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 人道天堂 作者:荊柯守 (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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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的時光 2008-11-17 03:24:02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63 676230
最後的時光 發表於 2008-12-30 01:21
第八十四章 貢試(上)

    六月二十八,來到帝都

     千百家似圍棋局,十二街如種菜田。

     共有南北十一條大街和東西十四條大街,縱橫交錯地把郭城內部劃分為一百二十坊。其中貫穿城門之間的三條南北向大街和三條東西向大街構成長安城內的交通主干。每坊都形成“井”字形的布局,各種行業的店鋪臨街而設。

     李睿、鄭成藝、朱銘依、鄒利興四人,進得城來,深為這深鼎盛局面震懾。

     “鄭兄,我們到了此城,應該先作什麼?”

     “第一當然是先在禮部貢院報道,然後就可入住舉子驛舍。”已經來過一次的鄭成藝毫不猶豫的回答,說著,就帶人坐了車,向著禮部貢院行去。

     這種車又稱行車,其實和出租車差不多,但是用的是騾子拉著,四人都在車上,向四周看去,穿過平民區,就看見了大批深宅。

     “各位,這里就是五品以上者,才可住之的大宅。”

     諸人都看去,見宅門深深,各有高牆,梁枋穿插,斗拱出檐,氣象果是不同,目不暇接下,禮部貢院就到了。

     才到這個區域,就已經看見許多舉子,其實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舉子考貢,來得早些,一可修養長途跋涉而疲憊的身體,二是可以放松心情,對功課也精益求精,特別是這里舉子眾多,交流談文,都有好處。

     當然。有些人也可先去準備門路,只是這條很難。

     帝都。其實分為“皇宮”、“內城”、“外城”三部。

     皇宮當然不必說,內城就是中央各官衙所在。而外城就是官民住宅及市肆所在,而這次所去,就是貢坊——考慮到舉子的特殊性,這坊基本上沒有多少普通百姓,大半用途是驛舍、商店、酒家、禮部貢生院所佔領。

     驛舍東、南、西三部,北部是禮部貢生院,三部都有一驛官,正八品官,從屬禮部,還有著專門250人一營。以宣節校尉為統領,給予舉子保護,分駐四方,同時也監督考試。

     鄭成藝在前面領頭,帶著三人,進入了貢坊,又進入了禮部貢生院報道處,這里人聲鼎沸,幾十個禮部下吏忙忙碌碌,但是舉子卻不敢多說話。排成一隊,等待著核實,如是喧嘩,給里面的人一個不好印象,那就差上幾分。

     不過,舉子到底不是大白菜,不是很多,因此半小時。就輪到了方信進去。

     這時,方信已經熟悉了官制,因此一看就知道里面是正七品官員,看上去四十歲左右,坐在桌前。而周圍自有一批吏員听命。

     方信連忙深深拱手說著︰“學生從江府舉人李睿。見過大人!”

     按照朝廷禮法,其實如果不是直屬上下級關系。一般二品之內可拱手作禮,超過二品還要跪拜行禮,舉子又稍微特殊點,一般來說,見六品官可不跪,行學生禮。

     “從江府舉人李睿!”一听到這話,這官員就眼一亮,雖然這神色一轉眼就沒有了,但是方信卻已經感應到,心中略是一驚。

     不過,下面地,就沒有多少特殊了,這官也就按照正常程序,問了幾句,然後就自然交給了書吏來處理。

     先是方信上交,有著從江府知府大印、郡學正大印、安南省布政使大印、省學政大印四印的舉人證明文書,然後登錄今年在考人員,記錄人物地相貌,再領得一個銅牌,上有安南省從江府的名字,以及個人甲乙丙丁編號,如此自然就成,在考期間,可憑這銅牌,出入帝都一些地點,並且也是進入貢院考試地憑證。

     方信又是行禮,然後就退出,讓下一個舉子進來。

     稍等片刻,四人都辦完了手續,驛舍分成了三部,其實又按照省來劃分出“院”,來自安南省,自然就必須去安南省院,但是到了里面,就可以選擇房子了。

     這些房子,都是一間間,雖然不大,但是每人分配一個,當下又對驛官拱手作禮,由他帶路進去,然後就可入住在內,確定選好了後,還必須登記在案。

     不過,房間都是非常清潔,涼席毯子都是新的,朝廷當然怕出瘟疫之類,所以對這個非常重視,如是舉子生病,驛官就有責任,如是大規模生病,不但驛官要免職受罰,連上下主持考試的考官都要倒霉。

     選了房間,四人都是相擱,進去把行禮放好,謝過了驛官,方信就奉上十兩銀子︰“學生等四位入住此中,還請多關照了。”

     十兩銀子,不錯了,驛官笑笑,收下了,說著︰“好說,各位都是舉子,日後貢士進士,本官就先沾點福氣。”

     這種驛官,基本上都是從別科,或者小吏熬資格爬上來的,以後前途有限,別看現在也是正八品,但是中了進士之後,不需幾年,就把把這等官員踩在地下,因此實際上有許多舉子是看不起。

     朱銘依一時沒有來得及反應,見方信作的漂亮,笑了,等他離開,就說著︰“也罷,既已入住,不如就去酒樓喝點洗塵酒,想必這時,能居此中,都是一省一府之俊秀,倒真的要結交一番了。”

     現在舉人,說不定,以後就是同榜年兄,拉些關系也是應該,方信看了他一眼,笑了。

     出了門,卻見院中,正有一位十七八歲的舉人出來,此人面如冠玉,青衫飄然,卻自有一種雍容之氣,見得了四人出去,溫和的笑了笑,已經盡顯大家族子弟風範。

     朱銘依眼楮一亮,上前問著︰“小生從江府朱銘依,這位,也是從江府出身?卻是不常見得。”

     這個少年拱手為禮,說著︰“小生裴許晝,家父出自從江府,因此小生也是落籍于此,只是家父現在異地為官,所以不常見罷!”

     “哦,原來是裴兄,幸會幸會。”朱銘依更是眼楮一亮,其它三人也上前見禮,說了一些話,這人才告辭。

     四人之中,鄭成藝最是年長,性情也最寬厚,笑的說︰“這是何人啊?”

     “鄭兄,這可是官拜鐘鳴省布政使的裴雙霖之子,幼時,就博聞強識,文才出眾,就作《東水亭記》,十二歲,就在鐘鳴省中秀才,十五歲恩科時,在帝都就考,名列帝都臨恩府舉人榜首,真正是少年英豪。”朱銘依說著。

     方信卻默不著聲,他用靈眼看去,卻覺得此子,一絲紫氣凝聚,如花在頂,卻真正是大貴之相,日後當有公侯將相之格,如是機緣湊巧,甚至還有化蛇化龍之機。

     當然,化蛇化龍,都必須是天下有亂,水淺不可養得龍蛇,這已經不是個人命格,而是整個大局地演化了。

     但是目前所見,此子卻是潛質第一。卻听見鄒利興好奇問著︰“他落籍從江府,也可在別處考得?”

     鄭成藝解釋的說著︰“大凡家屬跟隨官員而去,童生秀才可在當地考得,但是舉人卻必須到帝都或者原籍而考,這次考貢生,他還是安南省籍,這驛舍分有二十八省院,每省院有一百二十房,不過,想必此子不會住在驛舍,在京中另有住宅,現在前來,只是在這里應個景罷了。”

     說完,四人就去酒樓喝上一杯,因此就拉開了在京的生活。

     但是眾士子,雖然也有喝酒游玩,不過更多時間,還是人人苦讀詩經,或者相互交流,現在科舉非常嚴格,特別是貢試,考題連主考官都不知道,而直到考試當天,才由聖旨發下,至于考卷,全部是糊名登錄。

     開國以來,就算朝政日漸腐化,但是科舉卻為一方淨土,雖然不可能非常干淨,但是比起其它政事好多了。

     建國百年來,到了貢試這步,一旦舞弊發現,毫不留情,殺頭的考官已經有二十余人,其家屬更是流放,而考生本身,立刻杖二十,革功名,永不錄用。

     所以,就算有舞弊行為,也不是那些普通舉人所能參與,畢竟為了幾百上千兩銀子搭上性命前途,甚至牽連家族,實在不值得,如是要錢,你下去為一知府知縣,三年就有十萬銀子,哪到反而沒有多少風險,這又何必呢?

     所以眾舉人,也就是開始入住時,喝酒結識,以後就大部分人苦讀,揣摩經典,有時也消遣一下,外出喝酒論文,言談歡笑,褒貶時政——這本是舉人的特權。

     不知不覺,時光就帶到了八月一日,決定來京三千舉人命運的時刻來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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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的時光 發表於 2008-12-30 01:26
第八十四章 貢試(下)

    大楚考試,多在秋闈,闈當然就是考場的意思。

    八月一日,眾舉子懷著各自不同的心情,前往著貢院參與考試。

    “各位,此時要心定,無需帶上東西,都隨我一起去罷!”鄭成藝說著,這時天還蒙蒙亮著,眾人也都客氣地謝過,跟了上去。

    出了院子,此時,各院之間的街到上,已經匯積成了一條人流,這些人流中,個個全是舉子老爺,洶涌流向貢院。

    這種大考,誰敢懈怠,因此等幾乎全部舉子到達貢院前面,時刻還沒有到,這時,又調來了一營甲士,使區區一個貢院,達到五百甲士的規模,簡直可比喻王府森嚴了。

    舉子個個站著休息,三三兩兩好友圍成一圈交談起來,方信很有意思的觀看著舉子,其實現在人人緊張,因此談笑也不過勉強。

    特別是鄒利興,臉色甚至有些蒼白,見好友安慰,就苦笑的說著︰“慚愧,家里貧寒,無法供讀兩人,本來家中還有一兄,本也熟讀經書,為了賺錢養家,卻中了秀才後,進了明經科,當了九品吏,這次上帝都趕考,兄長傾其所有,每想到這個,就想,如是不中,何以回去面兄?”

    听了這話,三人都是默然,其實,考進士,也不是大楚朝廷的唯一選擇

    也有著明經和明算二科,以培養一般官吏,畢竟賦稅算術,也是國家必不可少的,而且只要是童生和秀才,都可參與,只是這種考試出來,最好也不過是九品,以後晉升更是艱難,數十年積累資歷,也最多爬到府一級官員就到頂了----所以有著別科不破五品之說(就是說按照這途徑上去的。幾乎沒有人能超過五品)

    但是如果考取進士,立刻就不一樣了,基本上就是度金,以後前途不可限量。

    “這也是人之常情,鄒弟不必太緊張,而且貢試不同以往,只有一天,鄒兄還需放平了心情,才能考好!”當下,鄭成藝叮囑的說著。

    秀才當考貼經。舉人當考墨義,而能趕考進士。自然人人都對基本功非常熟悉了,因此其實考基本功的題目並不多,主要就是考經義文章了,自然時間就不用三天了。

    正說著。已到時刻。頓時禁鼓敲響,貢院大門緩緩開啟,出來兩隊官員,按照省份來,凡是喊到省者,舉子一一上前,持著自己銅牌而入。

    到了內院,又是大水桶,舉子脫衣下水洗過。而有官員檢查衣物,確定一身清白後,諸舉人才正式進入考場中。

    一旦進入考場,第一道大門立刻封閉,其次。第二道大門也立刻封閉。甲士轟然而上,封閉起來。這時,除非有聖旨,不然的話,哪怕當場宰相和王爺,敢于闖入,也格殺勿論。

    禮部親自主持貢試,三千考生全部打亂,抽名隨機進入,這考院,其實就是東南西北四條漫長的走廊,又橫著分成十數長條,每條走廊內,是一個個房間,由于考試只有一天,不需要睡覺,因此房間很小,幾乎只能容下一人一桌一椅。

    考間沒有門,分房考官來回巡查,甚至有甲士隨行,以來監督。

    考場中心,有高台,高台可居高臨下,看到整個考場情況,高台上,自然就是兩個主考官,一個是禮部侍郎許祥清,這是正四品官員,這也是習慣了,每場貢試,總有禮部參與,還有一人,是皇帝指定的考官,這次卻是文淵閣大學士杜昭,同是正四品。

    時間已經到,兩人互相一拱手,齊齊起身,對著案上一道黃絲包裹跪拜,然後才給予開卷,這里面,就是試題。

    這用的,就是聖旨的紙質,金黃色卷軸。

    唱試題,自然由許祥清來執行,他清清喉嚨,大聲念出了要求,這也只有貢試才可,因為題目其實非常簡單,各取一句經句,要求因此而成文章,總共三題,所以才可當場念出,誰都不會忘記,如是秀才和舉人考試,還要考經文段落記憶,那絕對不行。

    當主考官在考場念出了之後,巡官就各自帶著小吏,沿著長廊向舉子一一念著,前後連念三遍。

    舉子都聚精會神地听著,把題目記錄到一張白紙上,一般來說,白紙總是一疊,任憑使用,因此考生考完,可仔細觀看,如有錯誤,再可復寫到新紙上。

    這是因為能考到貢士,都不容易,朝廷也不想因為一時寫字錯誤而導致考生失敗,盡量去掉偶然性,只看考生的才學文字。

    拿到了考卷,方信先沒有動筆,只是默默思考著,他考文章,就已經特地在主位面讀了許多精彩的經文文章,當然,不可能全部對題,但是如只是借鑒,卻完全足夠了。

    無數精妙文章,一一浮現在腦海中,在腦海中,方信已經如行雲如流水一樣的寫了出來,等在腦海中,三題全部寫完,這時,鼓聲就響起,顯是已經到了中午,由于是貢士考試,又只有中午一餐,因此朝廷非常重視,皇帝特旨,用五菜一湯為標準。

    所以到了時間,就由專門人等,一一送上,而各房小吏和考官,也會進一步檢查。

    方信平靜的用著餐,卻不想送菜的小吏,發覺了他竟然一字也沒有寫,退出去,就向這房的考官報告。

    這房考官姓名是正七品丁仁,听了,卻是一驚。

    畢竟,下午申末酉處就會收卷(下午5時),又可以抄錄,為什麼此生不寫?錯了也可以修改啊!

    如果說,考到了貢生這一階段,還有人是白生,這簡直不可能,在秀才考試時,也許有人靠作弊,實際寫不出,交白卷,但是在舉人考試時,就不應該有這情況,在貢生考試時,如果有人一字寫不出交白卷,又查出以前功名,是靠舞弊而來,那就是今年最大的弊案了,說不定皇帝立刻大怒,追查下去,數十相關官員或者殺頭,或者流放。

    想到這里,丁仁不由冷汗滲出,他親自上去看看。

    到了門口一掃,果是白卷,按例又不太好說話,丁仁只有咳嗽一聲,問著︰“你可筆墨有問題?如是,可換。”

    說不定也有毛筆硯台有些毛病。

    方信拱手說著︰“學生正在思考,過會就寫,筆墨無事。”

    方信說完,就又沉思,這時丁仁就不能說什麼了,只有度步而過。

    在腦海中,方信又對已經成文的字句,個個推敲,進行修改,前世精彩文章,已經盡數融合在其中,時間不自覺,就這樣流過,凝聚成一片華章。

    要知道,前世帝國文章,歷來數千年,對經意文章已經非常徹底,並且其中不泛積功數十年,才成一篇的不世之作,雖然沒有完全切題,但是就單個段落論點來說,卻是世上無人可及。

    而丁仁已經度步在他門口走過二次,心中已經絕望,心想︰你哪怕隨便寫點,也不要出交白卷這種大丑聞啊!

    其實這時,連高台兩個主考官,都已經驚動,有些驚異地看著這條長廊這個房間。

    才想著,卻見里面的方信,已經動起,就磨著筆墨,頓時精神一震,直看去,他只希望此考生別搞什麼白卷就可。

    片刻之後,墨已磨成,方信就拿起筆來,下筆如有神,一張白紙數百字,直上而下,立刻揮成,字字如珠如玉,跡跡神完氣足,寫完,就立刻換上一紙,再寫一張,這種感覺幾如銀河傾泄而下,產生無比痛快淋灕之感,總共六張寫就,三題就已經全部寫完。

    寫完之後,方信既不檢查,也不復抄,他對自己身心控制有絕對地信心,只是稍等,讓紙上的墨水干透了,再也不會糊了,就拉了鈴鐺,然後站了起來,雙手托著試卷,恭敬的低頭,等待考官取下。

    丁仁只得上前,他不能親自取下考卷,而必須有專門糊名的官員上前糊名,口著說著︰“你可以退下,就在休息間休息,等一會出去。”

    方信這時出去,考場時間已經了三分之二,倒也不算太突然,因此有些考生,只是隨便看了一眼,也不理會,他們就算已經寫成了,也要仔細推敲,生怕最後交卷,有字句和字跡上地毛病。

    方信卻是一身輕松,入得了休息間,見里面已經有兩個考生,也不多話,只是就著茶,喝上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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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的時光 發表於 2008-12-30 01:30
第八十五章 貢士(上)

    等考試完畢之後

    三千當試舉子,都似放下了千斤重擔,什麼也不多想,整日結伴在帝都中游玩,就連平時哪怕再認真,再不苟言笑的舉子,也是如此。

    而這時,貢院也不再管他們了,甲士基本上撤離,只留五十人維持秩序。

    不過,這樣的狂歡很像臨死的掙扎,畢竟考取貢士,其實就等于是考取進士,畢竟貢士在殿試中均不落榜,只是由皇帝重新安排名次,所以沒有任何區別---三千人中,只取六十人都不到,何等慘烈?

    這種三千人大考,五日讀卷論文,五日定名放榜,是以,八月十一日,就是放榜之期。

    別說到了那天了,就是到八月七八九十這幾天,已經人人游玩,都心不在焉了,到了八月十一日凌晨,更是人人無聲,空氣中都籠罩著緊張、焦躁,甚至恐懼的情緒,三千人中,能表面保持鎮定者,不過三百,而真心能鎮定者,不過三十。

    事到臨頭,朱銘依、鄒利興、李睿、鄭成藝,都不得不前去。

    沿途就看見大批舉人涌了過去。

    諸人都沒有說話,只是沿著道路而上,離貢院不遠,就看見一些舉子沿來路返回,個個神情沮喪,無精打采,一看便知就已經落榜了。

    見到這樣的情況,除了方信外,其它三人都臉色蒼白。

    方信沒有說話,已經見得了就算一直性情寬宏的鄭成藝,都將手指握得發白,心中已是一嘆,一登榜上,天下聞名,以後前途廣大,如是不中,又有何面目面對家人和家族的希望和等待?

    也難怪他們臉色發白。

    到了貢院門口,這時。已經沒有那種森嚴的甲士連隊了,只有十人一小隊,但是門口多了幾個小吏,每人只要拿著銅牌就進去,但是銅牌也隨之收回。

    貢院內部,總共有四副一模一樣的榜單,因此隨便選一個就可以看,雖然有三千舉人,分出來,也不過數百一張。而且,落榜的人。卻也無顏在那里,自然會出去,因此,方信四人。選了最近的東牆而看。那時也不過二百多舉子。

    人並不算多,方信也無需費力擠入,他在外面,就掃過了一眼。

    貢生榜單,和舉人榜單一樣

    第一榜十人,第二榜二十人,第三榜三十人,方信第一掃過,第一榜就看見第二是裴許晝。其它幾人都很陌生,十個名字掃過,竟然沒有他,方信就是心中一緊。

    他自覺得,自己寫的文章。幾是千年賢者結晶。第一榜竟然沒有他?方信定了定神,不理會周圍眾舉子的咒罵和嘆氣聲。繼續看向第二榜,這一眼,第一個名就是自己,從江府李睿。

    方信也不由舒了一口氣,再打量,卻沒有發覺第二榜中,有其它三人的名字,等掃到了第三榜,在二十一名,終于看見了鄭成藝地名字。

    再掃了片刻,還是沒有朱銘依和鄒利興的名字,知道兩人已經沒有中得貢士,不過,從江府有兩人中貢士,已經算不錯了,而且,說不定還有不熟悉的從江府舉子中了呢?

    當下,不再看榜,退了出去。

    一掃眼中,果然,朱銘依和鄒利興真正是臉色蒼白如紙,再也見不到任何風度,其實他們也看過了榜,知道落了,但是還不死心,心想是不是看漏了,又仔細看著。

    至于鄭成藝,眼楮只是死死的盯著三榜二十一名處自己的名字,全身顫抖著,幾讓人以為有病呢!

    但是這卻是非常正常的情況,還有人看著看著昏倒,使院中的人忙碌著。

    就在這時,貢院就有數個官吏,在榜前就喊著︰“未中舉子,退出貢院,已中貢士,等候召見。”

    受到了這個催促,朱銘依和鄒利興才恍惚的醒過,不得不向外走去,方信苦笑的搖搖頭,勸慰說著︰“唉,考場有命數,小弟僥幸得中,只感才學有限甚是慚愧,而兩位大才卻竟然沒有中,想是一時命數不濟,來年命來就可中得。朱銘依這時已經清醒過來,黯然說著︰“李兄才學,我們都是佩服,中了貢士,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而我等,唉,還應當苦讀三年!”

    見鄒利興還沒有醒來,一臉恍惚,朱銘依就拉著他離開,畢竟貢院已經在催促了。

    片刻之後,在場地,都已經是貢士了。

    鄭成藝這才醒過來,帶著無比喜悅,嘆息的說著︰“賢弟,想不到今日我們終可得中進士了,也不枉我二十年寒窗。”

    方信笑著︰“鄭兄,你先要鎮定心神,就快拜見座師了,而且明日就是殿試,可要養好了精神,切要殿前失儀。”

    座師,就是貢試地主考官,對于舉人來說,中不中貢士,實是命運的又一次轉折點,三千舉子,六十人上榜啊,這是何等榮耀?

    在重視綱常禮儀的時代,這恩情啻于恩重父母、義同再造,因此一旦得中,新貢士必須對座師感恩終身。

    但是由于皇帝覺得這種關系太重,因此貢試後,立刻就進行殿試,並且不許進士稱某某座師的門生,所以,只允許放榜那一天,中午在貢院中拜見。

    果然,沒有多少時間,就傳見接見,六十個新貢士,按照名次排列,分成三批進入,拜見了座師,並且一一報上了名字,而主考官也隨意指點了幾下,並且當場發了銀牌,這銀牌,就是入得皇城,拜見皇帝,上得殿試地憑證。

    “明日,你等上殿面聖,聖上將直賜時策一道,殿試畢,當場讀卷,當場定名放榜,錄取分三甲︰一甲三名,賜進士及第,第一名稱狀元、榜眼和探花其次。二甲二十,賜進士出身,三甲三十七,賜同進士出身,你等可已經知曉了?”禮部侍郎許祥清和文淵閣大學士杜昭同時接見貢士。

    “學生都已經明白了。”所有人跪著說著,接過銀牌。

    拜見之後,又吃中餐,這餐又叫謝師面,其實就是大排面,上些蔥花,貢士就謝恩,吃了面,然後就退出,耗費時間,不過是數刻時間,這是按照朝廷法度避嫌,當然,實際上這種關系是不可切斷地,現在無非是走過場而已。

    方信在拜見時,也在觀察著這六十人,結果,不但看見了裴許晝,而且同樣看見了二人頂上,也各有奇氣,心中大驚,這批人中,有氣數者不少啊,當下就用心記下名字。

    一人周立華,年二十九,出身官宦之家,還有一人,年二十六歲,彭含志,出身于平民之家,這二人都有極貴之相。

    等辭了出去,鄭成藝才感慨的笑的說︰“賢弟名列二甲,想是從七品,下放縣丞,三年一過,立刻轉正為正七品縣令了,愚兄還不知道去哪里呢!”

    他說的,是規矩,一般來說,狀元、榜眼、探花,他們三人是直接進翰林院,領著從六品和正七品的官職,那工作非常清貴,就是讓這三人熟悉一下中央和內閣的運轉,然後就可能提拔入內閣參與政事,雖僅僅是五六品,但是卻權力很重,被稱小內閣。

    而兩榜進士,從七品,一般情況下放到各縣去當縣丞。

    縣丞是一縣之副官,為縣令之輔佐,高于縣中任何其它官員,理論上,對于一縣政事都可以過問,其下是縣主薄、縣尉各有專職。

    但是實際上,由于縣丞的地位高于主薄、尉,逼近縣令,照例為了避嫌疑(以免縣令覺得有奪權的嫌疑),所以對公事不加可否。

    然後公文都可讀,任何事情都可參與,但是一般不發言,只是簽字時按例簽字就可。

    這個情況,朝廷當然知道,所以進士放到這個位置,就是讓這些一進來就當官的讀書人,能了解縣政運轉地情況,知道官場規矩,而且由于不負責,不會出錯,吏部評價一般來說都是良等,因此三年後就可轉正,去別的縣當知縣,所以當地知縣很是客氣,不敢把他們當成下屬來看。

    至于三榜的進士,有二種可能,一就是去翰林當庶吉士,問題是庶吉士實在太多了,雖然清貴,但是提拔起來相對慢些。

    還有一種可能,就是直接下放到縣中當主薄,起點就相對低點,而且由于沒有經驗,一開始就領實職作事,很容易出錯,這也是一大風險。

    因此鄭成藝才有這個感慨。

    方新笑的說著︰“鄭兄,不管如何,我們總已經中了貢士,下面無非排名,就算下放縣中,只要謹慎作事,也自有晉升之日,比起它人,已經快上許多,現在我們又何必擔心呢?如不是明日早朝就要上殿面聖,不然的話,今日就和鄭兄大醉一場,又有何妨?”

    鄭成藝听了這話,頓時笑地說︰“正是如此,我倒是矯情了。”

    說完,兩人哈哈笑著,就出了貢院之門。

[ 本帖最後由 最後的時光 於 2009-1-5 05:41 編輯 ]
lightgod 發表於 2008-12-30 23:57
第八十五章 貢士(下)

到了門口,貢士卻沒有散去

    就見一人上前拱手說著:「如今我們一朝為貢士,緣分不淺,雖然明日就面聖,但是也要慶賀一番,只是不能飲酒過度,某不才,願請眾年兄賀。
    方信看了上去,卻正是此次貢士榜首曹菲柏。

    此人文章,方信不知道,但是論氣,卻未必上佳,不過這才正常,自己用玉如意,才能洞察一些奧妙,如是這個世界人人如此,這世界早就不復正常世界了----大家也別學其它本事了,就望氣好了。

    眾貢生當下紛紛點頭答應,說著:「正是如此,正是如此!」

    八月金秋,歷為進士賀,現在八月十一,也差不多是時候,帝都之外有碧波湖,由支流留江而聚,前後長達十六里,煙波蕩漾,在春秋之間特是明媚,素為著名。

    當然,沿河,都是青樓,不過能夠擁有幾重樓畫舫,容納數百人一場的青樓當然不多,而擁有能容納十數人花船相對多些,一般青樓只擁有能容數人的小舟。

    貢士六十人,自然要上了畫舫,才到了地點,就已經聽見陣陣絲竹之聲,歌女在甲板上,唱著迎賓小曲,裙衣飄飄,巧笑嫣然,顧盼生姿,讓貢士們大樂。

    「各位貢士,能來我東蕭閣,實是我們的榮幸!」就有一個三十多歲的女子上前迎接。

    六十名貢士,當下就上得畫舫二層,這才發覺。這空間非常大,寬闊的大堂,容納百人都可,當下見了禮,曹菲柏就說著:「各位同年,小弟這邊有禮了!嗯。日已當午,只是我們才吃了點面。想必大家都沒有吃飽,現在就開宴,如何?」

    貢士們當然不反對,其實那碗謝師面。有人只是意思意思吃了一口。當下就喊著好。

    既然如此,立刻就上宴,其實菜色都已經準備好了,片刻之後,俏麗丫鬟如雲一樣,端著豐盛的酒菜上來,曹菲柏依著規矩,一一請眾貢士坐席。

    這規矩非常重,首先。是第一甲十人為中心,其次,就是第二甲,再次,是第三甲。但是每甲之中。又以名次和年紀來綜合考慮,用心也很周到。

    宴會。自然實行地是單席制,每人一桌。

    不過,一會兒,一些俏麗的女子,就一一分入席中,與之同座,不但是為貢士倒酒端菜,同時也是可以肆意把玩的美姬林雷

    又有十多名舞伎,自側門彩蝶般飄出來,在悠揚的鼓樂聲中,載歌載舞。

    其中一個女子,輕歌曼舞,聲音甜美,自有一番動人的韻味,諸人都看的連連喊好,方信略有些奇怪,問著:「此女是誰?」「李年兄,看來你對花柳之事,實在不懂啊,以後要多來才是,這人就是柳妍雯,東蕭閣三大紅牌之一,能請她來當場謝舞,也算是迎了我們地面子。」下面一個貢士戚之成就哈哈的說著。

    「小弟地確不知,還請戚年兄指點才是,這三大紅牌,又是何人?」當世,社會風氣開放,文人士子以風流為榮,喝酒玩美人,實是風雅之事,方信自然可以坦然而說。

    「柳妍雯和羅紫煙同名,名震這十六里碧波,而虞靈雨更在其上,柳妍雯和羅紫煙,東蕭閣中台柱,但是上明樓、下永樓、東屏閣,都也有紅牌與之抗衡者,唯虞靈雨,無論容貌才藝,都可一人壓倒群花,是這十六里碧波湖第一,等閒一見,也千金啊!」戚之成津津樂道的說著。

    「哦,也不過一女子罷,能有如此場面,這京都之大,藏龍臥虎者甚多,此女何能以此而自持?」方信問的,就是這個女人也不過是妓女,憑什麼這樣自傲?

    「說的也是,京都之中,皇親國戚,紫衣大員,都地是,但是聽說就算是他們,也不能用強呢?此風不知如何吹得。」戚之成也有些迷惑,說著:「聽說她和安王走地很近,也許就是安王庇護之功吧!」

    方信卻是不信,京都之大,安王也難以一手遮天,如果此女真是國色天香,也難得保全。

    但是這就不多說了,當下眾人泛舟聽樂,吟詩作賦,貢士之間就因此而混個面熟,畢竟以後同朝為官,這同年的關係,也是一份可堪發展的人情關係。

    不過,雖然大家都非常開心,但是明日早晨就是上殿面聖,因此一個時辰後,各貢士都已經散了,人人都沒有喝醉---如是明天面聖時受到影響,那就慘了。

    回到了驛捨,卻見得人人忙碌的搬遷,鄭成藝和方信見此,不由全數啞然,剛才的興奮就也淡了。

    等回到了宿舍,就見到了朱銘依和鄒利興兩人,兩人都已經收好了東西,就等著告別而搬遷了出去了。

    「兩位為何如此快?」

    「沒辦法,朝廷有令,未中之人,今日夜來就必須搬遷出驛捨,與其等著趕出去,有失體統,不然就現在出去。」朱銘依似乎已經恢復了,他笑了笑,說著:「我們兩個等著,就是想和兩位告別。」

    雖然陽光燦爛,但是感覺上,整個驛捨都是灰濛濛,一種人走茶涼的悲涼感,充斥在每個人,甚至每個院子中----每年大考,三千人,得中者不過六十,其它二千九百人,都是要從哪裡來再回到哪裡去。

    「朱兄不必放在心上,考場有年運,三年後再來,當可中榜。」方信安慰的說著。

    「哈哈,不用三年,我就準備住在帝都了,房子已經找好了,也找了一些舉子一起同住,就在帝都東康坊,那裡環境不錯。」朱銘依笑的說著,然後就拱手作別。

    鄒利興卻一直沒有出聲,只是勉強笑著,方信見得他神色有些不對,因此就特別注意了幾分,找了些事情,打發了鄭成藝,就與他說話。

    兩人走了一些路,鄒利興就突然說著:「我要回鄉去了,明日便走,以後,大概也不會再來帝都考這進士了。」

    方信默然,就聽見鄒利興歎氣說著:「其實,在這裡和全國三千舉子交談,我就有些感覺,能來此中的,都是一省一郡之俊傑,就是我們院中,就有一半人文才在我之上,如今咬牙考試,也不過圖個萬一,希望能中,如今名落榜單,也算清醒了,再說,來京一次,傾其兄長一年所入,哪能次次如此?兄長也有妻兒啊!」

    方信只得說著:「鄒兄,錢地問題,何必多慮,君子有散財之義,何況我們是朋友,你只管來我家取之,來年多讀,必可得中。」

    鄒利興搖頭,語氣黯淡,說著:「如真是僅僅為了錢,如真是才高八斗,只是一時運數不佳,那我就厚著臉皮取了,可是,我天資有限,每日苦讀甚苦,前幾年甚至讀到嘔血,如今這個程度,我已經盡了,再想寸進也難,就算有錢上京,這三年一次,也是浪費,真的要等著這飄渺的運數?每三年上京中的三千舉子,哪個舉人不是有運有數,何時輪到我呢?」

    這個,方信真正無話可說,的確,鄒利興讀書之苦,實在是從江府第一,他深知自己每讀一本書,都是母親、妻子含辛茹苦而來,也深知兄長付出了多大地犧牲,因此曾讀到嘔血地程度,這種程度,的確已經達到了他地極限,再讀也是枉然。

    「那你回去,作何事?」方信問著。

    「我畢竟算個舉人,就去領個九品教諭,想必還是有的,朝廷厚遇士子,我也不怕失了體面,以後教導學生,也是大善,如是讀書有成,數十年後能著得一書,也就算立言了。」鄒利興精神一震,說著:「我只會讀書,如是其它官,怕是作不了,還是沿這路比較好。」

    大楚立學,縣級就有學官,基本上就是教導二人,官居從九品,教諭一人,正九品,管理縣中學子的學習,也是童生考試的主持。

    郡(府)級,設府學正一人,正七品,省級,設學政一人,正五品,從屬禮部。

    鄒利興是舉人,一府之中,少者六七縣,多者十數縣,因此補上這九品縣教諭並不難,但是按照規矩,一旦補上,那就不能科舉了,而且,晉陞甚難,有的甚至一輩子,也不過到老時,賜個七品學正的帽子養老,這也是許多舉子寧可蹉跎,也不肯補這官身的原因所在。

    方信聽了,感歎不已,當下拿出了一封五十兩的銀子,說著:「鄒兄休得矯情,我知你現在已經無錢,回鄉漫途,路上也要花得十數兩銀子,如是路上,還有一個病,那還得了,再說,回去,就算舉人補官甚是容易,但是小小關節,也要花些銀子,切為之推辭。」

    鄒利興這時,倒反而不推辭,接了,說聲謝了。

    其實他到現在,已經囊中無錢,如果他中了貢士,自然不必擔心,有的是人願意借他錢,但是現在,卻沒有這門路,畢竟在帝都,不是在本地。

    真的無錢,怎麼回去?所以他就收下了,收下之後,有些無顏,說了幾句,就告辭了。

    望著他遠去,方信有些感慨,但是還有些欣慰,總算鄒利興這人,還沒有穿到了死胡同中,有些人,寧知自己文才不高,背景也沒有,卻總希望碰上運氣,因此連考數十年,這又何必呢?

    就算日後僥倖成功,人生已盡,還有什麼意思?

    鄒利興此舉,某種程度上,甚是明智。

[ 本帖最後由 lightgod 於 2009-1-9 20:21 編輯 ]
lightgod 發表於 2008-12-30 23:59
第八十六章 殿試(上)

    等送走了人,驛捨為之一空,所有貢士,都已經入內,再靠近黃昏時,又有人前來了。

    這次前來,卻還有甲士隨行,吏部和禮部都派了人來。

    卻是面聖前的預備。

    貢試過後,其實貢士的「官籍」,已經轉移到了吏部,這就是個人履歷,包括省、郡、鄉的貫籍,三代祖父的名銜,家中人口數目、歷次科考成績。

    以後,還會加上,任了何職,在職其間有什麼作為,年年吏部考核的評價怎麼樣。

    這些都是國家選拔官員的第一依據,將會密封存放在吏部,非同小可。

    但是這次,卻是第一次面聖的檢查,一個個唱名,然後就進去,填寫資料,進一步核實。

    眼見太陽西落,染得半天通紅,就喊到了李睿。

    方信從容而進,就見得上座是正五品官員,當下就不敢怠慢,上前跪拜:「學生從江府貢士李睿,拜見大人。」

    跪在地上,卻沒有立刻聽見「請起」的聲音,方信只覺得,這小小的大堂上,竟然有數處銳利的眼神,直望了過來,幾刺入肌膚之中。

    才一遲疑之間,就有人有些奇怪,畢竟這不符合規矩,過了片刻,才聽見上面說著:「你就是李睿?」

    「正是學生!」方信跪在地上說著,由於沒有喊著起身,他當然不可起身。

    再過了一分鐘,才聽見上面說:「起來罷!」

    「謝大人!」方信起身。就看見一個官員,這官員其實非常年輕,大概也只有二十五歲左右,神態從容,飄逸惆儻,卻已經是正五品了。

    而在其它甲士隨從之中。方信可以感覺到,強大的內息在流動。這區區一隊,裡面竟然有三個內息在於三階,二個在四階的存在,就是那個年輕官員。也處於三階。

    「從江府李睿。我對你是久聞了,十八歲中貢士,嘿嘿,雖然不算本朝開國以來最年輕地,也算難得了,而且,你是二榜第一名,明日殿上,切不可失儀。」那官員這時。卻也不多說,只是抿嘴一笑說著。

    這個「久聞」,實是有可畏之處,方信心直是一沉,但是他畢竟只是穿越者。倒也沒有什麼大懼之心。當下連聲應是。

    下面,就正常了。按照常例重報了一下,就通過了,而下一個貢士前去。

    等貢士全部登記完畢,又是排練見聖禮儀,於一殿中心,放上了一卷黃金卷軸,六十貢士就上前,按照禮儀跪拜,前後數次,諸貢士也自學了,排演幾次,這官員就說著:「就這樣罷,新進貢士,有不周之處也無妨,而且上朝有唱官,你等按照唱官所行就是,明日要早朝,諸位就早點休息罷!」

    說完,他就示意結束,於是貢士就謝了,送其出去。

    等送去了來官,眾貢士才深刻的明白,明天就要面聖----這萬里江山,上億百姓之主,各個都表情不定。

    方信卻是不理,吃點晚餐,就回房去。

    「賢弟?」鄭成藝似乎想說什麼,方信沒有停留,卻說著:「鄭兄,明日就是早朝,還是早些休息。」

    等入了房間,才真正覺得整個驛舍人去樓空,從床邊坐下,也沒有點蠟燭,外面月亮正圓正亮著,照著這一片,脫下了衣服,就躺在床上,他敏銳的聽見附近聲音,知道鄭成藝翻來覆去的睡不著,也不理會,沒有幾分鐘,就睡著了。

    但是才到了寅時二刻時(凌晨四點),驛捨就有人敲了更,於是貢士個個爬起,有的人,甚至一夜都沒有睡好,方信穿衣出來,整理了新衣,甚至還吃了一點糕點,才跟著上去,這時,已經有禮部的人,前來引導新貢士了。

    貢士有馬車,五人一輛,當下浩蕩地向著內城開去。

    其實這時,天還黑著,按照官法,這時百姓是不許外出的,必須到卯末(凌晨七點)才可出坊,官員自然不受此限。

    諸貢士也無語,方信望著外面,卻看見街道上,不時有士兵而過,心想:「帝都之中,金吾軍每街巡查,都懸鼓,夜擊以止行人,以備竊盜,以防亂事---還真是如此!」

    過些路上,甚至看見一些府邸都已經亮起,而時有僕人引導,持著燈籠而前,而貢士馬車卻直行不避----這可是新貢士一生一次地特權。

    到了內城宮門之外,禮部喝令所有貢士全部下車,並且還有御史前來整隊,按照三甲的順序,一一列好,不許喧鬧。

    這時,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間,禁宮之內,除了三品以上者,不許點燈,理由是消弭火患,當然,新進貢士隊伍,也特許點頭,但是只有一燈在前,後面的貢士只得跟著前面地人走,十米外就看不清楚路和人了。

    到了太極殿(上朝)前,六十貢士都等候在外,必須有旨意才能進去。

    這時,天才慢慢亮起,東方出現了晨光,就見得大批官員,按照品級,各立於台階之上,而禁衛甲士,排列在台階上,手持長刀,肅然威儀。

    突地,一陣景陽鐘鳴,遠處傳來細細鼓樂之聲,所有人都肅靜,不再有任何聲音。

    方信也低下頭,等待著,片刻之後,裡面就有聲音:「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隨著這聲音,所有外面等候地官員,都跪拜在地,同樣行三拜九磕的大禮:「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三拜之後,官員和貢士都可起身。

    沒有多少時間,就有一人傳旨而出:「宣新進貢士進殿!」

    這一聲傳一聲,頓時傳到了貢士所在位置,於是御史和禮部官員引導,六十貢士一級級上前走進,方信端正而上,卻看見有的貢士臉色蒼白,在此金秋八月(陰曆),竟然還滲出冷汗而來。

    太和殿非常寬闊,才一進去,就按照排列而站好,就有人唱著:「新進貢士見禮,拜!」

    於是大家都沒有看見皇帝是怎麼樣,就不得不再次跪拜行大禮,又是三拜九磕,才聽見上面傳來平靜的聲音:「眾卿都是國家棟樑之才,以後國家治民安邦,都在爾等,望爾等明得聖道,各展所學,不負朕親試之意。」

    頓了頓,又說著:「平身,入座為試罷!」

    「謝萬歲!」六十貢士謝恩,然後起身,這才發覺,滿殿靈龜、香鼎、仙鶴、瑞獸中,都冒著香,霧靄繚繞,而文武大員,都隱立其中。

    這時,才發現,殿上竟然有著小案,整齊排列,當下按照名次姓名,一一入座。

    而皇帝也親自寫題目,隨意寫得一題,就這樣發下,時間考試是一個時辰,而文武大員,除了宰相有座,其它只有站著等待,幸虧也不過三年一次,不算太辛苦。

    方信凝神而看,略是思考,並不立刻下筆,這和許多人匆忙磨墨就形成對比,皇帝在上面,居高臨下,看的清楚。

    這題目,其實是時政,並不涉及經意。

    國家選拔人才,可不是為了得到一批百無一用的官僚文人,雖然出於洗腦方面的考慮,也出於沒有別的方法,因此考的是儒經要典,但是在殿試時,卻考時政策論,這就看這批貢士中,到底有沒有實際政治能力了----至少你知道懂得說,而不是一竅不通。

    而且,這種現場考試,也可以看出你書法如何,不過,對方信來說,這比寫文章還容易,後世對行政管理方面地深入,就是拿一點出來,也已經足夠了,方信當然不會愚蠢到在君前寫什麼「超前」策論,考慮了現在大楚的實際,也說些常理就是,因此再稍一凝神,細細磨著墨,動作就是一絲不苟,平靜如水,然後下筆如有神,一筆揮就,一刻時間,就完成了。

    完成之後,他也沒有任何動作,恭謹低頭,不說不動,這可是在殿上!

    但是雖是如此,能於第一次面聖時,還能心靜如水者,氣定神閒者,又有幾人,頓時在場的大員都注意到了他。

    其實這種策論,是很短的,一篇不過三四百字,再加上貢士不過六十,如此,皇帝才能親閱親選。

    時光流過,沒有多少時間,就有禮官上前,說著:「時間到,貢士封筆離座!」

[ 本帖最後由 lightgod 於 2009-1-9 20:24 編輯 ]
最後的時光 發表於 2008-12-31 20:22
第八十六章 殿試(下)

    離座之後,就被領著去了別的小殿。

    這時,酒席已經準備好了,兩排共六十張小桌,每張桌前,可坐一人。

    “皇上有旨,午間不必拘禮,即時開宴!”就有著禮部的人,上前傳達旨意,而眾貢士都一起謝過天恩,這才夾菜進食。

    菜是十二色一桌,放的滿滿的,有甜點、湯、正菜、消食等,甚至還有著酒。

    不過,當然誰也不會多喝,等會下午還會面聖,宣唱進士排列,因此哪怕最喜歡的,也不過是喝上幾口,以表示沒有錯過。

    而在這時,滿朝文武已經退下,只留下一些重要干臣。

    貢士可以吃宴,但是這時,連皇帝在內,內閣大臣都不得不稍用些點心,就自開卷閱讀。

    內閣先閱,分得三甲,一甲十份,二甲二十份,三甲三十份,然後再由皇帝親閱。

    皇帝很是認真,稍喝了點湯茶,就開卷閱讀,並且笑的說著︰“這一科,舉子無病無災,平安來回,而舞弊的事情,也少了,禮部辦差尚屬盡心啊!”

    說著,就閱卷開讀,一份份的細細看過,看過一甲十份,已是略有疲倦,畢竟已經是四十五歲的人了。

    在古代皇帝中,這年紀已經不錯。

    “皇上,龍體要緊,還是先休息為好。”宰相賀良平。拱身說著,其實內閣親近大臣,如果經常跪來跪去,還作得成事?因此除了上朝大禮,平時都是鞠身就可。

    皇帝看了他一眼,嘆地說︰“這朕知道,不過。這里每個貢生,都是未來朝廷命官。朕還是不得不慎重一些。”

    雖說如此,皇帝還是看的就不這樣仔細了,略略看過就是了。

    雖說如此,看完六十卷。皇帝還是覺得很疲倦。連忙放下卷子,閉目休息,心思卻總平靜不下來,太子年幼,才二歲半,自己至少要再撐十五年啊,不然的話,只怕朝廷更替,少者風波不可少。多者,只怕有大禍。

    有此覺悟,皇帝甚至已經減少了女色,減少了工作時間,頤養身體。為太子鋪路。

    稍過片刻。緩了過來,皇帝就又說著︰“將李睿的卷子拿來見朕。”

    “是。聖上!”禮部尚書連忙躬身應著,取出那卷,給皇帝看了,這字字寫的圓潤端正,神韻十足,理辯甚清,上下論證,融合轉換都如斯完美,對具體事情的看法也甚是老練,但是正是這種,使皇帝略有些擔心。

    “端真是人才,這批第一啊!”皇帝不由想起密報來,此子文才武功都如此之盛,用的好地話,當是國家棟梁大柱,用的不好,也會折了皇朝氣數,最關鍵地是,此子才十八歲,這等文武全才之人,活到八十歲不算希奇。

    而且,還和魯侯相從甚密,當然,魯侯也不算一等一的世家,如果早上十年,皇帝一點不會擔心,可是在太子年幼,自己已經趨向年老時出現,這就有些隱憂了----皇帝也沒有擔心到造反的程度,皇朝開國才百年,再怎麼樣說,二百多年總會有的。

    想了想,就嘆地說著︰“頭名狀元,就取曹菲柏罷!次名榜眼,就取李睿,三名探花,就取裴許晝,二甲傳臚,就取周立華,其它排名,就按照卿家所議而定,還有,當場授官地官位,也給予現在安排!”

    “臣等遵旨!”這就是正式擬旨了,立刻有中書舍人上前擬旨,先把這四名寫上,然後又按照內閣剛才順序,一一登錄,奉給皇帝,皇帝掃了一眼,就命上璽。

    上璽而定,吏部立刻將早已經準備好的官位拿了出來,也是一道聖旨,就欲把這些人,按照規矩依次寫上去,這是第二道聖旨。

    “慢,李睿所授何職?”

    “皇上,按例,是進翰林院,為正七品編修!”

    翰林其實就是中央的內閣預備班,特別是一進去就是編修者,更是提拔起來快,皇帝想了想,就說著︰“現在還有哪縣縣令有空缺?”

    內閣大臣不由面面相覷,吏部尚書就上前,說著︰“皇上,上月,安昌省,有固明縣縣令死在任上,皇上也是知道,可是,那里……”

    安昌省處于西南,那里可是野蠻之地,亂民甚多,到那里當縣令,可不是很好的差事,讓一甲榜眼去,太過委屈了他了。

    “那就如此決定,由他任固明縣縣令,恩,千里遙遠,朕可特許,讓其家人留在鄉里,朕再息會,現在是幾時?”皇帝斷然決定著。

    “皇上,現在是未時二刻(下午2點左右)!”

    “那就到申初時(下午3點),再召新進士上殿頒旨,下午還要游城夸官,晚上還要上得桂花宴,不可多等了。”皇帝有些疲倦的說著︰“朕稍休會,等時間到了,就叫朕醒來,就去殿上主持。”

    這話,不但是對內閣說,也是對近侍太監說,太監孫宏不由心一酸,他自小服侍皇帝,自當年為晉王時,就在府中,已經經過了三十多年,也眼見這雅致溫潤的皇帝,現在體弱神虛,當真是世事無常。

    “是,皇上!”殿中有躺床,就上前睡去,蓋上薄被,沒有多少時間,皇帝就沉沉睡去。

    時間過的非常快,轉眼之間,就是申初時,頓時,殿上,以黃鐘、大呂、太簇、蕭、笙、簧、笛、琴、箏,這就是正樂了。

    皇帝少睡了片刻,似乎恢復了些精神,他含笑的上殿就座。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新科進士們一齊叩下頭去。

    皇帝含笑向新進士點了點頭,然後向宰相示意,宰相向前一步,向皇帝行禮,恭恭敬敬接過黃金卷軸聖旨,大聲說著︰“周立華!”

    “臣在!”周立華猛的一驚,但是隨之立刻明白,自己已中了二甲第一名,連忙應聲而出,雖是金秋,但是額上立刻出汗,不過,幸虧他出身官宦之家,懂得禮儀,上前跪拜,定著神來,讓宰相還是覺得不錯。

    宰相說著︰“奉旨,由你傳臚唱名!”

    “是!”周立華恭迎捧過聖旨,又向皇帝行個禮,才站起來,直立著對著下面跪了一地地新進進士,打開聖旨,清朗讀著︰“明文十六年八月,殿試一甲第一名進士曹菲柏,賜進士及第!”

    三十三歲的曹菲柏,頓時頭“嗡”了一下,連忙出班,跪到了指定的第一批位置上。

    “明文十六年,殿試一甲第二名進士李睿,賜進士及第!”

    方信也連忙出班,跪到第一批位置,只是稍和曹菲柏錯開位置。

    “明文十六年,殿試一甲第三名進士裴許晝,賜進士及第!”裴許晝也是年少英俊,此年也是十八,當下就跪了上去。

    下面,就是一個個二甲進士,三甲進士,這跪禮就成了。

    “禮成,謝萬歲!”周立華唱完,交回聖旨,也跪到自己的位置中,然後隨著禮官的唱禮,六十名新科進士,一起向皇帝行禮。

    至于一甲三人,還需要特殊地,由贊禮官引著,向皇帝跪伏謝恩。

    但是這還不是重點,重點就是這個“當場授官”,宰相看了看跪在地上地進士一眼,又徐徐張開聖旨,說著︰“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新進進士,特授官職,以牧萬民,殿試一甲第一名進士曹菲柏,入翰林,授從六品修撰!”

    “臣曹菲柏,謝萬歲!”曹菲柏跪拜而喊。

    “殿試一甲第二名進士李睿!”說到這里,宰相停了一下,然後才說著︰“補安昌省固明縣正七品縣令!”

    雖然在殿上,但是進士還是一陣騷動,這可是萬萬想不到的事情。

    方信卻臉色平靜︰“臣李睿,謝萬歲!”

    “殿試一甲第三名進士裴許晝,入翰林,授正七品編修!”

    “臣裴許晝,謝萬歲!”

    宣旨,又讀了半個時辰,才算禮成,由內閣大臣親送到宮門,而帝都第一知府又迎接上來,親自扈送三鼎甲,這時,宮門之外地東長街上,朝廷搭就彩棚,無論官民都可上前吃酒,並且觀看新進士的風采,當然,夸官完畢,又會回到內城,換上各自官袍,然後就等待晚上的桂花宴!

    方信在狀元之後,也是錦衣金花,卻是心中苦笑,皇帝這一手非常厲害,就看同年進士對自己異樣眼神就可以知道了。
最後的時光 發表於 2009-1-5 05:28
第八十七章 知縣(上)

    姑且不說桂花宴同年進士的異樣眼神,就說宴後次日,方信就去吏部報到。

    帝國總共有一京十五省,總共一千一百四十一個縣,安昌省固明縣屬于西南,和現在的家鄉相距一千里,而且那里是南蠻人(也就是土著)集居的地點。

    太祖起兵統一天下,命安昌國臣服,安昌王拒命,于是楚軍攻入安昌,雲南王自焚而死,朝廷在安昌建立了36個縣,在這基礎上,又建5個郡,後又建安昌省,但是就算這樣,百年以來,人口不足內地三成,面積倒非常廣大,一縣相當內地數縣,又有叢林和瘟疫,確實不是一個理想的任官之地,不過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

    按照朝廷法令,一旦接到聖旨,三日內就必須去吏部報到。

    到了吏部,登記核對,審查身份無誤後,由吏部尚書親自發下“旨授”。

    這必須是由皇帝簽字、宰相簽字、吏部尚書簽子,並且蓋上玉璽,宰相印,吏部主印的聖旨,凡七品以上,都必須三者合簽才算合法----上面指明了授某人為某職。

    並且還要領取“官碟”,上面證明身份,有著詳細資料甚至還有容貌的描述。

    然後就可領取官服,七品官服,每年朝廷發兩套,但是自己也可以作。

    接到了“旨授”,方信又必須三日內離開帝都,必須在二個月內就趕到安昌省報到,過期就要受到懲罰,輕者一省行政長官布政使打你十棍。重者甚至可以當場革職。

    同年進士,都可以在帝都活動一段時間,走走門路,結識人脈,方信只有灰溜溜的先跑路。因此他離開時,竟然只有少數幾個進士前來送行,一點也沒有榜眼應該有的待遇,也不由苦笑。只得吃過送別宴,一一道別,就此離開。

    當然,官道沿途都有驛站。上任官員,按照級別不同,可獲得不同待遇,七品官員,甚至可獲得官馬,按照制度,還可帶兩個私人武士隨從,沿途負責一切食宿住行。以讓新官以最快的速度到達任所。

    固明縣其實屬建成郡,上任程序也不一樣,先去省城,拜見了布政使,驗過身份,又在“旨授”上蓋上安昌省布政使大印,然後又奔向建成郡,在郡中拜見了知府,又蓋上了建成郡知府地大印,如此五印都全。才可前往固明縣,當然,知府會先宴請方信,原因很簡單,那就是介紹本地情況。也同時派人通知縣中。

    固明縣資料。也知道了,面積非常大。足有五千平方公里,在內地已經是二個甚至三個縣的面積了,但是戶口只有四千戶,總人口大概是二萬余人。等宴後次日,方信就要早早起身趕路,按照朝廷法令,新官按照級別來迎接里數----九品一里路,八品三里路,七品六里。

    所以,方信到了固明縣城外,一處驛站,時間是巳時一刻,果然,沒有多少時間,遠處的官道上就可看到近百人前來緩緩而行。

    “這位就是新來知縣李大人?哎呀,恕罪恕罪,我等拜見李大人!”來的是一個中年官員,看服飾,是縣丞,這是從七品官,後面有兩人,就是主薄和縣尉,這是正八品官,而再後面,就是數個九品官員。

    說完,這些人就跪拜在地,行大禮參拜。

    方信見了,倒還可以,總算這批人,沒有人敢于有這種殺殺新來縣令自信威風的意思,態度也算是恭謹,要不然,方信毫不在意生殺予奪。

    能抓個當眾蔑視上司甚至抗命地辮子,自是最好,除非被抓之人手眼通天,不然就可或貶或逐,畢竟官場規矩是要維護的,不能抓到辮子的,陽奉陰違,也可暗中殺之,有的是辦法死地無聲無息。

    現在這開局,還算可以,但是方信終究是初來乍到,因此不知道這些人到底內心想著,于是就說著︰“各位大人請起,本縣初來乍到,許多事情還要你等輔助!”

    “這個當然,還請大人上轎回城!”縣丞說著。當下,眾人擁戴之下,方信上了四人大轎,這轎特地去了屏障,以讓沿途百姓看見新縣太爺,六里,也其實就是三千米,並不太遠,不多時,就進了縣城,從縣城穿過,就來到了縣衙之中。

    方信上堂,知縣大印恭謹奉上,然後下面一一跪拜,報上姓名。

    “卑職固明縣縣丞鄭永澤拜見知縣大人。”

    “卑職固明縣主薄喬杰穎拜見知縣大人。”

    “卑職固明縣縣尉古慶斌拜見知縣大人。”

    “卑職固明縣司戶曹沙平依拜見知縣大人。”

    “卑職固明縣司倉曹葛冶拜見知縣大人。”

    ”卑職固明縣司田曹鮮希宜拜見知縣大人。”

    其實,平時是不必如此大禮,畢竟品級相差不大,只要鞠躬行禮就可,但是第一次上任,卻必須大禮參見,以示尊卑之分。

    大縣之中,會設“法、倉、戶、兵、士、田”六曹,對應中央六部職責,都是正九品官員,但是實際上,中下縣,各按自身需要,增刪六曹,所以此縣只有“戶、倉、田”三曹,也非常正常。

    參禮完畢,縣丞鄭永澤就不再說話了,由主薄喬杰穎領著,巡查整個縣衙,這縣衙,前後佔地十畝左右,分前、中、後三等。

    前面住的是雜役,也就是衙門內外辦理雜事的人員,雜役眾多,統一拜見,竟然發現有二百人左右,據說大縣,往往有千人。

    而從九品巡檢也上前拜見,巡檢其實就是公安局局長,管理當地的治安,手下有三十個公差,而縣尉地性質稍微不一樣,他算是民兵將領,一縣一般可建三百左右的廂兵。

    另外,知縣還有十人左右的專屬衙役,平時是儀仗,升堂時是堂下護衛和執法人員,法定人數最多可擴大到二十人,這算是直接從屬于知縣的武力。

    至于庫子、倉夫、門子、禁子、廚子、掃殿、鼓夫、馬夫、水夫、縴夫等等,就不必說來,方信看了,才真正明白,原來,一縣就等于一國,這叫麻雀雖小,五髒都全。

    至于中院,就是各曹的辦公地點,而後面,就是縣令家眷內院。

    當然,重點地區更要介紹,縣令升堂听訟斷案的是大堂,大堂左右兩側廊房,住的就是衙役,現在人數十人,而實際上,真正辦公的簽押房,這是縣令處理公文地地方,不得奉令,即便是縣丞和主簿也不準入內

    附近,甚至還有著衙神和獄神的祠廟。

    晚宴的時候,新縣令自然要招待群僚,于是,縣丞、縣尉、主薄、各曹官、包括巡檢張陽,現在的班頭劉覺明,縣學教諭張謙都參宴,還有縣政廳書吏宋文晨,其中,衙役班頭劉覺明和縣政廳書吏宋文晨最是隱憂。

    原因很簡單,衙役班頭和簽押房書吏,都是不入流的官,縣令隨意就可任免,偏偏這兩個職事,非常重大,一個掌著縣衙的武力,一個等于是市長秘書處主任,控制著實權,一般知縣都會任用自己人擔任。

    宴後,劉覺明和宋文晨立刻趕來簽押房見方信,一進來,就撲通跪下,叩頭說著︰“卑職拜見知縣大人!”

    方信把玩著知縣大印,又在案上放了一把劍,也不說話,過了片刻,才說著︰“前任蔡知縣病故?”

    “是,蔡知縣染上瘟疫,所以病故。”宋文晨磕了一下,說著。

    “恩,假如本縣也染上瘟疫病故,那就是一年中病故二個知縣了,你說,朝廷會怎麼樣看呢?”方信突地冷笑的說著。

    這一句話一出,兩人頓時冷汗淋灕而下,宋文晨勉強笑著,回答的說著︰“大人福大命大,哪會如此?”

    “那你可知,本縣哪怕沒有帶著僕人家人,又為什麼沒有在郡中借得一些兵來呢?不多,臨時借來一隊,應該也不成問題吧!”方信放下知縣大印,握上了劍。

    這時,連宋文晨也不敢回話,只有連連磕頭。

    “本縣還有一問,你們兩人,可是朝廷命官?”“小人尚未入流,哪敢當得朝廷命官兩字?”宋文晨苦笑的回答的說,朝廷命官,起碼必須是九品。

    “恩,那本縣革了你們,甚至殺了你們,是不是一句話地事情啊?”說著,長劍抽出一寸,一股青氣直逼而出,宋文晨立刻撲的伏在地上,而劉覺明也身體僵硬,連動也不敢動,在他們的感覺中,這種殺意已經幾成實質。

    宋文晨雖然伏在地上,但是還是艱難的抬頭,慘笑的說著︰“小人不過是賤吏,大人要革要殺,自然是一句話地事情。”

    “哼哼,所以說,你們很幸運,本官沒有帶僕從家人,這兩個位置,暫時還是你們地,蔡知縣是怎麼樣死的,本縣不關心,但是卻關心你等身家性命,切要等日後,本縣熟悉了,就換得人來。”方信收回了劍,又拿起著知縣大印說著。

    “卑職明白,卑職以後唯大人是命!”兩人都是聰明人,一齊叩下頭去。
最後的時光 發表於 2009-1-5 05:32
第八十七章 知縣(下)

    方信又盯著劉覺明說著︰“劉覺明!”

    “卑職在!”

    “你下去立刻整頓衙兵,把他們召集起來!”方信說著。

    “是!”劉覺明立刻出去,沒有多少時間,就見得了一批衙役全部來了,總共十一個,個個都算是老衙役了,知道規矩,上來,就拜見方信。

    方信笑著︰“很好,以後你等,就是本縣的衙兵了,明白不?”

    “是,小人明白!”十一人都伏在地上說著。

    “本縣當官,也不差餓兵,這是本錢賞你的,你們拿下去分吧!”說著,方信就取出了一包碎銀,劉覺明接過一看,卻是三十兩,要知道,衙兵一年,就算不折扣,也只有四兩半銀子年薪,現在十個衙兵,就有這樣多,這就是厚賞了。

    “是,卑職明白,卑職以及全體衙兵,都感大人恩典!”劉覺明又叩下頭去,見方信沒有說了什麼,就把錢發了下去,頓時,人人歡呼。

    等歡呼平息了,方信又說著︰“本縣是朝廷命官,你等都是衙門中呆久的人了,不會不知道規矩,本縣向來寬厚待人,但是不服從本縣,甚至意圖不軌者,本縣就要抄家滅族,明白嗎?”

    “小人明白!”諸衙兵哪不知道里面的關系,磕頭說著。

    這事暫時算辦了,不過,首先必須清點縣衙倉庫和錢倉,這可是非常關鍵的事情。

    “宋文晨!”

    “卑職在!”

    “本縣命你,立刻召集司倉曹,本縣現在就要檢查倉庫中的錢米出入,明白嗎?”方信冷笑的說著。

    晚宴後,縣丞、主薄、縣尉,都會離開,他們有自己的小衙門,因此這時。縣衙門一關,外面就算有幾百人攻打,也難以成功,就里就是方信說了算,當然,方信也是自持武功,所以才如此作為----這縣衙中,區區幾十可戰之人,他一人就能全部殺掉。

    沒有武功。其實也無所謂,在郡中,他就會調上一隊士兵隨行。也同樣有這個效果,但是這就打草驚蛇了。

    宋文晨圓圓的臉上,冷汗連連,這才知道這個縣令的厲害。

    沒有多少時間,衙兵就上來了,然後就是點了燭火,直接進了倉庫。

    這縣倉非常大。有倉庫五處。可容糧食,又有一間錢庫,里面有書架一樣的架子,上面放著收上來的銅錢。

    東西廂房各二間,桌椅什物俱全,九品司倉曹一人,典吏三名,倉丁十五人。

    等著方信進了倉庫,衙兵也來了。司倉曹葛冶就上前,跪著,冷汗淋灕。

    方信上任所做地第一件事,就是清查帳薄和庫房。這不但是這些小吏是最能貪贓舞弊,他們在仕途上沒有什麼指望。也就不會多顧忌名聲的惡劣。只要有機會,絕對是利字當頭。

    而且。最關鍵的是,不在上任幾天之內,就把倉貨清點干淨,那就有口說不清了,誰也不知道,是你虧空了,還是前任虧空了----這樣日後上司清點倉庫,哪怕上司知道這虧空,主要不是你的罪,但是一個“查事失明,御下不嚴”的瀆職罪,就可讓自己丟了七品官。

    “宋文晨,你先看!”方信見帳薄拿了出來,就說著。

    這是給宋文晨的機會,如果他還敢于弄虛作假,他不介意當場殺了此人,畢竟此人,能作到簽押房書吏(市長秘書處主任),不會算帳,不知道內情才怪。

    反而是這九品司倉曹葛冶,就算有罪,也不可擅殺,只可拿下,上奏知府,由知府來決定,而且也要在省和朝廷備案。

    就看這個宋文晨,是不是聰明人了。

    宋文晨臉色蒼白,磕頭說著︰“是!”

    一抬頭,就看見了司倉曹葛冶那怨毒的眼神,受這一眼神,他卻一咬牙,就拿起帳薄,清朗的開始查實起來。

    其實這情況,方信說的很明白,只要不造反,那你就必須听著方信。

    姑且不說方信地武功。“假如本縣也染上瘟疫病故,那就是本縣中,一年病故二個知縣了,你說,朝廷會怎麼樣看呢?”這句話,宋文晨是深知厲害,如果真這樣發生了,那朝廷絕對會興師動眾來調查,自己這等人,一個也逃不了。

    查到後來,整個帳薄和倉庫,竟然只有三分之一是實在,其它的全部虧了。

    方信也想不到到了這份上,他臉色陰沉,久久不言,只用一雙銳利眼神死死盯著司倉曹葛冶,突然之間,方信猛地一拍帳薄︰“葛冶,你可知罪?”

    葛冶身子一下蹦起老高,一瞬間,就眸露凶光︰“方大人,這可不是卑職貪的,以前知縣和縣丞,誰不拿著,就算是你宋文晨,還有你劉覺明,誰沒有拿了?”

    此後,葛冶就如竹筒倒豆子,把縣衙中一些事情,說了出來,雖然只是只字片言,但是卻頓時使整個倉庫空間地氣氛險惡了起來。

    在蠟燭搖擺的光中,方信神色坦然,就冷笑起來︰“怎麼,你要煽動在場人殺官造反?或者想拉著所有人一起死?貪污最重不過斬刑,殺上官,就是造反,只有滿族全誅!”

    說著,就直盯著劉覺明,獰笑的說著︰“你還不給我拿下此人,把官衣和官帽,給我全部剝下!”

    劉覺明全身一顫,這可不是小事,要不就要殺官造反,可是周圍典吏倉丁衙役數十人,只要有一人透露半點風聲,就是滅族大禍,而且,剛才那句話,他現在也回過味來,這新來的少年知縣,是真正點透了其中利害關系!

    回頭看見衙役一臉猶豫,他們可是在衙門中呆久了,都知道殺官的下場,因此嘆了一口氣,喊著︰“拿下!”

    兩個老弟兄,就撲了上去,把葛冶扭轉拿下。

    “你敢,你敢,我死了,你也沒有……”葛冶還在掙扎,就在這時,一塊毛巾就塞到他的嘴巴之中,然後就剝下他的官衣和官帽。

    “你們兩個,跟著本縣來!”方信這才起身,進入內倉,說著。

    宋文晨和劉覺明,連忙跟上,他們都心驚膽戰,不知道會有什麼結果,只見方信巡看著倉庫,久久,才嘆地說︰“只有三分之一?這罪,葛冶都承擔不了,你們說,怎麼辦?”

    這一句話一說,宋文晨卻立刻明白了︰“大人,蔡知縣……”

    “是可以全部推到蔡知縣身上,但是蔡知縣畢竟死了,官場規矩也講資歷人情,讓他背點,這是正常,全部背上,就要牽連到家屬,就不行了。”方信很坦白地說著︰“但是本縣,又必須上報虧空,並且找個理由,不然就是本縣來背黑鍋了。”

    “那大人的意思是,多少為適宜?”

    “至少倉中有六成,那葛冶背上主要罪名,蔡知縣再分擔些,你等才可脫了關系。”

    這時,二人就算是再愚鈍木納,也知道了這位新任知縣大人的意思了,立刻跪在地上︰“卑職多謝大人,多謝大人!”

    “起來吧,你等說說,縣丞、主薄、縣尉,到底拿了多少?”

    “大人,蔡知縣的確是病死的,他拿了虧空的三成,而縣丞拿了一成半、主薄、縣尉,各拿了一成,其它的,都是小吏拿了,其中葛冶拿了大頭!”

    “還有你拿大頭吧!”方信嘿嘿冷笑。

    “大人,小人願意全部拿出,以補上虧空!”宋文晨臉色蒼白,撲的跪在地上,連連磕頭。

    “听著,你原本是簽押房書吏,知道怎麼樣作事,按照朝廷規矩,糧倉有一成,是可以算是鳥鼠正常損失,本縣上奏時,可說倉庫雨漏,多加一成損耗!”

    “但是還有四成五的虧空,葛冶九品官,可擔了一成,而蔡知縣七品官,人都死了,在不牽連家屬地情況下,可承擔二成,現在還有一成五,你明天就和縣丞、主薄、縣尉說,把拿到的,吐出四成來,填上去,這樣的話,大家都可以過關,不然的話,本縣也不會客氣!”方信凜然說著。

    “是,明白了,卑職一定會辦的妥當!”宋文晨想了想,覺得完全可以辦到,頓時露出一絲喜色,跪下來磕頭說著︰“各位大人也一定會同意如此化解此案。”

    “只是,這樣了結地話,這就不能由葛冶亂說。”方信沉吟地說著,這葛冶就是替罪羊了。

    “大人放心,這事就交給卑職來辦,一定會妥當。”這時,一直沒有說話的劉覺明恭謹地說著,他是衙門班頭,自然有一套整治犯人的辦法。

    “別先弄死了,明白不?”

    “明白!”

    “這事,還必須和知府方面打招呼,不是本縣一個人的事情,而是所有大人的事,現在秋收在望,工作繁忙,本縣自然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方信嘆了一口氣︰“明早,就和諸大人先通了氣,然後就報到府中去!”

    如果他有著根基,那其實這點虧空無所謂,但是他沒有,因此必須和這事脫了關系,這是身家性命所在,如果諸位縣內大人還不識趣,那就只有一鍋端了---雖然一上任就大動干戈,違背了官場規矩,犯了大忌,以後取禍不淺,但是總比自己背黑鍋,到頭來死的不明不白好!
最後的時光 發表於 2009-1-5 05:38
第八十八章 布靴(上)

    方信身為知縣,自然必須按照官場規矩來。

    當然,下面更必須按照規矩來,在宋文晨說明了新知縣的立場和態度,並且申明了,此事就由此定論,不復追究後,三天之內,追的虧空就差不多彌上了。

    然後方信就上表知府,說明了倉庫虧空情況,這其實是表明,我接手的縣倉是什麼樣子,知府知道了,見虧空情況還不算太嚴重,就順水推舟的了結此事。

    原本蔡知縣已經死了,既然不太嚴重,自然就不追究了,而那個倒霉的葛冶,自然被當成替罪羊,根本不需要他的辯護,就這樣被直報刑部,沒有一個月,批文下來,就被斬了。

    這些手段,自然被有心人看在眼中,作的不錯。

    九品司倉曹,縣令就可任命,事後上報一下府中,方信一時也不任命,就臨時由宋文晨兼管了,並且開始對倉庫進行嚴格的管理。

    至于其它,方信全部不問,只是細心觀察和體會平時縣衙運轉,仔細打量著人才,這時,正是征糧的時間段,除了縣丞避嫌外,縣尉、主薄、巡檢都干的不錯,治理鄉社、巡視法度、納科征糧,甚至宋文晨也精明能干,把諸般雜務有有秩有序。

    過了二個月,到十一月中,糧食就收了上來,方信對前知縣也有些敬佩,雖然他有些貪,但是內政和人事選拔上。還作地非常不錯。

    這二個月來,方信唯一的一件事。就是控制住倉庫,同時整編過縣衙人事,而衙兵由十人,擴大到了二十人,算是知縣直接掌握地兵力。

    權威不是一天建立的,而是日積月累建立的,二個月來,方信終于徹底摸清楚了縣中情況,也豎立了一定的權威。

    安昌省原本就是土著聚居之地。歷來都由當地土司土官土目世襲統治,但是自太祖以來,建省立郡設縣,與內地政令一統,這就是“改土歸流”。

    當時大將軍張元生,在此地大殺大砍,殺了十萬人。焚燒了三百個寨子,才算平了下來,上百年來,漢族人口日多,縣中主要農田和收入,也是來自漢族,但是由于土地和用水的沖突,土著和漢族的矛盾,開始日益尖銳起來。

    明白了這點,方信立刻又命巡檢。把人數擴大到一縣允許的最大編制一百人,又命縣尉訓練廂兵,心中甚有隱憂。

    這天,方信就召集簽押房書吏宋文晨、班頭劉覺明、巡檢張陽三人在後院。

    “給大人請安!”三人來了,卻聞到滿屋香氣,三人都不由暗中咽了口水,仔細看去,卻見桌上放一個木炭小爐,上面又有一個鍋子,這鍋子很大。里面滿是沸騰的菜肴,邊上還有大片的肉和干蘑菇之類。

    方信見狀,笑地說著︰“都愣著干嘛?來來來,大家都坐下烤火。”

    “卑職怎敢?”

    “年終了,我們說些話。有什麼不敢?坐下吧!”

    押房書吏宋文晨和班頭劉覺明。就坐了下來,巡檢張陽略顯遲疑。也坐了下來,這時十一月中了,溫度也有零度左右,烤著火正好,下面就有僕人,開了酒壇泥封,將清綠沉香的液體,緩緩倒入小碗中。

    方信笑的說︰“各位,你等一年辛苦,本縣都看在心上,來,干了這杯,請隨意。”

    方信話語真誠,三人自然也舒服,連聲不敢︰“這是大人的功勞,小人不過是伺候著而已,哪敢稱辛苦?”

    不過,美酒入肚,絲絲暖氣上涌,再加上鍋子中帶著濃郁的肉香,三人才吃了一口,就稱贊的說︰“好,好!”

    “天寒地凍,菜肴稍放片刻,就自涼了,本縣吃不得冷菜,就想出這法子,哈哈!”方信也就笑的說。

    “大人真是英明!”三人連聲稱贊,地確,喝著酒,吃著火鍋,身上頓時熱了起來,三人都立刻下定主意,回去也弄出。

    方信隨意把鮮嫩的肉片放在火鍋里,一片故作驚訝的說著︰“哎呀,張大人,如此天寒地凍,為何還穿著單薄?看你進來,連臉都青了。”

    張陽略顯尷尬,苦笑的說著︰“年巡甚忙,家貧,卻作不得錦衣。”

    “說來本縣听听。”方信吃著肉來,卻說了一句。

    張陽更是遲疑,怕上司听了不高興,但是轉眼,卻見宋文晨連使眼色,想了想,還是說了一些出來。

    原來,朝廷法度,縣令每月俸祿是十兩銀子,而且又有“職田”,知縣有著50畝田的收入,是自己的,也算不錯了。

    從七品是八兩銀子,正八品是六兩,從八品是五兩,正九品是四兩,從八品是三兩,就相對貧寒了,至于下面稅丁巡丁之類,年薪也只有三兩到四兩半。

    其實這薪水已經可以了,但是對官員來說,每年來往就不少,自然不足用了。

    方信笑了,喝口酒,說著︰“是清寒了些,可是本縣也不算富裕啊,這樣吧,來人啊,把鞋子拿來。”

    “是,大人!”就有人應著,沒有多少時間,就見有人拿出數雙來。

    “謝大人!”三人還以為這是賞的,雖然不以為然,但是還是起身謝了,不管上司賞了多少,只要是賞,就必須歡喜接受,這本是官場原理。

    “先不要謝,你們仔細看著。”拿來的,是一靴一鞋各三人于是拿出來看看,才一看,就“咦”地一聲。說著︰“這下面,並非是木底?”

    這時。無論是鞋、履、靴,都以木底,但是又不能太厚,一般厚寸二厚,最厚也不過寸五,而穿至薄到四五分厚就不能穿了,而且雖可墊東西,穿著也寒冷,有錢人因此用皮底來作履靴。

    但是這等小官。還真的穿不起皮底履靴呢,當然,買一雙兩雙還不打緊,不過當成日常來穿,就舍不得了,畢竟皮底磨起來,也非常快。一個月就穿洞了。

    而這雙下面,全部是厚布作成地底子,里面又縫了毛茸,方信就笑的說︰“你等,就在此穿上靴子吧!”

    知縣有令,三人當然穿上,一穿上,頓時感覺到雙足溫暖,沒有比較不知道,一有比較就很明顯了。而且正好合腳,顯是縣令用心了。

    “好,真溫暖,不過,布底,磨起來,很快吧!”其它二人還罷了,經常在縣衙內,但是張陽身為巡檢,卻要經常跑著。

    “木底靴。可用多少時?一雙耗多少錢?”

    “普通木底靴,用得良木和工匠,一雙千文,不太外出者,可穿二月。但是我穿。不過半月就磨薄了要換底了!”

    這時,木底靴。不但要用上等良木,而且要木匠刨的光滑,尺寸也要把握,因此耗費很大,一雙木底靴,要一兩,非有錢人和官家不穿。

    “那你就穿吧,這等厚靴,耗費500文,如是一般厚底鞋,只花100文!但是穿著溫暖,一般人可穿半年,就算你等經常穿著,也可穿三個月!”方信斷然說著。

    “果真如此?”三人頓時眸子發亮。

    “本縣還有說假的?”

    “卑職不敢,那大人的意思是?”宋文晨最先領悟出一些奧妙,謹慎的問著。

    “縣中每年收賦稅,都收上一大批粗布來,這等粗布,府里省里都不要,甚至你等也覺得太差,因此留下自用都不要,是不?”方信笑的問。

    “是,縣中紡織之技遠不如中原和江南,這等粗布,卻是無用。”宋文晨回答的說著。

    自古以來,人們用來織布的,通常只有兩種原料︰一種是棉花和苧麻,它們可以織成各種棉布和織物;另一種是蠶絲和毛發,可獲得美麗地絲綢和呢絨,但是這等偏遠之縣,自然手藝不合格,百姓自穿也就罷,上交卻是誰也沒有多少用途。

    “所以本縣就要廢物利用,你看,你等所穿,就是布底,百納千層而成,本縣就作主,將這等粗布發給你等家人而作這靴鞋,作靴一雙,如是合格,就給100文,作鞋一雙,就給30文,多多益善,等作完了,就上交倉庫,然後本縣就當新年之禮發下,凡是官員,都有配額,而稅丁衙兵也可有一雙!”

    “知縣大人,這樣,是不是不符規矩?”宋文晨小心翼翼地問著。

    這樣就等于拿公家的錢,來發雙份的紅包了,畢竟作了,就給工錢,在許多小吏看來,這就是年終發錢,而作完了,又等于是賞給他們,這又是一份了。

    “你等以為這是耗費官倉?哈哈哈哈,本縣這個還作的了這個主,縣中官吏,發下總計就算五百雙,那就再作三千雙,除了年終府中禮物來往中加上外,其它的,全部銷到府中,說不定全部會賺回來,而且還有盈余!”方信這時,已經拿過三十雙到府中,了解了情況︰“這次年終,各大人和小吏,都會拜見本縣,奉上年禮,這年禮所金,就全部折成片份,你等誰家有人作這生意,就可推薦而來,市價將這粗布買下,然後作這個鞋靴,這樣,不但縣庫多了一筆錢,而且我們也可賺得,本縣先出百兩銀子!”

    這二個月,方信回了信件,又獲得了家中送來地三千兩交子,這個世界當然沒有什麼所謂地銀票。

    銀票的存在,必須是一個合法印刷鈔票地結構,別說是私人了,就是朝廷也不可能。而且,這時誰願意長期把錢存在錢莊內嗎?不怕別人卷了跑路?

    就從這點,就可以知道,這種社會不可能產生真正意義上的銀票,原本地球上,朱元璋印紙幣,不到二十年,就貶值到廢紙的程度了。

    那交子,就是臨時性貨幣,主要是攜帶金錢不易,因此可以找到錢莊,存入金錢,錢莊把存款人存放現金的數額臨時填寫在用楮紙制作的卷面上,再交還存款人,當存款人提取現金時,每貫付給錢莊30文錢的利息,即付3%的保管費。

    這種臨時填寫存款金額的楮紙券便謂之交子,只是短暫存取,不是長期存款,由于數量少,存款時間短,所以才可冒這風險。

    家里送來,就是三千兩交子,因為是知縣地緣故,錢莊沒有收利息,很快就把錢全部取回來,放在自己帳房內。

    三人也不覺得這有什麼,這種事情,到底是小事,當下,班頭劉覺明就說著︰“卑職有個堂兄,就作這個生意,大人如果信的過,就由他來作罷!”

    “那就如此決定吧!這店就叫百底店,本縣借出銀子,給你這個堂兄,以他的名義,買下縣庫中不用的粗布,一切都要有手續,不可有任何折扣,然後就由他分派給各官各吏家人來作,也賺點小錢過年,至于怎麼樣作,本縣已有五人會,就由她們領著作就是了。”方信把手一揮,就如此決定了。

    “謝大人!”這對有品級的官員還無所謂,對小吏,特別是那些役丁衙兵之類來說,就是很大一筆錢了,因此獲得的,是一些贊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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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的時光 發表於 2009-1-5 05:40
第八十八章 布靴(下)

    用葛根和米粉煮好漿糊,把碎布、舊布貼在大塊的布上,粘疊到五、六分厚曬干,再用鞋刀切成底樣。然後用鑽子鑽透,穿過麻鞋索,用力拉緊。鑽的孔要又多又密,排列要整齊,鞋索拉得越緊越好,如此才作出百納千層鞋。

    不得不說,只要有錢拿,這無論是學習還是勞動效率,立刻就有了。

    沒有一天,所領的官吏和役丁衙兵家人,就知道怎麼樣作了,然後就是領著大批的粗布回去了。

    只是稍加提點,這些女人就知道怎麼樣盡量利用流水線原理了。

    其實,封建社會,如果太平,縣令其實很少有事,畢竟社會結構單一,那就容易管理,在這里,方信不得不想到一個問題----那些專門讀儒學的士子,堅決反對商業化,是不是因為商人流動性強,專業性強,導致了他們無法管理呢?

    無法管理,就索性廢除,不能廢除,也必須貶低,想明白這點,方信突然對歷史進程就無比清晰了起來。

    從地球歷史上看,明算科(數字和帳薄)的存在,就使唐宋商業繁榮,但是在明清時,明算科就基本上不存在,或者沉淪成小吏的技能,因此閉關守國思想嚴重。

    這就是因為佔社會精英階層,不會算術,或者說不擅長算術,那自然對商業就無比仇視和打擊了----因為人家不會管理。你就算說給他听,他也什麼也不懂。

    地球上。無數人研究,為什麼中國無法產生資本主義,理由當然是許多許多,有些白痴甚至說著,這是封建主對資本主地本能仇視,這簡直是無比扯談,人家個個預知大師,知道階級論,知道資本家會取代他們嗎?

    其實原因很簡單。這些管理國家的官員和整個文人階級,對數學不精通不普及,這樣自然就無法管理商業了,他們有限地算術本事,能管理好土地佃戶就行了,所以對商人就特別仇恨和打擊----回想一下,凡是反對商人的。是不是就是數學不好的?

    一想到這個,就什麼也明白了,改變中國式的內部循環有許多環節,但是關鍵一點,只要某個朝廷,把數學當成官員基礎學科,和策論一樣考試的話,那官員階級整體素質就會提高,自然就會管理商業和商人了,會管理商人。就不會打擊,就允許商業發展下去,並且也發覺其中的好處,然後就自然由地主貴族轉化成資本貴族,然後就自然形成了資本主義社會。

    想到這里,玉如意猛的大震,幾乎要發出光來,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這意味著前所未有的大功德所在。

    方信耗費了好大地心神,才算控制住了自己。又恢復了余閑的生活,畢竟收了賦稅之後,整個衙門就公務就沒有了,但是這並非無事可作,相反。忙的很。

    這時。整個衙門,都在忙碌著。為了新年慶典,要做充分的準備工作。

    大楚風俗,一旦進入臘月,就算進入年關了。一直到正月二十五日“填倉”以後,才恢復正常。

    無論是官府,還是百姓,都必須置辦年貨過年,這是最重要的事情之一,因此一進臘月,市面驟現繁榮,這是一年內的特有市場,稱為“臘月市”。

    別說府城了,就是縣城臨時市場,也非常熱鬧,各地販子也趕來了。

    當然,官府在臘月初八,必須具體祭祀“衙神和獄神”,作為縣令,還必須祭祀土地神,這是一項非常重要的工作,以保佑莊稼豐收,百姓得食,故而祀之。

    這天,整個衙門都香噴噴,因為煮了臘八粥,這鍋子非常大,一鍋就可讓五十人食,因此按照規矩,共熬10大鍋,每個衙門內人,都會獲得一份。

    里面有紅棗、粳米、核桃仁、栗子、菱角米,甚至加上了罕見地糖,頓時人人歡喜。

    “大人,已經準備完畢了。”這不,臘月初八上午,就有人報告。

    當下去了縣衙,只見這廣場上早聚滿了人,粗略看去,就有四百人,顯是衙門的人,差不多全部來了,見人聚的齊全,方信一聲令下,各按官職和年紀站好。

    作為知縣,方信親自帶領著他們,祭祀了天地、君父、神靈,直忙了一個下午,祭祀完畢,就又回到了廣場上,這時,人更多了,熙熙攘攘的擠滿了人,連家屬也來了,竟然有近千人在場。

    方信咳嗽一聲,就見全場開始肅靜,然後方信上前,緩緩說著︰“今日臘八,依法規,各依職務和年紀,一一排列好!”

    除了正式有品級的官員,其它人等,都站了出來,各按順序站了。

    方信見眾人隊列已齊,于是含笑說著︰“今天,我先來說來,本縣到任,也有三月,也虧得你們上下,能忠于職守,因此差事辦的不錯,所以今年年貨,也要一起發下。”

    又轉過身來,對著縣丞鄭永澤說著︰“鄭大人,人數眾多,不如分成三段,就你來宣讀上段,如何?”

    這其實已經說好了,縣丞鄭永澤微一拱手,說聲︰“是!”

    就拿過紙來,唱著︰“簽押房書吏宋文晨!”

    “卑職在!”

    “臘八粥一份,千層官靴二雙,百底鞋二雙,其妻張氏,作靴20雙,工錢2000文!”

    這一聲而出,頓時,人人起了騷動,宋文晨平靜的上前,然後其妻就帶著大碗上來。盛了一碗,又接了靴鞋和銅錢。

    “班頭劉覺明!”

    “卑職在!”

    “臘八粥一份。千層官靴二雙,百底鞋二雙,其妻錢氏,作靴50雙,工錢5000文!”

    劉覺明得意地上前,這工錢,就等于是他一年的薪水了,當然,貪污腐敗是可以撈點。但是這縣很窮,撈也有限,這可是合法地錢,幸虧他一下子接下50雙,動員了親戚來作。

    而下面,也一一報上,人人都有份。就算再少者,也有五百文,要知道,此時米只有二文一斤,而肉才十文一斤!

    當下念到三分之一,縣丞鄭永澤果然喉嚨都有些啞了,連忙交給主薄喬杰穎,主薄喬杰穎念了三分之一,又交給了縣尉古慶斌,花費了三小時。才算發完了年貨,發完了,人人都滿臉紅光,充滿歡喜,對知縣地支持立刻上了一個台階。

    方信這時上台,說著︰“以後你等,可只來半天辦差,臘月二十以後,除了一些崗位輪流,其它的可回家過年。監獄罪犯,輕者也可回家過年,重者也允許家人探親團聚。”

    “是,大人!”上千人跪下磕頭謝恩。

    大楚規矩,臘月初八開始。其實已經半放假了。而臘月二十日,官府就會封印。直到正月二十,才重新啟印辦公,封印後,各官員開始正式放假。

    因此,在臘月初八到臘月二十日之間,其實知縣要請下面各衙府主管,而各衙門主管,又要請下面的小吏,這是為酬謝大家一年的辛勞,因此歡飲暢聚一番,已成為慣例,二十日後,大家都跑回家了。

    忙完,官府各主官,終于可以進入大廳了,這是有品級的官員,才能參與的宴會,當然,簽押房書吏宋文晨和班頭劉覺明,他們比較特殊,也得以參與。

    “吾等來賀喜大人!”上了宴,諸官都舉杯,向方信賀喜。

    方信溫和的微笑說著︰“同賀,諸位大人這年來辛苦了,來,大家干一杯!”

    頓時,人人都干杯而盡,然後氣氛就輕松了許多,坐了下來,這時,外面一片白,竟然下起了雪,方信竟然端著杯子,不再說話。

    “大人,瑞雪兆豐年啊,慶喜大人了!”就有縣尉想了想,說著。

    “大人,聞說大人是本年新進榜眼,不知屬下可有榮幸,見得大人一詩?”主薄喬杰穎卻是舉人出身,因此有些文才。

    “是有一首,大家可以听听。”方信把玩著酒杯,緩緩念出。

    “城外六十賣炭翁,伐薪燒炭南山中。滿面塵灰煙火色,兩鬢蒼蒼十指黑。賣炭得錢何所營?身上衣裳口中食。可憐身上衣正單,心憂炭賤願天寒。”

    听得方信念出這詩,眾人懵然欲失,不知道說什麼才好,人非禽獸,這些人自然有些文才,有些心思,半響,縣丞鄭永澤才由衷嘆著︰“本官自舉人出身,作到這官,入仕已有十六年,一直心中有憾,今日聞得大人之作,才懵然醒悟,只有大人這等真正牽腸國事,憂慮萬民之心,才能如此年輕就為一方父母官,此是大人之幸,朝廷之幸,也是百姓之大幸啊!”

    主薄喬杰穎誠懇說著︰“確是好詩,喬某實在慚愧!”

    巡檢張陽卻神色很奇怪,听了這詩,竟然有些淚光,呆呆不言。

    “各位,本縣今日就直坦心路,本縣為官一方,自然要治得一方,讓百姓安康,上不負朝廷之恩,下不負黎民百姓,中也無愧于聖賢書!”方信拱手作禮︰“然,誰家沒有妻兒,誰家沒有子孫,誰家不想過好些?朝廷俸祿,我們大家都清楚,如是百姓,倒也能養得一家,但是為官,上下打點,同僚相際,這點錢根本不夠,諸位以為如何?”

    本來在場的官員,都以為方信要作這清官,所以佩服歸佩服,心中還有些憂愁,現在听到下段,頓時人人有同感,直望著他,看他再說。

    “天理不過人情,本縣同不敢違了此理,在此,今年查倉之時,諸位鼎力支持。本縣先謝過了。”說到這里,方信就頓了頓。掃看全場。

    “不敢,不敢!”諸官其實填這倉,也是思考了許多時間,由于只要四成,想想方信地警告,才咬牙出了,這其實也是偶然,如果真的再來一次,也不知道會不會同意了。

    方信這才說著︰“本縣。凝思苦想,百姓勞累,不堪重負,我們多拿一錢一文,就可能逼著家破人亡,因此本縣上任後,一直翻轉。而無法安眠,如何才能,使百姓安康,又使諸位大人都得安康呢?”

    縣尉古慶斌頓時眼楮一亮,問著︰“大人有何良策?”

    方信笑著︰“既然不能節省,那就開源,宋文晨,你且去取來帳薄來!”

    “是,大人!”宋文晨立刻取來。

    “百底店,購買縣倉八百匹粗布。支出八百貫,已入縣庫,清點無誤。”宋文晨念著。

    “各位大人,這買賣公道不?縣庫可曾短了銀錢?”

    “大人,上布不過二貫一匹,而本縣中地劣布,賣出不過八百文,還少有人賣,能賣一貫,已經是賺了。”主薄喬杰穎立刻說著︰“任誰。也說不出,短了官府的銀錢!”

    “再念!”方信很是滿意,說著。“八百匹粗布,總共作了五千雙,千層靴五百雙。百底鞋四千五百雙。以後細鞋索、麻線、糯米、工錢,花費八百貫。總共算起來,所有成本一千八百貫。”

    “發下千層靴一百雙,百底鞋八百雙,奉給知府和布政使大人,以及各級上級官員,總共千層靴一百雙,百底鞋二百雙,所余千層靴三百雙,百底鞋三千五百雙,定千層靴2貫,百底鞋18文!”

    “正是年會,因此賣出,府城,竟然給予消化,這也是先送官員,使之合腳之理,因此官員士子都欲買之,三日前,就全部銷完,總獲利一千一十一貫六百文!”宋文晨最後總結的說著。

    眾官聞言,都是大驚,他們想不到這獲利如此之高。

    方信因此接口說著︰“這就是本縣開源之理,諸位,本縣拿二成,縣丞鄭大人拿一成半,縣尉和主薄各拿一成,其它九品,各拿半成,還有一成是百底店所得,我們不竭澤而漁,也要留些本錢,畢竟我們不能親自坐,如何?”

    這是一千貫,拿一成就是百兩,要知道,這個窮縣,上次貪污了,總數也不過三千兩銀子,每人也只拿了三百多兩,現在一下子就有三分之一了,幾乎把今年補倉的,補回來了,頓時,人人知道方信所謂開源是什麼意思了。

    “知縣大人,您拿二成,是不是太少了一些,卑職以為,您可拿五成!”就有司戶曹沙平說著。

    “不少不少,人人有份,各有所取。”方信打斷了這話,說著︰“這事就不必爭了,現在,各位大人請拿吧!”

    在場無人,全部是官,雖然想之,一時卻無人上前。

    卻見,縣丞鄭大人撫掌高聲贊嘆︰“妙!”

    就上前取了一封,卻正是一百五十兩銀子,總共三封,雪白的銀元寶閃動了人心,而其它一些碎銀,卻是不取,說著︰“給些衙門兄弟喝酒罷!”

    有這開頭,頓時,人人上前,各領雪白銀子,銀子入手,人心大喜。

    方信見了,大笑,手指向炭火,說著︰“哎呀,諸位大人切得再言,來,美味已成,還不快快下筷?來年,不僅僅如此!”

    “好,我等恭喜大人,大人再喝一杯!”這個不僅僅如此,使人人心中發熱,一起舉杯痛飲,經過分贓之後,人人都親密了許多,頓時痛快地喝著。

    一時間,雪花飄落,酒意上來,新年喜意,已經有了幾分,至于再遠處,那些衙丁之類家屬,也因為參與著作工,而獲得了豐厚地過年紅包,個個忙著去市上割肉,也吃上幾頓好餐。

    唯有百姓,個個還是苦熬,一時,還沒有見得大利。等酒過幾分,方信方便,出得門去,到了外院,就天空下飄著羽毛般的細雪,太陽無光,有種濃得化不開地寧逸感覺,遇上幾個衙丁,都恭謹行禮。

    “來年,應該是豐年了吧!”方信如此想著,衙門上下已在掌握中,是行事了。

[ 本帖最後由 最後的時光 於 2009-1-5 05:43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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