻$&*|||*Y^$……!!”

“好了好了,沒時間了。過太久的話,秋葉小姐會發現的啦。”



——————嗚。正中要害……

可……可是就這麼放裸,也太有點……



“……真沒辦法呢。那這樣吧,我只看下上半身的傷口就好了吧。這樣志貴先生總不至於還要害羞吧。”

雖然那也夠受的了,但那邊不會再讓半步了吧。



“………啊、那、那個,那就麻煩你了。”

坐到床上,脫下上半身的睡衣。琥珀熟練的處理著傷口,手臂和肩頭不用說,連背後的傷口都全部仔細的護理著。

消毒藥滲進了傷口。可是比起時不時發作的貧血和作痛的舊傷來,這點疼痛算不了什麼,完用不著齜牙咧嘴的。再加上每次塗藥時,琥珀‘哇啊、不愧是男孩子呢’的稱讚,疼痛就更不覺得怎樣了。

“然後用濕布貼好,搞不好還會剝開,以防萬一再用繃帶卷一下吧。”

消毒水刺激下泛起紅痘的胸前,貼上了濕布,隨後又麻利的被繃帶卷好。

“好、這樣就可以了。腿上的傷,真的不要我來處理嗎?”

“啊啊、剩下那點傷我自己來好了。……謝了、琥珀,早晨這麼忙亂還耽誤你時間。”

“沒有沒有、這點事不用在意了。那我就回廚房去了,傷口處理完了就請到餐廳來吧。”

琥珀向房門走去。

“啊啊、琥珀”

“嗯?”

“那個———對不起。琥珀說的對,打架的確是做傻事,又給你添了麻煩,沒一點好處的。”







“————————”

琥珀吃驚的望著我,忽然很高興地笑了。

“嗯、明白了。今天,這事不再計較就好了。”

琥珀真的很高興樣的說完,安安靜靜的出去了。





——————好,完畢,去起居室吧。



過了那扇門,就是等著我上門的秋葉了。

不管有什麼內情,再怎麼說一天的‘無端曠學’、兩天的‘私自外宿’的罪名是逃不了的了。

這麼說————————



還是只有想辦法蒙混過關了。(選項2)

象アルクエイド那樣“人類以外的存在”,就算說出來也沒人信。這樣一來,既不好對秋葉說謊,又不能實話實說,除了想辦法蒙混過關也沒別的辦法。

“——好,就這麼定了”

深深地吸上一口氣,走向起居室。



起居室裏,在侍立牆邊的翡翠旁邊,是坐在沙發上劍拔弩張的秋葉。

秋葉那種怎麼看都象在說“我現在,很生氣”的眼神,冷颼颼地,就這麼直撲過來。

“啊———啊,那個,早晨啊,秋葉”

“打招呼就免了,請哥哥到這邊坐下,我有話說。”



“——————”

秋葉說話,總有股說不出的不容違拗的壓力。

規規矩矩蹭到秋葉對面的沙發前,老老實實地坐了下來。



“那麼,雖然有點唐突,能請哥哥解釋一下,前天和昨天的事嗎。”

“———— 嗚”

能請哥哥解釋一下,嗎,這種徵詢的口吻,現在的秋葉說出來卻像是不折不扣的脅迫。

但是,作為哥哥,我還是沒辦法把那種事老實說出來。

“啊,那個,秋葉。”

“啊,什麼話,哥哥請說。”

“其實呢,突然碰見一個認識的,我呢,就帶那傢伙到街上去轉了一下。”

“喔,碰見一個認識的,是嗎?”

“啊啊,雖然認識沒多久,既然在學校前碰見了嘛,那個,又說只到星期日就好了,所以就陪她去了,這樣子。”

“私自曠學,無端外宿,是這個意思吧,哥哥。”



…………嗚,秋葉的視線,發冷。

那個與其像說“我生氣了”,更像是說“沒見過你這樣的”。



………………

………………

秋葉一言不發地看著一言不發的我。



“那麼,請問是哪一位呢?”

“唉?”

“我在問,那位與哥哥相識的,是哪一位。”

秋葉的眼光牢牢地罩住我。

“絕對不會讓哥哥就這麼蒙混過關”——這個意思,沒遮沒擋的傳遞過來。



“——這,這個嘛——”

“不能說,是嗎,也就是說,裏邊有些隱情吧。”

秋葉的視線,直刺過來。

挪開視線的話,更會被窮追猛打,所以也只好凝視著秋葉。







…………雖然和現在這個陣勢沒什麼關係,不過……

這麼看著,秋葉的樣子已經沒有一點過去的影子了。

凜凜端直的身姿,說一不二的口吻,還有半點動搖都沒有的眼神。

來句不謹慎的評價,現在的秋葉,已經是個標準的大美人了。



“對了,秋葉”

“什麼?”

“氣鼓鼓的話,會脹壞身材喔。”

“——————!?”

嘎當——秋葉失措地猛然站起來,腳碰得桌子一聲大響。

“………啊……”

怎麼說呢,這不是句能讓秋葉反應這麼大的講笑吧。

“還真搞不懂你啊,開句玩笑不會這麼吃驚的吧。”



哈哈—— 地深深呼吸了一下,秋葉縮了縮肩膀。

“看來哥哥是沒有老實說話的意思呢。”

“……沒這回事的,我發得起誓,我不對秋葉說謊;只不過確實有些事沒辦法明白說出來。”



“嗯——真是的,以前開始就琢磨不透哥哥,到底是太老實呢,還是太不老實了。”

“……是…是嗎?小時候的我那樣子的啊?雖然現在好像記不大起來。”

“記不起來也沒關係啦,反正我也差不多。明知道問到最後肯定現在這樣子,結果還是由不住去問哥哥,可能真是還沒長大呢。”



“明白了,這次的事我就不再問了,不過,今後這樣的事還請哥哥注意些,哥哥是遠野家的長男,如果不端正自己立場的話,會讓我為難。”

“——嗯,不過這之間沒關係的吧。因為遠野家的繼承人現在是秋葉了,我這邊怎樣都好沒無所謂啦。要是認真為家裏考慮的話,為遠野家找到合適的女婿是當務之急吧。”



“——————”

秋葉突然沉默下來。

“怎麼了,秋葉?身子哪里難受嗎?”

“沒有什麼啦,哥哥有空為我操這份閒心的話,還是請多多注意自己的身體好了。哥哥不是患有慢性貧血症嗎。”

“————嗚。”

…………說起來倒是沒錯,我這邊的確經常因為貧血昏倒。

“總而言之,請哥哥不要總一個人在屋外亂走,本來最近這一帶就不太安全。像哥哥這樣兩眼看天的類型,簡直就跟在臉上寫著‘請襲擊我吧,殺人魔’沒什麼區別。”

“殺人魔————啊,那個連續殺人事件嗎”

確實好像已經造成九個犧牲者的,那個所謂殺人事件。

那個因為所有屍體中都沒有血液,象被誰完全吸幹一樣而被叫做現代吸血鬼事件的事。

“啊啊,那個的話,已經沒問題了。那樣的事,不會再發生了。”

“————哈啊?”

“本來沒有什麼吸血鬼了嘛,而且,犯人已經被逮捕了。”

“是這樣子嗎……?哥哥,你倒是知道得真清楚呢。”

“啊,我偶爾看見了而已,那種事情,確實不會再發生了。”

…………

沒錯,至少不會有人再被ネロ(尼祿)殺了。

跟アルクエイド呆的這兩天,各種各樣的事情發生的實在太多,哪些對哪些錯,我不敢亂說。

不過,只有這件事,我敢拍著胸脯說,自己做的沒錯。



“哥哥——?怎麼了,突然想到了什麼高興事了嗎。”

秋葉訝異的望著我的臉。

“沒什麼啦,只不過感覺‘事情總算結束了’。”

不知不覺地微笑著,我答著秋葉。



已經七點半了。

秋葉要比我早二十分上學(而且要乘車)才行。

香甜地吃完琥珀做的早點,我也要去學校了。

翡翠拿著我的書包陪著走到大門,

“那麼,我出門了,謝謝你出來送我,翡翠。”

翡翠默默地遞過書包來。

“志貴少爺,您幾時回來呢?”

“我自己說的也不一定作準呢,不過沒事,今天的話,到太陽落山就能回得來吧。”

“——那樣就好,您走好。”

翡翠照舊不嚴其煩地低頭行禮。



於是,帶著點不好意思,我走出了遠野家的大門。







十字路口,又只能看到上學的學生了。

那時那個坐在護欄上,象在等著某人樣的女孩的身影,已經不見了。



“——啊,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嘛。”

跟那傢伙,已經不會再見面了吧。

說到底,那傢伙只是為退治吸血鬼而來,ネロ消滅後,她也沒理由在這裏留著了。



——那這留在心頭的又算什麼呢?後悔嗎?留戀嗎?也許都有吧。

說起來,雖然跟那傢伙一起,只能碰上兇險事,其實多少還是……啊,還是蠻快樂的。



“……呼,我也真夠傻瓜”

追上去殺過她一次的不正是自己嘛,那現在,我究竟在留戀什麼呢。



昨夜身體受的傷在噝噝地疼。……讓我想起差點成為ネロ身體裏野獸盤中餐的那個光景。

遠野志貴,應該不會第二次落到那步田地了吧。



預備鈴響了。



“————不好,要遲到了。”

我丟開無關緊要的雜念,向著正門跑去。



趕到教室,離點名還有五分鐘。

點名前,這裏還是吵吵鬧鬧老樣子。



“————呼—”

長出一口氣,走向自己的桌子。

早知道這樣,其實可以不用跑的也說不定呢。



“喲——曠課魔”

“…………”

背後傳來這個早已聽慣的、不給人面子的聲音。

“怎麼回事啊,遠野。我可從來沒聽說過你曠課什麼的哦,不行啊不行啊,‘今天玩兒曠課好了’都不這麼聯絡我一聲,真不夠意思阿~!”

格外高興似的,有彥仍舊興沖沖地說著這種‘隨我高興’的話。



“我說,為什麼我不來學校非得和你這樣的聯絡不可啊?”

“這還用問嘛。遠野不來了,學姐不也沒到這間教室來了嗎。辦事前不先準備一下可會很麻煩的喔。”…………所以就說嘛,到底這傢伙嘴裏吐不出象牙。

“不過說老實話,你到底怎麼了。你這人雖然初中開始就貧血,整天面都不露的曠學可是從沒見過。啊,如果不算你那個上學瞬間放學回家的絕活。”

“跟你說的那個絕活情況差不多,不過這次是在十字路口就貧血,來不及露面就是了。”

“呼————哇,弓塚也好你也好最近都很反常嘛。”

“啊——反常這點,我倒不反對……弓塚同學怎麼了?”

“嗯?啊啊,最近一直都缺席。那傢伙也是,一直都是個三好學生呢,說是因為貪玩也過了吧?今天都是第三天啦。”

“……………………”

聽著有彥在那裏亂猜,總覺得這件事裏邊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正在這個時候,開始點名的鈴聲響了。

“喔,那我就先走了。你就呆在這裏把星期六曠的那份課給補回來,留著好好用功吧。”

有彥急急忙忙地溜出了教室。看來,今天輪到這傢伙曠課了。



上午的課,結束了。

午休的鈴聲剛響,教室裏就不見了一半的人。

“那接下來,怎麼安排呢——”

有彥不在的話,今天的午飯就一個人慢慢來好了。



“唉?遠野君一個人在啊?”

“啊,是這樣沒錯,——不過,學姐這是去吃午飯嗎?”

“是啊,今天午飯打算跟你們一起吃的,就趕緊過來了。”







忽然,沒任何前兆地,學姐變得一臉認真,直直地看著我的臉。

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學姐就這樣子看著,直挨了過來。



“等下……學、學姐?”

學姐的身子直挨到眼前。

直挨到簡直跟擁抱沒多大區別那麼近。



咚咚咚咚……的心髒亂蹦,這樣子要有誰能不心髒亂蹦,才怪呢。

“————”

學姐一言不發。只是這麼把身子挨過來,噝—噝——地聞著什麼。

“————哈啊?”

……這個人,現在到底在幹什麼哪?

還是這麼著看我,學姐又啪的把身子從我眼前挪開。

“那個,……學姐?”

“遠野君,你有什麼不對勁吧?”

學姐還是直直地,用極為認真的眼神盯著問我。

老實說,我被完全徹底的弄糊塗了。



“什麼不對勁的……那個,什麼不對勁?”

“我怎麼知道,就是因為不知道才問的嘛。”

學姐看起來好像生氣了的樣子,仰起臉來盯著我。

“沒什麼不對勁呀,——我這不是跟平常一樣嘛。什麼地方看起來奇怪嗎,今天我?”

“厄——啊,這個我也不太明白了。只不過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可能是我的錯覺也不一定吧。”

“…………?”

啊——?幹伸著脖子,這怎麼回事也實在太讓人脫線了。



“對了,還是一起去吃午飯吧。遠野君今天也在食堂吃的吧,不趕快過去的話就沒位子了。”

“啊啊,對呢,這麼說學姐今天也吃食堂?”

“嗯,今天好想吃些好味的東西呢。”

學姐笑眯眯的說著,拉著我的手走出教室。



一邊跟學姐聊著兩周後的運動會,哦,還有再往後的文化節的事,我們的午餐結束了。

怎麼說呢,比起聊天的內容,那個嘴上說著“好想吃些好味的東西”實際上除了咖喱絕不點別的食物的學姐本人,給我的印象要深刻得多得多。



上完一天的課,該放學了。

現在的時間,還用不著我急急忙忙回家,還是在教室裏優哉遊哉地呆會吧。(選項2)

外面是黃昏。

操場上傳來部員們活動的嘈雜聲,光是這麼坐在椅子上就覺得滿心安閒。

這一定是因為昨天和前天經歷的世界實在是太離譜了吧。







“太好了太好了,遠野君還在教室呢。”

突然,感覺嘭——的一下,學姐的臉就冒了出來。

“唉——,學姐——?怎麼了,到二年級的教室來。有什麼事嗎?”

“啊啊,路過時,不知道遠野君是不是還在啊——這麼想著,就過來看個究竟了。”

笑眯眯的學姐說著讓人心情愉快的話。

“啊,這不是還在嘛,有什麼嗎?”

“午休時還有話忘了講的,雖然留到明天也沒什麼大不了,不過還是儘早說了好了。”

“……忘了講的,是什麼啊?”

“噢,遠野君最近好像在晚上夜遊不是嘛,我想還是提醒遠野君一下。最近街上不怎麼安全,晚上出遊可不行啊。”

“啊啊————,那個……”

……?學姐怎麼會知道這個事啊?是因為我臉色看起來像沒睡足嗎?還是看到晚上‘出遊’的我了呢…………?

“那麼回頭見了,遠野君,話我可是說到了哦。危險的事可不要做了哦。”

突然冒出來的學姐,又一陣風似的走掉了。



教室裏晃了一小時後,我拎起包回家了。

時刻是下午五點多。

太遲的話,又會惹翡翠擔心不說,不在差不多的時候回去又會自找麻煩。



爬上斜坡,遠野家的就不遠了。

再走一陣,拐到遠野家的正門,忽然看到翡翠一個人站在那裏。

“……?怎麼了,翡翠”

側過身子問著,我走向正門。

注意到我的翡翠,照舊不厭其煩的躬身行禮,

“歡迎歸來,志貴少爺。”

“——阿,嗯————我回來了,翡翠。”

突如其來的遭遇出迎,讓我有點不自然地回答著。

“那————難道說,翡翠一直這麼等著我回來的?”

“是,出迎主人是奴婢應該做的。”理所當然的樣子,翡翠眉毛也不抬一下、淡淡地回答。

“不用啦,那——翡翠,被你出迎我確實很高興,不過不用這麼一直等在外面吧。

我回來又沒個准性,只要在我回來以後,你看到時打聲招呼就好了。”







“——————”

翡翠的臉色似乎稍稍露出些委屈。

…………該不是說,星期六和星期天,翡翠也是這麼一直站在這裏等我回來吧。

“——翡翠——那個——”

“遵命,明天開始奴婢就在前廳等候志貴少爺歸來。”

翡翠躬身一禮,轉過身,去開遠野家的大門。

“………………哈啊”

怎麼都覺著,搭話的氣氛已經被人結束了。



吱呀呀的合上大門,翡翠走向玄關,默默的打開門,為我引到客廳。

回到自己的房間。

秋葉還沒有從私人授課那邊回來,琥珀在準備晚飯,翡翠去打掃房間了。

“————這樣一來,不就沒事可做了嘛。”

不對,身為學生,讀書啦溫習啦背誦啦等等等等,要幹的事情一堆一堆的。

只不過,現在自己幹什麼都提不起勁罷了。

アルクエイド的臉,啪啦一下,在腦海中鑽了出來。

好也罷壞也罷,給那傢伙忙了兩天,現在沒精神是難免的吧。

暫時,就這麼什麼都不做的躺著好了,現在只想讓心情休息一下。



空曠的餐廳裏一個人吃過晚飯,讓琥珀處理了一下傷口,回到自己的房間。

晚飯的時候秋葉仍沒有回來,因為要學的東西能拉一長串,結果順便在外邊吃了的樣子。

時鐘指到了十點整。

雖說有些早,反正也身體也累了,今天就早點睡覺好了。



…………沒錯,身體累了。

明明累了,卻總睡不著。身上的傷噝噝地疼,不斷地把想要熟睡的意識拽回來。



躺在床上看了眼時間。

午夜三點鐘————已經過了差不多五個小時,還是處於半睡不醒的狀態。

“………見鬼,睡不著”

想睡卻怎麼也睡不著,這跟被誰用刑有什麼分別嘛。



嚓——— 嚓——— 嚓———— 嚓—————

響動的秒針都成了熟睡的障礙。



嚓——— 嚓——— 嚓——— 嚓——— 嚓——— 嚓——— 嚓———— 嚓————

嚓——— 嚓——— 嚓——— 嚓——— 嚓——— 嚓——— 嚓———— 嚓————

吱——————



“唉————?”

剛剛,秒針的響聲裏,確實混著別的響動。

像是誰打開房門的聲音,這個時間過來,會是誰呢?



踏——踏——踏——

沒錯,有人進了房間,還向這邊走過來的樣子。

“——————————”

究竟是誰呢…………這麼晚了還過來的,這個人————————

說不定是アルクエイド呢。(選項1)



以上部分的出處實在記不得了……對譯者說聲抱歉……以後的部分均來自http://www.wretch.cc/blog/fuko2&category_id=3845436



「好了───起來吧、志貴」

耳邊傳來了聲音。

昨天晚上───在熟睡之前聽到的、忘不了的女人的聲音。

「愛爾……奎特───?」

只從床上提起上半身,望著沒有光進來的房間。

「晚安。看到你有精神我就安心了」

愛爾奎特用著涼涼的眼睛,問候著。

「你、你說什麼晚安啊────」

───為什麼,會來這邊?

「很奇怪嗎?我、不能來找志貴嗎?」

「很奇怪啊,那是當然的啊────」

───但是,不對啊。

仔細想想,晚上是她的時間,無論她在哪里出現也沒有什麼不可思議的、不是嗎?

「志貴也很奇怪不是嗎?難得我特地過來了,你要一直躺在那裏?」

「啊啊────說的也是啊,稍微───等一等」

想要離開床,提起了身子。

───咚。

突然,身體不自覺的傾斜,又倒回在床上。

「啊───咧?」

為什麼、會這麼奇怪?

後腦像是充了血,眼前的世界也變得模糊。

總覺得───

「真是的。已經沒有辦法了呢、志貴」

愛爾奎特挨近了過來。

他站在我的眼前,那個、紅色的、眼睛。

「那樣不是什麼都沒辦法嗎?來,趕快起來吧,用手指摸摸我吧。」

……耳邊聽見愛爾奎特的聲音。

───怎麼了啊,我。

雖然愛爾奎特在我眼前,但視線不能去看愛爾奎特的臉。

到底怎麼了?

雖然想好好的看看愛爾奎特的臉,視線卻不能動。

形狀非常優美的、看起來很柔軟的胸部。

細瘦的,想讓人抱緊的腰。

紅色的、帶有豔麗光澤的嬌嫩嘴唇。

開始意識到,對這個女人的感覺,意識到自己男人的部分在蠢動,眼睛怎樣也轉不離開。

「等────」

突然,意識傾斜──

……總覺得───好奇怪。

喘不上氣,腦袋裏一片空白。

簡直像是心臟要停止了一般。

「───這樣啊。志貴、自己不能動了啊」

在耳邊聽見愛爾奎特的聲音。

輕輕的、愛爾奎特用兩手抱緊了坐在床上的我。

「什――――」

撲通。

雖然心臟像要停止一般,但胸口的深處卻在動搖著。

「志貴的心臟,撲通撲通著好像幾乎要壞掉了呢」

愛爾奎特的聲音,被鼓膜吸收進來。

不,實際上應該是───那個、豔麗的嘴唇,咬住了我的耳朵────

「唔…………!」

不過是,紅色的嘴唇咬著耳朵而已。

只是這樣而已、

胸口卻充滿了衝擊感────

「愛爾……奎特……」

手臂動了動,想要把抱著的愛爾奎特給推開。

但是,卻連一根手指,動都沒動。

「啊……嗚───」

身體、動不了。

知道了這個事實的瞬間,呼吸就開始加速了。

無法思考,到底為什麼會不動、要怎樣才能動?

這種手腳都無法移動的狀況,讓我感覺到可怕的淫亂───理性,像是要劇烈起火似的。

「呼嗯───這樣啊。志貴,在對我發情呢。」

愛爾奎特邪邪的笑了笑。

聲音、從耳邊沿著脖子移動下去。

淡淡的呼吸,傳達到了頭頂。

呼~,她發出了聲音,正舔舐著我。

───那個是、想瞭解我的味道───。

「嗚……………!」

撲通。

心臟、要壞掉了…

衝擊著脈搏血管、腦袋變得一片空白…

愛爾奎特冰涼的手,在背脊滑動著…

胸口是胸部柔軟的彈力…

傳達到了頭頂,那充滿黏液的,零度的舌頭。

───全部,將理性,徹底的驅逐出去────。

「……胡、說……為什麼、我───對你、有欲情、不對……啊」

「騙人。那志貴的身體,為什麼心跳這麼撲通撲通的?」

吐息從脖子往胸口墮落。

───呼吸、慌亂了。

想掙脫愛爾奎特。

但是,卻又想要奪過來。

金色的頭髮、紅色的眼睛、白色的肌膚、細長的手指、脆弱的手臂。

為什麼───身體變得淫亂。


想就這樣,一點也不剩的嘗盡那個味道,頭腦的髓芯如此激蕩著理性。

「咕嗚…………」

為什麼會這樣。

雖然還有理性,但是───卻好像有獸性一般的興奮,對腦的中樞敲擊著───。

「哈…………嗚……!」

將雙手注入力量───但是,還是動不了。

全身上下,感覺到愛爾奎特的呼吸,完全無法移動。

───不能相信。

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被束縛著。

被愛爾奎特的吐息感束縛的事實,興奮的促使著自己像要射精了一樣。

「───住手……在這樣下去、就……糟、了───」

「很奇怪哪,志貴。即使心裏是這樣說著,可是身體說的卻是不一樣的唷。

你的這裏,已經這麼大了呢───好像已經沒辦法了呢」

愛爾奎特的手從背脊離開。

就這樣的。

白色的可愛手指,往這個身體的腰下過去。

在那裏的是,早就屹立著的自己分身。

「住手───」

「血管如此持續應該很痛苦吧?好吧,再忍耐一下。現在,我就讓你鎮定───」

愛爾奎特的吐息接近了勃起的生殖器。

細長的手指就這樣勒住。

「嗚────!」

光是如此,身體就跳了起來。

想要反過身體,面向床倒下。

「你這傢伙、你到底在想什麼啊……!?」

依然倒在床上,勉強的發出了聲音。

「─────────」

愛爾奎特沒有說話,俯視著倒下的我。

……然後,愛爾奎特安靜的脫下了白色的衣服。

視線焦點定著那裏一雙紅色的、小小的眼睛。

「志貴,看起來好像很好吃呢!」

為什麼,要輕聲的說著那種話呢。

「──────嗚!」

想馬上從床上離開,所以往全身注入力量。

但是,身體依然是連一根手指也不動。

愛爾奎特那暴露出來的肌膚,覆蓋在我的身體上。

撲通,血液開始狂奔。

簡直像頭暈的時候,無法清楚的思考。

不過只限於今夜。

意識、沒有完全的失去知覺。



「好厲害───志貴的,這裏又硬又熱的,我都不知道呢。」

……愛爾奎特的手指玩弄著屹立的陰莖。

與其說是抓住,到不如說是觸摸,這種沒有黏液的觸覺,好想要───快,再快一點,希望更快的欲望。

「看得見嗎───?志貴的這裏,這麼濕,像是在哭泣呢。」

可愛的笑著。

愛爾奎特的嘴唇、直接、和肉棒接吻──

「嗚───!」

拼命吞下那好像就要洩漏出來的聲音。

抬頭看看那樣的我,愛爾奎特似乎是愉快的瞇著眼。

「真是的,真不坦白呢。既然志貴那樣的話,打算稍微欺負你一下」

「什───你、想做什麼───嗚……!」

再一次的,止住了聲音。

手指尖觸摸著敏感的神經尖端。

沿著黏滑的液體和她的舌頭。

大口的吃下滑滑的液體。

滋潤著熱切凝固起來的男根,愛爾奎特的唾液滴下了絲。

金色的頭髮搖動著,以致於看不清她的臉。

但在那之後,在身體帶來的快感,隨之而來的罪惡感一直沒有消失。

「嗚───!」

男根更加的屹立。

因為極度興奮而分泌的液體,把奇怪形狀的陰莖,變成發光發亮著的,醜陋的肉棒。

然後,白色的手指抓住了那個───包覆起來。

上下搖動著,發出了噗滋噗滋的聲音,刺激著尿道。

「啊嗚、啊………!」

「呼呼……好妖豔啊,志貴的聲音。

我呢、認為這樣讓志貴的那裏變得很好吃呢。」

說完,愛爾奎特的嘴唇離開了。

……白色的,像是某種藝術品般美麗的手指,從睪丸到陰莖匍伏的往上提高。

「嗯嗚───嗚……!」

從下面,像是要榨取出來一樣的,壓榨著。

愛爾奎特的手指,每次一動都會───像是有什麼,要從身體的根部被彈出來。

只能,拼命抑制著那個感覺。

四根細長的手指,像是各自獨立的生物一樣同時責備著陰莖。

格外強而有力的拇指是在陰莖的尖端───好幾次好幾次,摩擦著龜頭的、分泌液體的尿道。

「好厲害……淋濕成這樣了還是一直滿溢出來。很興奮呢,志貴。」

「啊嗚────沒有道理───吧」

「真是的。志貴還是這麼不坦白啊,那這樣就能讓你坦白一點吧、吶!」

「嗚────!」

押住的拇指放開,尿道展開。

滋的一聲。──從下半身沖向腦隨,傳來了像是電流一樣的痛及快感。

「哈、啊────哈啊───哈、啊───」

呼吸只能片斷的。

還沒完的。

愛爾奎特的手指同時又動了起來,哈啊哈啊的,心臟,差點無法呼吸。

「────嗯、時機正好。」

手指離開了靜脈變成浮雕般的生殖器,愛爾奎特抬頭看我的臉。

「怎樣?感覺不錯吧、志貴?」

「………………………」

……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可是已經沒有對她喊叫的理性,但身體卻按照愛爾奎特的要求。

明明我還是我,但───身體、卻希望愛爾奎特能再繼續。

「愛爾──奎、特────夠了、停止、吧」

最後的力氣,勉強說出了那些話。

但是,愛爾奎特像是嘲笑的笑了。

「那麼啊志貴───就讓我認真的疼愛您吧!」

陰莖的根部,被白色的手指嚴厲的抓住。

固定在正適合的陰莖位置上,因為握緊了所以膨脹起來,要是逃跑的話會更加充血。

就像是、快要破裂的程度。

愛爾奎特從旁邊,像是吹笛一般潤滑的含進那異物。

「咕嗚────!」

脊樑骨好像要斷掉。

感覺已經要到極限般的敏感陰莖,愛爾奎特的舌頭在上面爬行著。

裸露的感覺──像被直接扯下了快樂的神經一樣,具有攻擊性的感覺。

雖然意識就差點要因此飛了出去,但愛爾奎特的舌頭還不結束。

橫叼進竹竿的嘴唇,就這樣一直往上磨蹭。

掩蔽了龜頭。

像要她喝下,在她口內侵犯著的黏液。

「嗚…………!」

那個感覺。

不敢相信,就像是在女人的口中,包含了自己一樣。

溫暖的感觸。滿身是唾液的質感。

打算在狹窄的口腔裏,在愛爾奎特舌頭的變化之下,張開陰莖────

「嗯嗯……志貴的、真可愛」

愛爾奎特如此說著,把手指移到陰莖的根部。

用手指控制著正在成長屹立的生殖器,只用舌頭,從下到上───噗咕噗咕往腺液的尖端,舔上去。

「哈……嗯……」

像感到愉悅一樣,灼熱的吐息。

一大片。柔軟卻又強而有力的舌頭,從根部舔到龜頭。

「嗯……嗯、唔……啊、嗯――――」

愛爾奎特的氣息,讓快感在我的神經裏快速流動。

滋嚕、帶有黏黏的的舌頭動著。

那柔軟的、強而有力的舌頭貼在已經硬著、凝固著的陰莖上,如此熱絡的交流著。

「嗯───哈、啊……、嗯……!」

哈啊哈啊的喘氣著。

難過呼吸的她、每次觸摸到竹竿都會────隨著那不明的感覺而發抖起來。

「啊────愛爾、奎、特───」

拼命的忍住聲音。

如果發出了聲音,就說明理性已經輸了。

雖然明白這樣的事情,但是卻───

「嗯……志貴的、好熱、哪……!」

「───────嗚!!!」

哈嗚。

裸露的生殖器,被女人用那白色的牙齒咬了一下,什麼───已經無論什麼都好───

「哈……咕……嗚」

被愛爾奎特的唾液,徹底淋濕。

正當這麼想的時候,從根部,有一塊熱的東西要噴上來的感覺。

「哈啊……哈啊……哈……啊」

拼命的忍耐。

在這裏───自己要是在這裏宣洩出來的話、絕對、不行。

如果做出那樣的事情就─── 一定、我一定會就這樣對愛爾奎特―――

蘇、嘶、嘶嘶嘶。

口中的黏液、和陰莖分泌的液體互相混雜的聲音。

骯髒、淫亂───原始的、煽情感。

「哈───嗚……!」

想要忍耐舌頭到最後。

但是,那樣卻是沒有意義的。

愛爾奎特的手指從根部猛烈的握住陰莖。

像現在這樣、彷佛醫生在觸診一般纖細。

那個已經是理性的限界了。

「咕嗚―――――!」

噗咕。

一塊灼熱的東西,通過了陰莖。

噗咕噗咕。

對女人的口中宣洩著。

「哈────啊」

無法抵抗的快感,從陰莖沖到腦隨,像是上了麻醉藥一般,讓理性有如脫殼一般───

……愛爾奎特的愛撫結束了。

咕嚕一聲,她將剛才的宣洩物吞下。

「─────啊」

白色的身體動著,像陶器般清麗的喉嚨。

美麗的嘴唇,離開了醜陋的生殖器。

愛爾奎特的嘴跟我的陰莖,拉出了一條相連著的,淫亂的細線。

滿足、喜悅的表情。

金色的頭髮,往上看的臉頰泛著紅暈,愛爾奎特笑了。

「啊──────」

理性早就已經沒有了。

全身都不能動了。

我就這樣帶著暴躁的呼吸,像只野獸般的壓倒了愛爾奎特的身體───
=icesnowsea= 發表於 2008-11-9 14:32
愛爾奎特 No.6 直死の眼1
“等一下~~~~~~!!!”

"砰"的一聲,猛然從床上跳了來。

哈啊───哈啊───哈啊……

狂亂的呼吸,還因為愛爾奎特的感觸而麻痹中。

……不……先等一下,志貴。先冷靜下來想想,也不會有損失的。

───首先,這裏是自己的房間。

對,沒錯。

───現在,自己正在床上。

對,是這個感覺。

───然後,現在是早上,我剛才和愛爾奎特做愛了。

對,沒錯────啊、不對啦!一點也不好、真的是糟糕透了我………!

“哈────哈嗚、哈嗚、哈───啊───”

勉強的將呼吸調整平靜。

握緊床單的兩手正在出汗,殘餘的體溫感,簡直就像剛才真的抱著愛爾奎特。

……還好,是個夢沒錯。

雖然應該高興的,但可惜的是還沒辦法分辨哪個才是真實。

“───為什麼───”

竟然做了那樣的夢。

會做這個夢是因為之前就想抱著她、還是只在夢中想要她呢?

“─────嗚”

每當想起愛爾奎特的肌膚感,仿佛又能清楚的感受到。

緊抓著自己的肩膀,為了知道到底是不是現實───

……啊啊,真的是現實。

愛爾奎特的肌膚,不同于男人的皮膚那樣,是柔軟的、溫暖的。

“是啊……好像要發瘋一般的、感到灼熱”

僅僅是想起來,就感到呼吸急促。

……算了,不過自己現在心情好起來了倒是真的。

在夢裏明明抱著愛爾奎特,之後卻又不願承認想要她的心情、現在自己又因為夢的內容而像個傻瓜一般的出神。

“志貴少爺”

“嗚哇啊啊啊啊啊!!!!”

啪搭啪搭,為了逃跑而從床上滾了下來。

不,雖說是為了要逃跑,但其實是跌下床。

“翡、翡翡、翡翠……!?究、究竟是什麼時候站在那的!?”

“在志貴少爺睡醒之前。”

總是毫無表情的翡翠,很快的就回答。

在床上,包著床單,抬頭看看站著的翡翠的臉。

“……我睡醒、之前……”

───那就是說……

翡翠看到我正在做那種夢的睡像嗎───!!??

……自己都能感覺到自己的臉正燒得通紅。

翡翠依然是那個沒有表情的樣子,不會自己主動說話。

“那個……我、那時的樣子很奇怪嗎……?”

“要僕人說主人的睡像是很失禮的”

“啊───嗚”

……她這樣說,好像我睡像很差的樣子…

“志貴少爺無論如何都想知道的話,需要我儘量詳細的說明嗎?”

“……不用了。不用詳細說明沒關係……”

紅著臉,聲音小的仿佛要消失一般,痛苦的回答著。

“那個、翡翠小姐?”

對他用了"小姐"的稱呼……其實是因為自己,已經像是四腳朝天、被看到肚子一樣的動物了。

“什麼事?志貴少爺”

“那個、我要換衣服,你可以出去一下嗎?”

───還不都是因為實在太難為情了,所以希望她去外面。

雖然這麼說,但翡翠還是不聽我的意見。

“看到志貴少爺起來之後,我就會出去了。”

“……!!”

我不是在開玩笑的啊!!

我都抱著床單跌下床了,你還不知道為什麼我會用床單包著身體嗎!

是因為、想要隱藏兩腿間的突出物啊!

“好、好啦,你快去外面啦!我一個人會起來的,不會又睡回去的。翡翠你先出去外面,我會換好衣服去客廳的”

“志貴少爺───是因為被打那件事,所以身體依然不舒服……?”

翡翠擔心的挨近過來。

“不,沒那回事。十分挺著呢、不對、是站著呢,所以不用擔心我啦!”

自己像蛞蝓一樣的扭曲著,拖拉著床單從翡翠那裏離開。

把床當作路障一樣,和站在床邊的翡翠保持著距離。

“……那麼,失禮了。食堂的早餐準備好了、請儘快換好衣服過來。”

看起來相當疑惑的樣子,翡翠行一禮後離開了房間。

“────哈啊!”

啊啊,真是嚇死我了……

雖然對夢的內容感到驚訝,但是被翡翠看到了當時的睡像更讓我驚訝,這樣對心臟很不好的啊……

……話說回來,要不是因為愛爾奎特做了那樣的事情……

“那傢伙、即使不在也能給人添麻煩,真的是───”

真的是───什麼?

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

我在說什麼啊我?

好像自己的感情都無法確定,懷著一邊在胸口混亂的心情,一邊換衣服準備去客廳。

<!--[if !supportLineBreakNewLine]-->
<!--[endif]-->

讓自己的心鎮靜下來,前往客廳。

在客廳,秋葉依然是優雅的坐在沙發上喝紅茶。

“早安哥哥。今天早上可真早呢。”

好像因為我早起的事情而高興,秋葉笑著向我打招呼。

“啊,早安。今天早上,因為有很多事情就早起了。”

才這麼說───愛爾奎特的肌膚觸感又再度浮上。

“嗚───”

糟糕,自己的臉已經變得紅通了。

“哥哥───?”

喀,放下東西的聲音。

“怎麼了?臉這麼紅,發燒了嗎?”

“─────!”

秋葉從下方抬頭望著我的臉。

結果,這個從下往上看的角度又讓我想到───

“───唉呀,好像真的發燒了。琥珀,過來一下。哥哥、身體的狀況好像不太好”

秋葉對廚房喊著。

這時候的琥珀,應該正在廚房準備我的早餐吧?

“不用───!這、這只是普通感冒而已,所以不用擔心啦!”

“如果是感冒就更不能放著不管了。小小的病對哥哥來說是大事吧。因為免疫和抵抗力比一般人低”

秋葉一點都不笨啊、她把手放在我的額頭上,

傳來冰涼細緻的手的觸感───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糟糕了。

因為真的很糟糕了,所以甩開秋葉的手,往大廳沖去。




咚噠噠噠噠噠噠噠噠。




“志貴少爺?早餐吃完了嗎?”

“沒、沒有,先不管這個───那個,我的書包呢?”

“在這裏,已經是上學的時間了嗎?”

點了點頭,一把從翡翠手上的書包搶過來,

“那我走了!不用送了!”




“哥哥,從剛才開始就很怪呢,額頭還這麼熱,怎麼了啊?”

“啊啊真是的、什麼事都沒有!因為什麼事都沒有、所以我現在就上學去了!早飯就不吃了!”

“不用管?───究竟發生什麼事了、哥哥!?”

咚噠噠噠噠噠噠噠噠。



“哈啊—───—”

跑到這裏,就算是秋葉也追不上來了。

又不是小孩了,上學了還要像抓犯人一樣的追著我。

“───—呼”

吸了一大口氣,好不容易的靜下來了,

“………為、為什麼我要逃走啊?”

靜下來就可以冷靜的想問題了。

我又沒有幹過什麼不見得光的壞事,沒必要逃出來吧!?

“—─—實在讓人難以相信,這樣的話,我不就是個傻瓜了?”

但是現在又返回去吃早餐的話,又不夠時間了吧,

“——─還是上學吧”

哈啊,歎了口氣,走下斜坡去,往住宅街的方向走去了。



──比平常早了三十分鐘到學校。

正門口前沒有任何學生,在這半端的時間段裏來到學校的只有我一個。


田徑部的運動系社團正在操場上晨練。

……至今都沒有參加過任何社團活動,其實、原本我也想加入運動部的。

雖然自己並沒有任何的運動神經,有的也就是自己那自負的沖勁罷了。

但是我是不能參加社團活動的。

因為我這身體持有慢性貧血的關係,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會昏倒───醫生也叮嚀我不能做太激烈的運動。

從中學以來就沒有參加過任何的社團活動了,雖然有人邀請我參加一兩次過。

但也‘自己沒有這個才能’這話來回絕了。

每次都拒絕的下場───就是感到了隔閡。

結果。

和班裏的同學一個都混不熟,不知不覺就變成在牆邊的人了。

“………………”

啊啊,算了算了!這種事情,自己本來就不是適合的。把無聊的傷感的心情甩掉,往教室走去。





“啊啦——─”

雖然以為自己會是第一個到教室的人,不過教室裏已經有好幾個同學了。

“唷,這麼早啊遠野。”

“早啊,果然我們班裏的閒人特別的多啊?”

“有沒搞錯啊、我們也是剛剛完成早上的鍛煉的說。因為今天輪到我們值日了,所以才可以比平時早點結束訓練。”

原來如此,這樣才說得通嘛。

和教室裏的人打過招呼後,就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離上課還有三十分鐘,

坐在後面看著教室裏的幾個同學聚在一起,這也是一種不同的趣味。



到了七點五十分,教室就被人聲嘈雜的喧鬧包圍了。

“───啊咧?”

看到了,走廊經過了好像是學姐的身影。

“她又來低年級的走廊裏幹嘛啊?——真搞不懂那個人在想什麼?”

難道是有事來找我?

那樣的話───



嘛,在我教室外面東張西望的,說不定是真的找我吧。

“………什麼啊,平常都是毫不客氣的闖進教室不是嗎?”

還是說,終於明白三年級進二年級教室是不好的行為了嗎?

“───怎麼可能,絕對不可能的。”

是她的話,那就絕對沒錯的。歎了口氣,就先出去走廊上吧。

“學姊”

“啊─────遠野君?”

突然這樣叫她,讓學姊張大著嘴,看起來嚇了很大一跳。

“學姊你在做什麼?都快要上課了還在這裏…”

“────────”

學姊看著我一會兒,又好像很失望的移開了視線。

“我在這裏做什麼,跟遠野無關吧。”

“啊,不是───算了,那個、的確…沒有關係…”

“───騙你的啦。要說關係嘛,或許有一點”

還以為她是不是又移開視線了,突然她又挨近過來嗅著。

“……那個、學姊……?”

“遠野君,昨晚睡得好嗎?”

“耶?”

學姊用認真的眼光望著我。

……你問我睡得好嗎……這種事,這還用問嗎。昨天都沒怎麼睡,而且還─────

“嗚…………”

昨晚的回憶又鮮明的想起,自己都能感覺到臉紅的發燙了。

而且,學姊又從下方望著我…

“學姊,那個──────”

“遠野君真色啊。”

“哈啊?”

學姊眼裏好像有什麼事情似的,從我面前走掉了。



到了午休了,離下午上課還有一個小時,但是我們男生們也不得不要為自己午餐而奔波勞累啊,

“哎喲,遠野,吃飯了,吃飯了。”

不知道在高興什麼,有彥很有精神的說著。

“飯當然是要吃的了,但是你怎麼這麼高興啊有彥?”

“剛才我去約學姐去吃飯了,但是她卻拒絕了。”

“……………………”

這個世界真是無奇不有。

學姐的話應該是指希耶爾學姊吧?但別人拒絕了他,這傢伙卻還這麼高興,真是個怪人。

“我說啊,有彥,原來你有這種嗜好啊?”

“不是不是,聽我說完話嘛。在我問為什麼學姐不去的時候,她說‘遠野君也去,我就不去’這句話了,哇哈哈哈哈哈哈!很高興吧,遠野!”

“………………………”

真是不可思議。

為什麼我會有這個興災樂禍的死黨?而且還是從中學開始就是這種關係了。

“看來,學姐是真的討厭你囉,遠野!情敵又減少一個,今天真是高興啊!我請客!”

有彥高興得啪啪啪的猛拍著我的背。

“……是喔。看來學姊還在因為早上那件事生氣著?”

雖然完全沒有為什麼讓她生氣的記憶,但是看起來學姊確實的非常生氣。

“好啦好啦、走啦遠野。我看食堂裏座位大概只剩一半了吧!”

被有彥強行拖拉著手臂走。



和有彥並排坐在一起吃午餐。

電視放在我們學校的食堂了,新聞每天都在播,那天早上的新聞對教育來說,好與壞也只有一紙之隔。

現在播放的新聞是,醉漢在便利商店刺死店員,那個畫面跟內容,會讓人三天不想去便利商店一樣。

“真是混亂的世界啊。無差別的殺人魔不說,竟然還有醉漢刺人。這樣的事情可真是不能讓人安心夜遊”

有彥變得嚴肅起來,認真的看著新聞。

“……是啊,確實是亂。不過殺人魔的事情不會再發生了。一切不就跟以前一樣嗎?”

“是嗎?殺人魔被捕了?”

“不是吧,應該不能說是被捕了,而是──”

───應該說是不存在。

因此電視上那個現代吸血鬼的標題不必再出現,已經,不會再有‘誰’被殺害的新聞。

“總之,那種誇張的事情已經不會再發生了,受害者也不會出現了。街道會回到原來的情況吧。”

“不是吧───如果真是這樣就沒有犧牲者了,遠野”

“───唔?為什麼如此斷言呢,有彥”

“不是嗎?你看。今天早上發現了十八個人的屍體,新聞上不是正播著嗎。”

─────咦?

“哇,有沒有搞錯啊……。那不是經常去的那家電影院嘛。”

“等────等、等一下!”

把有彥推到一邊,盯著電視。

───的確正播放著。

因為殺人魔而犧牲的第十位受害者出現了,如此的新聞正播放著。

“怎麼會───這樣”

那傢伙、尼祿確實是死了啊!

那是為什麼───還會有體內血液大量失去的屍體呢!?

“現代的吸血鬼啊。雖然不知道對方長得怎樣,但如果是美人姐姐的話,被吸血都甘願了啦。”

“─────”

如果是美人姐姐的話,被吸血都甘願。

有彥的確是經常說無意義的蠢話───但是,說不定猜對了。

“───難道說”

雖然很不願意這麼想。

尼祿已經掛了、稱得上吸血鬼的、就只剩那一個人了吧、志貴────。



一日的課程結束,放學了。

正確來說、是不知不覺的放學了。

腦中一直有著討厭的想法、等自己注意到的時候就已經放學了。

“───殺人事件還在繼續”

搞不懂,我不知道這是代表什麼意思。

知道這個答案的,一定只有愛爾奎特本人。

…真搞不懂。

明明那樣的事件已經跟遠野志貴沒有關係了。

在我了結尼祿的時候就已經回到原本的世界了。

卻還───像是自己的愛好一樣,想繼續涉足那樣異常的世界,我一定是發瘋了吧。

“已經────沒有關係了啊”

這種事情,不用多說也知道。

在最後的二選一,第二項才是正解。

但是、遠野志貴最應該選擇的應該是第一項,這是在很久以前某人就教過了。



───所謂人生,不管是什麼樣的人、這條路都滿是陷阱的。

因為你有比別人更強的能力,所以必須更加振作────

“────”

所以,我不會只是在一旁看著。

事件還沒結束。

既然扯上關係一次了,那麼遠野志貴就不得不奉陪到底───



離開學校了。

暫時去愛爾奎特住的公寓吧。




公寓裏還是那個樣子,不過愛爾奎特看來是不在。

……算了,想這麼簡單就找到愛爾奎特是不可能的。只好去街道上找了。



太陽西沉之後,街道正慢慢的迎接夜晚。

街道的主要地點都尋找過了,但是連個愛爾奎特的影子都沒瞧見。

“───可惡。平常沒要找他的時候就突然冒出來,為什麼偏偏這時候就找不到、那傢伙”

……怎麼辦呢?

天黑了,那麼我───




遠野宅門前一片寂靜。

時間是晚上七點。

這時候是秋葉一定正在客廳慢慢的喝紅茶了吧。

“…………哈啊”

……?

從客廳那邊傳來不知說什麼的談話聲。

因為快要到晚餐時間了吧,所以聽到談話聲滿奇怪的。

琥珀應該在廚房、翡翠跟秋葉也不像是會聊天的人。

“……是琥珀跟喝茶中的秋葉在聊天嗎?”

應該是這樣吧?

不管怎樣,還是先開門再說。


看見翡翠正站在大廳。

“雖然有點遲了不過還是要說,我回來了”

“……………”

翡翠正毫無表情的看著我,並沒有說‘歡迎回來’之類的話,總覺得看起來很不高興。

“發生什麼事了?看起來似乎不太高興啊?”

“……志貴少爺有客人,從剛才就一直在客廳等著、請儘快過去”

“來找我的訪客?”

“是”

翡翠點點頭。

“會是誰、這種時候會來找我的應該一個人也沒有────”

……不、等等。

我有一種討厭的預感。

“翡翠。那個人、是什麼樣的人...?”

“是個有著金色頭髮的、美麗的女性客人”

翡翠直接的回答。

無言的往客廳跑去。

───來不及了。

事態已經變成怎樣都沒辦法打混過去的程度了。

“────歡迎回來,哥哥。”

“啊、終於等到你回來了啊!”

兩個人用著完全相反的語氣,同時向我打招呼。

“………………”

怎麼會、這樣子…。

是來找我的就算了、但愛爾奎特跟秋葉兩人在客廳對峙似的。

愛爾奎特坦然的坐下,秋葉也跟著坦然坐下。

實在是自然的徹底……

不同於愛爾奎特的天然,秋葉也用天然的態度,但是可以看出那是對愛爾奎特的敵意。

唰、秋葉的眼神往我這看。

“怎麼了哥哥?別只站在那裏、請來這邊坐著吧。”

嗚嗚、感覺好像隨時都會被刀用力捅下去的恐懼。

“不、不用了。不過啊秋葉、那個────”

那個────該怎麼解釋呢?

學校同學嗎?不行的啦。說是在街道相識的話那一定是火上加油啊。

“那個什麼?”

“沒、沒什麼、就是────”

啊啊啊、變成這樣說什麼都是沒用的了啊、得說什麼什麼話來掩飾過去啊!?

該說什麼去遮掩────話說回來愛爾奎特到底來找我要幹什麼啊?

“對了───這傢伙說了什麼嗎?”

指著愛爾奎特,感覺自己快爆炸了。

“耶?”

愛爾奎特不可思議的抬頭看著我。

“……不是哥哥的朋友嗎?這位是這樣說的。”

“啊啊───嗯,對、說是朋友的話、也可以算是朋友”

“既然這樣。就請介紹一下這位元給我認識吧。既然是哥哥的朋友、不能就這樣回去吧。”

“那個───這個嘛、秋葉”

我已經語無倫次了。

像是終於受不了了一樣、愛爾奎特這就樣突然闖入了這對兄妹間的對話。

“別在意別在意。因為我只是來誘拐志貴的、很快就會出去。呐、沒錯吧志貴?”

───完蛋了。

再讓他繼續說下去的話,遠野志貴可就要灰飛煙滅了。

“呼呼、啊哈哈哈!”

自暴自棄般的笑了起來、抓著愛爾奎特的手就要往外走去。

“等一下啊志貴、在急什麼呀!?”

沒有聽愛爾奎特說話的空閒,我拉著愛爾奎特的手跑了出去,留下在客廳傻了眼的秋葉。

翡翠在大廳。翡翠看到拉著愛爾奎特的我、投以比平常更加冰冷的眼神。

“外出嗎,志貴少爺”

“───啊啊、晚點就回來。那個、不好意思,但是希望大門別關”

“───是、我明白了”

從行禮的翡翠身邊跑過去,逃出了家門。


“怎麼了嘛、到底是怎麼了嘛、怎麼突然拉著我跑到外面來!?”

“這應該是我說的話吧…!我說你啊、究竟是要做什麼啊!就這樣突然跑到我家裏,是不是想毀了我的生活啊、你這個笨女人…!”

咬牙切齒的對愛爾奎特怒視著。

“笨───笨女人!?你是在罵我嗎!?”

“我就是這個意思、除此之外我實在找不到更好的詞!有什麼反論你倒是說啊!”

“咦───啊、唔?”

總之火氣已經完全沖上腦。

不知道已經多久沒這麼生氣、既然都已經這樣、不好好罵他一下不行。

“什麼嘛、我只是來找志貴的啊!又沒有做什麼讓你生氣的事情!”

“……給我等一下。只是來找我?愛爾奎特、你說這話不是開玩笑的吧。”

“不然呢、對志貴的妹妹說出像是你的眼睛的事情、不該說的話我可是都沒有說。”

“那是理所當然的。這種事要是說出來,我還會這樣跟你談話嗎!?早就毫不猶豫的把你扔出家外了”

“………我真搞不懂、你到底在氣什麼。”

“因為你太不加思索了吧!聽好、你只會引人注目。給我記清楚了,你再這樣就連自己帶來什麼麻煩也不知道…!”

呼啊,終於把話都吼完了。

吼完之後可終於比較能冷靜了,但是被我大吼的愛爾奎特可就不高興了。

愛爾奎特像貓一樣不高興著的、觀察著我。

“───什麼嘛、說這種話。什麼引人注目的啊?是說看得出我的外觀跟人類不同嗎?”

“我是說、一個美人光是站在這裏就很引人注目、跟是不是看得出人類這種事無關的啦!”

不加思索的脫口而出。

或許因為我回答的太過直接了,愛爾奎特也非常直接的點頭表示理解。

“───算了、剛才好像也說得太過分了。因為是第一次接觸到修羅場,所以心變得很浮躁吧。”

“……算了、反正我好像也有不對的地方”

愛爾奎特看起來很高興。

就因為如此、自己覺得有些心虛。

……算了算了、話說回來愛爾奎特為什麼來我家……?

“我說啊、你怎麼突然說來就來?…算了、因為也有事要找你,所以正好”

“咦?真的?我只是想來看志貴在做什麼就跑過來了。”

“……這樣啊。拜託你、下次見面在不引人注意的地方就好了。盡可能避免被人發現。”

……總覺得,忽然感到很疲憊。

“───先不說這個、有事想認真嚴肅的跟你談談。不過在這裏靜不下心來,想換個地方、好嗎?”

“可以啊───你有什麼話要說啊?”

“等等你就知道了。……嗯、這個時間應該沒什麼人、我們去公園吧。”

走了啦、帶著這樣的話往前走。

愛爾奎特疑惑的歪著頭,跟在我的後面。



“那、有什麼話呢志貴?”

“啊、是關於吸血鬼的事。你不是說過、殺人魔是吸血鬼幹的事情嗎?”

嗯、愛爾奎特點點頭。

“今天早上的新聞報導說又有新的犧牲者,你知道嗎?昨天晚上被殺、血液都被吸幹了”

“─────”

……愛爾奎特的眼神變得銳利了。

突然、有一股難受的壓迫感。

“唔、所以呢?”

“所以……然後、──你”

吞了口口水。愛爾奎特正直直的盯著我。

看起來就像────只要一發難、就會被攻擊。

“所以────這樣不是很奇怪嗎?愛爾奎特。尼祿已經掛了,為什麼還會有吸血鬼事件呢?那個、難道說是你────”

“會做出那樣的事情,不是我,是別的吸血種幹的啊。”

沒想到愛爾奎特立刻簡單的回答,因此解除了原本緊張的氣氛。

但是我還是搞不懂。

“什麼意思。你說是別的吸血種幹的,難道吸血鬼在街道上一個接著一個出來嗎?”

“不是啦。從一開始那個叫連續殺人事件就是一個吸血種所幹的,沒有新的吸血種、尼祿跟這事件是完全沒有關係的。”

────咦?

跟尼祿、無關……?

“啥───那個、是什麼意思”

“就是那樣的意思啊。……真是的、志貴遺漏了什麼吧?聽好了,尼祿雖然是吸血種,但是你有看到他吸人的血嗎?”

“吸血的話,那傢伙是從頭整個吃掉人類的吧───啊。”

對啊。

這麼簡單的區別。

連續殺人事件的受害者們,都是發現血液被抽光了。

所以說不對。

那傢伙可是一點屍體都不留的,不只吸血是連肉都吃掉了。

在飯店見到的,那些被那傢伙吃掉的人們,都被當作下落不明的人來處理。

───很明顯的跟之前發生的事件不一樣。

“等一下。那麼你剛才說的殺人事件是怎樣?究竟是誰在幹這種事情?”

“所以說,那個事件是另外吸血種的行為。正確來說是因為我追殺那傢伙而來到這個街道,尼祿那傢伙也追著我來這個街道、大概就是這種關係吧。”

“───什麼!那、那麼你正在追殺的不是尼祿啊!?”

“是啊。我沒有說我一開始的目標是尼祿吧?雖說他的目標是我,但是對我來說目標只是在這裏製造連續殺人的事件的吸血鬼。……志貴。你該不會是誤會了吧?”

“啊─────”

錯愕的張大了嘴。

但是───確實是如愛爾奎特說的那樣。

因為愛爾奎特的目的是殺吸血鬼,所以我完全搞錯了,還以為這傢伙是來打倒尼祿的────

“……那麼是怎樣?昨晚把尼祿殺了,結果是完全沒有意義的嗎……!?”

“不是沒有意義的。志貴不是代替我戰鬥了嗎?不過啊,如果志貴那時沒有殺我的話,就沒有那樣的事情了吧”

“──────”

覺得頭暈。

“……也就是說鬧很大的吸血鬼殺人事件,是別的吸血鬼幹的,完全和尼祿沒關係…?”

“就是這樣。但是,因為這完全是我個人的事情,志貴你不須擔心。不過比起那樣的事情呀───”

露出非常高興的笑臉,愛爾奎特抬頭看著傻了的我。

“昨晚怎樣了?是誰出現了啊?”

“哈啊?”

昨晚沒有什麼事吧。

不太明白愛爾奎特說的是指什麼。

反正我只會隨便的誤會愛爾奎特的用詞,然後往不同方向思考的蠢蛋啦!

像我這樣的人怎麼會明白愛爾奎特在說什麼呢,但是───啊咧?

剛剛聽到的是,愛爾奎特說"昨晚誰出現了"吧───?

“……愛爾奎特。你是說什麼昨晚…”

“啊咧?這就奇怪了,明明有把夢魔送過去了”

“等等。你說什麼夢魔”

“嗯~是能依照本人的願望作夢的使魔。因為志貴是男性所以就送了個女妖過去,有夢見什麼嗎?”

“啊─────”

夢見什麼嗎?──那個、難道說。

想起那個幾乎像是現實到不能更現實的夢,砰的臉紅了起來。

“原、原來是你幹的好事───!!”

愛爾奎特愜意的微笑著。

───糟了。

如果沉默的話還能結束這個話題,竟然特地自己承認───

“啊啦,果然有送到。啊然後誰出現了?是妹妹嗎?”

“秋、秋、秋葉怎麼可能啊~~~~!我說你啊、當我是什麼啊!怎麼可能會襲擊妹妹啊我!”

“哼嗯~不是妹妹的話,那就是房子裏的女僕?”

從下方,愛爾奎特非常高興的抬頭看著我。

“嗚────”

這個樣子,跟昨天夢裏的愛爾奎特、好像。

“跟、跟你沒關係吧。不用你管啦!”

轉離愛爾奎特的視線,用力拒絕。

但是沒用、一直聽到愛爾奎特在旁邊"呐~呐~"的聲音。

“呐、告訴我嘛!志貴的好夢裏是跟誰,不可以告訴我嗎?”

像是充滿興趣的孩子一樣,愛爾奎特不斷問著。

無論怎麼轉離他的視線,他馬上又追回來,在旁邊一直"呐~呐~"個不停。

……真是痛苦的拷問。

她這樣,就好像還沒滿足似的,用昨天的姿勢問個不停。

啪,用手用力拍上自己的臉。

“呐志貴、不要不說話嘛,告訴我嘛!”

愛爾奎特抬頭轉著眼珠看著我。

───不行了、神啊。

再這樣下去、就是極限了。

“…………你”

猶豫的小小聲說著。

“───咦?我怎樣了?”

“要我說第二次嗎!所以我說了,出現的是你!”

轉開了視線大聲吼著。

愛爾奎特傻眼了。

“我、我……?”

“就是那樣!開什麼玩笑,你出現在夢裏,然後────”

還是說不出口。

“啊────”

愛爾奎特也感到難為情,好不容易,從我轉開了視線。

“………”

“………”

我們、就這樣什麼話都沒有說。

就那樣一直沉默著,仿佛要窒息的持續著。


……
…………
………………咳。

無法忍耐這種氣氛了,強迫自己清了清嗓子。

“……總之就是這樣。雖然不知道夢魔是什麼,但也不用這樣做吧。難道你是還在記恨被我殺的事情嗎。”

“才不是這樣呢!會送夢魔過去是因為你打倒了尼祿,當作給志貴的謝禮、只是想讓你高興嘛。”

“這種謝禮───就不必了啦。像惡趣味、究竟是在想什麼啊你們這些吸血鬼。”

無奈的縮了縮肩。

愛爾奎特露出愈來愈不高興的眼神,看著這裏。

“什麼嘛、志貴真沒良心。反正我不是人類就是了嘛。”

哼、她轉開了頭,快步離去。

“喂、等一下。你要去哪里啊?”

“跟志貴無關。不要跟過來”

好像真的很生氣,愛爾奎特頭也不回的走著。

“…………”

那傢伙打算去哪里啊。

“…………”

好像、說的有點過分了。

不管結果跟方法是怎樣的、畢竟愛爾奎特是好意送來謝禮的,那我的心情應要高興不是嗎?

在理解了之後,不禁產生了罪惡感。

“─────”

可惡、為什麼就是不能放下、那個叫做愛爾奎特的人呢……!

“啊啊好了啦───不是說了等一下嘛!”



愛爾奎特在夜晚的街道上走著。

只看見前方,隨風擺動的金髮和白色的身影。

那樣子就完全像是第一次遇見她的時候。

不、應該說是那個時候──

那個在夜晚的公園裏、和尼祿對峙的愛爾奎特。

……怎麼回事,又有討厭的預感了。

“喂、愛爾奎特。”

“──────”

愛爾奎特不回頭的往前走。

“聽我說啊。可以告訴我、你正要做什麼嗎?”

“──────”

愛爾奎特還是不回頭的往前走。

……在這裏就這麼離開好像又很丟臉。

雖然真的很丟臉,但還是決定繼續無言的跟在後面。

喀喀喀喀、腳步聲和無言的散步持續著。

───愛爾奎特突然停止了腳步、然後回頭。

“不要過來。後面跟著一個人類很麻煩你知道嗎?”

“───正因為如此,告訴我、你究竟要做什麼之後,我就會回去。”

“……和志貴完全沒有關係。不用你管”

哼、愛爾奎特又開始往前走。

……真是糟糕啊。

又開始無言的跟著。

來到大街上之後,愛爾奎特突然停下腳步。

“───找到了”

“咦………?”

愛爾奎特的聲音、仿佛是別人的聲音般冷淡。

“────啊”

……背後猛然一震。

連背後都能清楚感覺到、現在的愛爾奎特究竟帶有多大的殺氣。

“愛爾奎特───你要、做什麼──”

要做什麼?已經不必解釋了吧。

愛爾奎特身上散發出來的、除了清楚的‘殺意’以外,就什麼都沒有。

“喂───你該不會想……!”

“────”

愛爾奎特沒有回答,只是看著一個、穿著西裝在路上走著的男人。

“志貴。請取下眼鏡看一看那個人類”

“你說的人類───是那個上班族嗎?”

“快點。想知道我在幹什麼的話就先不要多問”

“────我知道啦。但是實在不怎麼想在街上用這眼睛───”

取下了眼鏡。

“………嗚”

感到輕微的頭痛。

像是跟疼痛交換來的,稍微,能看到在地面和牆壁上的"線"。

“聽好了。志貴、你在普通狀態下可以看到生物的‘點’吧。”

“咦───?啊啊、好像是這麼回事。建築物就只看得見線而已。”

……不過在飯店的時候卻能看到建築物的死,但那是在伴隨著快要氣絕的頭痛下的結果。

“是啊。因為你是生物、不能理解礦物的死。

要‘看見’礦物的死,首先要先有和他們相同方向的回路才行。因為‘看見’得先‘理解’才行呢”

“那麼我現在問你、志貴你現在看那個人類、感覺怎樣呢?”

“────?”

什麼怎樣?還不就跟平常一樣───

“────!?”

忍不住的往後退了幾步。

……那到底是、什麼東西啊!?

沒錯、不管是什麼樣的人都會有‘線’。

但是那個是還能數出來的程度,像是幾何圖案一樣的東西。

可是───那個、到底是什麼東西!?

身體上的‘線’到處都是,‘線’就像是靜脈動脈一樣的浮出眼前、被‘線’塗滿全身的那個男人的樣子、早已看不清了。

“────嗚咕”

好像要吐出來。

那個、黑色的‘線’───像是到處亂塗鴉出來的人型、看見了像血一樣流出的‘黑色的點’────

“看得見什麼嗎志貴?雖然我希望志貴正在看的是普通人類”

“──────”

沒辦法回答愛爾奎特的問題。

現在───只能夠努力的忍耐作嘔感。

“───嗯。可惜、志貴還是看到了那傢伙的死了吧?”

“啊啊……跟普通的、完全不同、但是……線,看到了……”

“果然───你連死者都能殺了吧。連有沒有生命都沒有關係。能動的東西、能破壞的東西都能無一例外的將他們停止───什麼嘛,真正的怪物應該是你吧”

“咦─────”

“如你看見的那樣、那已經不是人類了。只是吸取別人的血當作填補自己生命負債的吸血鬼”

愛爾奎特腳步逐漸加快。

一直線的、往那個男性的方向沖去。

“喂,愛爾奎特────”

“志貴你待在這裏”

男人注意到了愛爾奎特,為了逃跑而躲進小巷後面。

愛爾奎特輕晃了身子、也不發出腳步聲的跑過去。

月光下、他的身影消失在小巷後面了。

───撲通。

心臟的聲音,像是在附近也聽得見的那樣大。

還沒有夜深的時候。

熱鬧的繁華街道、在這裏,已經感覺不到自己以外的人類了。

───鏘。

眼鏡───眼鏡得趕快戴上。

不那樣做的話,就得一直看著討厭的東西。

至今為止看到的,不過是入口。而真正其中的黑暗、現在也要看到了。

───撲、通。

但是身體不動。

肉眼看見了滿是補丁的世界,像是被鬼上身了一樣,透過牆壁看見愛爾奎特跑入的小巷裏面。

“───────”

突然的,聲音消失了。

人的氣息、

風聲、

泥土的氣味、


忽然,全部凍結了──





──────窸

絕對零度般的月下。

牆壁的那邊、有什麼、奇怪的聲音響著。





──────叩

應該看不見的。

應該聽不見的。




──────咻

可是、卻看得到。

死和死衝突的聲音、眼睛確實的看到了。


“嗚────”

眼前的世界變成朱色的。

為什麼───明明應該看不到的啊、可是眼睛確實的看到了‘死’。

“────”

眼鏡。要快點帶上眼鏡,再這樣下去誰知道我的頭究竟會怎樣。

一邊忍耐著沖上喉嚨的嘔吐感、一邊用著不停顫抖的雙手戴上眼鏡。

聲音和光回到正常了。

環視了四周,繁華街並沒有異狀。

各式各樣、明亮的展示窗,在道路行駛的汽車引擎聲洋溢著。

“哈啊──哈啊、哈阿───”

呼吸不能順暢。

雖然戴上了眼鏡、但是殘留在視界的‘死’、還是讓我感到不舒服。

“愛爾──奎特……?”

從小巷裏出來的愛爾奎特,比我更加疲憊,蹣跚的走了出來。

“───志貴……怎麼、你還在這啊”

哈啊哈啊、肩膀喘動著,愛爾奎特搖晃著走過我身邊。

身體微微偏著,簡直像病患一樣軟弱無力的走著。

───老實說、剛才噁心的感覺還是沒有停止。

但是面對連走路都很辛苦的愛爾奎特,實在沒有辦法說這種話。

“等等、到底是怎麼了你……!”

“不要緊。只是有點累而已、所以沒關係的。───這跟志貴、完全沒有關係了吧”

“笨蛋、累的話就去休息!臉色都發青了、還說什麼不要緊!”

哈啊、一邊控制著還沒調整好的呼吸一邊抓著愛爾奎特的肩膀。

“……什麼哪。志貴你自己也是吧、現在一副好像要倒下的樣子”

“我這只是貧血。如果有擔心別人的餘力的話、還是先擔心你自己吧”

“───好了啦。反正擔心也是沒用的”

愛爾奎特的呼吸,真的幾乎是軟弱無力的難過著。

“難道說───你、是因為那時候的傷───”

"還沒治癒嗎?"那樣的話實在說不出來。

這還不都是為了保護我,而造成的傷。

“─────”

愛爾奎特低著頭沒有回答。

不否定的話,意思就是肯定了。

“你啊────你這樣的身體還想做什麼啊!傷沒有治癒之前不好好休息怎麼行!”

“好好的休息、我也打算那樣啊、但是…”

“你根本沒有在休息嘛!就算你不是人類,但是剛才你那樣的身體還想做什麼───”

……不能放著不管。

果然、我還是沒辦法就這樣放手不管他。

“不要沉默不說話,回答我。在你說清楚之前我不會走的……!”

強烈的抓著愛爾奎特的兩肩。

愛爾奎特低頭著,看起來、微微的點頭了。

“……真是的。好固執啊你。好吧、那麼換個地方談吧。”

愛爾奎特拍開我的手,慢慢的走著。



回到公園了。

愛爾奎特在行走的時候恢復了些許體力,完全回到一臉有精神的樣子了。

“那麼。就如志貴你希望的那樣,無論什麼都會說的”

剛才軟弱無力的她到哪去了?愛爾奎特好像很得意的樣子。

“……那麼我就問了,剛才的人是什麼東西?雖然你稱它是吸血鬼,但是是你的目標嗎?”

“不完全是。雖然也是處決的物件,讓那樣的死者回歸塵土不是我的目的。因為它是我的敵人的‘僕人’所以只好收拾了。那樣的傢伙、如果放著不管也會殺人去積蓄力量的。”

“……愛爾奎特。那個、可以說得更清楚點嗎?連剛剛那個是不是算人類我還不懂”

“這樣啊。我還沒有跟志貴你說過有關真正的吸血鬼的事情呢,尼祿是吸血鬼中的特異種,所以沒有必要說明他了。”

“……?真正的吸血鬼,這是什麼啊?”

“就是說,不是你們人類所想像的吸血鬼。不老不死,吸食人血,可以使役被他吸過血的人,被陽光照射就會敗退,這樣的吸血鬼。

我的‘敵人’是從古時代就開始存在的高位死徒哦。”

“……那個,你現在所說的‘敵人’就是現在在街上不斷殺人的殺人魔嗎?”

“……該怎麼說呢。實際上真正在殺人吸血是剛才我收拾的‘死徒’。

志貴,你在尼祿的身體裏應該注意到他那山一樣多的使魔了吧?”

“——─啊啊,那個,當然不會這麼簡單就忘記的。”

“剛才的死徒和這個是相同的。

懂嗎?在吸血鬼吸血的那個時候,也會分一點自己的血液給這個人類,即使後來死掉了但還能留在現世。

這就是死徒,就是說是吸血鬼一般的使魔的由來了。

啊,對志貴來說是"還魂屍"的話會更明白吧?那個就像是寄生在死著身上的白蛇一樣,控制著死者的活動,這個還魂屍不是很有名的嗎?”

—─—嘛,這樣說的話,就能大致明白那個形象了。

“我知道了,就是說,這個男人在被那個吸血鬼殺了之後,就這樣被這個"還魂屍"控制了吧?”

沒錯沒錯,愛爾奎特滿足的點點頭。

“——─我不懂啊,吸血鬼為什麼要這樣呢,把殺死的人類──——把已經被自己殺害的人,還要這樣讓他們像個傀儡一樣的活著,也真是惡趣味啊。”

“是啊,吸血鬼的惡趣味這點我不否認呢。不過這種話也只僅限於‘死徒’喔。對於一開始就是吸種的可不是這樣了。”

“──——?”

一開始就是吸血鬼的……?

“───我想起來了。你之前說過,吸血鬼裏分成兩種的。從一開始就是吸血鬼的真祖,和被吸血鬼吸血的人類而成的吸血鬼。(好饒舌XD)

……之前聽到的時候,就覺得這話怪怪的。從一開始就是吸血鬼,這是怎麼一回事啊?”

“其實也沒有什麼,就是說死徒們原本就是人類的。有的是通過魔術來達到不衰老的目的,也有被真祖吸血後變成他的下僕的。

……志貴,你剛才說使役那些被殺掉的死人是惡趣味吧,這還不算什麼,他們當中也有只是把這些行為當成遊戲的哦。”

“——─當成遊戲——這算什麼啊!?只是為了遊戲才去殺人,就把屍體當成是玩具一樣的去對待嗎……?”

“……這我不能否定呢。

對吸血鬼來說‘娛樂’是個如同呼吸一樣重要的東西。畢竟原本是人類這種依靠自身繁衍後代而不斷的延續下去的種族,雖說是不完全的不老不死,但他們一生中最大的敵人就是"無聊"哦。

從一開始就懷著不同的目的而得到‘不老不死’的他們,在他們得到了‘不老不死’的瞬間,他們對於任何的物欲都已經沒有興趣了。為了不老不死而去不老不死,這個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因為無聊才想去找點樂子,開什麼玩笑啊!話說回來,都已經沒有壽命,也不會衰老了,都這樣了他們還不滿足嗎?還能要求什麼娛樂嗎?”

“是啊,這的確已經是十分足夠了,對他們來說。

但是這樣的話他們就失去了存在的意義了。自己變成毫無價值的─——認為自己就像是停止了一樣的生命,這樣的話就失去了存在的意義了,不老不死,其實也可以說是死亡的別稱。”

“所以他們必定會做點事情來消磨時光,得自己去找點樂子吧。在自己還生存著的時候,就為自己的娛樂而自我的辯護——這個就是所謂的貴族的起源吧。”

“他們模仿人類,開始把自己當作個城主一樣,玩著擴張自己勢力的遊戲。

據說那裏就像是個死者的王國一樣。雖然難以想像,但是看來這個對他們來說是很刺激的事情。”

……愛爾奎特仿佛當作是別人的事情似的說著。

這樣說來,愛爾奎特也是他們中的一員,但是看起來她沒有這樣的趣味。

“好了,接著說吧,死徒原來就是人類的。

通過魔術的研究而變成吸血鬼的,這只是其中稀少的一部分,大部分的都是通過被吸血鬼吸血後變成死徒的。

死徒確實是不老不死的,但是這絕對不是永久機關。因為他們不吸取其他人的血液的話,就不是不老不死了。

這樣說來也就是不完全的不老不死了吧?死徒最後要是失去人類這個補食物件,他們就不能"不老不死"了”

“……等一下。那個,很奇怪啊。

你說死徒為了要不老不死而吸食人類的血,那這樣的話不就每次都有新的死徒生出來了嗎?”

“這樣說也沒錯,不過這個是很複雜的。

被吸血的人類會死去。這個時候,如果死徒把自己的血殘留在屍體禮的話,那個被殺的人類就不會死亡。

這種屍體在墳墓中待了數年後,腦部腐敗而魂還在肉體完全"固定"的狀態下,就會變成食屍鬼了。

不過這也是百人之中一人的機率啦,不完全是所有的人類都有"殘留"的,不過也有一複生就跳級成為新吸血種的,這是非常稀少的例外。

“然後,食屍鬼為了補充自身在數年間腐敗的肉體,必須吃其他遺體的肉。

於是腐敗的肉體恢復了,於是就變成還魂屍……加入"活著的屍體"的成員了。”

“───呼嗯。也就是說那個活著的屍體,就是所謂的‘死者’囉。”

“不是。‘死者’不過是個人形喔。活著的屍體雖然比死者弱了些,但那可是有自己意志活動的吸血種喔。跟‘死者’那種頂多被操控的死屍相較,等級就是不同的了。”

“然後,活著的屍體經過了數年,取回了原本人類的知識的吸血鬼,就能稱之ヴァンパイヤ了。

在那些殘存的一萬人中的一人,才能做到我剛剛那樣說的,從最早留有吸血種血液的屍體要做到這樣的機率不高。

而達到ヴァンパイヤ這個一族他們的起源,就稱之死徒。”

“……那樣還是很奇怪吧?照這樣的話,這遊戲不是會讓怪物以倍數增加嗎?這樣我們周圍還是會塞滿吸血鬼吧?”

“那倒是不會。死徒啊,有不少是被自己製造來的ヴァンパイヤ給殺掉。

我不是說了嗎?他們模仿人類。死徒的娛樂,就是將自己的血分給那被殺的人類。

不過有那突破萬分之一機率的ヴァンパイヤ成長出來,就會將製造自己的死徒給殺了,自己則成為新的死徒。

“就像騎士得到了君主的武勳,總有一天會把王給擊墜────他們不做那樣的遊戲的話,就沒了存在呢。

……嗯,雖然不太清楚理由,可是不那樣做的話似乎就會無聊的要死掉一樣。

結果惡魔的存在,也不過是這麼輕薄的事情嗎。雖然做到了不老不死,不過沒了存在意義,也就如同空氣一樣了。”

真是白癡啊,愛爾奎特聳聳肩。

“……這樣啊。那麼,愛爾奎特你,那個……收拾掉的死者,也就是死徒的士兵了吧?”

“與其說是士兵不如說是人偶還合適些。無視了本來可以從被吸血的人類自立變成吸血種的復活過程,完全變成死徒的分身被操控著,那個就叫做死者了。

“死者跟死徒兩者是維繫著的。

死者為了要獲得讓自己生存的能量,就必須去攻擊人類、吃他的肉。可是,他們所獲得有一半以上的能量是往死徒那裏流去的。

他們就像是為了女王蜂而賣命的工蜂。操縱死者的死徒,只要在自己的棺材中睡眠就能積蓄力量。”

“……我的‘敵人’不是那麼簡單就能找到的,因為‘敵人’操控的死者很多。

那傢伙只要弄髒自己的手一次就可以了。

只要操控那些死者,就算自己在睡覺,領地還是會不斷擴張的。

───被發現的殺人魔事件的遺體,不過是一些失敗作品而已。

事實上,這個街道的犧牲者已經有百人了吧。

這些讓你們騷動起來的犧牲者,不過是在黑暗中的一部分罷了。”

“什────”

上百人───?

那個,被吸血鬼吸血而死的人類已經有那麼多了嗎?

而且,被吸血鬼吸過的人類都變成了那些會吸血的怪物,然後就這樣在街上徘徊───

“………別開、玩笑了”

三天前。

想起了在旅館住宿的那些人,沒有任何原因的就這麼被殺盡了。

雖然我也在那旅館,但是卻沒見到那個場面。只能憑著那些話去想像,那可恨的暴行我無法切身體會。

現在也是一樣。

雖然知道了會吸人血的吸血鬼,正在慢慢的擴大著自己的領地,但卻沒有實感。

───可是。

沒有任何理由的,沒有任何預告的,自己最親近的親人被殺了的話,我會變得怎樣呢?

明明不願去想像,但還是閃過了一點點。

被吸了血,如同垃圾般丟在一邊的秋葉的身影───

“嗚────”

讓人憤怒的───隨時都可能發生這種最壞事件的街道,還有那個以為周圍依然和平的自己。

“果然生氣了呢,志貴。

……我就不好說什麼,但是對於被捕食的那邊──對你們來說這一切就是不必懷疑的‘惡’了吧。

站在志貴這一邊來看,吸血鬼的行為是完全不能原諒的吧。”

“……我想是吧。那樣的事情、別開玩笑了。

即使是不認識的人,也有那個生活至今的過去,和生存一樣重要的未來夢想。

就連我───也不要就那樣子、像被玩弄般的殺死。那樣太不甘心了。

那樣太不值得了。那樣───不是會很悔恨嗎?”

──沒錯。

被尼祿殺了的人們,是在恐怖和混亂中死去的吧。

那種充滿遺憾的悲哀,不也就跟街上的人們一樣嗎?

那個時候,夜晚的公園裏。

偶然在那個地方,然後被殺了的少女。

連那個孩子都還沒察覺到自己已經被殺,就這樣死去。

沒來由的。

唐突被結束的時間。

也沒有任何人看見的死去。

那種野蠻,讓那時的我發狂了。

沒有對尼祿的恐懼,就算有,也只是對那種行為的憎恨。

“………那種事絕不允許。即使是什麼樣的理由,那種事絕不接受”

嘎吱、緊咬著牙齒。

“志貴,那個是沒有理由的。因為對他們來說,這個只不過是小小的遊戲”

“───所以不要開玩笑了!對你們來說這只是個遊戲……?尼祿也好還是這傢伙也好,到底把人的生命當成什麼了啊……!”

“因為沒當做什麼所以才像是遊戲一樣。

連我都不能理解,也不想理解他們在想什麼。

可是,哪一方才是錯誤的這種問題,不是只有沒力量的那一方才會問的嗎?最後被殺的那一方才是不對的。自己無法保護好自己的生命,被殺掉也是自然的法則吧。”

“什────”

“不過啊、志貴。就這方面來講,人類這個生命種也是有例外的強的。

自己的劣質部分會想要修補,在某種層面來說這就是‘最強’的證明了。

嗯、能夠殺掉世界最大的生物的只有人類這個種了吧”

“雖然人類這個種族相當出色,但是當做單一個體就相當的弱。

把自己以外的生物當作犧牲生存下來的軟弱,其實就是絕對的‘惡’了。

不論有沒有才智,不論有沒有生態,你們不是還得依靠捕食才能活下去的生物嗎?

那麼───殺的那一方不管怎樣都是正確的。假如真的有罪,也只是這個規則裏活著,卻不能保護自己的你們而言吧”

“所以───那樣不是強者所說的道理嗎?人類好像不是那麼強。

為了保護自己的人身安全、才會集合在一起、互相幫助生存下去───可還是被你們那些傢伙混進來,捲入了你所謂的遊戲裏去,就這樣等死下去───!”

“是呢,那是你們的防衛手段。

只要混入人群中就無法保護自己,所以人類這個種族就放出不讓異類混進來的規則。

……是啊,就跟志貴說的一樣。

所以,如果是原本的情況的話,街道上就不會發生這樣的異狀。”

“雖然志貴好像不知道,但是人類這個種族是很強的。你們可以超越比自己強的種族並做出完善的防衛手段。如果這個辦法依照正常功能運作的話,這八年來就沒有吸血鬼可以容身的地方了”

“防衛……手段?”

“是啊。吸血鬼之類的為了要隱藏屍體,就是因為不想被人類知道自己的存在。

他們為了保護自己的生命,得隱藏自己的存在去增加領地。

吸血鬼的事情如果太過明顯的話,防衛辦法就會出來了。

不過啊、‘現代吸血鬼’這種新聞都報導出來了,也沒有人有處理的動作,大概是因為這裏是無神主義者的國家吧”

“……………?”

愛爾奎特說的這些,實在太過特殊,一時無法掌握狀況。

“不過安心吧,志貴。

雖然吸血鬼的天敵好像不在這個國家,但是因為現在有我在這。

我說過的吧!我的目的是退治吸血鬼的呢。”

剛才嚴肅的氣氛到哪去了,愛爾奎特一臉陽光的。

“啊啊,你的確有這樣的說過……可是,愛爾奎特你也是吸血鬼的一員吧?為什麼呢,你卻站在人類這邊。”

“我,並不是幫著人類這一方,因為沒有其他的事情可做,所以就幹起這個活了。”

“────?”

沒有其他事情可做?越來越搞不懂愛爾奎特了。

“嘛,自從幹起這個活之後就不斷的被死徒追殺,那個追來的尼祿不就被志貴打倒了嗎?”

“所以,就照著當初的預定計劃,找到潛伏在這條街上的‘敵人’,把他給解決掉。

所以呢,志貴今後就回到普通的生活去吧,不要再跟我有什麼關係了吧!”

好像是因為什麼事情而高興,愛爾奎特開朗的笑著,對我說著這話。

“啊啊──嗯,你這樣想我很高興,可是──”

但是───你一個人、真的可以嗎?

這樣的話語浮現在我腦海裏,用力的搖搖頭。

……我是怎麼了啊?竟然會有不希望他一個人在危險中的感覺,怎麼會這樣?

“………………”

“志貴?怎麼了,臉色還是這麼難看?”

“這是當然的了,而且這是發生在我所住的街上的事故吧。”

“所以你就不用擔心了。就再忍耐兩三天吧,保證之後就不會再有犧牲者了。”

啊啊,確實是和我完全沒有關係。

——但是,這個臺詞。

要保護這條街的臺詞,不是出自住在這條街上的我,而是外來的愛爾奎特說出的。

“……愛爾奎特。那個,我有一個問題想問。你所說的‘敵人’很強嗎?”

“比起剛才的那個死者當然是要厲害很多。這次還沒有見過面,所以不好說,潛伏了八年的話,大概也就是第五階段左右吧。”

“───比剛才那個死者還要強上幾段,你”

明明跟那種死者一對一都那麼辛苦了,卻還那麼輕鬆的說這種話,這傢伙啊。

“第五階段,不是很明白。難道,他比尼祿還要厲害?”

“怎麼可能啊,尼祿是特別的,那傢伙可是我認真也對付不了的最高純度的吸血種喔。

要是跟他比的話,我的那個‘敵人’可是落後了好幾級。”

“──——哈啊。是嗎,是你可以處理的事情吧。”

因為放心的關係,哈啊的深深歎了口大氣。

“是嗎,那也不一定呢。如果是之前的我,那是沒有問題的,但是現在我這麼病氣。那傢伙更有力量的可能性還是很高的。”

“……病氣?你是感冒了嗎?愛爾奎特”

“嗯,這都是被志貴殺過的後遺症呢。看來不是一兩天可以痊癒的。”

“────啊”

對喔──愛爾奎特之所以會這麼虛弱,不是因為別人,這正是因為我的責任。

愛爾奎特輕摸了自己的腹部。

“平常這種都很容易恢復的,這次卻不容易。雖然外表看來是恢復的,但是內部還是沒有恢復。”

───那個傷。

是因為保護我而得的傷,是不應該有的傷。

“嗚─────”

說不出話。

為什麼這傢伙連一句埋怨的話都不說,還對我,露出這樣毫無防備的笑容───?

“……住手吧。至少先把傷治好,找個地方好好的休息。休息個一兩天也不會有什麼變化的吧。這樣的話───”

“不行唷。因為尼祿已經來過,‘敵人’已經知道我到這裏來了。如果休息的話,不就像通知我現在很虛弱一樣嗎?”

“所以,像是今晚這種事,你也要再讓他繼續嗎?”

“是啊。雖然不知道‘敵人’的住處,那就只好一一擊潰那些輸送血給他的死者。

血的供給源頭斷了的話,本體就只好親自出來吸血了。”

“───愛爾奎特。那明天該怎麼辦。你這樣子的身體搞不好還會被殺……!那樣的話───”

"這種事還是別做了",這樣的話語,說不出口。

正如愛爾奎特說的──顯示出那樣的弱點的話,就好像叫‘敵人’那邊來殺愛爾奎特。

至少在這四天,我也深深體會到了。

愛爾奎特她,不是個自己已經決定了的事情會收手的半調子。

“嗚────”

愛爾奎特還是不打算收手。

如果放著不管她的話───搞不好就不能像現在這樣交談了吧。

她,對自己的死,徹底從頭的,毫不害怕。

“────真是”

……為什麼,還是那一副輕浮的笑臉。

只要那樣的臉不笑的話───這傢伙,真的更像吸血鬼的話,這種心情,就不會有了。

“怎麼了志貴?身體一直抖,要上廁所嗎?”

“──為什麼你這傢伙,這麼的──”

沒意義的,半點緊張感都沒有。

“……可………惡”

……不想失去。

不知道這到底是什麼樣的感情。

但是,和這傢伙相處的四天生活,可不是能說忘就忘的。

所以───就這樣分別的話,明天他說不定會死。就這樣一次又一次的後悔下去───那我,撐不過去的。

“……饒了我吧。我的兩眼已經不正常了,現在心也要不正常了”

愛爾奎特是吸血鬼,自己並不想關係到那些事件。

想起和尼祿的一戰。

只用那將近被殺的恐懼,就足以讓自己背後發惡寒了。

就和那個相同。

一定,就連這次的對次也不是正常的。

我已經沒有必要再去關心了。

愛爾奎特都這麼說清楚了。

───可是,自己明明很清楚的啊。

……就算這樣,但是我似乎還是不能放著這傢伙不管。

“───可惡,到底是怎麼了啊我!”

咚的往地上踢著。

不管用什麼理由、什麼道理都沒法讓自己接受。

“怎、怎麼了?幹什麼啊志貴,怎麼突然發火了?”

“啊啊,覺得自己真是個徹底的白癡。明明自己,都接觸過那種事了,卻還想說那種話!!”

啊啊真是的,我這麼會說出這種話啊!!

這樣愚蠢的自己───照鏡子看到的話,我一定會想摔壞鏡子的。

“呐,到底怎麼了嘛志貴───?你看起來跟平常不太一樣啊?”

“啊啊,當然!平常的話,那種話我絕對不會說的……!!”

可惡,可恨的吐了吐口水。

雖然不想承認,但這次真的是決定了。

而且,剛才話還由自己的嘴吐出來承認了。

“啊啊真是的,完全聽不懂哪!到底怎麼了志貴,從剛才就這樣一直說這樣的事這樣的事,那什麼是這樣的事!?”

“笨蛋,還用問嗎!!

在你的身體治療好前我都會幫你的,這些話就是,遠野志貴這個大白癡想說的!!”

“─────耶?”

愛爾奎特目瞪口呆的看著我。

這該說是總算說出來了,還是順口說出來呢,總之最後是說出來了,心情好不容易平靜下來了。

“志貴。剛才,說的是真的嗎?”

“……………”

嗚嗚~的,發出了呻吟。

“我、剛剛沒聽清楚。希望你,再說一次”

“………………”

嗚嗚~又再度呻吟。

即使後悔,這也已經是馬後炮了。

把自己的心情說出來的時候───我已經,不想再對自己說謊了。

“快點嘛。我,還想再聽一次剛剛的臺詞嘛”

愛爾奎特輕聲的要求著。

一邊面朝天一邊盡可能裝出不高興的聲音。

“……沒辦法的啊。愛爾奎特你變那麼虛弱是我的責任,街上的怪物又不能不去除掉。

如果只靠虛弱的你是不行的,認為可以的話我願意幫忙。”

“志貴────!”

愛爾奎特的眼睛"啪"的閃著耀眼的光芒。

她就這樣,高興的握著我的手,不斷的晃來晃去。

“……嘛,或許我並不是那麼有用。不過至少比你單獨一個人強些吧”

“嗯……!有志貴幫忙的話,就沒有什麼好怕的了!!”

愛爾奎特"呵呵"的笑著,緊握著我的手。

……怎麼說呢。

她現在、看起來真的非常高興。

“但是,今後該怎麼做。像剛才那樣走在街道上尋找死者嗎?”

“嗯,是啊,現在也沒有其他更好的方法了。

剛才的是第十二個人了,我想死者也差不多停止活動了。

將這條街上的死者全擊潰的話,那麼幕後的主謀也不得不要親自現身了,所以現在的方針就是要把餘下的死者都找出來。”

這樣好嗎?愛爾奎特用這樣的眼神看過來。

“都可以啦,不管怎樣,我都會陪著愛爾奎特的。既然愛爾奎特你說了要這麼做的話,我會老老實實的做到的。

——那,還要再去街上一次嗎?”

“啊,今晚就不用了,為了有效率的操縱死者,他們的活動是很有規律的。我想他一晚不會讓太多的死者活動的。

再說還有我們在消滅死者,對方也不會因此而隨便活動的。”

“—─—是這樣嗎?但是,愛爾奎特的‘敵人’不是要把死者從愛爾奎特眼皮下隱藏起來的嗎?”

“基本上是這樣沒錯,但是,只要‘敵人’還是吸血鬼的話,不管怎樣他都要不斷的榨取其他人的血液精華,不然他就不能生存下去了。

所以,對方雖然知道了我們在狙擊他,但是他為了得到最低限的食料,還是必須要派死者到外面來活動的。”

——─哈啊,那,所以最低限度的死者,就是剛才的那個男人囉。

“就是這麼回事,我認為今晚就算再去探索的話,也是毫無意義的。”

“……嘛,我是無所謂。但這也還真夠麻煩的啊。”

“是啊,退治吸血鬼的工作是很麻煩的,現在還要找到‘敵人’棺材在這條街的哪個地方,所以不會這麼簡單就結束的。”

愛爾奎特放開了我的手,噠、噠、噠的輕輕跳著。

“愛爾奎特……?”

“今晚就在這裏分別吧。反正,明天晚上還會見面的。”

愛爾奎特好像在跳舞一樣的踏著腳步,漸漸的遠去了。

“明天嗎?─——等一下,那會合的地方在哪里啊?喂!”

“在這裏就好。時間嘛——是呢,就定在十點吧。”

笑著,確實的約束好了。

“晚安了,志貴。明天在這裏再見唷!”

揮著手,愛爾奎特離開了。



─——回到家門口了。

時間已經是深夜,屋裏的燈光完全的消失了。

“………糟糕。”

推了推門口的大門。

喀擦一聲,門被內側的鎖牢固的鎖上了,

“─——真麻煩啊,切掉又不太好的說。”

有點苦惱。

煩惱的爬上大門的鐵柵。



……真累。

像個小偷一樣翻過大門,到了玄關。

大門雖然是關著的,但玄關的門是開著的。

“……翡翠,是你開的嗎?”

呼,非常感激的歎了氣。

為了不吵醒秋葉和琥珀,躡手躡腳的靜靜走回房間。



“─────——呼”

歎了一口氣,把身一橫就躺在床上。

“………………”

和愛爾奎特的約定啊。

不管是怎樣的因果,遠野志貴還是又踏入了這個麻煩事了。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的吧?因為啊,自己不能把她放任不管。”

還有,自己心裏也不想放著她不管。

“還是說……嘛,雖然我也覺得很漂亮啦”

自己的心情究竟是怎樣也不很明白。

究竟是善還是惡也搞不懂,大概就是這種理由吧。

總之,明天就要跟愛爾奎特一起行動了。

現在就不要想太多了,好好的休息為明天作準備吧────
=icesnowsea= 發表於 2008-11-9 14:33
愛爾奎特 No.7•直死の眼2
那個時候,我們的家就像是一個很大的遊樂場一樣。

如深遠的森林般的庭院、

如高聳的城堡般的房子。

我們快樂的穿梭在、那個像是需要好幾天才能探險完的,山水式庭園盆景的世界裏。

每一天都很快樂…沒有人想到將來長大後之類的事情,

在日夜交替重複著的日子裏,沒有任何猜疑的生活著。

那就像是個有如幼犬般,活蹦亂跳的童年。

我們是最投契、最適合在一起玩的好夥伴了。

每當我一回頭都會看到秋葉她在那裏,向她揮揮手,她還會很害羞的躲起來。

嗯,就只是那樣單純而已───

那個時候,我們的家就像是一個很大的遊樂場一樣。

如深遠的森林般的庭院、

如高聳的城堡般的房子。

我們快樂的穿梭在、那個像是需要好幾天才能探險完的,山水式庭園盆景的世界裏───



稍微的醒了過來……早晨的光包覆著自己的身體,意識一點一點的慢慢清醒了。

在那個地方……好像夢到了什麼令人懷念的東西……?

“───────”

在醒來之後,眼前映入了令人厭惡的畫面。

大腦仿佛像被槍敲擊到般的疼痛感。

“嗚────”

得趕快戴上放在枕邊的眼鏡才行……

“哈─────啊”

深深的呼吸之後,勉強的靜下心來。

“搞什麼啊───怎麼一大早就這樣了”

對了,我現在好像可以清楚看見線的樣子?

那些建築物的死線是很難看得見的。

就算看得見,也不過是一點點稍微看到罷了,但是像現在能夠清楚看見那些死線的情況也很稀少。

“…………”

看來得要再追加───現在‘點’也能夠看到了。

但這感覺到了一股尖銳的頭痛感。

老師說過,這雙眼睛可以呼喚來不好的東西,她那時是這麼說的。

就連那個叫做愛爾奎特的吸血鬼,也是這麼認為的樣子。

那麼……或許就是因為相乘效果使得兩眼增加了力量也說不定。

“────我想是不會吧”

可能是累了而已吧?

“啊咧────?”

不過話說回來,沒有看到翡翠的身影。

時間已經過了早上七點了。

通常這個時間的翡翠,應該是會叫我起來的才對啊。

“……翡翠大概還在睡懶覺吧?”

但是又看到了在那邊的桌上,有放著更換用的制服。

“這樣啊。看來是有別的事情在忙吧?”

感覺似乎是跟自己沒什麼關係的事情。

不過早上的時間已經不多了,所以迅速的換上了制服朝客廳過去。



“──────啊”

在打算從大廳進入客廳時,突然的感覺到了,仿佛忘記了什麼事情。

雖然打開了門,我卻一步也不敢踏進去,站在客廳外。

在客廳的是秋葉,在她旁邊的還有琥珀,兩人正無言的喝著紅茶。

平常秋葉她都會給予刺意般的說著“早安啊,晚起的哥哥”這樣的問候,但似乎今天早上她連看都不看我一眼。

“啊…………唔”

不用說也知道───是因為昨晚那一件事──愛爾奎特跑到家裏的那件事的結果。

秋葉的情緒似乎多少受到了影響,客廳裏正被一股緊張感給支配著。

“早安啊,志貴。^_^”

……嘛,看來這氣氛只對琥珀沒有影響啊……

“啊…嗯,早安啊琥珀。”

對琥珀舉了一下手後,踏入了客廳。

雖然放輕了腳步聲,偷偷摸摸般的走著,秋葉那銳利的視線還是冷不防的朝這攻擊過來─────

──嗚嗚,我敗給了這無言的壓力啊!

……雖說如此,這次秋葉身上散發的威壓感,可不比之前遜色。

她像是凍結了的火焰般,好像我只要一不小心說錯任何的話,馬上就會被打飛到哪里去似的。

那麼,就先表示一下反省的態度給她吧!

“───早安啊秋葉。今天你也很早呢。”

平靜的、盡可能用柔軟的語氣向她打招呼。

“是啊。因為昨晚的某一件事,搞得我一整晚都沒睡呢。”

────秋葉她嘴角露出了笑容,說了件出乎意料的話。

……看來這下子,是真的糟糕了啊…

明明生氣著、但是還裝笑帶過的秋葉……看來是玩真的啊…

“……這樣啊…但是這對身體不好呢,你還是要多保重自己啊。”

我像是個不敢靠近她的孩子一樣……一邊儘量說些比較和緩的話,一邊想著要逃離客廳的事情。

“那個…那麼我去食堂吃早餐了喔。”

打算利用這個理由,往食堂方向撤退!

“────哥哥。”

秋葉忽然傳來的聲音,讓我的腳步停了下來。

唉啊、通常她是不會就這樣讓我輕易逃過的啦……

“……是。什麼事,秋葉小姐?”

在這邊順便提一下,在句尾附加的"小姐",是表示我已經舉白旗投降的意思。

但是秋葉的眉毛還是連動都沒動一下。

“在吃飯之前有話要對你說。請坐在沙發上。”

“……我明白了,可以的話希望能說得簡短些。”

選擇了在秋葉對面的位子坐下──然後,琥珀端出了我那一份的茶杯。

琥珀的笑臉好像傳達著‘請加油喔!’的話,讓我稍微有了些勇氣……

咕嚕,喝了一口紅茶後,對上了秋葉的視線。

“那,有什麼話要談的呢?秋葉”

“昨夜的那個女人,是哥哥的誰?”

───噗!

好危險好危險!!

秋葉這個人,平時說話還會稍微轉點彎,但這回卻是直線快速球。

讓我吃驚得差點讓還含在口中的紅茶給噴射出來。

“哥哥,聽到我問的了嗎?”

“聽到了。嗯,確實的聽到了。”

“那麼就請你回答我。昨夜那個女人是哥哥的誰?”

“……這要我該怎麼說呢,嗯……該說是合作的關係、或者該說是朋友呢───?”

“是幾乎夜裏都在外面遊蕩的朋友吧?嗯,即使是我也沒資格規勸哥哥將來要和誰有關係,但是哥哥現在也是學生吧?

遠野家的長男,和,不知道住在哪里的女性,每天在夜裏幽會,請你停止如此不知羞恥的行為。”

秋葉在談話的途中,忽然紅著臉別開了視線。

────等等,我跟愛爾奎特的關係並不是秋葉她所想的那樣啊!?

“等一下秋葉!我跟她之間什麼都沒有喔!我只是幫助那傢伙找東西而已。事情結束後,她就跟我們沒有任何關係了。”

“是喔,但是你們兩人看起來非常的親密呢,我的感覺沒猜錯吧,哥哥?”

秋葉的視線非常的冰冷。

……雖然沒有這那樣的事情,但是說一點謊應該會比較好吧?───雖然對秋葉說謊挺抱歉的,這樣、總比被說成跟愛爾奎特特別親近以外的事情、來的還要好些才是。

“────唔。那個是,那個……秋葉你猜得、沒錯……”

“沒錯吧?我至今還沒看過哥哥那麼驚慌失措的樣子。不管怎樣都保持嚴肅的哥哥暴露了感情,就像風的風向已經很明確一樣。”

“不是那樣的。只是因為那傢伙突然來家裏的事情讓我嚇了一大跳而已。”

“不過那個女人一直很冷靜的在等著哥哥的樣子呢?”

秋葉不高興的斜著眼仔細觀察我──秋葉她好像已經相信了,關於我跟愛爾奎特的事情了?

“我說啊,秋葉。這是個誤會吧。一開始我跟她認識是───”

"是被我殺的。"這話我又吞了回去。……無論我怎麼說都不會有人相信的……

但又來不及思考要說些什麼其他的藉口,回到了昨夜的話題也只能"嗯呃啊喔"的說些混濁的話蒙混過去……

“如果不願意回答問題的話,那麼改變話題好嗎?請哥哥看著我的眼睛,那個人叫什麼名字?”

“……那個,是叫做愛爾奎特吧……”

“是嗎。聽起來不是學校的學生。因為哥哥的高中並沒有外國的留學生。”

“……唔唔”

事情正如秋葉說的那樣,我們的高中沒有外國的留學生的事情。

雖然如此,但是為什麼秋葉連那樣的事情都知道!?

“那麼,哥哥是在哪里跟她相識的呢?”

“在街道相識的。那個,只是個偶然罷了。”

“哼嗯,偶然是嗎。那麼是愛爾奎特小姐那邊先打招呼的囉?”

“啊───要說打招呼的話嘛,應該是我這邊開始的吧,不過……”

雖然實際上並沒有打招呼,但是製造出相識的原因應該是我這邊才對吧。

“為什麼打招呼呢?既然哥哥跟愛爾奎特還不認識。那麼一開始為什麼要先打招呼呢?”

秋葉的問題,確實越來越準確了……一步步確實的接近了重點。

───我就像是被蛇盯上的青蛙,已經被趕進了怎樣都沒法欺騙過去的地步了!

那麼我就豁出去了,強制的結束話題吧!!

“啊啊總之,我和那傢伙沒有什麼!

至少、不是秋葉說的我跟她的那種關係。我要跟誰在一起,應該沒有被任何人抱怨的理由吧!”

秋葉才剛手指交叉上,我就丟下了這句話跑走───

秋葉,皺了皺眉後───咻地、發出了站起來的聲音。

“────?”

……真奇怪。還以為她一定會憤怒的大聲叫我回來,但是秋葉她卻相反的,只是不高興的轉開了視線。

“……就連我,也不想說這樣的事。但是,那個人有讓我討厭的感覺。

如果是別人的話,那麼要放棄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但是、哥哥對那個人有仰慕的話,總覺得我是不是好像個笨蛋……”

……為什麼……秋葉要後悔的咬著嘴唇說那些話?

“所以我說了啊,我跟那傢伙不是你說的那種特別的關係。我總覺得秋葉你很奇怪啊?”

“夠了!反正哥哥你要做什麼、都是哥哥你的自由……!!”

秋葉發出了康康康的粗暴腳步聲,離開了客廳。

“……?”

真是的──我完全不明白她這樣的理由啊!?

“唉唉。志貴,今天你太殘忍了。”琥珀失望的一邊長歎一邊走來。

“秋葉小姐真可憐。如果要帶情人來的話,希望以後請帶更普通的人來。那樣的話,秋葉小姐或許就能接受了吧!”

琥珀為了追趕秋葉,也往大廳離去了。



第四節的課是上現代社會。

午休之前的教室氣氛,讓我感覺自己像是空飄神遊著。

今天是星期三,課比平常少了一小時,在午休之後的課要搞師生座談,他們要花一小時決定文化祭的節目。

或許因為明天是學校創立紀念日,所以休息了。

平常這時第四節課結束的話,也只會被當成本來就該如此的事情。

看來班上的同學當然都是焦躁的,等著那個課程結束的鈴聲吧?

“────真無聊”

呼啊,忍不住打了個呵欠。

課程沒有任何的變化,一天也沒有任何的變化就這麼的過去了…

仔細想想,在自己已經體驗過了那種異常的事件之後,還能夠這樣輕鬆上課,可能有些誇張了說。

實際上,等學校放學後的夜晚──從今晚開始,我就要和愛爾奎特一起行動了。一想到這樣的事情,自己就沒什麼心思在上課了。

窗戶的玻璃映出自己的樣子────遠野志貴,不知為何的、臉上露出了高興的神情。

“────唔”

閉緊了嘴唇。

似乎自己正因為能跟愛爾奎特在夜裏的街上徘徊而高興,是個心情並不平靜的自己。


“……愛爾奎特……”

真是,真受不了自己…居然透過窗戶看見了,學校後院裏正"呀~"揮手的那傢伙的幻影…




────等、等等……!

“什、什、什────”

不會吧!!

我貼上了窗戶玻璃,仔細往學校後院的方向看去────

從教室看往那邊只看得見,確實是────愛爾奎特,她一往如常大刺刺的進入了學校────

“嗚嗚嗚嗚!”

我東張西望的掃描了教室───幸好,班上並沒有人注意到,那個站在中庭朝這邊揮手的、來路不明的外國人。

“那傢伙到底在想什麼啊……!!!”

我抱著頭,恨恨的抱怨著────但是,這件事也不能放著不解決吧!?

……還有二十分鐘,才到午休────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的志貴,再不去管那傢伙的話,誰知道她會幹什麼事出來……!?

───這樣的話。

災害的芽苗要趁早摘除!!

總之在那傢伙做出什麼傻事造成混亂之前,趕緊把她從後院帶出去吧!!

“老師、我好像貧血所以我要去保健室一下!”

舉手之後,不管教現代社會的老師許可了沒,自己就飛也似的沖出了教室────



“─────”

……傻眼。愛爾奎特一看到剛殺到中庭的我,她就爽朗的發表他的感想:

“沒想到是這麼狹窄的地方呢。因為是叫學校,我還以為是更大的咧───唉呀!”

我猛然的抓住了愛爾奎特的手。

“────你、給我過來”

為了不讓人注意到她、而拉著愛爾奎特逃跑開了。



“等一下,突然急著把我帶到這樣的地方是怎樣?這裏一點也不有趣啊。”

愛爾奎特似乎對這地方感到不滿似的,看來她原本還以為學校是個很有趣的建築物?

“───這應該是我要說的臺詞吧!為什麼這麼隨便就跑來了?愛爾奎特。”

放開了抓住她的手,手指向愛爾奎特的鼻尖。

“耶?什麼隨便就跑來?你在說什麼?”

“你大白天的就跑到這裏來,而且還來到我的學校。你的身體不是還沒治好嗎?為什麼不好好休息……!?”

“為什麼嘛…志貴你已經說要幫我的啦。因為我不想讓志貴浪費時間,所以自己就先在白天尋找線索囉───”

“那種事不必介意啊!既然都說要幫助你了,即使是浪費時間的工作也可以一起做,不需要你多操心這些事情啊。

……真是的,你身體這麼虛弱還在白天出來晃,你啊、老是讓我擔心,這樣你很快樂嗎!?”

“啊───嗯,對不起…”

“唉,你可以明白了就好───幹嘛道歉呢,愛爾奎特?”

“因為我讓你擔心了,真對不起。”

“不會啦…嗯,謝謝…”

噗通,好像感覺到自己心臟正緊張的跳動著。

愛爾奎特這樣單純的道歉──這樣就沒意思了啊…就沒辦法──欺負這個可愛的樣子了───

“但是志貴也很過分啊。雖然你一直看著中庭,但卻沒注意到人家。

因為我不知道從哪進去比較好,所以我還正苦惱著要不要衝進去呢!”

“你說"沖進去"…莫非是想沖到三樓的教室嗎?”

“是啊,因為走廊好像很寬不難飛上去,用跳的就可以了。”

“──────”

前言撤回!

───這傢伙還是這麼沒常識哪…

“……真是好險。要是上課中讓你幹出這種事的話───”

哈啊,自己安心的呼吸了一下。

剛才在中庭的事情,我想會注意到愛爾奎特的學生應該很少才是。

本來只有幾間教室能從窗戶看得見中庭。

“───那麼。你到學校來到底是要做什麼。不會是要來找線索吧”

“因為,在這附近有感應到什麼嘛。然後在途中感覺到志貴的氣息,我這才注意到這裏是志貴的學校呢。”

“……哈啊。然後是不自覺的,什麼事也沒有的就這樣走過來了吧?”

她看起來就像狗狗似的皺著臉。

“真失禮,我可是有確切的證據的!和別的地方相比,這裏還沒有什麼死者出現。因為覺得有可能,所以就想來實際看看。”

“這樣啊?但是,光從死者的情形來看、不是也無法表示跟這裏有什麼關係嗎?實際上,學校到了晚上就沒人在了,死者如果想找獵物的話、也應該是去街道上吧?”

“………也是。但是雖說如此───”

“這裏要是有異狀的話───雖然死者那些東西我是不太清楚啦。但是我有這個可以看到死的眼睛。如果死者走在這裏我也能感覺到異狀的。”

“我明白了。如果志貴都這樣說的話,這裏可能就真的沒有異狀吧。”

“實際上,是"說不定沒有",不是"沒有"。”

不過很顯然的,愛爾奎特已經接受了我的看法。


────唔。

第四節課結束的鐘聲響起。

“───唉呀,午休了啊…”

不過學校後院的人氣不怎麼高,即使午休也就只有一點點路過的學生。

“總之,你再去別的地方找找看吧?

因為你要遵守約定,所以記得早些回去休息哪。今晚可能會遇上根本的‘敵人’也說不定喔?”

“哼~嗯。總覺得你好像在趕我走的樣子啊,志貴。”

愛爾奎特不滿的視線朝我這邊遊了過來。

“啊啊,那是你的錯覺、錯覺而已啦!趕快去外面吧!不然我的立場會越來越複雜的。”

好啦好啦、我推著愛爾奎特的背。

“………………”

愛爾奎特的眼神中,好像有什麼特別想說的話,但最後她還是什麼都沒說的離開了。



把愛爾奎特從學校趕出去了之後,回到了中庭。

“───咦?”

什麼?好像有誰正在注視著這裏…

“學…姐?”

沒錯,是希耶爾學姊。

但是───她的眼睛正凝視著我。

讓我感到非常可疑的學姊,正用著恐怖的眼神看著我這邊。

“───學姊!”我一邊打招呼一邊走近她。但學姊只是一直站著,看著我這裏。

“你在這種地方做什麼呢?”

“是這樣的,遠野在那種地方做什麼?第四節課才剛結束,午休就跑到後院來偷懶了?”

“沒什麼,只是稍微偷跑出教室罷了。”

學姊突然哈啊的笑著回應我。

但是在這笑臉之下,好像對這時候我出現在後院而感到懷疑似的…

“先不說這個,學姊吃過飯了嗎?還沒有的話,要不要一起去?”

總之,要先暫時蒙混過去。

“抱歉呢,因為今天我有約、所以不行。嗯,有機會會再找你的。”

說完,學姊馬上低著頭。

“……學姊?怎麼了呢,看起來沒什麼精神喔?”

“沒有,沒有這回事。只是,快樂的事情總會立刻結束的,那才是真實啊遠野君。”

她莞爾一笑,露出至今最好的笑容後,學姊她一個人回到了校舍裏。



……在決定文化祭的節目的師生座談會中,贊成跟反對的意見各據一方,使得座談會難以進展。

各種各樣的意見跳出來,跟教室中全體學生意見對立的結果,就是決定延到下一周了。

在事情結束之後,看了看手錶──已經是傍晚了,於是在自己已經累壞了的狀況下離開了教室。

“────那麼”

待在教室裏發呆也沒有用的。晚上,也應該要準備回家了吧───


並沒有繞遠路,是直接的回到家中。

太陽也還沒有完全落下,秋葉大概還沒回來吧?

“秋葉她…應該還在氣今天早上的事情吧……?”

……算了,這也是沒辦法的。因為不能對秋葉說出真相,只好暫時做一個輕浮且被討厭的哥哥了。

“歡迎回來,志貴少爺。”

剛一踏入家中,翡翠就來招呼了。

“……啊,翡翠你還來迎接我,謝謝…”

話說回到遠野家之後已經過了一星期左右了,但還仍然是很不習慣。

“那~個,秋葉還沒回來嗎?”

“是。似乎是因為今晚有特別的事情會晚些了,所以秋葉小姐吩咐了晚餐為志貴少爺一個人準備就好。”

……看來秋葉她還在氣早上的事情吧…

“────哈啊”

只能拖著兩肩沉重的感覺,回到自己的房間。

“志貴少爺”

翡翠好像忽然想起些什麼事情,嚴肅的問。

“突然想到的…志貴少爺今晚也打算出去嗎?”

“咦────?”

翡翠沒有感情的眼睛,直直的盯著我。

畢竟徹底作為一個使用人,想知道我回來的時間是一定的────但是我告訴翡翠的事情,要是被秋葉知道的話咧?

那就───


選擇1、それでも、翡翠には正直に話しておこう。(不管怎樣,也要對翡翠老實說)


──那就這麼決定吧。

不管事情是怎樣的糟糕,我也不會對管理這個家的翡翠和琥珀他們隱瞞────

哪怕今後幾天晚上都會不在家。

“……嗯,其實我今後幾天晚上都會出去。但是我能發誓絕對不是作什麼壞事的。就算會因此被秋葉討厭也好,事到如今我已經不能收手了。”

要是這街道上再有幾個人,因為來路不明的吸血鬼而犧牲的話────既然知道了真相,那麼作為住在同樣街道的我就不能眼睜睜放過這一切。

“───雖然也給翡翠添了麻煩,但如果你能暫時放過我就太好了。嗯…因為我外出不知何時會回來,希望你能開著家裏的大門。”

“這是志貴少爺吩咐的,我會照辦。”

“……啊啊,對不起了翡翠────你應該也會認為,因為可以這麼做,我就因此放蕩了吧?所以現在我說什麼也聽不進。一定不論說什麼都像謊言一樣────”

“……沒有。志貴少爺是我的主人。使用人是不會輕蔑主人的。”

面無表情的翡翠,淡淡的說著。

那麼對話完畢,為了進自己的房間而走上了樓梯。

“請等一下────”

“……那個,關於這件事────”

翡翠一度沒說話,緊縮著雙手將視線投向我這裏。

“如果志貴少爺願意的話,晚上出去的事情不會向秋葉小姐說的。”

“咦!?那個,也就是說───你會幫忙囉?”

“───是。晚飯後,秋葉小姐很少會出房間。因為我和姐姐會做就寢之前的巡視,如果在報告的時候虛言,志貴少爺出去的事情就不會被知道。”

“真的嗎!真是得救了────雖然如此,但是……這樣好嗎?秋葉不是你們兩人的主人嗎?”

“我的主人應該說是志貴少爺。”

───唔……有點高興…。

平常她總是稱我‘少爺’,這種時候高興歸高興,自己雖然覺得很幸運,但卻又感到心虛。

“嗯───我真是得救了──請讓我一定要這麼說。”

“那麼從今天晚上開始請使用後門。房子的正門會上鎖,如果用使用人的鑰匙從後門出去,那麼就不會察覺到有出入了。”

“是嗎,還有使用人用的出入口啊?怪不得覺得翡翠從沒正門那裏出去的樣子。”

“在這家裏利用那個的只有姐姐。因為姐姐有鑰匙,所以我過一會兒再回來回報。”

那麼就這樣了────行了個禮後翡翠就離去了。

“─────太好了~”

想不到會有人伸出了援手。

這樣的話,秋葉就不會擔心、我還能做到跟愛爾奎特的約定了。



晚餐結束後,在房間裏悶坐著。

時間慢慢的變成晚上十點。

去拿晚飯的時候,翡翠就把後門的鑰匙放到我的桌子上了。


“那麼───該走了”

將短刀放入了口袋,盡可能不發出聲響的離開了房間。


應該是殺人魔事件的影響吧。到了晚上十點左右的公園,就完全沒有人了。


沒有任何人的公園───在那邊,有個白色身影的女子站在那裏。



“志貴!”

一看到了我,愛爾奎特就對我怒吼著。

“真是的,都什麼時候了啊!你超過約定時間二十分鐘了耶!”

“…………”

愛爾奎特似乎是準時來的。

“啊啊,抱歉。雖然我是打算十點出門的,但是為了避免讓秋葉察覺到,所以需要一點時間偷偷出門才行。下次我會遵守時間的,所以這次就原諒我吧。”

“───真是的。沒有之後要殘殺的自覺啊你”

哼哼,從鼻子發出了聲音。愛爾奎特看起來頗不高興的。

難道說她在約定的時間之前,就已經在這裏等了嗎?

“愛爾奎特。你是從幾點開始在這等的?”

“我?我一醒來就馬上來這裏了,所以────”

愛爾奎特完全不加思索的說。

“───大概七點就在這裏了。”

“七點───這樣你待在這裏也有三小時以上了啊。”

真是的,比約定的時間早了三小時來是怎樣啊。

“什麼嘛,說得好像我很白癡似的───”

連自己都對愛爾奎特自言自語的說漏了嘴而感到驚訝。

“───算了。總之遲到了是我不對,不過你也有問題啊。比約定的時間更早就來,這樣等待我會很傷腦筋的欸”

“哼───這跟那個是另外一個問題吧,志貴遲到的事實是不會改變的”

“……算了,這樣啊。但是你既然等了三小時以上。如果有這麼多空閒的時間,不是可以回到房間嗎?”

“我也不清楚。因為覺得很高興,所以就這樣等著志貴…然後就不知不覺的到了十點了。”

“? 覺得高興?為什麼?”

“不知道。連自己都說不清楚。……是因為被志貴殺的關係嗎?好像身體哪里還沒恢復的樣子。”

“…………唔”

她那樣一說,我就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

自己在之前將愛爾奎特給分成十七個,如果她認為身體上有異狀的話,我不是也只能不停抱歉了嗎?

“───算了,好了。時間也不多了,沒有繼續聊天浪費時間的閒暇了”

唔,老實說這話可是救了我啊。

“但是,如果你再遲到的話,我就要去志貴家迎接你了喔!無法確實做到約定的可是志貴、那時你可就沒有藉口了對吧?”

“只有───那個不行!雖然是要遵守約定沒錯,但是今天是因為難以預料的狀況才會這樣的!我沒趕上時間,只有那個是最不可以的事!

給我聽好了,不要來我家找我!──我可不想再節外生枝讓秋葉再度誤解,以上是我的立場。”

“哼~……不過,志貴跟妹妹完全不像呢?”

“說不像的話是多餘的。”

“是那樣啊,志貴很害怕妹妹嗎?”

“───你很煩呐,我只是不想讓妹妹有多餘的擔心罷了。……我只是不想再給她添麻煩,這樣一切就能風平浪靜了。”

“哼~。你對妹妹很溫柔啊志貴?”

“基本上我對任何人都很溫柔的。只是最近有一個人例外。”

“啊哈哈、你說的是我吧?”

“……你這搞不清楚狀況的傢伙。這是挖苦耶。我可不是在稱讚你啊。”

“沒關係呀,我是志貴的例外對吧?其實我不討厭的唷。^_^”

愛爾奎特還笑了。

像孩子一樣明亮的笑容。

“…………”

……總覺得要是再繼續看那張臉,總有一天我會被他給嚇死的。

“───好了,時候不早了。開始尋找吸血鬼吧,愛爾奎特。”

“嗯,這個時間剛剛好。那麼就先在街道走一下吧,不過───”

“志貴。我希望你取下眼鏡,好嗎?”

“取下眼鏡?……為什麼?”

“因為如果只有我的話是很難找出的。

分不清人類跟不是人類,那麼主要的吸血鬼就找不出來。

我明白的是只有這樣程度。但是,如果是志貴的話,你能用眼睛判別是生者或死者。那個東西不利用就可惜了吧?”

“─────”

……愛爾奎特說的,是能夠理解啦。

但是,要我取下眼鏡行動───

“我也瞭解。就連我也在這幾天感到志貴的眼睛變強了。因此做那種事的話,會給志貴的身體帶來很大的負擔吧?

雖然我是贊成使用那個眼睛,但是,使用權還是在志貴這,不強迫的。如果志貴覺得不要緊的話,就取下眼鏡吧。”

……要我取下眼鏡在街道上走,嗎。

在戴上這副眼鏡後的八年裏,一次也沒有做過那樣的事情。

但是最初取下眼鏡時感到頭痛,很難想像要用那種狀態在街道上走會發生什麼事。

即使如此也───

就像即使是身上有傷也無所謂的愛爾奎特,如果說遠野志貴也有什麼必須承擔的事情的話────

“愛爾奎特,我───”

───不要緊的,最多只是頭痛吧?

要是能忍下身體的疼痛的話,跟愛爾奎特相比,那種程度沒什麼的。

“好,我就取下眼鏡吧。如果這樣就能搞定的話,也算便宜你了。”

“───嗯。走吧,志貴。”

愛爾奎特背對著我開始走著──我在她身後取下了眼鏡。

……愛爾奎特的身後出現了線。

在住院時,曾走在滿是亂畫塗鴉的風景裏。

“────”

不可思議的沒有頭痛。

只有去看的話好像不會頭痛吧。

但是,不同於建築物那薄薄的線,在路上走著每當看到人類的‘線’──都會感到很不舒服。

以前認為,那只是個容易切斷東西的線───但現在我知道了…那就是人類的‘死’。

所以現在對那些線充滿了厭惡感。

在身體上充滿塗鴉的人的樣子也不好看。

也就是說,仿佛知道了人類是那麼容易就死的生物──所以我,感到難過──


……走在夜晚的街道上。

愛爾奎特什麼話也沒說,不知道究竟目的在哪地走著。

幾個小時後,重返了街道。

結果一點異狀也沒有,沒發現包含著‘死’的人類。

“志貴,眼鏡可以帶上了。今晚的搜索似乎是沒有成果。”

哈啊,呼了口氣,愛爾奎特下了個這樣的結論。

戴上了眼鏡。視界回到了正常的樣子,松一口氣的撫著胸口。

“今晚好像沒有進展,看來是沒那麼簡單就能發現。還要再回街上找一次嗎?”

“不用了,巡過一次就足夠了。在特定的地方會固定殘留多少的數量。所以今晚不會有死者出來的樣子,今晚可能不會再有死者出來活動了。

“……敵人也因為大部分的死者被打倒了而警戒著吧?

看來對方是個十分小心的人。如果我們繼續搜索下去說不定今晚就會決鬥,但對方似乎還打算繼續隱藏下去。”

愛爾奎特不滿的咬著嘴唇。

“看來你很不高興啊、愛爾奎特。”

“那是當然的吧。難得志貴願意幫忙,這樣就沒有意思了。”

“──嘛,我是沒關係的啦。如果你不滿意的話,那就再去巡一次街上吧。這次我也會集中精神去看的,或許會找到什麼”

“不可以喔。志貴不能勉強。”

“勉強?我沒有勉強吧?”

“有啊!或許志貴本人並沒有注意到吧,可是如果用腦太超過的話,可是會變成廢人的。”

“……?廢人,誰啊?”

“就是在說你啊。───志貴知道自己的眼睛如何運作的原理嗎?”

“聽好了──志貴能容易看到生物的死,但礦物的死卻難以看到對吧?

就是因為,你的大腦回線的問題。

所謂人的死。實際上你是看著那種叫做因果的東西,意思差不多就是這樣。”

“……事物形成的原因,有著絕對的最初。

嗯~就像被德國的學者命名為唱片的,那種紀錄用的東西吧。

總之,在現象的中心有著‘全部的紀錄’。與其說是紀錄,到不如說是‘有’,不像是情報的東西。只是單純的‘有’。本身沒有意思,也沒有方向性。

沒有原因的垂流著,被稱做根源之渦的東西。”

“世界上的東西,從那個漩渦流出、產生,保持現在的形式。我跟志貴,吸血種跟人類,也都是從那個地方開始的。

……不過已經複雜的離開太多了,雖然不能回到最初的開始,但總之知道是有那樣的"一"吧?

但是,雖然不能變成從大本那裏離開的形貌,但既然是從那裏產生的存在,那麼雖然是很細的絲線,彼此卻還是確實的連接著。”

“紀錄全部的根源──全部的開始和結束的紀錄。只要和那個連接上就能‘瞭解’事物的結束。

本來腦是管理收件和發送的功能,但是大多數的人類都將自己那些回路全都關閉了。

不過,還是有潛在打開回路的人類。雖然沒什麼魔術回路可以利用,卻也是超越種的也可能是超常現象的人類。

“這個啊,就要分成魔術師跟超能力者了。

雖然是人類,但是天生就沒有魔術回路的這種突然異變體。

例如,什麼神秘也沒學習過,卻能看到‘事物的死’這種人類吧。”

“────”

……唉,雖然不太好意思,但是愛爾奎特───你特意說的這些話,我的腦子卻不能完全理解。

“啊,志貴不能理解吧?

總之我要說的是,你很難看到自己以外的東西吧。

不過,如果志貴變成空氣的話就能確實的看到礦物的‘死’了吧?

但是用生物的範圍想去看礦物的範圍,那麼就要打開回路──那樣就能看到礦物的死。

───但那個,本來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要是讓腦超過負擔,志貴就會變成沒有用的東西。”

“變成沒有用的東西是指───那個,這個眼睛看不到死的事情嗎?”

“───不會吧,志貴,你不知道勉強去發動引擎會變怎麼樣嗎?”

“壞掉了不能再使用的東西────唯一的去處就是垃圾場了”

啊啊,那樣說的話──

也就是說,我看見死亡時的頭痛感──跟引擎正在高速運轉時悲鳴般的聲音是一樣的嗎?

“──────”

“明白了嗎?只是稍微使用的話是沒有問題的,但若一直看著的話。腦內的血管一旦破裂,那麼就在也取不回原來的了。”

……啞口無言。

自己都不知道那樣嚴重的事情,竟然還能活到現在。

“要感謝做出那副眼鏡的魔術師啊。大部分的特異功能者不知道使用自己的力量是多危險的事情,就害自己變成了廢人。

……嘛,雖然是人類但是人類的社會是不能讓存在不適合者生存,也許那樣是為了幸福吧?”

“─────”

───那麼,我來這裏的理由。

"回到原來的生活吧。"

老師那樣說著,做了這個眼鏡給我。

……胸口滿滿的感覺,應該感謝的事情真的很多。

那個人,真的很有意思,那時候的她拯救了現在的遠野志貴───



“啊咧───?”

這是,什麼感覺。

不是疼痛,像是哪邊發癢的感覺,很奇怪的感觸。

“志貴?”

“奇怪───這是什麼啊──”

只有一瞬間的感覺──總覺得胸部好像起了什麼東西──

“咦───?”

搞不清楚是什麼狀況,於是我把手放進衣服裏面。

───有滑滑的感覺。

是什麼東西……胸部像是沾上顏料一樣的附著著。

“什麼……總覺得很濕?”

從衣服裏縮回手。張開的手掌中,附著了──火紅的血。

“咦─────”

奇怪。

那種奇怪的感覺。

雖然明白是胸部的舊傷,但是止血也需要點時間。

“志貴,那個是────”

“啊啊……沒什麼,傷口沒有裂開也不會痛───胸部偶爾會滲出血罷了。”

如此的,赤紅。

美麗的,沒有混濁的,仿佛奪走視線般的。

“嘛,因為不會痛,所以暫時不要緊吧。好像也只有滲血而已,沒有擔心的必要”

愛爾奎特正呆然的看著我的手。

不,正確來說───是看著附著在我手上的,紅色的鮮血。

“───愛爾奎特?”

“────────”

愛爾奎特沒有回答。

但是,那呼吸粗野的混亂起來。

哈啊,哈啊,像是為了忍耐痛苦般,混亂著。

“喂,愛爾奎特……!怎麼了,傷口覺得痛嗎……!?”

我抓著愛爾奎特的肩。

────咚。

───她、為了逃跑似的,從我的手中猛然跳開。

“────”

像是看著敵人般的凝視著我。

“……愛爾……奎特?”

“志─────貴?”

短短的──含有敵意的聲音,說著。

“我────沒有,在想那樣的事───”

……?

愛爾奎特不愉快的轉開視線。

“怎麼了啊你。是身體還沒恢復的關係嗎?”

“……好像是呢。今天好像太勉強了。那麼,我就回去了”

“───啊,嗯。反正你也說過今天晚上就到此為止了。”

“……嗯。那麼明天,在這裏等。”

愛爾奎特沒有正面看我眼睛的樣子,就這樣快步的離開了。



……走在住宅街的斜坡上,好不容易才爬到了自家房子四周。

時間是上午二點。

流石般的睡意朝我襲擊過來。

“……那傢伙,不知道要不要緊”

離別時的愛爾奎特的樣子有些奇怪。

但我覺得不是因為那傢伙的傷口在痛的關係。

“嗯?”

是什麼。

在街燈沒有照到的暗處,總覺得好像誰站在那。

───撲通。

心臟、呼吸像是停止一般。

身體的血液忽然加速,這個感覺────

確實,有誰站在那。

人影往這裏接近著。

喀吱、喀吱、喀吱。

聽見乾枯的腳步聲。

────撲通。

有股討厭的預感。

背後像是,被蜈蚣什麼的黏在背上一樣的惡寒。

“────”

人影到附近來了。

這時────街燈啪哩地發出了破裂的聲音。

月亮也隱藏在雲後。

世界,突然變得黑暗一片了。

“!”

        撲通………!

像是在警告著死的訊息,心臟猛跳了起來。

我沒來由的往後跳退──

在黑暗中的刀,沒有中斷、再度掠過眼鏡。

喀、眼鏡掉到了地上。

“你───”

"是誰"。

正要說這話的瞬間。

在那刹那,月亮從雲的空隙窺視進來,人影的身影就顯現了。

“什────”

全身綁著繃帶的男人,手上握著短刀。

繃帶的男人猛撲過來───唰的一聲,我閃開了男人的短刀。

鏘、鏘,發出了聲音,互相彈開的兩個光芒。

“────!”

思考沒辦法冷靜。

因為自己被襲擊的事情搞得混亂。

鏘、鏘,短刀和短刀在黑暗裏擦散出火花。

“嗚───”

思考,還不能冷靜的習慣。

並不是因為自己被襲擊的關係。

錚───。

從銳角切出的短刀,被大致相同角度的短刀給抵銷了。

“什麼────”

應該因為這事而吃驚。

在這個黑暗裏,應該連休息的空閒也沒有地揮著短刀的我,現在確實是完全的停止了自己的動作。

“會被割到,身體───”

不,不對!

眼鏡掉落在這黑暗裏。

我單用裸眼就能看到線跟點。

因為看得見那些線,但相反的我卻正在胡亂的揮著短刀。

所以那種結果就是。

繃帶的男人的短刀,可以隨便的就擋住我的短刀。

也就是說。不是我正在防禦,而是這男人正在防禦。

可以贏的……!!

雖然不知道對方是誰,但是沒有錯的──現在自己占了上風。

咕嚕,因為自認占了上風,血壓高揚著。

可以贏的。

我,比他更強。

比起這傢伙還強!

要在被殺之前,先殺回去────



鏘、鏘。

響著鋼鐵般的聲音,我把男人趕進房屋的牆邊。

“────!”

看到了。

以看到在胸上的‘線’作為目標,像尖銳的犬齒般,刺上了短刀。

────刹那。

看見了,全身沾滿血的少年,和哭泣著的秋葉的臉────

“嗚嗚嗚嗚嗚!”

只差一點就…拉開了短刀。

───我,在作什麼!?──自己、正要殺人,這是為什麼───!?

頭痛。

頭好痛。

腳步變得不穩,蹣跚的後退倒下。

就這樣。

吐出了胃裏的東西。

胸部好癢。

頭好痛。

胸部的舊傷好熱。

眼睛好像要從眼窩裏蹦出來似的────

“哈啊────啊、啊啊───!!!”

無法停止的嘔吐。

吐瀉物散落在柏油上。

在那裏的───繃帶的男人,拿著短刀逼近了我。

“─────!”

鏘、一聲衝擊。

用短刀彈開了男人的短刀。

這次,真的是自己的防禦了。

也知道敵人當作目標的地方。

因為自己知道,所以又鏘地,發出了聲響將之彈開───

鏘、鏘、鏘。

多次被我的動態視力捕捉到,彈開了幾乎不能抓住的短刀。

防禦的原理很簡單。

可是,他所當做目標的是我身體的‘線’。

自己知道對方瞄準哪里,要是被砍到就會當場死亡──所以只好防禦。

不,等等……線───被當作目標?

“──────啊”

和剛才完全相反。

這事情──這傢伙,難道說───

────ㄎ(k)。

在黑暗裏。

繃帶的男人笑了。

───咚咚。

心臟非常激動的跳著。

感覺到了無法言喻的恐怖感,我逃到坡道下麵。

繃帶的男人沒有追上來。

只是,笑了笑。

充滿血絲的瞳孔像是在嘲笑著我:‘終於發覺了啊?’。

“你看得見────嗎”

是嗎……這傢伙,也看得見‘線’。

那麼究竟是我跟他,哪一個會一擊被殺。

────ㄎ(k)。

男人笑著。

雖然笑著但是也開始接近起來。

我───握著短刀的手指,都不停的在發抖。

鏘鏘鏘、被帶刃的東西給紮上皮肉三次的聲音。

在那之後,咚,身體撞上牆壁的聲音。

“咦───?”

───局勢完全不能掌握。

繃帶的男人,被突然飛來的三隻槍貫穿了身體。

槍不只貫穿了男人,就這樣將男人往牆壁上突刺過去。

仿佛採集的昆蟲被針給串刺起來。

“───別來攪、局”

男人的聲音,嘶啞著。

同時───三隻槍像是燃燒起來的蠟燭一樣,用火炎包圍起繃帶的男人。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苦悶的聲音,和旋轉起的火炎。

在黑暗之中,那個光景與其說是淒慘,不如說是美麗。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繃帶的男人───不,現在繃帶已經全部都燒掉了,露出了皮膚。

男人,一邊在火炎裏面,一邊看著我。

眼球佈滿血絲,充滿殺意的瞳孔。

像是詛咒著遠野志貴似的,兇器般的黑色眼睛。

“─────什”

但是,我只是茫然的看著,男人一邊在火炎裏一邊跑離這裏。

───月亮出來了。

雖然有那樣強烈的火炎,雖然發出了不祥的喊叫聲,但周圍卻像什麼事也沒有般的鴉雀無聲。

“────”

咚,從膝蓋的地方失去了力量,我依靠著牆壁。

抬頭看著天空。

那個飛來長槍的方向。

又高又遠的地方,好像有誰站在那裏。

“─────”

遙遠的遠處──在街燈上悠然站著的,是我所認識的人影。

“……咦?”

有如外國的神父服裝。

手上拿著的,是釘有刀刃的東西。

沒有感情般的,藍藍的蒼穹之眼。

“……學……姐?”

在明月之下,看見了希耶爾的人影。

我,好像看到學姊了。

“──────”

視線好像對上了。

在街燈上站立的人影,像幽靈一樣地,唐突的消失了身影。

“啊─────”

咚,跌坐到地上。

感覺頭痛變得薄弱了,是因為從緊張中放鬆了的關係嗎?

背靠在牆上,看著自己慢慢的落入睡眠之中─────。
=icesnowsea= 發表於 2008-11-9 14:35
愛爾奎特 No.8•死
───白。

白色,想起了懷念的記憶。



忘記了的東西…

必須忘記了的東西…



被父親,命令必須忘記的東西…







夏天,炎熱的日子。

青色的天空 大大的入道雲

焦急著的風景和

在遠方的蟬叫聲。

蟬的叫聲──




唧~唧 唧唧

唧~唧 唧唧

唧~唧 唧唧




────吵死了。






廣場有蟬蛻下的殼。

猛烈的太陽,廣場被曬得火辣辣的。

盛夏的那天。

整個世界、都搖搖晃晃的。



嗚~嗚 嗚嗚

嗚~嗚 嗚嗚

嗚~嗚 嗚嗚




是秋葉在哭泣的聲音。

總是跟在我身後的秋葉,在哭著。





秋葉的腳邊有一個孩子倒在那。

白色的衣服染得紅通,一動也不動。


我,正在俯視著。

雙手沾上了跟那個倒下的孩子一樣的紅色。

不,不對──

這雙手所沾上的,是倒在地上的孩子的血。



“秋葉──────!!”

大人們來了。

看到了這個慘狀後,改變了臉色。


“發生什麼事了─────!?”


大人們帶著秋葉離開了。

倒下的孩子死了。

在遠方的天空,白白的入道雲。





我一個人被留下,精神恍惚的抬頭看著夏天的天空。




“是你殺的嗎────!?”

大人們喊叫著。

喊叫著被殺的孩子和我的名字。

像發瘋似的,不斷叫著兩個字。





只有兩個字。

大人們聚集了起來,對兩手染上了火紅的我,叫著───shiki






看著那個覺得很懷念的夢……從睡眠中醒來了。

“……………”

在自己的房間裏。

在那之後───在房屋的牆邊失去意識之後,自己似乎回到了這個房間了。

頭還不太能夠正常運作。……但昨夜的事情能夠清晰的想起───

身體上纏繞著繃帶的男人───跟我一樣可以看到‘線’的人。

那傢伙被劍貫穿了身體之後,一邊燃燒著一邊發出臨終般的聲音消失了。

“────”

在那之後的情景,我真的就想不出來了。

在街燈上的人影……

幫助了自己的人影,總覺得很像希耶爾學姊───

“……怎麼可能。那種事情,應該不可能的吧?”

意識總算稍微清醒了。

戴上了眼鏡,從床上發起自己的身體。

手錶顯示已經過了早上八點。

平常這個時候應該是吃著早餐的時間,但今天學校是創立紀念日所以休校。

“翡翠……不在嗎?”

平常總是像影子一樣站在門前的翡翠似乎不在。

也許是已經從早開始叫過我很多次,卻因為我醒不來所以先去做別的事了吧?

“…………哈啊”

深深的呼吸。

───昨晚,和愛爾奎特分別後發生的事情,已經超出我所能理解的範圍了。

那個繃帶的男人,那個幫助我的人影───即使自己想破頭了也仍不明白。

“總之今天晚上會跟愛爾奎特見面。那傢伙,應該回答的出來才是。”

跟愛爾奎特商量那些異常的事件的話,那麼即使自己在放假,也回不到原本的日常生活了。

“──好。不管怎樣,先吃早飯”

人類,一天的開始一定要吃些什麼。

帶著剛睡醒的頭腦,動起了身子,往客廳前進過去。




“咦……?”

在東館的樓梯二樓,看到了穿著黑色洋服的人。

“是翡翠……嗎?”

翡翠似乎從秋葉的房間出來了。

反正在之後我也會遇到她,所以在這裏說聲早安也沒關係吧。

“嘿~翡翠─!”

出聲呼喊她。

翡翠注意到了我,面無表情的安靜走過來。

“早安,志貴少爺”

“嗯,早安。不好意思啊,我這麼晚才起來。”

“是我不好,睡醒的時候我沒有在旁邊,對不起。”

翡翠立即就低下腰行禮。

她還向我道歉……在半夜跑出去遊蕩,深夜裏連自己都迷迷糊糊的回來就鑽進被窩裏睡覺,說起來好像我是罪大惡極似的。

“翡翠不需要道歉的。沒在規定時間起來的我才不對,所以翡翠要是有任何一句抱怨,我都不會說什麼的。”

“……任何一句抱怨嗎……?”

“啊啊。朋友常說我是個徹底懶惰的人。所以,我是個必須要有人在背後不斷的推動催促的人”

“………………”

翡翠保持沉默,只是看著我的眼睛。

就那樣等了大約不到一分鐘。

翡翠的眉毛動都沒動,只是看著我。

……不過是簡單的事情…但是要翡翠去說那些話,好像很勉強似的。

“算了,當我沒說吧。雖然比起早飯我是更想知道啦…那麼早飯準備好了嗎?”

“……姐姐出去了。志貴少爺的早飯的話,在餐廳那邊已經有準備好了。”

“是嗎。那麼我稍微吃一點吧。在工作中還叫住你,真是不好意思啊。”

那麼等會見,說完後走下樓梯來到一樓。




早飯吃完後回到了客廳,翡翠還是一個人站在那。

“啊,承蒙款待。謝謝你了,每天早上都做這麼好吃的早餐。”

感謝感謝,雙手合十默禱。

“食事的準備是姐姐的工作。我不是接受這些稱讚話的對象,請傳達給姐姐吧。”

“是嗎───可是翡翠跟琥珀的工作是完全分開的嗎?例如,今天我休假時琥珀不在,就由翡翠接手這樣呢?”

“志貴少爺,今天早上的早飯不合您的口味嗎?”

“────欸?”

翡翠的回答,讓我突然感到困擾。

因為她認為今天早上的早飯難吃,所以琥珀代替翡翠作──她是這樣想的嗎?

“沒那樣的事情。即使冷掉了琥珀做的飯也是很好吃的。

……當然啦,要吃的話當然還是熱的好。不過呢,要是能吃到翡翠做的我會更高興的吧?”

“───那個我是會的。但是為了志貴少爺,我拒絕作菜的事。”

翡翠挑起了眼睛看著我。

“是、是嗎…嗯,不能勉強作去討厭的事嘛。光是處理日常生活就沒有那個閒暇了吧?”

“……………”

不知為什麼翡翠沉默起來,移開了視線。

……到底是什麼?

有什麼事情這麼難說嗎?

“請問翡翠。我又自己不注意的時候做了什麼壞事嗎?”

不,翡翠搖搖頭說著。

翡翠還是沉默的樣子,就算稍微等一下也絲毫沒有變化。

“……這樣的話,我先回房間了。有什麼事情請再叫我。”

她離開客廳。

───在翡翠走出客廳門口之前。

“───志貴少爺。”

“嗯?”

“雖然可能會很失禮,但我會儘量做到志貴少爺的要求的。”

“……是?”

翡翠直直的看著我的眼睛。

“今天早上,是我第一次體會到自己無力的日子”

“咦───唔?”

“七次。我呼喚了七次你都沒有回答。”

“七次?那個…你在說什麼?”

我對翡翠現在說的事情無法理解。

翡翠轉身背對著大廳。

“我剛剛說的話率直點說,就是認為志貴少爺很愚鈍。”

在那同時,翡翠的腳步聲消失在客廳門前。

“…………是?”

一個人被丟下,離開房間的聲音。

看來是我的思考暫時壞掉了吧,原來剛剛她說的是對我自己的抱怨。

───"可以有任何一句抱怨的。"

那樣的話,是自己剛才說的啊……

“───我的要求,是嗎…”

啊啊,應該沒錯吧。

翡翠會在二樓思考著什麼,是為了在客廳等我的結果。

“………不,雖然說是抱怨,但是……”

雖說如此,不管我再怎麼愚鈍──這也太直接了吧!?

……雖然不怎麼願意去想……

我是仍然被翡翠討厭著嗎?


回到自己的房間看了看,沒有目前必須去做的事。

暫時思考著能做什麼事情,最後決定在這相隔八年的房子裏散個步。


在大廳裏。

重新回想看看,小時候經常在房子裏面探險而被責駡。

現在要是有小孩在房子裏探險,已死去的父親那嘮叨的聲音仿佛又能重現。

雖然以前僅僅是走在房子裏的走廊就感到興奮,但是現在的自己對那些感動是完全沒有的。

為了,搞清楚兒時的回憶,而開始悠閒的走在房子裏───


走廊長長的延伸著。

小時候,可是深信著這個走廊可以接續到哪里似的。

房子就像城堡那樣的廣大,每天一點一點到處逛,在牆上和圓柱上、床上都刻上了自己的名字。

當時,和秋葉一起玩搶陣地是這個遊戲在房子裏流行的原因吧?

要刻上自己的名字在自己的領土裏,如此兩人就在房子裏跑來跑去,只為了到處刻上自己的名字────

“啊,有了有了。”

在樓梯的扶手上,看到自己的名字雕刻在上面。

父親會禁止我們在房子裏面玩,說不定是因為這個遊戲吧?

要是稍微注意看的話,就會看到自己跟秋葉的名字刻在上面。

廣大的房子──小時候,感覺這個房子像是城堡一樣,但現在卻覺得這個房子廣大得像是鬼屋。

時間,讓我們都長大了。

我跟秋葉───年幼的遠野志貴跟遠野秋葉已經不存在了。


到了外面。

───這樣說的話,我跟秋葉常常在院子裏面。

秋葉跟我不同,遵守著父親的吩咐,所以一天只有三十分左右可以一起玩。

但她還是跟在我們身後,目不轉睛的聽我們說話。

雖然那樣,還是精神飽滿的跟著到處跑,什麼都要跟我競爭搶個輸贏。

“……真是的。那傢伙是因為昔日才造就了現在的性格嗎?”

父親之前好像養了貓五、六隻。

嘛,就算是這樣秋葉也變化太大了。八年的歲月,也許我也成長了才對。


───來到中庭。

這裏的牆壁也有刀刻。

シキ、志貴、秋葉、シキ、秋葉、シキ、秋葉、志貴、志貴、シキ、志貴。

在比例上可以很明顯看到,是我的名字比較多。

再怎麼說秋葉也是女孩子,難免比不上男孩子的行動範圍吧?

“真是的。要是我那時能大約斟酌一下就好了。”

跟小時候自己看到的一樣,塗鴉的數量完全沒變。

這樣說來,似乎好強的秋葉還因此留下了悔恨的眼淚過。

“這樣啊。可能因為小時候的悔恨使那傢伙變成這樣了吧?”

……嘛,只有秋葉的事情我是這麼認為,不過以前那個秋葉也是很可愛的。

“總覺得,我也是個徹底的笨蛋哥哥啊───”

嗯,真的是這種哥哥。

“────那麼”

抱著懷念的、感受和平的心情繼續在中庭散步。




“翡翠……?”

來到了後院,眼前出現翡翠的背影。

翡翠沒有發覺我在這。

也許是有什麼事要去做吧?翡翠繼續進入森林裏。

“?”

我有些感興趣,稍微跟在後面去看看吧?




────翡翠正前往的地點,好像有一個小小的廣場───



“………啊咧?在那種地方有廣場哪?”

我偏著頭想了一下,但是並沒有什麼記憶。

住宅裏的森林中,看到了廣場以及四周的樹木。

───不,不能說看得見。平常在這裏走著,絕對是不會注意到這裏的。

如果翡翠不走到那邊去的話,我就不會注意到在住宅裏隱藏的,被各種樹木包圍幾乎沒有人察覺到的小廣場。

“……?有這種地方的話,這裏應該會成為遊樂場吧?可是───”

至少我沒有在森林的廣場上跟秋葉玩的記憶。




───────好像,並不是,這麼,覺得────



“…………”

稍微想了一下,最後我決定進去廣場內看看。



……廣場什麼特別的東西都沒有。

原先進來的翡翠也沒看到。

“什麼嘛───不過是個普通的空地吧”

撲通撲通的往廣場走去──這個廣場真的是個,空到不行的空地。

美麗的平坦的地面,和周遭被各種樹包圍,深深的森林───




蟬的聲音。

像是要溶化般的,夏天的陽光──────





“咦…………?”

夏天的,陽光───?




“好────好痛…………”

胸口的傷開始發痛。




簡直是/噗哧一聲似的


被刀刺了胸口/好像/這個疼痛。



唧~唧 唧唧

唧~唧 唧唧

唧~唧 唧唧─────


到底是什麼。



────在某處有蟬的聲音。


雖然現在是秋天,但───。


────白色的像要溶化的夏天陽光。



在遠方的入道雲。

看得見空蟬的聲音。

腳下是蟬蛻下的殼皮。

蛻下的殼皮、是誰蛻下的殼皮。


“────………”

傷口裂開了。

胸口染上了鮮紅,雙手沾上了紅黑色。





……是誰的人影蹲在那邊。

年幼少女的腳步聲靠近。

在遠方天空的入道雲。空蟬的青色天空。

如果注意到的話



看到在面前全身是血的秋葉哭泣的臉。



嗚~嗚 嗚嗚。

嗚~嗚 嗚嗚。




───啊啊。像是要刺穿鼓膜一樣、像針似的蟬的聲音───




“啊────嗚”

胸口好痛。

感到噁心。

傷口應該很早就癒合了,為什麼還會這麼痛───?



胸口,要壞掉了。

舊傷裂開 紅色的東西流出。



───為什麼。

我的傷,一點也沒有痊癒的樣子。



  好痛。

   壞掉了。

     這個、

        要死掉的衝動。



意識沉入。

傷口好痛。



要離開─────咚,是自己的身體倒在地上的聲音。







……傳來了談話的聲音。

“秋葉小姐,不叫醫生來看看嗎?”

“別說傻話了翡翠。

就算叫了也沒用,因為哥哥的傷不是普通的傷……!!”


……是秋葉 和 翡翠 在說話嗎?

這裏是 シキ的 房間吧。

我應該 在床上 睡覺 吧。

我發出了"喔"的聲音想要起來,但是身體不能隨心所欲的使動。

胸雖然不痛了,但身體像鉛塊似的沉重。

能夠滿足的活動的,只有眼睛和嘴。

“你到底在想什麼啊翡翠!哥哥不能靠近那個地方,你不是也知道的……!”

“對…………對不起”

“並不是道歉就可以了事的,你可是哥哥的使用人,應該知道這麼嚴重的事是不能回避的吧?連這個都忘記了,那你說還要你去幹什麼呢……!?”

秋葉完全失去了冷靜,毫無掩飾憤怒的說著──相對的,被責駡的翡翠只是低頭沉默著。

……我完全不知道兩個人為什麼變成這樣……

雖然不是很清楚,但翡翠因為我的事情被罵,這點我是能夠明白的───

“回答我翡翠。你今天一天到底在哪里、做了些什麼!?”

翡翠沒有回答秋葉的質問。

兩人間的空氣變得沉重。

秋葉咬緊了嘴唇,往翡翠走近一步───

──秋葉打算要動手打翡翠了,我從眼睛可以明白看出來…翡翠也很清楚似的,低著頭像要默默接受。

“───等等,秋葉”

“哥哥──你醒來了!?”

“啊啊,因為秋葉太吵了,所以就醒來了。”

“啊…………”

秋葉不愉快的別開了視線。

翡翠依然低頭著,連我看也不看。

“我說啊,不關翡翠的事情。雖然搞不太清楚事情,總之不要因為我倒下的事情而起爭執好嗎?這不是翡翠的責任。這只是我忽然倒下而已。”

我將力氣灌入雙手,勉強的讓上半身坐起來──其實現在,只有足以活動一根手指的力氣。

但在翡翠被原諒之前,即使是勉強──我也要裝作有精神的樣子。

“真是的,竟然因為我的事情而爭執。明明你看起來很成熟卻還像個小孩子啊。”

“但是────哥哥從那之後就一直昏迷了?已經昏睡了十個多鐘頭了,一直都沒有醒來,如果——哥哥就這樣就從此都不醒過來的話,那我要怎麼辦……!”

“傻瓜,別說不吉利的話。只不過是貧血而已……呃,你說什麼!?已經是晚上十點了嗎!?”

“因為,哥哥從早上就一直昏迷不醒──”秋葉憂慮的說著。

但是我擔心的不是自己的身體───晚上十點在公園見面,是我跟愛爾奎特的約定啊!

“糟糕,我得出去。秋葉,我出去之後可要好好聽話。不要太欺負翡翠喔。”

“請、請不要說傻話了……!!

我、知道哥哥每天晚上出去的事情。你大概也聽不進去吧,但今晚請以自己的身體狀況為優先……!!”

“哈哈,不要緊的。這是常有的事情。你知道嗎秋葉?我中學時還曾一天昏倒二次呢。”

“就算我的擔心是多餘的───哥哥。拜託你,今天就聽我的話”

秋葉的用非常認真的眼神凝視著我。

我─────


“…………………”

……沒辦法了。

總覺得我要是違抗秋葉的話,她就好像要隨時哭出來般的可怕。

“……好吧,今天我會老實的睡覺的。”

說完,將身體橫躺在床上。

“真的……?到時候可別又溜出房間喔?”

“啊啊,我知道啦。其實,我身體的感覺還很沉重。我是沒辦法溜出秋葉的眼睛出去啦。”

“────那就好…”

哈,秋葉呼了口氣,鬆開了緊繃的肩膀。

“翡翠,去傳達給琥珀,哥哥已經醒來了。那麼哥哥,晚餐要怎麼辦?”

“……這樣啊。唉呀,雖然對琥珀不好意思,但是好像沒有什麼食欲。我今天晚上想就這樣睡覺”

“……我明白了。那麼翡翠,你就那樣傳達給琥珀。”

翡翠點了點頭,離開了房間。

……那麼──才剛躺在床上,睡意又湧上來了。這樣不用一分鐘就可以睡死了。

───在那之前。

“秋葉,我們的庭院裏有個那樣的廣場嗎?”

“嗯,我們還是小孩的時候,還經常去那裏玩的。”

“是嗎?為什麼我就是沒什麼印象呢?”

……啊啊,真得是忘得一乾二淨了。

“還有一個問題。……這可能是個奇怪的問題,在小時候,除了我和秋葉外—─—應該還有一個小孩在的是嗎?”

“哈?”

秋葉完全沒有猶豫的搖頭。

……這樣的話。那個小孩應該就是不存在的了。

可是───那樣不是就很奇怪嗎?

在夢中的情景───在那個廣場上的夢───

兩個一模一樣的人───如果只有一人,那麼被殺的孩子的事情也就是不存在的了───

“不,沒什麼。只是夢而已。”

“是嗎。那麼晚安了,哥哥。今晚請好好的休息。”

“啊啊,我知道了”

就這樣回應秋葉的聲音。

就像平時的貧血一樣,立刻就入眠了。
=icesnowsea= 發表於 2008-11-9 14:35
愛爾奎特 No.9•朱の紅月1
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

……窗戶是開著的嗎?

從庭院那裏傳來了小鳥們的鳴叫聲。

冰涼的風涼爽的拂上臉頰、

淡淡的陽光覆蓋在眼皮上、

靜靜的,慢慢恢復了周遭的顏色。

柔軟的早晨來訪───早上了、嗎?

昨晚,好像被秋葉照顧著就睡著了,然後就這麼迎接早晨。

雖然身體躺在床上,但身體各處的關節還是感覺有些沉重。

不過比起昨晚,身體已經有回復了。

睜開了眼睛,打算起身────





“啊。終於起來了啊,你這傢伙”

────在我眼前的是,愛爾奎特的臉。

“──────!?”

事情來的太突然,頭腦整個變得一片空白。

張大了嘴巴,發出了含糊不清的聲音。

───到底,是怎麼回事?

眼前是愛爾奎特在這裏、

而這裏是自己的房間、

時間是早上的九點、

在加上愛爾奎特沒有脫鞋子就闖進來────


“你、你、這、家、夥”

“你說謊。明明都約定好明天了。”

也許是相當不高興,愛爾奎特紅色的眼睛傷害了原本的美麗。

───不,或許沒有被傷害。

因為距離這麼近的關係,她比平時來得更加鮮明、美麗的感覺。

"瞧~~"的,愛爾奎特瞪著躺著的我。

“───等、等一下愛爾奎特!為什麼你,早上就出現在我的房間……!?”

差點就要大聲吼出來,又儘量的壓低聲音。

在這裏大叫的話,要是翡翠正好經過───那麼一切就完了。

───雖然狀況非常混亂,但幸好理智還能正常運作。

“總、總之你趕快離開……!隨便就跑到別人的房間,難道你是要威脅睡覺中的人之類的事情……!?”

“什麼嘛,這種態度。我來這裏是因為志貴違反了約定嘛!讓人家一直在那等,自己反而在睡覺,是怎樣啊你!”

哼~,愛爾奎特不愉快的瞪著我。

……呃,冷靜的思考了一下。

啊、對了。

昨晚要跟愛爾奎特會合的約定、我沒做到啊!

“────唔”

總算能夠瞭解情況了。

知道了愛爾奎特正在發怒著的理由。

雖然是明白了,但是───不脫鞋就跑來別人的房間,不能原諒啊!

從窗戶是開著的這一點來看,她好像是從那邊闖進來的?

“……對喔,放鴿子這事,確實是我的不對。可是,不能隨便侵入別人家啊。”

“這裏不就是志貴的家嘛?”

愛爾奎特乾脆的回答。

“而且,我本來就很生氣了。等了好幾小時,發覺約定像是廢紙一樣的時候,連我自己都驚訝。

但是,要是再這樣下去事情就做不完,真是有一股想要把志貴的頭給千刀撕碎的感覺──”

如此說著,愛爾奎特淡淡的保持著生氣的眼睛。

“明白了嗎,志貴?那種心情,是很嚴重的。自己雖然想冷靜下來,卻還是不斷的想、一直想,像陷入泥沼般──”

就像是她現在的心情,愛爾奎特的眼睛對我露出了譴責般的顏色。

“啊啊───那個,確實不得了哪。”

一邊感謝著自己的頭還平安,一邊附和著。

“對吧?然後我潛入了這裏,看到志貴還正在睡覺。就想先等看看你這次有什麼理由。

既然,也沒事做,我就暫時看著你的睡相。

……嗯,志貴的睡相,有點安靜得、可怕。

像是死掉了一樣的睡著,給人好像再也不會醒來一樣的不安感。”

“……哈啊。如果你不安那就叫醒我不就好了?不需要在旁邊不安啊。”

“但是,我覺得喚醒是不必了。

……我啊,自己睡覺的樣子不想被看到,但是看到志貴的睡像有幸福的感覺。

為什麼志貴可以睡的那麼安穩,就一直抱著這種想法凝視著你。

而且我有一點生氣的看著──然後志貴就醒來了。”

“……那麼昨晚到今天為止,一直在這裏的都是你了吧?”

“嗯。你的家人有過來幾次,可是我都事先儘量不被發現了,所以不要緊喔!

剛才也有個女人要來叫醒志貴,但是我也順利的將她擊退了───”

啊哈哈,愛爾奎特輕浮的笑笑。

“等等,你說擊退是───!?”

“粗魯的事情我可沒做。你看嘛,我先前跟你說過吸血鬼有魅惑之魔眼不是嗎?我對那個女人下了‘志貴已經去學校了’的暗示就擊退她了,所以我做的事情可沒有記憶殘留喔!”

“什麼記憶殘留啊,你這傢伙……”

真是的,為什麼這傢伙會這麼麻煩啊?

……算了,儘管那傢伙是個麻煩的東西,幸好對這邊的家庭環境也沒影響。

哈啊,我壓著額頭歎息。

“我知道了。昨天的事情很對不起,愛爾奎特。我也沒有逃避的理由,跟你的約定在也不晃點。嗯,就這樣約定。”

一邊看著愛爾奎特的臉一邊清楚的斷言。

“有在反省嗎?”

“在反省了。……不管怎麼說還有報復的可怕,現在體會到了。”

橫躺回床上,舉起兩手擺出投降的姿勢。

剛才她不高興的態度跑哪去了?愛爾奎特好像很滿意的點點頭。



愛爾奎特總算離開了床上。

“……真是的,擅自爬上別人的床。要是留下足跡在床單上的話,洗衣服會很辛苦,你都沒想過嗎?”

一面發著牢騷一面從床上起身。

愛爾奎特站在房間的中央,看著慢吞吞從床上起來的我。

“……我說啊。你在這裏做什麼啊?”

“我正在等志貴換好衣服啊。你不能用那個樣子出去,不是嗎?”

“雖然穿著睡衣也能在外面到處走───但是你說什麼愛爾奎特?”

“嗯,今天一天打算要跟志貴一起行動。這是放鴿子的補償,不是嗎?”

愛爾奎特理所當然的說著。

“今天一天───!?你在說什麼啊,我還有學校要去───”

“什麼嘛。明明說是有在反省,你還拿學校來藉口。”

“───唔”

被說的無法反駁。

我───

“────”

看了看手錶。

時間是早上九點。

即使現在去學校也是遲到───這樣就必須說實話了,比起去學校,跟愛爾奎特在一起還比較快樂才是………。

“我知道了,今天一天就陪你吧。但是即使白天去街道找,死者們也不會出來活動吧?”

“沒關係。在街道散步這種事情跟是不是白天無關的。”

“……?什麼啊?昨天晚上沒做到的部分,不是去尋找吸血鬼嗎?”

“嗯,當然晚上就調查街上了。但是一天都承蒙志貴的幫助也很辛苦的,所以我認為白天休息的話也是好的”

“雖然這樣的話我也可以比較輕鬆,但是,兩個人在街上走那不就是……”

不就是跟平常人一樣的約會嗎!?

……但是身為吸血鬼的愛爾奎特應該沒有那種想法吧?那麼我就當做去玩玩吧。

對我來說,那個───小小的心理準備,是必要的。

“……?怎麼了志貴。臉、很紅喔?”

“─────唔”

驚慌的用手遮著臉,轉開了跟愛爾奎特的視線。

……這麼說來,到目前為止已經很多次都跟這傢伙兩個人行動的。

但是,因為那是緊急的事情,身為男人跟女人──那時還有"僅是互相合作"的框框限制著。

所以───愛爾奎特變得更漂亮這些的事情,自己也只能有意識的避開。

但是,如果說。

沒有任何危險也沒有任何目的,就這樣跟她兩人,感覺到一些不易察覺的東西,那樣有什麼不好的呢?────

“志貴?呐,還是去學校嗎……?”

“……不了。OK,就陪你吧。雖然不知道會有什麼事,不過在街上散步這應該沒什麼問題吧”

“那就這麼決定了!那樣的話我們就趕快走吧。”

愛爾奎特往大概是從那裏進來的窗戶過去。

“等等。因為我要換衣服,所以你給我在外面,別往裏面看”

“什麼,叫我?”

“啊~是叫了但不是叫你!聽好了給我乖乖的去外面吧。我會馬上去的”

“嗯,我在房子外面等喔。因為至今等得夠多了,不准再讓我等太久喔,志貴”

唰,像貓一樣輕盈的身體,愛爾奎特她從窗戶離開了。

蹬、蹬,庭院裏的各種樹木變得彎曲了一點。

那傢伙不是從庭院的地面離開,而是從庭院裏那些樹的枝幹上離開。

……算了,正因為她是那種身體,潛入的時候才沒有遇到麻煩事。

“……現在不是佩服的時候吧。為了避免翡翠發現我也得趕快去外面。”

從睡衣換上了日常的服裝。

將門開了一點,確認走廊上沒有人,很快的從後門走到外面。



很幸運的誰也沒有發現我去外面。

愛爾奎特背對著這邊,不知道自言自語的在說什麼。

“久等了。好了,快走吧愛爾奎特。待在房子外面會被琥珀看到的。”

“咦?啊、嗯、那就快走吧。”

剛才很清楚的注意到她的樣子有點不同,因為愛爾奎特的回答心不在焉的。

“什麼啊?你好像不太對勁。在等我的期間發生什麼了事嗎?”

“……沒、沒有什麼特別的”

我還稍微加強了部分的發音,但是愛爾奎特的回答仍然心不在焉。

───總覺得,有什麼企圖。

“……是因為白天的關係,讓身體不舒服嗎?如果勉強的話就不要上街了,太痛苦的話就放棄吧”

“不~身體狀況很好。但是啊,看到這堵牆之後想起昨天的事情”

“……?昨天的事?你是指在公園一直等待我的事情?”

是啊,愛爾奎特老老實實的猛點頭。

“我,昨天晚上用全力跳過這裏,潛入了志貴的房間……但是,現在覺得很不可思議。

為什麼我,那個時候會那樣的生氣?

因為任何一個約定,到現在都沒有實現過。”

愛爾奎特交叉起兩手沉思著。

“啊、那樣的話。志貴你應該知道吧?你時常都在揪出我的錯誤、說我笨啊笨的,那你知道嗎?”

“我說啊……”

既然愛爾奎特本人也不明白的事情,身為別人的我,也當然不知道了啊。

雖然應該一點也不知道的,但如果還是勇敢回答的話────


“愛爾奎特只是容易生氣不是嗎?基本上這就是你任性的特點了”

乾脆的告訴她,我認為的意見。

“這樣啊~被這麼一說也好像是。我,被志貴殺過之後,情緒方面好像就變了”

嗯嗯,愛爾奎特滿意的點點頭。

……真是的,不管事情的真偽性,至少愛爾奎特的問題是解決了。

“疑問冰釋了吧?那麼就趕快走吧……對了,愛爾奎特。你…有什麼想去的地方嗎?”

“沒~交給志貴決定吧。隨便去哪里都可以。”

……說要出來散步的不是你自己嗎。

沒辦法──我也不知道該帶愛爾奎特去哪里才會讓她高興,那就暫且去遊樂場所吧?

那麼,既然如此──

總之,先決定好安定下來,看個有意思的電影就不會無聊了。

“這裏平時就很熱鬧。不過,不知道有什麼好玩的地方”

愛爾奎特往我靠過來。

“─────”

途中───也可以說是現在進行式,周遭的人們紛紛往這邊投來視線。

……那個,不用解釋也知道,是因為這麼簡單就能看到愛爾奎特這樣的美人吧?

連自己也有稍微意識到,反應多餘的意識到,真是傷腦筋。

雖然至今跟愛爾奎特沒有任何變化的接觸,卻只有我意識到了把愛爾奎特當成一個女性的心情,從剛才的談話就開始心不在焉。

“有聽到嗎志貴?之後要去哪里呢?”

“啊───那個,這樣子如何?我們去那些情侶進入的電影院”

指著眼前的電影院。

“電影院……哼嗯,就是看電影吧?”

……公主好像沒什麼興趣似的。

但是,既然來到這裏就沒有其他可選擇的方法了。

我也不知道吸血鬼的女孩子喜歡哪些地方。

到了這裏,被她抱怨的決心我已經有了。

“那我們就進去了。有不滿的話就去其他的行動吧?”

“唉呀,沒有不滿啦,只是──”

哈啊,愛爾奎特歎了口氣。

無精打采的,垂下的肩膀好像在說‘這真沒意思’。

“那樣的話就買票吧,要看什麼?我看看,現在有上映的是戀愛的戀愛和戀愛。……這電影院是在開玩笑嗎?=_=”

連我也打算離開了。

“反正選一個吧。總覺得選哪個都是看同一個東西。”

“這樣啊。那樣的話我就隨便選擇看囉?”

排上短短的行列,買了兩人的票。

“啊對了。進入裏面的時候讓收票員看票就好。雖然票據的一半會被拿走,但是那個是規定,所以你不能發怒之類的喔。”

“這個我知道!志貴小看我了,別當我是個什麼都不知的女人嘛。”

“啊……不,那個。你不是說不太清楚人類社會的事情嗎?”

“如果是知識的事情就確實的儲存了嘛。我,大約知道電影院的事情嘛。”

發出了一聲哼,愛爾奎特轉過臉去往電影院走去。


……失敗了。

即使把吸血鬼帶到電影院來,也好像只是無聊的不得了。




───從電影院出來了。

兩人看的戀愛電影並不無聊,但也不是很有意思。

典型的法國電影──在壯盛的場面中放上迷團般沉重的作品。

從電影院出來,愛爾奎特無言的走在我隔壁。

“…………”

……討厭的沉默。

如果選擇動作片或恐怖片這些,愛爾奎特應該會高興才對。

“愛爾奎特,那個…”

“嗯,好有趣啊志貴!”

好、好有趣──…!?

“呃,愛爾奎特,有趣是指?”

“去了之後,才發現跟聽說的完全不同。雖然知識裏的電影院就是只擅長作出瑣碎的空想,但是沒想到跟想像的不同呀!”

……真是的,愛爾奎特看來是從心底高興的。

“在黑暗中發出聲音呢。雖然聲音很大卻不吵鬧,而且志貴又在旁邊讓我也很快樂。

不過,那樣的故事內容很好喔!將虛構的故事作成真實的東西真讓我吃驚!將那個情景作細微比較的話,我製造的印象像是哄小孩一樣的東西,真是讓我佩服。”

“……啊、是、是嗎”

“啊咧?志貴的表情不是很好喔。莫非你覺得無聊?”

“不是,
與其說是無聊,不如說是普通吧。那樣的話裏面還有其他更有趣的電影”

“騙人!可是剛才的那部,非常好啊!?”

“唉啊。那部電影或許真的很好吧,但是純粹更好的電影也有喔。

雖然現在下檔了所以沒有放,不過被稱做大作的電影,可是比剛剛那部還精采上好幾倍喔!”

“……驚!”

“……很容易就有情感表現啊你,愛爾奎特”

她因為更加驚訝,所以呆住了。

愛爾奎特這傢伙,直到看電影之前都還冷冷的抱怨著,結果這種程度的電影就讓她像個小孩那樣活蹦亂跳。

“……殘念啊。如果之前沒有對電影抱怨就好了。要是知道那是那麼快樂的東西我就多來幾次”

"謝謝。"我被她道了謝。

我只是純粹的想讓愛爾奎特高興吧。

“唉唉。我跟志貴來的真不是時候啊~”

愛爾奎特失望的垂下了肩膀。

“是啊。好像常常都撲了個空呢。”

連我也跟著失望的垂下了肩膀。

……嗯,真的。

只要能看著愛爾奎特快樂的笑著就很滿足了。



時間經過了下午二點,因為肚子覺得餓了,所以我們進入右手邊的第一間速食店。

……不知愛爾奎特是不是對食物有什麼疑問,她跟功能表互瞪了一段時間後,結果還是選擇了跟我相同功能表上的組合。

“…………”

坐在位子上,跟愛爾奎特相對。

愛爾奎特東張西望的掃過周圍之後,很習慣的將薯條送到嘴裏吃下。

“……咦咦,很習慣喔。我還以為,你一定是第一次來到這種地方的。”

“嗯,我是第一次來啊。雖然從以前就大略知道是什麼樣的地方了,但是那畢竟只是知識。”

“只是知識……就是說,報紙、雜誌這些你會大略的看囉?”

“不~即使那樣也沒有理由這麼作,不過符合時代的常識是必要的吧?所以醒來的時候就記住了那個時代的情報之後再行動。

嘛,不過事情一天二天就結束了,所以也沒用。”

“……?”

愛爾奎特有時,會說些很難懂的事情。

“呼~嗯……你說沒有用,為什麼?”

“因為,立刻就會睡覺了嘛。下一次醒來不知道過了幾年,所以沒有用的知識就是多餘的啦。事情完成之後就要睡覺了。

……但是那個好像正在損失。

我啊,至今都不知道這個世界的知識。即使知道人類集合舉行活動,也沒有經歷過那樣的事”

“的確……但是知道的話不是很好嗎?就不是像現在殺氣騰騰的,盯著功能表看的樣子啊?”

“那是當然的!為了要應付那樣的事情所以要得到知識。

但是,那是只有"那些事"的喔。經驗淩駕理論嘛!不管記住了幾億的單字,不實際做看看的話就好像什麼也沒得到。”

哈啊,愛爾奎特好像很難過的歎息。

“那樣吧……補充一下經驗理論,或許也有相反的。”

“那個是只知道理論的人說的話吧!……那個,雖然就是之前的我……”


愛爾奎特的臉越來越暗。

雖然沒有明確的理由,但是愛爾奎特的臉是這樣說的。

“是那樣嗎。或許、暫且只能用理論去補充不足的經驗,但是也有經驗能夠推翻理論的狀況喔?因為有各式各樣的人,每個人都跟自己不同吧”

“哇啊,志貴難得這麼認真的說話”

“我說啊,愛爾奎特。因為你在說認真的話,我也只能奉陪了不是嗎。不必拐彎抹角”

那個,因為難得的你談起自己的事情所以,嘛。

“嗯,我知道了。那志貴想要認真談話的時候,我也要好好的奉陪。平常都一付對我大吼大叫要趕我的樣子,不過嚴重的時候也會這樣好好的談話呢!”

啊哈哈~愛爾奎特高興的笑著。

……哼。

那是因為,是你任性的誤會了吧!

不過,我認為還是這樣純真的笑臉比較適合她。

“不過剛才志貴說的話,我稍微想了一下。發現我的視野還太狹窄了。在自己決定的事情以外的範圍就看不見了!

以為只有自己──只有自己的想法是正確的,除此之外的就不再去想了。

───是呢。像我這種理所當然的事情也不會的人,在這個世界上有很多吧?”

愛爾奎特像是在反省般,用著溫柔的語調說著。

“啊,但是,就算有所反省了,我的性格還是改不掉的吧。

至少,現在我最喜歡的東西是什麼,相信著這是正確的”

她笑著勇敢說出那樣的話,然後東張西望的看了看四周後,張大了嘴開始吃起漢堡。

ぱくり、ぱくり。(張大嘴巴吃東西貌…汗,找不到可以用的狀聲辭)

為了一掃吸血鬼的刻板印象,而吃著速食的愛爾奎特。

“……………”

什麼啊。

再怎麼說吃漢堡也不會有什麼高雅的行為,但是在愛爾奎特身上,卻是異常美麗的事情。

“什麼……?幹嘛一直盯著人家看?啊,難道這個不是這樣吃的嗎……!?”

愛爾奎特慌張的將漢堡放回原樣。

用紙餐巾擦拭著嘴邊,那樣單純的小動作,卻是非常的氣質。

“……不是,那是這樣吃沒錯。可是因為你的情況,雖然是這樣吃沒錯…但卻總覺得不一樣。要是不合適的話,那麼就別吃了吧。”

張開了嘴巴,說了句連自己也不知道來由的抱怨,就這麼吃下了漢堡。

“什麼呀?你說的不合適是什麼意思?”

“印象的問題。像你這樣嘴很小的人不適合吃速食。不過吃薯條是沒問題的,所以我的那份給你”

把自己的薯條放到愛爾奎特的託盤中。

……那個,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麼。

“不用了。吃那個東西也不是那麼重要的事情”

愛爾奎特發出了"唔~"的聲音,將漢堡放進嘴裏。


……這次比平時還要更加擔心我的眼睛,對平常的我來說,這是暫且可以忍耐的範圍。

……真是奇怪啊,吃著漢堡的吸血鬼是怎麼回事?

如果有活動,就算有吃東西,但沒有攝取必要的營養的話,生物還是沒法活著的。

以前,愛爾奎特說她不吸血的,她是這麼斷言的。

那麼,愛爾奎特的營養來源跟我們相同,如同人類一樣是普通的食物吧……?

“……那個,愛爾奎特”

“什麼,有什麼抱怨啊”

“不,已經沒有要抱怨了。我有些事情想問問,可以嗎?”

“好是好,但是───要問什麼?”

“那個啊,你是吸血鬼吧?那麼能吃的東西不是只有血液才是嗎?我對這個感到疑問”

愛爾奎特睜大著眼睛看著我。

……看來,這確實是個不禮貌的問題啊。

看了一下,愛爾奎特眼神猶疑的表情……一點也沒有。

“那個啊,志貴。基本上我是不用吃飯的。

確實這種規定,要是想吃人的話,只能靠自己的力量驅動,但是那個是心情的問題。

我所謂的吃飯,也就是補充營養的方式是跟志貴不一樣的。

確實也會有食欲,那個就像性欲一樣吧。

雖然不吃會有些著急,但是、因為我並不是以吃飯為重,所以被反轉衝動襲擊的事情很少”

愛爾奎特簡簡單單的,將血液吃飯論給否定了。

啊啊,也就是說。

愛爾奎特,是真的不吸血也能很好好的活在這。

“這樣啊────”

太好了。愛爾奎特不是為了吃飯而殺人,這真的太好了。

……完全的。從一開始愛爾奎特說‘自己是個不吸血的吸血鬼’那句話開始,從那時開始我就一直單純的努力幫助的時……候………

“……咦,等等!你、不是說自己是個吸血鬼嗎!?”

“是這樣說的啊。即使是志貴,一天不吃東西的話,也無法忍受吧?

作為真祖的吸血種──我的情況是,能夠滿足那種欲望的最高級的食物,是血液呀。

因此‘活動’、‘滿足欲望’的事情,勉強就成為了理由”

“這個就是死徒──從吸血種那裏由人類變成吸血鬼的另一個問題。他們為了讓自己存在,無論如何都需要他人的血液”

“……?那個,也就是說,對你來說能夠滿足空腹的東西,血液是最適合的是嗎?

……但是愛爾奎特說討厭吸血。

是像人類一樣有食物的好惡,愛爾奎特也討厭血的味道這樣的事情?”

像是長久沒有解決的問題終於解決了一樣,用滿足的心情去猜測。

但是。

她好像在努力思考著一樣。

“……不知道。血的味道,我不知道這種東西”

“───咦?”

“我之前也說過了我是個半調子的吸血種吧。所以不知道血的味道。那個怎麼樣都好的東西,我不知道。

只知道───吸血這種事情是,是件會變得不認識的原本認識的對方的事情。

愛爾奎特轉開了視線,即使是我這邊也不看一眼。

“呐,志貴。我說如果喔。如果鳥跟魚有跟你一樣的才智跟壽命,你會吃嗎?即使有才智跟壽命,說到底食物還是食物,這樣也能斷然的吃嗎?”

“───────不、那個”

能吃───嗎?

不知道。雖然不知道,但是這樣的話,那就暫且吃沒有才智的、不同的食物吧。

“你看,就是這樣。我討厭血就是這樣的理由。……唉呀,可能也有志貴說的好惡問題吧。

我、可能的話不想看見血。

但是───如果人類沒有跟自己相同的才智和價值觀的話,我可能就會毫不猶豫的吸血了吧。

為了生存而奪取別種族的生命這樣的事情,是自然界理所當然的規則”

沒錯吧?愛爾奎特尋求贊同。

那樣的事情──並不是被別的誰左右、愛爾奎特問我的都只能否定。

……不想,肯定。

“也許是那樣吧,但是人類不是像你我一樣的嗎。……所以,你用那樣的譬喻。其實我不太喜歡”

“沒錯吧?雖然我喜歡イフ(If)。雖然不知道會成為什麼樣的結果,但是感覺那個時候覺得好像有救贖──”

イフ(If)……是指"如果"嗎?

那麼,如果───這傢伙像別的吸血鬼一樣吸了人的血,她還會這樣對我說話嗎?

“怎麼了志貴?臉色突然暗下來。啊、難道你要去廁所嗎?”

“……我說啊。其實煩惱都是因為你啊。”

哈啊的歎氣。

我把這問題看得很嚴重,但吸不吸血對愛爾奎特來說,好像是無關緊要的問題。

“那樣───不是跟我,沒有關係的話題嗎?”

“真是的,你從剛才就一個人碎碎念。每次都隱藏不說,沒有男子氣概啊,志貴!”

"唔~"的,像貓那樣叫著的愛爾奎特。

“我沒有特別去隱瞞的秘密。本來全都是秘密的應該是你吧!總是跟我解釋一些沒聽過的話,所以感覺有趣而已。”

“你說"感覺有趣"?──這才不是,那樣的事情”

直到剛才為止不高興的樣子跑哪去了,愛爾奎特完全改變為很老實的樣子。

像是被猜中真正的事情,眼神露出有些畏怯。

“……那,我究竟是真的感覺有趣呢?還是說只是喜歡秘密主義者呢?

算了,反正我和你是不同的生物,無關緊要。”

“什、什麼嘛……!我,好好的在說給志貴聽耶!只是繁多得看起來像一堆秘密,還不是志貴不太去聽……?”

“哼嗯───那麼我聽的話,無論什麼都告訴我喔?”

“好啊。我們,是互相共同努力的隊伍嘛。”

所以。

那樣的話,希望能夠問清楚想知道的幾個疑點。



因為愛爾奎特說要白天去外面,所以自己就忘記了,但是我有必須對愛爾奎特詢問的事情。

“那麼我就問了。愛爾奎特,兩天前晚上我被襲擊了”

“咦?那個,是什麼樣的人?”

“啊啊,那個啊────”

空氣變得沉著,盡可能詳細的,向愛爾奎特說明於前兩天晚上發生的事件。

“……雖然是說明事情,但是─────”

做完一陣說明後,看看愛爾奎特的臉色。

談話開始之後,愛爾奎特的眼睛一直是尖銳的看向我這裏,沒打算緩和下來的樣子。

“怎麼了愛爾奎特。那個包著繃帶的男人和神父一樣裝扮的人,都是你的敵人嗎?”

“……那個啊。兩邊都是我的‘敵人’喔。那個包著繃帶的男人是誰,這個還不知道,但是那個穿神父裝的女人應該是知道的”

愛爾奎特看起來很不愉快的眯著眼睛。

不,看起來與其說是不高興,到不如說是神經質地著急。

“幫助志貴的那個傢伙,說不定就是我熟識的那只。……見過了啊。如果確實是那個女人的話,可能會在我前面先找出那個‘敵人’”

愛爾奎特似乎很遺憾的咬著嘴唇。

“等等。我也沒特別說過對方是女人的話啊?”

“不,沒錯的。擁有單獨狩獵異端份子的許可權,使用火葬式典與鐵甲作用複合的黑鍵之代行者,也只有那個女人了───”

愛爾奎特的焦躁,幾乎是將近敵意的。

談起尼祿的事情那時也是,到目前為止愛爾奎特還沒有在這裏露出真性情說。

“……愛爾奎特。那個,幫助過我的那個人也是個吸血鬼嗎……?”

“不,雖然不是那樣子,但是───也對,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沒告訴志貴”

“之前說明了,盤據在這個街道上的吸血鬼們,為了讓自己的領地增加,而必須要讓自己的僕人避開人類的注意,努力的要隱瞞自己的存在。

要是有犧牲者出現,周圍就會有注意到異狀的產生,為了防止這種情況就會使用各式各樣的魔術。

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我想是,因為人類不是那麼愚蠢吧?知道了自己住的地方有怪物就會反擊吧。雖說人類很弱,但是還有員警等等的,所以說不定認為自己可以解決”

“───也是,確實也有那個可能,不過員警是針對人類的法律組織吧。我們並不是採納他們。
不過啊,為了要保護自己而隱瞞自己的痕跡,這點是確定的”

“志貴,吸血鬼也有天敵的唷。能力平衡,像是刺客一樣的集團。

……雖然能力超過了其他的超越種,但坦白說是為了吸血種而存在的。

雖然小,但支配著一個,從文明社會隔離開山村中,作成的秘密王國。犧牲者增加的話,‘他們’一定可以藉由味道找到。

“吸血鬼的秘密只是為了要在人類身上榨取之外就什麼也沒有,只是為了單純保護自己。

吸血鬼在社會上的傳說,因為討厭被天敵藉由聞味道而被找到,所以會很自然的去隱藏屍體”

“……哈啊。那麼吸血鬼的天敵,就是那個謎樣的怪物了吧?”

如果是一般的人,應該都不希望闖入這種常識裏面吧。

“你在說什麼呀。所謂的天敵就是人類啊!”

“────?我們,是他的天敵?”

“是啊。很久以前,人類以各式各樣的魔術、神秘學、式典禮儀為基礎作出了組織體系,排除人類以外的靈長類。

最足夠的就是基督教───法王廳自豪的驅魔者集團。舊教(天主教)以前徹底淘汰了‘不是人類的人’,尤其是對於吸血鬼更是徹底的敵視”

“看過了世界上各種的宗教,可以說沒有比天主教更敵視吸血鬼的宗教了。

那個啊,可以說是著魔的程度了。病態得連我都不想跟他們有任何瓜葛”

哈啊,愛爾奎特歎氣著。

“幫助志貴的人就是那個,以狩獵異端份子為專門的成員其中之一喔。

是叫做埋葬機關吧?使用的力量,是跟基督教教義矛盾的一夥人。絕對不像外表那樣,實際上是個像刺客一樣的驅魔者”

“…………”

退治吸血鬼的神父、嗎?

她說了這麼多、自己卻怎麼也無話可說。

“但是,總之也是夥伴不是嗎?那個埋葬機關的組織的目的也是退治吸血鬼,可以跟他們一起尋找吸血鬼也說不定吧?”

“───不行的。並不是對付吸血鬼的就能成為夥伴。對他們來說,凡是非人類的靈長類就是‘惡’的。不論有沒有吸人類的血,都無所謂。

或許連那個驅魔者,目標並不是盤據在這個街道的吸血鬼、而是為了封印我而來的也說不定”

“…………”

總覺得事情變的很複雜了啊──

愛爾奎特的敵人被作為同類的吸血鬼盯上,也被敵視吸血鬼的人盯上。

“……什麼啊。那樣的話就不是只有你一個了嘛?”

“是啊,因為我是吸血種嘛。

對上尼祿的時候也說過了,即使是身為同宗的吸血鬼這個大家族,性質也是大大的不同,結果我還是要獨自一人───”

愛爾奎特一邊說著,一邊大口咬下漢堡。

她說得好像是自己一個人就好,如此理所當然似的。

“…………”

充滿迷惑的感覺,版著臉,只能當作沒聽到這一切了。



吃完飯後隨意的解決了逛街,不知道為什麼的我們往學校的方向過去。

這時是日落的時間了。

不曉得愛爾奎特究竟在想什麼,突然說了‘想去志貴的學校’這樣的話,不過我也沒什麼可以拒絕的理由。

“先說好,不能夠進去裏面。因為我今天應該是休息的,而且愛爾奎特你又是校外的人”

“我知道啦。不會麻煩志貴的,放心吧!”

愛爾奎特不斷從門口探頭往校內看。

“啊咧………?”

愛爾奎特歪了歪頭。

“怎麼了,發現什麼嗎?”

從愛爾奎特的後方,也往校園內探頭。

“啊……咧?”

這次換我歪著頭了。

校園裏沒有人影。

時間還是傍晚六點鐘以前。

這個時間的話,應該有運動系的社團在運動場上活動的啊───

“志貴,好像沒有人的樣子呢?”

啊啊,不論什麼樣的理由,總之學生的身影是完全沒有的。

不僅是操場,連校舍裏都沒看見任何學生的影子。

“志貴,裏面沒有人喔?”

愛爾奎特害羞似的眼睛往上看著我。

……看來,是搞懂了愛爾奎特究竟想說什麼了。

“我不要”

很乾脆的下了斷言。

但是,愛爾奎特卻完全沒聽進去。

“既然沒有人在裏面,那麼我們進去也沒有人會發怒了吧!嘿嘿,我們的好機會來了!”

“所以我說啦,不管怎樣都不是時候啊”

“嘿,從裏面看就非常廣大。聽說校舍很大,而且這樣的話好像能充分使用呢”

……不可思議。

愛爾奎特的聲音好像可以從校園裏傳到我這附近。

“志貴~這個門沒開耶!可以弄壞嗎~?”

她一邊說一邊高速移動。

愛爾奎特在校舍的升降口前面,正舉起手腕準備要破壞玻璃的樣子。

“可……惡,不聽我說的話嗎!?你這傢伙啊~~!!!”

動力全開!!往正要破壞升降口的笨蛋的方向跑去────



“啊,來了!”

不知在高興什麼的,愛爾奎特露出了笑臉。

“……你啊。來我的高中有什麼好高興的?如果是要遊樂場的話其他地方也有很多,我可以帶你去更適合玩的地方啊。”

“不是那個原因啊?走過志貴常常經過的地方,只是這樣就好像很快樂了!”

呼呼,愛爾奎特露出了好像感到很有意思般的笑容。

“志貴,我想去校舍裏看看。那邊入口的鎖,你能夠殺掉嗎?”

“說、說什麼殺掉啊你───”

“比起我來弄,志貴弄得比較漂亮吧?志貴切開的斷面,是怎樣的刀也做不到的切斷面。就算之後有誰看到了,也會當成是自然切斷的東西嘛!”

你看你看,她手指往走廊的玻璃窗。

“……真是的,像個小孩子一樣啊你……”

將眼鏡挪開了一半。

……那麼,選擇在正好分片的地方,將‘線’從玻璃,和……

“……先這樣子,這情況還簡單”

從口袋中拿出短刀,錚的一聲將關鍵砍掉。

……不,不能說是砍掉而是‘殺掉’吧。

“嘿!從這裏進去裏面吧。”

打開窗戶的玻璃,穿著鞋子闖進校舍中。

“………………哈啊”

真是,我早就預料到會變成這種約定了。

愛爾奎特一開始是說,想要去我的教室。

“呐。志貴在這裏學習什麼啊?”

“嗯───社會一般學生學習的東西啊。從歷史的學習到自己國家文化精深的造詣。為了加深應有的理解度的物理和數學。啊啊,還有要是去外國時會用的的英文也要學習”

“是這樣啊。我還以為志貴,有學過效率很好的人體解剖技術啦、學習刀的用法啦等等的。”

愛爾奎特非常愉快的說著。


“……愛爾奎特。我現在才明白你是在暗示什麼=_=”



“啊哈哈,答對了~”

啪啪啪的拍著手。




……雖然愛爾奎特到底在想什麼很難懂,但是這次更是特別的明顯。

特地來到這種地方,到底是在想什麼?

“志貴”

“什麼啊,突然那麼認真的臉。進來之後又有什麼事情了?”

“不,來這邊沒有理由。我只是,想知道在這裏的事情”

“……在這邊的事情,你是說在學校的事嗎?”

“算是。志貴是在這裏花費了半天嗎?那學習到的知識和經驗,全都有用上嗎?你,為什麼浪費時間學習不必要的事情?”

“啊───?”

愛爾奎特的問題讓我一時搞不懂她的意圖。

“例如嘛,也有學習一些從沒被使用過的技術。那樣的話不就是無用的嗎?”

“……嘛,確實是沒意義。學了一堆數學,實際生活上只會用到算數。而且學習了國家的歷史和英文,完全不知道將來是否會使用到──”

“什麼嘛,志貴也注意到了。可是……那麼,為什麼要做那樣沒意義的事情啊?你們的時間很短,所以應該是沒有閒暇作那樣的事情吧?”

“說是沒有閒暇嘛,嗯,雖然現在還不清楚,之所以要那樣浪費時間的原因”

“不敢相信。明明知道是在浪費,卻還讓每天的日子像是被束縛住一樣──

……嗯,我,不能相信”

愛爾奎特的聲音非常的深沉。

那個理由我仍然難以明白。

“……每天被束縛,嗎……或許真是那樣吧。不過,浪費真的是那麼不好的事嗎?”

“────唉?”

“我是說,不一定是多餘的事情啊!

雖然在這裏學習到的是不常被使用的東西、不過總有一天說不定會用上。

當不知不覺年齡增長了,老了之後覺得。"啊啊,確實有那樣的事",這樣一邊苦笑一邊回想起以前的事情,也是滿有意思的啦。”

“……搞不懂。志貴你,對於以前做過的無意義的事情,還能快樂的去回想?”

“啊啊,不要緊的。人類啊,就是從以前自己經歷過的壞事,去避免再度的錯誤。

原本,人生就是沒意義的,總是追究思考自己的事情不也是很沒意義嗎?

所以,我並不怎麼在意。雖然注意到這就是無意義的事情,但是理所當然的就這麼欺騙下去,也是種為了生活的方式。”

“你所說那些無意義的事情我能明白,但志貴處理的方式。……我不懂,我沒做過無意義的事情。我到目前為止,對不必要的事情也不會感到有興趣”

“你在說什麼啊?那麼今天一天作的事情不就像是無意義的了嗎?

愛爾奎特你的目的不是要找到吸血鬼嗎?那麼跟我走在街上不是必要的嗎?”

“……那樣說來。其實那個我也不太明白。既然是志貴提出來的就只好浪費時間了,不過我也知道我好像變了”

────唔。

“是是,真是不好意思啊。反正我就是個總是浪費時間的人類嘛。”

“……………啊───嗯”

“對不起,我想知道志貴說的事。

因為人類是全體的生物,個人價值觀是不能用全體當作標準的。有些對個人來說是錯誤的,但對群體來說卻是可以被允許的正確。

但是正因為我們是個體,自身的錯誤卻不能被允許。自己以外的意思,絕對不能在自身反應。

所以───多餘的事情,一直告訴我、那是做不到的”

……靜靜的。

像是在懺悔一般,愛爾奎特的話語紡織起來。

“───可是,沒想到。只是這一點,在短短的七天。

……我這樣真的是對的嗎?

可是,非常的快樂。這樣的活著,能夠這麼的高興,是我到目前為止都沒想過的──”

“愛爾……奎特?”

“我,壞掉了吧?

如此長久的持續到目前為止───真的、很久以前就開始了,只是看著自己的夢──”

……愛爾奎特露出那安靜又空虛的眼神,小聲的說著那些事。

“什──────”

沒法發出聲音。

愛爾奎特的身影,變得像是放映機映出來的幻影般,那樣的不清楚。

“……什麼壞掉……你啊,看起來就跟平常一樣啦。”

“表面上看起來是這樣吧,但是內心就不是了。……快樂啦,痛苦啦,那些多餘的感情現在變多了。變得不能夠無視那些以往都能無視的東西,所以我是壞掉了吧?

而且,我並不普通。跟志貴不一樣────是個吸血鬼。”

說完,看起來愛爾奎特好像在笑著。

沒法控制的好像在作夢般,紅色的晚霞慢慢隱沒。

“────────什”

真的是很奇怪。

這就叫作變化吧?

教室的晚霞。

沐浴在紅色的太陽中,低頭依靠著的少女。

就這麼樣的,在我的眼前。

“我想──沒有這回事”

應該不是。

因為你是吸血鬼───所以,像普通女孩子那樣無依靠般的側臉,都不能表現出來。

“不能忽視啦、作無用的事啦這些的,你並沒有給誰添麻煩的話───那樣的話,就無所謂了吧?

我也認真的思考過自己的事情。

雖然不知道你是為什麼迷失了自己,但是你並沒有任何問題。

任何人───也沒有麻煩到”

“是嗎?可是,志貴常常對我大吼啊,那個不同嗎?”

“───我是例外的啦。因為遠野志貴有殺死愛爾奎特的罪在身上,所以就算被你使喚來去這也是我自作自受的。

因為我甘願這樣,所以不用擔心會給我添麻煩的事情”

“………………”

愛爾奎特的視線依然是灰暗的。

……被那樣的臉看著,真的是,很傷腦筋啊…

看起來非常的軟弱。多麼想就這樣抱緊她─────

“……既然你這麼說,那麼我就告訴你吧愛爾奎特。

你這個人的問題就只是"任性不聽話"罷了。

不過、除了那個以外的部份其他都是好的。壞掉之類的先不說、我覺得你跟普通的女孩子沒什麼兩樣。

───所以,笑一個吧。

被你那樣的表情影響,我的心情也會跟著不好的。”

“……好過份啊!我…真的有那麼任性嗎?”

愛爾奎特露出了像是很孤單一般的臉色嘟嚷著。

氣氛稍微緩和起來了。

這個公主,看來對自己的任性是完全沒有自覺的啊。

“────噗、啊哈哈哈哈!你在說什麼啊,聽到從你那說出任性這兩字,骨頭都要一點也不剩了啊、骨頭啊!”

即使覺得說這些話也是徒增矛盾,但還是大笑了起來。

──愛爾奎特對自己感到難為情,我自己的事情卻一點也沒去想。

“…………………!!”

啊,生氣了。

“志貴大笨蛋!人家認真的在跟你說話,你卻這麼薄情!!”

“所~以~啦~我不是說了,我只對你以外的人溫柔嗎?薄情是早晚的事情不是嗎?”

愛爾奎特一邊發出哼哼的笑聲一邊露出了殺氣的看著我。

這個純粹的面容、到剛才為止的陰暗一點也看不到了,厲害。

“不過啊、你還是活潑有精神的樣子比較好。這樣我也能放心。”

“咦……?為、為什麼志貴會放心?你不是說、要對我薄情嗎?”

“啊———那個、那是因為……”

歪著頭。

……真是笨蛋,連自己為什麼會因此放心的理由也不明白。

……剛才、看見了愛爾奎特不斷深陷的樣子,只是單純的想要守護他———

“…………”

真的是個笨蛋。

那傢伙真的是很可愛、就連我也明白。跟他在一起一點也不會感覺到無聊。

……但是,怎能有那麼愚蠢的想法呢?

志貴啊──那傢伙可是個吸血鬼啊。

“真是的,真是讓人搞不清楚的人。你也不知道自己的事情嗎?”

“……吵死了,我就是不知道啊。最近我自己才開始有自覺到的。所以平常我的記憶總是曖昧不清的”

“這樣啊,難怪志貴總是精神恍惚的。”

像是打從心理明白似的,愛爾奎特點點頭。

“…………”

若在當下就相信所爭執的話語、在生氣之前就該深思一下,事情真象是否真是如此。

“───那麼”

沒有繼續呆在教室的理由了。

要是再不快出去的話,搞不好會被留在學校的老師發現。

“喂,出去吧。你還有什麼事情嗎?”

“嗯,沒有事情但是……志貴?”

嗯?

愛爾奎特好像打算將話吞回去似的,問了件可笑的問題。

“志貴,你很快樂嗎?”

“……你今天是發燒了吧?”

“我不是在開玩笑。我,稍微知道志貴身體的事情。志貴你應該也是知道的不是嗎?

你自己的身體,是個什麼時候死了也不足為奇的狀態───”

“什─────”

───撲通。

胸口的舊傷,仿佛在蠢動著。

“你───你在說什麼啊?人本來就是會死的啊。”

“可是你的情況,是比其他人都還要早──”

……愛爾奎特的眼神非常的認真。

但是,不管是誰的身體都有死之線,有很多容易死掉的部分。

只有我───有著,容易死亡的體質。

“回答我。擁有那樣不安定的生命,有感到快樂的時候嗎,志貴?”

“─────說什麼蠢話啊你。那種事我怎麼知道”


……但是,這讓我清楚的想起了一些事情。

我在八年前,差一點就要死去了。

在醫院的手術室接受著治療的期間,總感覺是在非常黑暗的地方。

回想起來還有如夢一般。

那個時候,我體會到了死亡的實感,也認為自己會死。

而且奇跡的獲救之後遇見了老師,能夠回到平時那樣的生活真的非常高興。

那是在我死過一次之前,完全沒有注意到的事情。

世界是這麼的和平,這麼的快樂。

雖然找不到快樂的事情作,但是覺得人類能夠活著就是一件快樂的事情。

所以───即使知道不管做什麼都是無用,卻仍然活著。

……所以。

被問了"你快樂嗎?"這樣的問題,如果真的要回答的話,我想我是快樂的吧。

不管是怎樣的絕望,都能夠滿足了。

沒有人是不會死亡的,這是確實的事情。

不用任何人教導,都能夠注意到。

僅僅是因為這樣的事情,真的可以說是非常美好───

“───或許吧,活著不就是很快樂的事情嗎?到目前為止都是這麼快樂,今後也會這麼覺得下去的吧。一定。

……這樣,有回答到你的問題嗎?”

帶著這種體質活了十七的年的遠野志貴,並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情,所以就沒提到。

“這樣啊,是志貴的真心吧。……只是那樣就是快樂的嗎?也是,因為明白怎樣也是無用的事情,所以還不如快樂的面對吧。

……雖然我有一個覺得很可怕所以沒有問的問題,但是可以現在回答我嗎?”

“───什麼?是跟剛剛有關的問題嗎?”

“是這樣的,既然彼此隔閡消失了,因此在打倒這個街上的吸血鬼──在那之前都跟志貴一起戰鬥的喔!”

點了點頭,愛爾奎特笑了。

“────”

直到打倒吸血鬼,嗎。

“……應該是吧。我跟你,不就是那樣的關係嗎?”

今天一天過得非常平凡。

完全理所當然的忘記了那樣的大前提。

“────喂,愛爾奎特”

只是,什麼理由也沒有。

“全部結束之後───打倒吸血鬼之後。在我們分別之前,再一次像這樣一起玩好嗎?”

非常自然的,就這麼脫口而出。

“咦───?那個,你是說什麼事情?”

“愛爾奎特你的目的完成之後,我們再一次做這些沒用的事情吧!

因為我跟你,是要彼此共同努力完成到最後,所以才會在一起的不是嗎?

所以───真的,只是覺得,不是因為什麼義務的,只是覺得如果就這樣分別不能見面的話──”

───不是那樣嗎。

就像合得來的朋友一樣,真的不想考慮什麼那些關於吸血鬼的事情。

只是理所當然的想當做回憶,只要這麼想的話,愛爾奎特一定會很高興。

“───如果你很忙的話,也沒關係。反正我也只是提議而已”

說著跟心裏想的不同的話。

愛爾奎特用著呆然的眼神看著我,然後,點點頭。

“嗯───!等到事情結束之後,在來這裏吧志貴!什麼意義都沒有,那個一定,一定非常快樂的───”

晚霞映照的教室中。

愛爾奎特,露出單純的笑臉,這麼與我約定了。



……結果,出去外面的時候太陽都已經沉沒了。

時間是在七點半。

雖然時間稍微早了些,但是也沒有其他可做的事情了,所以決定開始搜尋吸血鬼。

“那麼。那樣的話就開始吧,愛爾奎特”

回頭往背後的愛爾奎特看去。

“什麼,已經要去了?太陽才剛下山不是嗎?”

“是啊,但是在不快點的話是不行的。因為白天玩得夠多了,晚上不收心是不行的。

愛爾奎特,既然是已經決定的事情就要好好的作到啊!”

“志貴變得這麼認真了啊。既然那麼真誠,為什麼昨天還違反約定了呢。”

“我說啊,我也是沒辦法的啊!昨天我的身體實在動不了。我真的原本打算要去公園的”

是啊,要是秋葉不阻止的話,我可能就真的拖著那樣的身體跑去公園了吧。

“哼~嗯,是這樣啊。那麼、就這樣吧。”

看起來頗心不在焉的樣子,愛爾奎特是真的懂了嗎?

“什麼、什麼就這樣?”

“所以說,志貴現在是打算要去公園吧?是這樣的話還有很多時間,昨天沒做到的進度今天再補回就好了。”

噠噠噠,愛爾奎特用著輕盈的腳步,開始跑起來。

看起來,是確實往公園的方向過去。

“──喂,等等啊,喂……!”

為了不跟丟愛爾奎特,我也趕緊用全力跑起來。


“那,既然都那樣說了,可得好好的跟上啊、志貴。^_^”

愛爾奎特‘啊哈哈~’的笑著。

“……如果,是,你一個人,的話,就不會這麼,麻煩了啊……”

哈啊、哈啊,努力調整剛跑到這裏而混亂的呼吸。

“這個時間還很多人哪。那裏都是人類的樣子,稍微停一下吧。”

“……所以。為什麼、不聽我的話、你、你這傢伙、真的是……”

“所以?雖然我打算好好聽你說,但是志貴的聲音…?”

“……是嗎。既然有聽到、但是無視、成多餘的、很過分啊”

“才沒有無視啊。只是,志貴的責備也就是在說‘傻瓜’的意思,我也只有沉默回答了”

“……是嗎。那麼、就是我這邊的問題了、嗎”

哈啊、哈啊、試圖整理呼吸。

從學校門口到公園,大約有六公里遠。

雖說是小跑步來,但是那個距離也會給心臟帶來負擔。

……愛爾奎特,並非特別的快跑。

不,或許對愛爾奎特來說這還算是慢的。

可能是因為昨天貧血的後遺症,或者是我本身的體質關係才會這樣。

“不要緊吧,志貴?不要太勉強啊,要不要坐在長椅上休息一會兒?”

“……沒關係。身體休息一下,就去街上吧,愛爾奎特”

“真是的。雖然志貴有這份心我很高興,但是時間還太早。

尼祿那時也是這樣,吸血鬼是沒到自己活動的時間就不會隨便出來的東西。

他們不到深夜的時候就不會活動,所以先打發一下時間吧”

“────”

那種事情,為什麼不早點說啊。




───坐在長椅上,沒什麼事的看著時鐘。

公園的時鐘剛剛到達九點。

隨著指標的轉動,越來越夜深,人影漸漸減少。

不知道為什麼愛爾奎特不坐在長椅上,好像很無聊的在那裏走來走去轉啊轉的。

喀噠喀噠的,時鐘的指標不斷前進。

來到公園之後,不知不覺的已經過了二小時了。

“─────呼”

在我們附近的範圍裏,已經看不到什麼人影了。

“愛爾奎特,差不多了嗎?”

“說的也是,差點忘了”

雖然同意了我提的意見,但是愛爾奎特好像還是不怎麼感興趣的樣子。

“愛爾奎特你從剛剛就很奇怪啊。有什麼事情可以說來聽聽啊?”

“───雖然是沒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但是我很在意志貴說的那個繃帶的男人”

愛爾奎特在思考什麼的樣子,歎了口氣。

“啊,說到這裏啊志貴。我,昨天在這裏被搭訕了”

“────哈啊?”

“我~說~啊,我在這裏被男人搭訕了”

“……不,不是叫你重複說一遍的意思。怎麼會從繃帶的男人扯到這呢”

“就是這樣啊。突然想起來嘛。志貴被襲擊的時候,那時我好像也被男人搭訕”

“……的確。說的也是,很好啊。因為你的外表就是個美人了哪,一個人在這裏等待,可能會有一些認真的神經的男人想搭訕吧”

對自己的感想很吃驚。

偶爾,會因為自己的耿直感到討厭。

“還是說?我一開始也以為是敵人哪,因為志貴說過:我引人注意。所以稍微瞭解一下對方的態度,這樣比較明白人類”

“……給我等一下。我說你啊,你所謂的瞭解就是要被搭訕之類的事情嗎?”

“沒有,我什麼也沒做喔。只是稍微說忘記一些事情了。……那個,如果沒想起志貴的話,說不定就會被拉走了吧。”

“是這樣啊,偉大的愛爾奎特。你也有辨別能力了嘛?”

“那是當然的。因為志貴那時可惹怒我了。”

為什麼愛爾奎特要那麼高興的說著那樣的事。

……那個樣子,就像是說著‘真想殺了你’的話似的。

哈啊,歎了口氣,環顧了這個公園。

……一個月前。

在這個街上出現多起連續殺人事件之前,這時候這邊也是有不少年輕情侶的,也有夜遊結束回去的學生們的身影。

現在,只有我跟愛爾奎特在這裏說話。

突然的,冷靜的注意到自己是身處於什麼樣的位置。

遠野志貴,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涉足這種日常的───?

“啊。呐,你看”

突然愛爾奎特叫著我。

“什麼,什麼事情?”

“嗯。你看,那個時鐘。這樣時間正好了啊”

露出滿臉的笑容,愛爾奎特指著公園的時鐘。

仔細一看───確實,時鐘顯示著是晚上十點。

約定的時間。

說了晚上十點在這裏見面,口頭上的約定。

……昨天晚上。

我沒有做到的──約定的時間。

“───────”

不知道為什麼,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為什麼,會因為這樣小小的事情,感覺胸口像是被打擊著。

為什麼,會因為這樣小小的事情,這傢伙也會那麼高興的樣子。

……真的,我不明白。

今天一天,跟她在街上晃。

愛爾奎特她,我根本無法體會到她是一個真正的吸血鬼。

“……一個,問題”

────快停止啊,志貴。

“嗯,什麼?”

“……那個,你是嗎”

────那種無聊的事情,快點停止。

“嗯,我什麼?”

“……真的,是吸血鬼嗎”

────你,究竟期待什麼答案。

“吸血鬼?──志貴,到現在你還在說什麼傻話?”

“不是到現在。只是突然想到”

轉開了視線說著。

“哈啊。志貴的腦袋究竟是軟的還是硬的啊?我不在乎啊,這不是什麼侮辱。不過我也沒有根據可以回答我究竟是不是吸血鬼。”

沒有根據之類的。

可是───就算這樣,也沒有說你就是吸血鬼的直接證據。

所以───

“……可是,你是不吸血的吧。怎麼會有這種吸血鬼呢?你說自己是個半調子,可是這樣好像比半調子還要更少啊”

───不是吧。

───我不過是。

並不希望她是個吸血鬼,這才是遠野志貴的真心吧?

“志貴。站起來一下”

愛爾奎特朝長椅這邊走過來。

我照她的話,站了起來。

“────”

對上了愛爾奎特的視線。

我跟愛爾奎特隔著大約二公尺左右的距離。

哈啊,愛爾奎特大大的歎氣之後,突然笑咪咪的微笑起來。

“是啊~。我也這麼覺得。愛爾奎特.布倫史坦德究竟是不是吸血鬼呢?”

啊哈哈哈,愛爾奎特笑著。

……松了一口氣。

總覺得,這個問題傷到了愛爾奎特───因為我那樣認為著,所以愛爾奎特像是開玩笑般的停止了話題,幫助了我。

“───是啊。愛爾奎特不管怎麼看也不像吸血鬼呢”

啊哈哈,愛爾奎特還是笑著。

“那麼,要不要試試看呢?”

雖然笑著,但是愛爾奎特說出那樣的話。

“試試看───咦?”

“試試看我是不是能吸血啊。如果我做到的話志貴要給我獎賞喔?”

“什────”

愛爾奎特保持著笑臉,一步一步朝我這裏走來。

喀、喀、喀。

愛爾奎特的腳步聲接近。

自己很清楚知道,這不過是開玩笑而已。

雖然知道,但是────身體,完全不能動。

“等────”

"一下"───這兩字,說不出來。

不是愛爾奎特的力量───而是我自己,把話給吞了回去。

愛爾奎特接近起來。

一步。再一步。

低著頭,一點點的。

我──── 一根手指也不能動,只能凝視著,她的嘴唇。

“之前,我跟志貴說了只是個半調子的事情”

好像從後腦響起的,甜甜的聲音。

喀,腳步聲在旁邊停止。

───本來啊。吸血是很簡單的。

聽見了,那樣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撲通。

在頸部,跟愛爾奎特的身體重疊。

“─────────”

喉嚨像是凍結了一般,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僅僅只能,從脖子感覺到她的吐息。

───像是灼熱的火焰一樣。

“愛爾─────”

原本打算說她的名字,卻放棄了。

是自己的意志,停止的。

我知道如果叫出愛爾奎特的名字的話,她就會立刻離開。

“───────”

愛爾奎特的呼吸,如此的近。

抓住肩膀的白色手指,喀搭喀搭的震動著。

───只有,恐懼。

在我的思考裏面,除了恐怖以外什麼都沒有。

僅僅是,愛爾奎特這樣喀搭喀搭的顫抖。

看不見她的臉。

只能感覺到脖子上的呼吸,和她身體的顫抖重疊著。

哈啊,微弱的,哈啊哈啊,激烈的。

“愛爾───奎特?”

“開什麼─────玩笑”

愛爾奎特的聲音顫抖著。

抓住我肩膀的手指,已經不在顫抖了。

那並不是不在顫抖,而是───鳥的爪子似的,深深的刺進肩膀。

“嗚────!”

痛得發出聲音。

儘管如此,愛爾奎特的力道還是沒有變弱。

像是不打算讓我逃走似的不放開我身體,就像老虎鉗那樣侵佔著。

“愛爾───奎特,不要惡作劇了。玩夠了……別這樣。───你不讓我,離開嗎!?”

“志────貴”

愛爾奎特的手指依然沒有離開。

───嘗試。

理性的警報響起,將雙手充滿了力量。

打算動手將愛爾奎特的身體推開。

在那之前。

疼痛卻搶先穿梭在兩肩上───

“…………嗚嗚嗚!!”

雙手並沒有動。

愛爾奎特的手指侵佔著我的兩肩,更加強的抓住使肩膀麻木了。

“───、───、───────”

……在脖子那的愛爾奎特,呼吸很亂。

簡直像要發狂。

愛爾奎特的牙齒,就要接觸上脖子。

“不────行……!”

突然,抓著肩膀的白色手指,充滿力量之後。

發出了悲鳴一般的呼吸,愛爾奎特飛離了我身邊────


哈啊───哈啊───哈啊───

急切的呼吸響徹公園。

正在慌亂的呼吸著的是我───和在眼前不斷顫抖身體的愛爾奎特。

“志────貴”

全身發抖,好像無法順利吸到空氣似的,愛爾奎特茫然的凝視著自己的雙手。

潔白的手指,染上了我的血。

紅色的血,順著指尖,滴下了手腕。

“啊────”

像是馬上就要倒下似的,愛爾奎特痛苦的凝視著。

“……愛爾奎特,現在,那個───”

發出了聲音。

愛爾奎特,將視線從順著手滴下的血移到我身上。

“志───貴?”

“……啊啊,我在這裏。現在,那個───剛剛的玩笑,有點過頭了啊?”

真的是很惡作劇過頭的事情,所以脫口而出了。

但是卻造成了反效果。

“志貴───我,非常────”

愛爾奎特的眼睛失去了焦點。

“喉嚨───好幹────”

身體顫抖的程度更大,愛爾奎特現在就好像───看起來不安定得,隨時會倒下來的樣子。

“拜託───今晚、志貴就回去吧”

“喂,愛爾奎特……!?”

就這樣,愛爾奎特跑了起來。

越來越遠。

並不像剛才那樣還會擔心我的速度。

而是──就算我用盡全力跑也追不上的速度,愛爾奎特就這樣消失在夜晚的街道上──

“────啊”

就算她要我回去,但是我是看到那種事情之後,還能輕鬆回去的傢伙嗎?

“她───到底要用那樣痛苦的外表跑到哪里去………!”

我才不會就這樣回家的。

雖然沒有確切的目的,但我也開始在夜晚的街道上跑了起來。



───沒有看到愛爾奎特的身影。

街道這麼廣大,什麼線索也沒有就想要找到一個人,是幾乎不可能的事情。

與其胡亂的尋找,還不如預測猜想他會去哪里,至少找到的可能性會提高吧。

這樣的話───


在繁華街上尋找目標地點吧。

愛爾奎特看起來那麼痛苦,雖然痛苦但卻她不會就這樣去休息的。

那傢伙,說了志貴回去吧這樣的話。但反過來說,就是她還不會回去吧?

愛爾奎特打算一個人繼續尋找吸血鬼。

那樣的話───去繁華街,我自己先一步找到吸血鬼或死者───

愛爾奎特無法輕易發現,如果是我的話只要取下眼鏡就能分別死者。

“─────好”

取下了眼鏡,雖然感覺輕微的頭痛但還是忍住,開始在繁華街跑起來。


“嗚────”

痛覺在身體賓士著。

……雖然,現在並沒有特別去意識看‘線’,但僅僅是裸眼走在街上,還是會給腦部帶來負擔。

“可惡───雖然這麼說,但是連個影子都沒看到”

……在繁華街往來的人們,身上都是普通的‘線’。

以前看過的,全身佈滿塗鴉的人影一個也沒看見。

“……好痛”

用手壓了壓太陽穴。

取下眼鏡之後,頭痛也持續增強了。

儘管如此──不能那麼簡單就放棄。

大大的深呼吸之後,決定再走一遍繁華街。



“哈啊───哈啊、哈啊────”

到處跑的疲勞,以及,頭痛到快要吐出來的感覺。

就算跑過多少次,有死者之類的不用說了,連異狀什麼的也沒發現。

把手壓在額頭上,熱得幾乎異常。

就像非常嚴重的感冒,發燒到將近四十度。

“……可惡,還沒完哪────!!”

對自己這麼說著,打算再度尋找。



“……………啊”

不在這裏,在更遠的地方。

在大樓和大樓之間狹小的小巷裏,總覺得,看到了啪茲啪茲的散開的火花。

不,正確一點來說。

死的‘點’發出了啪茲的聲音炸開後,就這麼消失了。

“────那個是……”

……沒錯。

以前,跟愛爾奎特打倒死者的那時相同。

她───就算身體是那樣的狀況,卻還是一個人戰鬥……!?

“───發現了………!”

我將疲勞和頭痛都給甩到一旁,往小巷裏跑了起來。


在入口裏的小巷。

往大樓與大樓之間狹窄的道路跑去。

‘死’,持續啪茲啪茲的炸散。

……看起來是跟很多的死者在戰鬥,這個數量很異常。

“─────咕嗚”

快要撐不下去了。

每次接近小巷深處都會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骨頭嘎嘎作響著。

“哈─────啊”

好像,骨頭一點一點的被切斷。

那是自己的身體所發出的疼痛感。

是本能所驅使發出的叫聲。

因為現在去的地方將是危險的,所以想立刻回頭。

“吵死───了啊!”

但是,那種事情不說我也知道。

這死亡的數量很不尋常。

這裏面。在小巷裏面,究竟,發生什麼危險的事?

但是,事到如此已經不能回頭了。

不能放著愛爾奎特不管────

如果───如果自己在這裏就這樣逃跑回去的話,那傢伙是會死的。

那種預感怎麼樣也無法消失,讓自己決心踏入充滿死的小巷裏。

“啊────────”

意識,凍結了。

在那裏廣大的景象,一點也不好。

在地面滾動著的,是幾個像是人類外表的東西。

沒有臉,手也被搗碎,腸子也被撕裂,火紅的顏色佈滿在屍體的身上。

牆壁、床上、頭上的月亮都是。

這裏都是,紅色的。

噗嚓的聲音。

最後的一個人,全身塗滿塗鴉被搗碎,死在了她的手中。

只用一隻手。

將死者的頭往牆壁撞上去,就像搗碎番茄那樣。

也許是還沒感到滿足,她隨意的撕裂了沒有頭的屍體,就那樣丟到路面上。

“愛爾───奎特…”

只有月光和紅色的世界。

在那裏的中心站著愛爾奎特。

她並沒有注意到這邊。

只是抬頭看著月亮───恍惚的,慌亂的呼吸著。

“─────”

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

背骨嘎嘎作響達到頂點。

鋸子,像是切斷了骨頭。

────嘎、嘎。

意識的悲鳴。

在這裏有麻煩。喊著,我還不想死。

這時。

愛爾奎特的眼睛轉了轉動。

愛爾奎特的眼睛,並不是紅色而是金色的。

對上了她的眼睛。

就這樣,我,看到那個‘眼’的中心───

咚咕。

身體的血液開始高漲,意識也是。

───如同一開始感覺到的,壓倒性的危機感吧?

不可以在這裏。

在那之前不可以。



我想殺了你。



不可以。



那個‘生物’的等級是不同的。

所謂等級的高低,不過是以自己本身去當判斷標準出來的東西。

但是,在那面前────我一定會被殺了沒錯。

咚咕。

全身的血管膨脹起來。

第一次感到恐怖。

緊接在那之後來的,是完全的殺意。

因為,那是不可以的東西。

所以殺了!快點殺了!在這殺了!馬上殺了!

這血液一直持續的脈動───!




要在這裏破壞掉─────

心臟跳了起來。

雖然知道沒有敵人,但是全身正為了殺而鳴動著。

這個矛盾───明明知道是被殺卻說著要殺?

因為不想死所以說要殺,但是在這地方殺人也無所謂啊。

“啊─────”

……不可以。

自己,不可以在這裏。

那個眼睛───不可以看那個金色的眼睛。

雖然知道,但卻無法從愛爾奎特的眼睛逃出。

咚咕,咚咕,血液沸騰著。

無法抵抗血的躍動。

好像要將理性的外殼給突破一樣───

“嗚─────哈啊、啊───”

是為什麼想要殺?

因為不想死,所以想要在被殺之前先殺嗎?

不,不是那樣的理由。

殺意是需要的理由。

單純的遠野志貴。

在從前───你、跟那個女孩。

“閉嘴”

不,要求安靜是理智的方面。

確實正是如此。

我只是,想要她,只是想要愛爾奎特。

想起了,那個時候的感覺。

第一次遇見她的時候,就知道了那樣的事情吧。

用這個手殺了人,失去作為殺人者的童貞的那個時候────

“啊─────啊”


我,想要全部。


心和身體,


眼淚和唾液,


血和肉和罪和罰和欲望和焦躁──────


“哈───啊………!”

像要發狂一樣的呼吸。

無法保持意識。

被愛爾奎特的眼睛,給侵蝕。

昏昏搖晃的金色眼睛。


那可真是



即使殺幾次也殺不夠。



“───志貴!?”

愛爾奎特這時注意到了我。

看著她的眼睛而變得恍惚,馬上就變成了紅色。

但是,事到如今───

────────已經太慢了。

將短刀當作手,推倒了愛爾奎特。

愛爾奎特的身體沒有力量,壓倒她是非常容易的。

像騎馬一樣。

手持著短刀,將女孩的一隻手往頭部舉高。

除此之外。

在那胸口的山谷上,扔下了一擊。

“冷靜點───!!那個不是你的意思吧,志貴……!”

聽見了愛爾奎特的聲音。

像珍珠的芯,咕嚕咕嚕的煮熟了。

“閉嘴─────!!”

用力量佔據了她的頭部。

愛爾奎特痛苦的抬起頭。

……不敢相信。

那麼強韌的生命,現在連甩開我一隻手的力量都沒有。

“志───貴”

痛苦的呼吸,愛爾奎特喘氣著。

咚咕、咚咕。

心臟跟血液高漲的脈動。

“哈啊───哈啊────哈啊─────”

呼吸很混亂。

眼前模糊。

身體,好熱───想解放,"那個東西"。

“哈啊───哈啊────哈啊─────”

蹭了蹭身體。

以乘坐之勢滑上了女孩的腰間。

張開了愛爾奎特的兩腿,在那之間放下了身體。

“什………”

不安的看著這裏。

那個視線、讓這裏更加的喜悅。

“哈啊────哈啊────哈啊────”

充血了。

生殖器勃起得發疼,我,要是不侵犯這個女孩的話,就好像要發狂似的───

紅色的臉頰。

柔軟的頸子。

變成在我下面,在那以上的是女孩的身體。

“哈啊───哈啊───哈啊───”

躍動的傳遞。

“哈啊───哈啊───哈啊───!”

金色的。

好像會把靈魂給吸走似的,眼睛。

手離開了頭部。

就這樣開始觸摸女孩的胸部。

觸摸身體。觸摸雙腳。

手指在衣服下的白色腹部爬行───感覺到的是冰冷的體溫。

“不可以───這樣,志貴,不……!”

帶有熱度的聲音。

懇求的紅色眼睛。

然後,這讓我的意識完全墜落了。

“嗚………!”

好像聽見了,非常羞恥的聲音。

愛爾奎特,拼命的用兩手想要推開我。

我抓住了她兩隻手,為了不讓她動而壓制在地上。

只要這樣定住就好了吧?

被我押住雙手的愛爾奎特,像是定在十字架上一樣的非常好看,她正討厭的凝視著我。

“─────嗚”

那個身體,真是太美了。

不過這樣我也沒法使用雙手。

如果放開的話,愛爾奎特會把我的頭砍下吧?

那種緊張感──與其說是侵犯,不如說是像是一樣有殺人能力的野獸在對質。

“───住手,那個───再不停止的話、我───”

那樣的臺詞,最後還是沒能說出來。

我用唯一能自由活動的嘴,咬著脫下了愛爾奎特的衣服。

哈啊哈啊喘氣著的嘴,粗暴的脫著。

“……不,志貴,冷靜,點───!”

微弱的,身體一邊膽怯一邊痙攣著,還試圖作抵抗。

哈、啊。

狂亂呼吸著的我,看著愛爾奎特的腹部。

“啊────嗯……!”

在極度敏感的地方,蹭著她的身體。

……情緒非常激動。

挪開了衣服,讓舌頭在白色的肌膚上滑行───

“志貴,不可以───!”

愛爾奎特的雙手注入了力量,但是現在我比較強。

她沒法抵抗。

就這樣繼續脫她的衣服。

途中,衣服在隆起的胸部那裏卡住了,但還是強迫的成功脫去她的上衣。

呼嗯,兩個胸部上下起伏著。

形狀非常美麗,確實是女性的證據。

所以我就這樣的,在一邊的胸部咬下了齒痕──

“嗚啊─────!”

愛爾奎特大聲的叫著。

身體像弓那樣彎曲的跳了起來。

沒關係。

在食用之前還用不到牙齒,為了品嘗味道決定先讓舌頭在上面爬行。

“志……貴……、住手……!”

愛爾奎特的聲音變得很熱。

粉紅色的乳頭變硬了起來。

跟我的勃起相同,愛爾奎特的乳頭會因為被摸到,而不斷的硬起來,跟理性是沒有關係的。

“嗚───────!”

是因為羞恥吧?愛爾奎特努力的忍著聲音。

“志貴────作這種事,的話───”

忽視愛爾奎特的聲音,讓舌頭在胸部上爬。

“嗚……啊────!”

愛爾奎特的臉搖動了。

如果用力的話…胸部好像還會彈起來的感覺呢?

白色的胸部高揚著,帶著令人著急的紅色。

為了用嘴含住而往胸上粘著。

“………嗚………不……啊、不───”

灼熱的聲音。

女孩的身體繼續出汗。

搖動的臉,和痛苦的呼吸。

柔軟的乳房,用舌頭繼續蹂躪著───

沒有意義的──有的,也只是,舔、濕、想要責備她的欲望。

讓胸充滿臉部。

白色的乳房沾滿了唾液,沾滿了全身,看起來好像還會發光呢──

“……哈啊……住手、呀………這種事、不允許的……那、啊……!”

聽見她咬緊牙關般的聲音。

看來她還是無法放下羞恥的感覺,不完全的聲音真是個障礙。

捏了捏乳頭。

“嗚、嗚─────!!”

愛爾奎特的身體在一次的跳起。

這次更高了呢。

為了在胸部強調──那種跳起更加爆裂開的感覺,我沒有打算細心的愛撫她。

她還是搖動著臉。

“住、住手……志貴,不可、以───”

舌頭在乳頭和胸部之間。

“那裏,不可以,我,不可以碰───”

為了不讓痕跡在白色的肌膚上消失,強力的,吸著她的肌膚。

“呼啊───!”

愛爾奎特的雙手胡亂揮舞著。

一邊壓制著她的手,一邊讓舌頭爬上──

從胸口到鎖骨,在從那裏到頸部的沾濕她。

“不對……志貴……我的話,沒有,那麼,喜歡……可是……!”

什麼都不知道。

那種事我聽不見。

流汗著的愛爾奎特的身體,讓我的理性完全消失了。

看見美麗的肢體,全身沾滿了多餘的汗。

───咚咕。

血流得很痛。

──陰莖,也想要被愛爾奎特包覆在裏面──

“哈啊,哈啊,哈───啊”

我沒有忍耐的必要。

想怎樣就怎樣作。

離開了愛爾奎特的頸部,往下腹部那茂盛的草叢裏。

“嗚…………!!!”

一下子愛爾奎特強力的胡鬧著。

好像也就這樣雙手被解開了。

在那之前──要往那個更下面的凹陷處。

金色的草叢裏面。

帶有粉紅色的地方,舌頭停留在淺淺的膨脹起來的兩塊肉。

為了讓舌頭放入兩塊肉間,輕輕的玩弄了上面的丸肉。

“啊───不、行─────!”

愛爾奎特從背後發出了像要翻過去般的力量。

剛剛咬了在女性的敏感帶中最強的地方。

這種,是比全身都被舌頭舔的感覺還要不同次元的快感。

───看到了。

愛爾奎特的裏面,黏膜跟黏膜之間帶有水氣。

像是成熟的果實一樣,會滴水的果蜜的氣味。

潤滑油還不足以插入異物,不過沒關係。

特別好好的擁抱著個女人的想法,在這個腦袋裏一點也沒有。

我只想───想要這個女人的身體。



“────志、貴”

好像領悟了什麼似的,愛爾奎特的聲音非常微弱。

也許是不想抵抗了,他用著濕潤的眼睛凝視著這裏。

“──────”

濕潤的,眼睛。

那個──她是在,哭泣嗎──?

“嗚………!”

痛覺在頭部疾走著。

本能喊叫著,跑啊!

在不停止的話會沒命的!

如果不在這裏停止的話,後面一定會死的吧!───心臟猛烈著。

“──────”

哭泣著。

為什麼───正在哭。

如果是我的話,我才不會,因為這樣被感動──

頭痛。

喊叫。

────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決定作著這種事。

我,跟愛爾奎特─────

────不可以。

不可以跟愛爾奎特那時一樣,再也不會。

我已經一次,被這頭痛魘住而殺了她。

所以我…

不能再一次的…

即使自己輸了,但讓愛爾奎特哭的事情───

不是即使自己頭痛到裂開了也不能作的事情嗎────!!!

“哈─────啊!!!”

跳離了愛爾奎特。

頭痛消失了,心臟也回到原本的狀態。

剛才兇暴的自己消失了,我總算,搞懂到目前為止自己做了什麼事情。

“───剛才───是…”

就算是自己也不敢相信。

但是,記憶清楚的殘留著───將愛爾奎特推倒了這件事。

打算霸佔她而用短刀的事情。

……然後還有在那之後的淩辱行為。

“─────”

說不出話。

愛爾奎特穿好了衣服站著。

我─── 一定要好好的道歉。

就算"對不起"之類的那種話,還想能被原諒是不可能的。

“────愛爾奎特,我────”

“別在意。……要道歉的是我才對”

愛爾奎特很難受的別開了視線,說著。

“說──說什麼啊你!不好的是我才對,我───要是更有力氣,放進去的話,這種事就───”

“沒用的。志貴的力量是無法抑制的。因為志貴看到了我的‘魔眼’。”

“咦───?魔眼、是尼祿,那時說的那個嗎……?”

“……是啊。我…剛才也很不理智啊。自己沒有辦法解決。

所以───看到了死者之後,將某個衝動換成破壞衝動,勉強的忍耐下去。

那個時候,我沒有辦法確實的抑制自己───經過的志貴,看到了我的魔眼”

“……確實我看到了愛爾奎特的金色眼睛之後,身體就變得奇怪了───但是,魔眼不是只有那個嗎?我自己的──”


“我的跟你那個是不同的。

志貴,我的魔眼是魅惑之魔眼,把看到的對象用魔眼吸引成為自己的俘虜。……志貴對我感覺到性的欲求,一定就是那個原因”

“───我想───那個是、不同的吧…”

就算沒被愛爾奎特操縱。

我對她的感情、喜歡的感覺───所以……

“總之,這次的事情是因為我的不注意。……對不起,志貴。跟你的心是沒有關係的,是你的身體被操縱”

愛爾奎特一邊看著別處一邊說。

……但反而被他道歉,讓胸口感覺好痛。

可是總覺得是我操縱的意識。

寧可───將那個作為幌子,遵從著自己的欲望。

“愛爾奎特,我───”

“不要道歉。……志貴,這只是個意外。我也會忘記的,你也忘了吧。從另一方面開始一定對我們雙方都好”

愛爾奎特那樣說後,安靜的走出去了。

“……愛爾奎特……?”

“───今晚就這樣結束吧。因為死者們都被殺了,還這樣到處尋找是沒意義的。”

“……這樣也好,可是這個屍體的小山該怎麼辦?被人類看到就糟糕了。”

“不用擔心。成為一次吸血種的遺體不會殘留。他們只是被土地拒絕。消滅的話,就只會變成灰消散在空中。過了一會兒就會變成塵土了。”

愛爾奎特沒有回頭,用著虛弱的腳步從小巷裏離開了。

“………………”

我要是不制止住的話──那麼現在的自己會變成什麼樣?

雙手,還殘留著愛爾奎特的感覺。

“───白癡,我真是個混帳大白癡──”

一個人,那樣的說著。

在慘劇的舞臺小巷裏,懺悔般的抬頭看著月亮。
1234下一頁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