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 人道天堂 作者:荊柯守 (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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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的時光 2008-11-17 03:24:02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63 676234
最後的時光 發表於 2008-12-23 14:09
第六十八章 胡家(上)

    方信離開了街道,沒有再到別的地方悠游。

    回去就回到了胡家老店,要熱毛巾揩過,拿出一卷書來細細讀著,他其實都記下了,如問文字之厚,難有比喻者,但是要想明白里面的精妙大意,卻還要數年功夫----這舉人秀才,就是如此好取的?

    一邊讀著,一邊調來各種解譯,細細回味,到了戌末亥處(晚上9點)後,一根蠟燭點燃還剩一小截,也就自脫衣睡下。

    才睡下,過了半夜,到了凌晨,突地方信一驚,醒了過來,冷笑一聲,手已經摸上了劍。

    但是等會,卻沒有見來人,稍有驚疑,取出了玉如意,貼在自己額上,頓時,千米之內都可見,都可听。

    卻見房屋之上,兩人正在對峙。

    “你還敢阻擋于我?”一人怒喝著,卻正是那個道士。

    “道長是有德之士,本來不敢阻擋,但是這是胡家立店一百二十年,建店時,就發願,要為過往客旅行方便,庇安全,道長如有事來,可等他出了旅店。”一個少女卻行禮︰“舉手之勞,不過數日,請切破了我家之願,如此胡家上下,都會有感道長之恩。”

    “嘿,你等異族精怪,本來在世人顯形就應該誅,如不是見你等薄有功德,早就殺之以應天條,如不快讓開,莫怪我行誅殺之道。”

    “道長,我家發願,還差三十年就可功德圓滿,還請道長切要為之破願。”少女還是再請︰“如是大願被破,天機感應,自是有劫。還請看我等修行不易的份上,容我家一條生路路來。”

    “孽畜真是不知死活!”這道士大怒,似是請神。片刻之後。就有一個金甲神人顯形,他指著這少女,就說︰“拿下誅之!”

    金甲神人頓時一動,撲了上來,那少女無奈,不知從何處取出一劍來,頓時,三人就交戰了出來。但是見這斗爭,卻小心翼翼,不為凡人所見。

    方信冷笑,拔出劍來,以手指按劍徐徐而過,頓時劍上一青,露出一絲寒氣來,這個世界和主世界不同。諸多力量都可顯形,所謂四階,就是凝聚之成,並非單純肉體故,現在方信四階之劍術。凝神集氣,就可生出一點劍氣來,如在主世界,要見這一絲劍氣,卻必須種得劍種。上升五階才可。

    切小看這劍氣。無之,就對無形之物無可奈何。有之,就可斬得鬼神,更加不要說,這個身體充滿後土之力,因此劍意之中,就生大威能來。

    青光照得臉上一片碧,方信眸中點燃兩團火焰,這正是聖力凝聚之相。

    但是想了想,還是劍氣散去,無論是對方道士,還是金甲神人,都修行不易,特別是金甲神人,都是受了神職,一點神力受符咒而下降,假如用上了這等隱含後土聖力的劍氣來斬之,雖然不至死,卻也使此神本體受損,不比普通,那又何必呢?

    眼見三人作戰,這少女漸是不支,方信想起當日神咒,也有請得這種金甲神人之術,其中就有請回之法,因此就默念一下,卻沒有感應,顯是兩個世界法門還有不同之處,略是皺眉,想了想,加入了後土聖力。

    後土娘娘,就算此方世界,不掌六道,不開生死,也是皇天後土這一級存在,權位之大,自是無量,含此聖力,頓時,本在作戰的金甲神人一呆,然後金光開始消散,看來就要回歸本體,那道士不知何意,見此大驚,連連持咒,但是平時百咒百應,這時卻全然無效,就見金光一閃,卻已不見蹤影,慌亂之中,就中了一劍,一聲慘叫,連忙退走。

    雖然退敵而走,這少女卻沒有半點喜色,幽幽一嘆,卻說著︰“原來相公也非常人,小女子卻是多事了。”

    方信開門出來,說著︰“進來說話。”

    這個少女看了看他,月色下,只見她衣裙飄然,幾如玉,當下輕身一躍就落了下來。

    她神色大方,進入房間,點上蠟燭。

    方信因此笑著說著︰“還問小姐姓名了!”

    仔細打量,卻覺得此女一身白裙,肌膚如雪,極為美麗,眸子幽黑,神色冷似冰霜,這倒不是故意對他如此,而是平時習慣,但是還是掩蓋不了一絲出自骨子中的媚色。

    是狐狸精吧,但是初時,竟然感覺不到一絲妖氣,只等細細體會,才發覺一絲功德之氣,籠罩全身,將妖氣化之,再難感覺出來。

    而少女也在觀察,卻感覺到對方體內,聖力凝聚,深不可測,比起所見的法師之屬,更是強大莫測,只是內斂其中,不露一絲,不細細觀看,難以看出,這等法力,如不是已經緊鎖在體內沒有放出,只怕自己立受其制,目光熠然一閃,眸中閃過疑懼,輕嘆一聲︰“小女子姓胡,排名第六,相公可叫我胡綠蕊好了,小女子還要謝相公之救。”

    雖然這事其實是方信引來地,但是她竟然不敢說,剛才在屋檐上的一句,半有怨意,現在想來已經後悔,更不敢質問,反而要道謝,折身下拜。

    “這事在我,不在于你,不過,開店賺功德的胡家,我還真沒有看見過。”方信笑笑,溫言扶地說著︰“你等如此行事甚好,我很欣賞,你不必有猜忌畏懼之心。”

    听了這話,胡綠蕊這才松了一口氣︰“多謝相公體諒,天道貴人,我家雖只吸月華,從不傷得人命,但是畢竟獸身而來,也難脫劫數,天雷百年一次,越後越難,家母于一百二十年前,就立此願,開旅店,方便來往人客,公道處事,只賺應得一利,而且所賺之錢,多已修路、施粥、醫藥,所以才得了一些功德,來化此妖氣,我家上下十余,也受其福,只等三十萬功圓滿,就可脫了妖氣,雖還是靈屬,不受雷劫了,想不到……”

    說到這里,她突地一咬牙,跪了下來︰“剛才道士所用之法,卻是正神傳授,非我家可擋,方才阻擋于他,是為我家之發願,也種下禍端,還請相公救我一救,如是,小女子願為侍女,侍奉前後。”

    絕美少女跪伏在地,方信雖不被女色所惑,卻更是憐然,而且這事地確是方信引來的,他還沒有墮落到,把責任推到這等在此間天意下,委屈求生的狐狸精身上,當下就說著︰“你等的確未曾傷得人命?不取血食?”

    “稟相公,我等出身獸族,少時哪能單以月華為生,總得用些血食,但是多半是家禽野獸之類,斷無傷人之事,等五百年化形後,可食月華為露,更是連這等也少了,還請相公明鑒。”

    方信看了看她,說著︰“也罷,這事來源于我,我也不能久留,這樣吧,我留經一卷,是後土娘娘,你如是日夜侍奉,頌讀,自可得佑。”說著,取出了一卷後土經,這卷後土經一顯出來,似是感覺到了妖氣,立刻放出大光明,無上威嚴,直壓的下面狐狸精直伏在地,抬也抬不起頭來,方信撫摩著經面,對著跪伏在地的狐狸精溫言說著︰“娘娘身化六道,大慈大悲,聖光所攝,無所不容,禽獸之屬,也在其中,只要你等能虔心修煉,多積功德,不傷人道,何懼之有,如是不然,必受誅戮。”

    這一言一出,雖是對狐狸精,但是經文上的光明立顯得柔和,而這個狐狸精身上,也浮現出一絲功德聖光來,二者相交,威壓雖在,卻也不傷了。

    胡綠蕊听了這話,連連磕頭︰“謝過娘娘,謝過相公。”

    不敢直起而接,跪爬幾步,雙手高舉。

    方信把經放入她的手中,經文果然光明閃過,被她接住,她接住之後,頓時大喜,拿下一看,頓時喜極而淚流滿面。

    方信這時,玉如意猛地一震,而狐狸這種喜色,也很是奇怪,當下有些詫異,這時不好看之,就說著︰“你等下去吧,現在天還沒有亮,有話明日再說。”

    這個狐狸精唯唯是答,退了出去。

    方信這才拿出了玉如意,卻發覺很是奇怪,玉如意上,功德猛的漲了一大段,又有三百之多,心中不由想著︰“奇怪,怎麼有這樣多,就算是救了幾百人幾千人,也未必有這樣多啊!”

    一時間想不明白,又睡不著,當下就點了一根蠟燭,拿來讀書,長夜漫漫,經文要意卻多,等一篇看完學完,蠟燭已盡,天也快亮了。
最後的時光 發表於 2008-12-23 14:14
第六十八章 胡家(下)

    不知不覺,就已經到了天亮,天亮之後,就有人進來伺候,伺候完畢,那只狐狸精又來了,態度極其恭謹,多多感謝。

    方信雖不語,心下好生不以為然,見她殷勤,團團轉著,不太適應,因此只是說著︰“我是外縣人,有幾物,如果去鑒明,說不定就要昧著良心折價,你在這里熟,就去幫我作這事罷!”

    說完,取出幾物,除了那個銅葉子,又說︰“我等作事,不需多少因果,是多少,就是多少,別多加一分,得了錢,看看有沒有馬匹,給我買匹來,也同樣如此處理,明白了我的意思嗎?”

    那只狐狸應著︰“是!”

    拿了東西就出去,而方信見她被打發了,也就不在意,只顧著起身,整理著包裹,里面卻還有四本後土往生經了,卻沒有想到,沒有多少時光,那只狐狸精又進來了,說著︰“相公要走,我等不敢阻擋,然大恩大德,還請中午在後院一宴,宴後再走,再說,辦這些事,也需要一點時間。”

    方信想想也是,就說著︰“也好,那就如此。”

    等到了內院,才發覺連著一處宅園,里面房屋也並不算非常精美,但是竹木所制,卻真是頗得自然之趣。

    花園中種得多處花樹,才引入里面,卻見得一個穿著淡黃衣衫的少女飄過,傳著嬉笑之聲,看這形態,還是十三四歲的羅莉,一派純然的表情,但是卻自然帶著美媚入骨的魅力,直盯著方信看。說著︰“六姐,這就是你說的相公?”

    胡綠蕊一陣尷尬,連忙說著︰“九妹你去玩去!”

    又對著方信謝罪說著︰“還請相公恕罪。九妹最小。到現在,有許多事情不懂呢,恩,還沒有請教相公尊貴大名!”

    “我是從江府李睿。”方信笑笑,這個小羅莉穿著黃衣,記起了一些記載,就問著︰“我對胡家所知不多,你妹還是黃衣?”

    “李相公說的是。我胡家,百年內是雜色,百年後到五百年,卻是黃色,偶可化人,也不持久,更有諸多禁忌,五百年後。就可轉白,常駐人形,許多忌諱也就沒有了,但是只有滿三千功行,才可真正化成人身。已是靈仙之道,不復回復到狐體。”胡綠蕊默默地把地址姓名記了下來,解釋的說著。

    原來如此,這丫頭一看就知道連黃毛都沒有蛻去的小狐狸精,雖是如此。但是妖氣還是極淡。這顯是功德加身之故,這一百二十年。日積月累,這家真不知作了多少善行,想明白這點,方信露出了微笑。

    “我母親其實如單為自己,三千功行已滿,但她為家里人之故,一直分薄下來,所以到現在三千功行還沒有滿。”說到這里,她不由感慨,听了這話,方信又想起母親何氏,神情就更是放松下來。

    由著胡綠蕊引導,沿著小徑,將這花園游了個遍,雖是匆匆而行,但是地確美不勝收,這環境還真是不錯。

    走到一廳,就聞到了香氣,向上看去,卻見精美大宴,疊著三十余道菜,皆用銀器,顯是剛才胡綠蕊指點花園,卻是為了爭取上宴制菜地時間,但是這也不過一刻時間,就弄得這宴,雖說本是開店開酒樓,也知其用心了。

    “相公請入席!”方信于是入席,卻見並沒有人在同坐,胡綠蕊也只是伺候著,突然之間領悟,原來這是自己一個人的獨宴,當下就說著︰“如此多菜,已經足夠了,不必太過奢華。”

    在主世界,那里的風俗就是點菜可以,吃過三分之二為不浪費,多點就浪費了,方信不知不覺,已經有這個習慣。

    “是,相公!”胡綠蕊查顏觀色,知其真心,就命僕人廚娘不必上菜了。

    舉杯為方信倒酒,沒有多少時間,卻又有數女上前,為其演奏。先對著方信行禮,才各方坐下,方信看去,見這是六個女子,年少的不過十五六歲,年多一點,也不過二十歲左右,各穿著白色長裙,又飾有顏色,個個明眸皓齒,眉目如畫。眸如秋水,上衣更露出半片雪白肌膚,動靜之間,豐滿的乳房隱隱可見,那種媚意就無處不在。

    行禮完畢,為首的一個女子淺淺一笑,說著︰“我在胡家排行第三,特率家中姐妹,來為相公一曲,若是唱的相公一贊,就心願已足。”

    說完,就不再多話,領眾女,或許歌舞,或許彈琴。

    方信也就喝上一杯,凝神細听。

    其它女子,都為其歌舞,多是白衣裙,個個美麗之極,神色嫵媚,方信知道,如是自己願意,這些狐狸精多可取用,不過,自己豈是為了這個?

    方信听著,吃菜喝酒,細細品評,只覺入口鮮美之極,只是一轉舌,多種滋味就是滿口,不由心下暗贊。

    酒過三巡,方信喝的有點多了,見這些麗人長裙飄飄,美人如玉,歌舞之中,說不盡地委婉纏綿,只可惜自己不擅詩歌,不然也詠上幾詩。

    再坐了幾刻,自覺得已經差不多盡興,若有離意,胡綠蕊一直注意他,見此就知道他的意思,又見得他雖是欣賞,卻並無取用家中女子之意,有些遺憾,暗自發了信息。

    沒有多少時間,一個夫人帶著數人前來,里面還有一個美少年,定楮望去,這少年生得眉秀目朗,長身玉立,面如美玉,內蘊聰明,當真是狐狸精,也不遜色他的姐妹們,當然,那個九丫頭也在其內。

    這領頭的夫人,看上去,不過三十,容光飛舞,內外徹明,竟無半點妖氣,幾如仙姬,這時盈盈拜到,裙帶折疊︰“我攜胡家,拜見相公,多謝相公大恩!”

    而在場十數人,全部跪倒,拜謝。

    “我有何恩,值得如此大禮,快快起來。”看來這個夫人,就是當年發願之狐了。

    “相公怎得沒有大恩?我等異族得道之難,難以描述,五百年化人,三千功行化靈,這數百上千年中,每百年都有雷劫,一次比一次厲害,又要通達九竅,化身為真,端是難也,如是傷人之事,更是劫數難逃。”

    “就算千萬中有一,得化靈仙,也難以獲得上天冊封,拜受仙篆,列名玉冊,最多只有一介散仙,還有一千五百年一次散仙之劫,端是一次比一次厲害,不知有多少異道毀于此中,而且還有人劫,每念于此,都是心中顫栗發寒,今相公賜後土娘娘寶經,又蒙娘娘承認,實是為我等異族開一大道之門,此恩情之重,就算我等粉身碎骨,也難以回報,何況區區一禮!”夫人說話之間,神色慘然,說完之時,又帶著喜悅之意。

    方信這才明白,不覺呆了,心想︰“我本想控制住自己的影響,一直不想出格,不想就給這區區一經,卻已經干涉此方天地的氣數大事,這如何是好?難怪有這些功德!”

    但是這些功德卻不好拿,直如燙傷一樣,但是轉念一想︰“這事還需後土娘娘為我擔之,她是天地之中厚土之德,變革也屬應當。”

    想到這里,心也就平了,說著︰“大家請起,我不過是偶然送經一卷,那堪如此大責。”

    想了想,又說著︰“這事先不可外傳,就你家就可,你等可按我在從江府之後土娘娘祠中式樣,在家中建祠,以受其恩,其它的,時機還未必成熟,至少百年之內,不可外傳!”

    “必秉相公之意而行。”那夫人面色沉凝,顯是已知其中厲害。

    方信這時,也不想繼續行宴,因此起身說著︰“如此,你等退下吧,我也要啟程就是,只要誠心故,一切都由娘娘來處置,外人斷無置喙余地。”

    “相公,這三件都是古玩,價值七百兩銀子,都已經賣出,馬已經買來了,還余銀子五百兩,我想相公旅途,這五百兩還是太重,就兌換成金葉子,還請相公收下。”這時,胡綠蕊上前,奉上一包東西。

    方信看了看,打開一看,果是黃金小葉,一片重十兩,也不過區區五片,不但面積小,重量也輕了,除外,還有三個元寶,都是二十兩一個,除此還有些銅錢,就說著︰“辦的好,很不錯!”

    到了外面,還有一匹俊馬,方信大喜,翻身而上,略一拱手,就此離開。
最後的時光 發表於 2008-12-23 14:18
第六十九章 其家有雙(上)

    三日上午,方信來到了陳良縣,這里水路甚多,宛然蛛網,見此,方信就找到了一家船家,這船也不大,就可容三五個人,問著︰“船家,去飛里園,一人一馬,多少錢?”

     那船家看見了青衫,就非常恭敬︰“這位相公,去飛里園,大概黃昏時就可以到了,一共一百文。”

     一百文是貴了,但是還要算上馬,方信想了想,說著︰“也罷,就乘你的船了。”

     這船家就搭了木板,先讓馬過上,又請了方信上船,就開始搖了起來,船以一種不快不慢的速度,穿行在了小河之中。

     方信的目光落在兩岸,這時陽光燦爛,天上白雲倒映在水中,水面粼粼,左面是一處小林,而右岸上,土地開闊平坦,田野交錯,不時看見農家。

     方信成為秀才後,才可讀一些地理類的知識,知道陳良縣地處帝國的西南,大江灌溉著肥沃的平原,開發出大量的良田,是有名的糧倉產地之一。

     站在船的高處,就可見到田地一塊塊,不時有農人出沒,構成美麗的圖案,不由心曠神怡,一派和平盛世之景。

     不時看見一些鴨子和鵝,靠近河流的耕牛不時發出低鳴,方信也就取出一卷書來,又默默看著,以增加學問。

     到了中午,船家卻打上一條新鮮的魚來,煮了奉上,同時還有一些粗米飯。方信也就用了點,下午,繼續行船,也是無話。

     直到一處河流,河道狹小,邊上滿是竹林,船家說著︰“相公。到了。這就是飛里園了,相公可上去。”

     方信就隨手取了一百十文錢,給了,也就牽著馬上了岸。

     這方,都是竹林,此時夕陽掛上了樹梢,晚霞映紅了一片,當金色陽光穿過竹林時。那偶然有的鳥叫,只會帶來更深的幽靜感,方信穿過了竹間小徑,感覺被一片翠綠幽美所包圍了,竹葉在風地吹拂下微微顫動著,發出“沙沙沙”的響聲。

     這可真是一個好地方,才出了竹林,就遇到了一個人。這人先是拿起竹棍,等見到了穿著青衫,還牽著馬匹的方信,心下就疑了起來,上前說著︰“這位相公何以從這里出來。這里是何老爺的田地竹林,等閑人是不許進來。”

     “我正要找何老爺,這是飛里園吧,是的就沒有錯,你且帶路。”方信說著。

     這人將信將疑。帶著路來。沒有多少時間,就到了一處側門。方信就報上了名字,讓這人進去傳報去了。

     片刻之後,人聲就來,卻是一個中年男子同樣穿著青衫出來,人來沒有到,就笑的說著︰“今日一早,就有喜鵲落枝,還不知是何事,卻原來是故友之子,我的佷子,你快快進來,讓我看看。”

     方信一瞥之間,覺得此人豪爽之中,又有著儒雅之氣,笑意不帶虛假,當下就多了一份好感,直直上前,拜倒在地︰“小佷拜見叔父。”

     “快快起來,讓我好生看看!”何舉人卻連忙扶住,好生端詳著,只見十五少年,英俊瀟灑,神態從容,豐神飄逸,這一身青衫,竟然難以掩蓋住那種出塵之資,頓時大喜,說著︰“還真有當年你父之風。”

     說著,就拉走進去,方信很不習慣這種拉手而行,但是這在這時,這是表示親密地舉動,也只有受了,入門進去,就是一個花園,佔地闊大,幾有別有洞天之感。

     一行人到了一處小廳,自檀木小幾左右坐下,下人自然奉上幾種果點,又上了新茶,其色碧綠,方信喝了一口,就是一動,心想,這種茶藝,真是不錯,這帝國處于顛峰之時,想必茶道也昌,何時跟著大師學些,回去就算不能換得積分,也可多一分雅藝在身。

     何舉人喝了一口茶,見他神色恭謹而不卑,坐在那里,自然有一種別人難以模擬地風姿,這種風姿似是灑然,又似無羈,還像從容,其實少年相貌不過略顯英俊,但是此種深入骨髓,卻幾有天人之姿。里已有幾分喜歡,但雖是秀才,卻未知內蘊才學如何,思量試他,遂與他說些文章故事,方信其它方面不明白,但是要說引經據典,卻天下幾無勝于他者,當下隨口答著,卻字簡意深,對答如流。

     當然,通過談話,方信也才知道,這個舉人何叔父,名翔,卻本是縣中書香世族,十九歲中了秀才,二十二歲就中了舉人,次年二十三歲時曾考進士,未中,他本是豪爽灑脫之人,當下回鄉,就不復再考,縣令曾有意讓他出仕,也被推辭了。

     這十數年來,在園讀書養性,不但家業日大,而且學問也日精。

     過了半個時辰,何翔越看越是喜歡,以淨手(上廁所)為名,就吩咐下去,晚上開宴,用上最好的規格,並且開在內院,吩咐自己的二個女兒都出席。

     回來之後,又說到了詩詞,就問著︰“賢佷才學文章,我已知了,難怪十五中得秀才,就是現在中舉,也是可得,不過,你平時可曾寫些詩詞來?”

     方信略一思考,卻說著︰“如今非漢唐,本朝太祖定鼎大楚,以文章為貴,小佷平時卻也不多吟,中了秀才之後,才知詩詞還是文人風流所在,所以揣摩了一些。”

     “好好,可有佳作?”

     “佳作不敢,唯路上行途,靈感之下,得一詩一詞而已!”方信謙虛的說著。

     “快取筆墨來!”何翔連忙吩咐的說。

     如問其它,這些都是可學可行,唯詩詞盡顯才氣和筆力,因此方信自然是抄襲了,雖然知道這個世界沒有宋,此唐也非那唐,自然沒有宋時風流人物,而且平時讀書人之間,也常有詩詞來往,也沒有見到上許作品,不過考慮到穿越者的存在,怕撞上了車,因此特地選了一首不算太熱門的詩詞寫就。

     白色宣紙之上,磨墨之間凝思,墨成,下筆如神,凝重之間見飄逸,縱意之間見規矩,卻是不假思考,一筆寫就。

     “寒日穿簾,澄江憑檻,練光浮動余霞。蓼汀蘆岸,黃葉襯孤花。天外征帆隱隱,殘雲共、流水無涯。登臨處,瓊枝瀲灩,風帽醉欹斜。

     豐年,時節好,玉香田舍,酒滿漁家。算浮世勞生,事事輸他。便恁從今酩酊,休更問、白雪籠紗。還須仗,神仙妙手,傳向畫圖夸。”

     何翔看到上卷,已是大喜,讀到後面,更是拍膝驚奇,說著︰“好佳作!真是吾佷,這等文才,莫說舉人,就是進士也中了。”

     當下就傳宴,請了夫人與小姐上宴,卻不知方信听了暗想︰“這個作者,雖然不及唐宋八大家有名,但是也是二十四歲中狀元,後來直作到直龍圖閣進待制的牛人,當然有進士之才了。”

     這大楚帝國,風氣只略比原本地球大唐上嚴謹一些,但是也是有限,當下,夫人就帶著兩個小姐進來,一眼看去,卻是二個十五六歲地小姐,都是明眸皓齒,清麗過人,只是相互拜見,一說話,方信就明白了。

     姐姐何瑤生有媚骨,自有麗質,只是自幼受了燻陶,卻是嬌而不妖,媚而不蕩,而妹妹何容兩邊小梨渦兒,還是天真未鑿,當是未語先笑,都是釵環裙襖,二人一樣的妝飾,叮當著響而來。

     但是這不管怎麼樣,都是美人胎子,方信心中在想,原本地球上,怎麼沒見過,到了這片數方世界,卻真正多見了一些。

     見禮之後,就自上宴,這宴上美食美酒,座人美人如玉,再看下去,卻見走廊外草香花茂,石怪澗幽,方信心中爽快之極,一時間不知身在何處,就和眾人談笑,又論些文章典故,詩歌精要。

     這古時酒,度數都不高,方信也就不以為意,于是放量而飲,有了些醉意。

     其實論得女色,這兩位小姐還略遜狐狸精一家,但是那是異族,雖然方信並不歧視異族,也知道在這方世界,與之結交,就要多上許多關系,更加不要說尋歡作樂了,但是這二個小姐,自是不一樣,于是乘著酒意,就自向二位小姐注視片刻,越看越覺可愛。

     二位小姐被叫來時,就知方信幼時曾有婚約,雖然含糊,沒有指定是其中哪個,也不曾有文書來去,但是總是有這一層關系,剛才過來,還心有些期待和害怕,一來之後,一眼就覺得方信一表非俗,心中大定,等與之交談數句,見得風采,更覺得溫和從容,豐姿如神,幾時超越了自己深閨時才子的想象,不時偷眼看他,這時看見方信有些放肆的眼光,兩位小姐都是雙頰飛紅,低下頭去。

[ 本帖最後由 最後的時光 於 2008-12-23 14:38 編輯 ]
最後的時光 發表於 2008-12-23 14:23
第六十九章 其家有雙(下)

    宴後,自此方信便在這飛里園中住了下來,他冷眼旁觀,不消數日,早已將園中諸人察看得明白︰何翔能守住好大基業,自然不凡,但是膝下無子,只有兩女,對他卻是極是欣賞喜愛。

    夫人陳氏端莊秀麗,人是穩重,只是略有些拘謹,不過人卻是不錯,相處得久了,卻也越發覺得溫和。

    兩個小姐卻不用多說了,性格迥然有異,但是都算不錯。

    方信住在此中,他自己就有五百八十兩銀子,隨手打點下人自然寬裕一些,但是也控制著不多,別讓人覺得他反而無知可欺。

    方信這些日子,倒不是虛度,他一心向著何翔求學,不但是學諸多經典,就是連茶藝也一起學了,而何翔每每和他論學,都對方信博學贊嘆不己,至于對經文有些不解其微妙大義,那實是非常正常的事情,畢竟才十五歲,安能與沉研數十年的儒士相比?

    但是方信也自聰明,話說讀書破萬卷,下筆如有神,其實這理解上,也是一樣。

    開始時,何翔還考問方信各經義,但是後來方信對答如流,對這頌讀經文這節,倒已經全然放心了,因此方信來後,只過了數日,每日就持經,講解其中微妙大義,這就是舉人和進士的功課了。

    方信听了,卻總扣一個“仁”和“禮”字來理解大義,又以“中庸直道”來理解其路線和權變,再加上前世後世無數經論一一對照。這學習簡直可稱是突飛猛進。

    理解上就算有粗陋不到之處,也只被何翔稍一指點,就自理解,一卷經來,竟然不到一月,就全部貫通,已可和何翔互相述論。

    方信理解之後。就說自己見解。雖然只是淡淡幾句,但是以後世學經,大義,煉氣,都有別有精要和角度,幾有振聾發聵之言,有時甚至一言開得一門門徑,何翔被他一啟發。竟也時有聞道而悟的感覺,因此兩人研經日深,每每欲罷不能,和方信就經過一說就說了半日。

    方信也沒有想到,自己竟然真的沉下心來,讀得經文大意,等讀了要意,才漸漸理解當日孔子地壯向和心願。以及凝聚的智慧。

    孔子儒家之說,其實全在仁和禮上,仁就不必說了,只有後世誤解之理,那有落後之時。一片仁心,自可動得天地日月,至于這禮,也萬無過時之理。

    遙想孔子當年,行走諸國。求學傳學。見得世上多亂,相互討伐。民不聊生,眾生而哭,所以孔子一生,都以仁為道。

    又認為多國戰爭,殺人滿城滿野,實是禮制崩潰的緣故,因此盡力提倡禮,其實這禮,本意就是秩序,一個擁有完整秩序的國家,自然就沒有戰亂了。

    推崇周禮,也是周早期秩序完備,各諸侯雖是藩立,到底不敢私動刀兵,出于歷史的局限性,孔子與其說是推崇這具體周禮,不如說是推崇這完備的秩序。

    然孔子一生不得施展才學的空間,所謂仁,所謂禮,也只有自己作起----仁先及弟子,禮先立弟子,這仁這禮,實質是小禮小仁。

    後世不知,不能把握這一平一治天下中隱含地大仁大禮,卻拿小禮小仁為道,直到後來更是發展到森嚴禮教可殺人地地步,這又豈是孔子原意?

    儒家以仁論聖,雖與天地來說,不過人道之說,不及地,不及天,更不及大道,然字字讀來,領其原意,又想及當年。

    遙想魯哀公年間,孔丘已老,而世道尚亂,老子說︰“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天地尚不能久,而況于人乎?”

    可是孔丘一生,見此征戰不絕,眾生痛苦,又豈能脫得人道,去問大道?

    這世道,缺的是善,缺的是秩序,因此他一生奔走,呼喚的,堅持的,就是這仁這禮。

    子路與衛國之亂中從從容容結纓而死,顏回在陋巷里過著數十年簞食瓢飲的日子後,也自世上消失了,行仁反受其罪啊!

    在孔子看來,自己宣傳一輩子,都是星星火火,不知道何時就熄滅,也許自己作的,全部是無用功罷了,然,就如他的弟子孟子一樣,他雖然沒有說出“雖千萬人吾往矣”,卻一輩子堅持著,說出了“知其不可為而為之”這句話來。

    就此一念一持,已是站得人道絕頂。

    方信自深入這法後,有時,讀著這字字句句,撫摩著這卷卷之心,一個人道聖賢地一生,就如此掠過,不經意之間,淚就流了下來。

    讀到深處,感其大仁而同悲,方信想不到自己會有這一天。

    不過,方信敬而不拜,或者說,拜而不臣,收拾了心情,又自研究著字帖,這世上當然再無王羲之,但是卻同樣有其它大家出現。

    有時,細細完成基本功後,才知道嬌若驚龍,婉若游鳳,實是一生性情的凝聚。

    有時,靜靜的練字,似乎只是片刻,就又是一個下午了,達到了方信這種境界,自然讀書寫字,都是突飛猛進。

    有些藝道,多重其意而輕其形。

    方信用筆,卻要務求在形、結構、筆意上完美,而等基礎極熟極純後,再注其神意,在方寸之間,就化得天地萬物,灑得神韻風骨,直到達到了“隨心所欲不逾矩”

    有時,練著練著,雖然房間中只有他一人,方信也就會發笑,劍道的黃金圈奧秘,幾如在內。“賢佷的學業真是日進了。”這天,方信才寫完一幅,正在欣賞,卻見後面來人了。

    方信眉頭微微一皺,急忙起身見禮。

    “不必多禮,讀書雖好,也有節制,你還應多出去走走。”何翔愛憐的說著,這個少年,現在幾如他的兒子一樣,見他讀書入迷入痴,高興之余,竟然心疼,每日都吩咐特制膳食給他。

    方信這才醒悟過來,問著︰“多少時日了?”

    “痴兒,已經是十二月了,快過年了,你卻恍然不覺。”

    “啊,不好,卻忘了回信給母親大人,這可等及了。”方信听到轉眼之間,就已經快過半年,頓時一驚。

    “無妨,我每月都授人傳信,你不必擔心。”

    這時,跟著何翔出去,才發覺外面竟然下著雪,他身有聖力,這些日子日益凝練,卻真正是沒有感覺到寒冷侵襲。

    直探心源,宛然無外,此是修煉。

    “你的經都讀完了?”到了後來,由于懂得地越來越多,這讀經的速度越來越快,簡直讓何翔目瞪口呆,不得不承認世上的確有天而授其聰者。

    “讀完了,叔父,細節還未純。”方信謙虛的說著,但是實際上,儒家之道,已得其要,其它不過是火候罷了。“說的好,讀經是一輩子之事,溫故而知新啊,切不可自持聰慧,卻不知純化。”何翔語重心長地說著。

    方信笑著︰“這我自了,哦,外面何事如此?”

    他听見了喧鬧的聲音。

    “每年過冬,都有青黃不接之人,我家減免些田租,或者施些米粥,也算是寥表心意,人總不能餓死,到了明年,打發他們去作工就是了。”何翔淡淡的說著︰“不過本家也只能每日施粥十桶,過者不侯,這也是防得物議。”

    听了這話,方信看了看他,難怪他也身上有些淡淡的功德之氣,當下也就笑了,說著︰“小佷讀書甚多,卻一事無作,不如就由小佷來主持好了,小佷也有些銀子,就多添十桶好了。”

    讀這仁禮,自然知道怎麼樣作事。

    “你心到甚好,不過,哪來這樣多銀子?”何翔也知道這佷子很是作了點事,手上也相對寬裕,平時下人中風評甚好。

    “小佷偶在攤位上買下二件東西,不想都是前朝古玩,倒一時發了筆小財。”

    “既然如此,那你就去作吧,還有,從今天起,不必讀書了,還要多休息才是。”何翔有些心思,見他學業日長,短短時日就突飛猛進,雖然還比之自己略差一分,但是中舉卻不成困難了,說不定再過二年,就是十八歲中舉,十九歲中進士!

    這等人才,又是親戚,又是友人之子,安可放過?所以還親近才是。

    方信卻一時不知其意,當下就應了。
最後的時光 發表於 2008-12-23 14:32
第七十章 施粥(上)

    次日,一大早,天還沒有亮,方信就起來,要去煮粥棚中,這時,何翔也來了,見了方信,就笑的說著︰“賢佷,你也來了?的確,學聖賢書,還要看得百姓苦,不過,本朝立國還不到百年,太祖、太宗、景宗、仁宗、明宗,直到今上,都算是明君,為何也多出如此饑寒之人來?”

    說到這里,他嘆息。

    方信是讀書人,自然也讀得本朝歷史,太祖四十一而奪取天下,又為帝二十三年,可所謂社會秩序和經濟恢復期,太宗繼往開來,以文為治,優待士子,這秀才十數畝,舉人三十畝之制,就是他立下的規矩,享國二十四年。

    景宗享國不久,只得了三年,仁宗在位十一年,明宗在位十四年,今上登基,也有十三年了,定年號明文,也算是中人之君。

    方信卻是知曉,一切社會都有基礎,農業社會以農業為貴,農業在于田地,可田地卻是有限,一旦人口超過了土地,任憑政治通明,聖天子在上,都無濟于事,更加不要說,政治腐敗,官吏奪利了。

    說白了,何翔定佃還算寬容,買賣土地也算是公道,平時還施加善事,但是就這樣,他這代掌家,何家田地,還是由二千畝擴大到三千畝地,家業日興,也算是土地兼並中一員,加快了王朝的滅亡。

    這是規律,無可挽救,所以歷朝一般三百,多不過五百年,就是如此。

    現在米價十文一斗,一斗十斤,可所謂廉價,還是已經出現了饑寒了。

    但是這番言語,卻是不好說來。當下就到了粥棚,這時,二十個大鍋在煮,柴火燒的正旺,一鍋放一斗白米,十鍋一石,一石一百斤。

    方信見了。卻問著何翔說著︰“叔父。施粥多少時日?”

    “從十二月十五開始,到新年十五,是一個月。”就是一個月,一天一石,就是三十石,按照米價,就是三兩銀子,當下就取出來。給了何翔。

    何翔坦然受了,這可不是別的錢,是功德錢,當下交給一個老僕,這是何家幾代的僕人,卻是姓馬,名樸,說著︰“這是相公給的。你收好,以後買米就用這錢。”

    “是,老爺。”馬樸收了,其實方信在何家,幾是少爺。吃穿都是何家標準,餐色精美,更可以說日值五百文,哪在意這點錢?但是這錢卻是不同,不但要接下。而且要花了出去才是。

    說話之間。粥已經煮完了,鍋子用壯漢拿著。倒在了桶中,雖是天寒地凍,但是作事者也是累的汗出,看樣子很有些經驗,一鍋正好一桶,倒在里面滿滿的。

    “抬出去!”這時粥桶極重,十人挑起二十桶,就開了門,到了外面,而何翔卻已不去了,說上幾句,就自回去。

    這時,此時天才明起,寒風拂樹,但是早有些人等在外面,見桶挑了出來,就圍了上去,個個拿著碗來。

    “拿筷子來!”

    二十只桶才放下,方信毫不客氣的吩咐著說,自然當自己半個主人了,僕人也立刻應著命,一雙筷子立刻拿來,方信用筷子一插,筷子在粥中,還真是插著不倒。

    “今天何老爺的佷子李相公也放粥,你們有著福氣了,喝吧,今天可以多喝一碗了!”馬樸就喊地說。

    “謝何老爺,謝李相公!”下面等粥的人,頓時大喜,說著。

    就在這時,正巧有數騎經過,見此情景,就緩緩而行,注意著觀看,看了片刻,其中一個男子就問著周圍經過觀看而不去領粥的人︰“這是何意?”

    “嗨,這還用得說嗎?您瞧,何老爺在放新年粥!”說話的是一個老頭。

    “那你怎麼不去領?”

    “往年就十桶一天,過了就沒有了,今年就李相公在,多上十桶,也不夠喝的,有口飯吃的,何必和沒粥吃的人搶?這可是活命粥,搶了老天要怪罪地。”老頭說著︰“而且,周圍都是鄉里鄉親地,誰不知道誰家的底細,就算搶了,也沒粥吃!”

    “噢!原來如此!”來人恍然大悟,又上前去看了看這粥,還的確是厚實。

    這時,方信正在勺粥,一個又一個將來人的碗盛滿,見到女人帶了孩子,還多放一點,不自覺就細汗滲出,見此,笑著︰“這幾位,是不是路上急行,錯了餐?來,天冷的很,也來一碗喝吧,要到縣城中,就算是馬,也要好些時光才是,我這粥非常干淨,不會有什麼東西!”

    這人看方信一眼,笑的說︰“好,就喝碗粥熱身!”

    方信就命人取了碗來,給那人和他的隨從每人倒上一碗,又抱歉的說著︰“我家施粥,從十二月十五開始,到新年十五,是一個月,每天十桶,過了就沒有,附近地人都知道,所以來的人都有定數,因此今天第一天,粥多了,來的人不多,還可以給諸位喝粥,如是以後,怕是沒有了,畢竟還有饑寒的人,喝了可以活命!”

    那人喝了,的確是厚粥,很香很濃,正好解寒,正要說好,听了這話,卻楞楞的,還有幾口粥就難以下咽,看了看院子,說著︰“這桶粥不錯,多少米一桶?還有,既然如此,你家為什麼不多施點?”

    “一桶一斗,十桶一石,說實際,如是再施點,還是有的,只是與仁與禮都不符。”

    “與仁與禮都不符?這話怎麼說!”這人倒真正注意了,他打量了方信的青衫,問著︰“你也是讀書人,那一條那一經如此說地?”

    “作事吃飯,本是天經地義,哪有不勞而獲的?如是說仁,就要人人有田來種,有工來作,這才是仁,施這等粥,要是養了天天不思勞作的人,倒反是罪了,所以本家只在新年施粥一個月,度這青黃不接時。”方信說著,其實不勞而獲還有的,但是那是機械化大生產到了某一顛峰,人不勞作就有食物的時代。

    “這話雖然沒有听過,細細想來,倒還真有幾分道理。”那人沉吟地說著︰“那這個與禮不和呢?”

    “禮者,天下之制也,本家施于粥,不怕你來笑話,倒也未必全是為善,一是念得這等人饑寒,總得給條活命,這善心是有的,二也是也為了自家積些陰德,延些家業,這私心也是有的,但是本家非是官府,非是朝廷,非是天家,每年一月,施這十桶二十桶粥,也就是了,如施多了,豈不是越過了,被人說聲施善而集人心,心有異志,倒真正不得了。”方信苦笑的說著︰“再說,本家施這十桶,一些人家還是可以學的,如是多施,又有幾家能學地,願意學地?是以,學生也只有用筷子插上,看看這粥到底厚不厚,不厚,明天再多加點米,也只有如此作了,只盼日後,學生如是能中進士,取了一方父母官,如遇到此等事來,當以朝廷和天子之名施之,就無此擔憂了。”

    那人听了,還真是無語可說,一口把粥喝光,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眸露奇光,說著︰“你這少年郎,姓名是何,年紀多少?中舉還是中了秀才?”

    “這是何家,我叔父何翔是舉人,進士不中,回鄉也就是了,學生姓李,單名一個睿字,過年就十六了,今年秋試僥幸中了一榜十名,想來還是學術不純,上省考試,豈不是會貽笑大方,因此今年就不去考舉了。”方信一勺勺,一桶又一桶地挖空,十桶下來,累的細汗密密︰“自中了秀才後,學生就經常自危自懼,如是學術不純,德行不足,那豈不是上無以報皇恩,中無以報父母親族,下無以報黎民之養,反正學生三年再考,也不過十八,當可用心提煉先賢之道,純化學術,再來取這功名不遲。”

    這時,粥已施完,太陽也出來了,方信松了一口氣,站在了涼棚外,向四周眺望,但見家家有煙,又有新吃完的佃戶已經到了田中,也不知道在作些什麼,走過來,卻是四個壯漢,顯是又恢復了人聲,一天又開始了。

    “好一個李睿,好一個仁禮,好一個自危自懼之心!”這人再次深深看了他一眼,似要把他記住,然後就說︰“有此心,自有你的前途說完,就翻身上馬,然後就帶著一行人繼續前行。
最後的時光 發表於 2008-12-23 14:38
第七十章 施粥(下)

    見他們離開,方信露出了得意的笑。

    不過,這話也的確是他的本

    新年而近,這年總是要回的,因此回去,穿廊過院,這時,新年快進,家丁家僕都在忙碌,前院中廳,打掃的打掃,換新的換新,早是喧鬧異常。

    又去看了看自己的馬兒,到了馬廄,卻見這匹馬越發長的雄壯,發毛烏黑亮澤,顯是受到了良好的照顧,方信心下暗喜,上前撫摩馬頭,這馬卻不耐煩的打個噴嚏,繼續吃著它的馬料來。

    再到了正廳,何家富足,家具都極其精美,多為楠木所制,而且書香門弟,來往自然無白丁,因此兩邊壁上,都掛著許多字畫,雖不是名人手筆,但是能拿出來的,也自是有些水平。

    他現在在何家,幾是半個主人,見他,家僕都紛紛問好,方信穿過正廳瓷瓶之間,又自木制樓梯而到達樓上,已是到了書房前,卻是知道何翔就在里面,因此敲了兩下門,才推門進去,只覺香味細細,顯是新年快到,點香驅邪,使滿個書室香煙繚繞。

    “來來來,你的字越發好了,就這字,已經比我好了,送去慶禮也足夠了。”何翔正在細細的打量著他以前的練習貼,說著︰“來吧,新年賀禮春聯,這字貼還是少不了,往年都是我來寫,今年可要你來寫了。知縣、縣丞,同縣舉人。老官家,一一說來,還真有二十幾份人家。

    雖然方信不是名家。還沒有名氣支持著,但是已是秀才。自然也進了這個階級,讀書人寫字書法,歷代已成氣候,方信自知,自己書法,認真寫就,拿到府外,已經可以直接可以賣個價錢了。

    當然。他自然不會隨意寫,凡有臨摹練筆之作,多半焚掉就是了,只留精品,但是既然是何翔這樣說,方信也就一笑。

    此時,文人學士把題春聯視為雅事,已成為一種士族習俗。如是寫的好地春聯,已被當作交際的禮品來看待了。

    方信站過來,取過上好的卷軸,展開到桌上,凝神片刻。自己取來硯來細細磨著。

    何家書房,雖不是大家大戶,這一硯一筆也自是精品,其硯石細,宛然碧玉。磨之極其溫潤。磨完,又取一筆。純狼毫制,飽蘸濃墨,就此寫下“村幽鳥任歌,春逐鳥聲來”兩聯,隨之又批著︰“地暖花長發”

    卷軸紙張自是極好,這行字,寫地是森法之中帶著神意,牽絲連帶中又顯婉然,不由得旁邊的何翔連連道了幾聲“好”字。

    方信也覺得心手相合,書法已是入味,如不是其神其韻其趣還沒有大成,就幾可稱書法大師了,但是就算如此,如是回去,書法也有三階,就此一項,也不枉了自己在這方世界地這番歲月。

    他微微一笑,繼續寫就。

    “東風迎新歲,瑞雪兆豐年!”橫批︰“笛弄梅花曲”

    “鶯歌綠柳樓前,第豐物阜民歡!”橫批︰“春到碧桃樹上”

    “春草滿庭吐秀,百花遍地飄香!”橫批︰“冬去山明水秀”

    這等等,方信都從資料庫中記憶,不假思考的寫就,卻是這世上沒有見過的精句,幾讓何翔目瞪口呆,良久才說︰“賢佷這文才,這書法,當真了得。”

    拿來仔細品品,幾不想釋手,嘆的說︰“這等書貼,送上真是舍不得,今年這些人都是有福了,看不多回一些禮給你。”

    方信笑笑,寫完後,就向何翔提出,自己要回去探母過年了。

    和何翔一說,何翔就難掩失望之色,又不好多說,畢竟回家看母過年本是理所當然,誰也阻擋不得,他膝下無子,這些日子來,幾把他當成兒子,但是現在這一提,才又覺得這不過是自己妄想,當下就說著︰“也罷,這是孝心,我也不能阻擋,今天中午我就開宴,宴後就回家罷。”

    等方信告辭了出去,他撫摩著桌上卷軸,一張張盛開看著,看著看著,就不禁黯然,房間中空空的,靜寥無聲,書香還在,人已不見。

    當下凝視著周圍,一句話也不說。

    這時夫人陳氏卻已經知道了,當下進來,見他這神色,不禁說著︰“是妾無能,未能為夫君生個兒子。”

    說完,喉嚨就嗚咽,哽得話也說不出。

    這一來,何翔立刻說著︰“吾妻何有此說,你我幾十年,恩愛心知,這是我的命啊,再說,生得兒子又怎麼樣,如李睿這等兒子,哪是能生出來的?那是天授才可。”

    “而且,我這會不是想這事,我在想,以前我和他父曾有過婚約,可惜的是當時沒有文定,不然就立刻可成,這女婿,難道就不是我兒了?只是現在,不知他地意思怎麼樣,還等我來問問。”

    夫人陳氏擦了擦眼淚,遂款款說著︰“老爺說的是,不過,我看他的眼光,卻對我家二個女兒還不是無意,以前老爺既然和他父有過口頭約定,事情就好辦了許多,而且其母派他前來,說不定就是此意,只是現在,有件難事。”

    “你說的對,就是這個意思,只是你說的難事是哪件?”何翔舒展了眉頭說著。

    “你作父親的沒有感覺,我作娘的很清楚,自李睿來了之後,這二個丫頭,就經常借故去書房,時常相遇,眉來眼去,彼此有情,知道他喜歡琴藝,還如痴似狂不停的練習,如得一語說笑,便是眉開眼笑。如是不得應,就日日無情無緒,懨懨欲睡。李睿一心讀書,倒使兩個丫頭苦了。這些我都看在眼中,老爺要許,到底許哪個?我看兩個丫頭都已經情種深重,鬧出事來可不好。”

    听了這話,何翔嚇了一跳,忙說著︰“真有此事?”

    獲得確定地回答後,他也不由頭疼,手心手背都是肉。作父母地哪有這樣薄情?度了幾步,苦笑的說著︰“就看他選誰罷了,雖同是我女,也有福厚福薄的。”

    當下過了小半個時辰,就開酒宴,自有奉上菜色,這是家宴,卻不在大廳吃著。一家五口人,就在一處小廳中吃著,原來這里選廳,正在月台回廊之後。等方信到了,不由吃了一驚。

    何瑤何容兩人顯是得了消息。都畫上眉,穿上麗裙,珠鈿連著,叮當作響,肌膚如雪。體態美麗。似乎才半年,都有了少女風情一樣。

    方信不由露出微笑。

    小廳內。凳子上放著毛制地墊子,還生著火爐,頓時溫暖如春,而且氣氛輕松,當下就喝酒相看,這味道也是不錯。

    喝了一些時日,見方信有了一些酒意,何瑤何容二女就各自彈琴,這二女都是琴藝甚好,聲聲入耳,方信只听地擊節稱贊不已。

    而演奏完畢,卻听何翔說著︰“賢佷,我和你父有過約定,你可知曉?”

    方信听了,放下杯來,俯首說著︰“是,家母已經和小佷說過。”

    見方信一口明白,何翔頓時大喜,說著︰“當年兒女都小,也不曾定下文書,現在你也長大,我家兩女,你可選之,我立刻為你定下文書,也送到你母去。”

    听了這話,方信看了過去,只見兩個少女都跪坐在地,肌膚勝雪,麗質天生,只是仔細看著,兩個少女都是緊張,又是害怕,又是期待地望著他,這時一言,就決定了她們之中的命運。

    方信目光掃過,微笑一下,笑中盡是從容,就朗聲說著︰“叔父,你家兩女,都是絕色,佷子能選其一,幸甚何哉,然本心貪婪,卻想都取了,如何?”

    這一著,倒是出于在場二小姐,以及何家夫妻的心意。

    何翔還沒有來得及說話,夫人陳氏就說著︰“你這,還真是無禮,難道我家女兒,還有一人為你妾不成?”

    方信卻也不以為然,站起,深深行禮,然後自言說著︰“叔父叔母見諒,在下覺得兩位小姐都佳,為之迷醉,所以才如此說,還請切以此罪我,至于妻妾之事,現在也有平妻之說,兩小姐是姐妹,一人為正,一人為平妻,正是佳話這時何翔才說話︰“一人為正,一人平妻,你還真是心貪,不過,也無妨,只是你現在還娶不得平妻吧!”

    自古平民,哪怕富可敵國,也最多一妻多妾,有雙妻是要受刑。

    但是貴族官僚,常常出于政治需要搞聯姻、或者上官為了籠絡得力的下屬賜婚,無論是聯姻還是賜婚,這些女子自然都是自已地親人,不能讓人以妾待之,因此才興出了新地規矩︰平妻。

    大楚仁宗皇帝,就曾旨意︰“天子一後四貴妃,有爵者一妻三平,官員可一妻二平。”

    當然,平妻和正妻,還是有區別,正妻社會地位和丈夫是相當,無論地家里還是外邊。服制,車制等禮儀方面享受同等待遇,平妻則稍遜,但不必向正妻行妾禮。家庭地位基本相同。

    妾所生或非婚生子女則被視為“庶出”。

    平妻的法律及社會地位等同于正式配偶,所生地子女被視為有遺產繼承權地嫡子女,而且平妻亦擁有死後列名墓碑或祖宗牌位的權利,或在丈夫的第一配偶死亡後遞補法定妻子地位,在迎娶過程中亦采等同于正式配偶的明媒正娶儀式。

    也就是說,要想平妻,起碼必須是官身,而且只要沒有封爵,哪怕位極人臣,當上了宰相,也只有一正妻,二平妻,現在方信雖有功名,但是還只是秀才,不算正式官身,起碼必須中舉才可。

    方信灑脫一笑,說著︰“叔父放心,非是小子狂妄,三年後,孩兒就可中舉,如是可以,中得進士也是應當,這事必無需擔心。”

    “雖說如此,但是也要三年啊!”對中舉之事,何翔倒沒有放在心上,他相信方信有這水平,只是二個姐妹,一個十五,一個十四,過了三年,就是十八十七,雖然還不算大,但是也已經算略晚了,正在考慮中,突的傳來了瞧門聲,他不由怒說︰“什麼事?我不是說了,別來打攪嗎?”

    “老爺,老爺,聖上生一子,大喜,普天同慶,命減天下賦稅一成,且大赦天下,而且特以新年春來,開得恩科!”就有人報來。

    所謂恩科,就是不在法定的時間內開科舉,大家都可考試。

    何翔猛然一驚,天子素來溫和雅致,雖非英明神武,也是守成之君,只是子息稀少,現在只有三個公主,這已經引起了朝野的不安,這時生子,就是太子,實是天下之幸。

    當下拱手︰“這真是天下之幸,黎民之福。”

    受此吉信,他不再猶豫,說著︰“也罷,無論你是否這次中舉,我家兩女都許你為妻,然後你就去省試吧!”

    說完,就拿出文書,當場寫就,雖然還需要傳到母親何氏那里肯定,但是這事就如此決定了,方信頓時報上生辰,並且行禮︰“小婿拜見岳父岳母大人!”

    是故,喝的大醉,當日不能離開,出了小廳,寒風吹拂,雖是寒暑不侵,也有絲絲寒意透衣而來,這時,兩女也顧不得羞意,緊緊地上前細心的攙扶住。

    走到階下,方信聞著兩女的清香,感覺著她們胸口貼在身上的感覺,各種思緒一一閃過,心中似是清明,又似糊涂,只有哈哈一笑。
最後的時光 發表於 2008-12-23 14:45
第七十一章 召見(上)

    省城西文府

     這恩科甚急,先去家中見了母親何氏,又交了文書,把母親樂的高興無比,又把白銀留了三百兩給母親,何氏問清來歷後,也就收了,說正好是聘禮之用,稍住了幾天,到了正月十五,方信就登舟,沿運河水路直抵省城西文府東門外。

     就這稍稍耽誤了一些時日,到了郡城,已經是二月初了,而考試正是三月一日,到了省城中,一下船,還是覺得寒風刺骨,只是岸上,再到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川流不息。

     西文府是一省名城,水旱碼頭俱全,為大路要沖,自然來往人等不計其數,方信進了城,找了一個下午,都沒有見得合適的客棧,忍著,再尋了段時間,終于找到了一家小客棧可住。

     里面果然還有一個單間,先定了錢,店老板就帶著幾個伙計,一起搬著行李,這種小客棧,沒有多少好菜,方信也就馬虎的吃了,幸虧沒有多少時間,伙計又送來了一桶的熱水,洗過之後,才覺得舒服些,就拿出一本書來看看。

     就在這時,听到院邊,有人在說些話著,時而大聲著。

     方信有些不耐,出來,叫了伙計,這伙計答著,過來伺候著,听見了問話,他嘆了一口氣說著︰“是一個秀才,去年考試時,就來到城中,結果沒有中,卻也沒有回去,後來給人騙了盤纏,老板想著,這總是讀書人,又馬上考試,就逼著要房錢了。可他總要吃飯,出去借了些銀子,如今有人來逼債,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我們也說不上話。”

     方信也無可奈何,看了一眼,卻見這旅舍十分低矮,一小間挨一小間,這里如果不額外出錢。連蠟燭也沒有。每間房點著麻油燈,賭的賭,喝酒的喝酒,磕牙的磕牙,其中一間就吵鬧著。

     這事,方信也管不著,回去躺著,出錢買來一束蠟燭。有十支,雖然細,但是一支也可點上一個時辰,換著讀書也就足夠了。

     躺了下來,換了二支蠟燭,就睡了過去,明天早上,又听見聲音。有人喊著︰“張老板,他是讀書人,多少也是個秀才,如死在這里,你可脫不了關系。”

     方信皺眉。穿衣出來,過去看看,果然,房間中圍著一群人,再朝里面一看。只見一個潦倒的中年人正躺在那里。牙關緊閉,臉色鐵青。

     當下上前一摸。卻是滾燙,知道這種高燒如不治療,在這種天氣中,怕會轉重,甚至傷了腦子,當下就說著︰“快叫大夫來吧!”

     “可是,他還沒有錢!”

     “錢我來出吧,大小是個秀才,總不能見死不救!”方信說著,摸了摸口袋,卻是沒有帶錢︰“先去叫,我隨後就拿給你!”

     有了這句話,張老板就立刻派了一個伙計去叫大夫。

     有錢好辦事,這旅店附近,來來往往,總有個毛病,誰家沒有相熟地郎中?因此沒有多少時間,一個郎中就過來了,大概五十上下。

     給這個落魄秀才診脈,這個老郎中很快就松開了手,緩緩說道,“無妨,我開一方藥,出一身汗,就會好的,不過要是拖著了,就嚴重了。”

     方信這時說著︰“你只管開著,錢算我的!”

     這郎中不禁一笑,話說,桌上正有著筆墨,稍加磨了,就拿筆寫了一張方子︰“拿去吧,就此抓了,吃過二貼,如是不好,再來找我!”

     這事用不著方信動手,出了一百文銀子,送了郎中出去,又按照方子抓了藥,半小時後,喂著這人喝了下去。

     方信見他喝了,就吩咐說著︰“等他醒來,給點粥吃,錢算我的。”

     說完,就回去了。

     方信也就繼續讀書,到了下午,才吃過了中餐,就見伙計通知著︰“這人醒了,要想見相公你呢!”

     方信也就過去,發覺他的確醒了,只是很明顯還是無力,炕上還有著散發的那種特殊的汗味,方信也就上前,說著︰“這位兄台,好些了嗎?”

     “原來也是一個相公,還真是幸虧了你,我寧博秋感恩不盡。”這人虛弱的說著,想起來,掙扎了一下,被方信一把按住了,說著︰“別,你的身子虛著,躺著說話,而且這算什麼,小事而已,兄台不必放在心上,不過兄台為何落到這個田地?”

     寧博秋感激的望著方信,說著︰“我也懂點醫術皮毛,我這病來地急,雖然不大,但是如果沒有人救,也就要去鬼門關,你真是我地救命恩人……”

     方信連連謙虛,又命店家送來粥喝了,兩人就融洽了起來,說著,寧博秋遂將自己底細說來听听,原來,雖然中了秀才,但是他不懂得經營,每年錢米都花的干淨,去年考舉,還是把房子抵押了,又借了族中的錢財,不想名落孫山。

     無顏回去的寧博秋,本想在城中讀著,順便作些寫信之類的活,靠著還有些銀子,還可以苦度,不想又被騙去了銀子,無奈之下,又借了些高利貸銀子,結果被人逼債。

     方信說著︰“寧兄,這事無妨,一共欠了多少銀子?”

     “本借了十五兩,利滾利,就有了二十八兩了。”

     方信也不說話,回房,沒有多少時間,就取了半封銀子過來︰“小弟也總共只帶了一百五十兩銀子,這是五十兩,你先還了債,剩下的好好養著身子,下月初就要恩試了,不養好身體怎麼行?千萬別推辭,誰沒有落難的時候呢?”

     見到了白花花的銀子,寧博秋心里不禁一酸,眼淚就下來了,還是推辭了幾句,方信有些不高興,于是說了幾句,把銀子給他,又見他神色疲倦,也就告辭了。

     人走了,寧博秋躺在了床上,一時睡不著,思潮洶涌著。

     時間過地很快,到了第二天,方信才又叫了些酒和小菜,無聊的一邊讀書一邊喝著,突然房門一響,敲了門。

     “進來吧,原來是寧兄,看樣子精神多了,來,伙計,再上幾個清淡的菜,酒也上些溫和的來,別,別推辭,我不是說,這點實在不好。”

     兩人于是坐了,方信仔細打量,發覺對方頓時精神多了,衣服也洗過,這才發覺對方其實才三十歲左右吧,只是昨天憔悴了,還以為是四十多歲的人了。

     “怎麼樣,事情完了吧?”

     “完了,還要多謝賢弟的銀子,畢竟我還是秀才身份,他們收了銀子也就是了,想詐唬還差著遠著,不然,王法就是為他們而設。”說著,獰笑了一下。

     幾句話,就知道這個寧博秋的性情,方信略皺眉,但是也沒有把顏色放在臉上,與他談論著,寧博秋雖然有點陰狠,但是卻還是知道恩情的,對方信非常客氣,兩人談論些經文,但是過了一些時間,他驚訝地發覺,這個少年相公,還真是有真才實學的。

     一時也不知道心中什麼味道,兩人喝了一些酒,就嘆息一聲︰“……現在想來,我當年是荒唐了,早日如此,多多認真讀書就好了,不過,這事已經沒法補救,現在努力就是,希望這次能中個舉人,明年也去京中取個進士,賢弟如此才華,也真是了得,當一起進京才是!”

     方信見他如此說,也就笑了︰“當然,希望如此!”

     才說著,外面就來一個伙計,說著︰“李相公,有人找你!”

     方信有些驚訝,出了門去,卻見到一個人,這人雖然穿著便服,但是看那種樣子就知道不凡,他打量了下,說著︰“你就是李睿?”

     “正是,不知你來有何見較?”

     “奉嚴先生的令,前來邀請你去前汊澗園。”這人一看就是公差或者軍人之類,說話口氣就露了出來了。

     “嚴先生?難道是嚴敏先生?”前汊澗園在什麼地方?方信並不知道。

     “正是。”

     方信想了想,說著︰“也好,那我馬上就來。”

     回到房中,卻見到寧博秋有些異色,當下也不以為意,說著︰“寧兄你盡管吃著,我換件衣服去去就回。”

     說著,就換了一件新的青衫,這青衫也不過是絲綢所制,但是簡單大方,穿在身上真是風流瀟灑。

     寧博秋神色陰晴不定,問著︰“賢弟可認識前汊澗園?要不然為兄帶你去?”

     “不必了,來人自會帶路。”方信頓了一頓,說著,這時已經有些悔意,他決定這事就此了斷,這個寧博秋,並不是朋友,剛才他的靈覺,敏銳地感覺到了他的嫉妒,甚至因為拒絕還帶著些惱恨。

     一個對救命恩人都如此的人,還有什麼話說。
最後的時光 發表於 2008-12-23 14:45
第七十一章 召見(下)

    前汊澗園,卻是省城東面,隨著來人去了,穿過三處大街,就到了。

    大門是以五楹,又有石獅,非五品之上官員,或者貴冑不可有此宅,才進去,就听到隱隱傳來的笙蕭琴瑟之聲。

    穿過幾道回廊,就看見此處大園,中有一人工湖,遠遠望去,一片波光,中間還是走廊,于木制,曲曲折折,湖心一廳,隱隱可見十數個人。

    就在這時,一女正在彈琴,方信走到中段,就止住了腳步,隔水听音。

    這時三月春風似剪刀,雖還不算春,也是冬盡,音符行雲流水,化作美麗的樂譜,挖掘著每個人心內至深處的感情。

    等到一曲完畢,稍等片刻,方信才進來,卻見到了當日的那個老者,嚴敏先生也在座上,其它幾人都著便衣,但是氣度不凡。

    “學生拜見老先生,見過嚴先生,見過各位大人。”方信拱手作禮。

    “你就是李睿?怎麼,見得侯爺,還不行大禮?”在座一人不愉的說著。

    “這位大人,學生才從縣中出來,實是不知此是何地,在座又是何等貴人,還請指點,以好讓學生大禮參見。”方信深深一拱手,說著。

    “哦,李睿,我等相識多時了,我來說吧,這是開國侯魯侯爺,這是宣政使傅大人,這是西文府知府曹大人,這是府同知錢大人,你來見禮吧!”嚴敏提點的說著。

    方信凜然,雖然秀才可見知縣不拜,但是也僅僅如此,六品以上,還需大禮參見,這是級別相差太多的緣故,在場諸人,至少也是正六品。

    至于爵位。本朝太祖規定。男等于六品,子等于五品,伯等于四品。侯等于三品,公等于二品,郡王等于一品,而親王為超品,而有“開國”這二字,更是意味著與當年太祖一起打天下的開國功臣之後,世襲不替,更高一品。所以這魯侯,就算其它全部沒有官職,也相當于正二品之官,幾可與宰相平等。

    當下,就恭謹大禮參拜,又向在座大人參拜。

    等參拜完畢,魯侯才擺了擺手,說著︰“起來吧。你才學不錯,上次考得秀才的卷子,我也看過了,中這一榜十名,還略委屈了你。”

    說完。又對著周圍人說︰“此處在我家,不必公堂,你就也坐吧!”

    受了這命,侍女就取個小墩過來,在下座放好。方信這才留神。發覺魯侯的桌幾上,有一卷卷子。當是他當日考得的卷子,卻也不先坐,謝恩後,說著︰“回稟侯爺,學生才學疏淺,又太過年輕,中這一榜十名,已是惶恐不己,怕是負了朝廷之恩了,哪敢稍有自大自持之心?當日就沒有繼續考這省試!”

    科舉考試,縣試取童生,郡試取秀才,省試取舉人,因為都是本省本郡本縣,所以都是連著不斷,中間時間只隔半月,唯考進士,全國各省必須趕到帝都,這就麻煩了,所以必須來年再考,至少要給天下舉子進京的時間。

    “既然自知才淺,為何又來考這恩科?”那個同知錢大人又問著。

    方信有些奇怪,也是第一次見面,為何這錢大人有些敵意,卻也不懼,向他拱手行禮後,才說著︰“回大人的話,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學生還是有些典故的。”

    當下就把去何家拜訪,又有姐妹兩女,欲是同娶,但是秀才無權一正一平,所以想取舉人地事情說了。

    才說完,那錢大人就大怒,說著︰“國家取士,是為了治民安邦,又豈是給你兒女私情之用,如此輕薄,又豈堪重用。”

    方信眸子中波光一閃,笑了笑沒言語。

    這時,魯侯“撲哧”笑了,說著︰“這也是人之常情,何罪之有,封妻蔭子,朝廷法度就如此,錢大人又何必過苛?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善天下,當日你曾對我如此說,本侯深以為然。”

    這句話一說,頓時把在場地氣氛化解了,錢大人想說什麼,終是沒有說來。“正是,不過錢大人說的也有道理,國家取舉人,可不同平常,你還需拿出幾分本事出來,切讓人笑話。”嚴先生穿著一件絲綢長袍,雖是春天,還是拿著一把竹扇,當下就欠身笑的說著。

    這句話一出,方信若有所悟,當下恭謹回答︰“是,錢大人和嚴先生都教訓地是,學生當是銘記在心。”

    見態度恭謹,就算是錢大人也無話可說。

    “方才蘭姬一曲傾倒四座,不過這琴雖好,還需詩詞來唱,方是相得益彰,本朝以文章盛,這詩詞的確遜色于前朝啊!”

    “文章才是聖賢正道,也可治世濟民,這詩詞雖好,只是文人游戲罷了。”

    “話說如此,但是唱的多是前朝的,也有些失色,連皇上上次開宴,也不過借此書上名詩名詞,雖有進士,作詩也佳,到底比不得以前。”

    “侯爺,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前朝以詩詞取士,天下讀書人無不以此為要,自然名篇名作疊出,本朝詩詞也不屬大考,天下讀書人又有幾人能潛心于此的。”

    “說的也是,不過,本侯卻听說你的詩詞還是不錯,李睿,今天如得佳句,本侯就把這蘭姬賞你,如何?”魯侯說著,突然之間笑地轉向方信說著。

    方信听了,心中一驚,自己作詩詞,不過一月時間,怎麼就流到了侯爺的耳朵中去了,又見到各官頓時那些奇異的神色,才一細想,就說著︰“侯爺,還等學生細看。”

    剛才這蘭姬是魯侯之家姬,當然不可細看,這次說完,就仔細端詳,卻見得她十六七歲的模樣,這時二月下,還穿著紗衣,酥胸半露,容光勝雪,麗質如玉,卻已經笑了,說著︰“果是佳人如玉,學生還真要取了,就請侯爺賜下筆墨,學生已得一詞,雖未必對景,也可向侯爺交差了。”

    “哦,如此快,快拿筆來。”

    當下就有女侍送上筆墨來。

    方信謝恩之後,就自大方上前,與桌前細細磨墨,凝神集氣,這一種淡然氣度,在眾人面前,卻是的的確確,從他骨子中生出,如此寵辱不驚,在場的人都心有所思,就算錢大人,也不得不承認此子的確有幾分氣相。

    “蘭髻金泥帶,花紋玉掌梳。姬下窗階笑相扶,愛道畫眉深淺入時無?弄筆偎人久,描花試手初。等閑妨了繡功夫,笑問連枝兩字怎來書?”凝神寫就,一邊而吟,一筆揮成,宛然天成。

    短短幾詞,閏中情昵,由此而現。

    方信也很是滿意,蘸了墨,就在下方,寫下“從江李睿”四個字。

    稍改數字,將“鳳髻”和“龍紋”這等去除,卻已描繪出少年風流,形神兼妙,其人呼之欲出。

    畫眉,其實就是古文男女之事,深淺更是傳神,“愛道”這句,已見嬌媚,“弄筆”和“描花”,更是男女結合時歡樂細節了,偏偏使人感覺,半點淫穢也沒有,這等文才,真是難以描述。

    在場人都是久經男女事,魯侯一讀,再讀,三讀,不由拍案驚奇!

    蘭姬二字已經在內,又應了“送蘭姬于你”這句話,當下魯侯就說著︰“好一個笑問,正是說到了蘭姬心中,看來蘭姬非你莫屬了。”

    說到這話,眾人看去,果見蘭姬滿臉紅暈,低眉不語,卻已是默許了。

    等拿來這卷來看,又是叫絕,只見這字,嚴謹中隱含風流,飄逸中幾方規矩,神氣筆都足,區區一紙,幾如天韻,當下就連聲叫人︰“將這這紙卷上制好,在座就把印信留下,也屬見證!”

    諸人面面相覷,接過了這卷,也揣摩了幾分,也覺得字詩結合,端是難得之作,當下一直沒有多說話地宣政使傅大人,也不由嘆了一個字︰“好!”

    就先取出身邊私印,打了印泥端端正正蓋好,其它幾人也只有如此。

    方信放下筆,謝了恩,卻說著︰“侯爺自是言出如鼎,學生向來愛色,見此絕色,今天真是非常期待,不知侯爺還有什麼賞賜的沒有?也當作蘭姬的嫁妝罷!”

    魯侯正喝一口水,听這話,頓時大笑,指著方信說著︰“這個小子,還真的猴急,就急著下口,罷了罷了,你和蘭姬一起到內院,向夫人辭行,也讓夫人見見你,蘭姬在府中長大,幾是我女,本侯還真不會虧待了你!”

    這時,蘭姬凝看著方信,然後起身,又給魯侯嫣然拜下,低聲說著︰“謝侯爺,蘭姬就此別也!”

    而方信也大方的行禮,起身之後,方信在前,蘭姬在後,由幾個侍女引路,就自而去。

    見他如此從容行事,魯侯不由說了一句︰“真世上奇男子也!”

[ 本帖最後由 最後的時光 於 2008-12-23 14:48 編輯 ]
最後的時光 發表於 2008-12-23 15:55
第七十二章 還是平妻(上)

    百金賞,千卷絲,禮盒疊,侍女麗

    蘭姬不屬明媒正娶,當天黃昏就跟著方信回到這家小旅店,當她告辭魯府時,夫人賞下了五百兩銀子,三百匹絲綢,還有各色禮盒一百多箱,甚至還跟著兩個清麗的丫頭陪來,當然,還有些家僕搬家,這些家僕是要回去。

    從馬車上下來時,她容光麗質,幾如天女,周圍的人都不敢靠近,為其所懾。

    卻見她先向方信行一禮,方信笑的說著︰“你且安排就是了。”

    蘭姬應了是,叫了一聲︰“小竹小築,過來把東西搬下去。”

    兩個丫頭應了一聲,先到了房間中,到了門口,卻看見了寧博秋站在門口,呆呆著望著,兩個丫頭也是不理,進了房間打量了下,然後就問店主再要了幾張桌椅,就放在那里,才好放上絲綢和禮盒。

    來行的,還有一匹匹絲綢,這一卷絲綢,就是十金,色彩燦爛,看得人是目瞪口呆。

    三百匹絲綢,還有一百箱禮盒,把方信的房間放的滿滿的,這些加起來,沒有五千兩銀子是拿不下來了。

    方信笑,也不管她,這蘭姬是魯侯所賜,不管是何用意,其實都無所謂,自己只管享受就是了,畢竟,現在自己才區區一個秀才,也沒有資格拒絕魯侯的好意,被拉上魯家派系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想不到賢弟一去,得了美人,還得了千金,真是羨殺為兄了。”這時,寧博秋過來。對著方信說著︰“如今得了貴人賞識,想必賢弟金榜提名之日不遠矣!難怪賢弟如此少年就得意春風。”

    “不過是偶遇罷了。”方信說著,這寧博秋心態還不洗練,這種半酸的口氣實在不是很好。就在這時,蘭姬已經過來了。

    寧博秋慌忙走將過來,深深拜了一個揖。蘭姬答了一個禮。卻對著方信說著︰“相公,清點完畢,是不是讓來人回去了?”

    “讓他們回去吧,你看情況賞點就行,我再寫封書信,就說多謝侯爺好意。”方信哈哈一笑︰“地方是小了點,等我中了舉,回去時再買些田宅才行。”

    說完。就進去看看,這時眾人也跟著看看,搬時還不覺得,到了里面,這兩個丫頭指揮家僕放的真好,此時已是黃昏,點了蠟燭,照在房屋之內。

    外面月光皎潔。里面燭光參差,盒中珠璣滿滿,桌上絲綢高疊,看的人都口水直咽,而在燭光下。蘭姬長鬢梳起,也是麗質天生,使在場地人,羨慕的恨不得把方信殺了,但是這是魯侯所賜。別說他們了。就是知府大人也不敢要得一絲一毫。

    參觀了些,時日不早了。這些人不得不退出,兩個丫頭就守住了門,以後就不會有參觀的機會了,畢竟房中已有女眷。

    寧博秋出門時,心中嫉恨已經充滿,剛才還笑著滿面,無人看見時,臉色已經扭曲,幾欲發狂,對著英俊瀟灑的方信,已經恨之入骨,幾欲食他地肉,他雖然也知這仇恨無端,但是卻難以克制。

    他以為無人知道,卻不知方信、蘭姬、兩個丫頭都看在眼中,方信靠的是靈覺,而蘭姬和兩個丫頭,在深如海的侯府中討生活,察言觀色已是熟到極點,不然也活不到現在,自然了然這人地心思。

    方信雖然一嘆,雖然他也知道世上有這種莫名其妙,不死不休的仇恨,但是也是第一次遇到,而蘭姬卻回身︰“相公,以後妾身就屬歸你了。”

    方信一笑,說著︰“何談妾,以後你就是我的第二個平妻了!”

    這句話一出,蘭姬頓時大喜,眸中發亮,深深拜下︰“夫君大恩,妾永世不忘,只是……不知相公父母之意?”

    兩個丫頭也連忙上前慶賀,這平妻和妾,可完全不是一回事,說極端點,妾是可以隨意送人的貨物,而且正妻殺之也可減罪數等。

    方信笑了,把蘭姬摟將過來,這里沒有什麼可坐的,就坐在床上,說著︰“你夫君胸無大志,也沒有想著要結親豪門,這還有一個平妻,就你拿了,而且你如此麗人,當妾豈不是太過委屈了,這事等我稟告了母親,就來迎你罷了。”

    “既然如此,那妾身就不能立刻侍奉夫君了。”平妻是明媒正娶,自然要保留著處女身子才算上好。

    “無妨,就如此罷,若我剛才就向侯爺和夫人提出,說不定就可在侯府迎娶于你,這就更是風光了,但是你相公還不想冒著太明顯的依靠侯爺的帽子。”方信說著。

    “妾身明白,妾身已經非常滿足了。”

    “那好,晚上你整治一個酒菜,慶賀一下,恩,就邀店主和寧博秋好了。”

    “寧博秋,就是剛才那個秀才?”

    “正是。”方信說著,見她有些猶豫,就又笑的說著︰“我知道此人有些不正,不過無妨,你夫君是明白人。”

    蘭姬頓時微笑,低聲說著︰“是!”

    “還有,你也是平妻,我會給你買個宅院,一些田地,你以後就可掌管了。”方信淡然說著,這其實是早早分割出份額,畢竟平妻地兒女也有繼承權。

    蘭姬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由低著睫毛,說著︰“那老夫人和姐姐的意思?”

    “這不用管了,這家還是我來作主。”

    “是,夫君!”蘭姬柔聲說著,稍加溫存了一會,兩個小丫頭在房中靜靜听著看著,也不由情動,滿臉紅暈。

    雖未上床,但是兩人都是情動,蘭姬整理了一下衣裙,發覺兩鬢都亂了,急急起身,低喘的說著︰“如是夫君情動,可以小竹小築侍奉之。”

    兩個丫頭本看的眸中全是水,听了這話,更是身體顫抖,方信啞然失笑,說著︰“也好,不過,你們先整治菜肴吧!”

    這蘭姬很明顯身具武功,根據方信的初步感應,也差不多處于三階的程度,而兩個丫頭,也有著二階,這個心意,侯爺還真是有趣,其實答應平妻,也是不得已,如是真把蘭姬當成妾,就不知道侯爺心里怎麼樣想了。

    “是!”蘭姬將裙衣整好,這才出去,兩個丫頭也自跟了出去,小竹見四下無人,就說著︰“恭喜小姐,恭喜小姐,成了平妻。”

    “是啊,小姐正是福氣,如是其它人家,不過是妾罷了,那日子就難了。”

    “你們兩個丫頭,還不去作事?明早我就讓你們兩個休息一天。”蘭姬卻含笑的呵斥著說著。

    兩個丫頭听了這話,卻羞地不敢回話。

    就在這時,寧博秋正是出來,見了三人,覺得有些異樣。

    蘭姬見了,卻微微行禮︰“我家夫君說,今晚請寧相公來喝酒。”

    說著,就帶著兩個丫頭,就去整治酒席去了,寧博秋呆呆著看著這玉女一樣的少女遠去,心中猛然想著︰“看她的神情,難道在里面就作出了事?真是可恨之極!”

    也不過去,就回到自己房間中轉來轉去,心中不知道轉過了多少念頭,但是卻無一法可想,畢竟方信也是秀才,又獲得侯爺的賞識,一些小小的詭計根本沒有用,既然如此,心中反而更加惱恨。

    不知過了多少時間,又听見聲音,他連忙就著門口一看,見店主呵呵笑著,命人抬著一席精美地宴食,由于房中已經放滿了東西,實在放不下這大桌,就放在了門外的院子中,一時間香氣四溢。

    寧博秋平了平心氣,出來笑的說︰“好香。”

    “快快入座,蘭姬,斟上些酒。”方信笑的說著。

    “是,夫君。”片刻時間不見,卻見蘭姬又換了一件家常衣服,但是侯府出來,就算家常也是上佳,相比起來,方信的那件青衣真是不起眼,不過在燭光月光之下,方信卻一點也不遜色,兩人靠在一起,正是相互映照。

    當下,幾人就喝酒,說著,就說著了平妻地事情,店主說著︰“我看也是當然,這閨女如此漂亮,也應該是平妻,當妾實在太委屈了。”

    寧博秋听了,卻覺得心頭一陣郁悶,又見得蘭姬眼波嫣然,情意盡在方信身上,更是只有一杯杯地喝著,沒有多少時間,就喝的大醉。

    店主來往地人見多了,如何不知道他的心意,有些尷尬的說著︰“寧相公顯是酒淺,先扶著回房罷。”

    就有伙計上前,把他半是用強的扶到了他的房間。

    到了房間中,寧博秋卻反而醒了,他沒有吃多少菜,過了一會,就听到外面笑聲,然後就是入房關門的聲音,雖然听不到了,但是他心中如點上了一把火,翻來翻去,就是睡不著,直到明天天亮。
最後的時光 發表於 2008-12-23 16:07
第七十三章 還是平妻(下)

    這幾日中,且不管寧博秋的心思,方信卻在思考著考取舉人的事情。

    帝國上百萬讀書人,卻只有數萬秀才,大多數讀書人都是在取得秀才之後,就一輩子也就停留在秀才這道坎上了!

    而舉人,全國就算三年一考,每省錄取名額按朝廷指定數目來錄取,少者只有三十,多者也只有五十,因此取得舉人的地位相當不易,全國三年也不過取一千舉人。

    不過,考取舉人甚至進士,都有一個潛規則,如果相同水平下,越是年輕越是容易考取,原因很簡單,第一就是年輕人就達到這水平,潛力大,以後還可發展,中年之後就難以再進了。

    其次,從舉人開始,學政和考官,和學生之間的關系就非常密切。

    由于舉人就可直接授官,因此中舉就等于正式進入了官場,而官場莫過于派系,派系莫過于師生,哪個官員不希望自己派系中有足夠學生加入呢?

    因此,主考官都會提拔自己主考時的人才,而這一時中舉中進士的人,都要尊稱一聲“房師”,或者“座師”,可所謂恩重如山。

    無論房師還是座師,在封建官場上,這門生關系緊隨在血親關系之後,甚至有時候比血親關系還要重,這句話的確不虛。

    兒子出賣老子的比比皆是,但是很少有學生出賣老師的----賣師求榮這個罪名,就算有天子照顧。只怕在官場上,也是寸步難行。

    出于這個想法,所以盡量無論房師還是座師。都提拔年輕人,這不但好控制,而且潛力大,以後可相互照應幾十年,如果是中老年了,嘿嘿,你想想還有多少價值?而且就算出于朝廷地想法,你四五十歲才中進士。又能為朝廷當幾年差?這不是朝廷白白養你嘛!

    所以四十不中舉,五十不進士,很少有人能超越這個規律。

    不過。這次有些不一樣,去年才考了舉人,今年又考了恩科,等于雙倍的名額,這舉人就比較好考了。

    想明白了這點,方信也不急,自己這樣年輕,就算是正常省試,也有人看中自己潛力而收于門下,何況現在?

    當下就悠閑的度日。有時和兩個小丫頭在床上作些好玩地游戲,有時又吃著蘭姬精心整治的菜色,當然,不忘記把又娶一個平妻的消息告訴給母親何氏,想想這個就好笑。幾個月前,自己這身體還是一個窮的無人上門聯姻的人,現在卻一下子娶幾個,還有幾個漂亮的小丫頭伺候著。

    這次主考官,方信也打听了出來。姓趙。名陽斌。

    這是朝廷派來的翰林學士,正五品官。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他就是方信地房師了,不過,由于沒有考試,因此考生和考官都不能來往,以免閑話,所以兩人都相互默默注意著----趙陽斌也听說了一個十五歲中秀才,又獲得侯爺賞識的少年,如果把他歸到自己門下,也等于和侯爺拉上了關系,自然用心著。

    這樣的日子過地很快,很快就到了三月一日,方信一大早就起身,然後就是去了省貢院,進去考試,這里和秀才考試的過程大同小異,也就不多說,只是房間更好一些,而監督更嚴一些,甚至送來的籃子中的菜也更好一些----還是不允許私下帶進,怕夾帶東西。

    到了房間之內,這次考試還是考三天。

    第一天是帖經和墨義同時考,這就是考核基本功,方信自然下筆有神,一筆揮成,但是這次,時間到了,也沒有人來收,而且也沒有考官進來看你寫什麼了----這是忌諱,舉人考試時,是要彌封抄錄的,主考官都不許進考房看貼,怕看了記住了內容來作弊。

    第二天,就是考經義,這是圍繞書義理展開的議論,就是以經文的核心解釋來看高低,而方信這時學業大進,稍一凝神,論文就寫的精妙之極,連自己也覺得比當日中秀才時更進一步,找不出半點錯意來。

    第三天,就是策論,多半是出于經書又聯系著實際,這對考生的要求很高,不但要基本功夫好,文章水平好,也要深刻理解其中的要意。

    如不是現在方信學業大進,寫這個還可以寫,但是把握卻是少上了許多,不過此時,也自洋洋灑灑,寫了一篇。

    檢查了一下,發覺地確沒有錯字和出格(就是沒有犯了忌諱,或者寫錯了格式),方信搖鈴表示寫完,立刻,有一個穿著八品官的人進來,後面跟著二個九品官的小吏,三人都不出聲,小吏上前,當著方信和其它人的面,進行糊名彌封。

    按照朝廷法度,舉人和進士考試時,地方學政和朝廷派遣的主考官是相互監督地,地方學政的官員主持糊名彌封,並且抄錄,抄錄的考卷,才可以送到主考官那里,這是以防從考生筆跡中泄露考生的身份。

    “既已考完,你就可以出去了。”這八品官見糊名彌封完畢,就冷淡的說著︰“三月六日就可放邦,你可在貢院前觀看。”

    “是,大人,學生告辭。”方信恭謹地拱手行禮,然後就離開。

    一考完,他就感覺到,自己這次中了,這種感覺類似第六感,是玉如意升級後自然產生,已經經過了數次事件,確定靈驗。

    回到了自己店中,就看見蘭姬帶著二個丫頭已經焦急地等在門口,見他進來,卻反而沉住了氣,說著︰“夫君,你累了吧,先來喝口茶。”

    方信很是高興,喝了茶。就說著︰“蘭姬,和我一起出去吧!”

    “去那里?”蘭姬想不到他現在卻有這一說。

    “去看你的宅地,我已經聯系好了。看過了幾家,現在讓你再從中挑個!”

    本來省城,房價自比縣下貴上許多,但是也有一個好處,就是魯侯府就在這里,靠地近,想必沒有人敢于騷擾蘭姬,蘭姬出于魯府。也可受到些照應。

    當下,吩咐店主把門關上,就帶著二個丫頭和蘭姬出了門。蘭姬麗質過人,不得不雇了一輛馬車,在馬車上看著四周景色,到了中里巷,就有中間人過來引路,看過的三處住宅都在這里,三個看過了,方信就笑的說︰“就取第二個罷!”

    這是一個大宅子,有五進房,面積也有上千平方米。只是太過破舊了一些,方信仰臉看看彩漆剝落地檐斗,說著︰“這里怎麼這樣?這是哪年建的?”

    “相公,這里只建了十一年,原本是個七品官的府第。後來獲罪流放了,此地就荒蕪了下來,你別看舊,其實還結實著呢,修一修就立刻是上等宅子!”這人連忙說著。

    方信又指了指西面的小樓。問著︰“那樓是做什麼的?”

    听了這話。這人有些緊張,說著︰“這是原本那家小姐的閨樓。也是極雅致的!”

    方信一听便笑了,其實他已經感覺到了里面存在的一股陰氣,大概又是小鬼之類,說不定還是一個女鬼,只是別人或許怕了,但是方信卻毫不在意,當下也不出聲,看著這人一路走一路指

    什麼廂房,馬廄,祀經堂,外出,中出,內院等等都有,雖然里面地花園小了點,但是也算是麻雀雖小,五髒皆全了。

    方信邊听邊點頭微笑,然後嘆的說︰“既然如此,那我就出三百兩銀子吧!”

    “哎呀,相公,你這價可太低了,這起碼要二千兩銀子,您這回價也太狠了!”這人就立刻叫了起來,仿佛身上被砍了幾刀一樣。

    方信卻似听而不聞,看著他喊,這人喊著喊著,見這眼光,聲音就低了下來。

    “你也別喊了,真人面前不說假話,這宅,除了我,也沒有幾個人買下,我出這價,也算是公道了。”方信斷然說著。

    這人卻是色變,不過還是不依,苦苦哀求,終于又加了五十兩銀子,才算轉辦了文書地契,這時,才回來看著目瞪口呆的三人。

    “夫君,您這是?”蘭姬不好意思說方信簡直比商人還商人,說著︰“這房子有問題?”

    “沒什麼,無非就是有只鬼罷了,你們是去招些人,把房子清理一下吧,或者跟我一起去看看?”听見有鬼,蘭姬還好,但是兩個丫頭就變色。

    武學不比普通,如是不達五階,對付不了鬼類,僅僅能自保,難怪她們變色,方信地劍氣是特殊,原本就通達氣質而行,四階就有殺傷力。

    “你等怕什麼,人有正氣自然鬼神不懼。”方信就笑她們,其實這話也是沒有錯,但是要養得浩然之氣才行。

    “夫君既然要去,妾自當隨從。”蘭姬一咬牙,卻如此說著。

    方信笑笑,就到了樓上,才一上去,就感覺到一黑,這個小鬼還真成了點氣候,卻不以為然,肉眼不可見,他身上放出聖光來,這聖光幾如一個小太陽,所到之處,黑氣立刻被淨化。

    上了樓去,卻見和別處不同,還是塵土不生,而桌上還有一幅素箋,秀麗端正,甚至墨跡未干,方信就拿來看看。

    死悲小樓他鄉骨,痛來父母陰陽天。

    寥寥有詩還可讀,欲書淚下不成篇。

    這顯然就是女鬼之品,方信想了想,稱贊的說︰“這女鬼還記得父母,還是不錯,你等且來看看這女鬼的詩作。”

    兩個丫頭尖叫一聲,嚇的抱成一團,不住發抖,牙齒咯咯作響,而蘭姬也是驚呆了,蒼白著臉拿來看看,說著︰“這是女鬼之作?”

    “恩,大概離開不了此樓,眼睜睜的看著父母搬遷了吧!”方信不以為意,他從懷中取出一卷後土經︰“我不會治鬼,但是此經卻可治之,你等且看來。”

    說完,白光升起,三人被這白光一刺,眼楮一痛,竟然也隱隱看見,一個小姐從空氣中浮現出來。

    兩個丫頭這下子,嚇的連看也不敢看,尖叫也不敢,兩下抱的緊緊的。

    蘭姬勉強看去,卻見一團模糊的黑氣,似是人影。

    “汝詩還可以,是何姓名?可曾傷得人命?”

    “不敢,小女子姓杜名淑,雖嚇人而走,但是從不敢傷人。”這人影跪在地上說著,在她的眼中,無論是這經還是這人,都如此可怕。

    方信點頭稱賞地說著︰“不錯,你死了幾年了?”

    “小女子已死十一年了,不知父母還健否?家弟成長不,故宅還在否!”說到這里,她不由掩面,透明的淚珠落到空中,又自消失不見。

    “十一年,你如何修得這等法力?”方信有些好奇,這女鬼現在也差不多是二階陰神的修為了。

    “小女子生前,曾好經文讀書,也曾從故經中習得一些吐納之術,死後被此地所拘,卻夜夜朝拜月亮,不想還真是有效。”

    “可惜,你死了太久,怕是進了地府,也要受罰,這樣罷,我以此經,封你為家祀靈女,雖非正神,卻也不再受得鬼規,先幫我家看護,日後精進了,自然可為土地,如何?”

    “謝公子大恩!”

    方信其實也是實驗性質,當下就把後土往生經說來,然後就是一指︰“以後土娘娘之名,特封你為家祀靈女,成!”

    連冊封也是隨便說的,但是心念一起,後土經立是響應,頓時一道白光飛入,落到了女鬼身上,這女鬼一聲悲嘶,在地上翻滾,片刻而起,就現一女,此女眸凝秋水,穿著華裙,舉止端詳,幾是一個美麗的官家小姐,她拜了下來︰“拜謝娘娘,拜過公子大恩。”

    “去吧,你現在已可出門,去見你父母,以後自來。”

    “是!”雖是白日,但是這女還是一滾,化成一風,就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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