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場沉浮] 官場新貴 作者:書蟲大大 (已完成)

 
otto544 2009-1-7 20:01:20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26 232960
ai.wu 發表於 2018-8-29 22:48
第五百九十五章


    奢侈豪華的包廂裡,魯南市市委副書記張工良站在窗前,窗簾已經被他徹底的拉開,雙目灼灼的注視著樓下,張工良一隻手拿出了手機,另外一隻手從包裡摸索出了一本電話本。

    在電話本里翻找著,張工良終於找到了南城區副區長劉豐,頗有點大鬆了一口氣,張工良有點慶幸自己今晚隨身攜帶了這些通訊錄之類的東西,以往都是擱給秘書,有什麼事要辦也是直接吩咐給秘書,根本不需要他多操心什麼,他自己手機存的號碼也都是一些足夠讓他正視的人,無疑,劉豐並不在這類人的範圍裡,若不是今晚隨身攜帶著公文包,裡面裝的一些東西都是固定放在裡面的,張工良還真一時沒法直接聯繫到劉豐,恐怕還得打電話給他的秘書才能跟劉豐聯繫上。

    劉豐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了家裡,家裡面除了老伴,兒子經常是不著家門,他都已經習以為常,最近在為自己的前程奔波著,除了有告誡過自己兒子最近要低調行事外,劉豐也沒有那麼多時間去關注自己兒子都在做些什麼。

    “小俊又不在了?”回到客廳裡的劉豐,老伴已經給他端上了一杯溫熱的水。

    “他那朋友多,一天也沒有一頓飯在家裡吃的,你又不是不知道。”老伴搖了搖頭,“今晚說是又跟什麼大學的老同學見面去了。”

    “大學的同學?”劉豐微微一愣,旋即搖了搖頭,“我看他不是跟什麼大學的同學見面,而是跟那些狐朋狗友們又一起去瘋了。”

    “什麼狐朋狗友,敏軍他們的兒子也沒像你說的那麼不堪。”劉豐的老伴對自己丈夫的話並不贊同,她口中的敏軍是區城建局局長邢敏軍的兒子,劉文俊平常就跟這些人混在一起,家裡面對這些小輩的來往自是持支持態度,除了政治上的需要外,這些年輕人所在的層面都相差不多,再加上年輕人共同愛好多一點,也理所當然的能走到一起,相比較而言,張少辰的圈子就遠非劉文俊等人能夠融入進去。

    “要不是都靠我們這些老頭子支撐著,你看看他們能成什麼事?現在看他們做生意都左右逢源的,哪一天我們都下了,還有幾人能買他們的賬都是個問題。”劉豐微皺著眉頭,現階段最讓他操心無疑就是他的前程,這次競爭區長的位置,也算是想趕最後一趟末班車,若是沒能如願,他這輩子估計也就是在這個位置就到點了。

    邢敏軍等這些平日跟他走的比較近的一些局機關負責人也在密切關注著他的進展,若能上去,大家都在一條船上,自是皆大歡喜,若是失敗的話,在這些人當中的威望就要大打折扣了,他的年齡擺在那裡,今年已經五十四了,這些沒上去,以後也沒什麼機會了,別人還真不一定要買他的賬。

    “又在為區長的事煩心吧?”老伴看了劉豐一眼,也頗為無奈的嘆了一口氣,“要我說你的年齡也不小了,何必再去跟人家爭什麼,那個蔣副區長年紀輕輕的,才四十出頭,我聽人家說他好像都被內定了,你何苦給自己找不自在。再說家裡也不缺什麼,你就是退了安享晚年也能過上好日子,強求那麼多幹嘛。”     “你個婦道人家懂什麼。”劉豐不以為然,心裡終究覺得女人永遠不懂男人在政治上的追求,走到了這個位置上了,有機會搏一搏,又有誰會輕易甘心的放棄?許是想到老伴口中那個蔣軍內定的事情,劉豐頗有些不悅,“那個蔣軍內定你又是聽誰說的?那些人都聽風就是雨的,就知道亂嚼舌根。”劉豐知道自己老伴經常去跟機關大院的一些熟人去串門,人到老了,就喜歡找人聊聊天說說話的,又都是家裡在政府機關工作的,能聊的話題也多,劉豐聽到蔣軍被人內定的說法,儘管知道這些多是謠傳,依舊是感到有些不耐煩,據他所知,市裡的領導根本就還沒決定下人選,有人看好蔣軍,希望選一個年富力強的年輕幹部上來挑大樑,也有人提出相反意見,城南區現在正處在一個快速發展的階段,應該挑一個穩重而又經驗豐富的老幹部上來,市裡領導的意見並不一致,這也是劉豐現在仍抱著希望的原因。



    “前幾天還去拜訪了張副書記一次,他的態度很模糊,也不知道是否會表態支持。”劉豐回想起了前晚去拜訪市委副書記張工良的場景,心裡又無奈的嘆了一口氣,以前有在張工良手下工作過,他也是利用這個名義去拜訪張工良,但終究是關係不近,張工良的態度並不是很熱情。

    “好了,吃飯吧,肚子也餓了。”劉豐揉了揉發痛的太陽穴,心裡的患得患失也只有他自己清楚。

    走到餐桌前的劉豐聽到隨手放到沙發上的手機響起來,眉頭登時一皺,下班的時間讓自己的下屬除非有什麼大事,否則就盡量不要打擾,此時電話響起,再加上剛才跟老伴說話的一些不舒服的情緒還在影響,他的煩躁也可想而知。

    “是誰啊,這時候打來,真會挑時間。”老伴聽到手機響,也是有些不悅。

    “不知道。”劉豐微微蹙著眉走向沙發。

    手機上顯示的號碼並無姓名,這意味著打來的人不是他手機存的號碼,劉豐眉頭皺的更緊,下意識的就想按掉,既然可能是不認識的人打來的,那很有可能是求他辦事的人,劉豐對這種電話就有點不想理會了。

    “要不是什麼要緊的電話就別理會了,白天忙碌了一天,晚上還要來打擾。”

    老伴的話讓劉豐原本有些許遲疑的態度一下子就摁掉了電話。

    電話那頭的張工良一下子愣了愣神,拿著電話一陣子發呆,劉豐竟敢掛他的電話?這。。。這真的是有點膽大包天了。

    心裡的怒火一時有點燃燒,一個市委副書記的電話被一個副區長給摁掉,可以想像,張工良感覺自己好似被對方抽了一耳光子,竟然無視他這個市委副書記。

    這種想法也僅僅只是一閃而過,若是劉豐對仕途已經不抱希望,純粹抱著年齡到點就退休的想法,張工良倒是真懷疑劉豐有膽子掛他的電話,但前晚劉豐還恭謹的上他家拜訪,對區長的位置可以說是表現出了極強的渴望,張工良卻是不信劉豐敢不接他的電話。

    拿著電話稍微一琢磨,張工良登時有點苦笑,他現在拿著的是他的私人手機,劉豐有他那個辦公用的電話,卻沒有這個私人手機的號碼。

    想到了這點,張工良原本計較的心思一下子就消失的無影無踪,劉豐還沒資格知道他的私人號碼,這也怪不到他頭上,對方掛他的電話也就情有可原,拿起手機又重新撥了過去。

    手機第二次響的時候,看到來電的依舊是那個沒有顯示主人的號碼,劉豐心裡一下惱怒起來,心說這求人辦事的人還真是一根筋,這邊不接電話,他還不知道不應該再打擾?

    劉豐這次沒有掛電話,他心情本不是很好,接通了電話是想給對方點臉色看看,正愁心情沒地方發洩。

    “餵?”劉豐的語氣並不是很好。

    張工良一愣,搖了搖頭,這脾氣倒是不小,“我,張工良。”

    “不。。”劉豐下意識的不認識就想說出口,僅僅是一剎那,他就回過神來了,腦門登時一陣冷汗就下來,“張書記?”劉豐的語氣帶著些許不確定和誠恐。

    “是我。”張工良淡淡的回應著,對方的態度他是聽出來了,這才是正常該有的反應,讓其心裡舒服了一些,“劉區長,你的電話可真不好打。 ”

    張工良習慣性的拿捏出了市委副書記的架子,也並非是責難剛才劉豐第一次掛他的電話,知道過不在劉豐身上,但作為一名市委副書記,張工良卻是覺得有必要表示下自己的不滿,儘管他心裡並不是真的生氣。然而,下一刻張工良就醒悟過來了,現如今的劉豐可不能再同往日那般對待了,劉豐的兒子竟然跟那位黃局長是大學同學,這種層面的人物能結交上的話可遇不可求,特別是他還打聽到這位黃局長是當今媯主席辦公室的副主任,這身份意味著什麼他心裡一清二楚,以後還想好生通過劉豐來走動這條關係,今晚打電話給劉豐又何嘗不是要讓劉豐過來,待會飯局到一半,他和劉豐一同過去,那是名正言順,也不會太過突兀。

    “張書記,不是您想的那樣,剛才見是陌生號碼,以為是別人來打擾,哪知道會是您的電話,要是知道是您打來的,就是藉我十個膽子也不敢掛您的電話。”劉豐誠惶誠恐的解釋著,他哪裡會想到張工良會主動打電話給他。

    “張書記,您是不是有事?有事您儘管吩咐,我一定竭盡全力辦好。”劉豐的反應不可謂不快,除了想扯開現在的話題,也想表示下自己的態度,年齡大歸大,在官場廝混了這麼多年,他也不是不會來事的人,他從來不相信官場裡面有什麼骨氣一說,哪怕有他也沒見過,他就知道只有上級跟下級,權力的大小之分,該裝孫子就得裝孫子,張工良比他年齡還小,但他的地位擺在那裡,該謙卑的時候,劉豐也不介意用近乎諂媚的態度去巴結張工良。

    劉豐嘴上說著話,心裡則在琢磨著張工良找他會是什麼事,不論是什麼事,張工良電話主動打到他手機上,對於他來說,簡直是不敢想像。

    而此時的張工良,剛才在腦海中經過了那麼一番想法,他的態度已經迅速發生了變化,放下了自己市委副書記的架子,“老劉啊,吃過晚飯沒有?”

    “老劉?張書記竟然叫我老劉?”劉豐渾身一激靈,這是純粹激動而受到刺激,心裡那感覺直要飛上天。

    “沒有,現在時間還早,哪會這麼快吃晚飯的。”劉豐稍微冷靜下來,快速的瞥了一眼餐桌上的飯菜,腦袋瓜子轉的飛快,就是吃也要說沒吃過。

    “那好,我在雲海酒店,你過來一起吃個飯。”

    跟張工良結束了通話,劉豐拿著手機站在原地還有點不敢置信,彷彿做夢一般,吶吶的轉過身看著自己老伴,“我剛才。。。剛才是不是接了電話了?”

    “不是你接的電話是誰接的?”劉豐的妻子古怪的看了自己丈夫一眼,看到自己丈夫的狀態,不由得有點擔心,“老劉,你沒事吧?”

    “沒事,沒事,剛才確實是接了電話,接了電話。”劉豐反復重复著話,好似在宣洩著心裡的激動,搓著雙手在原地走動著。

    “老劉,你真沒事?”

    “沒事,你看我好好的,能有什麼事。”劉豐的語氣仍是壓不住的興奮。

    “老劉,要我說咱這區長是不是別爭了,我看你,人都快不正常了。”

    “爭,怎麼能不爭。”劉豐一下子站住,眼睛瞪的老大,好像別人要搶走他心愛的東西。

    劉豐的心理狀態是很容易理解的,張工良才剛剛主動給了他電話,並且說要跟他一起吃飯,劉豐彷彿一下子就看到區長的大門已經為他打開,心裡的激動可想而知,一聽自己老伴說要放棄的話,一下子就條件反射。

    “好了,好了,不說這個了,今晚我就不在家吃飯了,有事要出去。”劉豐知道妻子是為自己好,也沒計較什麼,此刻他的心裡光顧著高興了。

    “那你早點回來。”

    這一幕發生在張工良和劉豐之間,與此同時,在雲海酒店樓下,在劉文俊強調著張少辰的身份,拉著黃安國要主動向張少辰問好時,張少辰卻是比兩人的腳步更快,先一步到了黃安國面前,“黃局長,您好。”張少辰的態度不可謂不恭敬,他又哪敢等黃安國主動走過來。

    “幾天前有幸在悅豪山莊見過黃局長一次,不知道黃局長您有沒有印象?”張少辰看著黃安國的眼神有點激動。

    “有點印象,市委副書記的公子?”黃安國瞥了劉文俊一眼,似笑非笑的看著張少辰。

    “黃局長,您就別取笑我了,文俊也就是隨便說說。”張少辰心裡此刻要多彆扭有多彆扭,劉文俊尊他是市委副書記的公子,他還能坦然受之,但從黃安國的口中說出來,他就感覺在對方面前宛如小丑一般。

    “黃局長?”劉文俊有點發楞,看了看幾近於恭敬的張少辰,又看了看自己的老同學黃安國,他的腦袋有趨近於短路的趨勢。

    “安國,這。。。這是。。?”劉文俊看著黃安國,想問是怎麼一回事,一時間竟發覺自己不知道如何開口,他看到了張少辰這個堂堂魯南市市委副書記的公子麵對黃安國時前倨後恭的態度,這給其帶來了巨大的衝擊,看著黃安國,他都有點不敢叫其面子,彷彿眼前站的不是自己的同學。

    “走吧,進去。”黃安國笑了笑,輕輕的拍了拍自己的劉文俊的肩。

    張少辰看著劉文俊的臉色微微變了變,黃安國這舉動等於是認同了劉文俊這位老同學,並沒有因為自身的地位和職務而對其有所看輕,張少辰心裡知道以後對劉文俊怕是又要抬高一個認識了,想歸想,張少辰手上的動作並不慢,側著身子將黃安國往裡請,“黃局長,您請進,請進。”張少辰說著同時一隻手捅了捅站在原地發楞的劉文俊。

    包廂裡面,張少辰忙前忙後的張羅著,酒店裡面的服務員成了擺設,張少辰從來沒有像眼下這般跟個服務員似的當個跟班,但此刻他偏偏就覺得做的有所值。

    反觀劉文俊,身份地位差了張少辰一大截的他反倒是坐在了椅子上,看著張少辰在忙活。

    偷偷的瞥了一眼自己的老同學,劉文俊彷若夢中,若不是因為自己這老同學,自己這一輩子怕是也沒機會這樣坐著讓張少辰伺候一次吧?而看看黃安國,平靜淡然的坐著,對於張少辰的殷勤,一副理所當然的神色,劉文俊知道這是黃安國的地位使然,但他此刻仍是沒弄清楚張少辰一口一聲的叫著黃局長,黃安國又是哪裡的局長?

    眼睛不時的往黃安國的方向瞟去,劉文俊幾次欲言又止,雖是幾年沒見,但碰面的那一刻,黃安國依舊給其久違的熟悉感,然而在此刻,黃安國給其的感覺彷彿披上了一層神秘的面紗,看不清道不明摸不著,明明就坐在眼前,卻宛若隔了自己十萬八千里遠。

    張少辰已經回到了座位上坐著,黃安國端著一杯水,神態淡然的坐著,多多少少給人一種距離感,若是只有自己的老同學在場,黃安國興許會像大學那般跟劉文俊笑笑鬧鬧,但此刻多了一個張少辰在場,對方又是知道其身份,黃安國無形中端了一點架子。

    劉文俊琢磨著黃安國的身份,起初碰到黃安國時,問其是不是到魯東來出差,黃安國並沒有否認,那等於就是承認了他的話,既然黃安國不是魯東的官員,那就管不到魯東的事情來,張少辰這個魯南市市委副書記的公子何必對其表現的這麼恭敬殷勤?再者,一個局長能有多大的身份?魯南市是副省級城市,張少成的父親雖只是副書記,但也是正廳的官,張少辰似乎沒有必要表現的這般恭敬。

    “文俊,怎麼,好像一下子變生分了?”劉文俊的神色一一落入黃安國的眼中,讓黃安國多少有點感嘆,這層同學關係終究是因為雙方的身份地位原因,而要產生些許的變質。

    “沒有,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劉文俊笑著搖頭,無形中有一些拘謹,看向黃安國,終是忍不住問道,“安國,你可真行,我還以為你就是普通的工薪族,沒想到你才是真人不露相,我還只是跟人小打小鬧的做點生意,沒想到你已經是混的風生水起,一下子都成了局長了。”劉文俊試著說著一些前綴,想讓自己的問話顯得更自然一點,“你現在是在哪任職?”

    黃安國瞥了張少辰一眼,這位魯南市的大少忙笑著道,“文俊,你不知道吧,黃局長是中央下來的,到魯東來辦事。”

    “中央下來的?”劉文俊看著黃安國的眼神一時間又有些變化,這身份地位,讓他無論如何都不敢去想像。

    氣氛有點拘束,張少辰面對黃安國時,自是不敢亂說話,生怕言多必失,而劉文俊,真正的知道了黃安國的身份,心裡受到的震撼更深,看著好似有著神秘色彩的黃安國,劉文俊的拘束並非沒有來由,誰又能想到大學時候那個穿著樸素,家庭背景很是一般的青澀少年如今竟能官居高位,走到了需要讓他仰視的地位,曾幾何時,劉文俊還對自己父親是個頗有實權的副區長而沾沾自喜,看著此刻的黃安國,劉文俊才突然發覺自己有如井底之蛙。

    “畢業後也都沒再跟你們宿舍的人聯繫了,不知道沈強,郭華,劉建他們怎麼樣了。”劉文俊尋找著話題說著,此時此刻,無疑只有大學時候的事情最適合作為話題的切入點,也更能引起黃安國的共鳴。

    “沈強到部隊鍛煉去了,至於郭華跟劉建,這兩個傢伙都在各自的家鄉悶聲發大財著。”說到自己同寢室的幾個人,黃安國臉上也露出了笑容,那時候的友誼,真的沒有摻雜一絲雜質,純真而快樂著。

    劉豐從家裡出來,都顧不得打電話從區政府裡叫來一輛車子,直接在門口打車就匆匆的趕往雲海酒店,張工良在那裡等著他,他此時是恨不得能長上一雙翅膀,直接飛過去,心情激動澎湃著。

    一路上催促了開車的司機幾次,十來分鐘後,車子才到了雲海酒店,劉豐火急火燎的往二樓趕去。

    “張書記,讓您久等了。”敲了下門,推門而入,劉豐還有點氣喘吁籲,眼睛轉了一圈,發現包廂裡只有張工良一人時,劉豐心裡又是一驚,今晚竟是張工良要單獨約他跟他吃飯?

    “不急,不急。”張工良笑著站起來,這個不經意的動作讓劉豐眼皮又是一跳,今天他已經連續好幾次從張工良這裡感受到了不同尋常的待遇。

    “又沒人催你,瞧你趕的那麼急的,來,先坐下喝杯水。”張工良笑著指了指身旁的位置。

    “你就是沒催我,我也不敢怠慢啊。”劉豐心裡嘀咕了一句,邁著小步走到了張工良的身旁坐下,張工良對他的態度異乎尋常的熱情,他卻依舊不敢有絲毫的放鬆。

    “老劉啊,這幾日老主席到我們這來爬泰山了,你不知道吧。”張工良笑瞇瞇的看著劉豐。

    “還有這事?”劉豐微微一愣,轉頭瞄了張工良一眼,張工良告訴他的信息讓他有點驚訝,卻不是很感興趣,老主席下來,那驚動的也是省委省政府的領導,跟他這個層面的小領導卻是沒多大關係,他更好奇的是張工良跟他說這話會有什麼用意。

    “嗯,不錯,前幾天下來了。”張工良點了點頭,“中辦還下來了一位局長專門操辦此事。”

    劉豐陪著點頭,等著張工良的下文,他直覺張工良也不會無緣無故的專門叫他來說這事給他聽。

    張工良說到這停了一下,看了劉豐一眼,笑道,“這位局長可不得了,我前些天有幸在悅豪山莊見過他一次,當時是省委的宋秘書長親自接待的,這位局長可才30歲左右的樣子。”

    “這麼年輕?”劉豐這次是真的驚訝了。

    “是啊,很年輕。”想到那位黃局長,張工良也是驟然感慨起來,“跟他比起來,咱們可都是老人了,長江後浪推前浪啊。”

    “是啊,確實很年輕。”劉豐嘆了口氣,由他人看自己,自己這年齡眼光還只局限在區長的位置上,能當上這個區長的話,他也不敢再奢望什麼。

    張工良也是眼光毒辣之人,劉豐的心思是什麼,他都無需猜測,一瞧就透,意味深長的看了劉豐一眼,“城南區這幾年的經濟雖然發展勢頭良好,但也有些急功近利的現象,我還是比較傾向於挑選一個經驗豐富的老幹部上來的,給現在過熱的經濟潑潑冷水也好。”

    劉豐有些不敢置信的望著張工良,前幾晚還態度模糊的張工良竟然沒有任何前兆的表示要支持他,小心打量著張工良,劉豐患得患失的心理越發的重了起來,生怕自己是不是出現幻聽了,張工良的支持來的太過突然。

    “不說這個了,吃飯不談工作的事情。”張工良突然笑了起來。

    劉豐的心情彷若被吊在半空中,張工良適時的吊了下他的胃口又快速的轉移話題,讓他心裡跟撓痒癢一般,憋的難受之極。

    “對了,剛才咱們說到哪了,是不是說到那位中辦下來的局長了?”

    “是的,張書記您剛才正說到他。”劉豐心裡一上一下的有多難受也只有他自己清楚,張工良今晚不止表現奇怪,說的話題同樣是牛馬不相及,一會是談論中央的局長,一會是暗示要支持他,他此刻心癢難耐,想知道張工良更確切的態度,卻又不敢冒失的開口試探,只能順著張工良的話說下去。

    “老劉,你可知道那位局長是何許人?”

    劉豐還沉浸在剛才張工良的話當中,冷不丁張工良一問,他有點發楞,“什麼?”

    “呵呵,你可知道那位局長是何許人?”

    “張書記您說笑了,那樣的人物哪是我能接觸到的,要不是今晚聽張書記說起,我都不知道這事。”劉豐搖了搖頭,心說我關心這事幹嘛,有這功夫還不如多關心下自己的前程。

    “老劉啊,不是我說你,前程重要,也得多關心下自己的家人不是,望子成龍不比自己的前程重要?”

    “這?”劉豐望著張工良,有點發楞,張工良今晚的話實在是太過匪夷所思,他對自己的兒子都不操心,張工良竟比他還上心?

    張工良抬手看了下時間,心想時間也差不多了,這時候進去的話也差不多合適,想及此,也沒再跟劉豐兜圈子,“那位中辦下來的黃局長可是你家文俊的大學同學,所以我說老劉你對自己兒子太不關心了,也不知道多跟其溝通溝通,有這麼個同學也不知道。”

    “大學同學?我兒子?”劉豐直勾勾的望著張工良,眼睛都瞪圓了。

    包廂裡面,黃安國同劉文俊兩人說著大學的趣事,劉文俊也只有在這時候才感覺眼前的黃安國的形象真實了起來,不是那位高高在上從中央下來的局長,而確實是自己的大學同學。張少辰不時的湊趣幾句,屋裡的氣氛也才慢慢的沒有起初的拘束和凝重。

    房門敲響的時候,黃安國跟劉文俊並沒在意,以為是酒店的人要進來,而一旁的張少辰卻是隱然的猜到這次恐怕是自己的父親進來了,估摸著時間也差不多到了,張少辰親自起身去開門。

    “少辰啊,你跟文俊吃飯也不知道跟我們說一聲,今晚我跟老劉可是恰好在一起。”張工良邊說著自己兒子,眼睛卻是已經悄悄的觀察著黃安國。

    “張書記。”劉文俊看到進來的張工良先是一愣,隨即就看到自己的父親,更是愣住,“爸,你。。。你怎麼也來了?”

    “我跟張書記來吃飯,聽說你們在這,就過來看看。”劉豐快速往房裡掃了一眼,早就看到屋裡坐著的黃安國,一邊裝著不知情一邊卻是在心裡罵著自己兒子,翅膀長硬了,也不知道有這樣的同學該跟自己說一下,難道不知道自己最近在為競爭區長的事情勞心費力?

    “咦,這。。。這不是黃局長嘛?”張工良像突然才發現黃安國一般,先是不確定,而後是驚訝,旋即就快步的走過來,“黃局長,沒想到竟會在這遇見您。”張工良臉上表現出了十足的驚嘆。

    黃安國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張少辰,對張工良的惟妙惟肖的表情也是佩服的緊,巧合不巧合雙方都心知肚明,何況這巧合還來的這麼多破綻。
ai.wu 發表於 2018-8-29 22:49
第五百九十六章


    魯東機場,黃安國同劉文俊父子在機場的候機大廳裡說著話,下午有2點飛往京城的航班,黃安國要趕著此次航班回京。

    “以後有時間可以到京城來玩。”黃安國笑著對自己的老同學道,此次魯東之行雖然沒受對方多少招待,但劉文俊的誠意十足,主要還是他自己抽不開時間,黃安國多少還是珍惜同學之間的情誼。

    “會的,就怕打擾安國你的工作。”劉文俊笑著點頭,面對著黃安國,依舊是有些放不開,面前的人,終究不再是他單純的大學同學,而是中央辦公廳下面的一個局長,他以前又何曾想過自己身邊的朋友乃至同學之中會出現這樣的人物,本以為昨晚市委副書記張工良對黃安國近乎巴結的熱情態度已經讓他不敢想像,想起今天中午的一幕,劉文俊心裡更是苦笑,自己和這位老同學已經是隔了兩個世界的人。

    昨晚同張工良一起吃飯,平常他這樣的小字輩又哪有資格同張工良同席而坐,張少辰的圈子他都沒資格融入進去,張工良這種高高在上的市委副書記對他來說更是不可觸及,以往哪裡敢想像會跟張工良坐在一起吃飯,就算是自己的父親,恐怕也沒有想到機會來的如此之快,如此突然,好像被天上掉下的餡餅給砸中。

    更為諷刺的是,在他和父親眼裡已經認為是高不可攀的張工良在昨晚的席上並不是焦點人物,成為中心人物的是自己的這位老同學,張工良對其都是帶著恭謹的態度,而面對張工良這種層面的人物,自己的老同學依舊是一種很淡然的態度,保持著一種陌生的距離感的同時,讓劉文俊隱隱感覺到張工良這位堂堂的魯南市市委副書記似乎並不入自己這位同學的法眼。

    昨晚回去的時候,自己父親還抱怨了幾分,劉文俊也只能苦笑著解釋自己之前並不知道這位老同學的身份,否則依他的性格哪裡還能忍住這樣的秘密,他又何嘗不希望自己的父親能如願當上區長的位置,他也會跟著受益。

    若說昨晚對黃安國面對張工良保持著淡然俯視的態度讓劉文俊感到自己這位老同學是不是太過高傲,今天中午見到黃安國跟一省之長談笑風生,淡然自若的場景時,劉文俊知道自己這位老同學確實有著高傲的資格。

    “黃局長,以後您有空可也要多來魯東玩玩。”劉豐這時也回過神來,適時的插話道,他此刻仍是感覺如騰雲駕霧一般,渾身飄飄然的不知道身在何處,昨晚從宴席上回來,讓自己兒子去打聽這位黃局長什麼時候會離開,一聽到是下午,今天中午他就要讓自己兒子主動約黃安國了,想在黃安國離開前跟黃安國單獨聚聚,自己兒子竟然有這樣的一位大同學,他不好好利用這層關係才是傻子。

    黃安國中午有事沒法一起吃飯,但並沒有拒絕兩人來送他的好意,兩人一點左右的時候就趕到了悅豪山莊,恰好就碰到了省長朱一茂正跟黃安國有說有笑的從山莊出來,當時正好是黃安國跟朱一茂吃完午飯,主動將朱一茂送到門口,沒想到就碰到了自己老同學父子兩人。    劉豐跟劉文俊父子兩人當時已經幾近於麻木,興許是昨晚受的刺激太多,兩人見到黃安國跟朱一茂在一起,除了震撼之外,都不知道再有其他想法。    對於突然出現的兩個人,朱一茂聽到黃安國介紹是其同學和父親後,朱一茂對兩人都笑著點頭致意。劉豐跟劉文俊父子兩人當時受寵若驚的心情可想而知,黃安國縱然是高高在上,是中央辦公廳的人,但那畢竟離兩人太過遙遠,縣官不如現管,黃安國就是來頭再大,但終究是中央層面的人,朱一茂卻是直接可以決定他們命運的人,別說是朱一茂,就是張工良,只要他表態力挺劉豐,劉豐要當上區長,也會少去許多波折,更別提比張工良還高兩個層面的朱一茂,劉豐這樣的處級幹部根本不敢想像自己會有機會跟朱一茂這位省長近距離接觸,特別是一想朱一茂還笑著跟他說了一兩句,劉豐覺得自己此刻心情仍是激動難耐。

    雖說朱一茂前後跟他交流的時間不過是幾秒鐘的功夫,劉豐卻是感覺這輩子還從沒如此榮幸過,特別是朱一茂聽到黃安國介紹他那位老同學的朋友也是魯東官場的人物時,朱一茂更是略微詢問了一兩句劉豐的工作,劉豐當時激動的差點都沒能完整的說出話。

    儘管知道當時的場景是朱一茂照顧了一下黃安國的面子,對兩人客氣有加,劉豐仍是難耐心中的興奮,至少他知道他在朱一茂的心中可能也留下了一點印象,哪怕只是一點點,朱一茂可能一轉身過後,都不能叫出他的名字,但他依舊是感到知足,不是每個人都能跟朱一茂說上一兩句話,還能讓朱一茂略微詢問了下自己的工作,劉豐已是感到十分知足,他不奢望能搭上朱一茂的關係,那對他而言,也太不過現實了,朱一茂這個級別的幹部根本還關注不到他身上,他一個處級幹部能獲得地市一級的領導的支持已經足夠保他以後的仕途一帆風順,他現在五十四歲,還沒買過副廳的坎,這一輩子又哪敢奢望更多。

    “好了,我也該上飛機了,劉伯伯跟文俊有空可以去京城玩,我也略盡一下地主之誼。”機場提示的聲音響起,黃安國不由得朝兩人笑了笑。

    “好的,好的,只要黃局長您有空,我們也有的是時間。”劉豐笑著使勁點頭,比自己的兒子還積極。

    黃安國打量著自己的老同學劉文俊,又看看了其父親,心裡嘆了一口氣,本想讓這份難得再聚首的大學友誼儘量不摻雜任何功利因素,現實終究是不讓人如意,想想似乎也無可厚非,若是自己跟劉文俊對換一下,自己又何嘗不是會有一些功利?昨晚的飯局,他對張工良熱情的態度始終保持著適當的距離,相反,對劉豐卻因為劉文俊的關係,持了一些晚輩之禮,這也算是他間接的為自己的老同學做點事了,張工良也應該會因為這層關係對劉豐有一些傾向的態度。
ai.wu 發表於 2018-8-29 22:49
第五百九十七章


    古樸厚重的辦公室裡,黃安國正向媯鎮東說著魯東之行的情況。從魯東回到京城,黃安國就匆匆趕了回來。

    老主席的魯東之行並沒有什麼好匯報的,黃安國知道媯鎮東也不會有興趣去瞭解老主席都參觀了泰山的哪些景觀,去過什麼地方,代媯鎮東向老主席問候一聲,是魯東之行的一個重點,黃安國心裡猜測媯鎮東同老主席之間是不是存在著什麼默契?

    黃安國簡明扼要的匯報了一下情況,最後卻是委婉的說出了他自己認為重要的信息,“鄭裕明書記這幾日也是特地抽出時間陪同老主席遊泰山。”

    黃安國說完靜靜的站在桌子下首,媯鎮東此刻雙手交叉放在桌上,凝神蹙眉,聽著黃安國的話,不知道在想著什麼,黃安國也不敢貿然的出聲打擾。

    微抬起頭,從黃安國的角度可以清晰的觀察到媯鎮東的每一個舉動,甚至臉上的神色變化。特別是剛才說到鄭裕明這幾日都是陪同在老主席身邊,黃安國隱約感覺到媯鎮東眉宇間有那麼一剎那微微蹙了起來,很細微的一個表情動作。

    剛才回來,黃安國第一時間就碰到了辦公室主任秦山,跟其在走廊裡寒暄了兩句,黃安國瞭解到秦山這幾日正忙碌著宋定一的事情,從京城各大醫院抽出的知名專家教授已經組成了專家組趕往了津門市,都是在國內醫學界聲名赫赫的泰山北斗,更不乏有一些人是在世界上也享有盛譽的,除此之外,更是在積極聯繫著國外一些相關領域的著名醫學專家,已經紛紛前往津門市,同國內的專家組一起組成了一個醫療團,專門研究宋定一的病情。

    從秦山親自經辦此事來看,可見媯鎮東對此事的重視程度恐怕已經上升到相當的高度,交給其他人來辦此事,甚至已經讓他放心不下。

    按照宋定一的病情,本來將其接到京城治療是最好的選擇,最終卻是選擇了讓其繼續留在津門,除了津門的醫療條件確實不錯外,也可瞧出媯鎮東似乎不放棄任何一絲希望。

    “嗯,你先去忙,這幾日辛苦你了。”媯鎮東朝黃安國點了點頭。

    從媯鎮東的辦公室出來,黃安國琢磨著媯鎮東的心理,假若宋定一真的病退,說句不吉利的,恐怕其病逝都很有可能,只不過很多人不願意去想這個結果而已,魯東省省委書記鄭裕明無疑是接替津門市市委書記的熱門人選,其執政沿海經濟大省的經驗對於其履新津門也是一筆厚重的履歷,同是沿海地區,總有相同之處。

    老主席楊民意對鄭裕明的賞識似乎也到了一定的程度,這幾日泰山之行,魯東省的黨政幹部就只有鄭裕明一人全程陪同在楊民意身邊,從這點也多少看出些不同尋常來。    假使宋定一退下來,而老主席又是支持鄭裕明到津門主持工作,恐怕誰也不能忽視這位曾經的共和國首腦的意見,決策權看似在現在的九人常委手上,但要是老主席真的提出了那樣的建議,這些常委無疑要慎重考慮,特別是常委中排名第三的那位還是昔日老主席臨退下來時鼎力扶持上來的,多多少少有製約和平衡現今一號二號的意思。    雖說涉及到直轄市一把手的人事任命已經不是簡簡單單靠某位領導發話就能決定,但主要領導的提議卻仍是起著主導作用,若是老主席提出建議,現在的一號和二號出於某種考慮,興許會默認其建議也不一定,誰又能說退下來的人就全無影響?    到了楊民意那種層次,他們的影響已經不是簡簡單單的靠在位和不在位來衡量。

    不知不覺的,黃安國竟是走到了秦山的辦公室,這位辦公室主任手上卻是正拿著一沓信件在翻著,見到黃安國進來,不由得放下手中的事情,笑道,“怎麼,從媯主席那出來了?”     “是啊。”黃安國笑著點點頭。

    “哎,宋書記的病情不樂觀,媯主席現在的心情肯定也好不到哪去。”秦山嘆了口氣,跟在媯鎮東身邊,他又何嘗不知道媯鎮東矛盾的心態,既想讓宋定一直接退下來,專心治療,又想讓宋定一繼續呆在現在的位子上,當然,這個前提是宋定一的病情必須能得到控制,若是能將病情控制住,即使不可能治好,哪怕只能將癌細胞控制住不擴散,能夠保證宋定一正常的工作,這對媯鎮東來說,都是一大喜訊。但這個希望同樣是相當渺茫,如今也只是盡力而為而已,一旦宋定一的病情開始惡化,毫無疑問,那時候是不可能再拖延下去,宋定一是必須下來的,媯鎮東也可能面臨著別人插手津門市政局的局面,這還只是其一,宋定一病退,真正對媯鎮東打擊的還是在明年的換屆,徹底的打亂了媯鎮東的佈局。

    “希望宋書記能吉人天相吧。”黃安國默然的點頭,這個話題有點沉重。

    “對了,這是有關部門轉過來的S市的信件。”秦山看到黃安國不經意看了眼桌上的信件,笑著給黃安國遞了一沓過去,“都是些民眾的信件。”

    黃安國快速的瀏覽了幾封,都是些相同的內容,“全是反對S市建磁懸浮的信件?”黃安國看向秦山。

    “對的,都是S市的民眾,確切的說是磁懸浮經過線路的周邊群眾,他們擔心磁懸浮的輻射會給他們帶來什麼影響。”

    “這個問題我也瞭解了一下,德國那邊的標準是磁懸浮兩邊必須有300米的防護帶,300外才能住人,S市的這個磁懸浮項目好像只有50米的防護帶,也難怪民眾會產生恐慌。”黃安國微微皺了皺眉。

    “民眾的擔心是有道理的,但這種輻射也不是跟核輻射那樣有那麼大的殺傷力,短時間內對人其實不會有什麼影響,當然,也得考慮其危害性,這種輻射對人的危害可能會經過幾代人才會慢慢的顯現出來,一些奇怪的疾病之類的會層出不窮。”

    “若是嚴格按照德國那邊的300米防護帶標準來建,恐怕民眾也不會有這麼大的反對聲音,從這一點出發,我是覺得民眾的要求也不一定是無理。”黃安國並沒有指S市地方政府的不是,言多必失,他的謹慎並非沒有道理,再者,S市作為四大直轄市當中經濟最發達,同時在全國佔有舉足輕重地位的經濟大市,從S市走出來的領導在中央也有很大的影響力,而且現在S市市委書記何平是何老之後,擅自指責S市地方政府,指不定還要引來什麼不必要的麻煩。

    秦山微不可覺的看了黃安國一眼,對於其表現出來的成熟和穩重頗為欣賞,“媯主席也曾經給S市的幹部作了批示,要從民眾的利益出發,在儘量考慮民眾利益的基礎上來進行決策,就是不知道媯主席的批示起到作用沒有。”

    說到這,秦山的眼睛微微瞇了起來,津門市因為宋定一突然被查出癌症,打亂了媯鎮東的佈局,成了其一塊心病,而S市,卻是媯鎮東由來已久的心病,政治局委員、S市市委書記何平作風十分強勢,再加上何老生前的影響,又有中央層面的領導支持,何平在S市幾乎可以說是說一不二,地位穩如泰山,媯鎮東對這樣的局面多少有些不滿,但至今以來,卻並未輕舉妄動,媯鎮東心裡頗多顧忌,他受到的製約同樣是不少。

    “現在國務院那邊同德國的談判已經陷入僵局,不知道民眾聽到這樣的消息是不是要歡欣鼓舞。”黃安國搖頭苦笑了一下,並沒有註意去觀察秦山的異樣表情,至於媯鎮東對S市的態度,他更是不甚瞭解,自然也沒去多想,反倒是他知道談判陷入僵局的原因並非是因為民眾的這些反映信件,也不是因為S市的磁懸浮項目僅僅只有50米的防護帶,而是因為中方這邊要德國轉讓磁懸浮的核心技術,而德國那邊卻是不肯,談判在這一點上沒能達成妥協,導致了現在的局面。

    “民眾肯定是希望看到這樣的局面,不過促成現在這個項目仍舊繼續談判的因素太過複雜,也並非民眾的意見所能影響,再者,民眾看問題的眼光都很單一化。”

    “對於普通老百姓來說,他們關心的是自己的身體健康,家人幸福,我們也不能苛求他們要站在國家層面來看待問題,再說,他們從自身角度提出這個要求也無可厚非,難不成還要讓他們為了國家利益犧牲自己的健康不成。”黃安國笑了笑,沒反對秦山的意見,只是提出了自己的一些看法,這些話也就只能跟秦山說說,先不說祝總理在關注著這個項目,軍方對磁懸浮的核心技術也有所訴求,這裡面有著太多的利益因素,決策的層面也不是他眼下的地位所能影響到的,即便是媯鎮東,同樣是不可能簡單的提出什麼否定意見,就像秦山所說,媯鎮東對S市地方政府做出儘量考慮群眾利益的批示 也可見其十分謹慎的態度。
ai.wu 發表於 2018-8-29 22:50
第五百九十八章


    一如碧洗的天空,陣雨前的燥熱,星空下的蟲鳴,不知不覺間,人們已經習慣了這炎熱的天氣。從黃安國到京城來工作,時間已然悄無聲息的過去了一個多月,七月初的京城,氣溫連連創下新高,恍若一座火爐中烘烤的城市。

    工作在有條不紊的進行著,生活同樣是每天都在繼續著,時間在靜悄悄的流逝著,一個多月來的時間,並沒有發生什麼足以讓人側目的大事件,黃安國早已適應並且已經習慣目前的工作,若說有什麼變化,那就是他慢慢的融入到維繫在媯鎮東身邊的一個圈子當中,媯鎮東似乎也認可了他這麼一個人的存在,雖然他不可能輕易的流露出自己的態度,更是很難讓人知道其內心的真實想法,但無疑,在媯鎮東身邊工作,給了他一個近距離了解、揣摩媯鎮東的機會,同樣,也讓媯鎮東有了對他產生直觀認識的渠道。

    宋定一的病情依舊是老樣子,從京城乃至全國各地抽調的醫療專家包括國外請來的專家教授已經在津門市駐紮了一個多月,由強大陣容組成的醫療組嘗試著考慮用各種方法來控制宋定一的病情,這裡幾乎匯聚了世界上最先進的醫療力量,這多多少少影射出了普通人同特權階層的區別。

    即便是擁有了普通人所享受不到的特權,可以調集國內最知名的醫學專家乃至國外的權威專家來一同會診,宋定一的病情仍是讓人不容樂觀,癌細胞沒有惡化,但就算是治療組的專家也不敢保證是不是會在哪一天突然就控制不住。

    宋定一仍然是以津門市市委書記的身份出現在公眾視野,帶病堅持工作的消息也只局限在一部分人知道,每天都精神飽滿的他看似狀態十分良好,不知情的人根本不知道其患了絕症,但私下里的情況卻是令人擔憂,醫療組的人都沒能有把握治好其病情,不管是他們,又或者是媯鎮東,恐怕都時刻繃緊了神經,生怕哪一天病情就突然失控。

    而反觀給黃安國留下強烈感覺,很有可能會在宋定一退後接替其位置的魯東省省委書記鄭裕明,則依舊是與其以往給人的印像一致,低調而務實。

    “前幾天才剛送走了劉文俊,今天卻又是迎來了許鎮,最近這些老同學卻是一個比一個拜訪的積極。”黃安國多少有些苦笑,不管是高中同學,又或者是大學同學,同學之間的友誼夾雜進了利益關係,這總歸讓其有些許遺憾,劉文俊的父親劉豐已經當上了區長,前些日子還一同來拜訪了他,言語中自是暗暗點出了對黃安國的感激,黃安國對此也只能一笑置之,他並沒有真正的幫劉豐什麼,當然,也不能否認劉豐能當上區長,確實是有他的因素在內,官場之中,各種有形無形的影響總是無處不在著。

    “安國,你這步伐可是越來越快,我看我這輩子是追也追不上你了。”在黃安國所住的小區樓下,黃安國同許鎮圍著一張石桌坐下,涼亭裡涼爽舒適,周邊是小區的綠化,古樹綠葉,花團錦簇,讓人心曠神怡。    黃安國欣賞著周遭的景觀,這還是他第一次這麼有閒情雅緻的坐在小區樓下的涼亭享受著晚風的吹拂,當時這裡的房子還是趙金輝送給他,後來讓薛兵在他樓下買的房子才是他掏的錢,這裡的房價可著實不菲,倒是這里地理位置好,環境也不錯,也配得上那價格,再者,京城裡其實也沒什麼便宜的房子。    “你這是厚積薄發,將來可不一定。”黃安國笑著打量著面前的高中同學,這位已經走上Q市公安局副局長兩年多的老同學也越發的沉穩幹練,公安系統想要熬出頭是越發的困難,隊伍龐大,職位卻相對較少,許鎮得益於家裡的關係,能夠在而立之年處在這個位置,實則是沒什麼好挑剔的了。

    “厚積薄發那是相對其他人而言,跟你是不能相比的。”許鎮笑著搖了搖頭。    “怎麼,你來京城不會是專門到我面前來感慨這個?”

    “嘿嘿,那倒不是。”許鎮笑了笑,悄然的瞥了黃安國一眼,“聽說萬奎已經出事?”

    黃安國笑瞇瞇的打量了了許鎮一眼,“這個問題你心中應該比我更清楚,還用來問我?”

    “這不是不確定,來向你打探打探消息嘛。”許鎮尷尬的笑笑,他的父親是副省長,萬奎到中央黨校來學習,可能當時還看不出什麼,若是眼下萬奎已經出事的消息都不知道,那他父親這個副省長也白當了,此次進京,自不是簡單的想要問問黃安國關於萬奎是不是真的出事的事情,現在萬奎已經有一陣子沒消息,再加上內部傳聞,有些事情都不謀而合,根本無需再猜測什麼。

    只是看著眼前的黃安國,許鎮多少有點感覺其在自己腦海中的印象漸漸的模糊起來,這位已經在中央工作的老同學心中在想著什麼,琢磨著什麼,關注著什麼,已經不是他所能臆測。兩人所處的層次終究是越來越遠。

    “我聽人說上面的人是在中央黨校將萬奎帶走的,據說在其身上還搜出了國外的護照,嘖嘖,還是中紀委的人牛啊,直接在中央黨校拿人,這萬奎狡兔三窟,給自己準備了那麼多後路,估計也沒想到結果來的這麼快。”許鎮說著話,同時又在觀察著黃安國,又有誰能想到他竟然會跟黃天有關係,從自己父親嘴裡知道這個消息時,他心裡受到的震驚可想而知。

    黃安國笑著聽許鎮講著,有些事情他知道最終結果會怎麼發展,但卻沒去關心細節,之前楊逸有跟他通話,跟他說的情況是對萬奎採取行動的申請已經報中央領導審批,後來他也沒再去了解細節,楊逸那個大忙人更不可能隨時跟他打電話說這些事,此刻許鎮所說的在萬奎身上搜到其隨身攜帶著出國護照之類的細節倒是第一次聽到。

    “安國,你好歹來一點反應,這可是一個常務副省長被拿下了,你好像跟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似的。”許鎮苦笑著看著黃安國。

    “又不是沒發生過類似的事情,以前省政法委的李燦陽不也被拿下?”

    “是啊,說起來,這一年多來,F省可是倒下了兩位省部級大員了,還都是分量不輕。”許鎮感嘆的搖了搖頭,他是屬於政法系統,李燦陽這位省政法委的一把手被拿下,當時也給他帶來不小的震動。

    不過這次的情況終究和以往不同,許鎮不動聲色的瞥了眼黃安國,萬奎倒下,除了在讓人震動之餘,盯著他位置的人卻是多了去,他的父親同樣是既有資格又有資歷的其中一位,這次關係到自家的切身利益,許鎮對萬奎的事情格外關注,此次上京同樣是帶著相關的目的過來。

    “不知道這次誰有可能會接替萬奎的位置?”許鎮悄然試探著黃安國,這次到京城來找黃安國,其實試探是其次,最主要的還是幫自己父親充當說客,他父親不便同他前來,再者,他和黃安國本來就是同學關係,由他來找黃安國是再合適不過。

    “這就不好說了,至少我還沒聽到什麼消息。”黃安國搖了搖頭。

    “單衍忠書記才離開F省不久,又是調任中組部一把手,這次誰有可能會接替萬奎的位置,恐怕單書記的意見會起到主要作用。”許鎮不動聲色的看了眼黃安國,顏峰現在雖然是F省省委書記,但F省現在依舊處在後單衍忠時代,特別是單衍忠還是調任位高權重的中組部,其對F省能夠發揮的影響力不減反增,從顏峰上來後,沒有在省委有大的動作就可看出顏峰都在顧忌著單衍忠的想法,省政府秘書長商國義也算是顏峰跟前的紅人了,顏峰擔任省委書記,其更是對省委秘書長一職有所期盼,但顏峰卻遲遲沒有動作,沿用的仍然是單衍忠提拔上來的人,單衍忠的影響力也可見一斑。

    “那就要看單書記是如何考慮了。”

    許鎮對黃安國的話多少有點苦笑,感覺黃安國現在真的是越發的讓人看不透,自己父親過來之前已經給自己說了一些事,他知道單衍忠背後是黃天在支持,那麼黃安國就不僅能跟單衍忠說上話,不出意外的話,單衍忠都會慎重考慮其的意見,他的目的何嘗不是想通過黃安國去幫自己父親邁過這一坎,從普通的副省長到常務副省長,對於自己的父親來講,同樣是重要的一步。

    看著黃安國,許鎮一時也不知道如何開口,有些話根本不需要說的太白,其實他出現在黃安國的面前,黃安國也應該對其的目的有所了解了,F省目前也就出了萬奎的事情,他的父親又是副省長,這裡面能不讓人聯繫起來都難,黃安國此刻沒有任何表態,卻是讓他頗為無奈。
ai.wu 發表於 2018-8-29 22:51
第五百九十九章


    “時間也不早了,你還要在京城呆幾天?”黃安國看了下時間,站了起來。

    “這。。。這個恐怕不太確定,呆幾天還真不好說。”許鎮見黃安國站起來,忙跟著起身,有些不大確定黃安國問這話是什麼意思,心裡又有點苦笑,他要在京城呆幾天,還不是黃安國一句話的事,要不是為了自己父親的事情,他哪會拋下手頭的工作,匆匆忙忙的趕到了京城,眼下只要黃安國給他個確定的態度,他都可以立刻就買今晚的機票返回F省,甚至連在京城過夜都不用,黃安國模糊的態度根本讓他無從決定,沒得到什麼肯定的答覆肯定就不甘心就這樣回去,但要是一直在京城呆著,也不知道能耗幾天,呆久了肯定是不可能,他這個副局長也不是什麼事都不用乾。

    “聽你的意思是今晚不會趕回去就是了?”

    “今晚不會。”

    “那就好。”黃安國笑了笑,“是這樣的,我今晚還有事情,不能招待你,你恐怕要獨自解決晚餐了。”

    “安國,瞧你說的什麼話,有事你儘管去忙,咱們老同學的計較那個幹嗎。”許鎮不在意的笑著,表面上沒什麼,心裡的苦笑卻更濃,兩個老同學之間的關係已經生分到這個程度了?

    “今晚是跟燕京大學研究生院的一名導師約好了,準備登門拜訪,你又不給我打個電話提前通知我,我哪知道你會在下午趕到京城來,這定下的時間都不好更改了,反正你今晚不會回去,我們還有的是時間。”黃安國笑著拍了拍許鎮的肩膀,對方嘴角那一絲勉強又如何瞞過他的眼睛,雖然許鎮是帶著有求於他的事過來,但一碼歸一碼,撇開政治上的事不談,他也不至於連招待老同學都給刻意忽略掉。

    “那是,你儘管去辦你的事好了,我可是聽說那些越是有名的專家教授越是較真,你既然跟他約好了時間那就趕緊過去,別因為我遲到了。”

    黃安國的解釋讓許鎮心裡舒服了許多,只要不是刻意迴避他,他倒是覺得什麼都無所謂,眼下他父親的事還指望黃安國能幫上忙,若是黃安國對其的態度發生了根本的變化,那才是他所擔心的。

    “遲到是不會,現在時間還充裕,只不過先跟你說一聲,免得你以為我連老同學的情誼都不在乎了。”黃安國笑了笑,“主要是因為今晚是第一次跟那位導師聯繫,說好了去拜訪他,總不能第一次就食言,不然以後指不定給我小鞋穿,讓我畢業不了可就慘了。”

    “我從學校出來可就沒想著再進去當學生了,安國你倒好,繼續回爐深造了。”許鎮笑著搖頭,黃安國給他解釋的這麼清楚,反倒讓他心裡對剛才懷疑黃安國越發的不好意思。    “呵呵,回爐深造可就不一定了,跟人家說的那樣,去混個學歷倒是真的。”     “嗯,對於你來說,這學歷可就有點重要了。”許鎮點了點頭,黃安國將來是要往綜合能力要求極高的管理型幹部發展,不提高自己的知識卻是不行,這學歷同樣是很重要的一個方面。

    “那就這樣,我們再聯繫。”黃安國做了個打電話的手勢,“哦,對了,我找個人給你安排下今晚的食宿吧,免得你對京城也不熟悉。”     “不用了,我一個大活人的還能丟了不成,再說這還有駐京辦,你就放心忙你的事去吧。”     跟許鎮分別,黃安國又上了一趟樓,從家裡面提了大包小包的一些禮物,多是些地方特產之類的,走到樓下,薛兵忙幫其接過,搖晃著手中的東西,薛兵還是第一次看到黃安國提著禮物出門,心裡的好奇心大起,“黃哥,今晚這是準備上哪?”

    “今晚去燕京大學。”黃安國笑了笑,不知不覺中,薛兵話卻是多了起來,這比起以前的沉默寡言可好了許多,也不知道他跟對門那個女孩子如何了,去了一趟魯東,回來京城也是早出晚歸,他倒是沒碰到過那個叫夏如冰的女孩子,薛兵跟其住在對面,平常在家的時間也多,應該能經常碰到才是。

    “薛兵,跟對門那個女的進展如何了?”

    “黃哥,您就別打趣我了,我跟她是兩個世界的人。”薛兵不好意思的笑道。

    “怎麼就兩個世界的人了?難不成她還在天上不成?”黃安國皺了皺眉,薛兵心裡的想法他再瞭解不過,“她就學歷比你高點你就自卑了?薛兵,不是我說你,你要對自己有信心,你也有自己的特長不是,要是比你的專長,就是十個百個的本科生研究生也比不上你,你說你有什麼底氣不足的?人家中警局還就只需要你這樣的人才,那些高材生學歷再高他們還不見得要一個。”

    “黃哥,這不一樣,我這是乾粗活的,哪能跟他們比。”薛兵搖了搖頭,沒有真正的上過大學,在其心裡,那些像牙塔裡的學生總歸是在其心裡有著特殊的地位。

    “我覺得讓你到軍校去學習一下,興許你就不是這樣的想法了。”黃安國苦笑著搖頭。

    車子上了公路,黃安國也沒再追問薛兵跟那女孩子的事情,感情的事不是誰都能決定的,他們都一頭熱的要促成薛兵跟那女孩子成雙成對,但萬一要是雙方都沒有那個意思,只把對方當朋友,那他們可就不是在做好事,而是在當惡人了。

    坐在副駕駛座上,將車窗搖了下來,一隻手半邊靠在了車窗上,黃安國的神情並非如表面這般輕鬆愜意,許鎮此番進京的目的再清楚不過,他並非是不考慮同學情面,而是不敢輕易答應下來,這是一個常務副省長的任命而不是一個區長的任命,若是簡單的像劉文俊的父親那樣,那事情可就簡單多了。

    再者,黃安國對F省的政局也有自己的考慮,Q市市委書記謝林是他很看好的一個人,上一次謝林沒能如願當上副省長,這次未嘗不是一個機會,有人接替萬奎的位置,自然又會有職位空缺出來,除非是上面又空降幹部下去,有沒有這種可能倒是真要跟單衍忠打探一下。

    “這兩天也得回家一趟了。”黃安國的眉頭微微蹙了起來,他說的家自然是指老爺子那裡,老爺子不知道是不是也有什麼考慮的,如果有的話,那估計單衍忠那邊也是遵從老爺子的意思了。

    “周志明剛當上副省長的時間不久,這次要是從本省幹部中提一個上來,恐怕周志明會稍顯劣勢,但沒發生的事情都不好說,周志明也未必沒有希望,怕是其也對這個機會抱有希望吧。”黃安國心裡逐一想著種種可能。

    “黃哥,到了。”有過上一次跟黃安國走路進燕京大學的經驗,薛兵此次開車進來都是輕車熟路,直接在教工宿舍區外停下。

    “哦,到了?”黃安國從思緒中醒來,下了車,從薛兵手中接過禮物,轉頭就薛兵道,“我自己進去吧,你在這等我就行。”

    提著禮物按照杜文平教授給他說的地址,黃安國找了一會才走到其家門口,按了下門鈴,黃安國耐心的等待著,看著手中提著的兩大袋禮物,黃安國自己都笑著搖頭,這是不是可以算成他的第一次賄賂?

    上次聽研究生院張文廷主任那裡聽說自己選的這個導師脾氣可不好,也不知道自己這樣提著禮物上門是不是會被其直接轟出來?想到這,黃安國不禁都有點忐忑,想想也都覺得好笑,送禮物還送的膽顫心驚的。

    “你是?”開門的是一個二十來歲的女子,穿著短褲背心,一頭染得金黃的頭髮呈爆炸頭型在頭上聳立著,耳朵上戴著兩個超大號的銀色耳環,煞是醒目,手上腳上更是戴著花花綠綠的飾品,特別是兩隻腳上各繫著兩個小鈴鐺,黃安國看的不由得發愣,下意識的抬頭又看了看門牌號,自己這是不是找錯地方了?

    “餵,你找誰呢?不知道別人問話不回答是不禮貌的行為嗎?”女子漫不經心的看著黃安國。

    “你的老師沒教你隨便叫人餵也不是不禮貌的行為嗎?”

    “你?”女子眼睛瞪得大大的看著黃安國,旋即笑了出來,“看不出來,你還蠻有意思的嘛。”

    “這是杜文平教授的家嗎?”

    “小麗,是不是來找我的?有個叫黃安國的學生要來,你問問是不是。”這時,從房門內也傳出了聲音。

    “黃安國?”女子笑著上下打量了黃安國一眼,這才慢悠悠的將防盜門從裡打開,徑直的轉身往裡走,“爸,是找你的。”

    黃安國隨手將門拉上,走在女子的身後,聽著屋裡面充斥的叮叮噹噹的聲音,全是從女子手上腳上戴的飾品傳來,黃安國怎麼也想像不出這會是在張文廷嘴上說以嚴厲著稱的杜文平家裡見到的景象,聽那女子剛才的喊話,好像還是杜文平的女兒,黃安國心裡嘀咕著,是不是張文廷給他的說的消息有錯。
ai.wu 發表於 2018-8-29 22:51
第六百章


    “杜教授,您好。 ”黃安國走到了客廳邊,杜文平此時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著電視,巨大的液晶顯示屏赫然在播放著動物與世界節目。

    “嗯,來了。”杜文平的視線慢慢的從電視上移開,打量了黃安國一眼,“你就是黃安國?”

    “是的,打擾杜教授了。”黃安國笑著點頭。

    “比我想像的年輕多了。”杜文平點了點頭,指了指側邊的沙發,“坐吧,別站著。”

    “好的,謝謝杜教授。”

    黃安國的話讓杜文平又多瞄了其一眼,他對黃安國的印象並不好,並非是黃安國給他的第一印像不好,而是在沒見到黃安國之前,已經因為一些特定的因素,讓他對黃安國產生了不好的印象,這裡面多少有一些主觀偏見的成分。

    研究生院的張文廷主任找到他的時候,曾經有跟他說過,這是一個比較特殊的學生,讓其適當的照顧,杜文平本來就對這種走後門的學生比較反感,張文廷的話更是讓其在沒有見到黃安國前就先對其產生了不好的印象,若非是不好駁張文廷的面子,杜文平恐怕直接拒絕收這個學生了。

    此刻第一眼見到黃安國,又短暫的有了一兩句話的交流,杜文平對黃安國算是有了一個初步直觀的印象,心裡對黃安國的偏見略微小了一些,至少黃安國表現出來的禮貌以及讓他第一直覺感官出來的素質還不錯,原本板著的一張臉也微微鬆了些。

    黃安國在沙發上坐下,將手中帶過來的禮物隨手放在腳邊,這時候也不適合就將東西提出來。

    “這些東西是?”

    “哦,這是帶給杜教授的一點小禮物。”黃安國又笑著起身,將禮物都提了起來,見杜文平的臉似乎一下子拉了下來,忙又趕緊補充道,“都是些地方特產,主要是特色小吃,不是什麼貴重東西。”

    聽到是些吃的特產,杜文平的臉色好看了許多,卻仍是有點嚴肅,“我這不歡迎人送禮,你這禮物還是自己提回去。”

    “杜教授,這都是些地方的特色小吃,真的沒別的。”黃安國無奈的笑了笑,心說這些東西還是從老爺子那裡特地拿出來,專門供給國家領導人的特供,有錢買都買不到的好東西,給他享受一下國家領導人的待遇,竟然是這種下場,心裡的這種想法也只是說說,黃安國對杜文平這種性格卻是有些欣賞,能夠堅持不收禮的人,卻是少之又少了。

    “以前有學生給我送禮都被我爸給直接轟出去了,要不是看你送的只是些吃的,你此刻已經不能完好無損的站在這了。”隨著一陣風鈴般的叮噹聲,剛才給黃安國開門的女子又出現在客廳,一臉戲謔的笑意。    “忙你的事去。”杜文平瞪了自己女兒一眼,眼裡卻分明是疼愛之意,對自己的這個女兒,他要是能管得住,也不會讓她打扮的如此這般了,“好了,好了,坐吧,念你是第一次過來,以前也沒上過我的課,不知道我的規矩,這次就不計較了,不過下不為例。”     杜文平對黃安國擺了擺手是,示意其坐下,興許是黃安國剛才給其的第一印象還不錯,杜文平多少沒有因為自己先入為主對其產生的不良印象而再故意給其臉色,但他的那個表情,讓人看來,卻彷彿一直是那麼嚴肅。





    “嗯,聽說你以前也是燕京大學畢業出去的?”杜文平瞥了黃安國一眼,他知道的有關黃安國的信息並不多,除了知道其是從燕京大學畢業,已經參加工作好幾年,其他的還真都不知道,張文廷嘴上說著這個學生比較特殊,杜文平也沒看出怎麼個特殊法,有些學生可以通過對學校做一些特殊的貢獻,比如給學校進行一些捐助,而走捷徑進來,杜文平雖然對這種做法很反感,但也沒有辦法,學校的領導默認這種事情的存在,也不是他一個分院的副院長可以改變,再者,他也不能否認這樣給學校的帶來的好處,每年可以減輕學校的一部分經費負擔。

    “畢業有八年了。”黃安國點了點頭。

    “以前能考進燕京大學,說明底子還是很不錯的,但走出去工作了想要再回來深造,為何不通過正常的考試進來。”

    黃安國有點愕然,抬頭見杜文平雙目盯著自己,心裡同時苦笑,這杜文平還真不是單純的以嚴厲著稱,這脾氣同樣是怪異的很。

    “咳咳,我這沒有什麼別的意思,我是擔心你會跟不上其他學生,畢竟你不知道多少年沒摸過課本了,人家那些考試進來的,還經過一個系統的學習,你跟他們比起來,可就有很多劣勢。”興許是覺得自己說的話有些不合適,杜文平略微尷尬的轉移著話題,他這樣說反倒是有點質疑學校領導的意思。

    黃安國苦笑著搖頭,也不知道張文廷有沒有把自己的情況跟杜文平說清楚,此刻聽杜文平的話好像有些不大對勁,“杜教授,我可能不是每節課都有空來上的,正常的話,可能一週可以來上一次。”

    “你這已經是走後。。。你這已經是比較特殊的情況了,還一週來上一次課,那你還學什麼?”杜文平微微瞪著眼睛,他此刻卻是約莫有些明白張文廷要其適當照顧一下是什麼意思了,心裡有點惱怒,張文廷明明知道他的脾氣,偏偏還把這種學生往他手裡塞。

    “我的事比較多,不過杜教授放心,該學的東西我也不會落下。”黃安國有點尷尬,這會多少有點後悔自己是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張文廷多少有暗示他杜文平不好講話,他當時沒放在心上,此刻才當真是體會深刻。

    “看不出來,你還很有自信嘛。”杜文平輕微的哼了一聲,他的急脾氣就是如此,對事不對人,此刻看似對黃安國意見頗大,若是黃安國真的能保證學習沒問題,他也不會將這些記在心上。

    門鈴又響了起來,杜文平使喚自己女兒去開門,正待對黃安國接著說什麼,外面的聲音卻是讓其停了下來,原本板著的臉突然有了笑容,都沒顧得上黃安國, “哎呀,老朱,你可是有陣子沒到我這來了。”

    “沒辦法,這不是忙嘛。”來人也是滿臉笑容的走進來。

    黃安國見到杜文平的注意力從自己身上離開,終於大鬆了一口氣,自己選的這個導師看起來還真的不好講話。

    “怎麼,是不是覺得我爸特難講話?”黃安國正暗自鬆口氣的時候,耳邊卻是一陣熱氣吹來,癢癢的,又吹的人有點舒服。

    下意識的側頭,黃安國避開那陣熱氣來的方向,杜文平的女兒正歪著頭靠在沙發後背上看著他。

    “你平常跟陌生的男人都是這樣說話?”黃安國打量著眼前的女子,實在是看不出嚴厲、刻板的杜文平能容忍自己的女兒這樣裝扮。

    “怎麼,你該不會是吃醋吧?”

    “你的自我感覺太良好了。”黃安國愣了一下,眼前的女子還當真是什麼話都敢說。

    “既然不是吃醋,那我跟陌生男子如何說話又關你什麼事呢?”女子饒有興趣的看著黃安國。

    “我一點也沒從你身上看到東方女人的含蓄。”

    “含蓄?”女子嘴上笑著,並沒說什麼,她在國外留學,多少有點受西方的影響,現在也是趁暑期回國休假而已。

    “最近國務院正在組織一批專家評估從京城到S市建一條磁懸浮鐵路的可行性,我不也被抽掉了過去了,到今天才被放回來。”被杜文平稱為老朱的來人邊笑著跟杜文平說著,邊往沙發邊走來,他的話一下子吸引了黃安國的注意力。

    “怎麼,老杜今晚還有客人?”來人看到了沙發上的黃安國,黃安國此刻也已經站了起來。

    “我一個新學生。”見到黃安國站起身,杜文平心裡不自覺的滿意點頭,若是黃安國還繼續坐著,恐怕其剛才對他的禮貌而產生的僅有好感也要大打折扣了。

    “哦,學生啊。”來人點了點頭,聽是學生,也並沒放在心上。

    “怎麼,中央還真打算興建從京城到S市的磁懸浮?那可真是一個幾千億的大投資了,沿線路過的地方都要受益。”

    “老杜,你又不是不知道,真要是興建的話,鐵道部那邊的反對聲音肯定異常強烈,能不能建還是兩回事,當然,最重要的是建的話值不值得,請我們這些人過去評估就是為了這個目的。”來人搖了搖頭,“而且我聽說跟德國的談判組已經停了下來,談判沒有取消,但暫時中斷了。”

    “跟德國談判的是Z省到S市的那個磁懸浮項目吧,那條磁懸浮鐵路都還沒影,就我看,從京城到S市這條規模更大的就更沒邊了。”杜文平笑著搖頭,他對磁懸浮技術不太瞭解,但他是從事經濟研究,會從經濟角度出發去研究問題,是建磁懸浮鐵路還是興建高速鐵路,他也有著自己的看法。

    “這就不清楚了,祝總理對磁懸浮鐵路的建設很是熱衷,有些事情誰也說不清的,就是不知道這次跟德國的談判停下來是不是還有其他原因。”
ai.wu 發表於 2018-8-30 22:51
第六百零一章


    一條磁懸浮鐵路的建設涉及到了多方博弈,黃安國本來也就對這個項目有所關注,此刻聽杜文平教授和他口中那位姓朱的老者兩人無意間說起來磁懸浮的事情,不由得也提起了興趣,認真的傾聽著。

    “杜教授,那磁懸浮鐵路跟高速鐵路相比起來,造價如何?速度上又有多大差別?”黃安國忍不住插了一句。

    “這個你就要問這位朱教授了,他才是這方面的專家,會知道的比較清楚。”杜文平明顯有些詫異的黃安國忘了一眼,眼前這位給他印象並不太好,靠著走關係進來的學生竟然也會關心這種問題,微微讓他有些意外。

    那位朱姓教授看了黃安國一眼,笑著點了點頭,“高鐵的造價成本足足可以比磁懸浮省下一半的成本,以Z省到S市的磁懸浮為例,若是採用高鐵,則將節約至少180億的成本,至於你說的速度方面,Z省到S市那條線路,若是規劃建成磁懸浮鐵路的話,全程是28分鐘,而高鐵則是32分鐘,實則相差不大。”

    黃安國若有所思的點頭。

    將近七時許,杜文平一家人仍沒有吃晚飯,黃安國便熱情的要邀請杜文平一家出去吃飯,那位到杜文平家中做客的朱姓教授雖是吃了飯過來,黃安國也一同邀請其出去坐坐。

    和黃安國預想中的一樣,杜文平教授拒絕的非常乾脆,這位從不收禮的教授同樣是不接受學生的邀請,反倒是黃安國出於敬重的邀請其吃飯,還被其批評了一下,黃安國對此也只能苦笑,可想而知,杜文平教授多半是認為這又是其間接的行賄手段了,手上的提的禮品可還被杜文平虎視眈眈的盯著,好像他要是不提走,對方就要發飆似的。

    日復一日,一天一天在忙碌與悠閒交叉著的生活中度過,時間過的飛快。

    繁星點點的星空下,夏季的悶熱覆蓋著整座喧囂的城市。

    古樸的老槐樹下,一張簡陋的青色石桌旁,一老一少相對而作,旁邊是一個小孩子吱吱呀呀的聲音,同樣是一老一少兩個婦女在逗弄著小孩,夜空下,溫馨的景象,其樂融融。

    黃安國靜靜的打量著坐在對面的老爺子,頭髮雖是染得烏黑光亮,但兩鬢仍依稀可看出一些白髮,精神矍鑠的老爺子,無論看起來再怎麼老當益壯,終究是已經七十二歲的高齡,身體不可抑止的走著下坡路。

    孩子被他和高玲抱到外面住了兩三天,今晚恰逢老爺子有時間,兩人也都抱著孩子回來吃晚飯了,順便陪老爺子說說話。

    看著嘴巴在吱吱呀呀不知道在表達著什麼意思的小傢伙,老爺子臉上露出了慈祥的笑容,此時此刻的他無疑心情是十分好的。

    許鎮已經返回了F省,前些天晚上他從杜文平教授的家出來,那天晚上又去跟許鎮坐著聊了會天,許鎮在京城耽擱了一兩天,就返回了地方。對於許鎮的目的,黃安國心中瞭然,許鎮的父親是副省長,若是這次靠著黃家的關係當上了這個常務副省長,再加上他跟許鎮的同學關係,許鎮的父親多半就要被認為是黃系的人了,對於這一點,相信許鎮來找黃安國準備走這層關係時,其父親肯定也早就想到了這種情況,並且已經默認。

    “衍忠那邊有說過F省的情況,你有什麼看法?”老爺子突然看向黃安國問道。

    “Q市的市委書記謝林,這個人我覺得還不錯。”

    “謝林?”老爺子微微皺起了眉頭,腦海中對這個人依稀有一絲絲印象,年初下F省,有到Q市視察過,多少記得有這麼個人,當時身邊都是省裡的領導環繞,能對謝林有點印象,也算是難能可貴了。

    “F省的副省長徐元的兒子跟你是高中同學?”老爺子並沒有正面回答黃安國的問題。

    黃安國心裡有些驚訝,瞥了老爺子一眼,略顯單薄的胸腹下卻不知道裝了多少事情。

    “是的,前天還來找我,也是剛回F省。”黃安國笑了笑,並沒有隱瞞。

    “嗯。”老爺子略微點了點頭,瞧了眼黃安國,不知不覺,自己的這個孫子也已經成長起來了,知道該培養自己的嫡繫了,沒有自己的力量,想要發出聲音,都覺得底氣不足。

    “這個徐元倒也還中規中矩。”老爺子仿若自言自語。

    聽到老爺子對徐元的評價,黃安國跟著點頭,用中規中矩來形容一個人,既可以指一個人平平常常,甚至比較死板、拘泥,這裡面多含著一些貶義的意思,但若是從其衍伸出來的意思,也可以指一個人做事規矩,穩重,踏實,老爺子此刻提起了徐元,多半是對其做過一些瞭解,又不知道其對徐元又是哪一種印象。

    黃安國琢磨著老爺子的意思,老爺子很多事情看似不聲不響,但心中卻自有一番定計,根本無需他人去多說什麼,透過老爺子那深邃的目光,依稀可看出星空的倒影,卻也很難看出老爺子內心的真正想法。

    許鎮來找自己,黃安國沒有回絕他,但也沒有答應,這當中固然是因為兩人的同學關係,但涉及到政治上的事情,同學關係終究只能放在一邊,他首先要從政治上的角度去考慮,而並非是哥兒們義氣的一股腦的答應下來,同學關係只能在無關緊要的情況下才能照顧到,這並非是不講情面,許鎮應該也能理解他的這種顧慮,一個重量級的常務副省長,這已經足以納入他們黃系的視線,這並非是一個簡單的處級幹部的任命,若是像自己的老同學劉文俊,他的父親劉豐只是從副區長的位置到區長,再者,劉豐年齡也已經擺在那,即便是這次擔任區長,魯南市又是副省級城市,但五十四歲的副廳也不能再走多遠,退休前能到實權正廳已經頂天了,這種情面的話,他利用下自己的職位和影響照顧一下自己的老同學倒無關緊要,一個區長的位置還影響不到黃系的整體佈局,老爺子的目光更是不可能關注到其這個層面上來,若非是省部級幹部,都無法進入高層領導的視野。

    黃安國不敢輕易答應許鎮的原因也是在此,這已經無關乎同學情面,而是涉及到政治上的利益得失,同學關係已經成了可以忽略的存在,他又豈能隨隨便便的承諾,但許鎮回去後,他打電話跟謝林打探了一番情況,許鎮的父親當上這個副省長,靠的是前F省的一位老領導,已經退休多年,從這點上說,其父親倒是出身清白,也解決了一個最重要的問題,黃系要是想要扶持他的話,也未嘗不可,當然,前提是不能與黃系自身的佈局相衝突,若是老爺子心中已有了人選,那對於同學關係,黃安國也只能說抱歉了。

    “建強最近有跟你聯繫嗎?”

    “這倒沒有。”黃安國搖了搖頭,從思緒中回過神來,他都已經習慣老爺子這種跳躍性的思維,剛才還在說F省的事情,此刻卻是突然跳到了自己的岳父身上。

    來京城來參加全國經濟座談會的的高建強利用空閒的時間來看望黃安國小兩口,這位已經官居一省之長的部級高官在抱著小孩時,同樣是跟普通老人沒啥區別,“叫外公,叫外公。”將孩子舉到自己的跟前,高建強一臉的笑意,彷彿一下子年輕了二十歲。

    “孩子都還不會講話,瞧你們一個個急的。”高玲笑著搖了搖頭,老爺子抱著孩子時,也是不時的要讓孩子開口說話,雖然明知道孩子孩子不會說話,卻依舊是樂此不疲,老少兒孫樂,在孩子面前,老人卻是跟他們沒啥兩樣,同樣是充滿童趣。

    “也快了,快了。”高建強樂呵呵的應著,眼睛兀自跟小傢伙對視著,老少兩人大眼瞪小眼的看著,在S省日趨強勢,儼然可以跟剛到任不久的省委書記分庭抗禮的高建強此時卻是沒有一絲在省委常委會上縱橫捭闔,指點江山的氣勢。

    “你媽可是一直嚷嚷著要到京城來跟你們住一段時間。”高建強將孩子放了下來,抱在臂彎裡,“我說你們小兩口的要過自己的小日子,她過來不是添亂嘛,再說孩子在老爺子那裡有人照顧,她來也是瞎操心。”

    “怎麼會,來了就住到我們這裡又沒關係,再說奶奶也喜歡有人去陪陪說說話。”高玲笑著搖頭,“這次你到京城來開會,怎麼不讓媽媽一塊過來?”

    “我是過來開會又不是來遊玩。”

    “那又沒什麼衝突。”高玲無奈的看了自己父親一眼。

    父女倆說了一陣家常,黃安國也樂得坐在旁邊聽著父女倆嘮嗑,高建強也不是常到京城,很難得有這麼溫馨的場面。

    將孩子抱給高玲,高建強走到黃安國身邊坐下,“宋定一的病情如何?”

    “沒什麼起色,不過還是能控制住就是。”黃安國搖了搖頭,對高建強關心這個事也沒覺得太意外,凡能知道宋定一患病消息的,恐怕都在關注著其病情的進展,不管有沒有資格去爭取那個位置的,誰都會對這樣一個重量級直轄市市委書記的變更感興趣。

    “我看定一書記現在還能出現在公眾視野,估摸著也是這種結果。”高建強點了點頭。

    “這種病太難說了,誰也不知道下一刻會不會失控。”黃安國微皺著眉。

    “就是不知道真要是出現最不理想的情況,那些候選的人當中又有誰最有可能去接替他的位置,Z省的省委書記向華東(以後Z省改為江省,寫字母太彆扭了,儘量不用字母),魯東省的省委書記鄭裕明,南省的省委書記羅士升。。。等等這些人可都是有這個資格和資歷,就是不知道上頭屬意誰的可能性會大一點。”高建強看向了黃安國。

    “呵呵,我倒是很看好魯東省省委書記鄭裕明。”

    “哦?”高建強微微動容,疑惑的望著黃安國,很明顯,黃安國的猜測已經到了足夠讓他重視的程度,不僅因為黃安國更有可能從老爺子那裡知道高層的一些想法,再者,黃安國在媯鎮東身邊工作,對於揣摩媯鎮東意思擁有其他人無可比擬的優勢,從黃安國嘴裡說出來的話,又如何能不讓他重視,很多消息他都是直接從黃安國那裡知道的,跟老爺子雖然已經是一家人,但若是讓他打電話跟老爺子打聽消息,心裡終歸有點發怵。

    “前些日子老主席才剛下泰山去遊玩,魯東省省委書記鄭裕明幾乎是寸步不離的全程陪同,這關係可不是一般人所能想像的透的。”

    “是嗎?”高建強所有所思的點頭,老主席楊民意雖已經退休,他的影響力又豈能忽視,哪怕只是提出一個建議,高層的領導恐怕也要慎重考慮。

    “宋定一的病情牽動了很多人的神經,現在是媯主席在力挺宋定一,但要是病情惡化,那結果是毫無疑問要退下來,媯主席也不可能再堅持,到時候真的是牽一髮而動全身,一個津門市市委書記的變動,可能要連帶著其他地方發生變化,很多人都拭目以待。”

    高建強贊同的點點頭,宋定一要是退下來,到時又是一連串的人事變動,就連他這種跟津門市政局扯不上關係的人都饒有興趣的關注著,又何況是其他人。

    黃安國同樣是心有所想,注視著眼前的高建強,黃安國卻是突然想到從其擔任S省省長起,已經不知不覺過去了一年半了,未嘗不可趁這次的機會再進一步。

    “怎麼,你在想什麼?”

    “我在想爸您是不是能藉著這次東風也動一動。”

    “我?”高建強有點愕然,旋即就是搖頭笑了笑,“這就有點沒譜了。”

    口中雖是這樣說,高建強卻同樣是被黃安國說的心裡一動,能再進一步,誰也不會捨得放棄這樣的機會,只是這恐怕有太大的難度,他的想法再好,也得看老爺子作如何打算。
ai.wu 發表於 2018-8-30 22:52
第六百零二章


    F省的人事變化在八月份終於有了結果,通過省人大常委會的任命,原F省主管工業的副省長徐元擔任F省常務副省長,Q市市委書記謝林擔任F省副省長,分管工業等領域的工作。

    同時,F省省委常委會通過決議,任命Q市市長習秋文為Q市市委書記。

    F省地方主流媒體在報導這一系列人事變化時,只是著重介紹了副省長徐元和Q市市委書記謝林兩人,至於原F省常務副省長,官場給出的報導是免去其常務副省長職務,後面並沒有什麼另有任用等後續言論,這不禁讓人猜測這位顯赫一時的常務副省長是否已經出事。

    這些擺在明面上可以讓人去分析、揣摩和臆測的消息足足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一些沒有報導的消息,卻遠非普通人所能瞭解。

    海江市原常務副市長、現任海江市政協副主席的朱新禮,其組織關係已經被中組部秘密調走,而朱新禮本人,也已經辭去政協副主席的職務,結束在海江的工作,已然準備赴京。

    F省省委書記顏峰的辦公室裡,這位一舉一動都可以牽動全省上上下下所有幹部視線的一省封疆大吏剛剛開完常委會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而有關F省的一些人事變化亦是通過F省的黨報、電視台等主流媒體進行公佈。

    顏峰眉宇間的那一絲陰霾多少能看出心情並不是很舒暢,秘書周立站在辦公桌前,靜靜的沒有出聲。

    擔任了顏峰幾年的秘書,周立對顏峰身邊的人和事不敢說有百分百的瞭解,但也基本上能說知道個百分之十,對顏峰屬意的人和事更是瞭如指掌,否則他這個秘書也當不了幾年,成不了領導的心腹,那不僅是能力問題,同樣也意味著要捲鋪蓋滾蛋,他屁股下這個位置不知道多少人盯著,省委書記有自己的秘書班子,秘書也不只是一個,但能真正被承認的只有一個,他能成為這一個,也是萬千矚目。

    周立大概知道點令顏峰不悅的事情是什麼,最近的人事變化並沒有體現出顏峰的意志來,作為一省的最高領導,組織人事變化不能按照他的意志來行事,顏峰心裡的糾結可想而知。原副省長徐元接替萬奎的位置擔任常務副省長,Q市市委書記謝林接替徐元的位置擔任副省長,這兩個人事調動都不是顏峰所合意的,這已經是涉及到一省高層的人事變化,對於省裡面的局勢有著不小的影響,顏峰沒能按照他的意志來行事,這對於其省委書記的權威同樣是有著很大的影響,無形中對其的威信是很大的挑戰。

    周立只能從眼前的這些人事變化中推測出顏峰所煩心的是什麼事,卻不知顏峰心中仍有著自己更深一層的隱憂,才剛上坐上這省委書記的位置不到八個月,顏峰隱約感覺到自己屁股下的位置恐怕已經不穩。

    這一次的人事變化,顏峰基本上是順從了上面的安排,當然,這裡面其實主要是單衍忠的意思,甚至連Q市新市委書記習秋文的任命,都是按著上面的暗示來的,真正執行他自己意志的,只有Q市市市長的任命,至於其他幾個位置,顏峰都選擇了放手,在這麼一些列重量級的任命當中,顏峰只插手了Q市市長的任命,其他都選擇了妥協,這不僅是他的一種無奈,同樣也是他向上面傳達著他的一種態度,顏峰猜測F省的幾項人事變動,可能不僅有著單衍忠的意思,更有可能是站在其後面的那位支持者的意思,對於這樣一種情況,顏峰又怎麼能不選擇妥協的態度,真要是反對的話,恐怕他這個省委書記也要考慮是不是該挪挪屁股了。

    但饒是這次態度十分配合,顏峰心中仍是一直沒來由的感到煩躁,京城方面並沒有傳出什麼風聲,目前也沒有消息可以證明他會調離眼下的這個位置,但心裡的那絲擔憂卻始終存在著,特別是這次的人事變化,上面插手的如此之細,除了讓其感到不舒服外,更增加了其心裡的隱憂。

    辦公桌上擺著的是一份中組部要調動朱新禮組織關係的文件,文件上並沒有明確的工作調動說明,但能讓中組部親自下文件來轉走組織關係,特別是還發生在已經屬於養老狀態的朱新禮身上,就是再傻的人都知道朱新禮可能要重新發跡了。

    顏峰心裡多少有些感慨,要不是這份文件,他還關注不到朱新禮身上,特別是一個已經到政協擔任副職的幹部,誰又能想到這麼一個人還有機會東山再起。

    不知道為什麼,顏峰心裡的煩躁更甚。

    “小周,你先出去吧。”抬頭看見周立還在辦公室裡,顏峰微微嘆了口氣,擺了擺手。

    從顏峰辦公室出來的周立眉頭也不自覺的蹙了一下,腳步遲疑著,拿出手機,似乎在想著什麼。

    走到自己專有的一間小辦公室,周立凝神想了一下,終於按下了手中的號碼。

    專心的聽著電話的聲響,周立神情認真,電話那頭一接聽,周立立刻臉現笑容,“安國是嗎?是我,周立。”

    “我知道,周秘書可難得有時間給我打電話。”在辦公室裡的黃安國站起身走到門邊,隨手關上了門。

    “你現在可是中央的要員,我哪敢隨便打擾你工作。”周立笑道,黃安國並沒有表現的太過見外,讓他的心情都跟著有些些許的輕鬆。

    “周秘書說這話,是不是故意來取笑我的?”

    “成成,那我不說這個了。”周立忙笑著擺手,明知道他做的動作對方不可能看到,這種下意識的動作仍是做出來。

    “安國,最近省裡面可是發生了很大的人事變動,不知道你關注了沒有。”周立直奔主題。

    “關注了一點。”

    “安國你有沒有什麼看法?”

    “你這個省委第一秘還要來問我有什麼看法,那不是純粹是來消遣我嘛,顏峰書記的意思應該問你才更清楚,你這可是本末倒置了。”
ai.wu 發表於 2018-8-30 22:52
第六百零三章


    周立毫無所得的掛掉電話,從黃安國那裡並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對已經在中央工作的黃安國,對方跟他講話的語氣、態度都跟以往沒有變化,讓人感受到了一如既往的熱情,可這裡面有幾分真實性,恐怕就值得商榷了,隱隱約約中感覺到對方存了一絲戒備心,對黃安國所說的不太清楚,周立是半信半疑,他也不否認,就算是他,也不可能跟一個人完全交底,誰不是保留了一絲警惕?

    “這F省的政局是真的越來越讓人看不懂了,恐怕也只有上面那位在掌握著全局吧?”周立有幾分擔憂的回望了眼顏峰的辦公室,他口中的上面那位指的卻是已經調任中組部的前省委書記單衍忠,這位前任一把手仍舊是對F省有著無可替代的影響力,周立心裡都能想像顏峰是何種心情。

    周立自是不知道更上面可能還有人在關注著F省的局勢,更不知道顏峰真正的擔憂是什麼,若是他知道顏峰擔心的是屁股下的位置能否坐穩,恐怕他這個省委第一秘比誰都要著急,領導與秘書都是榮辱與共,眼下他這個秘書還當的滋潤,前途同樣是一片光明,但這些都是維繫在顏峰的權力和地位上,顏峰要是離開了眼下的職位,他受到的影響也可想而知,心裡想著這些事,周立有些為自家領導擔心,但這也只是本著為領導分憂的想法而已,周立又哪裡會想到顏峰已經擔心到前程的大事上了。

    海江市原常務副市長朱新禮的家裡,這兩天卻是跟以往不太一樣,以往門羅可雀,冷清異常,這兩天卻是隱隱有熱鬧起來的趨勢,以往朱新禮擔任常務副市長期間,他的家裡同樣是門庭若市,拜訪者如過江之卿,但自從他從常務副市長到政協去擔任副主席後,他的家門基本上就冷清下來,除了一些不圖他手中權力的老朋友會偶爾來拜訪一下外,已經很少有人來登他的家門,他也早從市政府大院的小區裡搬了出來,住到了早年買下來的一套房子裡,倒不是因為他已經不在常務副市長的位置上,有人去趕他,要他挪窩,畢竟他卸任後,時任市長黃安國仍是對其照顧有加,又有誰敢這麼不長眼去要他搬出房子。

    但不管怎麼說,朱新禮自己住著覺得不舒服,已經不是市裡前幾號的領導,卻仍然佔據著小區裡幾套最好的房子之一,他自己都覺得住不慣,再加上總感覺別人帶著有色眼鏡看他,他自己也就乾脆搬出了市政府的小區,這一來,關注他的人可以說是越發的少了起來,一個已經過氣的常務副市長到了政協,而且還不是一把手,政協裡面的副主席有些靠著錢都能買上來,他成了幾個副主席之一,同以往的常務副市長比起來,落差有多大也就可想而知了。

    前幾天,市委書記張一民悄然到了朱新禮的家裡去看望了他,本來並不是什麼公開的消息,張一民也是利用下班的時間過來的,而且除了秘書之外,沒帶什麼人,但不知怎麼的,消息仍是傳了出去,機關裡面無秘密,有時候想想也真是令人覺得恐怖,領導的一舉一動好像都被放到了放大鏡下面。    初始可能還沒有人能感覺到這裡面是不是有什麼不為人知的變化,畢竟朱新禮這位常務副到政協副,已經撲街到不能再撲了,誰也不會去想到其還會有再起來的機會,但緊接著,市長戴寒光亦是在隔天晚上去朱新禮的家裡看望了一下,這消息一傳出去,可就有很多人坐不住了,以前是朱新禮手下工作的那些人,可就紛紛打著各種名義來看望老領導了,嗯嗯,順便打探一下這位老領導是不是有再煥發第二春的趨勢。    可以說朱新禮這兩天都在忙碌的應付著這些來來往往看他的人,有些就是打著拜訪他的名義過來,又都是以往的下屬,還真不好拒絕,當然,這裡面多少也有些他的面子在作祟,從盛極一時到迅速衰敗,再到有機會東山再起,朱新禮可以說經歷了成功、失敗、痛苦再到成功,裡面的酸甜苦辣恐怕也只有他才能深深體會,沒有拒絕這些來拜訪的人,或多或少是讓他體會到一些揚眉吐氣的感覺,這也是其情緒的一種宣洩方式,哪怕他以往看的再開,心裡面仍然是有著波瀾起伏的情緒。





    不過揚眉吐氣歸揚眉吐氣,經歷過了一次深刻的教訓,已經變得謹慎而保守的他同樣是沒忘記該有的分寸,別人向他打探是不是要重新獲得重用,畢竟市委書記張一民跟市長戴寒光先後到其家裡來,而且張一民這位新市委書記似乎摩拳擦掌準備先起幾把火,要是其啟用朱新禮,倒也不會令人覺得奇怪,再結合朱新禮已經辭去了政協副主席的職務,就讓人越發的肯定其是要重新受到重用了,但大部分人想到的是他以張一民為首的新一屆市委領導班子裡以何種身份重新出來工作,誰也沒有想到他這次會是一步登天,直接上調中組部。

    朱新禮對於這些問題都是笑著應付過去,他自己心裡清楚這次是要調往什麼部門工作,但具體職務他卻仍是不知道,對於別人的試探,他也同樣是守口如瓶,心裡雖然有著揚眉吐氣的想法,但他同樣是知道分寸,更何況具體職務都還沒確定,沒有塵埃落定之前,誰又能知道會發生什麼變化,朱新禮對這次機會,除了倍加珍惜外,更是抱著忐忑小心,如履薄冰的態度。

    在海江市辦完了所有後續的事情,朱新禮就準備啟程前往京城了,從昨晚開始,更是謝絕了所有來訪的人,恐怕也沒人會想到朱新禮會是準備到京城去了。

    “老朱,你說這東西要不要搬?”朱新禮的老婆指著臥室裡一個老式的櫃子問道,現在很少能看到這種櫃子,這還是早年兩人結婚時候置辦的家居,一隻保存了下來,朱新禮的老婆沒看中臥室那些更值錢的家具之類的,反倒是對這個依依不捨起來。

    “沒用的話,就先放著了,又不會不見,揀些要緊的東西隨身帶過去就行了。”朱新禮手裡拿著手機,邊低頭看著什麼,邊回應著,手裡快速的按了一個發送鍵,就匆忙的把手機揣回褲兜裡,在自己的老婆面前跟情婦發短信,就算是他臉皮再厚,也多少有些心虛,那個小雲在他失勢之後仍能一隻跟他到現在,也讓他生出了感情,現在要到京城去,除了自己的家人外,恐怕唯一割捨不下的人也就是她了,當時雖是因為她而下台,但他心裡也著實沒抱怨到對方頭上,包養情婦,說穿了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問題,沒有這個把柄,別人依舊是可以用其他手段,他對此再清楚不過。

    “你就別再對這些東西唸唸不捨了,到了京城,什麼東西都要重新置辦,這些帶過去也沒用。”朱新禮見到自己老伴還在看著臥室裡那些大件東西,不由得搖了搖頭,“房子又不賣,將東西保管好就是了。”

    “這些床鋪之類的都還嶄新的很,可以託運到京城去,省得再浪費這筆錢。”

    “有些錢該花也得花。”朱新禮苦笑著搖頭,他手頭上其實也不缺錢,有些錢老婆並不知道,也難怪會生出不捨。

    “不帶就不帶了,不過小華那邊不知道要不要給他帶什麼東西。”

    “他的事情你就不要跟著瞎操心了,兒孫自有兒孫福,他今年也大學畢業了,該自立了,你別一直把他當成一個小孩子。”

    兩人口中說的卻是兩人唯一的兒子朱小華,說起自己的兒子,朱新禮口中雖是說著不要操心,眼裡也露出了慈祥的神色,這個兒子或許也是維繫夫妻兩人感情的唯一紐帶了,夫妻倆感情看似不錯,但對朱新禮有情婦的事情並不是不知道,兒子都這麼大了,也沒什麼再鬧騰的想法,再者,朱新禮眼裡還顧著這個家,兒子也成了兩人關係的基礎,當有一些感情化作了親情,並不是其他東西所能替代的。

    “小華這次畢業也沒回來,說是要留在京城找工作,也不知道找的工作怎麼樣,每次打電話問他,總說不用我們操心,這次去京城,也總算離他近,可以照顧他。”朱新禮的妻子眼泛淚光,她是本地人,在海江生活了幾十年,這次要離開海江到外面生活,說沒有不捨是不可能的,但能就近跟著兒子,也是令她唯一欣慰的地方。

    “上個月你還抱怨我說沒要求他回海江來找工作,你看看,幸好當時沒讓他回來,不然我們這次去京城,他也要跟著瞎折騰。”朱新禮笑笑,旋即又有點尷尬,妻子上個月抱怨他,兒子沒回來是因為覺得家裡不能為他安排個好工作,要是朱新禮還是常務副市長,又怎麼會有那種問題,說起兒子的事情,她也就會跟朱新禮吵起來,要不是沒有外面那個狐狸精,又怎麼會淪落到現在這個地步。如今朱新禮要調到京城,總歸是解決了兩人鬧矛盾的根源,妻子這幾日從沒再提起那事,有時候看到朱新禮拿著手機在偷偷摸摸發短信,她心裡大概知道是跟外面那個女人,她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其實就算是朱新禮已經不是常務副市長,但要給自己兒子安排個工作也根本不是很難,拉下這張臉皮去求人,也不是所有人都會不給面子,但兒子懂事了,知道老爹已經不再是位高權重了,不想讓老爹再去求人,就寧願呆在京城找工作,每每想起兒子,朱新禮心裡也很是欣慰。

    從海江離開到京城,朱新禮並沒有通知任何人,和自己妻子兩人,拖著兩隻隨身攜帶的行李箱,甚至兩人到機場都是打車過去的,從市區到機場的路途,朱新禮第一次仔細的觀察著這座給他帶來歡樂,給他帶來悲痛的城市,他在這裡曾經榮耀過,也曾經跌入谷底,第一次,朱新禮帶著別樣複雜的心情默默看著這座他曾經榮極一時的城市。

    “老朱,走吧,飛機都快到點了,你還在想什麼呢。”在機場門口下車,朱新禮久久駐足原地,回頭凝望著遠方林立的高樓,一旁的妻子奇怪的催促著他。

    “這一次離開,我結束了屈辱,下一次,我會帶著榮耀回來的。”朱新禮深深的望了這座城市最後一眼,毅然的轉身。

    官場上的摸爬滾打,跌宕起伏,人生的大起大落,海江這座城市給他的並不僅僅是家的感覺,同樣讓他體會盡了人生的酸甜苦辣,他在這裡已經完成了一個大起大落的輪迴,若將他的人生劃一次分水嶺,這一次的離開,為他人生的谷底劃上了句號,下一次回來,又是否會如他所想,帶著榮耀歸來?

    八月份的京城,氣溫再次突破了七月份創下的新高,毒辣辣的太陽炙烤著大地,似乎也想一次次挑戰人的極限。

    頂著火爐一般的溫度,黃安國親自到了機場。看著簡裝而來的朱新禮出現在入口處,黃安國終於在炙熱的溫度下第一次出現了燦爛的笑容。

    “黃市長。”

    手中的行李箱戛然落地,朱新禮眼眶微微濕潤,這幾日,以往自己覺得堅強的他突然變的感性起來,從聽到自己要到中組部來工作,再到今天重新見到黃安國,這幾天夜深人靜的感慨和感激,潮水般的感情都在這一刻迸發出來,這聲黃市長所蘊含的情感和代表的意思,也只有此刻的兩人才能體會。

    “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你可還沒到知天命的年歲,要是這麼快就向命運低頭可就讓我失望了,振作起來。”黃安國動情的點了點頭,雙眼晶瑩的閃動著,只要是有感情的人,總會在特定的時間,特定的情景下被感動到。
ai.wu 發表於 2018-8-30 22:53
第六百零四章


    其實朱新禮一點都不老,婚後要孩子要的晚了點,但兒子才剛大學畢業的他今年也才剛四十七八歲,這也是當時他從常務副市長的崗位上離開令很多人扼腕嘆息的原因,四十七八的副廳,雖然一點也不年輕,但也說不上老,特別是其是海江市這樣的經濟發達市的常務副市長,前途可以說是一片光明,當初若不是因為黃安國空降海江,時任常務副市長的他可以說是被很多人看好會接替市長的位置,黃安國擋了他前進的道路,這是他當時對黃安國抱有成見的原因,但今日回頭一看,真的是應了那句戲如人生的老話,又有誰會想到他有朝一日能夠重新再起來的時候,背後推他一把的會是黃安國,朱新禮心裡頭壓抑的感情久久難以平復。

    “這位就是黃市長吧?”朱新禮的老婆此時已經熱淚盈眶,握著黃安國的手,激動的道,“黃市長,謝謝,謝謝您我們家老朱的幫助。”對於這位讓自家男人重新爬起來的恩人,她表達感情的方式真摯而熱烈,

    “嫂子客氣了,我也沒幫什麼,倒是讓你們背井離鄉的,心裡還過意不去,以後可要適應京城的生活了,北方跟南方的氣候終究是有所不一樣。”黃安國笑著搖頭。

    “好了,好了,大庭廣眾的,你這哭哭啼啼的,人家還以為發生了什麼事。”朱新禮心裡同樣是心潮起伏,但這裡不是敘舊的地方,旁邊經過的人都以為是發生了什麼事,不斷的回頭張望,他也是忍著激動的心情輕斥了妻子一句。

    “先上車吧。”

    一旁的薛兵要過來幫朱新禮那行李,朱新禮卻是忙不迭的搖頭,“東西不多,我自己來就行。”

    朱新禮隱約中記得薛兵的名字,但心裡面並沒有十足的把握,此時也沒敢貿然的開口,免得叫錯了名字,但眼前這個在海江時就跟著黃安國的司機卻還是讓他記憶猶新的,剛才看到薛兵的剎那,他一下子就認出了對方,對這個能一直跟在黃安國身邊的人,雖然其明面上的身份是黃安國的司機,又怎能讓他忽視,黃安國從海江離開,並不是直接到調到京城,而是調到了邊寧市那個邊遠城市去,很多人都不好看好他,跟在他身邊的也只有這位司機,黃安國調到京城來,這位司機仍是如影隨形,此刻薛兵在他心裡的地位無形中拔高了許多。

    “恐怕現在鐘濤也是後悔的要死吧。”朱新禮此時卻是突然想到了黃安國在海江時的秘書,黃安國調任邊寧,鐘濤並沒有跟過去,這無疑是錯過了一個巨大的機會。

    從機場到市區,兩人聊了很多,朱新禮並沒有開口詢問自己將會擔任什麼樣的職位,此時見到黃安國,心裡更多的是感激和復雜的情緒,對於自己在中組部裡將會擔任什麼樣的職位的強烈好奇一時都被壓在了一邊。

    “寒光市長還委託我要代他向您問好,他說月末可能會一趟到京城,到時要親自來拜訪您。”朱新禮想起了前晚上上他家去小坐了一會的市長戴寒光,這話也實實在在是戴寒光委託他捎的話,戴寒光能從幾個副市長中突圍而出,並且最終壓常務副市長吳文登一頭,這背後卻是多多少少有黃安國的影子,戴寒光心裡對黃安國的感激可想而知,甚至在海江,戴寒光被人稱為黃安國離開海江後,新黃系的領軍人物。

    “月末?”黃安國眉頭微微蹙起,搖頭笑了笑,“我要是沒記錯的話,貿洽會是9月份舉辦的,現在可就剩一個月不到的時間,這是海江市舉辦的第一個國際貿易投資洽談會,海江市能否抓住這次機會並且讓貿洽會做為一個固定的投資交流會每年都在海江舉行可就要看海江市黨政領導的能力了,這對海江市來說是一個巨大的機遇,搞好的話,能影響到周邊城市,輻射的是F省全省,他一個市長正是處在任務艱鉅的時候,不好好工作還跑來我這幹嘛。”

    “可能寒光市長也是有事要到京城出差吧。”朱新禮搖了搖頭,表示不知道,從黃安國的只言片語中已經能看出他並沒有把戴寒光當外人,從這點上說,戴寒光被說成是黃安國離開後新黃系的領軍人物,隱約間也是得到了黃安國的默認。

    “好了,不說這個了。”黃安國笑了笑,剛才最後的話也大半是玩笑的話,貿洽會召開在即,這樣一個國際性的投資貿易洽談會,當時中央的領導是有說要參加的,這其中就有段向華,至於會不會有更高層次的領導,這就難說了,戴寒光到京城來,不出意外的話怕也是為了這事,能夠多邀請一些重量級的領導參加,也能提升此次洽談會的檔次。

    提及了這些海江的事情,黃安國無疑要想起給他留下深刻印象的段志乾,段向華的這位公子在離開海江後,卻不知道此刻又是在幹嘛,都有段時間沒去關注他了,其實京城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大家又都是在這樣一個圈子裡,要知道某個人的消息實在是太容易不過,黃安國沒將段向華放在心上,心裡終歸是沒把他當成同一個檔次的對手。

    “老朱,這次你到中組部去,等於是重頭開始,考慮到你的情況,還是先穩一穩好,有些事情還是要慢慢來。”黃安國看了朱新禮一眼。

    “沒關係,能夠有再來一次的機會,還是到中組部來工作,我已經感到萬分慶幸了。”朱新禮笑著搖頭,心里波動了一下,談及他的新工作,他有些忐忑,又感到自己很平靜,這是一種矛盾的情緒,不希望自己有個好職位是假,但想想能夠一下子到中組部來,似乎也該感到知足,不應該再奢求過多,此時這種矛盾的情緒充斥著他的內心,朱新禮感覺到黃安國這話可能也是提前給他打預防針,此番到中組部去,恐怕也不會如他預期般那樣高。

    “呵呵,先到干部監督局去,從副局長干起,有個過渡期也不會太引人注目。”黃安國笑了笑。

    從黃安國嘴裡雲淡風輕說出來的一句話,卻是讓朱新禮內心宛如掀起了驚濤駭浪,看著黃安國,都有點不敢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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