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 宦海無涯 作者︰夏言冰 (已完結)

劉經理氣沖沖地來到對面財務科長辦公室。秦長發正在悠閑自得地看著報紙，瞥見劉經理進來，就笑著問道：“劉經理，怎么又回來了？款項辦了嗎？”

  劉經理把請款單往秦長發桌上一摔，大聲說道：“辦什么辦？楊會計說，錢都被你們局機關財務處划轉走了！”

  秦長發一拍腦門，說道：“哎呀，不好意思啊，劉經理，這是我的失誤。剛才局財務處打電話來的時候我忙得暈頭轉向，忘記了交代楊梅把你的款子留下來，唉，真的是不好意思啊！”

  劉經理說道：“秦科長，那你說現在怎么辦吧？”

  秦科長說：“還能怎么辦？等過一段時間局財務處把錢還給我們了，我打電話通知你過來辦吧！”

  “不行！”劉經理態度堅決地說道：“秦科長，你今天必須給我想辦法弄十二萬元出來，這是你答應過的事情。”
秦長髮臉色一下子變了︰“我說劉經理，你講講道理好不好？款項我是給你批了，誰讓你沒有帶齊手續過來呢？你是開公司辦企業的，應該知道，賬上的錢都是活錢，一分鐘前還在，一分鐘後都不知道跑那裡去了，要不怎么叫流動資金呢？若是錢都放在那裡不動，大家都不要辦企業了，把錢存銀行吃利息好了﹗這可倒好，我把錢給你準備好了，你沒及時提走，現下局財務處一下子劃走了，你又怪我，早知道這樣，當初我把這錢批給李總也好過批給你。劉經理，人家李總可是把一切手續都帶全過來請款的啊﹗”

  見秦長發發怒，劉經理倒軟了下來，連忙說道：“秦科長，我沒有怪罪你的意思。只是這事弄的，唉！”

  “好了好了，”秦長發的面容緩和下來，語氣也柔了許多：“劉經理，來，你還把這請款單拿好，回去等我的消息。一旦局機關把錢划回來，我立刻通知你過來取款。你到時候拿著請款單直接來就行了，不用另外再填單子請款了！”

  事到如今，劉經理還能說什么呢？只能怪自己倒霉了！

  “唉，也只好這樣了。秦科長，等你們局機關把錢划回來，你一定要及時通知我啊！”

  秦長發笑道：“一定一定！劉經理你放心，就沖咱倆的交情，我到時候一定第一時間通知你！”

  “那拜托了！”

  劉經理和秦長發握了握手，轉身往外走，到了門口的時候，秦長發忽然間在后面高聲叮囑了一句：“劉經理，到時候可別忘記了拿請款單啊！”

  “謝謝，謝謝秦科長！”劉經理轉過身來連聲感謝，心中覺得秦科長這個人絕對夠意思！

  在劉經理質問秦長發的同時，財務室內也在上演一幕對話。

  趙長風低聲問楊梅道：“楊老師，你為什么要騙劉經理呢？咱們賬上明明還有八十多萬，局機關財務處也沒有過來划款啊。”

  楊梅微微一笑，低聲回答道：“小趙，還用問嗎？不想付劉經理款唄！”

  趙長風吃驚道：“楊老師，為什么啊？秦科長不是已經在請款單上批示過了嗎？”

  楊梅咯咯地笑了起來，她瞟了趙長風一眼，說道：“小趙，這就是我正打算給你講的東西，正好劉經理過來，被打斷了！”

  趙長風一下子來了興趣，“楊老師，快講快講，趁劉經理不在。”

  楊梅說道：“你不是看過劉經理拿的請款單嗎？”

  “是啊，楊老師，我看過！”

  “還記得‘核准人’一欄中，秦科長是怎么簽名的嗎？”

  “記得啊，簽名的是秦長發三個字。”

  “奧妙就在這里，”楊梅神祕地一笑，說道：“這說明秦科長不想支付這筆款項，又實在推脫不了劉經理，所以就批復了這個請款單。我們看到這個請款單時就要想辦法找個借口拒不付款。實際上呢，我們就充當了領導的替罪羊或者擋箭牌，劉經理即使怪罪，也只能怪罪到我們身上，而不能去責怪秦科長。”

  “哦？楊老師，你是說秦科長的簽名有問題？”

  “對，當秦科長想讓我們支付款項時，就在核准人一欄中簽上一個‘秦’字就可以了；當他簽上‘秦長發’三個字時，則說明是不想支付這筆款項。”

  “噢！”趙長風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啊。

  “楊老師，其他單位有沒有這樣的做法呢？”

  楊梅一笑，說道：“差不多吧，都事先定有暗號的，不一定非和我們單位一模一樣，也可能是簽名用正楷或者草書來區別了，又或者用黑色鋼筆和藍色鋼筆簽字來區別了……”

  趙長風點了點頭，忽然間又想起一件事情，他又問道：“楊老師，我當時進秦科長辦公室時除了劉經理外，還有一個李總也在要賬。既然秦科長可以采用這樣的辦法，為什么不也給李總批一個請款單呢？”

  楊梅微微搖頭，說道：“小趙，你還是社會經驗太少啊。你不想想，秦科長當著劉經理的面拒絕了李總的請款，卻給劉經理批復了請款單，劉經理心中一定覺得秦科長很夠意思，即使我們后面找理由拒不付款，劉經理一定也不會懷疑到秦科長身上，他最多認為是我們下邊人在搞鬼呢！”

  我靠！趙長風簡直是佩服得五體投地，怪不得人家說干財務的人都很狡猾呢！看來果然是很有道理！

  真是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啊！在財務科才干不到一天，收獲就這么大，若是真實習上一年，豈不成了一根又奸又猾的老油條了嗎？

  轉眼四天時間過去了，在這四天時間內，趙長風覺得他每天都在長見識長學問，原本以為一定會非常無趣的財務科實習也變得津津有味起來。

  星期五，趙長風早早就來到財務室，心情愉快地開始打掃衛生。
  這一周是大周末（94年三月份開始實行的一周44小時工作制度，一周工作五天半。有些單位就把半天休息時間合并起來，一周休息兩天，一周休息一天，這就是所謂的大周末、小周末），趙長風干完這一天就可以休息了。他已經給田磊打了電話，下午下班后他就去找田磊，兩個死黨好好的聚一聚，聊一聊各自工作中的新鮮事——算起來，從離開學校到現在有快兩個月沒見田處了呢！

[ 本帖最後由 hwh1984 於 2009-2-10 05:01 編輯 ]

一天時間顯得比往常長了很多，好容易熬到下班，趙沒有回，直接打車去西郊找田磊了。

  見到田磊，趙長風嚇了一跳，田磊的小圓臉竟然消瘦下來，有些瘦長模樣。這可太神奇了，當初在學校上學時，田磊伙食那么差，都沒有使他圓滾滾的小臉瘦下來，現在才上班一個多月，竟然變成這等模樣，這不能不說是一個奇跡。唯一不變的是田磊臉上的青春痘，依然是那么壯地聳立。

  “田磊，你***吃了什么特效減肥藥了？才一個多月不見，就瘦成這般模樣？”趙長風上去就給了田磊胸膛一拳。

  田磊呲牙咧嘴地揉著胸口，口中夸張叫道：“長風，別碰我的胸部，否則我告你性騷擾！”

  隨即兩個人都哈哈大笑。

  田磊說道：“長風，不是說好了明天我去找你嗎？怎么今天你就過來了呢？”

  趙長風呵呵一笑，說道：“還不是無聊嘛！走，找個地方喝酒！”

  “少來！”田磊嘿嘿笑道：“你小子又想來灌我啊？誰不知道你對酒精沒有反應啊？”

  “靠，沒反應就不能找你***喝酒啊？”趙長風揪住田磊的衣領，“走，不管怎么樣你今天必須陪我喝酒！”

  隨便找了一個酒館，兩個人進去，叫了幾個菜，開了幾瓶啤酒，兩個人就喝了起來。幾杯啤酒下肚之后，趙長風絲毫沒有沒反應，田磊卻有點小暈。

  “長風。你在省政府那邊怎么樣？”

  “田磊，你就別跟我提什么省政府好不好啊？”趙長風滿腹牢騷，“狗屁的省政府！我不是已經告訴你說了，我在華風賓館財務科！”

  “操！長風你小子別不知足啊！華風賓館怎么說也是省直機關的下屬單位，再說你也只是暫時在里面實習，一年期滿后，還是會調回機關事務管理局地。哪里像我啊，分配到這個鳥不拉屎的單位，工資低還不說。***規矩還狂多，動不動就扣工資扣獎金的。”

  趙長風的牢騷像是一根導火索，把田磊的牢騷完全引發了出來。

  “喔？田磊。怎么回事？”趙長風放下了酒杯。

  田磊狂灌了一大口酒，用手背抹了一下嘴角的酒漬。憤憤地說道：“我上班一個多月了，這不，前兩天剛領到上個月的工資。一共三百七十二塊八毛九。”

  “不會吧！”趙長風有點不敢相信：“田磊，信用社雖然比不上銀行，但是好歹也算是個金融企業啊。工資怎么會這么低下？”

  田磊說道：“名義工資倒是不低，據說有六百多塊，但是給每個員工都定有拉存款的任務。每個人每月至少要保証拉到十萬元在存款額度，才能保証工資全額發放。

  他奶奶地，信用社的領導怎么會想出這么一個狗屁主意！那些在社里工作了好幾年的老員工都不一定能完成這個任務指標，更別說我們這些剛分配到信用社地大學生了。我們在中州市人生地不熟的，除了認識幾個大學同學外，其他人幾乎都不認識。這讓我們去哪里拉存款啊？”“奶奶地，我差點想回學校去找張寶才、歷程生去拉存款去！”

  原來是這樣啊。趙長風心中有數了，他問田磊道：“田磊。你們拉到十萬塊存款就能全額發放工資了嗎？”

  田磊點頭說道：“對，只要拉夠十萬。就能發六百多塊錢。”

  “超額呢？有沒有什么獎勵？”

  田磊說道：“超過十萬塊按照超過金額的百分之零點三獎勵。不過這都是沒影的事，連十萬塊地保底存款我都拉不到，更別說什么超額存款獎勵了！”

  趙長風微微一笑，說道：“田磊，別灰心嘛！除了大學同學，你還是認識不少有錢人的，可以去找他們拉存款啊！”

  田磊納悶地摸著頭道：“沒有啊，除了同學我在中州市沒有什么熟人啊！”

  江逐流笑道：“怎么會沒有呢？比如張寶才主任，比如歷程生書記，咱們學校這些老師可是富得流油，你找上幾個拉上幾筆存款，可不就完成任務了嗎？”

  “操！你小子又拿我開心！”田磊郁悶地罵了一句，“你以為我沒有找過他們嗎？他們的存款早就被咱們在銀行工作的幾個同學拉走了呢！銀行同樣也有存款任務的！”

  說到這里，田磊忽然間眼睛一亮，說道：“長風，你在華風賓館財務科工作，能不能跟你們科長說說，把你們財務科的存款放在我們信用社一部分？”

  “拉倒吧你！”趙長風笑著說道：“田磊，你們郊區信用社距離我們華風賓館八百里遠，我們要想用錢，還要開車跑這么老遠過來，多不方便啊？再說我剛剛到財務科工作，說出的話科長也不會放在心上的。”

  田磊的神情一下子黯淡下來：“是啊，長風，你說的不錯，我是有點異想天開了。”

  “呵呵，”趙長風笑著拿過田磊地酒杯，給他倒上滿滿的一杯酒：“田磊，不過也不是沒有辦法！”

  “是嗎？”田磊眼睛中熄滅的火光重新點亮起來：“什么辦法，你快說說看！”

  趙長風指了指著酒杯說道：“就這樣平白無故地讓我告訴你？哪有這么便宜地事情啊？至少要連喝三杯啤酒！”

  “好，好，我喝！”田磊毫不猶豫地端起杯子連喝三杯，最后把空杯子沖趙長風搖晃了一般，說道：“長風，現在可以說了吧？”

  趙長風哈哈笑道：“田磊，忘記告訴你了，其實以咱倆的關系，即使你不喝酒，我照樣會說給你地！”

  “你，**。長風，有這樣對兄弟的嗎？”田磊故作憤怒地扑了過來，掐住趙長風地脖子：“你快說，如果你不說，我馬上就掐死你！”

  “好了好了，田磊，不鬧了！我告訴你吧，我認識一個有錢的大老板，跟他說一下。

  出個二三十萬存到你們信用社還是沒有問題的！”

  “啊？是真的嗎？太好了！”

  本來想著只要解決十萬塊的保底任務就好了，現在趙長風卻說能拉二三十萬，田磊不由得喜出望外。

  “嗯。自家兄弟，我還能騙你不成！”趙長風笑著說道。

  其實趙長風所說的有錢的大老板就是他自己。他手上有幾百萬資金，總不能看著田磊受窮吧？反正錢存在哪里都是存的。但是趙長風又不敢在郊區信用社放太多錢。這兩年來，信用社這類集體制的金融機構倒閉地太多了！

  田磊因為任務完成有望。一時間又多喝了幾杯，臉蛋看著就如同熟透了的柿子一般。趙長風知道田磊已經喝到量了，就招手讓店老板過來算賬。

  “四十一塊五，給四十塊吧！”店老板笑瞇瞇地說道。

  趙長風正要掏錢，田磊一把將他攔住了：“長風，你跑到我這里，哪里能讓你掏錢？我工資雖然低一點，但是一頓飯還是能請得起的。”

  趙長風笑了笑，沒有和田磊爭，男人是需要尊嚴地。

  結過帳。田磊對趙長風說道：“走，到我住的地方看看。”

  領著趙長風七扭八柺，穿過一條狹窄悠長地小巷。田磊來到一家小院門前：“長風，我就住在這里。記清楚地址。下次可以直接過來找我。

  ”

  院子中是一棟三層樓，每層樓有四個單間，田磊就住在三樓最西邊的一間里面。

  田磊掏出鑰匙打開房門，把趙長風讓了進去。趙長風發現這間房子也就和學生宿舍一般大小，房間內除了一張老式木床外，就只有兩把凳子了，連一張桌子都沒有。床底下擺放著幾只大紙箱，想來是田磊用來存放衣物的。

  “長風，喝水不？我給你倒水！”田磊一邊說著一邊去提暖水瓶，他臉色一變，“操，一點水都沒有。長風，你等等，我去外面給你燒！”

  趙長風擺了擺手說道：“不用了，剛喝那么多啤酒，一點都不渴。”

  “真地啊？你小子可別和我客氣！”田磊把暖水瓶放下，搖搖晃晃地坐在了床上。

  “和你還客氣啥？”趙長風笑著拉過一把凳子坐在田磊的對面：“田磊，這房子是你們單位職工宿舍嗎？”

  “屁！”田磊罵了一句，“那有什么職工宿舍啊。每個月發八十塊錢租房補貼，讓自己租房子。這是我租的農民房，一個月九十，水電費自理。”

  “那你平時怎么吃飯呢？在單位食堂吃嗎？”趙長風又問道。

  田磊說道：“單位沒有職工食堂。中午在外面隨便吃點，晚上下班了回來自己做。”

  “自己做？有廚房嗎？”

  田磊指著外面道：“走廊就是廚房，生個煤球火，買兩個鍋，就可以開火了！”

  趙長風搖了搖頭，他實在沒有想到，田磊的工作環境這么艱苦，也許田磊選擇留在中州錯了。

  “田磊，張雨菁現在在什么單位？你去找過她嗎？”趙長風又問道。

  田磊沉默一下，說道：“雨菁在花園路建行，我沒有去找過她。”

  趙長風一時無言，不知道怎么去安慰田磊。過來許久，他找了一個話題想要開口，卻聽到田磊輕輕地鼾聲。

  田磊醉了，田磊睡了，醉了好，睡了好，夢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貪歡！也許田磊在夢里會找尋到自己的歡樂吧。

  趙長風站起來，輕輕推開田磊的房門，來到走廊上。走廊上熱浪熏人，八月的中州天氣本來就熱，再加上三四個煤球火的威力，走廊上只要潑上一點水，就可以直接洗桑蒸氣浴了。走廊的另一端，公共衛生間的一味不斷飄過來，讓趙長風不能在走廊上多呆一秒鐘。他又退回了房間。

  “田磊，田磊。”趙長風輕輕叫了兩聲，見田磊沒有反應，趙長風就不忍心再叫，算了，讓田磊好好睡吧。

  趙長風看到窗台上扔有一個日記本，就撕下一張空白頁，又在床頭上翻找出一只筆，在紙上寫道：

  田磊，你狗日地睡得跟豬一樣，我就不和你告別了。你小子醉成這樣，明天就別去找我了，好好在家休息。拉存款的事情你就放心吧，星期一一定給你辦好，金額應該在三十萬左右。

  長風

  寫完之后，趙長風在窗台的杯子里拿出牙膏，擠出一點在留言條地背面，然后把留言條貼在門后。

  做完這一切，趙長風把門輕輕帶上，出了小院，到外面打了一輛出租車，返回了政二街的宿舍。

  躺在寬大而舒適地床上，趙長風卻輾轉反側無法入睡，他心中非常難受，如果不是他親眼看到，絕對沒有想到田磊生活環境如此糟糕。趙長風覺得除了給田磊拉存款外，他有必要再做點什么來改變田磊目前的狀態，可是該做些什么呢？趙長風一時也沒有什么好主意，最后就在昏昏沉沉之中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早，趙長風起床後立刻趕往華北財大附近的中行營業部，他的所有錢都放在中行營業部的戶頭上，趙長風向全部提出來轉到單位附近的某家銀行，這樣存取也方便點。至於賬上究竟有多少錢，趙長風也不大清楚，反正六月三十日他去查的時候，賬上已經有五百三十多萬了，現下又過了將近兩個月，應該差不多有六百萬了吧？反正林東風每月都要分給他二三十萬利潤。

  到了中行營業部后，趙長風先把存折打了一下，上面顯示有五百九十二萬。趙長風就對營業部里的人說，他要開張支票，把這些錢全部轉走。營業部里面的人立刻慌了起來，一個經理模樣的中年人走了出來。

  “趙先生你好，我是中行文化路營業部業務經理徐超。我想請趙先生到我們營業部樓上辦公室去談談，不知道趙先生方便不方便？”

長風非常奇怪，我取我的存款，有什麼好談的。

“對不起，徐經理，我只是來轉我的個人存款，沒有時間也沒有必要和你談吧？”

“趙先生，只耽誤你十來分鐘的時間，請你上去談談，對你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徐經理懇求道。

“好處？什麼好處？”趙長風微笑道。

徐經理低聲說道︰“趙先生，咱們到樓上辦公室好嗎？這裡實在是不太方便﹗”

趙長風聳聳肩膀，好吧，我看看你究竟要跟我說些什麼。

到了樓上辦公室，徐經理請趙長風坐下，又熱情地張羅為趙長風倒水，趙長風擺了擺手說道︰“徐經理，我時間非常有限，你有什麼話要說就開門見山的說吧。”

徐經理搬一把椅子坐在趙長風面前，殷勤地說道︰“趙先生，你為什麼要把存款轉走啊？是不是我們服務有什麼不周到的地方？”

趙長風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是為他的存款啊。他一下子想起來了，信用社既然有存款任務，銀行也一定有存款任務。他現下要把將近六百萬存款轉走，中行營業部一下子就少了很多業績，所以他們肯定不願意看到這個局面的出現。

“呵呵，與你們的服務沒有什麼關係。反正現下中國的銀行都是一個服務水準，沒有什麼太大的差異。”趙長風說道︰“是我一個銀行的朋友需要完成存款任務，所以我要把我的存款轉走。”

徐經理一下子急了起來︰“你地朋友是哪個銀行的？他給你多少的存款利率？你放心，我們給的存款利率一定比他給你的要高。”

趙長風吃了一驚。他還真沒有想到這存款利率也有差異，不是說都按照民眾銀行規定的統一存款利率存款的嗎？

“徐經理，對不起，我朋友是哪個銀行的我不能告訴你，至於他給我多少存款利率，你先不管，你先說你能給我多少存款利率吧？”

徐經理想了一想說道︰“現下定期一年的存款地利率為百分之十點九八，我可以給你高兩個百分點，你看如何？”

多兩個百分點。一百萬一年就多兩萬塊利息收入，趙長風現下有將近六百萬，一年下來要多十二萬塊利息收入啊。看來這裡面油水是不小。不過既然徐經理這么痛快就提出來了。說明一定還有更好優濃的條件。趙長風決定摸一摸徐經理的底牌。

“低了，我還是把存款轉走吧﹗”

“趙先生。”徐經理一切牙道︰“我再給你加零點五個百分點，這已經是我最大地權限了﹗”

趙長風擺了擺手︰“徐經理，咱們不要談下去。

”起身欲走。

徐經理連忙擋在趙長風身前︰“趙先生。你先別急好不好？今天是周六，我們行長沒有上班，等周一上班的時候，我讓行長親自找你談一談，他應該能給你更優濃地條件﹗”

趙長風想了一下，說道︰“也好，我就在你們營業部多放兩天吧。不過今天我還是要先轉走三十萬，若是你們行長給我的條件比不上我朋友的條件，我周一把剩餘地款項都轉走。”

“趙先生，你儘管放心。我們行長出面，開出的條件一定讓你滿意。”

離開中行營業部，趙長風忽然間覺得。他手中這幾百萬資金是一個比較強大的武器，如果利用好。應該能為他爭取更大的利益。現下金融機構到處拉存款，他利用這筆資金做籌碼，不但可以獲得更豐濃的利息收入，而且還能結識一些金融機構的實權人物，或許將來的某一天，這些人就會成為他事業的助力。

反正今天不用上班，趙長風就決定利用今天的時間到各家銀行去談一談，看那一家銀行給他的條件更優濃，哪一家銀行經辦人員手中地權力更大，他就把這筆錢存放在哪一家銀行。

前面不遠處有一家交通銀行，趙長風就決定先過去看看。他剛進大廳，一個經警就對他說︰“來應徵的吧？到後面二樓﹗”

趙長風一愣，說道︰“什麼應徵啊？”

經警就奇怪地說道︰“怎么，你不是來應徵的大學生嗎？我看你也是一副學生模樣。”

趙長風一笑，說道︰“我不是來應徵地，我是想給你們行拉一筆存款，看你們領導在不在。”

經警指了指外邊說道︰“外面向右有個大門，你進去上二樓就能找到我們領導了。”

趙長風說聲謝謝，正要走，忽然間心念一動，轉身問經警道︰“不好意思，我想問一下，你剛才說的應徵是怎么一回事？”

經警從旁邊拿一份徵人簡章遞給趙長風︰“你看吧，這上面都有。”

趙長風拿著徵人簡章出來在

細地讀了一遍，發覺交通銀行徵人地條件非常符合田專業、大學本科、二十八周歲以下、擁有高度責任感和道德品性，這前四條幾乎是為田磊量身定做的，當然，滿足前四條要求的應徵者一定很多。那麼就要看關鍵性的第五條︰有一定客戶資源或者較強的業務拓展能力優先錄取。按照趙長風的理解，時下金融機構所謂的有一定客戶資源或者較強的業務拓展能力，指的無非就是能不能拉來存款。如果他理解的不錯的話，田磊很有可能會被交通銀行錄取，因為田磊可以拉到他這個超級大客戶。

想到這裡，趙長風就暫時把詢問存款利息的事情放在一邊，裝成一個求職者到後面應徵。排了一個小時的隊之後，終於輪到趙長風面試了。趙長風進去房間，一張桌子後面坐了兩個面試官員，對桌子對面擺放著一張椅子，應該就是應徵者的座位。

趙長風進去之後，徑直坐在椅子上。

“證書和個人詳細資料呢？”面試官員看著趙長風的簡歷說道。

趙長風說道︰“我沒有帶證書和個人詳細資料。”

一個面試官員臉上立刻露出不耐煩的表情︰“沒帶這些，你過來面試什麼？”

趙長風微微一笑，說道︰“我只想來問一個問題，究竟拉到多少存款才叫做有一定客戶資源和較強的業務拓展能力？不知道貴行領導有沒有定下一個標準？”

兩個面試官員一愣，霍﹗年輕人口氣不小啊，竟然問得這么直接。

“每月客戶存款余額不能低於一百五十萬元吧。”左邊的面試官員有意提升了標準說道。

“明白了﹗”趙長風點頭說道︰“也就是說，假如我其他條件符合貴行的錄取標準，如果我再能拉到一百五十萬元的存款，就能被貴行錄取，對吧？”

“沒錯﹗”

“我想問一下，目前其他銀行都在高息攬儲，我拉過來這一百五十萬存款的利息是否也能像別的銀行一樣？”

“如果是約定存款的話，完全可以，我們交通銀行支付的利息不會低於其他金融機構支付的利息﹗”

“那麼我想再問一下，貴行的待遇如何？比如工資，如果住房之類的條件呢？”

“如果每月能完成一百五十萬的存款任務，工資不低於兩千五。公司有職工宿舍，另外提供午餐補貼，醫療費報銷百分之九十五。當然還有一些其他優濃的福利條件，請恕我不能在這裡為你一一列舉﹗”左邊的面試官員微笑著說道。

“好的，我知道了﹗謝謝兩位領導﹗”

趙長風起身就走，在他身後，兩位交通銀行的面試官員面面相覷，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趙長風一出門立刻打了一輛車往西郊趕去，下了車之後，根據記憶穿過七扭八 的小街小巷，來到田磊的住處。

見了田磊，趙長風就把交通銀行徵人的事情給田磊說一遍。

交通銀行田磊當然感興趣了，雖然不是四大國有銀行，但是卻是中國第一個全國性股份製商業銀行，而且由於把競爭機製引入了銀行內部，所以銀行的業績非常出色，員工的待遇也非常高。光聽趙長風說每月兩千五就知道交通銀行的效益有多好了。即使剛分進四大國有銀行的大學生，薪酬最多也八九百塊吧。對田磊來說，能進交通銀行，當然比他呆在這個破爛的郊區信用社要好上百倍。只是，那一百五十萬存款任務該怎么完成呢？

趙長風一笑，對田磊說道︰“你只管去應徵，你可以直接告訴交通銀行的面試領導，只要能保證錄取你，我們今天就可以把一百五十萬存款給他轉進去﹗”

“長風，你從那裡能拉這么多存款？”田磊疑惑地問道︰“一百五十萬，難道說你認識了那個寂寞的富婆？”

“***田磊，你少這么多廢話﹗你就說你去不去應徵吧？”趙長風舉起了拳頭。

“去﹗傻瓜才會不去﹗咱們是死黨，我怎么也要給你點面子啊﹗不然你對你的富婆咱們交代﹗”

“你去死好了﹗”趙長風飛起一腳，踢在了田磊的屁股上。

當天下午，在趙長風填好一百五十萬元轉賬支票之後，田磊順利被交通銀行錄取。同時，交通銀行的領導，也記住了趙長風這位出手不凡的年輕人。

了交通銀行，田磊還不敢相信這是真的。真沒有想銀行原來這么容易。

趙長風笑著說道︰“田磊，這有什麼稀奇？你現下該知道為什麼交通銀行效益這么好了吧？四大國有銀行誰敢採用這樣如此有競爭力的人才引進機製？關鍵是現下銀行業競爭太厲害，早兩年的時候，想在路上找一個銀行多難，你現下再看看，銀行網點都多過飯店了。而且工、農、建、中四大國有銀行憑借著先發的壟斷優勢，把持著大部分金融資源，交通銀行作為後來者，想在金融大潮中分一杯羹，必須採用點非常規的手段。”

田磊忽然間握住趙長風的手說道︰“長風，謝謝你﹗我知道，這一次又是你幫了我﹗若不是你在朋友那裡拉過來一百五十萬存款，我無論如何也進不了交通銀行的。”

趙長風大笑，說道︰“田磊，首先你是你自身條件過硬啊。大學本科、金融專業、二十八歲以下，你想想，哪一條你不符合？若你沒有這些條件，我就是能拉過來一千五百萬，交通銀行怕也不會錄取你吧？”

田磊卻不管趙長風怎么說，他直盯盯地看著趙長風的眼睛說道︰“長風，你幫我太多了﹗我將來一定會還給你的﹗”

“靠，你***，咱們不是死黨嗎，什麼還不還的？”趙長風一腳 在田磊的屁股上︰“快滾回去找你們信用社領導辦辭職手續吧。”

星期一，信用社上班，田磊立刻找社領導。要求辭職。信用社領導看著田磊消瘦了許多的臉頰，也不忍心多難為田磊，就小小的張了一下口，只要他交三千塊違約金，就可以把手續拿走。

這讓田磊恨得牙根直痒痒，奶奶地，老子上班一個多月只領到了三百多塊錢，現下辭職反倒要交三千塊，這不是公然打劫嗎？

田磊打電話把情況告訴趙長風。趙長風在電話中問田磊，知道不知道信用社領導家裡住在那裡？田磊說不知道，趙長風說那你就去打聽打聽。打聽清楚過來找我。

到了下午，田磊過來找趙長風。說已經打聽到信用社領導住在那裡了。趙長風給了田磊三千塊錢，對田磊說道，你晚上去到你們信用社領導家裡。給他塞上一千塊錢，第二天再去辦公室找他辦辭職手續，看他怎么說。

田磊有點舍不得，一千塊錢，太多了吧？

趙長風罵道，多個狗屁﹗鼠目寸光的家伙﹗你只要一想到了交通銀行後一個月能拿兩千五百塊，就不會覺得送出這一千塊錢多了。

田磊說，我是怕領導收下一千塊錢後，仍讓我交三千塊錢違約金。

趙長風笑道，他不會。也不敢，你就放心的去吧。

星期二中午，田磊給趙長風打過來電話。告訴趙長風，一切都辦妥了。領導收了他一千塊錢後，第二天就把違約金降的了五百塊。

說到這裡，田磊又有些切牙切齒。既然五百塊可以拿手續，當初為什麼說要收三千塊？還有信用社那王八蛋領導，動動嘴皮子就一千塊錢到手，真***黑暗啊﹗

黑暗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用它來尋找光明﹗趙長風文縐縐地給田磊背了一句詩，他告訴田磊，你一定要積極向上，從黑暗中尋找到光明的一面。你管信用社的領導黑不黑呢？反正你最後只花了一千五百塊，比當初的三千快省下了一半，這就是事物地光明的一面，你應該覺得欣喜才對。

“靠，被人敲了一千塊，那個***才欣喜﹗”田磊掛掉了電話。

趙長風這邊笑著聳聳肩膀，低聲說一句︰“這就是生活﹗”

一周後，田磊正式到交通銀行業務部上班。他上班後領導交給他地第一個任務就是約趙長風喝酒。在酒桌上，交通銀行領導拼命給田磊使眼色，讓他灌趙長風的酒。結果，趙長風沒有醉，田磊卻吐地一塌糊塗。

厲害﹗果然是殺手 啊﹗這種人肉炸彈式的自殺攻擊趙長風真的有點看不下去呢﹗

於是趙長風轉守為攻，把交行業務部幾位領導灌得一塌糊塗之後，這才答應以年息百分之十四地利率再往交通銀行存三百萬。這讓交行業務部這幾位領導真想再嘔吐一回，讓趙長風再存進去三百萬。

這樣，趙長風已經有了四百五十萬定期存款，手中的活錢只省下一百五十萬了。這其實也是趙長風的底線，手裡要留個百十來萬活錢應急，這錢他要分幾家銀行存放，絕對不會放進交通銀行裡面。

第二天下午，田磊才給趙長風打來電話，說他昏昏沉沉地醉了一天，沒有去上班，不過領導說算是公休，不用扣工資。交通銀行就是好啊，比信用社那個鳥不拉死的地方強了N倍。

趙長風叮囑田磊，明天上班後就開始外出跑企業，拉存款，不能因為自己幫他拉到幾百萬存款就躺在那裡吃老本。

“現下沒有了後顧之憂，正是你鍛鍊業務能力的好機會。這種心態下，也許更利於你和客戶之間簡歷關係。田磊，好好干吧，我堅信你將來必然有一番作為﹗”

轉眼進入了九月份，趙長風差不多完全適應了財務科出納這個既輕鬆又無聊的工作。由於謙虛低調，逢人就喊老師，華風賓館上上下下都非常喜歡財務科這個新來的年輕人，甚至連賓館大院傳達室的短雇工老耿頭也非常喜歡趙長風這個很有禮貌的年輕人。

這天早上，趙長風到傳達室領報紙，發現老耿頭

然地坐在椅子上抽著旱煙。見趙長風過來也懶得招

“耿大爺，你是不是病了？”趙長風關心地問道︰“我看你氣色很差啊﹗”

老耿頭嘆了口氣，說道︰“小趙，我沒事。報紙就在桌上，我已經分好了，你自己拿吧。”

“大爺，你要是有病了就到醫院看看去吧。不行了待會兒行政會何課長來了，我替你向他請個假。”

“小趙，我沒病。我身體好著呢﹗”老耿頭嘆著氣說道。

“大爺，你真沒事啊？沒事就好。我就是看你精神挺差的。”

趙長風笑著拿上報紙，正要離開。老耿頭卻又把他叫住了。

“小趙，大爺托你一件事行嗎？”老耿頭說道。

“行啊。沒問題﹗大爺你儘管說，只要我能幫上忙。”趙長風笑呵呵地說道。

老耿頭說道︰“我這裡有一盆蘭花，你看哪天有空你搬回宿舍養著吧。”

趙長風奇怪道︰“大爺。你不是很喜歡蘭花嗎？養得好好地，干嗎要送給我啊？”

老耿頭搖頭說道︰“小趙，我怕是養不成了，估計過不了多長時間，我就會被賓館辭掉了。”

趙長風更是驚訝︰“大爺，你是聽誰說的啊？不可能會辭掉你啊﹗昨天開會的時候，劉總還在會上表揚你，讓我們向你學習，說你雖然是個短雇工，卻是全華風賓館最塌實肯干、吃苦耐勞吃苦耐勞地人。干得雖然是傳達室的工作。卻把大院地衛生都包了，一個人相當於三個人干活呢。最後劉總還當場在會上覺得，把你的工資漲一倍。從三百漲到六百塊呢﹗劉總這么喜歡你，誰又敢把你辭退呢？”

老耿頭搖了搖頭。說道︰“小趙，就是因為漲了工資，我才覺得我干不下去了。你想想看，一個看大門的發六百塊，可能嗎？我總覺得這不是啥好事。”

趙長風笑著說道︰“大爺，你就安心干吧，別疑神疑鬼的。漲工資是說明劉總器重你﹗”

離開了傳達室，趙長風覺得很好笑，還真沒有見過老耿頭這種人呢﹗人家天天盼著漲工資，老耿頭倒好，反而被漲工資給嚇壞了﹗

到了辦公室，打掃好衛生，楊梅和也來上班了。

趙長風本想把老耿頭地事情當做一個笑話講給楊梅聽，可是話到嘴邊，他忽然間咽了回去。

不一會兒，聽到對面辦公室外有掏鑰匙的聲音，秦長髮也來了。

隨後財務室的電話就響了起來。

趙長風拿起電話︰“你好，財務科﹗”

“小趙啊，你讓楊梅來我辦公室一趟。”電話裡傳來秦長髮地聲音。

門對門，偏要打個電話過來，趙長風還是不太習慣這種機關作風。

“楊老師，秦課長讓你過去﹗”

楊梅放下毛線，往對面辦公室去了。

不一會兒，楊梅喜滋滋地拿著一張紙回來了，她對趙長風說︰“中秋節、國慶節馬上要到了，單位準備發錢了，課長讓我們造一個表。”

沒有想到，中秋節這么快就到了呢﹗聽說發錢心中也是高興，於是就低聲問道︰“楊老師，發多少啊﹗”

楊梅笑嘻嘻地說道︰“先不告訴你，守密，我先造表。”

趙長風也是一笑，不再追問，反正他也不指著這一點工資加菜金活著。

造好表之後，楊梅送過去讓秦長髮簽字，秦長髮簽過之後，楊梅又到劉總辦公室讓劉總簽字，等兩個領導都簽過之後，楊梅才把表遞給趙長風︰

“小趙，一會兒按照這個表上金額去銀行提現金吧。”

“楊老師，這下可該我知道了吧？”趙長風挪揄了一句，接過加菜金表，他細細一看，嚇了一跳。

加菜金表上，金額最多的是劉總，八千塊，其次是秦課長，七千塊。接下來是兩個副總，每人五千塊。再往下就是趙長風和楊梅，每人三千塊。其他科地課長，每人兩千塊。一般干部每人五百、職工每人三百。

“楊老師，沒造錯吧？咱倆怎么比別的課長都發的多啊？”趙長風問道。

“噓，小聲點﹗”楊梅做了個手勢，“小趙，這是慣例。財務科是領導器重地核心部門，福利和待遇一向比別的部門好。”

停了一下，楊梅又交代道︰“你心中有數就行，不要對別人說出來﹗”

趙長風點了點頭，他又明白了一個潛規則。忽然間他發覺干財務也是不錯的，最起碼錢要比別人多拿不少。

到銀行提了現金回來，先把劉總和秦長髮的加菜金單獨分出來，用信封裝好，分別給兩人送過去，然後才通知其他人過來領錢，包括兩位副總。

看著領錢的人個個興高采烈地過來，心滿意足地回去，趙長風就有些好笑，人只要不橫向對比，總是容易快樂的。

等所有的人把錢都領完，已經是中午十二點半了，楊梅慌裡慌張地趕回去煮菜，趙長風則直接到下邊職工食堂解決午餐。

快到職工食堂門口時，忽然間從裡面走出一群人，為首的人趙長風看著非常面熟，偏偏想不起來是誰。

那人好像也看到趙長風了，似乎還對趙長風微笑了一下。然後在一群人的簇擁下，上了一輛黑色的奧迪。

啊﹗趙強﹗是趙省長。

趙長風一下子想起來了，他跨前兩步，可是來不及了，奧迪車已經開動起來，向大院門口開去。

趙長風心中有些懊悔，如果他能早來兩分鐘，豈不是能和趙強說上了句話？

了中秋節，又過一周，就到了國慶節了，正好趕上大放假三天。趙長風打算趁這幾天時間回家去看看父母。可是沒有想到林欣萍、江文靜和方佳怡三人卻過來找他，讓當導遊，到山陽市著名的風景區雲台山去看看。

畢業之後，趙長風雖然沒有去見過林欣萍、江文靜等三個女孩子，但是也透過電話，知道她們三個人的情況。

林欣萍也是今年畢業，分發到中原省博物館，在農業路上，距離趙長風上班的地方並不遠。方佳怡還要一年才能研究生畢業，繼續在中州師大讀書。江文靜已經成為中州晚報經濟版的首席記者，風頭正勁。

三個女孩子找上門來，趙長風還真不好拒絕，他或多或少都受過三個女孩子的人情。好在去雲台山也不耽誤趙長風回家看父母，於是就答應下來。

其時雲台山剛剛開發，尚保持著原始自然風貌，倒是有很多可觀之處。在趙長風的帶領下，三個女孩子玩得非常開心，尤其當林欣萍、江文靜和方佳怡看到號稱全國第一高的落差三百一十四米的雲台山天瀑時，都齊齊地發出一聲尖叫，幸虧其時瀑布聲如雷鳴，把三個女孩子的尖叫聲蓋住，要不趙長風一定會非常尷尬。即使如此，周遭的遊客還是不時地把目光投向趙長風這一群人︰怎么一下子冒出來三個比大明星還要漂亮的美女？很多遊客甚至不拍風景，開始偷偷地拍攝林欣萍、江文靜和方佳怡這三個風格不同的大美女了。

在雲台山遊玩了兩天，三個女孩子終於過足了山水癮。於是便陪趙長風一起回家。當趙長風陪著三個大美女一起出現下紅星機械廠家屬院時，整個家屬院都轟動了。人們都在議論趙長風︰

“瞧人家老趙家地孩子多有本事？不往家領是不往家領，一往家領一下子就領了三個﹗”

“可不是嘛，而且三個閨女都那麼俊，比電影明星好看多了﹗”

“你們說呢﹗也得看看老趙家的孩子在那裡工作。省政府﹗知道不？省政府﹗將來就是省長省委書記的料，找幾個電影明星不是輕輕鬆鬆的？”

趙長風聽得面紅耳赤，扭頭一看，江文靜和林欣萍臉都紅紅的，方佳怡的大眼晴卻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趙長風連忙解釋道︰“都是些老工人。大老粗，沒啥文化，說話你們別往心裡去﹗”

方佳怡笑嘻嘻地說道︰“趙老摳。

你不是感覺心中特別美？說，你把我們三個領回家來是不是早有預謀？”

“佳怡。你別冤枉人好不好？”趙長風急赤白臉地解釋︰“我本來就要回家看望父母，是你們要找我帶你們去雲台山玩的。”

林欣萍忽然間冷冷地插了一句︰“趙長風，你的意思。是我們三個主動送上門來嘍？”

江文靜也道︰“就是，趙長風，你說你是什麼意思？”

趙長風嚇得連忙閉上嘴，不敢言語。

古龍大大曾經說過，比遇到一只母老虎更可怕的是，遇到兩只母老虎。更何況趙長風現下遇到地是三只母老虎呢？

趙長風一邊走路，一邊把兩只大腳拇指在鞋子中翹起來深深讚美了一下古龍大大。古龍大大不知道受過多少母老虎的折磨才總結出這么精辟的話語。

進了家門，趙母早就在屋裡等著。她昨天接到趙長風電話知道兒子今天要回來，就特意讓趙長風地父親在集貿市場守著干貨店，她留在家迎接兒子。

當趙母迎到院子裡。看到趙長風身後三個如花似玉的美女時，兩只眼睛瞪得跟中秋節地月亮似的又大又亮。

趙長風昨天給母親打電話的時候已經說過，他會領著幾個朋友來家。趙母心中已經有所準備，但是她實在是沒有想到。趙長風口中地幾個朋友竟然是三個比電影明星還要俊俏的大閨女。

天﹗兒子出息了，真的出息了啊﹗前兩天還發愁他為啥還不找對象呢，沒有想到他一找就找來了三個。

趙長風還沒有開口叫媽，江文靜、林欣萍和方佳怡已經圍上去一口一個阿姨甜甜地叫上了。

“好，好，真好，你們都是長風的朋友？”趙母笑得眼睛都成一條線

趙長風連忙過去為母親介紹了一下，母親聽得連連點頭。

“來吧，跟阿姨到屋裡喝茶，看電視。”趙母把三個女孩子讓到屋裡，口中還不好意思說道︰“房子太小，實在不好意思。一直說去買房子呢，但是生意太忙，總抽不出時間呢﹗”

倒上茶水，端上瓜子奶糖和水果，趙母說道︰“閨女們，你們邊看電視邊吃，我這就下廚房為你們準備午飯。”

林欣萍、方佳怡和江文靜齊齊地站了起來，都嚷嚷著要去廚房幫忙。趙母見阻攔不住，就向趙長風求援。

趙長風正在那裡悠閒自得地看著電視磕著瓜子，見趙母叫他，就揮揮手說︰“媽，她們願意去就讓她們去吧。”

咿 ﹗小伙子來勁不是？方佳怡、林欣萍和江文靜心中狠狠地罵了趙長風兩句，可是都面帶微笑地對趙母說道︰“是啊，阿姨，就讓我們去幫你忙吧。”

趙母於是領著三個女孩子過去，擇菜的、洗菜、淘米，三個人各有各的分工，一時間倒把趙母空閒下來了。

趙母趁到屋裡取東西的功夫，偷偷問趙長風︰“長風，那個林丫頭我聽你說過，是你林叔叔的閨女，另外兩個丫頭都是什麼人啊？”

趙長風說道︰“她們是林欣萍的同學。”

“長風，你告訴媽，你究竟看上的是哪個？我看三個丫頭對你都有意思？”

趙長風不耐煩地說道︰“媽，這是哪兒跟哪兒地事情啊？你老眼昏花的，還能看出來誰對我有意思？”

趙母啪地一聲打了趙長風額頭一下，口中笑罵道︰“長大了不是？敢和媽貧嘴了？”

趙長風站起來，雙手推著母親的後背往外走︰“媽，你去廚房煮菜行不行？讓我安生地看一會兒電視﹗”

到了中午，趙父回來，陪他們一起吃飯。在吃飯地時候可以看出，趙父對林欣萍更加偏愛點，不住地跟林欣萍夾菜。在趙父的心中，林東風是趙家地大恩人，正是有了林東風，趙家才有今天的一切。

趙長風偷偷捅了一下父親，父親尤自不覺。趙長風沒辦法，又偷偷給母親遞了個眼色。趙母連忙給方佳怡和江文靜夾菜，把飯桌上的氣氛平衡起來。

吃過飯之後，母親和父親把趙長風拉到臥室，重新審問一番，到最後搞得趙長風要指天發願，說和這三個女孩子都是普通朋友，並沒有什麼親疏之別，這才讓趙父趙母悻悻作罷。

父親隨即又談起另外一個問題，就是家裡的房子該買了。廠裡分的這兩間平方又小又窄還不多，逢個刮風下雨的，都要上房頂堵漏。趙長風假如真的把女朋友領回來，這樣的房子，還不把女朋友嚇跑啊？

趙長風點了點頭，說隨便吧，想買就買，只要有合適的房子。他問父親需要多少錢，他拿出來。

父親和母親連連擺手道︰“怎么能用你的錢？家裡做了快兩年干貨生意，也攢下了五六萬塊錢。現下在市中心買一套房子，四萬塊錢足夠了。你的錢還是留著辦大事吧﹗”

趙長風呵呵笑道︰“爸、媽，我暫時不需要辦什麼大事。這樣把，我給你們留五萬塊錢，你們看勢吧，有合適的房子直接買下來，不用跟我商量。”

又和父母聊了一會兒其他事情，趙長風這才出來，帶著林欣萍、江文靜和方佳怡一起返回中州。

不知道怎么的，在回去的路上氣氛忽然間尷尬起來，不但林欣萍、江文靜和方佳怡沒有一個人和趙長風說話，而且三個女孩子之間也很少說話。

在中州火車站下了火車，趙長風本來想叫上一輛計程車，挨個把三個女孩子送回去。誰知道三個女孩子都拒絕了趙長風，各自叫了一輛計程車回去，把趙長風一個人撂在火車站。

休息了一晚上，開始上班了。

趙長風早早地來到了單位，取了報紙，打掃好衛生。剛想坐下來歇一會兒，忽然間電話響了，他拿起電話，路面傳來劉總的聲音︰“小趙嗎？告訴你個消息，你被調到局機關財務處了﹗”

長風愣一下，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劉總，我沒聽明白你的意思，能不能再說一遍？”

劉總在電話裡哈哈大笑︰“小趙，局財務處過來要你了，你以後就是局機關的人了，知道嗎？”

趙長風還是不敢相信︰“劉總，上次人事處的李老師不是說要在賓館實習一年么？”

劉總說道︰“可能是因為工作需要吧？”

他用開玩笑地說道︰“小趙，以後你就是財務處的領導了，我去請款的時候你可要高抬貴手啊。”

“哎呀，劉總說的是什麼話啊？即使我到財務處去，你也永遠是我的領導啊。”趙長風笑著說道。這個時候他才相信這個消息絕對是真的，他真的被調到財務處了。

放下電話，趙長風興奮地蹦了起來。真的沒有想到，他才實習不到一個多月就被調到財務處了，真是太爽了﹗到了財務處，他才算是真正的省直機關事務管理局的干部，別人問起來他，他也可以大模大樣地說是在省政府工作了。

那麼這是怎么回事呢？為什麼這么快就把他調去了呢？趙長風弄不明白。他忽然間想起中秋節前他碰到過趙強，趙強當時好像認出了他，還沖他笑了一下。那麼，這次會不會是趙強起了什麼作用，把他調去財務處呢？有可能﹗很有可能﹗

趙長風覺得他每次見到趙強之後就有好事發生。這次調去財務處，不管是不是趙強起的作用，但是對趙長風來說總歸是好事。

趙長風正在傻笑。楊梅就走了進來。

“小趙，遇到什麼開心事，樂得這么歡？”

“嘿嘿，楊老師，剛才劉總打電話給我，說我要調到局財務處去了。”

“那可是好事啊﹗怪不得你這么開心呢﹗”楊梅也替趙長風高興，“那你啥時候走，我給秦課長說一下，給你開一個歡送會。”

“楊老師。別花攪我了。什麼歡送會啊？局機關距離咱賓館不足五公引，我們等於還在一起，用得著這么誇張嗎？”趙長風笑著說道︰“至於啥時候走。劉總沒有說呢。也許等人事處的正式調令吧？”

楊梅坐下來，從坤包裡掏出一張考勤表扔給趙長風。笑嘻嘻地說道︰“小趙，只要還沒走，就是咱財務科地員工。來，幫我算一下老耿頭的工資，讓我最後利用一下你這個廉價勞動力。”

華風賓館沒有人事科，核算員工工資的任務就由財務科來負責。

趙長風一愣，說道︰“楊老師，距離二十五日還早，干嗎現下給他算工資啊？”

楊梅說道︰“我上樓的時候遇到行政科課長，說老耿頭被辭退了，今天結算工資讓他離開。”

“楊老師，不可能吧？我早上拿報紙的時候老耿頭還在傳達室值班呢。”

楊梅說道︰“怎么不會？行政寇里又招一個姓周的老頭。今天就要接替老耿頭的工作呢。”

說到這裡，楊梅回頭看了看門外，神祕地對趙長風說道︰“小趙。你知道嗎，這個姓周的老頭是什麼人嗎？”

趙長風搖頭說道︰“不知道。”

“這個周老頭是劉總的表舅。我以前見過。”楊梅低聲說道。

“啊？”趙長風目瞪口呆。原來是這樣啊﹗現下他終於明白，為什麼劉總忽然間要給老耿頭加工資了，原來是埋著這條線呢。

趙長風暗自搖頭，他對官場地潛規則了解太少了，甚至還不如老耿頭。當然老耿頭並不一定了解官場潛規則，他只是憑借著一種本能，覺得一個看大門的短雇工不可能平白無故地拿到六百塊那麼高的工資，這種天上掉餡餅地好事絕對不會輪到他。

其實不光是對老耿頭，對任何人來說，都不會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如果看到天上有餡餅掉下來，那麼趕緊躲開。不然這個餡餅砸到頭上，如果不是石餅地話，那麼就是一個陷阱。透過老耿頭的事情，趙長風忽然間領悟了不少東西。

趙長風算好工資，從上月二十五日到現下，老耿頭一共上班了八天，應發工資一百六十塊。可憐的老耿頭，六百元地高工

了八天，就被辭退了。

到了下午，人事處的調令正式下來，趙長風和楊梅又一次辦理的交接手續，把出納的工作全部移交給楊梅。

交接完成後，已經到了下班時間。秦長髮訂了個酒店，帶著楊梅和趙長風過去搓一頓，算是替趙長風送行。

十月五日早上，趙長風來到局機關人事處，又是張倩在打掃衛生。趙長風連忙過去幫忙，張倩笑著不讓，說趙長風已經是財務處正式員工了，這人事處的活可不敢讓趙長風干，否則財務處的人該有意見了。

趙長風卻是不管，搶過來就干，嘴裡說道，他現下還沒有正式到財務處報到，還不算財務處正式員工，在人事處干一點沒啥。

十多分鐘後，李雪梅來到了人事處，看到趙長風在，就笑著說道︰“小趙，早啊。”

趙長風連忙回了一句︰“李老師早。”

李雪梅把趙長風叫到跟前，嚴肅地說道︰“小趙，由於工作需要，現下提前把你調到財務處，你有什麼意見沒有？”

“沒有意見，堅決服從組織的安排﹗”

“那就好﹗”李雪梅說道︰“不過我還是要說明一點，你到財務處也還屬於實習期，所以你一定要認真學習，努力工作，爭取以優異的表現獲得財務處同事和領導們的認可，爭取早日轉正，成為一個合格的機關干部。”

“是﹗李老師，你地話我會記得的﹗”趙長風說道。

“那好吧，現下我帶你去財務處吧。”

到了財務處，趙長風見到了王鳳和姜燕，於是連忙打招呼︰“王老師好，姜老師好﹗”

王鳳嚴肅地點了點頭，姜燕卻沖趙長風笑了一下。

財務處周處長是一個禿頂的中年男人，面容嚴肅，眼光總是警惕地看著周遭地人，彷彿周遭的人不是持槍準備搶劫，就是打算過來向他借錢。

李雪梅做了一個簡單地介紹，趙長風連忙伸出手來︰“周處長，你好，很高興能在你的領導下工作。”

周處長伸出手來象徵性地在趙長風手中放了一下就迅速地收了回去，彷彿趙長風的手是一塊燒紅的烙鐵，多接觸哪怕一秒鐘都會被燙傷；又彷彿擔心趙長風是小偷，他的手和趙長風多握一會兒趙長風就會把他手指上碩大的翡翠戒指給偷走。

“小趙同志，我代表局財務處全體同志歡迎你，希望你在好好工作，努力學習，爭取早日融入財務處這個集體。”

周處長嘴裡說著歡迎，可是臉上的神情那裡有一絲一毫的歡迎氣息，那情形那駕駛讓趙長風不得不懷疑他是不是欠了周處長兩斤黑豆沒有還上。

“好了，周處長，小趙同志我就交給你了。有什麼事情你們談吧。”李雪梅對周處長說道。

“好的，李課長慢走。”周處長冷冰冰地對李雪梅說道，這次欠他黑豆的又變成李雪梅了。

李雪梅知道周處長的脾氣，她向趙長風微笑了一下，離開了財務處。

“王鳳，你進來一下﹗”周處長對外面喊道。

王鳳連忙小跑進來︰“周處長，你找我啊？”

周處長指了指趙長風，面無表情地說道︰“王鳳，這是我們財務處新分來的大學生，趙長風。你帶著他和處裡其他同志見一下面，讓他先熟悉一下處裡的工作環境。”

王鳳連忙點頭，帶著趙長風出去，在財務處幾個科室轉了一圈，把趙長風向其他人做了介紹。

介紹完畢，王鳳把趙長風領回會計核算科。

“小趙，你先坐在這裡隨便看看吧。”王鳳指著一張凳子說道。

“王老師，啥時候給我安排具體工作啊？”

王鳳搖頭︰“具體我也不清楚。下午咱們財務處開會，會後周處長應該會有安排吧？或者你現下過去問問周處長？”

趙長風連忙說道︰“那我還是等下午開完會吧。”

一想到周處長那張生熟不分的臉，趙長風就有點害怕

下午，周處長通知開會，參加對象為財務處各科室以上人員。頓時財務處空了大半，每個科室只留下一兩個人。

會計核算科內，姜燕還是課員，沒有資格參加會議，她就留在寇里值班，這才讓趙長風不感到那麼孤單。

“姜老師，敢情咱們處裡都是領導啊？”趙長風小聲問道。

姜燕說道︰“你才知道啊？財務處和人事處都是有名的三個將軍一個兵，所以你在財務處工作，說話可要小心點噢，說不定就得罪哪個領導了。”

趙長風做了一個怕怕的表情，把姜燕逗得咯咯直樂。

會議很短，半個多小時就散了，於是領導們就陸陸續續從會議室出來。

王鳳回到會計核算科，對趙長風說道︰“小趙，周處長叫你過去一趟。”

看來果然是給我安排工作了，趙長風心中一喜，隨即又是一緊，他實在是有點不願意面對周處長那張毫無生氣的死人臉。

進了處長辦公室，周處長難得地對趙長風笑一下，說道︰“小趙，請坐。”

趙長風在沙發上坐好，周處長開口說道︰“趙長風同志，先向你介紹一下剛才會議情況。今年的扶貧任務下來了，局裡給我們財務處安排了一個貧困鄉，需要我們處抽調一名干部到那裡去蹲點扶貧。由於處裡實行的是定員定崗。其他同志手頭都有具體地工作，抽調出去不合適，所以經過剛才處裡中層以上干部研究討論，決定派你到這個鄉工作一年，擔任鄉長助理。幫助這個鄉盡快實現脫貧任務。你對這個安排有什麼看法，有什麼要求，都可以向處裡提出來。”

媽的﹗趙長風心中狠狠地咒罵了一句，現下他才知道，剛才財務處所有的“領導”們大張聲勢地集合起來開會原來是討論怎么發配他的問題啊？有必要這樣大張旗鼓嗎？

趙長風一下子就明白了，為什麼財務處要急於把他從華風賓館調過來，說不定就是為了應付局裡的扶貧任務。什麼處裡中層以上干部研究討論？這不過是個幌子，是個藉口。是做給他趙長風看地，讓他知道，財務處這樣的安排絕對不是早有預謀，而且剛剛經過所有中層干部的民主討論，才決定下來的。***。怪不得上午的時候王鳳不給他安排工作呢﹗

關於這個貧困鄉，趙長風想都不用想，一定不是什麼好地方。否則財務處早就把這個任務安排下來了，還能輪到他這個實習生？

可是趙長風知道，他有再多不滿也無濟於事，周處長既然通知了他。

就說明這個事情已經成了定局，木已成舟。算了，下鄉蹲點就下鄉蹲點吧，不就是吃一年苦嗎？怕什麼？一年後俺胡漢三還會殺回來的。

“我堅決服從組織的安排，既沒有看法也沒有要求﹗”趙長風立刻回答道。

周處長嚴肅地說道︰“趙長風同志，不要有顧慮，有想法和要求儘管提﹗”

趙長風堅決地說道︰“沒有﹗”

周處長說道︰“那好。處裡就報到人事教育處了，你等候通知，做做準備。有什麼要求隨時可以跟處裡提出來。”

“好地。周處長，我知道。”

兩天後，人事處通知趙長風過去。這次負責接待趙長風的是侯大姐。

“小趙，這次派你下鄉蹲點扶貧，你有什麼想法沒有？”

“侯老師，沒有﹗”趙長風說道。

“那就好，我先向你介紹一下你將要蹲點鄉的情況。”侯大姐說道︰“這個貧困鄉叫做梁丫子鄉，位於N市F縣……”

趙長風一瞬間像被電流擊中一般，福祉地渾身毫毛都豎立起來。

N市F縣。不是程路同任縣委書記的那個縣嗎？媽媽程路同手下扶貧啊？那可不成了螞蟻掉在蜜罐裡了嗎？以老子與程路同地關係，這那裡是蹲點扶貧啊。簡直是去療養啊﹗

侯大姐詫異地看著一臉狂喜地趙長風，擔心這孩子是不是有什麼毛病？

“小趙，你沒事吧？”

趙長風連忙收斂起自己情緒，說道︰“侯老師，我沒事，你繼續講﹗”

“梁丫子鄉是全省

扶貧攻堅鄉，是一塊難啃的硬骨頭，省政府各部門和都先後派人到那個鄉去過，但是結果強差人意。充分的思想準備，要……”

趙長風連連點頭，其實侯大姐說什麼他基本上都沒有聽進去，他完全沈浸在喜悅之中。嘿嘿，財務處那幫老家伙不是欺負新人嗎？想讓我替你們去吃苦受罪，可是你們不知道吧？對你們來說是吃苦受罪的差事，對我來說就等同於去度假旅遊……

“小趙，你聽明白了嗎？”

趙長風正在思緒翩翩，忽然間聽侯大姐問他，才知道侯大姐已經介紹完情況了，他連忙點頭說道︰“侯大姐，我聽明白了，情況都清楚了﹗”

“那好，明天上午八半點，你到人事處來集合，局裡會派車送你們到黃河迎賓館去學習。”

從人事處出來，趙長風立刻向往F縣打了個電話，那邊卻說程書記不在，出國考察去了，要半個月左右才能回來。趙長風又問張秘書呢？那邊說張秘書陪同程書記考察去了。

趙長風掛了電話。***，看來暫時得不到程路同地照顧了。不過不要緊，先吃幾天苦就當是體驗生活，半個月後程路同就回來了。

第二天上午，趙長風來到人事處集合。這次省直屬機關事務管理局派出去扶貧的人員除了趙長風之外，還有辦公室和基建監督管理處兩個干部。八點半，局裡安排的車到了，三個人就上了車，被送到黃河迎賓館。

省直機關下派的扶貧干部都在黃河迎賓館集合，一共有一百多人。授課老師是由中原省人事廳、省科技會員會、省扶貧領導辦公室的領導和聘請的專家擔任。授課的內容主要是傳達中央的農業農村政策、科技改革於農村科技管理、小額信貸等一些問題。

課程一共講授三天，授課老師兩天半就把內容講完了。第三天下午，安排的是分組討論。信陽市和駐馬店市是中原省扶貧主攻地區，每組都有三十多扶貧干部。N市排在第三，有十幾個

在人事廳一位王副處長和省扶貧辦張副處長地聯合主持下，省直機關N市扶貧干部小組:貧太艱苦，扶貧補助太少之類的意見。趙長風只是饒有興趣地聽著，並不發言。

省人事廳的王副處長就說道︰“大家的意見我們都記下了，我們會向領導回應的，我想領導們也會考慮到大家的具體困難，會出台一些針對性的措施，對大家艱苦奉獻的扶貧工作給予一定地補償的。”

會場上響起稀稀拉拉地掌聲。任誰都知道這只是一個空頭支票，也就是起個心理安慰劑地作用。

最後省扶貧辦的張副處長說道︰“大家去N市扶貧，任務艱巨，但是又十分光榮﹗大家知道，我們中原省是個人口大省，也是一個貧困人口數量較多的大省。可以說我們中原省算是全國扶貧攻堅任務的主戰場。

而N市又是中原u:比例。因此N市扶貧攻堅工作在我們中原省整個扶.=.得尤為重要。所以，大家的任務是光榮的，也是艱巨的。你們都是組織上精挑細選挑出來的優秀干部，省委、省政府信任大家﹗我們信任大家﹗相信大家一定不會辜負組織上的殷切希望，相信大家會一定會不辱使命﹗我們在這裡祝願大家早日完成任務，早日成才﹗”

會場上一片熱烈地掌聲──終於講完了，可以散會了。

散會後，N市十.:留下通訊位址、電話號碼，並交流著將要到N市什麼地方去扶貧。

其中有兩個干部是N市人，對N市的情況非常熟悉。於是其他人都圍著他們倆，爭著向他們了解N市的情況。一旁聽著，無非是這個縣如何，那個縣怎樣，某個鄉怎么了，某個鎮又怎么了的消息，好無新意。

趙長風耐著性子聽完，然後隨著眾人走出去。這時候別的小組討論會也開完了，於是就同局裡其他兩個扶貧干部坐車回去。

到局人事處，已經快下班了，侯大姐告訴趙長風，局室副主任率領兩位課長剛從梁丫子鄉考察回來，明天早上要趙長風過去，他們給趙長風再講一下梁丫子鄉的情況。

次日早上，侯大姐帶著趙長風來到辦公室。陶副主任見了趙長風，就說道︰“小趙同志，這次你可要做好艱苦鬥爭的準備喲﹗”

趙長風微笑著說道︰“不怕﹗早就準備好了﹗”

於是陶副主任就大笑︰“還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呢﹗對，年輕人怕什麼？”

隨即陶副主任又正色說︰“其實也沒有你們想像的那麼可怕。梁丫子鄉窮是窮了一點，但是風景還是很不錯的。”

他又說道︰“梁丫子鄉位於伏牛山深處，扶貧主要在於兩個難點，一個是地處山區，可耕地面積太少，山民人均只有兩三分地，收下的糧食根本顧不住溫飽；另一個難點是山高路遠，交通不便，基礎設施非常落後。鄉裡只有一條崎嶇的石板路，勉強可通行機動三輪車，大一點的車根本進不去。整個鄉裡除了鄉政府所在地和附近的兩個行政村通了電之外，其他七個村落還是靠煤油燈蠟燭照明。”

趙長風在心中已經大致勾畫出梁丫子鄉的模樣，不通車不通電，人均耕地又少，難怪會是有名的扶貧老大難鄉。

陶主任喝口水潤了潤喉嚨。繼續說道︰“我們這次過去時，梁丫子鄉地領導給我們提了兩點要求，一個是希望我們能幫他們修通一條能通行汽車的鄉村公路，另一個就是能讓下面幾個村通上電線。”

“經過向局領導會報，局領導決定先做這么幾項工作︰第一。買兩台柴油發電機送給他們，讓梁丫子鄉自行安排到最困難的村子；第二，搞好小額信貸工作，鼓勵山民發展林業和養殖業，不能完全倚賴農業；第三，在合適的時候，組織梁丫子鄉的干部們來中州參觀學習一次，開拓一下他們地視野。”

陶主任最後說道︰“趙長風同志。你這次去的任務就是，儘管熟悉情況多作調查研究，把梁丫子鄉脫貧的路子找準，為我們日後的幫扶梁丫子鄉提供科學依據。只要達到這個目的，你這次的任務就算完成了。下一年我們再派其他干部去的時候。就不用再進行調查研究，而是直接認認真真的上項目，抓生產了。”

趙長風這下心中更有譜了，按照陶主任地說法，這次去梁丫子鄉的任務並不艱巨，只要熬滿一年時間就可以回來了。

“好的。陶主任，我明白了﹗”趙長風回答道。

趙長風又準備了兩天，第三天上午，機關事務管理局召開大會，全局干部職工歡送到基層扶貧的三位同志。局裡主要領導都出席了這個大會。會後，局裡派出三位副處級干部，分別護送三人出行。其中送趙長風去N市F縣的是人事|

N市地處南陽盆的城市之一。早上十點出發。中午下車在一個縣城吃了飯，然後繼續出發，到下午四點，才趕到N市。

N市市委辦公室;~市政府人事局的人都到了。先把方副處長和趙長風安排在新華賓館，然後就是吃飯。

飯桌上並無什麼新花樣，無非就是歡迎省裡領導下基層之類的套話，然後就是敬酒喝酒。趙長風小露鋒芒，把N市喝翻了。於是N市其他領導就對趙長風刮目相看。紛紛對方副處長夸贊，說小趙同志有前途。要好好培養什麼的。

第二天，又繼續上路，車開了兩個多小時，到達了F縣。F縣地張副縣長領著縣組織部和人事局的干部親自迎接。

張副縣長抱歉地對方副處長說道，程書記出國考察還沒有回來，王縣長在省裡開會，所以只能由他來接待省裡領導了。

中午吃飯的時候，張副縣長說起了梁丫子鄉，說從縣城出發到梁丫子鄉大概要三個半小時。其中汽車只能開一個小時到達半山腰的臥虎鄉，在臥虎鄉還要換乘農用三輪車爬兩個半小時的石板路才能到達梁丫子鄉。

於是趙長風就對方副處長說道︰“方處長，你工作忙，要不吃過飯你就回去吧，不用再送了，剩下的路就由張縣長安排吧。

方副處長就沉吟著。

張副縣長也說道︰“方處長，你回去吧。小趙同志交給我了。”

方副處長就說道︰“也好，局裡明天還有個會議，我正好趕回去參加。”

吃過飯，方副處長和司機返回省城。張副縣長把趙長風安排進了縣委招待所。

“小趙同志，你趁今天下午買一些生活用品和衣物吧。”張副縣長交代。

─

趙長風笑著說道︰“我帶有衣服。”他並不想在小縣城購買衣服。

張副縣長搖頭道︰“你帶的都是秋天的衣服吧？山裡冷，你還是買一些棉衣棉被帶進去吧。”

趙長風這才想到梁丫子鄉在海拔一千八百多米的山裡面呢。於是就點頭。

張副縣長又交代︰“再買上一些鍋碗瓢盆之類地煮菜用具，梁丫子鄉沒有職工食堂，街道上只有一家小飯館，做的飯你不一定習慣，還是自己做比較好。”

於是趙長風就去街上買了兩床濃濃的被子，又買了兩件濃毛衣，一件羽絨服，再加上電爐、鍋碗瓢盆、菜刀案板之類的廚具，整整裝了一三輪車，才拉了回去。

第二天早上，張副縣長和縣委組織部一位吳次長一起過來。張副縣長告訴趙長風，程書記和王縣長不在，他要留在縣裡主持工作，這次到梁丫子鄉就由吳次長陪同了。

吉普車從縣城出發，二十分鐘後就進入山區，路明顯的狹窄起來，吉普車沿著山路忽上忽下，曲曲彎彎地前進。路上的行人和車輛也越來越少，偶然看到的，多是冒著黑煙突突直叫農用三輪車。

山路越來越窄越來越陡，幾乎剛剛能容納吉普車的寬度，霧氣慢慢地也重了起來。雖然已經是上午十點，但是往天空看上去，太陽朦朦朧朧的一片慘白，幾乎和月亮沒什麼區別。

趙長風沒走過這樣地山路，看著一邊是高聳的石壁，一邊深不可測地懸崖，心就揪了起來。他的手不由自主地緊緊地抓住了車門上的把手，手背有些發白。

“呵呵，小趙同志，是不是有點擔心啊？放心吧，這種山路我們每年都走上上百次，一點問題都沒有。

”吳次長笑著說道。

吳次長話音剛落，前面就傳來一陣轟然巨響。

司機連忙急踩剎車，吉普車就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叫，幾乎要刺破趙長風的耳膜。

車輛停下來之後，趙長風連忙跟著司機和吳次長下車。他這才發覺，前方五十多米的地方，有一堆亂石堆在路中央，瞧那新鮮的痕跡，顯然是剛從旁邊的山崖上滾落下來的。

趙長風驚得一身冷汗。若是吉普車再開得快一點，豈不是會被這堆亂石砸個正著？

吳次長卻嘿嘿笑著，對趙長風說道︰“不要緊，小塌方而已。”顯然是司空見慣。

司機邁步向前走去，趙長風喊了一聲︰“危險，先不要去﹗”

司機卻不理會趙長風，徑直前去。

吳部長說道︰“沒事，這條山路經常跑，什麼地方有險情司機都知道。該怎么處理，他們也清楚。”

果然，司機到前面塌方處看了看又拐回來了。

“吳部長，不要緊，風化部分都掉下來了，上面暫時不會繼續塌方了。我們只要把這堆擋在路上的亂石清理乾淨就好了﹗”

司機從後備箱裡取出一根長撬杠，又往塌方處走去。

吳次長對趙長風說道︰“小趙同志，真不好意思，看樣子你也要搭一把手了﹗”

趙長風抬頭望瞭望旁邊的峭壁。吳次長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放心吧，沒事﹗”

見吳次長都挽著袖子上去了，趙長風還能說什麼呢？即使心中有些擔心，也得挽著袖子跟上去。

三個人開始清理路上的石塊，凡是能搬動的都直接到路邊的懸崖下面，扳不動的就兩個人抬，三個人推。最後那塊巨石則司機用撬杠撬著，吳次長和趙長風兩個人用力推著，使出一身臭汗之後，終於把這最頑固的攔路虎也推進懸崖裡了。

然後上車繼續出發，接下來倒沒有發生什麼險情。下午一點多的時候，他們到達了臥虎鄉。

臥虎鄉政府所在地有一條兩公引長街，街道兩旁多是低偶爾有一兩棟兩層高的小樓，路邊有一些攤位，上面堆放著一些日雜用品和籮卜、白菜之類的菜蔬。在趙長風看來，臥虎鄉政府所在地甚至還不如山陽市一些大一點的村落。

吉普車開進鄉政府大院裡，一群人早就在裡面等候，為首的是兩個鄉干部模樣的男人，見吳次長下車，他們連忙迎了過去。

“吳部長，終於等到你了。咋現下才到啊？都一點多了呢﹗”左側那個三十多歲的干部模樣的人說道，他個子不高，又有些駝背，可是舉手投足卻是一副國家干部的模樣，顯得很大氣。

吳次長笑笑說︰“路上塌方﹗”

這人就罵道︰“這鱉孫的山路﹗”

右側是一個四十出頭的男人，胖墩墩地，像一尊彌勒佛。他界面說道︰“錢鄉長，在山路再鱉孫，歪好是一條路。那裡像你們梁丫子鄉，那小石板路簡直和樓梯差不多。”

錢鄉長咧嘴笑了一下，說道︰“趙書記，兩年前你不也是在梁丫子鄉爬樓梯嗎？這剛調到臥虎鄉兩年，就嫌棄梁丫子鄉的路是樓梯了？”

吳次長臉色一板，說道︰“老錢，老趙，省裡面的客人在，你們就不能嚴肅點嗎？”

錢鄉長和趙書記這才嘻嘻哈哈開來。

吳次長向趙長風介紹道︰“這位是臥虎鄉地趙書記。這位是梁丫子鄉的錢鄉長。”

又把趙長風介紹給他們︰“這位就是省裡派下來到梁丫子鄉扶貧的干部。趙長風趙同志。”

趙長風招呼道︰“趙書記、錢鄉長，你們好﹗”

“小趙同志啊，你來的正好啊。我們鄉裡正需要你們這些見過世面的干部來指導呢﹗”錢鄉長話裡透著熱情和謙虛。

趙長風連忙說道︰“錢鄉長，你太客氣了。你是領導，我以後就要在你地領導下工作呢﹗”

臥虎鄉的趙書記卻是不能不淡地打了個招呼。算是對趙長風的回應。

接下來趙書記眾人帶到外面的一家飯店，飯店的頭家早就接到了通知，配好了菜。見趙書記帶著人進來，連忙開始炒菜。

飯桌上，趙書記殷勤地向吳次長夾菜，閑扯著縣裡的一些事情。錢鄉長顯然對趙書記和吳次長的談話內容非常感興趣，他有一句沒一句地和趙長風說著話，注意力全放在吳次長那邊。

吃過飯。司機和吉普車就留在臥虎鄉大院內等候。錢鄉長帶著吳次長和趙長風換乘上梁丫子鄉開下來接他們的大奔。

所謂大奔，“奔馬”牌農用三輪是也，鄉下人稱之為大奔，很有和奔馳車媲美地意思。

這輛大奔是梁丫子鄉鄉政府的專用車輛，特意進行了一些改裝。

比如在車斗前面焊上一條鐵板，上面捆上濃濃的海綿，就算是乘客的座位了。又在車斗兩邊用鋼筋起半米高的護架，可以讓人蹲在車斗裡地時候手有個抓握的地方，而且還可以護著車斗裡人的作用。

現下這輛大奔就穩穩當當地停在臥虎鄉政府門口。錢鄉長先讓趙長風和吳次長上去，坐在前面的鐵板上。他才從後面繞上去，準備蹲在車斗裡。

趙長風連忙站起來說道︰“錢鄉長，你來坐。我蹲著。”

吳次長也說道︰“老錢，來坐前面，我們三個擠一下，還能坐的下。”

錢鄉長擺手道︰“不了，吳次長，小趙，你們坐吧。我蹲習慣了呢﹗”

趙長風一把將他的單子鋪在車斗裡，然後把新買地被子放上去︰“錢鄉長，你坐被子上吧。”

錢鄉長連忙說道︰“這怎么能行？新被子都給你弄髒了呢﹗”

吳次長微笑著說道︰“老錢，你就坐吧。小趙的心意呢﹗弄髒了怕啥？回去讓你老婆給小趙拆洗啊﹗”

大奔在崎嶇不平地石板路上繞著山頭一圈一圈地向上爬行。比起現下這段搓板路，上午的山路簡直是小巫見大巫。山上不時有水從路上流過，把搓板路弄得泥濘不堪。而且那些大坡一個連著一個，而且坡度非常陡峭，幾乎達到四十多度。

爬坡的時候，司機拼命地扭著手把上油門。幾乎加到了極限。大奔車後面冒著濃烈地黑煙，發動機突突地叫著。有的時候發出強烈地爆破音，聽起來就好像是一個晚期的肺結核患者在咳嗽，趙長風懸心吊膽地時刻擔心這大奔會不會突然間爆缸。很多時候，趙長風都忍不住要跳下車來，準備推大奔一把，可是往往在這個時候，大奔猛地咳嗽了兩聲，屁股後噴出一股濃烈的黑煙，就沖上了坡頂。讓趙長風攢好力氣無處使喚。

三個小時後，終於到達了這次扶貧的到達站，梁丫子鄉。

趙長風幾乎是搬著腿從大奔上挪下來地，因為他的雙腿已經麻木的沒有感覺。吳次長似乎早已經習慣了乘坐大奔，到了地方反而不急於下來，而是在大奔上歇了十多分鐘後才由其他人扶著下來。

這時候趙長風不不得不佩服錢鄉長的彪悍。大奔車剛到梁丫子鄉，還沒有停穩的時候，錢鄉長就敏捷的從大奔車斗中跳了下來。這讓趙長風十分懷疑錢鄉長是沒有和猴子有某種關係。難道說在山中住的時間長了，也會出現返祖現象嗎？

梁丫子鄉政府大院有兩棟麻石砌成的二層高辦公樓，錢鄉長在前面引領著，把吳次長和趙長風帶到二樓僅有的一間四十多平方米會議室。

錢鄉長說道︰“吳部長、小趙，你們先坐，我通知鄉干部過來見你們。”

過來分鐘後，梁丫子鄉機關各站所的全體干部職工都來室，能來的這么快，想是他們早就接到了通知在鄉政府裡等候吧。

狹小的會議室一下子涌進了七十多號人，立刻顯得擁擠不堪。趙長風放眼望過去，發現這裡面多是些五十多歲人，四十多歲的就比較少，也有極少幾個三十多歲的面孔──已經算是年輕人了。

讓趙長風受不了的是，這些四五十歲的男同志每人一杆旱煙，一進會議室就抽上了，狹小的會議時頓時霧氣繚繞，彌漫著一股辛辣的旱煙的味道，熏得從不抽煙的趙長風幾乎無法呼吸。

會議由錢鄉長主持，他首先請縣委組織部吳次長講話。

吳次長首先宣佈縣委縣政府任命趙長風同志為梁丫子鄉鄉長助理的決定。在錢鄉長的示意下，會場上響起了一陣稀稀拉拉地掌聲。也許在鄉裡同志們的看來，這個鄉長助理最多干一年就要走，沒有必要給於太過於熱烈的掌聲吧。

吳次長待掌聲落下後，繼續講話。

他首先對梁丫子鄉新任鄉長助理趙長風同志提出了幾點要求︰

一是要珍惜機遇，充實自己。吳次長說，中國是個農業大國，中原省是個農業大省，無論是在中國和在中原省，搞好政治工作、搞好經濟工作，都繞不開農村問題，農業問題。

F縣作為中原省的農業大縣，具有廣泛的代表性。而梁丫子鄉又是省裡面扶貧攻堅地重點貧困鄉，到梁丫子鄉進行扶貧工作。對於了解農村經濟的發展狀況，對於全面了解我國國情和中原省的省情以及如何解決影響當前農村發展的主要問題都有很好的參照意義。希望趙長風同志能夠珍惜這次難得的到農村基層工作的機會，從實踐中汲取知識，獲取營養，為今後走上更重要的崗位打下堅實的基礎。

二是要勤於學習，甘於奉獻。希望趙長風同志要充分發揮自己的專業特長和創造力，腳踏實地地做事，勤奮敬業地工作。要多深入基層，深入群眾，向群眾學習。向基層學習。趙長風同志是省機關地干部，又是本科畢業生，不但了解中央和省委的最新政策走向，先進生產力和先進文化的創造者和傳播者，因此，希望趙長風要把先進理念和前沿訊息帶到F縣、帶到梁丫子鄉來。幫助梁丫子鄉的干部群眾轉變理念。增強發展能力，為梁丫子鄉、為F縣的經濟社會發展做出應有的貢獻。

三是嚴格要求。樹立形象。趙長風同志雖然在梁丫子鄉僅有一年左右地工作時間，但縣裡希望趙長風同志能夠把F縣。把梁丫子鄉當作自己地家鄉，把自己當作F縣人。梁丫子鄉人，這樣趙長風同志才能盡快地融入工作環境，進入工作角色。同時。希望趙長風要在各方面嚴格要求自己，妥善處理好與掛職單位和身邊同事的關係，盡快適應梁丫子鄉地工作、生活環境。要繼續發揚不畏艱難、銳意進取的思想品格，奮發向上、開拓進取地精神風貌，不怕困難、百折不撓的堅強意志，兢兢業業、無私奉獻地工作態度，樹立新一代年輕干部的光輝的形象。

接著吳次長又對梁丫子鄉提出幾點要求。

一是要高度重視這次趙長風同志到梁丫子鄉地扶貧工作。趙長風同志作為省直機關的干部，能深入到梁丫子鄉這種農村最基層最貧困的地方來，體現了省委省政府對F縣扶貧工作的重視、對梁丫子鄉扶貧工作的重視，這樣工作做得好壞，直接影響著我們F縣在省直機關領導中的形象。同時也要認識到，省直機關干部到我縣來開展扶貧工作，也是我們接受新理念、新理念、新思惟，學習前沿科技、前沿訊息、前沿理論的一個極好機會，因此大家要從思想深處重視此項工作，要把趙長風同志當作老師、朋友、兄弟那樣對待，梁丫子鄉的主要領導要對趙長風同志熱情關懷，要多壓擔子、多教方法，為趙長風同志有效地發揮作用搭建良好的平台。

二是要嚴格要求。趙長風同志既然到梁丫子鄉任鄉長助理，我們就應該把他視為梁丫子鄉大家庭的中一員、當做梁丫子鄉的普通干部同志來對待，對他要嚴格要求，決不能因為是省直機關下來的扶貧干部就搞特

三是要精心照顧。趙長風同志孤身一人從繁華的省城來到梁丫子鄉這樣偏僻的小鄉村，是舍棄了很多優裕的工作環境和生活條件，我們要在政治上要精心培養、工作和生活上要全力照顧。要提供相應的生活、辦公條件，充分相信趙長風同志的工作能力，盡量創造條件讓趙長風同志多參與一些實際工作，儘可能多地讓他們深入基層、深入群眾。總之，我們就是要盡全力為趙長風同志展才華創造良好的環境，使趙長風同志感受到基層組織和同志們的溫暖和關懷。

吳次長講完話後，趙長風連忙拿起旁邊的暖瓶為吳次長的杯子裡加水。吳次長笑著對趙長風點點頭，顯然是非常滿意省裡下來的年輕干部的素質。

趙長風也笑，心說講這么多話，應該飲點水補充一下唾沫星子了。趙長風畢竟是個剛畢業不久的大學生，只是在華風賓館是實習了一個多月，還不適應這種領導長篇大論的空話和套話，

接下來是錢鄉長講話，比起吳次長的長篇大論，錢鄉長只吭吭哧哧地講了十多分鐘，顯得言簡意賅多了。

錢鄉長的大意就是感謝省政府把趙長風同志派到梁丫子鄉掛職任鄉長助理開展扶貧工作，梁丫子鄉的全體干部職工和全體群眾都極為感謝之類的話語。請縣裡領導們放心，梁丫子鄉全體干部一定會支援和配合好趙長風同志的工作，把趙長風同志照顧好，讓趙長風同志在梁丫子鄉感受到家的感覺。

接下來就輪到趙長風講話。

趙長風說話更簡短，拿著話筒一陣感謝感謝感謝地就說完了。

會場響起一陣熱烈地掌聲，大概掌聲的熱烈程度與說話的長度成反比吧？

趙長風知道吳次長和錢鄉長對他的簡短講話一定覺得不滿意，或者覺得他沒有政策水準，不過趙長風全不在意。***，坐了一路大奔，老子腿腳發麻，屁股被顛簸的生疼。還要坐在硬板凳上忍著屁股的疼痛聽你們長篇大論，末了再讓我講一通長篇大論，不是有病嗎？反正老子和你們縣委書記程路同稱兄道弟，你們就是不滿意又能對我怎么樣？

錢鄉長低聲問了一下吳次長，看他還有什麼補充的沒有。吳次長搖頭。於是錢鄉長就宣佈散會，讓卻讓鄉裡四大班子成員留了下來。

吳次長看了看天色，說現下出發，晚上七點多還能趕到臥虎鄉。錢鄉長知道梁丫子鄉的條件，也不堅持挽留。

於是吳次長又叮囑了趙長風兩句，這才和趙長風、錢鄉長等人告別，坐上鄉政府的大奔趕往臥虎鄉。

趙長風想著來時驚險的搓板路，不由得有點擔心，就問錢鄉長道︰“夜裡開山路不要緊吧？”

錢鄉長笑著說道︰“有什麼要緊？司機老王整天開來開去的，對這條搓板路比對他媳婦兒花褲衩還要熟悉。他閉著眼睛都能摸到地方，趙助理就放心吧﹗”

於是旁邊的四套班子的成員都嘿嘿地笑了起來。

四套班子中唯一的女干部大約有三十二三歲，她瞟了一眼錢鄉長說道︰“錢鄉長，你一點不注意影響，就不怕把趙助理給教壞？”

旁邊一個黑黝黝的老漢模樣的干部就說道︰“張秀琴，你擔心什麼？省城的年輕干部什麼沒有見過？不信你問問趙助理？”

趙長風臉色就有點尷尬，他一時還適應不了這樣粗俗的玩笑。

錢鄉長說道︰“好了，別鬧了，我把大家給趙助理介紹一下吧。”

那個黑黝黝的男子姓孫，是副鄉長，今年五十八歲，眼看就退休了。張秀琴也是副鄉長，三十七歲，這讓趙長風有點不敢相信，這窮鄉僻壤的女干部竟然能保養的這么好，看著比實際年齡小上個四五歲？。

一個矜持著不說話的干部姓朱，是鄉黨委副書記。另外兩個人分別是鄉人大主席和鄉政協主席。

“除了鄉黨委書記吳秋明，四套班子的人都到齊了。

吳書記身體不好，一直在縣裡醫院養病。目前梁丫子鄉的工作就由我暫時全面負責。”錢鄉長最後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