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 宦海無涯 作者︰夏言冰 (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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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kuo1952 2008-12-8 00:40:50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57 517968
kiss999999 發表於 2009-5-6 00:55
本帖最後由 longwang 於 2009-5-6 01:15 編輯

第三卷 初鋒 第三十六章 又一封舉報信



    等了幾分鐘,趙長風見高勝強還在看著材料,沒有開口,就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淡淡地說道:“高局長,你對這個材料有什麼看法?”

    高勝強聽出了趙長風的不悅,他一下子清醒了過來。趙長風既然讓他看這些東西,說白就是打算要拿柴剛川開刀。柴剛川是什麼人?是市委常委、政法委書記、公安局長,背後還有蔡國洪和錢兆均兩位正副書記撐腰,在邙北市可是呼風喚雨的人物,趙長風怎麼一到邙北,就選了這麼一個硬骨頭開刀?能啃得動嗎?別啃不動骨頭再把牙崩了。想到這裡,高勝強心中就有點毛毛的,想打退堂鼓,可是他轉念一想,覺得無論如何他都不能打退堂鼓。

    首先趙長風才二十六歲就從省裡空降到邙北市當常務副市長,說明他身後一定有非常強大的*山,趙長風依*著強大的*山,和柴剛川來對抗,並非沒有可能扳倒柴剛川。如果他再能為趙長風提供出柴剛川經濟上的把柄,那麼趙長風扳倒柴剛川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第二個原因,高勝強以前沒有向趙長風表態倒還罷了,他既然向趙長風表態要成為趙長風的人了,那麼趙長風讓他怎麼辦,他就怎麼辦,不然就是對趙長風的背叛,絕對沒有什麼好下場的。先不說趙長風背後的後台,就說趙長風現在是市委常委,常務副市長的身份,縱然趙長風扳不倒柴剛川,但是收拾他這個審計局局長卻是沒有問題的。所以從他向趙長風表白心跡起,他就已經上了趙長風的船,開弓沒有回頭箭,是不能退縮的。

    第三個原因。正因為柴剛川勢力大。後台硬,這個時候如果高勝強敢於向柴剛川下手,才顯出高勝強對趙長風的忠誠。如果高勝強只會幫趙長風捏軟柿子,那麼他又如何在趙長風面前體現他地價值呢?站隊,投*主子,說白了就是利益同盟。如果他不能給趙長風帶來利益,只能是趙長風給他帶來利益,那麼趙長風為什麼要收下他呢?所以趙長風這個時候交給他地任務越是艱苦,越是意味著趙長風把他當成自己人。也就越意味著。一旦高勝強完成任務,趙長風給予他的回報將會是非常豐厚的——越是風險高地項目。回報越是驚人哦!

    高勝強腦子裡瞬間就權衡好了利害關係。判斷出他該如何做出最佳取捨。他不能再猶豫了。趙長風現在已經表示出不悅了,如果他再遲疑。那麼說不定趙長風就開始懷疑他的忠心,從而把他徹底放棄。

    “趙市長,從這份材料上來看,公安局的經費使用肯定有問題。不然不會有這麼多老幹部過來反應問題。無風不起浪嘛。”高勝強連忙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趙長風臉上的神情就緩和下來:“是啊。老幹部反應的問題值得我們深思。在當前的形勢下,是有些領導幹部以為自己位置高了,就開始忘乎所以了,把黨風廉政建設放在一邊,這個現象一定要引起我們警惕。勝強同志,你身為審計局局長,可一定要為市把好這一關啊!”

    “趙市長,你放心,我堅決為您把好關。”

    “呵呵,”趙長風笑道:“老學長,這件事情我就交給你了,我相信你不會辜負肩上地重擔,讓黨和人民失望地。”

    “是!我保證堅決完成任務。”高勝強毫不猶豫地說道。

    趙長風滿意地點了點頭,忽然間問了一句:“老學長,嫂子在糧食局上班?”

    高勝強心中一喜,糧食局也屬於趙長風的分管範圍,趙長風既然這麼問,莫非是……?想到這裡,高勝強就說道:“趙市長您也知道啊?她在糧食局是後勤上地一個副科長。”

    “嗯,好好乾!”趙長風意味深長地結束了這場談話。

    高勝強雲天霧地地離開了趙長風地辦公室,他全副心思就在考慮如何展開對公安局辦公費用的審計方面,他知道,只要他能弄出一個眉目。他地位子暫時可能還動不了,但是他愛人的位置絕對是要動一動了。

    韓加森躲在一邊,看見高勝強走遠了,這才閃身來到趙長風辦公室門口,推開右邊的小辦公室門,對劉俊康說道:“劉秘書,趙市長還忙嗎?”

    劉俊康見是韓加森,就說道:“你等一下,我去問問看。”他推開和趙長風大辦公室的隔門,來到趙長風身邊:“趙市長,公安局的韓加森副局長在外面等,你看?”

    “哦,韓加森?”趙長風放下手中的文件,沉吟了一下,說道:“讓他進來吧。”

    韓加森輕手輕腳來到趙長風面前:“趙市長,謝謝你的批示。”

    趙長風微微一笑,說道:“我的批示也沒有起什麼作用嘛,謝什麼謝?你們局黨委會不是沒有討論通過嗎?”

    韓加森說道:“趙市長,都是柴剛川背後搞得鬼,局裡其他黨委委員都要看他的臉色行事。”

    趙長風微笑不語。

    韓加森又說道:“趙市長,我這裡有一份材料,你看看。”說著韓加森從懷裡掏出一份材料遞給了趙長風。

    “什麼材料?”趙長風並不急於去接。

    “一個粵東商人的舉報信。”韓加森明白,趙長風這是讓他先簡單地說一下情況,“這個粵東商人來我們邙北市采購蘋果,洗桑拿的時候叫了個小姐,被周莊鎮公安分局抓了現行,當時經辦民警說罰款五千塊就可以了,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商人交了五千塊罰款之後,卻被送去勞動教養了半年。出來後,這個商人就到市局來舉報,正好被我碰上了。”

    趙長風聽到這裡心中微微一笑,知道韓加森沒有跟他說實話,韓加森是分管老乾科的副局長,粵東商人到市公安局舉報,又怎麼會碰到他呢?完全是風馬牛不相及的事情。這背後一定很有故事。不過對趙長風來說,他關心不是這封舉報信背後的故事,他關心的是韓加森為什麼要把這封舉報信送到他這裡。

    “加森同志,你完全可以讓他走正常的信訪程序啊。”趙長風說道:“我相信組織上會給他一個公正的答覆的。”

    “趙市長,”韓加森壓低了聲音,“沒辦法走正常的信訪程序,因為這件事情我清楚,裡面牽扯到了柴剛川。”

    果然是這樣!看來他的預感是正確的。趙長風不動聲色地說道:“柴剛川?這不是周莊鎮公安分局的事情嗎?”

    韓加森苦笑兩聲,說道:“趙市長,我也是被柴剛川逼得沒有辦法。今天我就把這裡面的情況詳細地向你匯報一下。你如果不相信,可以派人去調查一下,如果我韓加森今天對你說了一句假話,你就可以到市委常委會上提建議,擼了我的帽子。”

    “先不要說這些題外話,你先把你知道的情況說一說。”趙長風敲了敲桌子。

    “趙市長,我向你揭發,周莊鎮公安分局有小金庫。”韓加森神情嚴肅的說道:“周莊鎮公安分局利用抓賭、抓嫖的機會把收繳的賭資和對嫖客的罰款都私自截留下來,卻不開任何收據和發票,把這些資金瓜分了,其中參與瓜分的人員除了周莊分局中一部分乾警之外,還有相當的比例被送到了上面。”

    趙長風神色一動,問道:“上面?柴剛川有參與?”

    韓加森遲疑了一下,說道:“聽說是有,但是我手裡沒有證據。因為我沒有調查的權力。”

    趙長風這下明白了韓加森的意思。周莊鎮公安分局私設小金庫柴剛川一定知情,作為邙北市公安局的一把手,周莊鎮公安分局在分配小金庫裡的資金時不可能不給柴剛川留一份。現在,趙長風只要派人到周莊鎮公安分局對小金庫的情況進行審查,就可以順藤摸瓜地把柴剛川牽扯進來。比起公安局老幹部們那些舉報待遇不公的材料,韓加森遞上來的這份材料無疑更有殺傷力。而且趙長風派人去審計周莊鎮公安分局的小金庫,比直接到邙北市公安局審計招待費要好的多,因為到周莊鎮公安分局去審計,不需要直接面對柴剛川,就多了一個緩衝的機會。趙長風此時感覺手中牌還不夠,除非萬不得已,他還不能夠徹底和柴剛川鬧翻。趙長風倒不是懼怕柴剛川,但是趙長風不能不顧忌柴剛川背後的蔡國洪和錢兆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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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longwang 於 2009-5-6 01:24 編輯

第三卷 初鋒 第三十七章 手腕



    本來按照趙長風的本意,把老幹部的舉報材料轉給高勝強,讓審計局到公安局去審計招待費,只是一個幌子。因為招待費違規根本不算什麼大事,按照時下的風氣,有幾個單位不存在招待費違規的情況?即使當真能查出柴剛川違規的情況,也傷不了柴剛川的皮毛。

    既然傷不了柴剛川的皮毛,那麼趙長風為什麼還要讓高勝強過去呢?原因有兩點,第一點,趙長風這個舉動是做一個姿態,這個姿態既是做給柴剛川看,也是做給公安局的廣大乾警看。通過這個姿態,趙長風就是要讓柴剛川知道,他這個常務副市長很不滿意柴剛川的某些表現,第一步審計招待費不過是一個初步動作而已,後面還有沒有後續動作,很難說;同時趙長風也是要讓公安局裡廣大乾警,尤其是公安局裡那些對柴剛川飛揚跋扈敢怒不敢言的乾警,讓他們明白,並不是市裡所有領導都護著柴剛川,最起碼他這個分管公安系統的市委常委、常務副市長就對柴剛川很不滿意。

    第二點,讓審計局去審計招待費不僅僅是一個姿態,趙長風希望通過審計招待費能挖出背後更多的東西。趙長風堅信,既然招待費上有違規情況,那麼其他地方肯定也有違規情況,這些違規情況必然隨著審計局的進駐、隨著審計過程的深入而暴露出來。再者說來,公安局裡正義的乾警還是很多,以前懾於柴剛川的淫威,不敢有所動作,現在審計局既然過來了,這些乾警很可能就會偷偷摸摸地找個機會把他們所掌握的情況透露給審計局。所以招待費違規雖然傷不了柴剛川的皮毛。但是如果挖出其他東西呢?醉翁之意不在酒。這就是趙長風藉著老幹部舉報材料,讓審計局過去審計的最終目地。

    但是現在,有了韓加森手上這一份材料。趙長風就可以免費那麼多周折,直奔主題了。只要讓審計去進駐周莊鎮公安分局,不信柴剛川這老鬼不心驚肉跳。

    想到這裡,趙長風就把舉報材料放進抽屜裡,端起茶杯喝茶。韓加森明白,這是趙市長送客地信號,可是他既然冒這麼大的風險。把這份材料交到趙長風手裡。當然為的是扳倒柴剛川,或者至少要保住外甥陳鋼地公安乾警身份。但是趙市長收下了材料。卻沒有表示出一個明確的態度。這怎麼能不讓韓加森心急呢?

    “趙市長,您打算怎麼處理這件事情?”韓加森知道他這句話問得非常失禮。趙長風是市委常委、常務副市長,根本不是他這個級別的幹部能夠這樣問的。

    趙長風微微一笑,他就是要故意晾一下韓加森,看看韓加森的反應。雖然說韓加森是一個閒職副局長,外甥陳鋼又被柴剛川開除了公職,但是韓加森扳倒柴剛川的心情迫切不迫切,趙長風還真不好說,別趙長風這邊把一切工作都準備好了,韓加森卻忽然後撤了,到時候不就白白便宜柴剛川了?這時候趙長風一看韓加森的反應,就知道韓加森已經是孤注一擲了,不扳倒柴剛川絕不罷休,不然也不會這麼失禮竟然問他這個常務副市長怎麼處理這個問題。

    “加森同志,我黨地一貫政策就是從來不冤枉任何一個好人,但是也絕對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壞人。”趙長風嚴肅地說道。

    韓加森一下子就明白了,他激動地站起來說道:“趙市長,謝謝您!”

    趙長風走了出來,伸手握住韓加森地手親切地說道:“有很多事情,還需要你們下邊的同志多做工作啊!”

    韓加森感受著趙長風大手中傳來地溫暖,眼眶中就熱熱地,有一種失散地地下黨員重新找到組織的感覺,自從蔡國洪把柴剛川調到公安局擔任局長之後,韓加森在領導眼裡都成了人人都避之不及地瘟神,連一句話都不願意多和他說,什麼時候感受過趙市長這樣的溫暖啊?

    “趙市長,我以後就是你的人了。我在公安局雖然是個閑差,但是還有幾個肯賣命的好兄弟。”韓加森雙手緊緊握住趙長風的手,眼圈紅紅的說道。

    趙長風一手握著韓加森的手,另一隻手拍著韓加森的肩膀,說道:“加森是個好同志啊!”然後鬆開了手,微笑道:“以後有什麼情況,記得及時市匯報。”

    韓加森立刻正色嚴肅地說道:“趙市長,您放心,我一定及時向您匯報!”韓加森這句話意思很明白,在他心目中,趙長風就代表市了。

    趙長風對著外間小辦公室喊了一聲:“俊康!”

    劉俊康立刻推門進來:“趙市長,什麼事情?”

    趙長風呵呵一笑,對劉俊康說道:“把我的電話給加森同志留一個。”劉俊康心領神會,對韓加森說道:“韓局長,請跟我來。”

    趙長風一共有三個手機,其中秘書劉俊康拿一個、司機老邢拿一個、另外一個則裝在趙長風的手包裡。趙長風這個吩咐,是讓劉俊康把趙長風手包裡的手機留給韓加森。因為趙長風囑咐韓加森繼續調查柴剛川的情況,如果有什麼消息,趙長風希望第一個知道,而不是經過秘書劉俊康或者司機老邢。這兩個人雖然用著順手,但是還沒有經過大事的考驗,趙長風並不能完全放心。

    幾分鐘後,劉俊康推門進來:“老闆,韓局長已經走了。”

    趙長風點了點頭,忽然間說道:“俊康,談對象了嗎?”

    劉俊康連忙點頭說道:“談了,她是邙北市一中的英語老師,叫李雅帆。”

    趙長風笑了一笑,說道:“李雅帆?名字不錯啊。”

    劉俊康不敢接話,不知道老闆忽然間說起這個話題究竟是什麼意思。

    趙長風又道:“俊康,今年你二十七歲了吧?”

    劉俊康連忙點了點頭。

    “打算什麼時候讓我喝你們的喜酒啊?”

    劉俊康臉一紅,遲疑著說道:“老闆……”

    趙長風喝了一口茶,說道:“俊康,我跟房管局的馬局長打過招呼了,讓他給你留一套房子,回頭你和雅帆一起去看看吧。”

    劉俊康大喜過望,他和李雅帆認識了兩年多了,早就進入了談婚論嫁的地步,但是因為新房沒有著落,一直拖著,眼看兩個人都成了大齡青年了,不結婚不行了,正想著這幾天去邙北市一中找校長活動活動,看看能不能在學校擠出一套舊房子來,沒有想到,老闆已經不聲不響地為他解決了這個問題。

    “老闆,太謝謝您了,可解決了我的大問題,不然我只能到大馬路上去結婚了。”劉俊康感激地說道。

    趙長風抬手指了指天,微微一笑,說道:“衣食住行,四件大事,缺一不可!”

    劉俊康還要說什麼,趙長風卻說道:“俊康,你打電話給勝強同志,讓他回來一趟。”

    劉俊康立刻應了一聲,到外間打電話同志高勝強了。趙長風望著劉俊康的背影微微一笑,要想讓身邊的人死心塌地為你賣命,就必須要給予他們希望,讓他們感覺到,跟著你幹是有奔頭的……

    進劉光輝的辦公室,就感到氣氛有些壓抑,劉光輝正低著頭在看一份文件,辦主任李長根坐在辦公桌對面,滿臉通紅的看著劉光輝。看見趙長風進來,李長根就站了起來,和趙長風握了握手,趙長風感覺到李長根手上使的暗勁,就知道李長根是在告訴他,劉市長很不高興,讓他從中轉圜一下。

    趙長風就笑著說道:“李主任也在,今天天氣不錯啊!”這兩句話既算是問候,也算是感嘆,前言不搭後語,目的是為了緩和一下氣氛。劉光輝就抬起了頭,趙長風笑著問道:“市長,有事嗎?”

    劉光輝扶了一下金絲邊眼鏡,拿著手中的文件說道:“長風同志,你過來的正好,這份文件你先看一下。”趙長風這邊接過文件,那邊李長根乖巧地去為趙長風泡茶葉。

    趙長風打開文件一看,是副省長武衛平在《中原日報》關於大龍溪嚴重污染報道上的批示:請省環保局和天陽市領導迅速查處邙北市大龍溪嚴重污染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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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longwang 於 2009-5-6 01:26 編輯

第三卷 初鋒 第三十八章 請您一定處分我!



    在武衛平省長的批示下邊,分別是天陽市委書記魏新強、天陽市長張培倫、天陽市分管環保的副市長宋黎明的批示,要求邙北市立即採取有力措施,依法對大龍溪造成嚴重污染的企業進行嚴肅查處,並研究出治理大龍溪污染的措施,限期上報。

    趙長風看完之後,就問道:“市長,情況看來不容樂觀啊。”

    劉光輝扔了一支軟中華煙給趙長風,自己也往嘴裡塞了一根,憤憤然地說道:“***,每次都是由市來擦屁股!”

    李長根連忙掏出火機過去為劉光輝點著,然後又湊到趙長風跟前。趙長風讓了一下,最後李長根還是堅持為趙長風把煙點著了。

    劉光輝鼻孔裡噴出兩條煙龍,站起來把趙長風往沙發上讓:“長風同志,這邊坐。”

    劉光輝和趙長風並排坐在沙發上,李長根也跟過來,半個屁股坐在左邊單人沙發上,畢恭畢敬地對著劉光輝和趙長風。

    劉光輝拍了一下趙長風的肩膀,說道:“長風同志,張市長住院了,這件事情恐怕要交給你去督辦了。”

    趙長風為難地說道:“市長,我來邙北市還不到三個月,很多情況不太熟悉。這查處環境污染的問題是一個系統工程,需要很多部門來配合,我恐怕做不來。您看是不是委託其他同志……”

    劉光輝哼了一聲,說道:“其他同志?那些人都是屬兔子的,一聽見槍響,跑得比誰都快,誰還願意接這個出力不討好的苦差事?”

    劉光輝說的不錯,這查處大龍溪污染的任務的確是一個苦差事。如果不認真查處。上面是武衛平副省長地壓力。省環保廳時候還要派督察組前來驗收;如果認真查處,必然要涉及到大龍溪沿岸地大小采金企業,這些企業不但是後河鄉的經濟支柱。對整個邙北市的經濟影響也舉足輕重。而蔡國洪書記又特別重視邙北市地經濟指標,假如因為查處大龍溪沿岸的金礦影響到邙北市的經濟指標,那麼蔡國洪書記那邊也是不好交代啊。正是因為這樣,分管環境保護的張志林副市長才會有先見之明,一見大龍溪污染情況上了《中原日報》,立刻裝病住進了天陽市人民醫院。其他幾個副市長也不是傻瓜,各自找出了一大堆藉口。反正環境保護不屬於他們分管的工作。劉光輝也不好強壓給他們。

    趙長風就苦笑,不停地假抽著中華煙。那又苦又辣的煙霧在嘴裡打著轉。旋即就噴了出去。

    “長風。你是常務副市長,協助我主持的日常工作。雖然環境保護不在你地分管範圍。但是張市長住了院,這個擔子你必須幫我挑起來啊。”劉光輝殷切地望著趙長風。

    趙長風知道,這件事情必須由他擔起來了。講私人感情,他和劉光輝都是出自趙強一系;講工作職責,劉光輝說地不錯,他是常務副市長,協助市長主持的日常工作,在分管副市長張志林請假地情況下,趙長風肯定要出面了。這件事情總不能讓劉光輝親自出面去領導督辦吧?按照常理,這種事情沒有一號首長親自掛帥地。副市長在前面衝鋒,假如出了什麼問題,還有市長留在後面可以站出來轉圜解釋。假如市長親自掛帥,如果處理結果不能讓上邊滿意,或者不能讓下邊滿意,鬧將起來,又該誰來出面替市長轉圜解釋呢?總不能指望市委一號首長蔡國洪出面吧?

    “市長,如果實在沒有合適人選,我就挑起這個擔子吧。”趙長風苦笑著說道:“不過我可實現聲明啊,我這是勉為其難,因為很多情況都不熟悉,到時候如果工作做得不好,您可別批評我啊。”

    劉光輝就笑了起來,說道:“長風,我就知道,這個擔子最後還是*你來挑。至於工作方面,你放心,只要你盡心盡力了,無論最後結果是什麼,我都替你負責。”

    李長根卻暗自替趙長風擔心,這個棘手問題,那麼多副市長地躲開了,趙市長卻接了過來。唉,到底是年輕人,不知道天高地厚啊,這大龍溪的環境污染問題,是那麼容易查處地嗎?

    在市長辦公會上正式決定由常務副市長趙長風牽頭對大龍溪的污染問題展開綜合整治,隨後市下文,成立了大龍溪環境污染綜合治理領導小組,趙長風任組長,環保局李局長為副組長,成員包括工商局副局長、公安局副局長、電力局副局長、國土資源局副局長,還有市辦副主任王建軍等。在領導小組下面還設有辦公室,負責日常協調知道和督察工作,辦公室就設在市環保局,由辦副主任兼任辦公室主任,然後從環保局抽調包括一名副局長在內的五名工作人員,其他各局個抽調一名工作人員,負責組織協調,聯合辦公。

    成立這個大龍溪環境污染綜合治理領導小組是趙長風的主意,因為對大龍溪兩岸企業污染,尤其是采金業企業污染的治理需要很多部門聯合執法,其中環保只是一個牽頭作用,還需要工商、公安、電力、國土資源等強力部門的配合,才能從根源上解決大龍溪的環境污染問題。

    綜合治理領導小組成立之後,趙長風首先召開了領導小組成員會議,對大龍溪環境污染綜合治理進行了動員和部署,會上決定,明天上午領導小組全體成員趕赴後河鄉大龍溪現場,對污染情況進行調查。

    散會後,趙長風剛回到辦公室,國土資源局的包副局長就跟了過來。

    “趙市長,抽煙。”包副局長雙手遞過來一隻金芒果。

    趙長風*在皮轉椅上擺了擺手,微笑著說道:“包局長,有事?”

    包局長把煙收回來,訕訕地笑道:“趙市長,我請你處分我。”

    趙長風一愣,說道:“處分你?老包,你犯了什麼錯?瀆職了?違規了?行賄受賄了?再說,國土資源歸王市長管,即使你犯下錯誤,也要去向王市長請求處分啊。”

    包局長陪著笑說道:“趙市長,這次大龍溪污染問題,與我們國土局有很大關係……”

    “哦?”趙長風劍眉一挑,說道:“還有這回事?你說說看。”

    包局長說道:“大龍溪的污染主要是兩岸采金企業亂排廢水廢渣造成的,而采金企業的採礦權是我們國土資源局審批的。如果我們從嚴執法,嚴格審批,這些企業能夠順利投產嗎?如果這些企業不順利投產,能造成大龍溪的污染嗎?從這個意義上來說,大龍溪的污染情況與環保局關係不大,而是與我們國土資源局關係最大。事實也證明,是我們國土資源局違規,是我們國土資源局瀆職了,我作為分管副局長,難辭其咎。趙市長,你至少要給我一個警告處分,我今年都五十九了,再不給就沒有機會了。”

    趙長風一愣,他見過主動過來要錢要物要表揚,甚至是要官的,但是還從來沒有見過主動過來申請要處分的。而且包局長還說他五十九歲了,再不給處分都沒有機會了。什麼意思?

    趙長風正在琢磨,卻聽到門外有敲門聲。

    秘書劉俊康不在,趙長風只好親自招待了。“進來。”趙長風喊了一聲。

    門被推開,一個光禿禿的腦袋伸了進來,正是林業局的方局長,他看到包局長也在,似乎是吃了一驚,連忙對趙長風說道:“趙市長,你們先聊,我一會兒再過來。”光禿禿的腦袋便縮了回去。

    包局長臉色就變了,立刻急聲對趙長風說道:“趙市長,林業局的老方肯定也是來申請處分的,你一定要處分我,不要把處分給他啊!”

    這簡直是莫名其妙嘛!趙長風有點想發火,卻又忍住了,包局長既然這麼說,說明裡面一定有什麼內情。於是趙長風嚴肅地說道:“包局長,你先回去。關於你自請處分的事情,讓我調查調查再做結論吧。”

    包局長還要說話,趙長風卻端起了茶杯。

    “趙市長,請您一定要處分我。”包局長又訕訕說了一句,這才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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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longwang 於 2009-5-6 01:28 編輯

第三卷 初鋒 第三十九章 聲東擊西



    包局長剛剛離開辦公室,那邊林業局的方局長就急匆匆地跑了進來。

    “趙市長,您一定要處分我啊!”方局長一進來就開宗明義,“千萬不能處分國土資源局的老包。”

    趙長風冷著臉*在皮轉椅上:“老方,處理你什麼?”

    “趙市長,大龍溪污染的問題啊。現在你是大龍溪污染綜合治理領導小組組長,關於大龍溪污染問題的責任追究權在您手上。”雖然是深秋了,放局長光禿禿的腦袋上還急出了一頭汗,他掏出紙巾,不停地擦拭著腦門上的汗珠。

    果然被包局長料對了,林業局的方局長就是過來申請處分的,趙長風都有點被氣樂了。這他媽的是怎麼回事?還真有不怕處分的?

    “老方,這大龍溪污染調查尚未開展,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還沒有得出結論,讓我如何處分?再者說來,大龍溪污染和你們林業局有什麼關係?””趙長風耐著性子說道。雖然他很想發火,但是理智告訴他,在沒有弄清楚情況之前,發火是最愚蠢的辦法。作為邙北市新任常務副市長,趙長風一定要注意維護自己在邙北市老幹部中間的威信。老方所在的林業局雖然無足輕重,但是老方畢竟已經是快六十歲的人了,從年齡上差不多能做趙長風的爺爺,趙長風總不能衝這麼一個年齡大的下屬局長髮火吧?

    方局長著急地辯解道:“趙市長,怎麼和我們林業局沒有關係?首先大龍溪兩岸金礦的工業用地很多就是林地,我們不批准采伐,他們如何能投入生產?還有如果我們林業局在大龍溪兩岸加強林業建設,大龍溪的水土流失也不會這麼嚴重,污染也不會造成這麼觸目驚心的後果。所以。趙市長,我請求您務必要處分我!”

    “老方,即使你們林業局有責任。要處分你,也得等綜合治理小組的調查結論出來之後啊。現在連調查都沒有開展呢,你怎麼快過來申請處分幹嘛?”趙長風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壓了壓心頭的火氣。

    “趙市長,如果我不提前打招呼,等綜合治理小組調查結論出來後不就晚了嗎?都有結論了,還怎麼申請處分啊?再說。方才國土資源局地包局長不是行動比我更迅速嗎?他本人又是綜合治理領導小組地成員。又申請處分的先天優勢啊!”方局長搖晃著光禿禿的大腦袋,可憐巴巴地看著趙長風。

    “好。我知道了。我會考慮你地要求的。”趙長風放下了茶杯。

    “趙市長。你一定要處分我啊!”方局長依舊喋喋不休。

    趙長風就有點慍怒,怪不得這個老方年齡都快六十了還是一個無足輕重的林業局局長。在領導面前如此不知道進退,能有進步嗎?也不知道他這個林業局局長是怎麼來的。

    “方局長,你先回去吧。我這裡還有點事情!”

    既然方局長不理會趙長風發出的信號,趙長風只好明著說了。

    方局長期期艾艾地望了趙長風一眼,準備離開,卻又心有不甘地補上了一句:“趙市長,千萬要處分我啊!”趙長風冷著臉不看他。

    方局長這邊剛一出門,趙長風立刻給劉俊康打了一個傳呼,讓劉俊康馬上回來。

    工夫不大,劉俊康推門進來了:“老闆,我回來了。”

    趙長風嗯了一聲,問道:“怎麼樣了?”

    這種沒頭沒尾的話劉俊康已經習慣了,他忙說道:“高局長那邊已經布置好了,明天就到周莊鎮公安分局去。”

    趙長風點了點頭,他這個是雙管齊下,也可以說是聲東擊西。大龍溪污染治理雖然非常重要,但是清查周莊鎮公安分局小金庫的工作卻更重要。趙長風想在邙北市打開工作局面,沒有公安局這樣強力部門地領導配合是不行地,現在柴剛川明擺著不買他的賬,他必須在公安局這塊鐵板上打開一個缺口,給柴剛川一點顏色看看。

    按照趙長風地安排,明天去大龍溪兩岸檢查企業污染情況地活動也大張旗鼓,除了幾個部門聯合行動之外,趙長風還特意邀請了省城和天陽市地媒體記者現場採訪。雖然劉光輝有點不同意趙長風這樣在媒體前高調曝光的做法,但是趙長風說,既然是在省城黨報上對大龍溪污染情況進行了曝光,那麼治理大龍溪污染地行動一定也要在省城黨報上進行報道,這樣才能抵消前一篇報道給邙北市帶來的負面影響,要讓省裡的領導、天陽市的有關領導知道,邙北市這次治理污染可是動了真格的了。聽了趙長風的解釋,劉光輝這才作罷。至於市委書記蔡國洪,趙長風還真不知道他對趙長風這次高調行動的反映,不過治理污染畢竟屬於方面的具體事務,市委是不好插手的。再說,既然這個屁股已經決定由市來擦了,市委在說什麼,就不符合官場的慣例了吧?

    當然,之所以邀請幾家媒體過來高調跟蹤採訪,趙長風還有他內心深處的考慮,這個考慮他沒有告訴劉光輝。在趙長風看來,以犧牲環境為代價,以犧牲礦產資源為代價,帶來地方經濟規模的發展是得不償失的,趙長風本人並不贊同這樣的發展模式。所以這次到治理大龍溪的污染,趙長風是決定動真格的。但是趙長風也知道,一旦動了真格,必然會關停一批不合格的金礦,這就會影響到邙北市的財政收入和經濟指標。這對蔡國洪甚至是劉光輝,都可能是無法接受的。

    劉光輝因為在一半年之內就要離開邙北市,當然希望維護邙北市的經濟穩定發展,不然在他離去的前夕,邙北市經濟指標忽然間下滑,也給了別人指責劉光輝的藉口,讓劉光輝的高升之路不那麼順利。雖然說趙強目前在省裡非常強勢,但是強中更有強中手,萬一有更強勢的人從中作梗,劉光輝這邊經濟數據又出現了滑坡,政績上出了瑕疵,不是平白給了送了把柄到別人手中嗎?

    蔡國洪當然更不希望邙北市經濟指標滑坡。他作為邙北市領導班子的班長,對邙北市經濟發展自然尤為看重。邙北市是天陽市的一面旗幟,如果在蔡國洪手中垮掉,蔡國洪的仕途當然也會大受影響。

    趙長風知道如果要真正實施他的想法,在邙北市一定阻力重重,所以他要繼續加大外部的壓力,借外部的勢來完成他的目標。發展經濟果然重要,但是為後代子孫留下一塊乾乾淨淨,能夠讓他們生存下去的土地更為重要。金礦雖然目前是邙北市的經濟支柱,但是總有一天地下的金子會挖完的,等地下的金子挖完之後,邙北市該怎麼辦?如果此時所有土地和河流都不污染了,都不適合人類生存了,那邙北市豈不是要變成一座死寂之城嗎?

    這是趙長風對明天到大龍溪整治污染的行動保持高調的原因之一。那麼原因之二是什麼呢?是趙長風打算用明天的高調行動把邙北市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到大龍溪來,那邊高勝強則領著他的心腹人馬迅速進駐周莊鎮公安分局進行審計。趙長風已經在省機關事務管理局審計科幹過副科長,也參加過三二七專案小組的審計工作。他當然知道,審計工作如果要想取得比較好的效果,一定要保持審計目的的隱蔽性和審計行動的突然性。只有這樣,才能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讓對方來不及轉移違規違法甚至反對的證據。剛才趙長風這邊召開大龍溪環境污染整治領導小組的動員大會,那邊卻悄悄地讓劉俊康到審計局,去和高勝強商量明天到周莊鎮公安分局審計的安排。可是會議結束後,國土資源局包副局長和林業局方局長連番過來向趙長風請求處分,讓趙長風不得不打傳呼把劉俊康召回來,按照時間推算,劉俊康在審計局那邊的事情基本上也處理的差不多了。

    “好,你記著再叮囑一下勝強同志,行動一定要突然而迅速,一步到位,千萬不能給周莊鎮公安分局那幫人以僥倖之機。”趙長風交代劉俊康道。

    “老闆,請您放心吧,我待會兒就去和高局長聯繫。”劉俊康笑著保證道,然後又問道:“您把我叫回來,是不是還有別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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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初鋒 第四十章 公開的潛規則



    趙長風沉吟了一下,說道:“俊康,剛才林業局的方局長和國土資源局的包局長都過來了。”說了半句話,趙長風就停下了。

    劉俊康想了一會兒,搖了搖頭,吶吶說道:“老闆,我想不出來,他們來幹什麼來了。”

    趙長風微微一笑,看來這個情況劉俊康也沒有預料到,就說道:“他們兩個過來請求處分,而且還是為了大龍溪的污染,這和他們兩個的工作完全是風馬牛不相及嘛!”

    劉俊康眼睛一亮,想起來一件事情,就說道:“老闆,我想起來了,他們一定是因為前幾年市委出台的一個不成文的規定。”

    趙長風*在皮轉椅上,等著劉俊康繼續說下去。

    劉俊康上前兩步,來到趙長風的身旁,小聲說道:“這個規矩是蔡國洪書記來到邙北市之後製定的。按照這個規定,凡是為邙北市全市利益收到上級批評被責令查處的幹部,受了冤屈之後,風頭過去,就可以得到職務等方面的補償。”

    趙長風摸了一下鼻子,說道:“還有這樣的事情?”

    “嗯,”劉俊康點頭說道:“老闆,按照這個規定,補償的內容還非常誘人呢。第一,可以上調兩級工資;退休後享受比原職務高一級的待遇,第二,子女報考市重點中小學,可以降低三十分錄取;子女報考公務員達到分數線後,可以直接錄取。”

    “原來如此!”趙長風點了點頭,心中不由得佩服蔡國洪的手腕。有了這麼豐厚的補償,還怕沒有為了地方利益而前仆後繼的“替罪羊”?一旦邙北市有什麼違規的事情被上級查處,必定有很多幹部爭著要承擔處分,在這種情況下。邙北市的幹部隊伍面對外來基本上成鐵板一塊。因為即使當上替罪羊,也有豐厚地匯報,誰還會因為受了處分擔當了替罪羊而揭發真正地元凶呢?

    蔡國洪這樣的做法。既維護了上級和有關部門的權威,又讓捨身“頂缸”地替罪羊無怨無悔心甘情願,甚至出現搶著頂缸的情況,如果不是在官場浸潤很久的老手,如何能想出這樣神奇的手法呢?

    趙長風以前到時候聽過類似的潛規則,比如某個幹部為了某個小團體的利益,在組織面前毅然承擔了責任。時候這個小團體會心照不宣地給這個承擔責任的成員予以某些補償……但是像蔡國洪這樣在邙北市以不成文地“規定”把潛規則給公開化地。趙長風還是第一次看到。看來,在官場真的是活到老學到老。新鮮事物層出不窮。稍一不留神。就會落後於時代地發展啊!

    劉俊康又說道:“老闆,按照慣例。一般都是由一些快退休地幹部出來承擔處分。林業局地方局長和國土資源局的包局長,一個五十八、一個五十九歲,都是眼看要退休地人了。”

    趙長風點頭微笑。這個是自然而然的,對於這些快退休的幹部,在仕途上已經沒有任何前進的可能了,還不如背一個處分,都退休後撈到一些實惠再說。倒是那些年輕氣盛,風華正茂的幹部,即使回報再豐厚,一般也不敢輕易嘗試,因為一次處分很可能會影響他們的升遷之路,相比之下,那些物質和非物質的回報就有點得不償失了。

    趙長風這邊在沉思,劉俊康已經過來替趙長風把杯中舊茶倒掉,沏上新茶,端了過來:“老闆,我先到外面去了。估計一會兒還會有人過來。”

    趙長風知道劉俊康的意思,邙北市行局長中間除了林業局的方局長和國土資源局的包局長,還有不少就要跨到退休的槓槓上了,他們一定也不會放過這個申請處分的機會。劉俊康的意思就是到外面把這些人擋回去。

    “去吧。”趙長風點了點頭,劉俊康就退了出去。

    趙長風此時就有點惱怒,也有些頭疼。趙長風頭疼的是,這麼多人搶著過來要處分,究竟要給誰?怪不得那些副市長們對這個任務避之不及,原來不僅僅是因為要督查金礦的污染源頭,還包括這處分給誰不給誰也是個問題。這處分背後涉及到巨大的利益,稍有不慎,可能就會得罪某些老幹部。這麼老幹部可能不會幫你什麼忙,但是絕對能壞你什麼事情。

    趙長風惱怒的是,蔡國洪這樣一搞,這些過來申請處分的下屬領導簡直就是來向他示威。你不是要查大龍溪的污染嗎?你不是要追求大龍溪污染的責任者嗎?我給你送來一大群,讓你都不知道該處理誰,這下你總算滿意了吧?看來這次要想追求行政主管部門在大龍溪污染問題的上的不作為恐怕是不會有多大效果了,除非趙長風能把邙北市這個不成文的“規矩”給廢除掉。趙長風能夠做的只有拿那些造成污染的金礦企業開刀了。

    這時,隔壁的小辦公室裡,已經可以聽見劉俊康焦急地聲音:“商局長,我不是告訴你了,趙市長不在!”

    一個聲音嘟嘟囔囔地,顯然是不相信劉俊康的話。這時有加入了另外一個聲音,看來過來找趙長風的還不止一個人。

    趙長風眼神就凌厲起來,想站起來出去想了一想,又坐了下來。目前的情況看來固然是蔡國洪占盡了上風,可是形勢未必不是逐步向有利於他的方向發展。不管誰來承擔責任,這大龍溪的污染必然會得到治理;而除了大龍溪的污染之外,趙長風還有另外一手棋,那就是周莊鎮公安分局的小金庫問題。高勝強率領審計工作組進駐到周莊鎮公安分局,必然會對柴剛川造成強大的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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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longwang 於 2009-5-6 01:33 編輯

第三卷 初鋒 第四十一章 江文靜



    趙長風沒有想到竟然會在這種方式下和江文靜見的面。

    江文靜穿得非常簡單,一件淡黃色小外套外加一條休閒牛仔褲,腳上一雙阿迪達斯的旅遊鞋,加上一頭短發,看似普通卻又時尚大方,給人一種清新明朗的感覺。

    當趙長風進來時,看到江文靜一頭短發,不由得心中一怔。在趙長風的記憶中,江文靜一直是一頭烏黑飄逸的長髮,而且趙長風也知道,江文靜對她頭髮的愛惜甚至超過她白皙嬌嫩的皮膚,沒有想到,江文靜竟然捨得把長髮剪了,弄了一個假小子的髮型。

    “文靜,你好,好久不見。”趙長風伸出了手。

    江文靜伸出白嫩的小手和趙長風一握,說道:“趙市長,感謝你百忙之中抽出空閒來接受我的採訪。”

    趙長風的笑容就有點苦澀,坐到了江文靜的對面。

    “文靜,今天吃點什麼?我請客。”

    江文靜擺了擺手,說道:“趙市長,今天你是我的採訪對象,按照我們新聞界的規矩,我要請你吃飯。”

    “文靜,新聞界什麼時候有這麼好的規矩了?”趙長風笑著說道:“在我印象中,新聞記者可是無冕之王,到處吃請還不說,而且還有紅包拿呢!”

    “是嘛?”江文靜嘴角掛著一抹淡淡的譏笑,“不知道趙市長這次打算給我多大的紅包呢?”

    “我?”趙長風聳聳肩膀,“沒有紅包。這次過來跟蹤採訪的媒體,我一毛錢的紅包都不發。”

    “果然是趙老摳。”江文靜哂笑一下,眼睛緊緊地盯著趙長風道:“趙市長,你這麼一說我就明白了。你果然不失你狡猾的本色。”

    “呵呵,沒有想到一向文文靜靜的文靜大記者也變得如此咄咄逼人了。”趙長風心中說道幸虧他有先見之明。沒有讓劉俊康跟他一塊兒過來。不然看到他這個狼狽相,劉俊康不知道在暗地裡怎麼笑他呢,“先不說這些。你大老遠從中州過來,一定餓了吧?我先點東西,我們邊吃邊聊。”說著趙長風就去拿菜單。

    江文靜一下子把菜單奪了過來,說道:“趙市長,你還是省省地你錢吧,我說了,我請客。”說著江文靜一招手。把一旁地服務員叫了過來。“把這份菜單收起來,我們一份菜單就夠用了。”

    服務員是一個清純的小姑娘。年齡不大。看著趙長風吃癟的樣子就想笑。可是又不敢笑出來,只好使勁兒憋著在心中偷偷直樂。

    趙長風在一旁看著。不由得咳嗽了一聲,小服務員連忙繃起了臉,做出一副嚴肅地樣子:“請問先生和女士要點什麼?”

    江文靜翻了一下菜單,說道:“來一份涼拌菠菜、一份酸辣土豆絲、一份炒白菜、一份山蕨菜。嗯,就這四個菜吧。”

    小服務員為難地說道:“女士,我們這裡的包廂最低消費兩百八,你點這四個菜?”

    江文靜嫣然一笑,說道:“給我上一瓶五十二度的五糧液。”

    小服務員臉上為難之色頓去,臉上露出燦爛地笑容:“先生、女士,請稍等,馬上上來。”比起菜金來,酒水無疑能給小服務員帶來更大的回報。顧客無論點多少錢,服務員都沒有提成,但是只要點酒水,就有開瓶費。這一瓶五十二度的五糧液,小服務員就能賺二十元的開瓶費,她當然要笑逐顏開了。

    趙長風在旁邊靜靜地看著,等小服務員出去了,他才說道:“文靜,怎麼全是素菜?你不是誠心刮我肚裡的油水嗎?”

    “對!”江文靜淡淡地說道:“我就是誠心刮刮你肚子裡地油水。趙大市長天天大魚大肉地吃著,偶然吃一頓全素宴,餓不死!”

    趙長風被噎了一下,只好轉移話題,問道:“文靜,怎麼捨得把頭髮剪了?我上次見你的時候,你還一頭長髮呢!”這句話一出口,趙長風就感到後悔,他上次見江文靜地時候,是在六月十八日他和方佳怡地婚禮上。當時江文靜還擔任了方佳怡地伴娘,趙長風本來以為,江文靜不會答應的……

    江文靜淡淡一笑,說道:“有什麼稀奇?不是自己地東西,能留一輩子?有些東西,該捨棄就要捨棄。”

    氣氛就有點尷尬,趙長風正不知道怎麼說,包廂外響起了敲門聲:“老闆……”是劉俊康的聲音。

    “進來吧。”趙長風應了一聲,他心中說道,劉俊康真的是善解人意,總是在他最尷尬地時候出來幫他解圍。

    “宣傳部副部長王大潮的電話。”劉俊康拿著手機。

    王大潮在宣傳部乾了十幾年,是個老宣傳,專門負責接待到邙北市採訪的記者。

    “什麼事?”趙長風沒有接電話。

    “他說來了好多記者要採訪大龍溪的污染情況,請示你該怎麼辦。”劉俊康按著手機的靜音鍵,並不怕王大潮那邊會聽見。

    趙長風伸出了手,劉俊康連忙把手機遞到趙長風手上。

    “王部長,我是趙長風。”

    “趙市長,記者都到宣傳部來了,您看——?”王大潮小心地請示道。

    “一共來了多少家媒體?”趙長風問道。

    “我剛才做了一個粗略的統計,一共有十三家媒體。”“怎麼會來這麼多?”趙長風故意皺眉說道:“不是隻讓你們宣傳部通知四家媒體嗎?”

    王大潮連忙說道:“是,是,趙市長,我們是隻通知了《中原日報》、《中州晚報》、《天陽日報》、天陽電視台,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會來這麼多家媒體記者。”

    嘴裡說著不知道,王大潮心中可明白,記者們的消息多靈通啊?你這邊還沒有颳風,他那邊就知道要下雨了。他們無孔不入,不放過任何一個機會。當然,不排除一些記者是出於對新聞的敏感,過來搶新聞的。但是大部分記者過來卻是因為另外的目的。尤其是地方上出現了責任事故之類的新聞,這些記者過來之後,不但能白吃白喝白玩,事後還能根據各自媒體的影響力領一份或大或小的紅包。地方一般都是通過這樣的手段來拉攏媒體,和記者聯繫感情,盡量避免負面新聞在媒體上曝光。

    “嗯,知道了。”趙長風淡淡地說道:“來了就來了吧。告訴他們明天綜合治理小組出發的時間,他們願意跟隊去採訪,就跟著去吧。”說著趙長風就要掛斷電話。

    “趙市長,”王大潮連忙搶著說道:“我,我還有事情要向您匯報。”

    “還有什麼事情?”趙長風明知故問。“趙市長,來了這麼多記者,按照慣例,是要請他們吃飯,而且還要準備一點紀念品給他們。”王大潮陪著小心說道,“可是,趙市長,您也知道,宣傳部是一個窮衙門,經費有限。您看能不能給財政局向局長打個招呼,撥一筆專款下來?”

    “有這樣的規矩?”趙長風冷冷地說道,“王部長,我們可不能助長記者們的歪風邪氣。”說著話時,趙長風故意看了對面江文靜一眼,江文靜狠狠地瞪著他,本想舉起拳頭威脅他一下,可是礙著他的秘書劉俊康在場,只好忍下去了。

    “這樣吧,王部長,我們邙北市發有邀請函的四家媒體,您帶著他們到縣食堂吃一頓工作餐。至於其他媒體,一概不予接待。”

    “趙市長,可是……”王大潮還要說話。

    “我這裡還有點事情要處理,有什麼話回頭說吧。”趙長風掛斷了電話,把手機遞給劉俊康:“俊康,待會兒如果還是宣傳部的電話,你就說我在忙就好了。”

    “知道了,老闆。”劉俊康會心的一笑,拿著手機出去了。

    “趙市長,沒有想到我們媒體記者在你心目中竟然如此不堪。”江文靜冷冷地說道:“幸虧我有先見之明,請了你吃飯。如果是你請客,我吃之後,你還不定在背後怎麼說我呢?”

    趙長風連忙陪著笑說道:“文靜,你多心了。咱們之間是什麼關係啊?”

    江文靜冷著臉說道:“什麼關係?是採訪與被採訪的關係。趙市長,今天我是來採訪你的,不是來敘舊的。除了與大龍溪污染有關的事情,別的話題一律免談。”

    這時小服務員捧著一瓶五糧液,身後還有幾個服務員端著四個素菜跟了進來。想必是劉俊康私下裡有交代,讓酒樓老闆快點上這個包廂的菜。

    趙長風苦笑了一聲,說道:“好,先吃飯,吃完飯我接受江大記者的採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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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longwang 於 2009-5-6 01:35 編輯

第三卷 初鋒 第四十二章 佳人醉酒



    江文靜醉了,醉得非常厲害。一瓶五糧液,江文靜就那麼和趙長風五五開的喝完,無論趙長風怎麼勸她,她都不肯罷休,當趙長風去奪她杯子時,她幾乎要跟趙長風翻臉。沒有辦法,趙長風就只好由著她去了。

    在趙長風印象中,江文靜酒量還是不錯的。趙長風雖然從來沒有見過江文靜喝過白酒,但是卻見過江文靜喝過紅酒和啤酒,比起方佳怡和林欣萍來,江文靜的酒量可以稱得上驚人,酒量一般的男人都不是對手。也許能喝酒,也是記者的特質之一吧。趙長風曾經在心中做過一個推斷,把江文靜的啤酒或者紅酒的酒量轉換成白酒,至少在六七兩左右,可是今天,江文靜喝了五兩白酒,卻醉得一塌糊塗。

    江文靜醉了趙長風不怕,可是趙長風卻沒有想到,江文靜醉了之後會失聲痛哭。這可把趙長風嚇了一跳,這種情形一旦讓別人看到,他該如何解釋?邙北市常務副市長趙長風某年某月某日在某酒樓包廂裡和一美女喝酒,那美女卻在嚎啕大哭,這傳出去趙長風渾身是嘴也解釋不清楚啊。

    趙長風連忙過去輕輕拍著江文靜的後背,勸解著江文靜。江文靜正哭得淚眼朦朧,驟然間看到趙長風過來,心中更是委屈,不由得抱住趙長風昏天黑地地哭了起來。趙長風知道江文靜心中痛楚,也就任江文靜摟著他在懷裡痛哭。哭吧,哭吧,哭過這一場,也許江文靜就能放下他這個心結,去開始生命中新的一頁。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江文靜終於停了下來。趙長風低頭一看。江文靜滿臉淚痕。已經在他懷裡睡著了。趙長風心疼地嘆了一口氣,何必呢!他抽出紙巾,把江文靜臉上的淚痕擦掉。然後輕輕把江文靜放在沙發上,站起身正要往外走,卻聽江文靜叫道:“長風,不要走!”

    趙長風連忙站住,扭頭看去,發現江文靜側身躺在沙發上在喃喃自語:“長風,不要。不要離開我……”

    趙長風知道。江文靜這是在說夢話,這才放下心來。他給劉俊康打了個電話。劉俊康立刻就上來了:“老闆……”

    趙長風沉吟了一下。說道:“俊康。江記者喝醉了。你找個人把她送回賓館吧。”

    劉俊康想了一想,說道:“老闆。要不我讓雅帆過來?”他知道這個江記者和老闆關係肯定不一般,找誰過來都不合適,還是讓自己的未婚妻過來比較妥當一點……

    趙長風滿意地點了點頭,說道:“這樣就勞煩小李了。”

    劉俊康連忙笑道:“老闆,您對我和雅帆這麼照顧,這一點小事算什麼。”

    工夫不大,李雅帆就趕了過來,她身高一米七左右,體型非常苗條,是典型的模特身材。趙長風還是第一次見李雅帆,看到她如此漂亮,也為劉俊康高興,不由得暗自衝劉俊康伸了一下大拇指。劉俊康知道老闆在誇女朋友漂亮,心中也是高興。

    “趙市長,”李雅帆在電話裡聽劉俊康說了,她來到之後,就站在劉俊康旁邊,羞澀又幸福地跟趙長風打著招呼。

    “小李,今天就麻煩你了。”趙長風親切地說道。

    “不麻煩的。”李雅帆忙說道:“若不是趙市長幫我們解決了房子,我們結婚時都不知道怎麼辦呢!”

    趙長風擺了擺手,說道:“俊康跟在我身邊,結婚是一輩子地大事,我不解決,誰來解決?小李,以後有什麼難處,儘管說就是。”

    “太謝謝您了!”李雅帆心中歡喜,趙市長如此平易近人,關心下屬,俊康是跟對老闆了。

    劉俊康又叫了兩個服務員,陪著李雅帆一起,扶著江文靜下去,叫了一輛出租車,李雅帆送江文靜到邙北賓館去了。

    趙長風心中嘆了一口氣,口中卻淡淡說道:“俊康,有什麼消息?”

    劉俊康說道:“宣傳部王部長又打了兩個電話找你,我說你在忙趙長風點了點頭,邁步下樓。一輛黑色轎車滑了過來,正是趙長風地專用普桑轎車。劉俊康搶步上前打開車門,用手護著上面,趙長風就坐了起來。劉俊康拉開前門坐了上去,扭頭問趙長風道:“老闆——”

    “回去吧。”趙長風閉上眼睛,*在後座上。

    趙長風住在湖月山莊七號。這棟小樓在趙長風來之前一直空了三年。在此之前,湖月山中七號前後住過五位正副縣級幹部,可是這五個正副縣級幹部沒有一個有好前程的。其中一人被判了刑,兩人被撤職,一人降級使用,最好的一個不過是混了個平調,卻是從邙北市副市長地位置上弄到天陽市黨校當了個第五副校長。

    這個現象剛開始沒有人注意,後來不知道哪一位幹部在閒扯中提出來了,於是就在邙北市風傳開來,沒有一個領導願意住進湖月山莊七號了,直到趙長風過來。

    在安排住房的時候,劉光輝也為趙長風講過這個典故,問趙長風要不要住進去?實在不行的話,先在邙北市招待所安排一個大套間,等回來湖月山莊有其他小樓空出來了,趙長風再搬進去不遲。

    修建湖月山莊主要是為邙北市家在外地的領導幹部提供一個住宿的地方,一共有十六棟小樓,按理說是夠住了。可是湖月山莊修建成之後,能不能住進湖月山莊竟然成了一種身份的象徵,像趙長風、劉光輝這樣家本來在外地的幹部不說,就是那些家本來是邙北市本地地領導幹部,也想辦法把家安到天陽市甚至是中州市,然後一個人住進湖月山莊,於是十六棟小樓就有點吃緊,如果不是湖月山莊七號有這麼一個傳言。估計也不會空到趙長風過來。

    趙長風對此倒是無所謂。員。本來就是唯物主義者,相信這些虛無縹緲地東西幹什麼?即使世界上真的有某種神秘地東西,趙長風也是不懼怕地。按照他地說法就是“姜太公在此,諸邪迴避!”

    進了湖月山莊七號,司機老邢把車停在小院裡,劉俊康卻跟著趙長風進了小樓,到衛生間為趙長風燙了兩條熱毛巾,遞了過來。

    趙長風接過一條熱毛巾擦了一下手,把毛巾還給劉俊康。又接過另外一條熱毛巾擦了一把臉。就感到舒服多了。趙長風雖然不會醉酒,但是剛才被江文靜那麼一哭。情緒很是不好。

    劉俊康又為趙長風泡了一杯信陽毛尖捧了過來。然後指了指門外。說道:“老闆,我去陪老邢說說話。”本來劉俊康應該留在這裡陪著趙長風等李雅帆地消息。但是劉俊康知道,這個時候老闆需要地一個人清淨一下,就知趣的退了出去。

    趙長風確實有點心緒不寧,雖然他看起來非常平靜。他實在沒有想到,江文靜會代表《中州日報》來邙北市採訪大龍溪地污染問題。江文靜在中州日報社一直負責跑經濟口,怎麼會忽然間開始關注環境污染問題了?即使關心環境污染問題,邙北市也不屬於江文靜的線啊。不管心中承認不承認,趙長風知道,其實江文靜是藉著來邙北市採訪的機會來看望他的。他至今還記得,當初他在婚禮上為方佳怡戴上結婚戒指時候江文靜眼裡那種絕望如死灰一般的光芒。當時趙長風就在想,方佳怡請江文靜出任婚禮伴娘,是不是太殘酷了一點?

    本來趙長風會以為,他和江文靜、甚至他和林欣萍之間的那點往事,會隨著他和方佳怡的結婚而漸漸淡去。雖然林欣萍和江文靜當時可能會痛不欲生,但是時間是一個強大地治療機器,它不但能醫治人心靈上地創傷,而且還會抹去人心靈中的記憶。趙長風想,也許經過一段時間之後,江文靜和林欣萍就會慢慢忘記他,忘記那些如風地往事,不會再想起當年那些記憶。可是看起來,他錯了,最起碼江文靜就沒有忘記,否則江文靜就不會找這麼一個藉口,來邙北市看他。對,江文靜就是來看他地,至於什麼採訪大龍溪兩岸地污染,那完全是見鬼的謊話!要不然,江文靜也不會搶著要喝酒,也不如此失態,在他面前痛哭失聲。在趙長風地記憶中,無論是江文靜,還是林欣萍,都是極其要強的女孩子……

    想到這裡,趙長風的心不由自主就痛了起來,那些本來要遺忘的往事,在這一刻是如此清晰,是如此強烈地揪痛他的心弦,可嘆,可悲,可是,可惜,他不能……

    趙長風搖了搖頭,強迫他從這種不良的情緒中清醒過來,轉移到宣傳部王大潮身上來。王大潮又給他打了兩次電話,不問可知,一定還是糾纏於接待經費的問題。宣傳部是一個窮衙門,沒有市長和常務副市長的簽字,他們那一點可憐的經費緊緊夠顧住宣傳部裡人頭費的開支,連請記者吃一頓都請不起,更別說塞紅包,送紀念品了。

    趙長風也知道,王大潮是搞了十幾年宣傳工作的老宣傳了,他之所以找他批經費,也是為了邙北市考慮。在這個節骨眼兒上,這些各路媒體的記者都是爺爺,不伺候好這些爺爺,這些爺爺回去在媒體上亂寫一通,邙北市可就吃不消了。

    可是王大潮不了解趙長風的心思,趙長風的本意就是不打算侍候好這些爺爺們,這些爺爺們想怎麼寫就怎麼寫,對大龍溪的污染情況揭露得越狠,曝光得越多,趙長風就越是高興。在趙長風看來,沒有媒體的壓力,沒有外界的壓力,想在邙北市打破市委書記蔡國洪鐵板一樣的政治勢力,恐怕非常困難,所以趙長風就必須借勢而為,四兩撥千斤。

    對於這些媒體蜂擁而至,趙長風是早有預料。他雖然只要求宣傳部邀請中原日報社、中州日報社、天陽日報社和天陽電視台四家媒體,但是沒有不透風的墻,其他媒體知道後,那麼記者一定會像聞到了腥味的蒼蠅,蜂擁而至。而這樣的效果,正是趙長風需要達到的。

    這些媒體記者過來,無非是想混吃混喝混招待混紅包。趙長風偏偏不給他們,如此一來,這些媒體記者大失所望之下,肯定會惱羞成怒,在報紙上大肆揭露邙北市大龍溪的污染狀況如如何如何嚴重,這就正中了趙長風的下懷……

    而且這種事情,任何人都抓不到趙長風的把柄,趙長風可以理直氣壯地說是為了維護新聞採訪的正常秩序,不向新聞採訪中的不正之風低頭,一個堂堂的市,怎麼能任各路記者過來打著各種旗號藉著採訪報道之名變相來過來吃拿卡要、甚至招搖撞騙呢?這種冠冕堂皇的大帽子一出,縱使是市委書記蔡國洪,恐怕也沒有辦法責難趙長風吧?他們最多以為趙長風年輕氣盛,不懂得新聞行業的潛規則,可是他們哪裡又會想到,這實際上是趙長風不花一分錢,卻藉著那群無良記者的筆和口,達到趙長風的政治目的呢?

    趙長風正在想著,劉俊康就推門進來了:“老闆,剛才雅帆來電話,已經把江記者送回了賓館,這時候江記者已經洗澡,換了衣服,在睡覺了。”

    江文靜已經醉成那般模樣,如何能自己換衣服洗澡呢?趙長風知道,一定是李雅帆幫著弄的。這小姑娘,也很善解人意啊。趙長風站起來拍了拍劉俊康的肩膀,說道:“俊康,你找到一個好姑娘啊!”

    劉俊康謙遜而幸福地笑著。

    趙長風擺了擺手,說道:“好了,沒什麼事了,你和老邢回去吧。”

    “老闆,那我走了,有什麼事情,您再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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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初鋒 第四十三章 氰化池



    第二天,劉俊康和老邢過來接著趙長風來到市,大龍溪環境污染綜合治理領導小組成員以及從下屬各局抽調的人員都到齊了,在會議室等候。宣傳部王部長則陪著一群記者在聊天,不停地向記者說著好話。但是記者個個都冷著臉,似乎根本不買王部長的賬。現在這世界,好話最便宜,不來點真傢伙,光想憑著幾句好話就打發我們了,可能嗎?以為我們記者的好話也像你們的好話一樣便宜嗎?不是,絕對不是,我們記者的好話是明碼標價的,不出夠價錢,想讓我們說好話很難,更何況你們還一毛不拔呢?

    天陽日報和天陽電視台的記者臉色倒是好看很多,畢竟經常過來邙北市採訪,平時邙北市宣傳部招待的不錯。再說他們兩家媒體都由天陽市宣傳部管著呢,和邙北市算是一家人,天陽市宣傳部當然不會讓自己下轄的媒體去自爆家醜了。

    至於邙北市電視台和《邙北信息》的記者,直接就在邙北市宣傳部的管轄範圍之內,這就不用王部長做什麼工作了。

    趙長風剛進入會議室,天陽市電視台和邙北市電視台的攝影記者就開動了攝像機,進行現場錄製。

    趙長風到主席台上,發表了動員講話,不長,卻堅強有力,又強調了一下這次到大龍溪兩岸企業檢查的紀律,然後宣布出發。

    於是領導小組的成員和下屬人員都各自乘車,浩浩蕩蕩地向後河鄉開去。天陽市電視台有自己的採訪車,緊緊地跟在綜合治理領導小組的車隊後面。

    邙北市電視台的採訪車則跑前跑後,從各種角度進行拍攝,以把趙市長為首的邙北市大龍溪污染綜合治理領導小組地光輝形象全部用影像資料記錄下來。

    宣傳部王部長準備了一輛車,負責接待宣傳部發函邀請地三家媒體。中原日報社的記者薛英傑、中州日報社的記者江文靜和天陽日報社地記者連天山就被邀請上了專車。還有邙北市自辦的內刊《邙北信息》的記者也坐了上去,跟隨在領導小組的車隊出發。

    其餘七八家媒體都是些亂七八糟的小報記者,他們供職的媒體本來就實力有限。又是來邙北市這些小地方採訪,自然不會有採訪專車。本來按照王大潮的意思,也從邙北市汽車站調了一輛中巴車,載著這幾個記者一起跟隊採訪。沒有想到剛才他放下身段和這些記者套近乎,卻受盡了冷臉子。王大潮大小也是個縣級市地宣傳部副部長,受上級領導氣忍了,受市裡其他實權部門平級同僚地白眼。也忍了。卻如何又受得了這些雜七雜八的小報記者地氣?再怎麼說,也輪不到這些雞零狗碎地傢伙來給他氣受啊。再加上王大潮肚子裡對常務副市長趙長風一肚子意見。你當常務副市長地。筆桿子緊巴巴的。一個子都不批,卻讓我在這裡受這些鳥記者地冤枉氣。這些記者願意怎麼報道就怎麼報道吧。反正你趙長風是大龍溪環境污染綜合治理領導小組的組長,媒體曝光出來有我宣傳部的責任,未必就沒有你常務副市長的責任。至於蔡書記、劉市長願意罵就罵吧,反正我手裡一分錢都沒有,總不能讓老婆去賣屁股換錢來招待這些記者吧?

    總之,王大潮是越想越來氣,最後乾脆讓邙北市客運公司的中巴車回去,這些小報記者,愛咋的咋的,哪怕是把天日翻了,也有他趙長風盯著!

    七八個記者本來就一肚子氣。他們都知道,邙北市是黃金大市,財政非常富裕。所以這次得到了消息之後才眼巴巴大老遠過來打秋風。本來想吃一頓喝一頓,再玩幾天,最後每個人收一個千兒八百的紅包,這不就相當於他們大半個月的收入了嗎?可是誰知道了,到了邙北市之後,非但沒有料想中的紅包,竟然連吃住費用都要自理。他們本來就憋著一肚子邪火,所以剛才邙北市宣傳部副部長王大潮過來遞好話,才冷言冷語地敲打王大潮,為的就是讓王大潮明白,他們這些人很生氣,後果很嚴重。王大潮如果懂事,趕快每個人塞一個大的紅包,送一兩樣黃金製品,也就算了。可是王大潮非但沒有塞紅包,送黃金紀念品,最後竟然揚長而去,連一輛採訪公務車都沒有給他們派!真他媽的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於是幾個記者就商量著該如何辦。有一兩個囊中羞澀的記者就說,要不就在邙北市採訪一些市民。邙北市就這麼大一點地方,肯定有人知道大龍溪污染情況,然後他們根據這些市民說的情況,適當的加以誇張和誇大,發回去狠狠揭露一下邙北市漠視人民群眾的生存權利,放任環境污染的這種麻木不仁的做法。

    其餘五六個記者就不同意,他們說不親臨現場,如何能夠寫出震撼人心,使人讀後如身臨其境的東西?他們既然到了邙北市,就一定要到大龍溪污染現場看看,這樣才能寫出有深度有震撼力有殺傷力的報道,這樣才能給邙北市那些漠視人民群眾生命安全的官老爺們提個醒兒,這樣才能讓中原省有關領導、中原省全省人民了解到大龍溪污染的真實情況。他們還說,如果他們幾個不去,中原日報社、中州日報社還有天陽電視台、天陽日報社的幾個記者一定會被邙北市所收買,在電視上、在報紙上大唱讚歌。假如真的有這樣的情況發生,那豈不是天下所有有良知記者的恥辱嗎?

    所以商量來商量去,最後這七八個記者決定大家湊分子,租一輛包車,一定要到大龍溪污染的現場去獲得第一手的資料。那一兩個囊中羞澀的記者雖然有點不情願,但是看大家都熱情高漲,他們也不好反駁,再加上對這兩天受到的待遇非常不滿。他們咬了咬牙。也同意了。就當是花錢買一個公道吧!將來報紙上關於邙北市的負面新聞滿天飛,就有你們邙北市好看了。

    於是幾個記者就在路邊找了一輛麵包車,經過一番討價還價。以三百五十元一天地價格包了下來。經過一番苦痛掙扎,這輛只能坐六個人地麵包車終於擠進去了八個肥佬記者,在發動機痛苦不堪的聲中,向著小秦嶺山脈開去。

    綜合治理領導小組的車隊到了後河鄉地時候,後河鄉黨委書記馬會來和鄉長霍乙路在路邊迎接,趙長風讓車隊停下,簡單的和馬會來、霍乙路交談了兩下。就讓車隊繼續出發。馬會來和霍乙路就乘車跟在後面陪同。大龍溪主要在後河鄉境內。這治理大龍溪兩岸的污染,就等於治理後河鄉的污染。他們作為後河鄉主要領導。是必須陪同前往的。

    按照趙長風的要求。綜合治理領導小組的車隊第一個目地地就是鳳凰山金礦。車隊浩浩蕩蕩來到鳳凰山金礦,原來熱火朝天地鳳凰山金礦安安靜靜的。一點聲音都沒有。在金礦地大門口,金礦礦長李大用領著幾個礦上地管理人員在迎接綜合治理領導小組地到來。

    前幾天大龍溪的污染被中原日報曝光地時候,羅大牙還是一副無所謂的心態。這年月,中國環境污染事件被曝光的多了,也沒有見最後怎麼處理。無非就是吃吃喝喝,再交一點罰款,一切就搞定了。到後來羅大牙得到消息,副省長武衛平和天陽市市委書記、市長和主管環保的副市長都做了批示,羅大牙才有點害怕了,莫非這次是動真格的嗎?

    羅大牙心中沒有底,就打電話給馬會來,馬會來接到電話後又劈頭蓋臉地對羅大牙一頓臭罵:“你這個娼婦養的,有什麼好怕的?不就是來檢查嗎?他們過來檢查你停產,他們走了你繼續生產,誰能把你怎麼樣?不要忘記了,這後河鄉的一畝三分地是我馬會來的地盤,只要我馬會來一天不倒,你的金礦就一天可以繼續生產下去!”

    雖然被馬會來罵的狗血噴頭,羅大牙心中卻是美滋滋的有了底氣。馬會來既然這麼說,就說明沒有啥問題。生產,繼續生產!羅大牙讓李大用繼續生產,該排廢水排廢水,該倒廢渣倒廢渣。

    到了昨天下午,馬會來打電話給羅大牙,讓他立即停止生產,因為市裡已經決定,大龍溪綜合治理領導小組明天早上會到大龍溪來檢查,“羅大牙,你這娼婦養的要給我打起精神。鳳凰山金礦是後河鄉第一大礦,又和梨樹口村的村民有嚴重矛盾。這次趙市長帶隊檢查,第一個目的地就是你們金礦。你千萬留點神,不要捅什麼婁子出來!”

    “是,是,是,馬書記你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絕對不會給您老人家添麻煩的!”

    羅大牙掛了電話,立刻讓礦上停產,然後讓李大用精心準備一番,等著迎接邙北市大龍溪綜合治理領導小組的到來。

    趙長風下了車之後,馬會來立刻搶了過來,為趙長風介紹說:“這是鳳凰山金礦的礦長李大用。”

    趙長風目光落在李大用乾巴黑瘦的臉上,說道:“上次見過。”

    李大用連忙點頭哈腰道:“趙市長,您記性真好。”

    趙長風目光掃過李大用,落在他身後的金礦上:“怎麼聽不到機器的聲音?”

    “趙市長,我們礦上正在進行技術整改,所以暫時停產了。”李大用心理素質很好,說起謊來一點草稿都不用打。

    趙長風沒有再理會李大用,轉身問跟在身後的環保局李局長:“技術人員都準備好了嗎?”

    李局長臉上綻放出一個比李大用更諂媚的笑容:“趙市長,都準備好了。”

    趙長風心中就一陣厭惡,這樣只會拍馬屁的環保局長要著有什麼用處?他點了點頭,說道:“我們先到氰化池去看看。”

    於是李局長揮了揮手,環保局的工作人員立即拿出幾隻大紙箱,裡面裝的是高檔口罩,在場領導每人發一個,隨著車隊的記者們也領了一副。

    口罩都戴好之後,李局長遞了一個眼神給馬會來,馬會來就在旁邊說道:“李礦長,前面領路吧。”

    連忙說道:“趙市長、馬書記,這邊請。”

    在李大用的帶領下,一行人來到鳳凰山金礦後面一個巨大的水泥池,水池中的水呈現黃綠色,雖然隔著口罩,還是能聞到一股怪味。趙長風知道,就大概就是金礦生產用的氰化池了。

    氰化池提金法是一種比較原始落後的提煉金子的辦法,一般是修建一個水泥池,把粉碎成粉末的金礦石放到水泥池裡,然後把氰化鈉溶液倒入這個水泥池,經過化學反應後,從水泥池下邊流出的溶液中就含有豐富的金子,然後用水銀等金屬把金子置換出來,經過反覆提取後,水泥池的廢渣就被倒掉。這是一種污染非常大的提金法。

    “李局長,”趙長風咳嗽了一聲。

    李局長立刻吩咐道:“王科長,立即取樣,分析廢水中氰化物的含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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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初鋒 第四十四章 公安分局局長金一鳴



    氓林賓館是邙北市林業局興辦的第三產業,邙北市最好的三家賓館之一,和邙北賓館、黃金賓館成三足鼎立之勢。

    在人們的印象中,林業局一直是個清水衙門,是個窮單位,但是到了邙北市,這種觀念就要改一改了。熟悉邙北市情況的人都知道,在邙北市,黃金局、國土資源局和林業局都是富得流油的好單位。

    邙北市地處熊耳山脈之中,轄區內山地面積占了百分之八十。在沒有發現黃金之前,林果業一直是邙北市的經濟主要支柱,所以邙北市林業局在傳統上來說,就是一個比較富裕的行局。

    十幾年前在邙北市發現金礦之後,金礦的建設又需要占用林地,這就需要林業局審批,這等於又給林業局多一條賺錢的門路。

    八年前,林業局局長退休,時年四十歲的副局長柴剛川出任林業局局長。柴剛川擔任林業局局長後,並不甘心趴在林業局功勞簿上吃老本,他要為林業局開闢新的收入來源。他經過深思熟慮,決定利用好邙北市地處熊耳山的優勢,於是柴剛川就請省裡環保專家和林業專家到熊耳山深處去考察,既然考察熊耳山的自然資源和林業資源,順便也考察了邙北市的黃金資源。專家們非常滿意,尤其是在考察過黃金資源後,更是滿意,於是經過論證,省級邙北自然保護區就成立了。

    初戰告捷,柴剛川並不就此罷手,他又再接再厲,又經過一年多的努力,邙北自然保護區順利升格為國家級自然保護區。

    對圈外人來說,這自然保護區當然是為了保護動植物、保護自然環境而成立的。但是熟悉林業部門的潛規則的人來說。這自然保護區除了保護動植物、保護自然環境之外。還有很重要的其他功能。比如,無論省級自然保護區還是國家級自然保護區,每年省裡有關部門和國家有關部門都會劃撥大筆地經費用於自然保護區地運行和建設。而這大筆大筆的經費究竟有多少用到了自然保護區的開發和建設,或者說究竟有沒有用到自然保護區地開發和建設上去,天知道!

    邙北自然保護區升格為國家級自然保護區之後,柴剛川手中就更寬裕了,氓林賓館就是在這個時候他一手主持建立起來的。按照柴剛川的話來說,林業局需要氓林賓館這樣一個窗口來展示林業局的形象,來展開對外交流。來接待上級有關部門。總不能每次上級有關部門來檢查。都住在黃金局的黃金賓館,或者市委興辦的邙北賓館吧?有些事情。在林業局自己的賓館裡是不是方便一些?

    由於經費充足。氓林賓館很快就興建起來。並且成為和邙北賓館和黃金賓館成為三足鼎立地邙北市三大高檔賓館之一,而出任氓林賓館總經理地。自然是柴剛川的親信。因為柴剛川興建氓林賓館地目地就是需要在邙北市有一個自己地活動基地,邙北賓館和黃金賓館畢竟是別人的地盤,柴剛川在裡面做一些什麼都不方便。

    就在大前年,為了響應政企分家地原則,黃金局和林業局不約而同地把黃金賓館和氓林賓館賣給了個人,出面收購氓林賓館的,就是當時的氓林賓館總經理李旺經,氓林賓館私有化之後,柴剛川來氓林賓館活動就更加方便,也更加肆無忌憚了。

    由於手中經費充足,所以當蔡國洪調來邙北市擔任市委書記時,別人還在觀望之中,柴剛川就果斷出手,在工作做到位之後,出人意料地擔任了邙北市公安局長。當時在邙北市就引起了一片驚詫之聲。但是驚詫歸驚詫,柴剛川的屁股已經牢牢地在公安局局長的位置上坐穩了。隨後的事情就順理成章了,柴剛川又成了政法委書記、乃至邙北市市委常委。

    柴剛川高升之後,氓林賓館總經理李旺經侍候柴剛川就更到位了,這里幾乎成了柴剛川的別館,而柴剛川霸占的湖月山莊的十五號樓他幾乎沒有進去住過。

    此時,柴剛川就在氓林賓館五零八房間休息,他身邊還躺著一個十六七的小姑娘,滿臉淚痕,此時雖然在睡夢中,還時不時的傳來一兩聲輕微的抽搐。

    五零八房間是一個面積超過一百五十平方的豪華套間。雖然和省城中州市的高檔賓館的總統套房有些差距,但是在邙北市,甚至在整個天陽市來說,氓林賓館五零八房間已經是頂級套間,極盡豪華了。

    這個套間是當初興建氓林賓館時,柴剛川特意交代為他修建的,甚至連房間號都是他事先預定好的……五零八,我定發。果然,氓林賓館修建好之後,柴剛川一入住五零八,官運就節節高升,最後成了權重一方的邙北市市委常委、政法委書記、公安局長。

    在五零八房間隔壁的五零六房間,柴剛川的秘書牛培林已經醒來,正戴著耳機在看電視。老闆就在他隔壁,牛培林害怕電視聲音大了,影響老闆的休息。所以在五零六房間,總是放著一副帶著加長線的電視耳機,五零八房間既然是柴剛川的專用套房,這五零六房間就不會安排任何人入住,自然而然的成了牛培林的套房。

    忽然,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嗡嗡地震動起來,牛培林拿起來一看,是周莊鎮公安分局局長金一鳴的電話。

    牛培林按下接聽鍵,壓低聲音說道:“老金,什麼事?”

    “我有急事要找老闆。”金一鳴的聲音聽起來有點發虛。

    牛培林壓低聲音說道:“老闆昨天喝高了,正在睡覺……”

    柴剛川有個壞脾氣,平時睡覺的時候,無論誰把他叫醒都無所謂,但是如果他喝醉了在睡覺,即使天大的事情。誰把他叫醒。他都會破口大罵,甚至動手打人。有一次柴剛川喝醉了,第二天早上在睡懶覺。蔡國洪打電話找柴剛川,牛培林不敢怠慢,就去把柴剛川叫醒,結果挨了柴剛川劈頭蓋臉一頓痛打。當時牛培林一邊挨打,一邊辯解道:“老闆,是蔡書記,是蔡書記的電話。”柴剛川聽明白了這才罷手。在接了蔡國洪的電話之後。柴剛川對牛培林說道:“培林。很不錯。以後記住,只要是蔡書記和錢書記找我。即使挨打。也必須把我叫醒。”

    牛培林連聲稱是。心中祈禱蔡國洪和錢兆均千萬不要在柴剛川喝醉的時候打電話來,至於其他人地電話。牛培林是根本不理會,甚至連市長劉光輝地電話過來,牛培林也要找藉口推脫。

    金一鳴是柴剛川的心腹嫡系,一聽牛培林這樣說,自然就明白了。他遲疑了一下,說道:“牛秘書,那我趕過去算了,等老闆醒來,我當面向他匯報。”金一鳴的事情雖然緊急,但是還沒有緊急到讓牛培林去挨一頓打地地步。若是這次牛培林為了他事情挨了打,下次不定在柴剛川面前怎麼敗壞他呢!

    掛了電話,金一鳴把幾個心腹叫過來,要他們嚴密注意審計工作組的動向,有什麼事情及時和他聯繫。交代過之後,金一鳴才悄悄地下了樓,開著那輛從周莊鎮第二金礦借過來的紅旗轎車,向邙北市趕去。

    十年前,金一鳴還是林業局檔案室主任,他本來是林業局辦公室主任。當時天陽市林業局一個汪科長調到邙北市林業局任局長,金一鳴為了拍這個汪局長的馬屁,費盡心思打聽出來汪局長在省會中州市剛買了一套新房子。當時還流行鋪地毯,於是金一鳴就花了大價錢買了一套高檔的土耳其地毯,並且按照汪局長新房子的格局切割好,然後送到汪局長家裡。

    當時是汪局長的愛人收下地地毯,看到地毯是切割好地,還有些不高興。金一鳴就說道,這些地毯是按照她新房子的格局切割地,拿過去直接鋪上就是,省得重新切割那麼麻煩。

    汪局長地愛人聽了之後將信將疑,就把地毯運到中州地新房子裡一鋪,果然和金一鳴說的一樣,這地毯和她地新房子嚴絲合縫,分毫不差。當時汪局長的愛人心中就喜歡,覺得金一鳴做事太善解人意了,連這種小細節都能考慮到。

    等汪局長從南方考察回來,愛人就不住口地向他誇讚辦公室主任金一鳴,說這個金一鳴太會辦事,太體貼入微了。汪局長就奇怪,問愛人是怎麼回事,愛人就把金一鳴送地毯並且切割好的事情詳詳細細地講述一遍。不曾想汪局長聽後面色大變,說這種人不能用,在身邊太危險。這種人在邙北市,就知道他在中州市買了房子,這還不說,還把房子裡面的格局打聽的一清二楚。想想看,這些東西他都能弄清楚,還有什麼東西他弄不清楚的?若是留在身邊,豈不是一個定時炸彈嗎?太危險,太危險了!

    沒幾天,汪局長就找了一個藉口,把金一鳴從辦公室主任的位置上調到檔案室當主任了。這可把金一鳴鬱悶壞了,拍馬屁拍到馬蹄上,真他媽的不是一般的倒霉。

    於是金一鳴就轉而和當時任副局長的柴剛川套近乎,拍柴剛川的馬屁。金一鳴看人眼光很準,覺得汪局長如果退休之後,幾個副局長中,柴剛川是最有希望接任局長寶座的。

    俗話說王八看綠豆,對了眼兒了。這人和人之間還真的怕了對了眼了。汪局長雖然看不上金一鳴,可是柴剛川不知道怎麼樣就喜歡上了金一鳴。後來林業局多種經營科科長的位子出現空缺,柴剛川就向汪局長提議,讓金一鳴去擔任林業局多種經營科的科長。

    汪局長當然不同意,他說:“這個金一鳴在大學裡是讀政治經濟學的,宏觀搞不了,微觀也搞不了,等於什麼都沒有學。再說這個人也不是一個踏實的人,整天就知道鑽來鑽去,腦袋一天比一天尖,見識一天比一天短,眼光一天比一天暗,在檔案室管理個檔案已經很不錯了。到多種經營科去,不合適!”

    後來汪局長退休,柴剛川接任林業局局長,在歡送的酒宴上,汪局長還特意拉著柴剛川的手對他說道:“金一鳴這小子你小心點,不可重用。”

    柴剛川此時已經不把汪局長放在眼裡了,他搖著腦袋說道:“雞鳴狗盜之徒,各有各的用途啊!”

    汪局長當時氣得渾身發抖,說道:“柴局長,你是林業局局長,不是街面上的黑皮啊!”

    柴剛川不屑一顧地說道:“差不多在那兒就行!要辦事就要用辦事的人。用那些道貌岸然,滿嘴道理講不完的人,都是一些花瓶,中看不中用,到時候拉不下臉來辦事,結果夾子還很大。我是要實用性的幹部,不是要理論研究所所長!”

    沒幾天,柴剛川就在局黨委會上拍了板,把林業局公安科科長調到檔案室任主任,把金一鳴從檔案室主任的位置上調到林業局公安科任科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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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longwang 於 2009-5-6 01:32 編輯

第三卷 初鋒 第四十五章 急中風遇到慢郎中



    金一鳴到林業局公安科科長的位置上之後,果然是唯柴剛川之命是從,鞍前馬後地為柴剛川辦了很多他想辦而不方便的事情。柴剛川也覺得金一鳴越用越順手,後來柴剛川到了邙北市公安局的位置上之後,就把金一鳴的關係弄到了公安局,沒有多久,金一鳴就成了周莊鎮公安分局的局長。

    周莊鎮是邙北市的重鎮,黃金產能占到邙北市黃金總產能的百分之六十,遠遠超過排名第二的後河鄉所占百分之二十的水平。若論起經濟繁榮情況,周莊鎮甚至超過了邙北市市所在地的城關鎮,所以在別的鄉鎮都是派出所的情況下,周莊鎮卻設立了公安分局,下面設了三個派出所。

    柴剛川把金一鳴放到周莊鎮當公安分局局長,當然有他的用意。而金一鳴也沒有辜負柴剛川的厚望,在周莊鎮上下其手,利用抓賭、抓嫖等手段敲詐勒索,大發其財,其中大頭當然要送到上面孝敬給柴剛川了。為了向柴剛川證明自己的忠誠,金一鳴還特意設了一本賬目,上面詳細記錄每一筆資金以及分配情況,以證明他沒有在中間私吞好處。這些賬目平時金一鳴就放在公安分局財務科內,每半年送到市裡讓柴剛川審閱一次,然後就立刻銷毀。

    由於柴剛川在邙北市一手遮天,審計局和紀委從來都沒有敢到公安局查過什麼賬目,所以金一鳴也就大膽慣了,根本沒有做什麼防備工作。只是把那些沒有經過柴剛川審閱的小金庫賬本放在財務科的檔案櫃裡。這主要也是為了方便,因為小金庫裡的資金不能是柴剛川和金一鳴兩個人獨吞啊,這是一條利益鏈,下至參與抓賭抓嫖的聯防隊員、派出所民警。中至派出所正副所長、公安分局各科室正副科長。上至周莊鎮分局領導,都要從中分得一杯羹,所以小金庫裡的資金平日裡就由分局財務科出納小劉掌握。到分配地時候,按照不成文地慣例,經過出納的手再發放出去。而作為經手人,出納小劉必須掌握著賬目,好向金一鳴交代清楚。

    可是金一鳴沒有想到竟然會風雲突變,今天早上剛一上班,審計局局長高勝強就親自率領著審計工作組進駐了周莊公安分局。一上來就不聽金一鳴的任何解釋。直接就把分局財務科地所有檔案櫃都封了。金一鳴搬出柴剛川來嚇唬高勝強,誰知道高勝強根本不吃拿一套。直接拿出常務副市長趙長風的批示堵住了金一鳴嘴。說金一鳴有意見。可以直接向趙市長反映,也可以請柴局長向趙市長反映。他們審計局只是執行市領導的批示,還請金一鳴局長多配合為盼。金一鳴藉故躲到辦公室悄悄給牛培林打電話,誰知道柴剛川昨天晚上喝醉了,現在還沒有醒,沒有辦法,金一鳴只好親自開車到氓林賓館去找柴剛川了。

    金一鳴把車停在氓林賓館的後院,然後從後門進來,上了五樓,敲了敲五零六的房門。牛培林在裡面聽見有人敲門,就知道是金一鳴。這個土包子,每次過來都敲門,從來不曉得按一下門鈴。

    打開房門,把金一鳴讓了進來,牛培林說道:“老金,發生了什麼事情了?你這麼風風火火的要趕過來?”

    金一鳴嘆了一口氣,說道:“審計局的高勝強帶領工作小組去把分局地財務科給封了。”

    “什麼?”牛培林也嚇了一跳,他說道:“高勝強吃了熊心豹子膽了?竟然敢去封分局地財務科?”

    金一鳴說道:“高勝強當然沒有這個膽子,但是他手中有趙長風的批示。”

    聽到趙長風三個字,牛培林完全明白了,他咬了一下嘴脣,低聲說道:“老金,這是姓趙來報復我們老闆來了啊!”

    金一鳴撓著頭說道:“牛秘書,我何嘗不明白啊?當初趙長風來了批示之後,我就向老闆說,讓他就把陳鋼、張國強、李衛東那三個小子再弄回來公安局上班就算了。趙長風在怎麼著也是市委常委、常務副市長,掌管著人財兩項大權,老闆多交一個朋友,不比多樹立一個敵人好嗎?”

    “唉,誰說不是呢!”牛培林搖了搖頭,說道:“咱們老闆心目中只有蔡書記和錢書記,除此之外誰都不放在眼裡,誰又能想到,姓趙地下手這麼快這麼狠呢?”

    金一鳴雙眼放寒光道:“對,這個姓趙地絕對不是一個瓤茬(方言:好欺負、軟弱之意),看看他挑選地時間就明白了。今天他率領著大龍溪污染綜合治理領導小組到後河鄉去檢查,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後河鄉大龍溪兩岸地金礦上的時候,他竟然不聲不響地讓高勝強率領審計工作組到我們分局來……”

    正在說話間,就聽到房門咚咚地響起來。

    “喲,老闆醒了!”牛培林連忙站了起來,這五零六房間,除了柴剛川之外,還沒有人敢這樣亂敲呢。

    牛培林和金一鳴連忙起身去把房門拉開,一股酒氣傳來,柴剛川腳步飄著就進來了。

    牛培林連忙去扶著柴剛川,柴剛川卻一把他推開:“以為我真喝多了?***,怎麼會啊,就財政局蘇長江那幾個王八蛋能把老子灌醉?老子一個人不幹翻他們三個!”

    牛培林被推開去,卻沒有摔倒,順勢撲向暖水瓶,倒出一杯茶來,捧給柴剛川。

    “老闆……”金一鳴恭謙地叫著。

    “喲喝,老金也來了啊!”柴剛川這才看到金一鳴,他伸手從睡衣口袋裡摸出兩盒煙扔在床上,嘴裡嚷道:“這是我從蘇長江那幾個王八蛋手中訛了兩盒大熊貓,正好你們倆一人一盒。”

    “謝謝老闆,謝謝老闆。”金一鳴捧著煙左看右看,好像歡喜地不得了,可是他此時心情全部在公安分局財務科檔案櫃被查封的事情上,大熊貓香煙雖然主貴(方言:非常好的意思),可是這個時候又怎麼能引起他的興趣呢。可是金一鳴這個時候偏偏還不能張口把他的事情說出來,柴剛川對屬下一向飛揚跋扈,特別是調任公安局局長之後更甚,如果他沒開口問你來幹什麼,你主動湊上前面去匯報,他罵你不懂規矩不算,還會額外贈送兩個大嘴巴。金一鳴也是快五十歲的人了,如果被柴剛川抽了嘴巴,那多沒臉沒皮?財務科的事情雖然緊急,但是也不在這一會兒功夫,審計工作組只是封了檔案櫃,還沒有開始查賬呢!

    柴剛川踢了拖鞋,盤著腿坐在床上,一隻手就在腳趾頭縫裡來回扣著,似乎那裡藏了二兩黃金,等著他挖掘出來。另一隻手卻端了茶杯,吹著水面上的茶葉,好容易在茶葉中擠出一口水,張嘴喝了一口,就生氣的把茶杯墩在桌子上,指著牛培林嚷道:“培林,馬上給我打電話叫李旺經這東西過來。”

    牛培林正在裝模作樣地欣賞手中的大熊貓香煙,聽了老闆的吩咐,立刻打電話給李旺經“這東西”,說道:“李總,老闆找你,趕快過來一趟。五零六。”

    三分鐘不到,李旺經就氣喘吁吁地跑了進來。柴剛川盤坐在床上,一手扣著腳丫子,一手指著李旺經呵斥道:“老子住在這裡,喝口水都喝不利落。你的好茶葉都到哪裡去了?弄這些劣質茶葉來糊弄老子,老子他媽的還都沒有過河呢,你這王八蛋鬼東西就打算拆橋了?”

    李旺經鼻青臉腫地回答:“老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是我的疏忽。”他打開茶葉桶看了一看,裡面是上好的西湖龍井,沒有任何毛病。可是李旺經沒有敢辯解,趕緊把服務員叫進來:“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五零八和五零六房間的水兩個小時一換。下次你們再跟我疏忽,看我不把你們賣到安哥拉做雞婆去!”

    口裡罵著,李旺經心中卻責怪著柴剛川的怪毛病。愛喝茶水,卻偏偏不用飲水機,說飲水機的水燒來燒去的,有什麼致癌物質。非要拿礦泉水燒開裝到暖瓶裡用來泡茶。氓林賓館五零八號稱天陽市最高檔的套房,但是這隻暖水瓶往裡一放,套房的檔次立刻等同於汽車站附近專門供挖金民工住的盲流招待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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