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場沉浮] 官場新貴 作者:書蟲大大 (已完成)

 
otto544 2009-1-7 20:01:20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26 232958
ai.wu 發表於 2018-8-30 22:54
第六百零五章


    朱新禮在當天就去了中組部報導,並辦理了一切相關手續,中組部部務委員兼組織局局長徐石平跟他有一次短暫的會面和例行性的談話。

    朱新禮將自己的態度擺的很端正,單衍忠是中組部一把手,他心裡隱約也猜到黃安國將他調到中組部來,借助的應該是單衍忠的關係,但兩人的關係到了什麼程度,又是以什麼樣的關係存在就不是他所能完全臆測出來的,朱新禮對黃安國能將他重新拉出來已經非常感激,要是自以為背後有黃安國支持,甚至再往上,他有單衍忠這位靠山,憑著這些關係就想目中無人的話,那麼中組部恐怕沒有他立足之地,他心裡並不想再給黃安國徒增什麼麻煩。

    徐石平同樣是在暗中觀察著朱新禮,怪事年年有,今年何其多,看到朱新禮的檔案關係時,他今年以來還是頭一遭感到這麼驚訝,從地方的政協副主席一下子就躍居到中組部幹部監督局副局長,這裡面要有什麼層次的人打招呼可想而知,徐石平琢磨著朱新禮到底會是部裡哪位副部長的關係,而且那幾個排名稍靠後點的副部長恐怕都還搞不出這麼大的動靜。

    “新工作剛上手,困難會比較多一點,朱副局長以後如果碰到什麼困難,可以向分管的領導匯報,朱副部長主持部裡的日常工作,工作繁忙,平常就不要去打擾他了。 ”徐石平看似漫不經心的說著,卻是默默的打量著朱新禮,他最先聯想到的卻是常務副部長朱世傑,這位在中組部裡排名第三的常務副部長,實際上卻是中組部的二把手,因為現任的人保部部長韓佳彬同樣兼著中組部副部長的頭銜,並且在七名副部長中排名第一,排名還在常務副部長朱世傑上面,但韓佳彬只是掛著這個名而已,根本不管中組部內部事務,朱世傑才是名副其實的二把手,特別是其還是跟朱新禮同姓,徐石平想不聯想到朱世傑頭上都難。

    徐石平此刻刻意提到朱世傑,除了是想試探朱新禮,驗證自己的猜想外,也沒別的目的,朱新禮的反應略微讓其有點失望,心裡笑著搖頭,也沒太放在心上,但不可否認,朱新禮這位新來的副局長卻是被列入了他需要關注的人當中。

    “你先去熟悉下自己的部門,建平局長估計已經在等你了。”

    朱新禮點了點頭,退出了徐石平的辦公室。

    辦公室裡的徐石平望著離去的朱新禮,若有所思,他對朱新禮的態度還是很滿意的,心想其背後若真是常務副部長朱世傑在支持,那朱新禮擺的態度可就真的端正的不能端正了,猜測歸猜測,徐石平心裡也沒有多少把握,特別是朱新禮年紀並不大,之前卻是讓人從常務副市長給弄到市政協當副主席去,都是副廳級,這裡面卻是將人貶的不能再貶了,一下子就想斷送了別人的前程,這當中會是什麼原因並不是徐石平關注的重點,來來去去無非也就是那些事,重點是朱新禮重新起來了,而且一下子就被調到了中組部裡面來,要是背後沒有很硬的關係在支持,中組部又哪是那麼好進來的,何況朱新禮擔任的也並非是閒職,再者,中組部裡面的人都知道幹部監督局的劉建平局長已經到了退休的邊緣,這時候突然調了一個副局長進來,這其中的意味可就引人 想了。    只是朱新禮若是背後真有關係在支持,那其被人從常務副市長的位置上搞下來,而且在政協副主席的位置上呆了一年多,這就有點讓人想不通了,難不成這一切,他背後的人就熟視無睹?    朱新禮從徐石平的辦公室離開,他並不知道自己已經徐石平這位在中組部同樣算得上高層領導的部務委員的關注,不止是徐石平,其實知道朱新禮是從地方政協調任上來的人都對其抱以極大的好奇心和關注,暗地裡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對朱新禮若有若無的關注著。





    朱新禮找到了幹部監督局所在的辦公樓層,拜訪了劉建平這位幹部監督局的一把手,觀察著眼前比他大了不少的劉建平,朱新禮一點都不敢大意,像劉建平這樣的身份,雖然只是個正廳的局長,但要是下到了地方,恐怕地方省委組織部的一把手都得親自出來接待,在中組部這樣一個管人的部門,幹部監督局的地位又特殊,並非僅僅光靠一個級別就能衡量其地位和作用。

    “朱副局長,這幾日我可是千盼萬盼,總算把你盼過來了,歡迎你加入我們這個大家庭。”劉建平並沒有朱新禮想像中的嚴肅,相反,這位看起來比他大了不少的老人卻是十分的平易近人。

    “以後還得靠劉局長多多提攜和指導,要是工作上有什麼不足的地方,劉局長您儘管批評和指正。”朱新禮拘謹的笑笑,心裡面一點也不敢放鬆,對方的姿態是擺的很低,但要是真以為每個人都是表裡如一的人,那就是大錯特錯了。

    “說什麼指正不指正的,大家都是在同一個部門工作,互相促進互相提高那是應該的。”劉建平不以為然的擺擺手,視線一直沒離開過朱新禮身上。

    朱新禮在劉建平的辦公室坐了一會,也準備告辭離開,他還要去安頓一下在京城的家,到京城第一時間就到了中組部報導,也僅是在車上跟黃安國聊了一會,今晚還跟黃安國約了時間見面。

    “劉局,這有份文件。。”

    在朱新禮準備離開的當口,一個中年男子推門而入,見到朱新禮在裡面,及時的止步,“劉局,這位是?”

    “來,紀南,給你介紹一下,這位就是新來的朱副局長。”劉建平笑著給來人介紹,看到對方手上拿的文件,劉建平心裡要搖頭笑了笑,拿什麼文件來給他看是假,來會會朱新禮這位新來的副局長才是真的,沈紀南雖只是個副局長,後面卻要加個括號(正廳),平時自視甚高,會親自來送文件就怪了,眼下新調來了個朱新禮,這以後怕是要讓人頭疼一番了,劉建平也略感頭疼,在臨退休前也不讓他消停,平衡好這兩人的關係就夠他忙活的了。

    心裡想歸想,劉建平及時的又轉頭跟朱新禮道,“朱副局長,這位是局裡的沈副局長。”

    朱新禮聽到對方跟自己一樣,心裡有點小驚訝,笑著跟對方點了點頭,“沈副局長,你好。”

    “朱副局長可是千呼萬喚始出來啊,這幾日我可是一直在想你什麼時候到,這下好,你一來,我們的工作就輕鬆了。”沈紀南默默觀察著朱新禮。

    幾人寒暄了幾句,朱新禮瞅了眼沈紀南手上拿的文件,笑道,“劉局跟沈副局長有事先忙,我就不打擾了。”

    朱新禮笑著離開了辦公室,走出了老遠,臉上的笑容才漸漸的歸於平淡,心裡頭無奈的嘆口氣,剛才卻是隱約間感受到那位沈副局長對他有些敵意,這敵意來的有些莫名其妙,讓朱新禮都一頭霧水,他這初來乍到的,似乎並沒有觸犯到對方什麼利益,就算是以後會因為工作的原因互相產生矛盾,但那畢竟是以後,那時的事情誰能說得清,那位沈副局長的敵意是不是太突然了?

    朱新禮並沒有想到剛才見面的劉建平已經快要退休,光從一個人的外貌也根本不可能完全正確看出其歲數,朱新禮又怎麼會一見面就想到對方是不是快要退休,而他被安排到這個部門裡又是另有深意,能當副局長是,說實話,朱新禮已經十分滿足了,心裡頭也有些誠惶誠恐,根本沒想過短時間內能再進一步,畢竟他現在等於是重頭開始,以前縱是當過常務副市長也跟眼下無關,再者,他是從政協副主席的職位上來的,朱新禮自己有自知之明,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在盯著他,將他安排在副職上,朱新禮也能體會到黃安國的一片苦心,此時並不是高調的時候,他這一步要是跨的太大,難免讓人詬病。

    “祈秘。。”特意走樓梯的朱新禮意外看到了祁雲,一下子就要喊出來,幸好他的反應快,瞧見祁雲朝他使了使眼色,忙生生的停住。

    “祈主任。”從祁雲身旁經過的人都紛紛跟祁雲問好。

    朱新禮心裡又驚又喜,以前當常務副市長,那時候在地市一級的幹部中,也算是實權頗重了,但都沒有機會跟祁雲這位省委書記的秘書接觸,沒想到現在竟是有機會跟祁雲說上話,而且兩人從沒真正認識過,他認得祁雲,祁雲不見得就認得他,從剛才祁雲的反應中,卻是看出了祁雲對他並不是不知道,朱新禮一下子就證實了自己的猜想,黃安國跟單衍忠的關係恐怕比他所想像的還要好。

    “呦,祈主任這是上哪?”朱新禮正等著沒人的時候能跟祁雲說上話,一開始跟他談話的組織局局長徐石平卻是恰好出現,看到祁雲,也停下來說話,臉上不乏熱情。

    “沒事,徐局長這是?”祁雲笑著搖了搖頭。

    “準備出去一趟。”徐石平笑了笑,看到樓梯轉角的朱新禮,遲疑了一下,笑著對祁雲道,“祈秘書,這是乾部監督局新調來的朱副局長的。”

    朱新禮見兩人說到自己,也忙走了上來,心裡頭卻是不勝唏噓,祁雲在F省是地位尊崇的省委書記秘書,在中組部,同樣是地位超然。
ai.wu 發表於 2018-8-30 22:54
第六百零六章


    下午六點左右的時候,黃安國從自己家裡出來,夏天的傍晚,天空依舊是如此的清澈明亮,金黃的夕陽倒掛在西邊。

    住在黃安國下面一層的薛兵早已在門口等候,兩人默契的點了點頭就欲往樓下走去,這時薛兵對門的房子也咯吱一聲打開了門,黃安國看見出現在門口的清秀女子,不由得腳步微微一停,朝對方笑了笑。

    “黃。。。黃先生,您好。”女子就是住在薛兵對門的夏如冰,此刻見到黃安國,她也有點意外,從上一次在酒店碰到黃安國以來,這怕是她第一次碰到黃安國了,別看她就住在黃安國樓下,但黃安國的行程不定,有時候回來的也晚,再加上這房子她也是偶爾來住一住,能碰到黃安國的機會還真不多。

    “薛兵,我先下去。”黃安國轉頭朝薛兵使了下眼色。

    夏如冰嘴巴張了張,終是沒說什麼話,黃安國的身影已經消失在樓道的轉口,薛兵看到黃安國已經下去,又讓他留下來,一時也有點不知所措,他本身是一個矛盾的心態,隱隱在期待著什麼,但現實的差距又在其內心中築起了一堵高高的城牆,擋在了兩人中間。

    “變得這麼陌生了啊,有段時間沒見過你了哦。”夏如冰大方的笑笑,笑容終究有些生澀,家裡人瞭解了她跟薛兵認識的原因,就希望她多到這房子來住住,趁著跟薛兵認識,多到對方家裡去串串門,這裡面的意思不言自明,父母親前後的態度轉變如此之大,所圖的是什麼,夏如冰也不是不清楚,但越是這樣,她的逆反心理反倒是越強,原本看著薛兵覺得內心挺舒服,也樂於跟其交往,心裡也有好感,但父母親的做法反倒讓她有意避開薛兵,從上次在酒店跟黃安國和薛兵偶遇後,她到這房子的次數反而少了起來。

    “是啊,你好像比較少到這來住了。”薛兵不太自然的笑笑,說完之後又有點多餘的解釋了一句,“我見你這房子的門幾乎都是關著的。 ”

    薛兵後面的一句解釋是為了掩飾自己一直在留意著對門的房子,憨憨的動作終於讓夏如冰發自內心的笑了出來,“你還是跟以前一樣。”

    “一樣?什麼一樣?”

    “沒事,我隨便說說。”夏如冰搖頭笑了笑,心裡頭莫名的感到輕鬆起來,薛兵還是她以前認識的那個薛兵,並沒有因為任何原因而改變,反而是她自己想的太多。

    “走吧,我們還是先下去,免得讓黃先生久等。”心裡頭突然感到輕鬆的夏如冰說話也自然了起來,跟薛兵之間的交流也不急於一時,只要沒有了心結,其實兩人有的是見面的機會,再者,她也看出此時的薛兵也有點沉默,彼此給對方一點思考的時間也未必不好,況且樓下還有一個黃安國在等著,雙方也不適合長談。    晚上是一個私人性的聚會,黃安國並不著急時間,在樓下的涼亭坐著,趁著這個空當也給朱新禮打了個電話過去,原本是約好了要過去接朱新禮,現在薛兵在樓上跟那個夏如冰也不知道會耽擱多少時間,難得有這樣的機會,黃安國也樂於給兩人騰出點時間,朱新禮那邊在家裡多坐一會倒也沒多大關係。    才剛給朱新禮打完電話的黃安國就看到薛兵和夏如冰的身影出現在樓道口,不由得苦笑,兩人幾乎是跟著他後面下來了,這才過去三四分鐘而已。    “想要促成一段姻緣也並不是想像的那麼容易的。”黃安國搖了搖頭,各人有各人的緣分,感情這種事情也不是別人能湊合的來的,也只能看薛兵和對方是怎麼想的了。    兩人已經走下來,黃安國也沒再說什麼,跟夏如冰頷首致意,“夏小姐要去什麼地方,要不要送你一程?”黃安國是真有心多給兩人製造一些機會,依薛兵的性子,要讓他主動跟對方聯繫,除非能等到太陽從西邊出來。









    “不用了,我待會回父母那裡,離這裡並不是很遠。”夏如冰笑著道謝,她跟父母並不是住在一個地方,父母親都是公務員,家境還是不錯的,別人還在為著一套房子發愁,父母親已經另外為她購置了一套房子,除了這裡,不算上她父母住的地方,她家在別處其實還有一處房子,只不過買的年代早,現在也有十幾二十年了,在很多地方鼓吹著公務員待遇過低,要提高公務員待遇的聲音下,看看這個國家有多少人住不起房子,就知道是個多大的諷刺,這個社會,總是有些事情在大家默認的情況下,不公平的存在著。

    夏如冰如此說,黃安國也沒再多說什麼,看了薛兵一眼,便先行上了車,薛兵跟夏如冰說了一兩句話,看嘴型是在跟對方道別,隨即也上了車。

    夏如冰一直目視著車子離開,目光中微微帶著疑惑,事實上她現在也沒搞清楚薛兵跟黃安國的身份,以及兩人之間的關係,薛兵說自己只是一個普通的司機,但那晚上的情形,又怎麼能夠讓人相信薛兵會是一個司機,秦隸一個堂堂的市委副書記會熱情的一個司機寒暄?這話說出去恐怕也沒人會相信。

    且不去管黃安國同薛兵的身份,光看那晚兩人能夠讓市委副書記秦隸主動走過來寒暄,夏如冰就知道自己父母親同他們根本不是一個層次的人,至少秦隸這樣的人物對他來來說就是高高在上,只能膜拜的人,平日子根本不敢想像能接觸這個層次的人,更別會有機會搭上這種關係,夏如冰完全不敢想像年紀輕輕的黃安國和薛兵背後又是有著什麼樣的關係,從那晚上秦隸的隻言片語中也可隱約聽出兩人的長輩至少是比秦隸還要高一個層次的人,甚至還不止,否則秦隸也不可能主動走過來跟兩個晚輩寒暄。

    當然,這些都是夏如冰父母親的猜測,那晚回去後,她跟家裡人也好生聊了一陣,夏如冰雖說不像父母親一下子想到那麼多,但對於父母親的猜測,夏如冰心裡還是有幾分信服的。

    夏如冰及其自己的父母都一廂情願的相信自己的猜測,也相信薛兵那晚說的話肯定是在糊弄他們,卻不知薛兵其實也是實話實說,只是黃安國從來沒有將薛兵當成一個單純的保鏢兼司機而已。

    但不管怎麼說,對自己父母親帶有功利性的讓自己跟薛兵接觸,夏如冰心裡是反感的,這也是她最近反而沒到這裡來住,有意避開薛兵的原因。

    “怎麼樣,住的地方都安頓好了沒?”從小區裡出來,黃安國去接了朱新禮。

    “都差不多了,還是決定住在單位提供的宿舍。”朱新禮點了點頭,黃安國給他找了住的地方,但他自己考慮了一下,仍是決定住在部裡給他提供的宿舍,雖然房子小了點,條件也不可能有黃安國給他找的房子好,但有這麼一次重頭再來的機會,朱新禮顯得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謹慎和低調。

    “住單位宿舍也好,方便。”黃安國笑了笑。

    車子往京郊的一處別墅區駛去,這裡是京城有名的高檔住宅區之一,趙金輝有一處房子在這裡,今晚就是在他的地方聚會。

    黃安國將車子停下的時候,屋裡的人聽到聲響,也都紛紛迎了出來,跟黃安國打著招呼。有國資委的副主任舒凡,單衍忠的秘書祁雲,外專局常務副局長吳斌,商務部綜合司司長李清元,這幾人都跟黃安國私下保持著接觸,今晚一起出現在這也不算意外,就是幾人都比黃安國早到了那麼幾分鐘,互相碰到都還有點意外。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就我一人來的最晚。”黃安國下車後忙連聲道歉,跟幾人都一一笑著點頭,舒凡這位國資委的副主任,論級別和地位,在幾人中都是最高,吳斌雖然也是副部級的級別,但那隻是人保部下屬的二類局,地位遠遠不能跟舒凡這種國資委要害部門相提並論。

    “來得晚沒關係,待會先自罰三杯就行。”舒凡笑著道,對黃安國的態度,比上次還要熱情幾分,能主動到這門口來,也多少看出了他對黃安國的態度。

    “多喝幾杯是沒問題,今天這裡沒外人,我這三杯倒的人也不怕放開肚子跟你們喝。”黃安國哈哈大笑著,巡視了一圈沒見到趙金輝,心下有些疑惑。

    黃安國給朱新禮介紹著幾人,朱新禮此時的心情是激動的,從常務副市長到政協副主席,一年多的時間早已讓他從往日的輝煌裡徹底沉淪下去,這一次能夠東山再起,他無疑還不能適應自己的新身份,幹部監督局的副局長,這身份其實也不差,但此刻他就有點受寵若驚的感覺。

    幾人聽到黃安國對黃安國的介紹,也都跟朱新禮笑著點了點頭,不失熱情,這絕大部分是看了黃安國的面子,若是來個乾部監督局的一把手,恐怕也才足夠讓幾人正視,朱新禮這個副手一時還真沒讓幾人放在心上,但其是黃安國帶來的人,幾人也都沒怠慢。
ai.wu 發表於 2018-8-30 22:55
第六百零七章


    在門口寒暄了一兩句,幾人就走進了裡屋,除了吳斌和李清元外,彼此之間其實都不熟悉,剛才在趙金輝離開接電話的空當,幾人就相對沉默,說些話題也是相當的謹慎,再者,身份和地位的差距也讓幾人保持著不失分寸而又適當的距離,現在黃安國到來,有一位大家都能說上話的人,屋裡也相對熱鬧起來,雖然身份上的層次感仍然存在,但有黃安國在其間充當著穿針引線的角色,氣氛也不至於尷尬。

    約莫過了七八分鐘,趙金輝才從樓上出現,看到黃安國,也是笑了笑,“今晚反而是你最後到,待會叫人送桌酒席過來,該罰幾杯你自己看著辦。”

    黃安國笑著點頭,探詢的望了趙金輝一眼,便轉開頭去,又跟幾人有說有笑起來,這裡面,祁雲無疑也成了幾人中備受矚目的一個人,不論是國資委的副主任舒凡還是黃安國曾經的老上司,現在已經是外專局常務副局長的吳斌,也都樂於圍繞著其說話,祁雲的地位並不是單純的能從他的級別體現出來。

    “老朱,第一天去報導,有什麼感想?”祁雲突然笑著轉頭問朱新禮。

    朱新禮原本是坐在沙發一角的,並且一直保持著沉默,他知道今晚自己戴著副耳朵過來就行了,也沒想一下子就能融入這個圈子當中,本是在認真聽著幾人聊天的朱新禮對祁雲突然的跟自己說話,有點小驚訝。

    一聲從未有過的'老朱'的稱呼,更是讓其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今天在中組部,因為有其他人在場,他也沒能跟祁雲單獨說上話,對祁雲能知道他這麼個人,他心裡知道這是託了黃安國的福,否則以前在F省,兩人也沒什麼接觸,依祁雲現在的地位,更不可能關注到他身上,今晚祁雲一開口又是這麼一個親切的稱呼,朱新禮心裡除了惶恐,就是感激,有祁雲這麼一聲親切的稱呼,再加上黃安國的作用,其他人不重新審視他都難。

    “要說感覺,那就只有八個字了,'誠惶誠恐,戰戰兢兢'。”朱新禮整理了下思緒,正色道。

    “哦,為何?”祁雲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似乎也有意給朱新禮製造說話的機會。

    “這個舞台太大,我又沒有這一方面的經驗,如何能不惶恐,再說,從地方一下子到中央,這一步走的跟飛一樣,以至於我現在都還有點頭暈轉向,走路都感覺是虛的。”朱新禮半開玩笑的說著,這何嘗不是他的真實感受,即便是此刻能跟幾人一起坐在這裡暢談,他都還感覺這是如此的不真實。

    祁雲笑著點了點頭,多少能體會朱新禮的感受,除了他和黃安國之外,其他幾人可能還不知道朱新禮之前是坐了一年多的冷板凳,在已經感到仕途無望的情況下被突然提拔到這樣一個位置上,換成任何一個人,都會感覺跟做夢一樣。    “舞台大不大,就看一個人的心有多大,至於工作經驗,我相信你能幹好常務副市長的工作,這工作對你來說也不是什麼大問題,慢慢適應了就好,還是先趕緊擺正心態要緊,將來說不定有更大的舞台在等著你。”祁雲笑著道,本想跟朱新禮說一下幹部監督局的情況,劉建平已經是要退休的人,幹部監督局的另外一個副局長沈紀南可早就對這個位置虎視眈眈,現在幹部監督局的大部分工作也是由其在主持,以正廳的級別幹著副局長的職位,很多人都以為其是局長的內定人選,現在突然調入一個朱新禮,又讓人平添了幾分猜測,沈紀南對朱新禮的敵意也是可想而知的,事實上,將朱新禮調入幹部監督局,確實也是衝著局長的位置去的,有一年的過渡和沈澱期,讓朱新禮出任正職,相信也不會引起太多爭議的聲音,祁雲覺得有必要提醒朱新禮一下幹部 督局的情況,以免其茫然未知的陷入被動,想想眼前在這個場合說也不合適,接下來的話也就嚥了下去,找個機會跟朱新禮私下說說也就是。



    因為祁雲對朱新禮表現出來的態度,其他幾人對朱新禮的態度也明顯的發生了變化,特別是在場的人無一不是人精,祁雲無意中說到的將來會有更大的舞台,一下子就落入幾人耳裡,讓幾人都不由得對朱新禮的陞遷展開聯想,能從祁雲嘴裡說出這樣的話,眾人都不懷疑朱新禮的前程,特別是其還是跟黃安國一塊過來的,跟黃安國的私人關係肯定差不到哪去,雖然祁雲下一步是不是會升任正職,但毫無疑問,他已經獲得了在座的人的重視。

    黃安國不時的插話幾句,看到幾人慢慢的擺脫拘謹,有說有笑的聊起來,他也笑的格外燦爛,要達到的就是這個目的,他也想慢慢的建立自己的一個圈子,由小到大,一步步來,不需要走的太急,但總要開始做準備,甚至於利用現在這個職位的優勢,結交一些將來能夠用得上的人脈,也是其很看重的一點。

    “剛才去接電話了?”幾人都能夠互相聊起來,黃安國這才抽出空當詢問趙金輝一開始不在的原因。

    趙金輝點了點頭,面色頗為嚴肅,稍微壓低了聲音,“現在軍隊裡面的調動也是頻繁的緊。”

    “可以預見的事。”黃安國默然,不論是地方政局的調整,還是軍隊高層的調動,都是為了明年的換屆做準備,媯鎮東不僅需要地方的支持,更需要軍方的強力支持,槍桿子出政權,從某種意義來說,軍隊對其的支持程度更是起了決定性的作用。

    黃安國此時也想到了自己的處境,他在媯鎮東身邊工作,同樣是一把雙刃劍,媯鎮東會信任他,但是否會完全沒有顧忌的提拔他乃至重用他?這是需要分開看待的問題,將來,黃系的力量是支持他上升的根本性力量,他也不可能完全的將希望寄託在媯鎮東身上,良好的關係不代表就能在政治訴求上達到一致,這一點老爺子肯定也想到了,將自己安排到媯鎮東身邊這一步,是否是為了將來在避開矛盾的情況下獲得更多的支持?

    “但恐怕自己在媯鎮東身邊也不可能工作很久,這估計也僅僅是一個過渡而已。”黃安國心裡猜測著。

    “來自軍方的支持同樣是至關重要。”黃安國心裡又默默說了一句,趙家這層關係是他要看重的,並且也是他將來能得到的鼎力支持之一,對於趙家的趙老爺子卸任後,趙家的發展,他還真不可能漠不關心,這也是關係到他切身利益的事情。

    輕輕的用腳蹬了兩下地面,黃安國詢問的看向趙金輝,腳下的這片土地的守衛力量由誰來掌管恐怕牽動了各方的注意力。

    趙金輝輕輕的搖了搖頭,他明白黃安國問的是什麼,但燕京軍區司令這麼一個至關重要的位置並非是他父親所能決定的,儘管他父親在軍中有著深厚的人脈,但這個位置是關係到京畿要地的安全問題,他的父親能極力推薦一個人,但真正決定權還是在上面手裡,最終能否如願,還是未知之數。

    “找個時間想去拜訪一下總政的陳將軍,到時候可也要你幫忙。”趙金輝輕笑著,總政的陳明豐不出意外是軍委副主席的繼任人選,他一個人也決定不了燕京軍區司令的人選,但依他的陣營傾向性,如果他要是肯從中幫忙斡旋的話,那就又多了幾分勝算。

    “好。”黃安國沒有猶豫的點點頭,真正能讓他完全信任的還是趙家,陳明豐雖然跟老爺子關係非同一般,但將來能對自己支持到什麼程度可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除非將來又有什麼新的關係將兩個家族的利益綁在一起,否則他也不敢完全放心。

    “最近可是聽說路金昊要下派到地方,不知道是真是假。”黃安國跟趙金輝兩人輕聲交流著,那邊的舒凡跟祁雲幾人也都聊的火熱,並且說起了一些聽到的小道消息。

    舒凡也是從別處聽來的消息,能跟他同處一個圈子,並且互相交流信息的人自然也都不是普通人,所以雖說是小道消息,但也未必就完全不可信,此刻大家都聊的比較開,舒凡將之當成一個八卦拿來討論也無關緊要,說完之後,他也是緊盯著祁雲,有時候祁雲的消息渠道恐怕比在座所有人都要靈通,特別是這種重要的人事任命,而他口中的路金昊則是現在的團中央第一書記。

    “這種消息可就有點不盡屬實了,現在地方的黨政要職都沒有空缺,就是要把路金昊派下去也沒有合適的職位吧。”祁雲不以為然的搖頭,他並沒有聽到相關的消息,此刻的反應也是情理之中。

    黃安國一開始也是不以為意的笑笑,旋即就是心裡一驚,要是津門市市委書記宋定一的病情惡化,導致一些位置出現變動,那眼下舒凡說的這個八卦倒還真不是完全的不可信,只是現在這些傳小道消息的人本事也未免太通天了吧?
ai.wu 發表於 2018-8-30 22:55
第六百零八章


    寬敞明亮的辦公室裡,黃安國手頭拿著報紙,看著有關X省黑煤窯的報導,隨著一封由幾十位中南省籍的父親在網上發出的求救貼稱:至少有上千名兒童被誘騙至X省各地的黑煤窯做苦工,他們中最小的有8歲,每天十幾小時的工作量,並且遭受工頭拳打腳踢,甚至活埋,帖子一經發出,就引起了強烈反響,一週點擊率上百萬,在當天被轉帖後,就引起了3000多的跟帖和回覆,民眾表達了極其強烈的情緒,各大門戶網站也紛紛轉帖進行了報導,事件的影響越發的不可控制。

    中南省地方的主流媒體和報紙更是大規模的介入報導,而隨後,作為黨報的人民日報、新華社這兩大國家喉舌也在頭版頭條報導了該事件,連續幾天的頭版頭條更是促使事件的影響達到最大,並且已經引起高層的密切關注。

    距離帖子發出來的時間已經過去了一週,處於風暴中心的X省政府也迫於壓力,在有關中央領導的過問後,採取了迅速而果斷的行動,截止到目前為止,聲稱已經成功解救出了300多名童工,並且進行了妥善安置。

    但民眾對此並不買賬,有網友還在網上匿名發帖諷刺X省政府早些時候幹嘛去了,在事件曝光的第一時間依舊沒有及時的採取行動,直至後來各大媒體乃至人民日報和新華社這兩大國家黨報先後大篇幅的撰文報導,X省政府才開始了強有力的行動,並且在高層領導過問後,省政府也才有人出面就相關事件進行瞭解釋。

    而另一讓民眾不滿的是,解救童工無疑是X省各級政府和有關部門義不容辭的責任,但在地方政府相關的發言中,似乎把解救出了多少童工當成了他們的巨大成果,雖然不能否認X省有關部門在後來的行動中確實是迅捷而有效,但無疑,這種態度仍是不能讓民眾滿意。

    民眾情緒激烈的還集中的體現在另外一點,截止到目前,事件已經被曝光了一個多星期,為何沒有相關官員引咎辭職,這也引起了媒體的強烈質疑,更有甚者,已經有民眾在網上發帖,要求X省高官負責人下台。

    黃安國拿著報紙瀏覽著,雖然事件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星期,但人民日報和新華社依舊進行了跟蹤報導,並且佔據相當大的版面,此事件遠遠沒有達到平息的時候。而且事件涉及當地執法和勞監等部門瀆職,但到目前為止,只有在帖子上被曝光的西生村所屬鎮的一名副書記因涉嫌瀆職而接受調查,其他相關官員則依舊安然無事。

    黃安國將報紙輕輕的扣在桌面上,他昨晚瀏覽網頁的時候也看到了X省一位全國人大代表提出了‘籲請X省勞動和社會保障廳辭職的建議’,此建議一出,更是得到了民眾強烈支持。

    接到了秦山從辦公室打來的電話,黃安國放下手中的事情,來到了秦山的辦公室,前天,秦山也才剛陪同媯鎮東出國訪問回來,作為媯鎮東的貼身大管家,媯鎮東每次出行,秦山無疑都是隨行在側的人,他受媯鎮東的信任也不是普通人所能比。

    秦山的辦公桌上也擺放著一個報紙夾,最上面的是今天的報紙,秦山所看的版面也跟黃安國剛才所看的一樣,似乎其也在關注X省黑煤窯案的情況。

    “安國來了,自己坐。”秦山熟稔的招呼著。

    將報紙放在了一旁,秦山也起身走到黃安國對面坐下,“跟媯主席出去了一週,差點都沒去掉半條老命,這時差倒不過來,每天都睡不好覺,還是自己家好啊。”秦山半開玩笑著。

    “秦主任能出去,別人可都還沒有這個機會。”

    秦山笑了笑,對黃安國的話沒說什麼,作為媯鎮東的大管家,這個機會並不是別人能求的來的,他也知道自己這個位置的份量有多重。

    “這幾天X省的煤窯案有關注吧。”秦山說起了這幾日所有人都在關注的事件。

    “有的,今天的報紙也才剛看過。”黃安國笑了笑。

    秦山點了點頭,沉吟了一下,似乎在考慮著什麼,“媯主席對最近X省的事件十分震怒,有意派一支調查組進駐X省,調查相關事件。”秦山突然說道。

    看了看黃安國,秦山繼續道,“說不定也會讓你跟調查組下去,你可要做好這個心理準備。”

    黃安國詫異了一下,據他所知,前天祝總理主持國務院常務會議,專門聽取了X省黑煤窯事件調查情況處理的初步匯報,會議也對X省黑煤窯事件做了定性:X省黑煤窯事件不僅存在嚴重的非法用工問題,而且存在‘黑惡勢力拐騙、限制人身自由、強制勞動,僱傭童工、甚至致人死命等嚴重違法犯罪行為’。

    而在國務院的常務會議召開後,X省省長楊一軍才終於出面代表省政府做了檢查,同時在昨天,楊一軍又代表省政府就黑煤窯受害者及其家屬做了道歉,並向全省人民檢討。可以說,這是重壓之下的必然結果,但在前天的常務會議上政府高層並沒有向X省派遣調查組的意思,仍是責成X省有關領導要嚴肅查處此事,認真對待。

    可見政府那邊目前還沒有插手X省事務的想法,今天秦山流露出了這樣一個信息,雖然還僅僅只是說可能,但無疑已經代表了媯鎮東的意思,秦山這是在事先向他通氣,不出意外,這基本上就是已經定下的事情,媯鎮東才出國訪問回來兩天,就已經這麼快有了動作。

    對於向X省派調查組,這是否是媯鎮東與其他高層溝通後的結果,這已經不在黃安國的關心範圍內,眼下秦山知會了他,想必此事應該很快就會落實。

    “我就是事先跟你通個氣,這事還不一定就能定下來,你心裡有個數就行。”秦山又笑著補充了一句。

    黃安國笑著點頭,對此不可置否,若是媯鎮東想極力推動,哪怕困難再大,恐怕也不是什麼難事。

    跟黃安國聊了些閒話,兩人都有事要忙,秦山將黃安國送出門外,也並沒有多挽留,直至黃安國的身影消失在門外,秦山也才微皺著眉頭,對於媯鎮東的意圖,黃安國可能是霧裡看花,他心裡卻是清楚不過,對於X省盤踞的地方勢力,乃至官商勾結的嚴重現象,媯鎮東早就不滿,但也有人並不希望看到媯鎮東強力插手X省的事務,媯鎮東看似已經位極人臣,但受到的掣肘又不知道有多少,很多時候,他一個堂堂的副主席也並不能就完全按照自己的意志行事,這一次,X省爆發的黑煤窯事件,無疑給媯鎮東提供了一個很好的契機,媯鎮東要向X省派遣調查組,完全有十足的理由,到目前為止,X省還只是調查了一個鄉鎮副書記的瀆職問題,再往上的官員,一個個都樂呵樂呵的依舊是沒什麼事,僅此一個,就無法讓人信服,一個遍佈全省的黑煤窯問題,就只是一個鄉鎮副書記的瀆職問題?如果是,那只能說一個小小的鄉鎮副書記的影響力是何其之大,居然能影響到全省黑煤窯氾濫,這話說出去恐怕都要讓人笑話。

    媯鎮東此次是有意在X省採取一些動作了,這兩天都跟中央層面的幾個領導在緊急商量,無疑,此次派調查組下X省,已經是勢在必行,引起全國關注乃至民眾強烈討伐的黑煤窯事件給媯鎮東提供了充足的理由,民意不可違,媯鎮東借勢而為,可以說此事基本上板上釘釘的事情。

    下午下班,黃安國並沒有直接回家,團中央舉辦了一個晚會,路金波以私人的身份邀請他,他欣然答應,對於路金波,黃安國沒有理由拒絕,兩人的相識還是在路金波去給媯鎮東匯報工作的時候,黃安國接待他而認識的,兩人都是互聞其名,但都是無緣相見而已,路金波對黃天的這位孫子,早就想結識,而黃安國,同樣是希望能跟這位前途不可限量的團系掌門人搞好關係。

    坐車前往大會堂的路上,黃安國依舊在想著媯鎮東想向X省派遣調查組的事情,他還真是有點摸不明白媯鎮東的意圖,派一個調查組下去,無疑要從紀委,公安部,最高檢等相關部門抽調一些人員,媯鎮東想安排一個自己身邊的人到調查組裡面,似乎並不一定非要安排他,此舉只是巧合又或者是媯鎮東有意為之?

    “薛兵,跟那女的怎麼樣了?”在一處紅綠燈口,黃安國笑著問起了薛兵的終身大事。

    “還能怎麼樣,就是那樣子了。”薛兵撓頭,不好意思的笑笑,他不知道其實現在夏如冰的家裡是很希望夏如冰能跟其交往,當然,最好是找個機會邀請薛兵出來坐一坐,夏如冰那個在燕京市下屬一個區政府工作的父親是很迫切的希望能邀請薛兵出來的,也將這意思告訴了自己女兒,但夏如冰對父親這種帶有功利性的目的明顯是比較反感,反而一直沒主動跟薛兵聯繫,也就是那天恰巧遇上,夏如冰心裡多少去了一些心結,回到那屋子的次數才又慢慢多了起來,跟薛兵碰面也就頻繁了,要說兩人有發展,也算不上,只不過相對來說交流會更多一點,薛兵這類人追女生永遠都是缺少主動,有時候機會擺在眼前了,恐怕都把握不住。

    “薛兵,這樣下去,再有耐性的女人都被你磨跑了,你得主動點,總不能讓人家女生主動向你表白吧?”黃安國笑著搖了搖頭,“女生臉皮都薄,你不主動,她也不可能開口,再說像她那種女的,知識學歷多高,或多或少會有一些心高氣傲,就算是對你有好感,也不可能拉下臉來倒追你,所以你要自己把握住機會,沒機會就自己創造機會。”

    紅綠燈又交叉亮了起來,薛兵‘艾’的應了黃安國一聲,似乎又專注的開起車。黃安國也只能搖頭苦笑,也不知道薛兵對他的話是聽進去沒有。

    現在薛兵的父母在京城也都生活的習慣,再加上生活條件各方面也都不錯,薛兵的父母是沒什麼可操心的,薛兵妹妹的工作,黃安國讓高玲去稍微過問了一下,幫其在市區找到了一家很好幼兒園工作,離住的地方也近,薛兵父母眼下最操心的恐怕就是薛兵的終身大事,黃安國敬重兩個老人,偶爾也會去串下門,跟老人聊聊天,話裡話外流露的意思無一不是對薛兵娶妻生子大事的操心。

    這種事情黃安國也真沒辦法幫上忙,感情是兩個人的事,不是外人能撮合的來的,要是給薛兵另外介紹一個,依黃安國的能力,完全能找出很多條件好的,可薛兵不見得就喜歡,依黃安國自己的感覺,薛兵應該還是對夏如冰有點好感的,就是不主動。

    車子在大會堂門口停下,黃安國徒步走了進去,晚會已經快要開始,就等主要領導到場,黃安國被一旁的工作人員引入了休息室,路金波此時也已經在裡面,看到黃安國進來,笑著站起身相迎。

    “安國主任,可就等你了。”路金波笑的十分熱情。

    “別介,路書記您這樣說我可承擔不起,待會我還是找個靠邊的角落坐下就行。”黃安國笑著擺手,晚上在場的都是團中央的領導,也有青聯的領導,一一打過了招呼,這些人知道了黃安國的身份,對其都很是熱情。

    說歸說,出去的時候,黃安國的位子仍是被安排在了路金波旁邊,除了路金波這位第一書記是正部級,團中央的其他幾位書記都是副部級,按理說級別也比黃安國高,這位置的安排無疑是有一番講究,黃安國坐在路金波的身邊,雖然在晚會主持人介紹台下領導的時候並沒有提及黃安國,但稍微有眼力的人,看到黃安國坐在路金波身邊,可就知道這潛在的份量不輕了。

    晚會以歌頌青春為主題,團員本來就是一個年輕的群體,這主題也是切合實際,黃安國同路金波小聲交流著,兩人說著一些與政治無關的事,第一次私下交流,兩人都保持了很理性的態度。

    眼前的路金波也才四十出頭,前陣子黃安國同國資委副主任舒凡還有外專局常務副局長吳斌,包括李清元等人的聚會,舒凡說起了路金波要下放的傳言,這一陣子,黃安國也多少有點瞭解,路金波要下放的消息也並非空穴來風,高層的領導對宋定一的病情並不樂觀,帶病堅持工作也有個限度,不可能無限期的拖延下去,媯鎮東也會考慮這個殘酷的現實,不可能一味的堅持,除非病情好轉,但宋定一若是病退,那又是一連串的人事變化,一個蘿蔔一個坑,路金波被下放去也並非不可能,當然,其被安排到津門市去當書記那是不可能了,但其他位置出現的空缺也很有可能會讓他填補進去,媯鎮東原本或許是希望路金波能多蟄伏幾年,但眼前的局勢,可能也會讓他做出某些改變。

    不時往舞台上的表演瞄兩眼,黃安國並不是很專注的看表演,快到結束的一個表演才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台上在唱歌的楊玉若也算是他的半個熟人了,這位王軍公司旗下的簽約藝人跟他接觸的次數也不少。

    黃安國對楊玉若的認知是知道其在影視圈裡面名聲很大,倒是沒聽她唱過歌,其也不是一個歌手,對於今晚這樣一台晚會會邀請她來唱歌,還挺讓人驚訝。

    “怎麼,安國主任對這種流行歌感興趣?”旁邊的路金波看到黃安國一時挺認真的看著台上的表演,瞄了台上一眼,不由得笑著轉頭問黃安國。

    “還好,很少聽歌,聽著也蠻新鮮。”

    “那倒是,像我們也很少有時間去享受這種樂趣,再說現在的小年輕愛好可是我們大不一樣了,不是我們跟不上時代,而是時代變化太快了。”路金波笑著搖頭,言語中也把黃安國當成了同輩人,這是一種下意識的思想行為,黃安國明顯還比他小了十幾歲,但黃安國所處的地位乃至份量都不敢讓人小覷,路金波潛意識的將之當成同輩人,以對等的身份跟其對話,也可見其內心的真實反映。

    台上的楊玉若也看到了坐在台下中央的黃安國,有意識的往舞台前面的多走了幾步,台下的人看起來可能覺得其是在跟觀眾互動,將距離拉的更近一點,今天這裡除了領導,畢竟還有不少年輕人,也不乏追星一族,被人稱為影視圈玉女的楊玉若無疑是很多人的夢中情人,若非是這場合有領導,觀眾也都比較理性,恐怕早就叫翻天了。

    黃安國看到楊玉若在台上小俏皮的朝自己眨了眨眼睛,心裡頭哭笑不得,身子是正襟危坐,臉上保持著淡淡的微笑,對其的膽大也是佩服的緊,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場合。

    這細微的小動作並沒讓人察覺,舞台上的表演仍在繼續。

    晚會結束的時候,台下的領導跟晚會的表演人員有個合影,黃安國並不想上去,被路金波硬是拉了上去,楊玉若看到黃安國上來,也有意的調整著自己的位置,恰好站在黃安國身後。

    在休息室,黃安國同路金波又一同坐了一會,兩人並沒有再相約到外面,第一次的接觸,彷彿都在按著某種規定的程序,誰也沒有太過於主動,但不管怎麼說,今晚路金波主動邀請黃安國,這也已經是在向黃安國發出示好的信號。

    同路金波告別,走出會堂,黃安國正準備上自己的車,這時,一輛車在後面鳴了下笛,並在身旁慢慢停下,車窗搖了下來,楊玉若那張堪比國色天香的臉從裡面探出頭來。

    “大領導,捎你一程吧。”兩排潔白的牙齒在夜空下綻放出了燦爛的光芒。

    黃安國遲疑了一下,前面幾步遠的薛兵看到有陌生的車子靠近黃安國,也早已從車裡出來,扶著車門觀望著,見到似乎是跟黃安國相熟的人,就沒再上來。

    朝薛兵招了招手,黃安國終是上了楊玉若的車,楊玉若的美貌自是不用說,看著那張臉要說不心動其實是自欺欺人,是帶著欣賞的眼光去觀摩還是蠢蠢欲動的去接觸那就看各人的定力和心態,黃安國覺得自己心裡坦蕩,也沒必要太刻意迴避什麼。

    “我還以為你還一直在F省的邊寧市呢,沒想到你會在京城,回來辦事?”

    黃安國上了車,車子便快速駛離了停車場,楊玉若的身份本來就容易被人偷拍,她知道像黃安國這種官員不喜歡那種麻煩,也沒敢多逗留。

    “呵呵,不是,現在已經調回京城。”黃安國搖了搖頭。

    “在京城工作了?”楊玉若臉上有明顯的喜色,對於這裡面的意味,她也不懂多少,短時間內從地方調任京城,這並非普通人能辦到,要麼被上面的領導看中,要麼自身在京城有強硬的背景,這種政治上的事情,楊玉若不是太懂也不會去想太多,第一反應就是黃安國在京城工作,彷彿以後兩人要碰面更容易一點。

    “在京城工作好,你以前那個地方可真的是不好,去了一次,我就覺得坐車都累,裡面也沒什麼好逛的。”楊玉若笑了笑,宛如一個鄰家女孩,此刻在黃安國面前,她也完全不是一個什麼所謂的巨星,而更多的是像個小女生,就算是對官場的事情再懵懂,她之前也早就知道黃安國的身份不低,今晚來參加這台晚會,她就被通知到會有大領導到場,黃安國能坐在中間的主位,無疑也說明了這點。

    “對於你們女孩子來說自然是沒什麼好逛的,你們就喜歡那種高度現代化的大都市,沒有名牌服飾店,估計你們也不喜歡。”

    “那可未必,你們那個地方實在是沒什麼逛頭,不過話說回來,勝在山清水秀,其實有時候回歸下自然也好。”

    “你前面的人對我好奇心不小。”黃安國笑著側了下頭,他同楊玉若坐的是後面,車子的中間設計有一個隔層的玻璃,將玻璃按上來,坐在前面駕駛座的人是聽不到後面談話的,副駕駛座上的一個子在黃安國上車後就頻頻的注視後面,從來沒有聽過楊玉若有什麼緋聞的他對楊玉若今晚在外面久等一個男也生出了十足的好奇心。

    “不管他,那是我的助手,可能以為我跟你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哦。”楊玉若調皮的笑了笑。

    “能跟你這樣的大美人有不可告人的秘密,那怎麼說也是我佔便宜,我是不介意。”黃安國聳了聳肩,無所謂的笑笑。

    “真的?”楊玉若突然趨身上前,臉幾近貼上了黃安國的面龐,看到黃安國下意識的有點往後側頭的動作,不由得咯咯笑了起來,“看來某人說的話是不能相信。”

    面前的香氣一下子濃郁了起來,而且還是那種淡淡的清香,清香撲面,楊玉若今晚穿的還是黑色的吊帶裙,簡單而不是高貴,特別是其那高挑的身高,本來就天生是個衣架子,黃安國在晚會上看到起出面的時候,就有眼前一亮的感覺,但坐在台下終究沒有眼前這樣近距離接觸來的讓人心跳,特別是楊玉若此時整個上半身都靠了過來,稍微側下眼都能看見其胸前的一片風光,兩團高聳的突起,一片雪白的亮色,有點讓人驚心動魄的感覺。

    “小心過頭了。”黃安國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瞥了楊玉若一眼,剛才楊玉若突然靠上前,他只是下意識的有一個頭部後側的動作,此刻也已經保持了淡定,目光也不避諱的看著楊玉若,充滿了侵略性。

    “咯咯,我可不怕走火哦。”楊玉若慢慢的將身子恢復到了原來的坐姿,前面除了司機還有她的助手,剛才有點惡作劇的想嚇一嚇黃安國,也沒真敢在車上玩出什麼心跳的事情來,一不小心被人拍成了車震門,那她自己倒覺得沒什麼大不了,累及了黃安國可就不是她所能承擔的後果,再者,依她對黃安國的瞭解,前幾次的接觸,有很多機會,黃安國都可以對她做一些動作,甚至王軍每次都讓她出面去陪黃安國,裡面的意思基本上就是暗示黃安國想幹什麼,她都得配合,這基本上等於是獻身的意思,黃安國都沒什麼行動,一直都是保持著禮貌的行為,這除了讓她欣慰之外,對黃安國也有些好感,特別是這樣一個年輕而又身居高位的男人,對於女人來說,無疑都有致命的吸引力,就算是其不主動去招惹女的,但恐怕其都阻止不了女的主動靠上去,這社會充滿了太多的功利和急躁心態,越來越多的女人喜歡攀上高枝葉,哪怕是付出自己最寶貴的東西也在所不惜,這是一個帶有點病態心理的年代,高速經濟化的社會也催生了人高速的發生蛻變,傳統的道德已經越來越被肆無忌憚的挑戰和踐踏。

    看到楊玉若已經坐回原樣,黃安國同樣是輕鬆的笑了笑,面對美色的誘惑,對於一個正常的男子來講,無動於衷根本就不是一個正常的表現,古有坐懷不亂的柳下惠,但黃安國可一直懷疑其是不是女扮男裝,對於一個男人在挑逗下會沒什麼反應,黃安國是帶有很大的懷疑,至少他也才三十歲,血氣方剛的年齡,再怎麼沉穩,面對楊玉若這樣一個女子的挑逗,都會生出一些反應,但好在這種反應並沒有轉化為強烈的佔有,征服楊玉若這樣的一個女人固然是有很大的成就感,但他現在的身份和位置也不可能亂來,談不上潔身自好,故作清高,但至少是有意識的控制自己。

    “你準備上哪?”楊玉若轉頭問了問黃安國。

    “等一下,接個電話。”黃安國突然抬手示意了一下,褲兜裡的手機正不停的震動著。拿起手機看到號碼,黃安國臉上多了幾分莊重,老爺子一般不會給他打電話,能打過來往往也都不同尋常。

    “安國,現在在哪?”

    “在路上,今晚出來參加了一個晚會。”

    “那就現在回來一趟。”老爺子的聲音始終是低沉而穩重。

    “這樣吧,你隨便在一個路口將我放下來就行。”黃安國掛掉電話道。

    “哦,有事要忙?”楊玉若語氣有點失望,“本來還想跟你一起坐一坐,喝喝咖啡呢。”

    “不好意思,改天有機會再說吧。”黃安國抱歉的搖了搖頭。

    “沒事,不過你下次可別故意推辭哦,要約你出來一趟可真不容易,給你發了幾條短息都沒個回音。”楊玉若半開玩笑著,又彷彿有一些埋怨。

    “下次有時間一定出來。”黃安國無奈的笑了笑,說的他都有點歉意,但不想跟楊玉若這樣的女子接觸太多多少也影響了他的心態,演藝圈的人讓他不想過多沾染,再者,楊玉若的魅力一點都不能低估,他可不能保證自己是不是能一直控制住自己。

    “就在這下吧。”黃安國看了看外邊的路面。

    車子靠近路邊停下,楊玉若同黃安國告別了一聲,並沒有下車,這也是出於為黃安國考慮,“下次約你可不能找理由推辭哦。”楊玉若有點惋惜,又帶有點期待的說道。

    “只要不是真的有事,就一定不會。”黃安國點了點頭。

    跟楊玉若分開,後面薛兵的車子也及時的跟了上來,黃安國回老爺子那裡並沒有花費很多時間,只不過參加完晚會已經是將近十點,又跟楊玉若在路上耽擱了一會,回來也已經快11點,黃天也是忙到了將近十點回來才親自給黃安國打的電話。

    “回來了。”黃天一人坐在客廳的沙發,小傢伙這時候早已去睡覺,否則以往他一回來總是要習慣的抱抱孩子。

    “今晚共青團那邊有個晚會,路金波邀請我過去一起看看,就一塊去瞎湊湊熱鬧了。”黃安國對老爺子也並沒有隱瞞什麼。

    “路金波?”黃天微微疑惑的皺了下眉頭,旋即就是點了點頭,並沒有多說什麼,黃安國跟這些人結識,他也樂於看到。

    “X省(下面還是統一稱晉西省)的事有關注嗎?”黃天直奔主題。

    “這幾天人民日報和新華社都是大篇幅的報導,想不關注都難。”黃安國笑了笑,“現在舉國上下的民眾恐怕都在關注這個案子的發展和後續處理。”

    黃天默然,並沒有否認黃安國的話,“中央有意派一個調查組下去,今天那邊有沒有跟你說什麼?”

    “哦?”黃安國心裡咯吱一下,看來上午秦山透露出來的意思也可能已經是得到了老爺子的許可,“秦主任上午有跟我提了一下,也沒說這事是不是就定下來。”

    “我是不太贊成你下去的。”黃天皺了皺眉頭,表示了自己態度,對於攪進晉西省的政局,他並沒有十分強烈的意願,那位已經退下的老人仍然有著不可忽視的影響力,在中央也有人跟其保持相同的態度,媯鎮東可能一直就對晉西的黨政高層不太滿意,早就想出手整頓,但有人並不想看到這個局面,媯鎮東同樣是受到了很大的制約,這次媯鎮東要借勢而為,別人也拿不出理由來阻擋,畢竟黑煤窯案的爆發已經引起了舉國關注,改革開放至今,經濟高速發展,取得了巨大成果的同時,也讓兩極分化日益嚴重,社會的貧富差距日趨嚴重,維穩已經中央每年都要提及的重要話題,中央和地方政府都採取了各種惠民政策乃至投入了巨資來維護社會穩定,緩解日趨緊張社會矛盾,黑煤窯案如果沒有得到妥善處理,無疑也會引發民眾的強烈不滿,這對於近幾年一直在極力緩解社會矛盾的中央政府來說無疑是不能忽視的事情,現在網絡便捷的年代,任何一件不經意的事都有可能引起,何況是這件目前已經引起了強烈關注的黑煤窯案,民眾對晉西省地方政府的不作為感到不滿意,而中央則是責成地方政府嚴肅處理,這將主動權又交到了地方手上,等於是默認晉西省政局的現狀。

    晉西省的黨政高層肯定會對這起案子進行嚴肅處理,不僅民眾的眼睛在看著,中央同樣在高度關注,誰也不敢玩忽職守,但媯鎮東想看到的並不僅僅是這個局面,早就有意對晉西省進行換血的媯鎮東真正的目的還是想整頓一下晉西的官場,這一次給其提供了充足的藉口,媯鎮東毫不猶豫的抓住了機會,並且迅速有了動作。

    今天兩人的會面,媯鎮東跟他提出了將黃安國安排到調查組裡面,黃天當時並沒有反對,但態度也不是積極,跟媯鎮東一系的關係一直處於蜜月期,黃天也不想破壞目前這種關係,讓雙方出現什麼隔閡,也間接的同意了媯鎮東的意思。

    但晉西省的官場並不是想像的那麼簡單,媯鎮東能否借力發力撬起這個槓桿還是個未知數,黃天是不想捲入進去,但媯鎮東主動示意也讓其頗為為難,今晚找黃安國回來,無疑是想跟其口頭交代一些事情。

    就在黃天同黃安國對話的時候,此刻,在西山別墅戒備森嚴的別墅群裡,同樣是有幾人在對晉西省的黑煤窯案乃至媯鎮東想派調查組下去的事情進行了討論。

    “爸,媯鎮東這次想派調查組下去,可是有點來意不善。”偌大的客廳裡,一位老人坐在了沙發的主位上,雙手平放在沙發的兩側扶手,閉著雙眼,手指頭輕輕的扣著沙發,而客廳的一台很老式的唱片機則是在放著一些古典的京劇,老人的頭跟著京劇裡面的聲音富有節奏的輕擺著。

    微微睜開了雙眼,老人看似渾濁的雙眼剎那間露出了精光,一閃而逝。

    “爸,吃個蘋果。”坐在一旁的另外一個女的趕緊將手中削好的蘋果切了一小片給老人遞了過去。

    面前的這位老人,同老主席楊民意一樣,在位時同樣是政壇的巨無霸,常青樹,其影響力比起楊民意來也不遑多讓,在常委裡面的排名也僅次於楊民意,而且兩人關係也還算可以,這也讓兩人在某些利益一致的事情上會保持一樣的態度,往往也會影響現今高層的一些決定。

    “晉西省的官場也太不像話,產生黑煤窯案這麼嚴重的惡性案件,晉西省的這些頭頭腦腦也都有不可推卸的責任。”老人的聲音慢條斯理,卻充滿了不可反駁的威嚴,他對黑煤窯案也十分反感,甚至是震怒,在對黑煤窯案的查處態度上,他無疑是十分堅決的。

    “這些官員確實有點不太像話。”起先說話的男子附和著老人的話,然而,下一刻卻是話鋒一轉,“爸,不過眼下也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先把那些還被困的童工解救出來,加大力度打擊和整頓黑煤窯的存在才是正理,中央急吼吼的派調查組下去恐怕會影響下面人的情緒,對於此刻全力偵破黑煤窯案也不利,想想還有多少處於水深火熱的童工,媯鎮東這樣做是不是也有點操之過急了。”

    老人淡淡的瞥了自己的兒子一眼,那眼神讓男子心裡一驚,但也只能硬著頭皮表達著自己的態度,他們家族在晉西省有著巨大的利益,整個晉西省的煤炭資源有七成是被他們家族所壟斷著,晉西省的政治佈局也都是遵從他們家族的利益,媯鎮東想出手整治晉西省的官場,最後肯定是要影響到他們家族的利益,這種情況無疑是他不願意看到的,他也不信自己父親看不到這個形勢,但父親不表態的話,光靠他們這些小輩根本影響不了高層的決策。

    “爺爺,您的意思是?”同黃天交談著的黃安國聽到老爺子流露出來的意思並不想讓自己下去,也有幾分疑惑。

    “鎮東同志此舉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黑煤窯案固然是一個原因,但他想整治晉西官場的念頭已經由來而久,派調查組下去,目的並非是那麼簡單。”黃天搖了搖頭,有些話他還沒說,隨著換屆的腳步日益臨近,媯鎮東登頂已經是毋庸置疑的事情,其已經開始在強勢的發出自己的聲音,這次晉西省的事情也是他的一次試水,能否辦的下來,多少也考驗著他的權威。

    “那看來將我安排到調查組裡邊,他的用意也就不言自明了。”黃安國皺眉沉思著,從老爺子的話裡,他一下子就看中了問題的核心,媯鎮東誰也不選,偏偏選中了他,老爺子的資源才是媯鎮東所看重的,說句不好聽的,將他安排到調查組,也有將老爺子拉下水的意思,掌管紀委的老爺子如果在這件事上同媯鎮東仍舊保持著高度一致的態度,那媯鎮東的阻力將會少了很多。

    爺孫兩的談話也差不多印證了媯鎮東心中所想,早前媯鎮東有在黃天面前流露出整治晉西官場的想法,但黃天的態度是比較曖昧,這也讓媯鎮東一直沒下決心對晉西官場動手,這次借助黑煤窯案,媯鎮東想對晉西官場動手術了,將黃安國也給安排到了調查組裡邊,等於是間接的綁上了黃天,這才是媯鎮東挑中黃安國的真正目的。

    而黃天之所以沒有反對,同樣是經過了一番深思熟慮,直接反駁媯鎮東的意思無疑會讓雙方原本良好的關係出現一些裂痕,而且黃安國下去也不見得就有壞處,黃天默認媯鎮東的安排,但對黃安國此番下去,他同樣是有著一番要求。

    “‘少說,多看,多聽’,不要輕易表達自己的態度,該不知道的時候就不知道,這是我對你下去的要求。”黃天說出了自己的意思。

    黃安國同樣是在認真聽著老爺子的意思,他此時甚至想到了在黑煤窯案爆發後,人民日報和新華社這兩大黨報接連幾天頭版頭條的報導,將事件的影響力推向了頂點,這背後恐怕是媯鎮東在指示,而按照時間來算,當時媯鎮東可還是在國外訪問,其在第一時間得到黑煤窯案的匯報,就做出了迅速反應,並且直接在國外就下達了指示,否則沒有這兩大黨報的推波助瀾,此事的影響力也不會如此之大。

    利用輿論喉舌,民眾的情緒徹底釋放出來,將民意放大,媯鎮東此舉完全是成功,但也有一定的風險,要是黑煤窯案得不到一個圓滿的處理結果,民眾的情緒可就不太好安撫了,到時候可就要平添一些精力來進行補救。
ai.wu 發表於 2018-8-30 22:56
第六百零九章


    從京城飛往晉西省省會城市晉城的包機在早上八點鐘從機場起飛,飛機的轟鳴聲劃破長天,似乎也預示著一場不平靜的風暴即將在晉西省颳起。

    包機上面都是調查組的成員,有從紀委,公安部,最高檢、監察部等相關部門抽調而來的人員組成,黃安國坐在飛機靠右窗的一個位置,坐在他身邊的是來自紀委監察室的一位副主任胡工文。

    整個調查組也有將近二三十人,也算是規模不小,從每個部門都抽調了四五個人出來,並且各自還有一位負責人,而負責整個調查組工作的正是黃安國身邊這位來自紀委監察室的副主任,黃安國作為媯鎮東安排進調查組的一個隨行人員,很多人並不知道其身份,其也沒有負責調查組的主要工作。

    但黃安國的特殊身份決定了其在關鍵時刻的意見可能成為主導調查組工作方向的意見,此刻坐在他身邊的胡工文就在同黃安國輕聲交流著。

    胡工文不僅知道黃安國是來自中辦,是媯鎮東辦公室的二管家,同樣知道這位坐在自己身側的年輕人是黃天老爺子的孫子,他所屬的監察室主任正好是楊逸,同楊逸一起到F省辦過案的胡工文並不是第一次接觸黃安國,也知道自己的直屬上司跟黃安國關係匪淺。

    事實上不管是黃安國的哪一個身份,不論是其中辦的職務還是因為他是黃天的孫子,都讓胡工文輕視不得,哪一個他都得罪不起,所幸的是和黃安國進行短暫交流的胡工文覺得黃安國似乎是很好講話的一個年輕人,沒有那些在他這個年齡階段所出現的年少得志的輕狂。

    黃天安排胡工文作為紀委此次出來的負責人,同時胡工文又是整個調查組的負責人,多少也經過了一番考慮,在紀委裡面,除了楊逸外,在中層領導幹部中,也就胡工文這位副主任跟黃安國有過接觸,而且胡工文辦事穩重,有問題也會及時向上匯報,在上級領導眼裡,胡工文是頗受信賴的一個角色,黃天將之安排進來,也並非沒有道理。

    之所以沒有安排楊逸,那是因為不想讓下面的人太過緊張,楊逸的聲名擺在那裡,不知道查處了多少涉及省部級高官的大案要案,若是讓其進調查組,恐怕調查組還沒下去,就已經開始讓下面的人緊張了。

    因為胡工文的級別是正廳,所以其他部門出來的負責人也大都是相應級別,又或者是低一級,便於統一領導,也能避免出現有人不聽號令的情況。

    整個機廂裡面,每個部門的人似乎都有默契的各自坐成一塊,小聲交流著,黃安國和胡工文身邊坐的是也都是紀委的工作人員。

    “萬奎的案子已經移交給檢察院了,估計就要進入起訴階段了。”胡工文同黃安國說著F省的情況,黃安國是從F省出來,甚至胡工文也聽說F省常務副省長萬奎的案子跟黃安國有著某些關聯,此時跟黃安國談論這個,也算是為雙方找了一個共同話題。

    “昔日權柄一時,現在淪為階下囚,人生有得意之時,也有萬劫不復的時候。”黃安國搖了搖頭,似乎在惋惜,也像是在感慨,蒼蠅不叮無縫的蛋,萬奎也先是自身存在嚴重的違紀問題,否則別人還真動不了他,頂多讓其慢慢邊緣化。

    “呵呵,風光的時候多是錦上添花的人,一旦落難了,就都紛紛跳出來痛打落水狗了,萬奎一被雙規的消息傳出,就有不少主動過來檢舉其問題的人,這也給辦案人員收集證據節省了很多時間。”胡工文笑了笑,雲淡風起的說著,見慣了省部級大員落馬,萬奎一個常務副省長的下台,還沒讓其達到震動的地步。

    黃安國贊同的點點頭,F省的事情早就告一段落,他將來再到F省任職的可能性幾乎是微乎其微,目前F省的形勢可以說順乎他的意願發展著,許鎮的父親擔任常務副省長,Q市市委書記謝林接替許鎮父親的位置,擔任副省長,主管工業方面的工作,而韓濟,在上次受到其後台老闆的一次警告後,彷彿也中規中矩的當著省長,省政府裡面,當上副省長的周志明日子反倒不好過起來,黃安國同這位前任的海江市委書記也算不上有什麼恩怨,但周志明跟萬奎好像有著一些瓜葛,雖說可能問題不大,但也讓其處境不是很好。

    飛機在上午十點左右的時候到達了晉城,晉西省省委省政府的人派了人進行了隆重的歡迎,早在調查組下來之前,就已經知會了地方政府,這麼一隻將近三十人的調查隊伍要開進晉西省調查黑煤窯的問題,甚至說還有更深層次的目的,都不可能瞞過地方政府,索性就直接告訴了地方政府,‘我們要來了,連什麼時候要來都跟地方政府說的一清二楚’,這種態度反倒讓地方政府繃緊的神經稍微鬆了松,至少調查組的態度沒有一來就要顯示出咄咄逼人的氣勢,友善的態度也讓地方政府的人感覺到或許不像想像的那麼糟糕。

    但黨政高層的幾名主要領導卻是一點都不樂觀,從樂家的人眼裡,他們知道此次上面的調查組下來是來勢洶洶,眼前的溫和態度只是一種表象而已,若是還抱著樂觀的態度,恐怕最後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晚上的宴會上,晉西省省委省政府的領導傾巢出席,隆重的歡迎了這支調查組的到來,省委書記曾光明在晚宴上發表講話,並代表了省委省政府表明了態度,要堅決的配合調查組的行動,調查組有什麼需求,只要向省委省政府提出,都會給予全力的配合。

    “安國,這晉西省省委省政府的態度可真是好的不能再好了。”飯後,在下榻的酒店,調查組的負責人胡工文同黃安國交談著,晚上的宴席,不論是省委書記曾光明還是省長楊一軍,乃至省委省政府的其他高層,都表示了全力配合的態度,這態度可著實是端正的讓人不敢相信。

    胡工文此刻同黃安國交談著晚上的宴會,對晉西省高層表現出的出乎意料的配合態度也有幾分戲謔,要是真有那麼好的配合態度,恐怕他們這支調查組也不會下來。

    “在昨天,晉西省的勞動和社會保障廳廳長韓明已經引咎辭職,聽說晉西省省委省政府也專門召開了會議,表示了要嚴肅查處各級瀆職幹部的強烈態度,有關部門都已經開始介入調查。”黃安國玩味的笑笑。

    “這些看來可都是地方應付我們這調查組下來的一系列舉措,我們要下來調查,他們也搞個先發制人,把該查處的都查處了,既讓我們無話可說,也能獲得個好名聲,一舉兩得。”

    “就是不知道是動真格的還是只是雷聲大雨點小,早就有聽聞晉西省官商勾結的情況十分嚴重,就算是晉西省省裡的高層這次真想動大手術,也未必能成功,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這些問題不論哪一任晉西省的領導都沒能解決,除了有不作為的責任,也可見這裡面盤絲錯節的官商關係,並非是簡單的就能切割掉。”

    黃安國對晉西省高層的這次行動並不看好,看似雷厲風行,實際上能取得的效果還有待商榷,再說整個晉西省的背後是一個龐大的樂家,樂家本身就有一個龐大的商業集團,真要徹底的剷除官商勾結的現象,傷筋動骨的恐怕就會是樂家了,樂家不可能坐視這種結果出現,所以此次晉西省高層的這次行動在黃安國看來更是一次作秀,做給他們調查組看的一次作秀,看似在向調查組表示著配合的態度,但要說它是欺上瞞下的行為也未必不行,當然,這些也僅僅都是黃安國自己的猜測,黃安國也不會主觀臆斷的將自己的這種態度帶入調查的情緒當中。

    “不管怎麼說,晚上晉西省的高層全部出席,可是給足了咱們調查組面子,一群省部級高官來歡迎我們這個最高級別也才廳級的調查組,可真是讓我們長臉了。”胡工文想起晚上的晚宴,嘴上仍是露出了笑容,但說歸說,要是真以為從事紀委工作十幾年的他這麼容易就會麻痺可就大錯特錯了,外表看起來一直帶著笑容的胡工文可是受了楊逸的影響,調查起來同樣是毫不手軟,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楊逸這個監察室主任的作風也影響了身邊乃至下屬的工作人員,胡工文的風格就跟其頗有一脈相承之勢。

    晉城市郊的一棟高級別墅裡,省委書記曾光明半靠著沙發,晚上在宴席上喝了一兩杯酒就表現出醉意的他實際上一點事都沒有,眼下雙目炯炯有神的他看起來再精神不過。

    “曾書記要不要再來一杯?”坐在曾光明對面的是一個看起來四十出頭的中年男子,保養的很好,但實際上已經有五十來歲了,男子從酒櫃裡拿出了一瓶紅酒,笑著詢問曾光明。

    “不了,再喝可就真的要倒下去了。”曾光明笑著擺手。

    “曾書記在我面前可就別開這種玩笑了,你嘴巴說著不能喝,我可是知道你這酒量一點都不含糊,說是海量也不為過。”男子不以為然的笑道。

    “小飛你可就別為難我了,我現在可是老頭子一個,哪能再跟以前相比。”曾光明笑著搖頭,他不是不能喝,只是不想喝,喝酒誤事,他深信這一點,特別是走上省部級的位置後,他基本上很少再放開喝,每次都是點到為止的淺嘗一兩杯,對身體還有適當的益處,依他現在的地位,出席什麼宴會,也不可能真有人敢要他喝酒,來給他敬酒的人,能讓他回個禮都已經算是榮幸,省委書記的面子可不是隨便說說玩的。

    眼前被他叫做小飛的男子是樂家老三,名字就叫樂小飛,這是一個龐大的家族,即便是他,也不得不生出一種有心無力的感覺。他能一步步走上省部級高層的位置,甚至當上這一省之書記,背後全是靠樂家的扶持,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是樂家在晉省的代言人也不為過。

    在晉省幾年,他也知道樂家在晉省有著龐大的利益,全省七成的煤炭資源控制在樂家手裡,這是一筆多麼巨大的財富恐怕估算出價值來都要讓人咋舌,無法相信。

    “調查組這次下來可是來勢洶洶。”曾光明微皺著眉頭,眉宇間有些隱憂,調查組空降晉省,無疑讓他心裡生出了一些陰影,前些天國務院那邊還只是責成省委高層要對黑煤窯案涉及的一切官員都要進行嚴肅查處,當時將主動權和控制權都仍交給晉省地方高層自行處理,國務院的常務會議後,曾光明當時還抱樂觀態度,沒想到事隔不到兩天,就風向突變,調查組已然開赴晉省。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沒什麼過不去的坎。”樂小飛搖了搖手中的紅酒,晶瑩剔透的高腳玻璃杯在燈光的折射下,發散出了層層光輝,杯子裡的紅酒宛如新鮮的血液一般隨著樂小飛的動作在杯子裡變換著各種形態。

    樂小飛仍然是抱著比較樂觀的態度,但曾光明並沒有像他那般輕鬆,他知道樂家這個龐然大物並非是一朝一夕可以撼動,只要樂家老爺子還在一天,樂家的輝煌就能持續的延續下去,現今的高層就是想要動這些龐大的家族勢力,也要三思而後行。

    以樂家在晉省的利益,可以說樂家就是晉省最大的商,要說晉省官商勾結嚴重,那麼樂家對此要負七八成的責任,全省最大的官商勾結集團其實就是樂家,而那個官,曾光明心裡再清楚不過,他其實就是那個人,對於此,他既無奈也苦澀,並非是他想不作為,對於晉省官商勾結嚴重的氾濫現象,他也曾想下手整頓過,但下手輕了,基本上給人撓癢癢,沒有撓到一點同處,但如果下狠手,歸根結底是要觸犯到樂家的利益,而他也無疑是伸手打自己的臉,整頓來整頓去豈不是要整頓到他自己頭上?

    他想脫離樂家,但他知道這不現實,樂家能把他捧上來,同樣能讓他摔下去,就算是他要跟樂家斷絕關係,再徹底整治這官商勾結的現象,他也做不到,中央的高層都要顧忌幾分,何況是他這個靠樂家扶持上來的省委書記。

    對官商勾結的現象的默許和不作為並非是他的本意,也是他不得已的結果,樂家在晉省一天,就等於是捆了他的手腳,讓他沒法動作。

    “哦,對了,那個調查組裡面是不是有個叫黃安國的?”樂小飛突然停止了手中的動作。

    “調查組的負責人是紀委的胡工文,有沒有一個叫黃安國的還真沒什麼印象。”曾光明皺著眉頭想了一下,發覺沒什麼印象,便搖了搖頭,晚上他的注意力都在胡工文這位負責人身上,再說黃安國也有意低調,並沒有介紹其身份,他也只會當成是一個普通的組員。

    “跟你提前打聲招呼,這次跟調查組下來的還有媯鎮東辦公室的副主任黃安國,此人還是黃天的孫子,這個人就要多留意一下。”樂小飛看著曾光明,在他眼裡,也就黃安國的身份足夠讓他重視,那些什麼調查組他還真沒看在眼裡,樂家的老爺子在一天,他就不信有人能動得了樂家,只是從此事媯鎮東極力的推動來看,若是其真是鐵了心,恐怕晉省的高層就要換一批了,至於矛頭,不可能直接指向樂家,相信媯鎮東暫時也不敢這麼做,眼前的曾光明是否會成為犧牲品那就難說了,只是晉省的高層若是真按上面的意願換過一批,樂家在晉省的利益終究要受到影響。

    樂小飛此事考慮到的僅僅只是自家的利益,曾光明是一省之書記,但在他眼裡,其實也沒什麼,樂家能扶持一個曾光明,就能扶持另外一個曾光明,只是這晉省若是成功的被媯鎮東滲透進來,並非他所願意看到。

    曾光明並不知道樂小飛心中所想,也不知道自己在樂小飛心中也是可以犧牲的犧牲品之一,此刻聽到樂小飛說到黃安國這麼一個人,乃至其身份,他心裡的驚訝可想而知,這樣一個人在調查組裡邊,讓他感覺到有點頭皮發麻。

    “來者不善啊。”曾光明嘆了口氣,心裡的擔憂更甚,將黃安國這個名字記在心裡,曾光明待會回去卻是準備叫人好生注意一番了。

    “來者不善善者不來,也沒什麼好怕的,還是那句話,來什麼擋什麼。”樂小飛輕鬆的笑著。

    “不過這些黑煤窯也確實是不像話,是該整頓整頓了。”樂小飛突然提起了黑煤窯的案子,他早前有聽說過這麼一些黑煤窯的存在,但不知道到了如此嚴重的地步,自家老爺子對此也是十分震怒,他也知道這事兒戲不得,該整頓的還是要整頓。

    “是該好好整頓了。”曾光明點了點頭,心裡卻是有點無奈,能取締那些黑煤窯,但是根本不可能從根子上解決問題,官商勾結的問題只要一直存在,今天是發生黑煤窯,明天又不知道是發生什麼,誰也沒法預料,根源問題沒解決,就是治病救人,也只是治治表面的病,內裡的病可能就要一直腐爛下去。

    黃安國同胡工文短暫的交談完,聯繫了自己的大學同學郭華,大學四年,一起在同一間宿舍度過,他跟郭華,沈強還有劉建三人的感情自是不一樣,在魯東省的劉文俊,兩人還只是巧遇之下的相逢,有將近八年沒有見過,饒是如此,大學四年的同窗之誼仍是讓他們有著超越普通朋友的友誼,畢業之後跟郭華、沈強還有劉建三人一直保持聯繫的黃安國同三人的感情也很深厚,四人也會一起出來聚聚,交情的遠近不言自明。

    “安國?”接到黃安國電話的郭華兀自有點不相信,瞬間的疑惑後,就是一陣笑罵,“你小子最近可是很忙啊,難得能看你主動打電話過來,都是我們打過去給你。”

    “你這話說可就不對了,不是我不想打過去,是我每次打的時候你們恰好也都打過來,這說明什麼?這說明我們之間有默契。”黃安國也是笑的十分開心。

    “怎麼了,今天有時間打來跟我聊天打屁了?”

    “今天不止有時間跟你聊天打屁,還想約你出來一起坐坐,喝喝茶。”黃安國笑道。

    “哦?”郭華一陣疑惑,旋即就反應過來,“你小子在晉城?”

    “對的,我現在就在晉城。”

    “好,你在哪,我現在立刻開車過去接你。”郭華迫不及待的問道,聽到黃安國就在晉城的消息,他早就喜不自勝。

    “我就在你們晉城大酒店。”

    “好好,你在那等我,我很快就到。”郭華連忙點頭,黃安國在電話這邊都能聽到對面急匆匆的腳步聲和開門聲。

    “別急,開車的時候慢點。”黃安國不放心的囑咐道。

    “咱這車技可是經過十幾年磨練了,放心,絕對出不來問題。”郭華笑哈哈的應著,兩人笑著說了一兩句,就掛斷了電話。

    黃安國在酒店等了不到十分鐘的時間,就接到郭華打過來的電話,他已經到了晉城大酒店門口。

    跟胡工文打了個招呼,黃安國就關門下樓,跟郭華幾人聚的次數多,彼此之間也沒覺得對方變化大,“你怎麼來的這麼快,不會是一路闖紅燈吧?”

    “快什麼,我家就在這附近的小區,要過來還不容易。”

    “今天我這一百多斤肉就賣給你了,隨便你往哪帶。”黃安國動作麻利的上了車,開玩笑道。

    “別,我可不敢,我怕今天把你賣了,明天國安局就找上我了,我可還想多活幾年。”

    兩人插科打諢,宛如回到了大學時代,彼此之間這種深厚的交情完全是不可替代,即便是黃安國隨著職務和級別的升高,沈強、郭華幾人依舊是同以前那般跟他相處,這也是黃安國欣慰的一點,在官場的日子越久,就越覺得能夠找到一個信任和聊得來的朋友越發的困難,即便是有,也會因為各自的職務和級別而有所顧忌而放不開,像這種大學時候就結下的深厚友誼,黃安國十分珍惜而懷念。

    “前段時間去魯東,碰到了劉文俊,你還有沒有印象?”黃安國笑著談起了去魯東的事。

    “劉文俊?就是那個牛皮吹破天的劉大炮?”郭華愣了一下,馬上就想到了誰,見到黃安國點頭,不由得笑道,“劉大炮我怎麼會不記得,這傢伙挺能蹦跶的,就是不記得其他人也不可能不記得他,估計班上的人都能記住他。”

    “我在魯東碰到他的時候,還是他先認出的我,以前高高瘦瘦的,現在可是身寬體胖,身板足足可以比得上以前的兩個他了,我都認不出來了,要不是仔細看了一陣,都不知道那人是誰。”黃安國笑了笑,“我見到他的第一反應也是跟你差不多,直接稱呼他劉大炮了,大家對這個外號可比對他的名字更深刻。”

    “你怎麼去魯東了?沒聽你說過啊。”

    “有點事去公幹。你沒聽過是正常,然不成我每次去哪還跟你打電話匯報一下。”黃安國笑罵道。

    “嘿嘿,那倒不是,打電話的時候也沒聽你提起過。”

    “對了,這傢伙混的怎麼樣了,大學之後都沒聯繫了,以前看他牛皮哄哄的,不知道現在是不是實現他要成為大富豪的偉大夢想了。”

    “要成為大富豪,那他估計還有段路要走,小富豪倒是算得上,混得不錯。”

    “那也不錯了,這傢伙以前看他說話沒把門的,讓人覺得不踏實,能取得這樣的成績也還可以,不過話又說話來,咱們班裡出來的人,那可沒有一個差的。”郭華笑眯眯的說著,不止是對自己的母校燕京大學有榮譽感,對於當時大家一起呆的那個班級,更是有著深深的歸屬感,回想起來總會倍感親切。

    “人不可貌相,他現在可是跟以前不一樣了,穩重了許多。”黃安國笑著搖頭,“以前我們每個人都在長大,現在是我們都在衰老,這幾年還能生龍活虎的,再過幾年估計一個個都焉了。”

    “人總會有老去的一天,該玩的時候就得使勁玩,免得老的時候回憶年輕這一段往事,空洞而蒼白,那可就沒意思了。”郭華也是深有感觸,旋即看了看黃安國笑道,“我跟劉建兩人是無所謂,想怎麼玩就怎麼玩,你和沈強可不一樣了,一個在政府部門,一個在軍隊,想放開玩也還要有所顧忌,特別是沈強,我看他在軍隊裡面是不是都快閒的淡出鳥來了,都是一群大老爺們。”

    “有所得就有所失,人生總不能十全十美。”黃安國還是十分看的開,他也沒覺得現在有什麼好玩,權勢美女金錢,其實只要有了第一樣,就不怕缺少後兩樣,他的心思更多的是在仕途上,女人雖然也有,但還不至於讓他覺得不可或缺,他更想的是有朝一日也能真正的站在權力的頂峰。

    “這話說的也是,當官也有當官的好處,我們這些做生意的可都的屁顛屁顛的跑上去巴結你們,有時候送上門了人家還不要。”郭華笑著搖頭,不管是小本經營還是生意做大了,都離不開政府部門的照拂,哪個衙門沒打點到,隨隨便便找個藉口都能上門來找你麻煩。

    “你現在是跟坐火箭似的,一年一個台階,我都不敢想像你以後能到什麼程度,嘿嘿,不知道能不能進入國家領導人的序列,要是真有那麼一天的話,咱這幾個兄弟可都跟著你沾光了,以後跟朋友親戚兒孫晚輩的可就有的吹了,咱可是跟國家領導人住過同一間屋的。”郭華轉頭看了看黃安國,其實他們現在也都因為黃安國而受益,但對於黃安國的未來,還真沒人敢去想,以黃安國目前的成就將來肯定小不了,但是止步於省部級,還是能更上一層樓,那可就難說了,省部級大員不知道多少,國家領導人才那麼幾個,又有不知道多少人止步於省委書記,想再往上那是何其之難,郭華同劉建或者沈強聊天的時候也會互相說說黃安國將來會到什麼程度,幾個人基本上都猜測黃安國坐到一省之長肯定是沒什麼問題,但要是再往上一步,別說是進入國家領導人序列,就是到省委書記,幾人也都不太敢肯定,畢竟倒在省委書記這一門檻的例子也有很多,省長到省委書記,看似簡單的一步,想要跨過去同樣是艱難之極。

    “我要是真的一年一個台階,那我明年就成國家領導人了。”黃安國搖頭笑了笑,兩年的紅線可不好越,特別是現在幹部陞遷制度越來越規範化,以往有發生過某位官員在短短幾個月連跳兩級,從正廳變成正部,現在這種事情基本上就不可能再發生。

    “沈強那小子前段時間我給他打電話,他還在跟我吐苦水,說現在跟蹲號子似的,還不知道啥時候肩上能多一顆星星,把那兩毛三變成兩毛四。”

    “他還得熬一熬,少將以下的軍銜要升比較容易,但也有一定的年限,他現在能到這一步也已經十分難得了,要是再身在福中不知福,那還讓不讓其他當兵的活。”黃安國笑罵道,陳成軍是堂堂總政一把手的兒子,年齡也僅僅比他大一點點,人家當時轉業到地方來的時候,也才是上校銜,沈強現在能到這位置,已經是趙家格外支持了,短時間內再往上可就說不過去了。

    郭華駕輕就熟的在市區一家咖啡店停下,這裡離黃安國下榻的酒店不遠,距離他住的小區同樣是很近,出來的時候也沒記得跟自己父親說是黃安國來了,自己父親早就知道自己有這麼一個同學,一直想見一見,可都還沒機會。

    “對了,你這次來我們這,不會是因為近期鬧得沸沸揚揚的黑煤窯案吧?”兩人進了咖啡廳,隨意點了兩倍喝的,郭華這時候才想起問黃安國來晉西省的目的。

    “沒什麼事,就是來看看你,怎麼,很吃驚啊?”黃安國笑著道。

    “我倒是想吃驚,但我知道自己沒那麼大的榮幸,你小子就別敷衍我了。”郭華笑著搖頭,“等哪天我也成了國家領導人了,我倒是相信你這大忙人會專門抽出時間來看我。”

    兩人在互相開著玩笑,黃安國不知道的是他前腳離開酒店後,後腳也有人跟上他了,整個調查組下榻的酒店實際上週圍一直有人在密切關注著他們的一舉一動,黃安國離開後,立馬就有一個人跟上他,都是地方政府安排在關注他們調查組的人,倒沒有說刻意安排跟蹤他一人,地方政府是想掌握調查組的行蹤,瞭解調查組的人都幹了什麼事,找了什麼人,這無疑是不被允許的事,但地方政府對調查組下來,都繃緊了神經,稍微走了點極端,暗中關注調查組的一舉一動或多或少也說的過去,但要是被調查組的人知道,地方政府無疑又要撇的一乾二淨。

    省委書記曾光明在從樂小飛那離開後,就立刻打電話給了相關工作人員,要瞭解一個黃安國的的人,工作人員不知道哪個是叫黃安國,也不可能找上調查組的人問問誰是黃安國,採取這種最笨和最危險的盯梢方法,也是無奈之舉。

    但跟蹤黃安國的人也不知道出來的就是黃安國,只不過按照上級的吩咐,去看看調查組的人都跟哪些人接觸。在黃安國上了郭華的車子後,郭華的車牌號碼一下子就被記下下來。

    “怎麼,真的是因為黑煤窯案而下來的?”郭華又問了黃安國一次,見到黃安國笑而不語,基本上就印證了自己心中的猜測。

    “我說今天的整頓力度怎麼突然變的這麼大呢,原來是中央下來人了。”郭華搖了搖頭。他們家就是靠煤炭起家,也有承包煤礦,雖然規模不大,但可別小看一年的收入。

    “你家的也被封了?”黃安國笑著問郭華,以前在學校,郭華算是四人中家境最好的人,家裡十分有錢,宿舍幾人都知道其父親是煤老闆,現在雖然轉做了房產生意,但承包煤礦肯定還有,那畢竟是一筆很大的收入。

    “也算不上被封,只不過被勒令最近暫停營業,因為黑煤窯的案子,要全面檢查。”郭華笑著搖頭,“不過我可知道有些小煤礦照樣是在開工,給主管部門塞點錢,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省裡面加大了整頓力度,其實反倒成了下面的一些部門斂財的工具。”

    “現在這風口浪尖上,還有人敢冒這種風險?”

    “查是查得緊,但全省那麼多煤礦,大小不計其數,也不可能每一個都查到,再說下面的人也多少存了僥倖的心理,認為你們就是查也就是將目光盯在那些上了規模的煤礦上,哪可能每一個小煤礦都去看,只要你們不去檢查,地方相關執法部門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種事很容易就混過去。

    黃安國點了點頭,郭華說的也有一定的道理,他們這些調查組的成員其實要是沒有地方有關部門的配合,到了晉省也是兩眼一抹黑,辦事效率無疑要大打折扣,而眼下晉省的人是否會真心實意的配合他們的工作還是個未知數。

    “安國,你說這次因為這次的黑煤窯案子,晉省的政壇會不會發生什麼地震?”郭華突然靠近黃安國小聲問道。

    “這可是沒準的事,你就不要亂猜了。”

    黃安國並沒有正面回答,晉省的事情一切都還不好說,就算是他知道媯鎮東極力主張派調查組下來,也不一定就能實現他的目的,中央裡面並非是單純的只有一種聲音,有人反對有人支持,媯鎮東並非是沒有阻力。

    “那就不說這個了。”郭華嘿嘿的笑了兩聲,黃安國可能有些難言之隱,他也不想再追問下去,兩人之間的關係他還信得過,能跟他說的,黃安國也不會瞞著他。

    “老實說來,你們家的煤礦是否一切都是合法合規?”黃安國半開玩笑問道,臉上又有幾分嚴肅。

    “安國,這個你就儘管放心,你還不知道我,絕不會搞那種違法的事了。”郭華正色道。

    “我也就順口一問,瞧你緊張的。”

    “不是緊張,怎麼說我也得努力塑造好自身形象不是,不然豈不是給你這老同學抹黑,咱兄弟幾個可都以你為榮,不可能做出讓你不光彩的事,不然都沒法見你。”

    兩人聊了一會,郭華想起自己父親還一直希望能跟黃安國見上一面,不由得試探道,“對了,要不要到我家去坐坐,就在這附近,我父親可是一直希望能跟你見一面。”郭華提議道,他對黑煤窯的案子而影響到自己煤礦的事情,他並不是很在意,這幾年他們逐步的往房產上轉移,大部分資產都投資在房地產上,承包煤礦的收入固然也是很大一筆錢,但也還沒到危及到他們家生存的地步,再說這種整頓也早晚會過去,過個一兩個月,可能一切又都恢復正常,何況他們家的煤礦也沒什麼違規經營。

    “那就去吧,見見伯父也好。”黃安國遲疑了一下,跟郭華之間的關係自是不用說,不去拜訪其父親也說不過去。

    “好,離這也不遠,我先趕緊給我爸打個電話,估計他聽了這個消息要高興死。”郭華興奮道。
ai.wu 發表於 2018-8-30 22:57
第六百一十章


    調查組走訪了幾個地方,並沒有得到理想的效果,地方有關部門的人看似在十分配合調查組走訪,安排極盡周到,也沒有一絲一毫的怠慢,但關鍵時候往往都是左右搪塞,敷衍對待,對於地方政府的態度,調查組也頗顯無奈。

    “這樣下去可不行,咱們早晚得灰溜溜的回去。”在晉西省的另外一個地級市元湖市,調查組昨晚在省城晉城短暫的休整一夜後,今天就來到了元湖市,這裡是網絡上帖子最先曝光的地點,也是黑煤窯最為嚴重和猖獗的地方。

    調查組今天走訪了幾個村,都沒預想中的效果,地方政府的人似乎有意將他們往錯誤路線引導,對於他們這些外來的人來說,沒有地方上的人引路,根本就寸步難行,何況在地方政府編織的重重蛛網前,他們似乎根本找不到突破口。

    “我感覺我們住的地方好像也被人盯上了。”黃安國微皺著眉頭。

    “怎麼,你也有這感覺?”胡工文詫異的望了黃安國一眼,幹了十幾年的紀委工作,昨晚他就通過一些蛛絲馬跡發現了些細微的地方,但並沒有說出來,而是將之埋在心裡,今天從走訪的幾個村回來,他憑藉十幾年辦案的直覺,仍是感覺到周圍好像被人盯著,這純粹是一種感覺,並沒有直接的證據,所以胡工文也沒說出來,畢竟空口無憑的事也證明不了什麼。

    “嗯。”黃安國點了點頭,“不過光靠感覺也說明不了什麼,就是真能被我們找到證據,也拿地方的人沒辦法,他們可以有各種理由推脫,就是隨便說是派來保護我們安全的人,我們也只能乾瞪眼。”

    “我想其他人應該也有所察覺,只不過沒有證據,大家都沒說出來。”胡工文點了點頭,調查組裡面的其他人,包括從公安局,最高檢抽調出來的人,這些都是身經百戰,辦案經驗豐富,他們兩人有所察覺,其他人應該也不會完全就一點察覺都沒有。

    “我們也早就懷疑住的地方被人盯梢了,沒想到大家都有這種感覺。”黃安國和胡工文是在賓館的一個小會客室裡聊天,門並沒有關上,這時候另外幾位代表各自部門的負責人也都走了進來,此番調查組的頭頭腦腦可以說全在這了。

    “這樣下去咱們就是睜眼瞎,什麼事都不用幹了。”來自公安部刑偵局的一位副局長說道,他的看法也得到了其他幾人的認同。

    “但眼下咱們也沒什麼特別好的辦法。”胡工文眉頭緊緊鎖著。

    黃安國也是一時沉默了下來,眼下調查組的工作陷入被動,這種局面並非他樂於看到,媯鎮東讓他下來,雖然是想借助其背後的老爺子,看能不能將晉西省的動靜攪的更大一點,而他自己按照老爺子的意思來做,不要太積極,但也不能不主動,就是把一切都控制在不溫不火的程度,這就是老爺子的意思,晉西省可以變天,但他不該成為那把槍,老爺子在晉西省上的態度上並沒有跟媯鎮東保持高度一致。

    但眼下若是調查組沒什麼動靜,寸步難行,那這種局面又是誰也不願意看到了,至少涉及到黑煤窯的官員,該查處的還是要查處。

    “我看這樣吧,咱們干脆不需要地方政府的人帶路了,我們自己下去走訪,找當地村民帶路,瞭解情況,而且我們的行程安排也要事先保密,不能提前讓地方的人知道,這樣我倒要看他們能怎麼防。”胡工文說著自己的建議。

    “這個可行,我還有個補充的是,咱們是不是可以將所有的調查人員以兩個人為一組,分成十幾組,各自到不同的地方去走訪,這樣一來,地方的人想防都沒辦法防。”黃安國也補充著自己的建議。

    黃安國的話立刻就引起了眾人的重視,在座的幾人除了胡工文知道黃安國是黃天的孫子外,其他兩人也就知道黃安國是媯鎮東辦公室的副主任,但光這個身份就讓人感到壓力,誰也不敢忽視他的話。

    “好,就這樣幹,這些地方的人實在是太氣人,防我們跟防賊一樣,不把精力放在那些逃逸的犯罪嫌疑人身上,反倒是盯起我們的哨了。”公安部刑偵局的那位副局長看起來似乎是一個脾氣比較火爆的人。

    黃安國並沒有參與到具體的分工會議中去,偵查並不是他的強項,將現有的調查人員進行分組也有其他幾人去安排了,他倒是不用操這個心。

    回到房間的黃安國一下子就接到了秦山的電話,“安國,怎麼樣,工作進行的如何?”

    “今天剛到下面去走訪了幾個村子的煤窯,工作進展的不是很順利。”黃安國沒有預料到秦山給他打來電話。

    “哦?”秦山的聲音停頓了一下,“地方政府陽奉陰違的態度應該是可以預見得到,你們遇到阻力也是再正常不過。”

    秦山並沒有多說什麼,畢竟他也不是辦案的專家,調查組裡面有的是辦案高手,也還不用讓他來提這個建議,跟黃安國寒暄了兩句,秦山不再說什麼廢話,“安國,媯主席想要跟你通話,我將電話給你轉過去了,你準備一下。”

    黃安國心裡一驚,還來得及反應的功夫,電話已經轉了過去,媯鎮東那邊的聲音響了起來,“安國啊,第一天的調查工作怎麼樣。”

    媯鎮東問的內容跟剛才秦山基本相同,語氣親切,彷彿在聊家常一般,越是這樣,黃安國反而是感到越大的壓力,他知道媯鎮東的真正目的是什麼,眼下黑煤窯案就是媯鎮東要揭開晉西官場的導火索,媯鎮東的關心可以想像,但黃安國知道老爺子的立場,所以他在這個案子中扮演的角色並不會如媯鎮東希望他所扮演的那般,當然,這裡面就要靠他的本事去找到一個平衡點,不會讓媯鎮東心生不滿,同時也切合老爺子的立場,就像老爺子所說,一切都要把握好一個度。

    “現在是考驗你們的時候,既然地方的人有可能不配合,那麼不管是因為什麼原因,就看你們如何能克服這個困難。”

    黃安國說起了地方上可能存在的態度,媯鎮東並沒有說什麼,他是恨不得徹底整治晉西省的吏治,黃安國的話讓其心裡更加堅定了這種態度,只是他嘴上不會流露出自己的想法。

    跟媯鎮東的通話並不長,短短幾分鐘的通話,媯鎮東除了關心案子外,也慰勞了他幾句,對於媯鎮東的誇獎和肯定,黃安國並沒有什麼特殊的感覺,除了壓力還是壓力,媯鎮東雖然只關心案子的情況,並沒有限定時間又或者下死命令說何時必須取得突破性的進展,但正是因為其不說,才反而讓人感到了更大的壓力。

    調查組的分工在第二天就開始執行,以兩人為一組,每組都奔赴不同的地方去瞭解情況,同時調查組也拒絕了地方政府派來接待的人,單獨行動,這一舉措明顯是取得了巨大的效果,一直在盯著調查組一舉一動的地方政府都沒有想到調查組會突然來個逆襲,也沒想到這麼快就被調查組識破了他們的意圖,搞得地方政府措手不及。

    總共分成了十三組的調查人員,前往不同的鄉鎮和自然村去瞭解情況,地方政府一下子都無法做出有效的反應,在這場貓抓老鼠的遊戲中,誰將會佔據主動權,就看各自的反應能力。

    晉西省省政府大樓的省長辦公室裡,省長楊一軍聽著下面的人對調查組去向的匯報,掛斷電話後就一直陷入沉默當中。

    那些監視調查組一舉一動乃至下面地市一級政府所自主做出的應對調查組的舉動並非是他授意,確切的說也沒人授意,這是一個自發組成的利益集團,當大家共有的利益要遭受到外來的破壞時,這張在無形中存在的大網便默默的運轉起來,製造重重阻礙,設置層層關卡,目的都是為了保護大家共有的利益不受破壞,都不需要有人去發號施令,這張網在不需要的時候是一個鬆散的存在,誰也察覺不到,但一旦受到攻擊,它所織成的如蛛網一般密集的防護網能將人狠狠的粘在蛛網上,寸步難行。

    楊一軍微微嘆了口氣,他不願意見到這種情況也改變不了這種情況,晉西省的官不好當,這是眾人皆知的事情,要麼當一個聾子省長,瞎子省長,什麼都裝作不知道,只做可以做的事,要麼就得融入這張巨大的利益網當中,想要做出改變的,最後的結果都是灰溜溜的離開,能全身而退的,除非是背後也有深厚的背景,否則結果也好不到哪去,因此很多人並不想到晉西來,不論是黨委一把手,還是行政一把手,都是老大難的位置。

    他在這幾年,不也不知不覺的就成了其中的一員,本來想有所作為,但最後終究是在殘酷的現實下選擇了妥協,他都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已經悄然的成了這張網中的一員,彷彿被同化的沒有一絲絲痕跡一般。

    “這一次怕是難以全身而退了。”楊一軍微皺著眉頭,調查組看似溫和的到來,其實來勢洶洶,今天已經開始露出了猙獰的爪牙,這些從中央下來的人,如果真要動真格,還真不是地方政府所能阻止,可以暗中製造各種障礙,但是公然的不配合,那是誰也不敢做出來。

    “有樂家這樣的龐然大物一日在晉省,晉省想要在吏治上取得卓有成效的改革,就一日不可能成功,樂家的勢力幾乎是滲透了每一個部門,每一級官員,試問在這樣的情況下,又有誰能獨善其身?要麼無所作為,要麼同流合污,要麼碰的頭破血流。”楊一民心中想著自己在晉省幾年的感想,他來到晉省的第二年,就自己說出了這句話,他至今仍一直深信著這句話,樂家這個龐然大物不放棄現在的既得利益,退出晉省,晉省的改革就很難真正的取得成果。

    “一軍啊,現在有沒有時間?到我辦公室來一趟吧。”楊一軍沉思的功夫,省委書記曾光明的電話已經打了過來。

    楊一軍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從容的走出辦公室,這時候曾光明打電話過來是所為何事想都不用想。

    “一軍來了,坐,坐。”曾光明熱情的站起來,親自邀請楊一軍到沙發上坐下。

    “曾書記,您太客氣了,又不是第一次來,這樣下去,我以後可都不敢到您辦公室來了。”楊一軍笑了笑,“曾書記您也坐吧。”

    曾光明笑著點頭,在楊一軍側面的沙發上坐下,端了桌上的一杯的茶水,又要給楊一軍遞過來。

    楊一軍忙趕緊雙手接過,每次到曾光明的辦公室來,這位晉省的一把手總是讓人感受到如沐春風的和善,但正是這樣一位終日掛著笑容的書記始終成為他想改革的攔路虎,他想有所作為,最大的阻力無疑是來自這位省委書記,當然,楊一軍心裡其實也是清楚,即便是沒有曾光明,他想在晉省有所作為也要做好頭破血流的準備,樂家的龐大比曾光明不知道可怕了多少倍,曾光明默認和縱容的態度都是助長樂家在晉省勢力的催化劑。

    楊一軍有時候想,若是兩人能同時保持一致的態度,下決心切割掉官商勾結的這條利益鏈,不知道形勢是不是又會跟眼前不一樣,黨政一把手聯合起來同時發力,或許才能真正給樂家造成壓力,但曾光明終究是樂家扶持起來,並且調任到晉省來,目的無非是為了保持和鞏固樂家在晉省的既得利益,也正是因為有曾光明在晉省坐鎮,樂家也才無所謂這省長的位置落到誰頭上。

    “一軍啊,現在調查組已經開始行動,咱們省委省政府也不能在旁邊光看戲,也要有所動作啊,那些包庇黑煤窯的官員,該查處的咱們也不能手軟,不能讓人咱們晉省省委省政府跟那些人是同流合污。”曾光明笑眯眯的瞥了楊一軍。

    “哦,曾書記的意思是?”楊一軍大抵猜到了曾光明的用意。

    “我的意思是咱們也得讓老百姓,甚至是調查組,又或者是中央的領導看看我們的態度,對待包庇黑煤窯的官員,咱們是絕不手軟的。”

    “我贊成曾書記的意思,不狠厲的懲罰一批,是達不到震懾效果的。”楊一軍點頭附和,心裡頭有些嘲諷,這時候仍在玩這種避重就輕的把戲,即便是能糊弄得了民眾,又能瞞得過高層的眼睛?

    今天放倒一批包庇黑煤窯的官員,明天有可能就繼續成長一批,接著成為保護傘,關鍵還是要治本,曾光明的態度再次表明其並不想根治的想法,楊一軍能理解其的做法,畢竟他靠的是樂家的支持,也只能這樣做,就算是他,不也已經被同化成這條利益網中的一員,雖然他沒參與什麼,但他的不作為就是最大的罪過。

    黃安國沒有根調查組的人一塊行動,他聯繫了郭華,接到黃安國電話的郭華火急火燎的趕到了元湖市。

    “我想單獨到元湖市下面的鄉鎮走一走,你在晉省生活了二十幾年,對這裡的情況應該也不會很陌生,陪我下去走一趟,你的口音跟本地人交流起來也方便。”黃安國說出了目的,他找郭華來也並非是沒有原因,昨天下去走訪,他就發現當地村民對他們這些操著外省口音的人保持著很高的警惕性,黃安國就想不通這是為什麼,黑煤窯案子應該是讓很多人都痛恨的事情,最近這段時間,可能有很多外來的媒體來跟蹤報導這件事情,當地的群眾見到外地人應該也是習以為常才對,為何會有這麼高的警惕性?再說過來的人,就算是記者,都能對案子起到幫助作用,只要案子一直受到關注,也有助於給地方政府製造壓力,民眾應該也會拍手高興才是,出現那樣的態度實在是不同尋常,黃安國懷疑這些當地的群眾可能是事先得到了警告,不能隨便說什麼,找郭華這個操著晉省口音的老同學過來,無疑是為了先消除當地群眾的戒心。

    “那沒問題,晉省的每個地方我幾乎都跑遍了,絕對是個晉省的老江湖了。”郭華聽到黃安國所說,自信的拍了拍胸脯。

    黃安國選擇了元湖市下面一個偏遠鄉鎮的自然村,郭華正好也開車過來,不用愁交通工具的問題。

    “安國,今天早上省裡的電視台可又播放重磅消息了,省長楊一軍親自出面發言,再次發表聲明要嚴肅查處縱容包庇黑煤窯案的各級官員,不論什麼職位什麼級別,都要堅決拿下。”郭華說起了自己今天大清早看早間新聞得到的消息,“這一次的態度可比上次嚴厲了非常多,要說上次還讓人看不出省裡是不是真有動真格的想法,這次估計是真要查處一批了。”

    “哦?”黃安國微微動容。

    “看來還是你們這些中央下來的人起的作用大啊,省裡的態度是一天一個大變化,讓人看得煙花繚亂,跟唱戲似的,哈哈。”郭華無所顧忌的調侃著。

    “不過以前唱戲的成分巨大,現在看來是真刀真槍的準備上了,是不是你們調查組給省裡面施加了十分大的壓力?”

    “沒有的事,我們的調查才剛開始,談何施加壓力。”黃安國搖了搖頭,他心裡面想的卻是更多,晉省的省委高層怕是真的坐不住,想先拿一批人下手,佔據主動權了。

    “不管怎麼說,我感覺跟你們下來有很大的關係,一開始案子剛曝光,也沒見省裡面有什麼反應,直至事件影響越來越大,才有個省政府新聞發言人出來解釋情況,這明顯是敷衍。

    黃安國沒有回答,郭華基本上的猜測基本上也是屬實,但晉省高層的真正目的就不是其所能知道的,與其說是現在想拿一批官員下手,還不如說是這是晉省高層與調查組在玩你追我趕的遊戲,一看到調查組今天撇開了地方政府的人,晉省的高層也迅速做出了反應,想先佔得先機,這是調查組與晉省高層的博弈,同樣是晉省高層乃至樂家與中央的博弈,

    “對了,安國,有件事不知道當不當說。”郭華突然將車放慢了速度。

    “咱倆的關係有什麼事不能說的,你說這話可就真的是欠揍了。”黃安國作似乎生氣。

    “你前晚跟我見完面,昨天可就有人找上我家了,希望通過我的介紹跟你認識一下。”郭華想起當時的情況,臉上仍是一臉不可思議。

    “什麼人?”黃安國微皺著眉頭。

    “你想都想像不出來。”郭華笑道。

    “是地方政府的人嗎?”

    “你怎麼知道?”郭華手一打岔,驚訝的看著黃安國,黃安國沒猜出具體是什麼人,但基本上已經猜對了,郭華剛才還以為黃安國肯定想不到,沒想到對方一口命中。

    “推測出來的,說吧,找你的是什麼人?”

    “呵呵,看來你是胸有成竹了。”郭華苦笑著搖頭,“上我家的是省委常委、晉城市市委書記,跟他同來的還有省政府秘書長。”

    “級別不低嘛。”黃安國戲謔的笑了一下。

    “不是不低,是已經相當高了。”郭華搖了搖頭,“乖乖,雖然有你這麼個變態的同學讓我對一些普通官員都免疫了,昨天還真是把我嚇了一大跳了,我爸都說在晉城生活了幾十年,從來沒有享受過這種待遇,昨天真是受寵若驚,市委書記和省政府的秘書長都親自到我家去拜訪了,而且態度還是出奇的友善,好像我們才是領導,他們是普通人似的,哈哈,這種感覺可真是棒極了,現在想想都還飄飄然的,然怪這麼多人頭破血流的爭權奪利,權力可真的是好東西啊。”

    “他們提了什麼要求沒?”黃安國依舊是眉頭緊鎖。

    “沒提要求,就是希望我能幫忙牽線,私下約你出來聚聚,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知道咱倆的同學關係的。”

    黃安國沒有說話,從郭華的話中得出的結論,他越發的證明晉省地方政府的人一直在盯著他們的一舉一動,甚至連他們出行都已經被跟蹤,從他們調查組踏入晉省的那一刻起,恐怕就已經被人緊緊的盯住,前晚他還只是出去跟郭華這位老同學見見面都會被跟蹤,可見昨天他和胡文工等人的直覺並沒有錯,就算是他們到了元湖市,依舊是被人緊緊的盯著一舉一動,一有什麼風吹草動,立刻就一層一層的往上報。

    “你是土生土長的晉省人,這些晉省的領導要調查你還不容易,從你身上就能順藤摸瓜到我這了。”黃安國不可置否,他深知一些政府部門的厲害,只要能提供一點信息,將你的祖宗八代都能調查的出來。

    “呵,咱也真是享受了一回領導的待遇了,嘎嘎,聽我爸說那個省政府的秘書長也是副部級的大員,昨天可是兩個副部級的官員一同到我家來拜訪,這待遇還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再享受一次。”郭華舔了舔嘴角,這種身份和地位的極端反差所帶來的快感無疑能讓人很是享受。

    “你要享受這待遇不難,只要我一日沒跟他們見面,你就有可能接著享受著待遇。”黃安國笑了笑,神色間不知道在尋思著什麼。

    “算了,咱也就是隨便說說,這種待遇享受多了就折壽了,不該是我們這種平民百姓能享受得起的,他們希望我撮合你和他們私底下見面,要是我沒達成他們的目的,指不定以後還要遷怒到我頭上,那我可就不好過了。”郭華半開玩笑的說著。

    “昨天他們就來找你,你怎麼昨天沒跟我說?”黃安國突然轉頭問道。

    “我跟我爸商量了一下,覺得還是不要做湊這熱鬧好,我估摸著你們下來是要調查黑煤窯案,這些官員著急的想通過私下渠道約見你,肯定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再說我身為晉城人哪會不清楚,這黑煤窯案現在看似還只是牽扯出了一些科級處級幹部,但真要追根朔源的調查下去,這些廳級部級官員不見得就乾淨的了,你身負調查的使命,他們想要見你,那為了什麼目的也就不言自明,我想著還不如不要跟你說,你不知道這事還好,知道了的話,去還是不去跟他們見面,豈不是為難你了?”

    “呵呵,不錯,你這事做得對。”黃安國讚賞的點了點頭,“不過說了無所謂,這些人我不想見他們就直接回絕了他們,也沒什麼不敢做的。”

    車子逐漸開進了林遠鎮西華村,這裡是位於元湖市下轄安寧縣的一個鄉鎮自然村,黃安國查看了很多報紙,也才無意中看到了報紙提及了這個地方,這裡同樣存在著黑煤窯,但遠不如一開始帖子曝光的村子那麼受關注。

    黃安國也不得佩服那些記者的本事,什麼消息都能挖的出來,那些狗仔隊們讓明星人見人怕,這些記者的功夫同樣是一點不含糊,雙方是術業有專攻。

    將車子在路邊停下,進了鄉鎮,很多地方都還是土路,除了一些主幹道是公路外,大部分都是土路,才剛剛下過雨的地面就到處是泥濘的水窪,郭華自己開過來的黑色車子都濺滿了一車身的泥。

    “要說晉省的人有錢的是很有錢,但窮的地方也實在是讓人不忍看一眼,貧富兩極分化在我們晉省是體現的極為明顯。”郭華下車後看了看坑坑窪窪的地面,搖了搖頭,車子實在是沒法開了,他們也只能將車在路邊停下,步行到村子裡面去。

    “那裡好像還有一輛警用摩托車。”郭華指了指前面,一輛警用摩托車停在比他們更靠前的地方。

    “看來地方警方也注意到了這個地方。”黃安國眯著眼看了看前面的警用摩托,到了這麼偏僻的地方他倒是不再怕會有地方政府的人跟蹤又或者當地村民是否受到了口頭警告。

    兩人進了村子,田裡面能看到有人在勞動,走進村裡面,路上也有人在行走著,黃安國邊走邊看著村裡的房子,尋找著哪裡有煤窯。

    “真不知道你怎麼挑中了這麼個地方來。”郭華看了看黃安國的鞋子,苦笑著搖頭,又看看自己的皮鞋,早已成了泥鞋。

    “剛才村外面停著一輛警用摩托,這裡面也該是有警察過來走訪才是。”黃安國左右看著,還沒見著哪裡有警察的身影,也沒看到煤窯的影子。

    “找個人問一下就行。”郭華說著話已經拉住前面一個走過來的中年男子,“老鄉,你們村的煤窯主要都在哪裡?”

    來人打量了郭華兩眼,郭華也是操著一口濃厚的晉省口音,讓來人少了幾分戒備心,又打量了黃安國一下,來人才道,“你們是記者吧?”

    “對,對,我們是晉城晚報的記者。”郭華忙不迭的笑著點頭。

    “你們還真能找,聽說現在外面黑煤窯鬧得沸沸騰騰的,我們這裡都很少有人關注到,位置偏,而且人不多,你們能找進來也真是厲害。前天也有兩個記者過來,你們還是過來的第二批人。”

    黃安國聽到對方所說,心裡一喜,他在報紙上所看到的那個篇幅恐怕就是來人口中那兩個前天來訪過的記者撰文寫的。

    “老鄉,你說你們村裡的煤窯有沒有非法用工。。主要都是在哪裡啊,我們想過去採訪一下。”郭華正要直接詢問,被後面從後面輕推了一下,忙改口道。

    “你們往村北去就能看到。”老鄉指了指方向,又有點自言自語的道,“今天也有兩個警察拿著畫像一個勁的在村裡面詢問有沒有見過畫裡的人,這幾天事情還真多。”

    謝過了來人,黃安國同郭華往村民所指的方向走過去,路上不時能見到人,就是沒見到來人口中的兩個警察,黃安國也一直在左右打量著,對於這裡的窮困,心裡也有點酸澀,有錢的人太有錢,沒錢的人過的窮困潦倒,而生活在中間的那一部分人又同樣是被各種各樣的高消費壓的喘不過氣來。

    走了有兩百多米的樣子,兩人終於見到了幾個煤窯就在村北,黑黑的煙囪聳立著,磚窯的烤爐房粗糙而簡單。

    黃安國和郭華走進了一家煤窯,裡面顯得有點空當,有一個中年婦女在院子裡撿著菜,兩人對視了一眼,郭華又走了上去,“老鄉,這裡怎麼不燒磚了啊。”

    “還生產什麼,上面說近期要整頓,不讓現在弄,你沒看到旁邊這幾家都關門了。”中年婦女瞟了郭華一眼,對方的口音讓她想都沒想就道,“我們也沒用童工,處罰那些用童工的就是了嘛,連我們都不讓燒磚了,說是安全有問題,俺們這磚窯燒了十多年了,也沒出過什麼事,哪裡會有什麼問題。”中年婦女的話聽起來似乎頗有怨氣。

    “呵呵,是,是。”郭華笑著附和著。

    “你就問她說有沒有人來檢查過煤窯,還是只是通知一下就走了。”黃安國悄聲跟郭華說著,兩人對話的口音雖重,他還是能聽得懂兩人講什麼。

    “老鄉,你們這裡有沒有人來檢查過?”

    “沒有,都是讓村長來通知了一下,說上頭不讓生產了,也沒見什麼人來檢查。”婦女搖了搖頭,“再過幾天要是還這樣,我們可就要開爐了,不然飯都沒得吃。”

    中年婦女沒什麼心機,郭華問她,她也沒仔細思考,想什麼就答什麼。

    “老鄉,謝謝你啊。”郭華連聲對中年婦女道謝。

    兩人走了出來,郭華才道,“雖說是大檢查,但其實都沒怎麼認真,像這些小鄉鎮裡面的煤窯,都是隨便通知一下,這些主管部門的領導也真是該辭職。看看這些煤窯,建的太粗糙了,人在裡面工作還不得被熱死掉,再說這安全問題也是個大問題,我看著這煤窯就感覺心裡發顫,感覺隨時會倒下來。”

    兩人嘀咕著,就見剛才一直聽說的那兩個警察也從旁邊一家煤窯走出來,兩人手裡拿著一張畫像,邊走邊說著。

    看到黃安國兩人,兩名警察也明顯頓了下腳步,黃安國和郭華兩人的穿著在這小村子裡面也算是醒目了,同那些樸素農民裝的村民們顯得格格不入。

    打量了黃安國兩人一眼,彷彿是在對照著手中的畫像,兩名警察都沒說什麼,繼續要轉身走入下一家煤窯。

    “走,上去看看。”黃安國拉著郭華走了上去。

    “民警同志,你們這是在忙什麼。”黃安國跟上了兩人的腳步。

    “在工作,你們是干什麼的。”見到黃安國兩人主動走上來,兩個民警也主動發問,臉上保持了一定的戒備心。

    “我們是晉城晚報的記者,到這村子來走訪一下,想看看有什麼新聞素材沒有。”郭華上前笑了笑。

    聽到郭華的解釋,兩名民警不疑有他,黃安國跟郭華的衣著都很考究,說是記者也沒什麼不正常,而且現在黑煤窯鬧的沸沸揚揚,很多記者都在四處搜刮新聞,在一些小村子裡面見到記者反倒不是什麼稀奇事。

    “有一個涉嫌黑煤窯案的逃犯往這個方向逃竄,我們過來排查一下。”黃安國兩人自報的記者身份,讓兩名警察的戒備心一下子消失,晉城晚報是省城黨報,那裡面出來的記者可都是要讓下面市縣的人巴結著,兩人也沒隱瞞什麼,再者調查一個犯人也不是什麼機密事。

    “這些窮凶極惡的犯人確實要認真抓捕,逃掉一個都是對社會安全隱患的巨大威脅。”黃安國點了點頭。

    一旁的一位警察明顯有些詫異的忘了黃安國一眼,感覺黃安國說話的口氣跟個領導一樣。

    “這個逃犯可不僅是涉嫌到黑煤窯案子當中來,根據我們核實的消息,此人還是公安部的一級通緝犯。”

    兩名警察同黃安國兩人寒暄了兩句,一名警察拿著畫像就又走進了旁邊一家煤窯,那家煤窯的大門明顯是緊鎖著,裡面也空洞洞的沒有一個身影,靜悄悄的。

    “估計裡面沒人了。”黃安國跟郭華兩人也跟著另外一名警察走了上去。

    “沒人也得看一下,這是起碼的責任,不能錯過任何一個需要排查的地方。”那名拉著大鐵門的警察說著從地上撿起了一塊大石頭狠狠的砸向鐵門的鎖。

    “要不到下一家看看,這大鎖不好砸。”

    “我再試試,砸不開再說。”那名警察堅持著。

    黃安國很是敬佩的看著那名警察,這種有著非常強的職業操守的警察無疑才是這個社會需要的。

    又不知道撞擊了幾下,大鎖哐噹一聲被砸開,大鐵門咯吱一聲打開,拿著畫像的警察走進裡面去,直接往屋裡走去。

    “有人嗎?有人嗎?”裡面的門同樣是緊緊閉著,沒法打開,但令人奇怪的是外面並沒有上鎖,門卻推不開。

    敲門的警察試著推了兩次,門都沒有動靜,這一下可就不同尋常了,站在靠後面的那名警察跟前面的那名對視了一眼,走到了門的一側,做出了一個往裡沖的姿勢,同時伸手朝黃安國兩人搖了搖,示意兩人往邊上站,而與此同時,另外一個警察退後了幾步,狠狠的踢向了門,接連幾下,門終於被衝撞開。那名警察順勢就要衝進去,這時候從裡面突然衝出來的一個身影跟其撞在一起,兩人都倒在了地上,從裡面出來被撞倒的一人迅速的爬了起來,在另外一名警察反應過來之前,拚命的往外跑。

    見到這副架勢,兩名警察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雖然還沒真正看清那個人的臉,但要是沒有問題的人不會無端端的大白天將自己鎖在屋內,見到警察就跑,兩名警察起身就要追。

    “趕緊攔住他。”黃安國的反應比兩名警察還快了一步,在男子爬起來衝出來的一刻,他也反應了過來,朝郭華喊了一聲,就沖上去要阻攔住。

    男子看到前面又沖過來兩人,想也沒想,突然從褲腰裡掏出一把手槍,對著前面就按了下去。

    “小心。”後面的一名警察幾乎是本能的反應,刷的一下撲上去將黃安國推開,警察的動作終究是慢了一拍,黃安國只感覺胸口一陣熱熱的,就天旋地轉的倒了下去。

    “安國,安國。”郭華看到黃安國倒下的那一刻,幾乎是嚇傻的呆在原地。

    “還愣著幹什麼,趕緊送去醫院。”那名警察也沒想到事態會突然發生這樣的變化,誰都措手不及,朝郭華大聲喊著,然後又朝後面的同事喊道,“陳德,你留下來幫忙趕緊把人送去醫院,我去追人。”

    這片刻間的功夫,衝出來的人射擊了一槍後,就已經迅速消失在大鐵門後,怪只能怪黃安國跟郭華兩人站得太近大鐵門,男子衝出來的一刻,就看到大門又擋著兩人,窮凶極惡的犯人根本就沒考慮什麼,拔槍就打,要不是顧忌後面的警察,恐怕郭華都要跟著遭殃。

    “黃明你一人追上去會不會太危險?”背後的警察朝著已經在往前追的同事喊著。

    “沒事,我一人應付的來,你趕緊幫忙把人送到醫院去。。。。”前面那名警察的聲音漸行漸遠,他已經衝出去了好遠。

    “安國,你可一定要挺住,挺住。”留下的那名警察並沒有像郭華那般突然不知所措,冷靜的先幫黃安國快速的處理了下傷口,防止鮮血過度流失,然後就沖郭華喊道,“快,必須趕緊送到醫院去。”

    “對,對,趕緊送到醫院去。”郭華抱起黃安國往前飛奔,人的潛力在這時候得到徹底的釋放,向人印證了什麼叫潛力是無窮的,郭華抱著足足有一百三四十斤重的黃安國,跟手上沒抱著人一樣,奔跑的飛快,後面的跟上的警察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時候誰也沒心思去想什麼,衝到了車子停的地方,那名叫陳德的警察直接上了駕駛座,“你來照顧他,我開車。”陳德知道現在郭華現在並不是很冷靜,壓根不跟讓其開車。

    “安國,你可一定要挺住,一定要挺住啊。”郭華幾乎是哭了出來,看著黃安國還在流血的傷口,他的神經跟著繃得緊緊的,此時此刻,他的大腦一片空白,他只知道黃安國這位老同學一旦出現什麼意外,他失去的是最重要的一位朋友,渾身發抖的他根本還沒有意識到黃安國如果出了事,整個晉西省將會是一場怎樣的狂風暴雨。
ai.wu 發表於 2018-8-31 22:18
第六百一十一章


    “他的血止不住怎麼辦,一直在流。”郭華滿臉淚痕,慌亂的用布捂著黃安國的傷口,剛才雖然被前面那名警察做了簡單的處理,但一陣奔跑後的晃動,傷口的鮮血又開始在汩汩而流,止都止不住。

    “只能希望盡快到醫院了,你還用布捂著,這裡沒有什麼簡易的醫療器械,也沒辦法再做處理。”叫陳德的警察邊看著路邊說著,眼睛死死的盯著前方,手上緊緊按著方向盤,腳下踩著剎車,此刻只能祈禱黃安國能多堅持幾分鐘,同時也要寄希望於車子能盡快到醫院。

    陳德心裡還是有點慶幸,後面這兩人包括受傷的那人雖然還不知道叫什麼,但幸好兩人有開了車過來,比起他們坐過來的摩托車方便多了,可以節省很多時間,否則後果更加不可設想。

    但此刻,黃安國仍然是在跟死神賽跑著,陳德知道自己此時只能跟時間賽跑,他跑不過時間,黃安國就跑不過死神。

    “我知道附近有家鄉鎮衛生院,我們先到那裡去做下處理,至少先止血,再趕緊送到縣醫院,不然失血過多,神仙下凡都救不了他。”陳德沖後面的郭華喊了一句,也沒再徵求郭華的意見,直接打了方向盤往鎮醫院駛去,幸好他在鄉鎮派出所工作,對這一帶很熟,沒有走一丁點彎路,這無疑為黃安國節省下了寶貴的時間。

    此時此刻,黃安國就是在跟死神賽跑,爭分奪秒,子彈是否射在致命的位置還未知,但血不先止住,就是子彈沒射到要害位置,黃安國的命也保不住。

    “怎麼樣,到了沒?”郭華幾乎是帶著哭音,他的大腦早已經不知道如何思考,陳德說什麼就是什麼,他只知道要盡快的到醫院,盡快的到醫院。

    “快到了。”陳德瞄了眼後視鏡,郭華的心情他可以理解,此時也沒怪對方一個勁的催促會影響他開車的注意力,任何經歷這種事情,都會不知所措,何況聽兩人的介紹還是省城黨報的記者,這些養尊處優的估計從來沒碰過這種事情,會出現這樣的反應也是正常,即便是他,也是第一次碰上槍戰,心裡神經跟郭華一樣,也是繃得緊緊的,好在他受過訓練,面對危機的應變能力乃至心態控制調整都比郭華強了很多,知道此刻最關鍵的是該幹什麼。

    距離郭華的問話又過去了一兩分鐘,時間每過一秒,對郭華來說都是一種煎熬,他的眼前是黃安國的胸口在流血,拿著布條止都止不住,那鮮紅的血液彷彿就流在了他的心臟上,狠狠的刺痛了他。

    “要到了嗎?”郭華幾乎是下意識的又問出了口。

    “到了。”這一次,陳德的回答沒有讓郭華失望,前面已經出現了一個紅十字,鄉鎮衛生院就在眼前,陳德踩著油門,喇叭長鳴,幾乎是極速的駛向了醫院。    “醫生,醫生。”郭華抱著黃安國下車,衝進了醫療室,大聲的喊著。    一名護士看到前身浸滿鮮血的黃安國,乃至一身是血的郭華,已經趕緊了跑了出來,“醫生在裡邊,往這走。”護士也沒多問什麼,趕緊往前帶路。    “怎麼回事?”鄉鎮衛生院只有僅有的幾名醫生,此刻是白天忙碌的時候,都有病人在問診,靠近門口的那名醫生看到了情況,二話沒說就趕緊起身。    “槍傷?”查看到黃安國胸前的子彈口,醫生明顯是雙手震了一下。    “對,追捕歹徒的時候受傷的,醫生,先趕緊幫他止血。”後面停好車追上來的陳德也已經衝了過來。











    看到一身警服的陳德,那名醫生明顯鬆了一口氣,雖說救死扶傷是醫生最基本的職業道德,不管是好人還是壞人,只要是病人,作為醫生都有義務救治,但如果眼前是一個窮兇極惡的犯人,那他還真的救得有壓力。

    “必須盡快送到縣醫院去,這裡的醫療條件沒法幫他取出子彈。”說話的醫生邊快速的幫黃安國止著血,邊衝著陳德說道,這還是他第一次碰到有槍傷的病人。

    “我知道,現在當務之急就是先趕緊把血止住,否則送到半途都沒命。”陳德點了點頭,還算冷靜。

    由一旁的護士打著下手,醫生幫黃安國處理著胸前的傷口,子彈暫時取不出來,但先把血止住,至少不能讓它再這樣跟汩汩泉水一樣湧了出來還是做得到。

    “好了,趕緊送到縣醫院,再拖延時間就真的沒命了。”醫生的動作十分迅速,朝身旁的陳德說道。

    郭華一直在旁邊大氣都不敢出,生怕有任何的聲響打擾了醫生的動作,直至醫生說好了,他才緊張的問出口,“醫生,他會不會有事?”

    “會不會有事暫時不知道,但不及時送到縣醫院,先別說槍傷,光失血就夠要他命,現在別說什麼廢話,趕緊行動。”醫生揮了揮手,打斷了郭華的話。

    “小柳,帶上器械箱,我們一塊到縣醫院去。”醫生跟身邊的護士囑咐著。

    郭華沒再說什麼廢話,趕緊抱起黃安國往外走。

    “小心抱的姿勢,別再觸碰傷口。”醫生緊緊的跟在後邊。

    陳德沖在了最前面,沒拿什麼東西的他動作最為迅速,快速的往車子跑去,開門,打火,動作一氣呵成。

    “幸好你們自己有車,不然就麻煩了。”醫生點了點頭,這鄉鎮太窮,僅有的一輛救護車上午又開了出去,此刻要是沒有車子的話無疑又要耽誤時間,對黃安國的生命又是一個巨大的考驗。

    郭華開的車還是屬於加長型,內裡空間十分大,幾人坐下去一點也不擁擠,“你坐前面去,我來照顧他。”醫生將郭華趕到了前面的副駕駛座,他同護士坐在了後面,兩人帶了醫療箱,可以及時的幫黃安國止血,雖然不能全止住,但至少比沒有好。

    鄉鎮出去的路面終於都是水泥澆築的公路,陳德將車速開到了最大,遇到拐角處才會降慢速度,車子慢慢的接近了縣城,時間同樣是一分一秒的流逝。

    郭華一直保持著側身坐的姿勢,轉頭看著後面黃安國的情況,兩名專業的醫生和護士在幫黃安國處理傷口,無疑讓他安心了許多,此刻也才能逐漸的冷靜下來,雖然一顆心仍然緊緊的懸著,但比剛才的慌亂不知所措已經好了不知多少。

    看著聚精會神開車的陳德,郭華也沒再像剛才那樣一個勁的發問,此時他也才知道自己剛才的舉動有多麼愚蠢,今天幸好遇到陳德在場,否則只有他一人,又不太熟悉路面,鄉鎮衛生院他就肯定不知道,種種這些要是都出現的話,黃安國的命恐怕在半路上就要保不住,此刻雖然還不知道結果,但至少黃安國還有一線生機。

    冷靜下來的郭華仍然是在焦急的盼望著趕緊到縣城醫院,他此時都不敢去想黃安國要是真的喪命會出現什麼嚴重的後果,沒時間想也不敢去想,郭華此刻也在逃避著,害怕著,他害怕出現最糟糕的局面。

    “縣醫院快到了。”在郭華眼睛緊緊盯著後面的黃安國,感受著黃安國那微弱的呼吸,陳德終於說出了一句令他從剛才到現在,能感到一絲絲高興的話。

    郭華依舊是抱著黃安國,後面的醫生和護士也緊緊的跟上,進了縣醫院,黃安國被第一時間推進了手術室,郭華此刻才有點恍惚的坐倒在地上,他的心經過一陣時間,已經心力交瘁,抱著黃安國跑的過程,他沒感到一絲疲倦,此時所有的辛苦彷彿才突然湧了出來,他感到手臂發麻,雙腳發抖,除了有緊張,更有剛才一路上的奔波。

    郭華幾乎是在恍惚中被縣醫院的護士叫醒,讓其先去交費並且辦理住院手續,郭華沒說什麼,跟在護士的後邊往掛號窗口走去,人命關天的時候,醫院仍是想著要及時收錢,郭華已經無力去對這種現象罵什麼,他不缺錢,此刻也就希望黃安國能趕緊安然無恙的出手術室。

    另外一邊的陳德,也直到此刻才有時間打電話去關心詢問自己戰友黃明的情況,窮兇極惡的罪犯持有手槍,這是誰事先都沒想到的,黃明孤身一人去追犯人,也不知道情況如何。剛才在路上,他都沒時間及時的通知隊裡,一雙眼睛緊緊的盯著路面,一點都不敢分心,直到將黃安國送到了鄉鎮醫院,他才能利用一點空當趕緊打電話通知隊裡。

    現在將黃安國送到了縣醫院,黃安國也已經進了手術室,他的使命已經完成,黃安國是死是活只能聽天由命,他也已經操不上心,這時他也打電話回隊裡詢問黃明的情況,剛才郭華在著急黃安國的性命,他也同樣在著急自己戰友的生命安全,那手槍不是開玩笑的,冰冷的子彈射進了身體,可能就意味著一條生命的流失,剛才沒表示出來,不代表他就不關心,只是郭華那個情況讓他不得不冷靜的控制自己。

    “謝謝你,還不知道您叫什麼?”郭華從收費窗口回來,才終於記起要向陳德說感謝,沒有陳德,他不敢想像後果如何。

    “呵呵,我叫陳德,別您的您的稱呼,叫我小陳也可以。”陳德明顯比郭華年輕了幾歲,警校畢業三四年的他今年也才二十五歲,比郭華也整整小了五歲,雖然一路上幾乎都是他在招呼郭華的情緒,顯得也比郭華的冷靜和沈穩,但此時也他也依舊擺著謙虛的態度。

    “我叫郭華,認識一下。”郭華鄭重的伸出了雙手,跟陳德緊緊的握在一起,使勁的握了握,“不管結果如何,一路上都要感謝你,沒有你,可能我朋友連堅持到醫院進行最後的搶救希望都沒有,謝謝你,真的謝謝你。”

    “不用了,這是我們的職責了。”郭華鄭重其事的樣子,讓陳德頗有點不好意思,人民警察為人民,這句警訓不知道有幾個警察能真正做到,但陳德相信能做到的還是大多數人,真正的害群之馬只是很少的一部分人,不管是誰,碰到這種情況,都有著義不容辭的責任和義務。

    “我的朋友如果能平安無事,我們一定會重重感謝你的。”郭華動情的說著,這是他的真心實意。

    陳德聽著這話就有點不高興了,“都說了,這是我們的責任和義務,感謝就不用了,我也只希望你的朋友能平安無事。”

    “抱歉,我收回我剛才的話。”郭華莊重的點了點頭,有些人,他們並不需要物質的感謝,他們僅僅就是享受著救人和幫人的快樂,郭華知道自己跟人談物質感謝已經落入了俗套。

    “好了,人已經送到醫院了,我們也派不上什麼用場,就先回去了。”這時候,從鄉鎮醫院跟著一塊過來的醫生和護士走了過來。

    “那怎麼行,你們今天是我朋友的大恩人,也是郭華我的大恩人,我的朋友現在還在手術台上,但我至少要代表他感謝你們,你們就這樣走了,豈不是要讓我受良心的折磨,怎麼說也要感謝你們。”郭華這才記著自己光顧著跟陳德說話,都差點忘了這兩位一路操心的醫生和護士。

    “呵呵,感謝就不用了,你的朋友要是能脫離危險,我也感到很高興了。”醫生笑著搖頭,打斷了郭華下面要說的話,“你也不用送我們了,我們自己打車回去就行,縣裡到鎮裡也不遠,不妨事的,再說目前就只有你一人在,你要守護著你朋友,也不能走開的。”

    “你們如果沒有急事的話,能不能在縣城呆一天,我朋友手術完如果沒事,我想感謝下你們。”郭華盡力挽留著。

    “不用了,剛才在鎮醫院的情況你也看到了,還有人等著問診,我們也不能離開太久。”醫生笑著搖頭。

    郭華沒挽留住兩人的離開,他必須守著黃安國,還不知道黃安國手術會在什麼時候結束,如果他離開了,那可就真的是身旁一個人都沒有了。

    醫生和護士都離開了,那邊的陳德也提出了告辭,“我要趕回隊裡,剛才戰友去追那名犯人,目前還沒有消息,我要趕緊回去看一看。”

    陳德如此說,郭華就真的沒法再挽留,黃明單獨追了犯人過去他都在現場經歷,目前還沒有消息,他也能理解陳德的心情,正如自己剛才一直擔心黃安國一樣,此刻的陳德恐怕也是心懸戰友,一點音信也沒有,郭華剛才自己才經歷那樣的一番心境,陳德的著急他也彷彿感同身受。

    “你給我留個聯繫方式吧。”郭華看了看陳德。

    所有人都離開,手術室外只剩下了郭華,門上的紅燈依舊是亮著,郭華焦急的來回踱步著。身上的血跡早已乾涸,郭華自己都能聞到一股重重的血腥味,此刻沒心情去管衣服上沾了多少血,手術台上的黃安國才是他所有註意力的焦點。

    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郭華才幡然醒悟,出了這麼大的事,自己光顧著著急黃安國的安慰,還沒將黃安國的事情通知給任何一個人。

    拿起手機,郭華沒有黃安國家人的聯繫方式,知道黃安國此行是跟中央的調查組一塊下來,但調查組的人他同樣是不認識,也沒有聯繫方式,他只能將電話先打給了沈強,沈強跟黃安國的另外一個朋友圈子有交集,通過那些人,應該能聯繫到黃安國的家人,郭華第一時間也只能先跟沈強聯繫。

    “餵,你這臭小子今天怎麼發瘋給我打電話了。”

    郭華聽著沈強的調侃,以往兩人都會互相笑罵幾句,此刻他是一點心情都沒有,聽著沈強中氣十足的聲音,那邊彷彿是有士兵在操練,吼聲一陣一陣,沈強的聲音依舊是聽的清晰,完全蓋過了那些聲音,兩邊都是大學同宿舍的死黨,也是關係最好的幾人,一邊還是生龍活虎的聲音,一邊卻是命懸一線,郭華嘴角露出了苦澀的笑意,黃安國上午還何嘗不是活蹦亂跳的一個大活人,此刻卻奄奄一息的在手術台上,人生無常,旦夕禍福,人總是經不起命運的玩笑。

    “怎麼沒聲了?”沈強的聲音再次傳來。

    “沈強,安國中槍了,現在正躺在手術台上,你能不能聯繫到他的家人。”郭華鼓足了力道說著,此刻他的精神頹唐,沒有鼓起勁,他都感覺自己說不出話。

    “安國中槍。。。中槍?”在電話這頭的沈強舌頭打了個結巴,一瞬間的愣神後就是幾秒鐘的窒息,“你現在在哪?安國的情況如何?”

    沈強有點不敢置信,從來就沒有想像過會發生這種事情,黃安國不是已經調任到了京城,一直好好的在中南海呆著嘛,怎麼就突然中槍了?

    “安國來我們晉西省了,跟中央的調查組下來的,我現在在元湖市下面的一個縣裡,上午陪安國去鄉下走訪,沒想到會碰到一個窮兇極惡的犯人。。。你現在能通知到安國家人的話,先趕緊通知他的家人。”郭華簡單的說了下情況。

    “好,你先在那裡照顧安國,一有什麼情況立刻跟我聯繫,我馬上就設法跟安國的家人聯繫。”沈強沒再多問什麼,他的拳頭不知不覺的已經握緊了,不僅黃安國的性命重要,他同樣知道黃安國真出現什麼不測後,後果有多嚴重,黃安國雖沒有主動跟他們提起過家境,但從趙金輝對黃安國的態度,乃至後來黃安國的一些變化,他們也知道黃安國並不是他們以前認知中的農民兒子,這個問題他們從來沒主動問過黃安國,不管彼此間的身份如何,他們始終是患難與共的朋友。但再怎麼後知後覺,他們也知道黃安國在中央有著強大的背景,可能是某位領導人的後輩,從中央幾位領導的姓氏看,不難猜出是誰,他們沒向黃安國求證過,但基本上心裡都默認這個事實。

    沈強沒有任何耽擱,立刻就給趙金輝打了電話過去,現在他知道的人當中也就只有趙金輝能聯繫到黃安國的家人。

    “嗯,沈強?”還在家裡陪著自己父親吃午飯的趙金輝明顯感到有點驚訝,沈強可基本上沒打過他的手機,今天會大中午的打過來,可是頭一遭。

    “趙少,您能聯繫到安國的家人嗎?安國中槍了,現在在晉西省元湖市。”沈強沒有多餘的廢話。

    “什麼?”一手還拿著筷子的趙金輝手中的筷子啪的一下掉了下去,砸到了不鏽鋼餐具上,發出了叮噹的聲音。

    趙奇峰老將軍手中的筷子也頓了頓,他倒不是聽到電話那頭沈強的聲音,而是對自己兒子多少有些不滿意,都快四十歲的人了還沒有一點穩重。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趙金輝的聲音有些急。

    “安國跟隨中央的調查組下去。。。”沈強簡單的說一下。

    “好了,我知道了。”趙金輝著急的點頭,“那他現在的情況如何?”

    “還在手術中,目前生死未卜,現在就我們大學的一個室友在他身邊,聯繫不到他的家人。”

    “那先這樣。”趙金輝都沒來得及跟沈強說什麼告別的話,就急忙忙的掛掉了電話。

    “爸,你有黃老的私人電話吧?”

    “你要幹嘛?”趙奇峰微側了下頭,瞥了自己兒子一眼。

    “安國跟隨中央的調查組到晉西省,中槍了,現在還生死未卜。”

    “嗯?”趙奇峰的神情終於出現了波動,打了無數硬仗,被人稱為軍隊脊樑之一的趙奇峰此刻也有些震動。

    “把電話拿過來。”

    趙奇峰接過電話,按了黃天的號碼,電話並沒有被立刻接起,這時候還是中午12點多,看了下台上的鬧鐘,“想必黃天此刻也還在吃午飯。”趙奇峰心裡想著,一時有點恍惚,老來才跟自己孫子團聚,得以一家人相認的黃天不知道接到消息後會是怎麼樣的反應。

    趙奇峰的手指關節快速的敲擊著自己膝蓋,也顯示出了他此刻的心情非同尋常。

    “趙將軍,可是稀客啊。”電話在響了一陣後,終於接起,黃天自己接的電話,聲音豪邁,一點都不像是七十多歲高齡的樣子。

    聽著黃天的笑聲,趙奇峰一時都不知道怎麼企口。

    “黃老,有個不好的消息,你要有個心理準備。”趙奇峰開了口。

    “哈哈,我們這輩人都是經過了大風大浪,還有什麼困難沒碰到過?”黃天笑著搖頭,並沒有太放在心上。

    “黃老,安國是不是到晉西省去了?他中槍了,現在還在手術台上搶救,生死未卜。”趙奇峰乾脆一口氣說完。

    電話裡的聲音彷彿消失了一般,周圍的一切都陷入了可怕的死寂當中,饒是趙奇峰身經百戰,也感受到一陣壓抑的氣息,倒不是這壓抑來自他內心,而是來自黃天那邊,他能感受到黃天內心醞釀的風暴正在拚命的壓抑著。

    '哐當'一聲,趙奇峰就聽到一聲東西掉地上的聲音,然後就是一陣盲音。

    趙奇峰皺了皺眉頭,沉吟了好久,終究是沒再打過去,不出意外,剛才的聲音恐怕是黃天的電話掉地上的聲音。

    黃天突然感覺到一陣天旋地轉,渾身的血液直往頭上衝,讓他一陣陣眩暈,人一旦步入了老年,就越發的容易中風,這是一個很難預防的疾病,有時候往往會因為各種因素而爆發出來,輕則腦癱,重則喪命,此刻的黃天就是處在這樣的危險狀態。

    一旁的保健人員似乎也感覺到了黃天的不對勁,看到黃天的臉一陣陣潮紅血色上湧,保健人員心裡一緊,幾乎是沖的上前。

    “老黃,老黃,你這是怎麼了?”薛氏在旁邊的輕聲喚著黃天,保健人員讓她此刻不要觸碰黃天,她也不敢有什麼動作。

    “沒事,沒事。”黃天終於緩緩的睜開了眼睛,朝自己的妻子安慰的笑笑,一旁的保健人員看到黃天醒來,一口氣也鬆了下來,他已經緊急召集了醫療團隊,黃天現在應該是沒什麼大事,但剛才突如其來的症狀讓誰也不敢忽視,黃天作為國家領導人,其的身體健康已經是要當成重大的政治任務來對待,保健人員一點也不敢馬虎,召集醫療團隊過來,要給黃天做一個全身的身體檢查。

    “我有事要出去,你先吃飯,不用等我了。”黃天露出了一個寬慰的笑容,朝薛氏說道。

    “有什麼急事要大中午出去,之前也沒見你說中午有什麼安排,要走也吃完飯再走。”薛氏看到黃天的樣子,擔憂的說道,她都沒聯想到是黃安國出了事。

    “沒什麼大事,這飯隨時可以吃,放心,我這身體垮不了。”黃天搖頭笑了笑。

    薛氏張了張口,但也沒再說什麼,黃天每次態度溫和,但一旦做決定的事誰也改變不了。

    “首長,您的身體必須全面檢查一次。”一旁的保健人員及時的出聲道。

    “現在沒有時間,改天吧。”黃天揮手拒絕了保健人員的建議,看到保健人員還待勸說,他直接打斷,“我知道你的職責,但我的身體我自己知道,沒什麼事。 ”

    黃天匆匆離開了家,伴隨著消息傳到黃天的耳裡,黃安國中槍的消息也一下子傳到了媯鎮東等人的耳裡。

    “媯主席。”秦山匆匆的走進了媯鎮東的辦公室,連門都忘記了敲。

    “秦山啊,什麼事?可沒見你這麼著急的樣子。”媯鎮東抬頭笑了笑,詫異的看了秦山一眼,又低頭看著手中的文件。

    “媯主席,黃安國中槍了,目前還在搶救當中,生死未卜。”

    “什麼?”媯鎮東豁然抬頭,手中的鋼筆頭刷的一下劃破白色的信紙,留下一條裂痕。

    “黃天呢?現在在哪?他知道這個消息嗎?”媯鎮東第一時刻就想到了黃天。

    “黃書記肯定已經知道了,聽剛才門口的警衛說,他已經出去了,我剛才打電話詢問其辦公室,黃書記暫時取消了明後兩天的行程,已經臨時安排專機前往晉西省了。 ”

    秦山不愧為一個合格的大管家,他在來給媯鎮東匯報消息的同時,基本上將媯鎮東可能詢問的問題都瞭解清楚。

    媯鎮東陷入了短暫的沉默當中,黃安國中槍的消息著實讓他震驚,想起前些天他跟黃天建議讓黃安國跟調查組下去的場景,媯鎮東此刻眉頭深深蹙起。

    “你先出去吧。”媯鎮東揮了揮手,他需要自己冷靜思考一下。

    辦公室的門緩緩的合上,短暫的震驚過後,媯鎮東已經在考慮此事可能帶來的各種影響。

    京城機場在中午一點的時候突然進行了臨時的戒嚴,一架飛往晉西省省會晉城的專機從京城機場起飛。

    晉西省,省委省政府在接到黃天辦公室的通知後,兩位黨政一把手都有點愣神,通知來的十分突兀,黃天突然要到晉西省,而且通過辦公室通知了地方政府。

    “幾點的飛機?”曾光明詢問著自己的秘書,得到消息後,他已經讓人第一時間跟機場取得了聯繫,詢問了航班到達的時間。

    “機場那邊說大概兩個小時後到晉城。”

    “兩個小時?”曾光明看了看時間,現在是一點,飛機就是差不多三點到,從這裡到機場大概也要四五十分鐘,倒不用急著過去。

    “趕緊去準備一下,務必要謹慎的安排好沿途的警衛和接待工作。”曾光明朝自己秘書揮了揮手。

    獨自一人在辦公室裡的曾光明也有點坐不住,站起身來來回踱步著。

    “一軍,來了。”曾光明還沒走一兩分鐘,省長楊一軍就來到了他的辦公室。

    “曾書記,黃天書記來的是不是太突然了?”楊一軍接到通知後,就立刻往曾光明的辦公室趕來。

    “是啊,我也奇怪著,怎麼就不聲不響的下來了,之前都沒得到一點風聲,既然是讓辦公室通知了我們,那就應該會讓我們有準備的時間,怎麼給我們來個突然襲擊?”

    “中央的調查組才下來不到兩天,黃天書記也沒有任何徵兆的突然下來了,這根本就不合常理。”楊一軍皺著眉頭,想不通其中的關節。

    “別想了,等黃書記到了就自然知道了,我們自己在這邊瞎猜也猜不出什麼來。”曾光明搖了搖頭,想到前天晚上跟樂小飛聊天時,樂小飛跟自己說的調查組當中有位黃天的孫子,曾光明此時突然想著黃天是不是為自己的孫子而來,想了想,又將這種想法排除在外,這實在是太過幼稚,黃天怎麼可能無緣無故的為自己的孫子下來呢,根本沒有這個必要,說出來還要讓人笑話。

    兩人正在說著什麼,這時辦公室的門突然急促的響了起來。

    “進來。”

    曾光明看到進來的秘書,臉上微微有些不悅,“什麼事?”

    “曾書記,楊省長。”秘書聲音都點急促,一一跟曾光明和楊一軍問過,也沒心思再多說什麼,“剛才辦公廳接到蕭主席辦公室電話,要求嚴肅查處一切涉及黑煤窯的有關人員。”

    “你說什麼?”曾光明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再說一遍。”

    “剛才接到主席辦的電話,蕭主席的親筆批示,要求嚴肅查處一切涉及黑煤窯案的有關人員。”秘書又重複了一遍。

    “這是怎麼一回事?”曾光明看向楊一軍,似乎也在詢問著楊一軍的意見。

    曾光明的話音還沒落,辦公室的門又敲了起來,進來的是辦公廳主任徐閔,跟曾書記同楊一軍一一打過招呼,徐閔忙匯報導,“曾書記,剛才接到媯主席辦公室的電話,媯主席親筆批示,要嚴肅查處一切涉及黑煤窯案的有關人員。”

    徐閔匯報完並沒有在辦公室多呆,就在他剛出去不到一分鐘,徐閔再次返回到了曾光明辦公室。

    “這次又是什麼事?”曾光明此時突然覺得有點頭大。

    “剛才辦公廳又接到總理辦的電話,同樣是祝總理的親筆批示,要嚴肅查處黑煤窯案。”

    “知道了。”曾光明頭疼的摸了摸額頭,揮了揮手。

    就在曾光明以為能夠喘口氣的時候,出去後的徐閔再次折回來。

    “這次又是誰的批示?”曾光明下意識的問道,問完之後,他自己就是一陣苦笑。

    “這次是許書記辦公室的電話,也是許書記親筆批示,同樣是要求嚴肅黑煤窯案。”省委辦公廳主任徐閔此刻都感到頭皮發麻,一個中午,不到兩分鐘的時間,接到了主席辦,總理辦,副主席辦,政法辦的電話,都是要求對同一件事進行要求查處,頃刻之間,風雲突變。

    “好了,我知道了,你出去吧。”曾光明擺了擺手,這次他的手明顯有些有氣無力。

    徐閔唉了一聲忙趕緊退了出去,他的神經繃的比曾光明還緊,都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麼事,中央的態度一下子就格外的強硬起來,再加上剛才第一時間接到的通知,黃天的專機就要抵達晉西省,辦公廳已經開始密切安排沿途的警衛和接待工作,從黃天突然到晉西省,再加上今天中午,中央的幾位巨頭都紛紛就同一個案子做出批示,這裡面似乎有著某些讓人不可捉摸的聯繫。

    “一軍,你說今天這是怎麼回事。”曾光明苦笑著看著楊一軍。

    楊一軍此刻也是坐在沙發上,有點發愣,還沒從剛才接連的震驚中驚醒過來。

    “什麼?”楊一軍抬頭看向曾光明,並沒有聽清曾光明剛才問什麼。

    曾光明看到楊一軍的反應,心裡苦笑,知道對方跟自己差不多,完全被這連番的批示中給震呆了。

    “風雨欲來風滿樓。”曾光明輕輕的念叨著,苦笑著搖了搖頭。

    這一次楊一軍是聽清曾光明的話了,知道曾光明的感慨是緣何而來,從中央調查組下來,他就微微有些不好的預感,今天又發生這一連串讓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楊一軍心裡不妙的感覺已經越來越甚,他有點預感恐怕在這個位置上呆的時間不長了,黑煤窯案曝光,要說讓省裡的高層引咎辭職,恐怕他這個省長自己站出來才會平息眾怒。

    “只是這一次僅僅只是這麼簡單嗎?”楊一軍輕輕的瞥了曾光明一眼,這位背後樂家這個龐然大物在支持的省委書記又能否安然的度過這個坎?

    通過中午這連續接到的高層批示,再加上黃天這位紀委的掌門人突兀的降臨晉西省,楊一軍有種預感,曾光明恐怕也難以全身而退了。

    辦公室裡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曾光明皺著眉頭,看著電話有點不想接,他此時還沒徹底從剛才的震驚中回覆過來,心裡亦在想著這不同尋常的背後到底是預示著什麼,對於這突然響起的電話,讓其感到有點煩躁。

    電話聲響了四五下,曾光明才終於接起了電話,也沒注意看電話上的號碼,他知道自己這辦公室的電話並不是尋常人能打進來,只是這次,曾光明怎麼也想不到打來電話的會是誰。

    “曾書記嗎?”

    “嗯,你是?”曾光明的聲音有點憊懶。

    “我是蕭主席辦公室的,蕭主席要同你通電話。”

    對面的話音剛落,電話就已經被轉了過去,曾光明幾乎在最短時間內就回過神來,“蕭主席。”

    “嗯。”蕭夜的聲音讓人聽不出任何的喜怒哀樂,作為當今的一號,不論其說話是什麼態度,一句一字給人造成的巨大壓力都可想而知,“光明啊,晉省的現在的局勢可是不盡如人意了,你這個黨委一把手沒把好關。”

    蕭夜的語氣並沒有帶有強烈的質問,卻是聽的曾光明背後一陣冷汗,他都不敢有任何辯駁,“主席,晉省發生了這一連串影響不好的惡性案件,我這個黨委負責人確實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有沒有責任這個有待討論,但你這個省委書記不拿出點實際行動來如何能平息輿論的職責和群眾的怨氣?”蕭夜依舊是平淡的聲音,聽在曾光明的耳裡卻是比任何嚴厲的聲音都來得有穿透力。

    短短的兩分鐘對話,曾光明在掛掉電話後,背後已經濕成一片。就連坐在沙發上的楊一軍都大氣不敢出,在聽到電話是一號打來的後,楊一軍比曾光明顯得更加的緊張。

    “怎麼樣,蕭主席又有什麼指示?”

    “跟剛才的指示一樣。”曾光明說了一句,就沒再多說什麼,蕭夜親自打電話過來,可見其態度已是十分震怒,剛才雖然沒說什麼,但曾光明若是還不能察覺到背後的意思,他也早早就下台了。

    “這次真的是暴風驟雨了。”曾光明第一次流露出深刻的擔憂,接連有幾位中央層面的領導批示,蕭夜主席又親自打電話過來,曾光明感覺到晉省的黨政班子可能已經讓上面十分不滿意了,但這到底是源於什麼原因?曾光明還有點搞不明白,黑煤窯案曝光到現在,也沒見中央有如此強硬的態度,為何突然在一下子就風向突變了?

    曾光明此時根本就想不明白為何中央的態度會發生如此大的變化,事實上蕭夜的震怒除了來自於黑煤窯的惡性案件外,黃安國的事件同樣是觸發其怒火的導火索之一,中央下去的調查組成員竟會遭到槍擊,哪怕只是意外,但這說明了什麼?在曾光明、楊一軍領導下的晉西省是不是已經腐爛到了極致,如此的黨政高層又如何能保民眾的一方平安?向來十分重視維穩的蕭夜對此是零容忍的,社會矛盾日趨劇烈的今天,更是需要中央乃至地方各級黨政幹部群策群力,一起為整個社會的和諧發展保駕護航,晉西省在發生黑煤窯案後已經讓蕭夜不滿,但並沒有讓其下決心整治,真正想要下重手整頓晉省吏治的,在中央層面,主要也是媯鎮東在極力推動,蕭夜不讚成也沒反對。

    但黃安國的事或多或少也成了一個導火索,讓蕭夜下了決心,晉省的吏治已經到了刻不容緩的地步,巨大的社會矛盾下爆發出來的將是可怕的,特別是這幾年國家一直在努力塑造自己的過激形象,外媒往往盯住了一些小事就緊抓不放,抹黑國家的國際形象,蕭夜也是想儘量的避免激化各種矛盾,造成的頻繁發生,從這一點上來說,他和媯鎮東的意志是一致的,只是媯鎮東的態度比其更為堅決,也做的更加徹底。

    當然,這次能讓蕭夜下定決心,黃天同樣是起到了不可忽視的作用,已經震怒的黃天就差沒想把整個晉西的官場都一窩端了,黃天這次下來,晉省怕是難免要傷筋動骨了。
ai.wu 發表於 2018-8-31 22:20
第六百一十二章


    晉西省的省委書記辦公室裡,省委書記曾光明和省長楊一軍兩人都保持著一種靜默的姿勢坐著,每人心裡面都在盤算著各自的事情,從黑煤窯案被曝光以來到今天第一次接連出現幾位高層領導親筆批示過問此事,這裡面所包含的壓力完全足以壓的人窒息,起初中央指示地方政府要迅速偵破此案,消除影響,主動權一直在地方政府手上,就算是調查組下來,讓地方政府有點被動,但地方政府依舊能及時作出反應,但今天的一連串批示,恐怕形勢將徹底逆轉過來,中央的幾大巨頭都接連作出了親筆批示,這是否預示著中央已經要強勢介入地方事務?

    “立刻將幾位領導的批示傳達下去,同時轉達省公安廳,務必要加大力度,竭盡全力的在短時間內解救出所有還被困的童工,加大查處力度,從嚴從重,盡快給人民一個交代。 ”曾光明一隻手擱在辦公桌上,輕撫著額頭,那皺的跟小山川一樣的眉峰出現了一條深深的溝壑,曾光明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這壓力根本不是他所能扛得住。

    “同時通知下去,下午召集公安廳、檢察院、法院、監察廳等相關部門的人員開會。。。”曾光明還待說著什麼,坐在沙發上的省長楊一軍不得不出聲打斷他的話,“曾書記。”

    楊一軍說著話,同時指了指手腕上的表,曾光明這才'哦'的一聲,“對,對,下午黃書記還要過來。”曾光明說著也抬頭看了下牆上的掛鐘。

    “就先這樣吧,會議先不開,具體的時間待定,你先把這些指示傳達下去。”曾光明朝自己秘書說著。

    秘書快速的合上筆記本,出了辦公室,曾光明的指示他一字不落的記了下來,在從嚴從重上更是畫了圈圈,著重突出,對於曾光明的意圖,他還是能把握的到的。何況這一次,真的是讓人感到要變天了,一號親自過問,親筆批示,二號同樣也是親筆批示,再加上媯鎮東這位下屆的一號,乃至政法委的許立峰書記,這在中央同樣是一位實權人物,這麼幾個人先後表示了嚴厲的態度,想想都能讓人背脊發涼,作為曾光明的秘書,他第一次都感覺到自己如此渺小,從上面刮來的風隨便一吹,他這位在晉省看起來風光無限的省委第一秘同樣是跟片小樹葉一樣,經不起吹打。

    楊一軍的提示讓曾光明徹底回過神來,眼前一等一的大事就是待會黃天的到來,在這節骨眼上,黃天突然來到晉西省,讓所有人都不得不繃緊神經。

    “時間也差不多了,我看我們現在就過去機場。”曾光明轉頭看了看楊一軍,黃天到來,晉西省的黨政高層肯定都要到機場迎接,先不管黃天是因何目的而來,還是先把人接待好再說,這也是此時唯一能做的,曾光明心裡面猜測著黃天的到來應該跟中午幾位中央領導的批示有關係,但黃天似乎沒有必要親自跑一趟。

    同楊一軍一同出了省委,兩人分別乘坐自己的車,車隊浩浩蕩蕩的駛向晉城機場。    此刻曾光明獨自一人坐在車上,他也才有時間和空間琢磨事情,拿起電話,曾光明猶豫著要不要跟樂家聯繫一下。    “中央的態度一下子強硬起來,想必樂家也該知道了吧。”曾光明拿著電話沉思著,並沒有真的打過去,以樂家在高層的人脈,第一時間知道中央的態度並不是什麼難事。





    “不知道現在樂家的人是依舊保持著輕鬆樂觀的態度,又或者這艘政經一體的巨無霸也已經感覺到了壓力?”曾光明心裡琢磨著樂家可能會有的反應,作為樂家支持上來的人,他跟樂家現在是休戚相關,樂家如果受打擊,對他來說也並非是什麼好事,而且曾光明有預感,如果連樂家也真的做出讓步,那麼他這個省委書記的位置,恐怕也將坐不穩,曾光明太瞭解這裡面的兇險和充滿的未知。

    曾光明收起了電話,終是沒給樂家打過去,樂小飛此時還在晉城,若是有什麼不正常的情況他也應該會跟自己通氣才對。待會黃天到來,在黃天在晉西省的這幾天,恐怕他都要一直陪同在側,也不可能脫開身,曾光明此時注意力也集中在黃天身上,不知道這位讓人聞風喪膽的紀委第一人到晉西省來,僅僅只是輕輕地來輕輕的走,還是會在這裡掀起風暴。

    車子很快就到了晉城機場,曾光明一直都在沉思,都才感覺到過了幾分鐘就到了。

    “航班什麼時候到?”晉城機場的負責人被工作人員帶到了曾光明面前。

    “應該還有幾分鐘。”機場的負責人下意識的往上望一眼,今天不知道接待的是哪位領導,從接到通知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是有中央領導要到了,貴賓通道那片區域都已經控制起來,安排了保衛力量。

    “還有幾分鐘。”曾光明眉心微蹙,輕聲的自言自語著,旁邊的人也不知道他是在問還是在自己說什麼,誰也不敢亂搭話。

    “嗯?”就在車隊剛剛到機場不到一分鐘的時間,這時候,另外一隻車隊也出現在機場外側,全部是清一色的軍隊牌照。

    在場的人還看不清車牌,但這麼一隻車隊過來無疑是很扎眼,眼下這裡在準備迎接黃天,對主要交通都控制了起來,那一隻從另一側出現的車隊在大門就被攔下來。

    車隊停了下來,有人下車在跟警衛交流著什麼,這時候眾人也才看到下車的人穿著軍裝。

    那邊負責警衛的負責人似乎遲疑了一下,往曾光明等人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後就跑了過來。

    “什麼事?”曾光明的秘書迎了上去。

    “省軍區的人,他們說要進入機場。”負責人如實稟報著,軍區那邊的人他也不敢硬攔著,若是對方想硬闖,他們都不敢強行阻攔,但裡面又都是省委領導,還是將決定權交到領導手上。

    一聽是部隊的人,曾光明的秘書側頭看了一眼,心想這車隊規模也不小,能讓省軍區過來這麼隆重迎接的,怕是至少也是大軍區的領導吧,曾光明的秘書也不敢自作主張,走回來跟曾光明匯報,“曾書記,省軍區的人。”

    “省軍區的?”曾光明微微一愣,就連旁邊的楊一軍聽到是部隊的人,也驚訝了一下。

    “今天。。。今天有軍委或者軍區的領導過來嗎?”曾光明有點愣神,下意識的轉頭問楊一軍,他不知道的事情,楊一軍也不太可能知道,但這裡能跟他說話的也就楊一軍,他轉過頭就很自然的對著楊一軍,像是在對其發問,不然也沒說話的對象。

    “沒有聽說。”楊一軍認真尋思了一下,搖了搖頭。

    “那部隊的人這時候過來幹嘛。”曾光明嘀咕了一句,心說這時候不是過來添亂嘛。

    在曾光明嘀咕的剎那,秘書的手機響了起來,看了下秘書,秘書趕緊遞上前去,“曾書記,省軍區張司令的電話。”

    “哦?”曾光明眉毛抖了抖,接過電話,“餵,張司令,你好啊。”

    晉西省軍區同地方上的聯繫並不強,省軍區司令張武也只是在牽涉到軍隊事務的重要常委會上才會出席,曾光明同其的關係算是一般,此刻說話也十分客氣。

    “曾書記。”張武的聲音響了起來,“今天有重要領導過來,我們接到上面的通知,要做好接待任務,你們這地方上的警衛可是裡一層外一層的攔著。

    “呵呵,是這樣的,今天中央的領導過來,我們也是過來機場接機,沒有想到也會碰上你們部隊的領導下來。”曾光明笑了笑,同時朝秘書揮了揮手,秘書見他的動作,立刻領會他的意思,跟跑過來的那名警衛負責人耳語了兩句,那名警衛跑過去後,那邊軍區的車隊已經緩緩的駛了進來。

    曾光明已經結束同省軍區司令張武的通話,他沒有想到張武今天竟然也親自來到了現場,不知道是上面軍區的哪位領導又或者軍委的高層下來。

    軍隊的車隊並沒有跟地方的停靠在一起,而是中間隔了一小段距離,張武下車後也親自走了過來跟曾光明和楊一軍等其他地方上的主要領導打招呼,人既然都過來,再裝作不知道那就說不過去了。

    “張司令,今天是軍委的哪位領導下來?”兩人剛才在電話中並沒有提及這個,此刻見到張武,曾光明也忍不住問道,心想著這事情怎麼巧合裡又透著詭異,黃天要下來,怎麼偏偏也有軍委的高層下來?看張武等省軍區的人跟他們也都是差不多時候到,然道軍委的領導跟黃天還都同時到晉西省不成?

    “哦,今天啊,不是軍委的。。。”張武話還沒說完,這時候天上一陣轟鳴聲劃過,巨大的飛機已經慢慢的往低空降落。

    “到了。”這時候機場的負責人適時的插話道。

    曾光明的注意力也一下子轉移了過來,都沒注意聽張武說什麼,而張武,看到飛機降落,口中的話也沒繼續講下去,同樣是看著俯衝向跑道的飛機。

    曾光明情不自禁的整了整自己的衣領,雲梯已經接上了飛機的艙門,黃天的身影出現在機艙口,同時快速的走了下來。曾光明和楊一軍都是一愣,感覺黃天的舉動有點異常,剛出現在艙門,就急衝沖的往下走,看起來似乎有點緊迫的樣子,後面的隨行人員都是半走半跑著跟在其身後。

    曾光明和楊一軍等人此刻也沒心思去想那麼多,黃天的舉動只是讓他們覺得微微有點異常,這時候都趕忙迎了上去,根本沒有多餘的時間讓他們考慮別的。

    而他們沒注意的是,省軍區司令張武看到黃天的身影,也跟著迎了上去。

    “黃書記。”

    “黃書記。”

    曾光明、楊一軍這兩位晉西省的黨政一把手微躬著身子,恭敬的朝黃天問好。

    黃天的腳步這時候才些微的停頓了一下,目光凜冽,面無表情,若是紀委內部的人看到,就知道其此刻臉上的表情跟其平常在懲治貪官污吏差不多時一樣。

    被黃天的眼神輕描淡寫的掃了一眼,曾光明和楊一軍兩人都同時心神一緊,而且此刻黃天閉口不言,更是讓兩人一顆心緊緊的高懸在半空。

    “你就是張武吧。”黃天看向了靠後一點的省軍區司令張武。

    “黃書記您好。”張武趕忙上前兩步,不管是他本人,還是旁邊的曾光明和楊一軍都對黃天能一口叫出張武的名字感到詫異,事實上,在上來的人當中,也就張武穿著醒目的軍服,肩上更是扛著少將銜,要猜出其身份並不難,但問題是黃天知道其名字,從下飛機到現在也只是跟其說過話,對於曾光明和楊一軍等地方黨政高層,黃天只是淡淡的掃了一眼,表情嚴峻,眼神更是連過多的停留都沒有。

    “嗯,辛苦你了。”黃天朝張武點了點頭。

    在曾光明和楊一軍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黃天已經往前走去,一邊的張武忙趕緊跟上,他今天接到的任務就是接待好黃天,同是要擔負起警衛的任務,確保黃天的安全。此時看地方政府的曾光明和楊一軍兩人,這些地方上的人應該也是過來接黃天的,但黃天的態度表現的很不同尋常,完全將晉西省地方黨政領導給晾在一邊。

    張武已經瞧出了不對勁,心裡也不敢多問,上面怎麼安排他就怎麼做,黃天人也接到了,現在對他來說,接下來幾天的頭等大事就是負責好黃天在晉西省期間的安全工作,務必要保證萬無一失,雖然出現意外的可能性幾乎是零,但真要是出點啥紕漏,這責任也不是他能擔當的起的。

    “張司令,黃書記要到元湖市去,你馬上安排一下。”黃天上了中間一輛車,其機要秘書已經在跟張武溝通黃天的行程安排。

    “好。”張武二話不說,馬上吩咐了下去,今天的接待工作十分倉促,他從自己的上司那裡聽說這是總政的陳明豐上將親自打電話過來過問的,張武根本不敢有一絲怠慢。

    省軍區過來的車隊緩緩的駛離了機場,張武在臨上車前還想曾光明和楊一軍兩人投來抱歉的眼神,今天的事情太過離奇,黃天對地方領導的態度根本就是不予理會,彷彿內心壓抑著極大的怒火一般。

    省委書記曾光明跟省長楊一軍兩人目視著省軍區過來的車隊離開,兩人呆站在原地,面面相覷,不止是兩人,同來的其他省委省政府高層也是紛紛低聲交流著,今天這不同尋常的現象讓人感覺到了暴風雨來臨之際黑雲壓城城欲摧的壓力。

    要是曾光明和楊一軍兩人此刻還猜不出省軍區這一行車隊來接的領導並不是什麼軍委高層而是黃天,那兩人的反應只能說連小孩子都不如。

    “紀委辦公室那邊的通知有說不需要我們過來接機嗎?”曾光明轉頭看向身旁的秘書。

    其秘書此時也已是頭皮發麻,搖了搖頭,“沒有。”

    秘書肯定的回答讓曾光明和楊一軍再次對視了一眼,通知裡面並沒有要求不讓地方政府過來接機,但偏偏卻是又通知軍區的人過來接機,而且黃天抵達之後,對於他們這些地方上的領導似乎產生十分強的排斥感。

    讓黃天這位中紀委書記產生反感,想想這後果會是什麼樣子就足以讓人寢食難安,惶惶不可終日。

    “走,趕緊跟上省軍區的車隊。”看到已經要消失在視線範圍內的軍區車隊,曾光明迅速下了指示。他和楊一軍也都快速的鑽進了車子,此刻兩人很有默契的同坐在一輛車子。

    車廂裡面一陣短暫的沉默,曾光明同楊一軍都還沒從剛才的反常中平復自己的心情,黃天沒說一句話,其表情更是讓人感到了可怕的壓抑,曾光明同楊一軍心裡的壓力可想而知。

    “不知道黃書記的態度是源於什麼原因。”楊一軍疑惑的皺著眉,心裡直覺黃天應該不是因為黑煤窯的案子才表現出了這番態度。

    “現在多想什麼也沒用,還是先跟上黃書記的車隊再說,了解其去哪裡,做什麼,應該能看出點苗頭。”曾光明同樣是眉頭深鎖。

    就在兩人談論著黃天的態度時,前面的車隊當中,原本一直閉著眼的黃天突然轉頭對坐在其身邊的張武說道,“讓車隊快一點,最好能在最短時間內到達元湖市。”

    “好。”張武點點頭,前面都進行了臨時的交通管制,路面上可以暢通無阻,將車子開快是完全沒有問題,但有領導人坐在車裡,一般都開的四平八穩,哪有人敢開飛車,此時黃天親自開口,張武隱約猜測著黃天怕是有什麼要緊的事。

    隨著一聲令下,整支車隊都提速了起來,後面跟著的地方政府的車隊都差點被落下。

    “怎麼回事?”曾光明瞧見前面突然快了很多的車隊。

    “不會是黃書記那邊不希望我們跟著吧。”楊一軍苦笑道。

    “希望不是。”曾光明搖了搖頭,跟秘書吩咐了一聲,“讓車隊趕上去,別被落下了。”

    車隊到達了元湖市,同時又往其下轄的安遠縣開去,曾光明等人都不知道黃天的目的地是哪裡,也只能跟著一路走下去。

    “這裡已經是安遠縣了,黃書記直奔這里而來幹嘛?”楊一軍望著窗外。

    醫院裡面,接到通知的調查組成員早已先暫時充當起了警衛的角色,將醫院的安全問題都查了一遍,直至突然有部隊的人過來,接手了警衛,調查組的人才能放鬆緊繃的神經。

    胡工文一遍遍的看著時間,黃天已經親自下來,沒有比這更重大的事,站在他旁邊的是黃安國的同學郭華,郭華是親自將黃安國送到醫院的人,又是黃安國的大學同學,胡工文讓其一塊過來,也是為了備不時之需,黃天如果問起,也能讓他直接回答。

    對於這家地處晉西省一個普通地級市下面的縣城醫院,今天無疑是不同尋常的,大院裡面,下午四點多鐘,突然就開了幾輛軍車過來,車上全部是荷槍實彈的士兵,先是對整個醫院進行了一番檢查,而後更是在大院裡面五步一崗十步一哨的警戒著,進出樓道的通道口也都被控制起來,處處可見站崗的士兵,那貨真價實的真槍都說明了眼前這一切並非是拍戲。

    將近五時許,又是一隻龐大的車隊駛進了醫院,一些車子都沒能開進來,只能停在外面,一些原本住在醫院裡面的病人又或者醫院的醫護工作人員,有生以來第一次看到了這麼大的陣仗,很多人通過窗簾拉起的小縫隙裡面往下瞄著。

    黃天焦急而又迫切的心情終於在這一刻充分顯現了出來,車子剛剛停穩,都沒等秘書下車幫其開門,黃天已經推開車門下來,迅捷無比,另外一旁的張武都沒跟上其動作,愣了一下也趕緊下車,他能感覺到黃天的心情很急迫,彷彿還有些緊張和不安的情緒。

    張武將這些疑惑都深深的壓在了心裡,今天他一路上都是近距離的坐在黃天身邊,對黃天的情緒感受很深,他想破頭也不明白能有什麼事會讓黃天一個個堂堂的國家領導人緊張和不安,甚至直奔這麼一個小縣城而來。

    “黃書記。”胡工文這位紀委監察室的副主任快步的應了上來。

    “這位是安國的同學郭華,就是他將安國送到醫院。”胡工文了解黃天的行事作風,沒有多說一句廢話。

    “嗯。”黃天目光在郭華的身上逗留了一下,輕輕的拍了拍郭華的肩膀,身子已經往裡走去,此刻他一心系在黃安國身上,根本沒有心情說話。

    郭華今天一直處在緊張、焦慮和恐懼的情緒當中,從他跟沈強聯繫後直至胡工文等人出現在這裡,再到整個醫院被軍隊來的人給控制起來,他一直都處在深深的震驚中,猜測黃安國的身份跟能親眼目睹乃至驗證終究是完全不一樣。

    在黃天到來之前,看到這裡如臨大敵的陣仗,郭華就知道恐怕黃安國的家人已經要到了,直到此刻,他親眼見到黃天,並且黃天還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他都感到這一切彷彿都像做夢一般。

    “手術做的很成功,子彈沒有射在胸前的要害位置,但安國在送到醫院之前就已經因為失血過多而陷入重度昏迷當中,現在雖然子彈已取出來,醫生也宣布脫離危險,但卻不敢保證安國什麼時候能醒過來。”儘管剛才這些都已經在黃天來的路上匯報給了其,此時胡工文仍是再次重複了一遍。

    黃天點了點頭,沒說什麼,黃安國的病房外早已是戒備森嚴,黃天的腳步越發的急切起來,甚至有些凌亂。

    一直跟在軍區車隊後面過來的省委省政府車隊在外面的馬路上停下,裡面已經開不進去。省委省政府的領導當中也就曾光明跟楊一軍敢遠遠的跟在黃天后邊,但又不敢靠的太前。

    黃天在路上就知道地方上的人一直跟著,當時沒說什麼,此時也依舊是沒表示什麼態度,這讓曾光明和楊一軍既緊張的同時又稍微的放心下來。

    “快去,問問那一間病房住著什麼人。”曾光明在走廊過道遠遠的看著黃天進入病房,忙急著對身旁的秘書吩咐道。

    秘書火急火燎的趕往前台去詢問,他的心裡同樣是充滿了巨大的好奇心,約莫過了四五分鐘後,秘書才氣喘吁籲的跑了過來,“曾書記,查到了,病人叫黃安國,胸部中槍,目前子彈已經取出,但病人處在重度昏迷當中,不確定什麼時候能醒過來。”

    “什麼?”曾光明眼皮一跳,臉上的表情瞬間凝結住,省委書記的儀態盡失。

    “曾書記,怎麼回事?”

    “楊省長,這黃安國是中央下來的調查組成員。”曾光明還處在極度的震驚當中,一旁的秘書見了忙代著回答,他還記得前晚曾光明讓他去密切關註一個叫黃安國的調查組成員,是以有些印象。

    “黃安國?黃天?難道是?”有點後知後覺的秘書此時好像有些許反應過來,雙目圓睜,剛才他去詢問情況,根本就沒有往那種可能性想過,不是機敏不夠,而是沒有證據而又太匪夷所思的猜測都直接被其過濾掉。

    “調查組的人?中槍?”楊一軍沒太注意曾光明的秘書在嘀咕什麼,對這剛知道的消息也著實有點震驚,只是冷靜下來後,楊一軍就有點無法理解了,曾光明的表現是不是太過誇張了點?

    “一軍省長,你是不知道,這黃安國還是黃天書記的孫子啊。”曾光明幾乎在一瞬間就明白了今天這前前後後的發生的太過令人震驚的事情是因為什麼原因,此時此刻,他湧起了一陣深深的無力感。
ai.wu 發表於 2018-8-31 22:22
第六百一十三章


    縣醫院的的小型會議室裡,醫院的院長,副院長,為黃安國實施手術的主治醫生分別坐在大圓桌的一側,從幾人的神情姿態,坐姿,乃至雙手小心翼翼的擱在桌上,完全可以看出此刻幾人的心情有多麼的緊張。

    會議室外面是荷槍實彈的士兵在警衛,同時還有黃天隨行的警衛,更別說整棟醫院都有部隊的士兵在守衛,裡一層外一層的警戒讓今天的縣醫院籠罩在一層肅穆緊張的氣氛當中。

    “病人的手術還是做的很成功的,子彈沒有在要害位置,就是在送來的時候失血過多,導致現在還昏迷不醒,至於他什麼時候能夠醒來,這個就。。。”給黃安國實施手術的主治醫生猶豫著是不是要說最壞的情況,這時候,旁邊的醫院院長趕緊連連朝他使眼色。

    “就怎麼樣?”黃天的聲音低沉,注視著那名醫生,有種讓人喘不過氣的壓力。

    “就。。。就很難說了,有可能很快就醒來,也有可能一直昏迷不醒。”那名主治醫生偷偷瞄了一眼身旁的院長,對於其暗示自己別往最壞的情況說,也只能當做不知,硬著頭皮說道,在黃天的眼神下,他感覺自己根本就無法違背其的意思。

    “嗯?一直昏迷不醒?醫學上的活死人?”黃天的眼皮抬了一下,那一瞬間宛如刀子一般的眼神有一種莫名的陰沉和可怕。

    “這個。。。”這時候,房間裡面的醫院院長和副院長,乃至於那名主治醫生,誰也不敢再說話,甚至於那名院長連責備主治醫生的心情都沒有,房間裡面原本就十分壓抑的氣氛,此刻更是彷彿降到了冰點。

    黃天注視了幾名醫生一眼,沒有再多問什麼,閉上眼睛,雙手快速的敲擊著桌面,‘咚咚’的響聲在死寂一般的會議室顯得格外的刺耳,快節奏的敲擊聲彷彿在告訴宣洩著主人的情緒,告訴著周圍的人此刻發出聲音主人的心情更是跌宕起伏的變化著。

    “嗯,辛苦你們了。”隨著咯吱一聲,椅子往後退的聲音,黃天站了起來,朝幾人點了點頭,對給黃安國實施手術的主治醫生更是抱以一個感謝的眼神。

    會議室外面,在走廊一端等著的晉西省省委書記曾光明和省長楊一軍都神色嚴峻的站在一邊,調查組的負責人胡工文朝兩人微微點了點頭,並沒有走過來,對地方上的態度多少抱有不滿。

    “曾書記,楊省長,基本調查清楚了,黃安國是在下鄉鎮走訪煤窯的時候碰到歹徒給射傷的。”這時,曾光明的秘書走了過來,在兩人身旁低聲說道。

    從知道黃安國受了槍傷,曾光明的神經就繃直了起來,立刻讓自己的秘書去調查清楚情況,有關部門這時候終於讓人看到了高效而又迅捷的效率,這不,曾光明的秘書才打電話通知下去不到一分鐘的時間,這邊縣裡的公安局便立刻將情況給反饋了過來,發生槍擊案件原本就屬於重大案子,涉及的犯人還是公安部備案的A級通緝犯,縣裡都已經派了警力下去支援,曾光明的秘書通過省公安廳打電話過去詢問,馬上就得到了結果。

    “歹徒?怎麼回事?”曾光明眉毛一抖。

    “是公安部備案的A級通緝犯,犯罪分子藏匿在鄉村的小煤窯裡,還持有手槍,黃安國在下去的時候正好碰到了鄉里的民警也在下去排查,沒想到歹徒慌忙奪路之下,會開槍射擊。”秘書簡要明了的匯報著。

    曾光明的臉色陰沉,拐賣、販賣、虐待童工,這些黑煤窯的罪行本就已經無法無天、罪不可恕,現在還成了藏匿窮凶極惡的犯罪分子的地方,且不說黃安國的身份,此事無疑也宛若一記耳光狠狠的打在其臉上,作為一省之書記,在其治下發生這樣的事,他這個一省之主腦都感到無地自容,對於黑煤窯,他的態度無疑也是很堅決,但是與之有著千絲萬縷關聯的利益集團,他卻始終無法下狠心整治,打斷骨頭連著筋,要真正徹底根治目前晉西省的吏治局面,最終就要觸犯到樂家的利益,晉西省的吏治問題也同樣不是一兩天積累起來的,他堂堂一個省委書記同樣是限於兩難的境地,不是不作為,而是有時候他也根本沒法作為。

    “曾書記,現在元湖市還有這縣裡的幹部都在外面。”秘書小聲的提醒了一句。

    在醫院的外面,元湖市市委市政府的領導班子,包括其下轄的這個縣的領導班子,此刻都等在醫院的外邊,連醫院的住院大樓的門都無法進得去,省委省政府的車隊都還只能停在醫院外邊,他們這些市裡縣裡的頭頭也不敢有任何怨言。

    只是對於今天這裡發生了什麼事,每個人心裡頭都是一陣茫然,從接到交警隊的通知說省裡一號二號車子都出現在了元湖市,原本還在開會的市領導就立刻中斷了會議,之後又接到交警隊的詳細通知,不只有省裡的車隊,同樣有來自省軍區的一隻車隊,兩隻車隊都先後直奔下面的一個縣而來,市裡的領導哪裡還能坐得住,一下子就趕了過來。

    來到這之後,又恰好跟接到通知的縣裡幹部匯合,省委的一二號車都出現在這裡,這對於下面的這些干部來說無疑是天大的事,都在最快時間裡作出了反應。

    “趙書記,你說今天是發生了什麼事,怎麼說省裡,軍區的領導都過來了。”元湖市的市長王永軍皺著眉頭注視著四周,在他身旁是市委書記趙勇,而醫院的前後左右是戒備森嚴的守衛,停在醫院裡面跟外面的車子一看就都知道是省裡跟軍區的高層領導才能坐的車,這些平常在晉西省都難得一見的車牌號,今天統統聚集在了這裡。

    “不知道,今天這事實在是透著詭異,曾書記跟楊省長都在裡面,也不知道我們啥時候能夠進去。”趙勇往醫院裡邊瞧了一眼,他們通報了自己的身份後,守在醫院大門口的警衛就向上通報了一聲放行了,但是到了院子裡他們也進不去了,警衛讓他們還暫時在這裡等待。

    這不,市裡縣裡一干頭頭腦腦都也都聚在了這裡,但沒有一人敢發出一句怨言,光從外面走進來時,省委的前幾號的車牌都出現了,到了裡面又是軍區高級領導的座駕,想想也能知道今天這裡是什麼陣仗,這些人根本不敢有任何怨言,只是讓他們奇怪的是這個縣城醫院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將省委、軍區的領導一起驚動了過來。

    “那名民警什麼時候過來?”趙勇這時看向了靠後邊的縣公安局局長,剛才還是通過其匯報,知道曾光明的秘書打電話直接到縣局瞭解了一起槍擊案,這也是眼下這些市裡縣裡的領導能夠唯一推測出發生什麼事的一絲線索。

    “應該馬上就到了。”縣局的局長看著時間,心裡同樣在焦急的等待著,今天這裡出現的領導隨便一個拉出來跺跺腳都能讓他們這小縣城的地面顫一顫,他一個縣局的局長此時是顯得如此的微不足道。

    就在幾人說話的功夫,一個工作人員帶著一名普通的民警往這邊走來,縣局的局長眼睛一亮,“趙書記,已經到了。”

    陳德還在下午還在隊裡焦急的等待著戰友黃明的消息,隊裡面的人接到他的通知都趕緊去支援了,縣局聽到匯報也派了人下來支援,他是在隨後趕去的半路上被所長打電話叫回來的,一來就直接帶著他進了縣城。

    “你就是小陳同志吧。”趙勇親切的笑了笑。

    陳德此刻完全是處於雲裡霧裡的狀態,不明所以的看著醫院的異象,兩個小時多前他才從這縣醫院出去,原本還沒有任何異常的縣醫院怎麼突然間就如臨大敵一般,那一輛輛掛著特殊牌照的車子更是讓人頭皮發麻。此時此刻,站在他面前跟他親切說話的還是市委書記趙勇,陳德彷彿都感覺自己像是在夢遊一般。

    “趙書記,您。。。您好。”陳德依稀有些緊張。

    “小陳同志啊,你下午救的那名受槍傷的傷者知不知道他是干什麼的?”趙勇有些期待的看著陳德。

    “那個受傷的人?”陳德疑惑的看了趙勇一眼,旁邊那些市委領導的期待眼神同樣是落入眼中,陳德心裡的疑慮更甚。

    “那個受傷的人是晉城晚報的記者,今天是他跟一個同事下去走訪,沒有想到會碰到這樣的事。”陳德將自己僅知道的信息說了出來,此時他根本沒聯想到今天這麼大的陣仗會跟他下午救下的那個人有關係。

    “晉城晚報的記者?”趙勇的語氣有些許失望,同王大軍兩人對視了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的疑惑,不能否認晉城晚報的黨報地位,但一個晉城晚報的記者受傷能引起這麼大的動靜,讓省委、軍區的領導都同時來看望?醫院更是搞出了國家領導人的警衛級別?
ai.wu 發表於 2018-8-31 22:26
第六百一十四章


    靜靜的病房裡面,黃安國安詳的躺在白色的病床上面,鼻孔裡面插上了氧氣,胸前中槍的地方更是纏上一層層的白紗,雙手垂放在身體兩側,眼睛緊緊閉著,僅僅能從他微微上下起伏的胸口中感受著其生命的氣息。

    黃天獨自一人坐在床頭,神色間隱約有些憔悴,雙目更是微微濕潤,這位在政壇上叱吒了一輩子的擎天巨擘此時也僅僅是一位老人,一位關心自己孫子的老人。

    興許是感覺到房間的冷氣有些涼了,黃天細心的伸出一隻手輕輕的將黃安國的手臂放進被子裡面,仔細的拉好被子的一角。

    病床一側的生命儀器那不斷波動的曲線顯示著黃安國此時的生命體徵很穩定,但嚴重超出了人體正常失血量的黃安國到底能否在什麼時候醒來,這還是個未知數,沒有人敢打保票,這已經超出了醫學的範疇,而是要靠黃安國自己的意志,又或者靠周圍能引起其強烈共鳴的事情來試著喚醒其沉睡的意識。

    病房外面,黃天的機要秘書馮興親自守在門口,其兩側更是中警內衛,宛如標槍一般挺直的身體立在病房外,凜冽的目光掃視著周圍的一舉一動。

    走廊外面的調查組組長胡工文,晉西省的省委書記曾光明,省長楊一軍等地方黨政幹部都站在一側,誰也沒辦法接近病房,所有人都在焦急等待著,眼巴巴的望著緊閉的病房門,那拉上的窗簾就像一道天然屏障一般阻隔著眾人迫切的眼神。

    黃安國的手術做的很成功,這一點在場的人都瞭解的十分清楚,醫院的院長,副院長,黃安國的主治醫生,此時這幾人也都站在曾光明和楊一軍等人身旁,小心翼翼的答話著,剛才在裡面經歷了黃天的親自問話,那麼大的壓力都挺過來了,此刻面對曾光明和楊一軍等省委領導,反倒是讓他們覺得輕鬆了很多。

    從醫院的人口中知道黃安國現在處於昏迷不醒的狀態,並且甚至有可能就一直保持著這種昏迷的狀態,曾光明等人原本還存有一絲絲僥倖的心就開始急速下墜,憂慮的望著緊閉的病房,每個人都不知道接下來將會發生什麼事。

    “胡主任,黃書記年齡也不小,又要擔心安國的情況,我怕他的身體會扛不住,要是出現點什麼意外,可不是誰能承擔得起的,咱們是不是進去看看?”曾光明走向了另外一側的胡工文,讓這位出自紀委系統的人上前去試探一下或許會更好。

    “沒有用的,馮秘書都在外面站著,咱們更別想進去了。”胡工文瞥了曾光明一眼,心裡驟然是對其有怨氣,但對方終歸是省委書記,出於禮貌,也不能對其的問話不理不睬。

    兩人小聲的說話聲也引起了馮興的注意,朝兩人的方向看了一眼,馮興大抵也知道對方是想幹嘛,心裡頭微微冷笑了一下,臉上的神色冷峻,見胡工文也看了過來,朝其微微點了點頭,對於曾光明,卻是有些故意忽略過去的意思,看到馮興的這種表現,曾光明心裡唯有苦笑。    放在口袋裡的手機突兀響了起來,馮興忙拿了起來,這時候能打電話過來的,都是不同尋常之人,他不敢有絲毫怠慢,果不其然,看到手機裡面顯示的號碼時,馮興沒有任何遲疑,忙轉身進了病房。    正坐在病床邊的黃天看了冒然進來的馮興一眼,並沒有說什麼,能讓馮興進來的,他心裡知道,估計是中央的那幾位了。    “黃書記,蕭主席的電話。”馮興將手機給黃天遞了過去,立刻又退了出去,重新將病房門拉好。    “老黃,安國的病情如何了?”蕭夜的聲音頗為關切。    “還算好,子彈取出來了,沒有射中要害位置,就是失血過多,一直昏迷不醒。”黃天低沉的笑了笑,一隻手悄然的握緊了拳頭。











    跟黃天共事十年,蕭夜太瞭解黃天的性格了,對方越是說的雲淡風輕的樣子,越是壓抑著極大的怒火,電話裡面出現了短暫的沉默,蕭夜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麼安慰的話好,除了是一位領導人,但作為一位普通的老人,他也有自己的兒子女兒,孫子孫女,他能體會黃天的心情,特別是黃天一脈還只有黃安國一個嫡親子嗣,捫心自問,蕭夜自認自己處在黃天的位置上,恐怕也會控制不了自己的情感。

    “地方的醫療條件不比京城,我看把安國轉移到京城來治療是不是會更好一點?”蕭夜關心的說道。

    “安國現在剛動完手術,還是先讓他在這靜養兩天吧,再說現在能否醒來,已經不是靠醫學技術就能做得到,將他轉到京城去其實也意義不大。”黃天搖了搖頭,感謝的笑了一下,“蕭主席,謝謝你了,百忙之中還讓你牽掛安國的事情。”

    黃天沒有拒絕蕭夜的好意,但也沒答應,此時此刻,這位人見人怕的紀委書記也第一次生出了不敢面對別人的想法,中午倉促離開,他沒有將消息告訴家人,他不知道如何企口,更不敢說出來,到現在,妻子薛氏,還有高玲都還不知道黃安國受傷的消息,如果要是讓她們知道黃安國有可能一直昏迷不醒,黃天都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們,從來沒害怕過什麼的黃天突然感覺自己很害怕那種場景,至少他此刻還沒做好心理準備,如果將黃安國轉到京城的話,對於家人,也將不可能再隱瞞住。

    “哎。”滄桑無奈的嘆息聲在電話兩頭響起,蕭夜輕輕的嘆了口氣,也不知道說什麼安慰的話,想到剛才接到的報告,不由得關心的問道,“老黃,不管怎麼樣,你還是要先保重自己的身體,我剛才也接到報告了,你中午身體有點兒不適?”

    “沒事,可能是一時有點頭暈而已,我的身體你又不是不瞭解,不都好多年沒生過病了。”黃天笑了笑,對蕭夜知道自己中午突然的昏迷了一會也沒有任何奇怪,每一位領導人的身體健康狀況對於護理的保健醫生來說都是一項重大的政治任務,及時的匯報上去是再正常不過。

    “不管怎麼樣,回來就好好檢查一下吧,也別為難下面的人了,身體該檢查還是要檢查。”蕭夜關心的叮囑了一句。

    兩人老朋友一般的關心對話後,氣氛再度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中,兩人不僅僅只是兩位普通的老人,還是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能讓這個國家產生震動的國家領導人,這一次發生這樣的事,兩人都明白在關心寒暄過後,同樣是要面臨接下來要如何處理的問題,蕭夜是下了決心要整治晉西省的吏治了,但是,能否取得到的預期效果乃至於是能達到黃天心中的要求,這一點就只有兩人一起來協商了,蕭夜打這個電話來,更多的目的也是在此。

    “蕭主席,是不是想說樂家的事?”沉默了一會,黃天終於主動開腔。

    “不錯,黑煤窯的事件已經給我們敲響了警鐘,又發生了安國這檔子事,我想,晉西省的局面也該是到了整頓的時候了。”蕭夜點了點頭,停頓了一下,“這件事我跟老主席協商了,樂老那邊,老主席會過去溝通,所以現在還是要先緩緩,緩緩。”

    電話裡面有點壓抑,除了兩人低沉的呼吸聲再也沒有了其他聲音。

    “好,我會再等等。”

    蕭夜雖然沒有直接見到黃天的表情,但也大抵可以想像此時其臉上會是什麼樣的神色,但有些事情也並不是說做就做,這一次,畢竟是關係到最高層的事情,在沒有協商一致,乃至有一方妥協的情況下,根本沒辦法冒然的採取大動作。

    “那就先這樣了。”知道了黃天的意見,蕭夜點了點頭,臨掛電話前仍是關切的再說了一次,“能將安國轉移到京城來就轉移過來吧,地方畢竟跟京城不能比。”

    在兩人通完電話的時候,西山別墅裡,樂家老爺子休養的地方此時也迎來了一位貴客,老主席楊民意親自來到了樂家老爺子休養的別墅。

    “老楊你可是有段時間沒上我這來了,來,來,看看我最近的茶藝有沒有進步。”樂家老爺子親自到門外迎接了楊民意,兩人互相謙讓著坐下。

    “老樂,你這要是讓那些深諳茶藝的大師們看到你用這大紅袍來練茶藝,那還不得肉疼死。”楊民意笑呵呵的端起茶小抿了一口,能夠擺上他們茶几上的大紅袍自然是生長在武夷山懸崖峭壁上的大紅袍母樹上採摘下來的極品,而非市面上那些經過剪枝、移摘後人工培育而成的所謂極品,珍品大紅袍,年產僅五百克的大紅袍母樹每年也只有二十克能拿到市面上拍賣,其珍貴程度可想而知。

    “那是你來了,不然我可捨不得拿出來。”樂家老爺子不動聲色的瞥了楊民意一眼,同樣是笑瞇瞇的說著,楊民意的來意他基本能都能猜得出來,兩人同屬一屆,還曾搭過班子,在這個節骨眼上,楊民意到他這裡來,所為何事也就不言自明了。

    “來,老主席您嘗嘗這糕點,可都是我親手下廚做的。”這時候,樂家的二女兒樂燕翎端了一盤糕點上來,並且順勢在沙發上的一角坐了下來。

    “呦,是燕翎親手做的啊,那我可要親自嘗一嘗。”楊民意笑著點了點頭,拿起一塊糕點輕咬了一口。

    樂燕羚悄然的瞥了自己父親一眼,已經五十多歲的她實際上保養的跟三十多歲的人一樣,臉上的皮膚一點也看不出衰老的樣子。

    “嗯,不錯,不錯,燕翎的手藝還是有進步的。”楊民意輕輕咀嚼著,交口稱讚。

    “老主席要是喜歡吃,以後我多做點給您捎過去。”樂燕羚笑著道。

    “好,好。”楊民意笑瞇瞇的點頭。

    客廳裡的氣氛有點兒由鬆而緊的趨勢,楊民意的來意其實不說雙方心裡也都是心知肚明,就看誰先啟這個口,楊民意的眼神輕描淡寫的帶過樂家老爺子,心裡也在琢磨著怎麼打開這個開場白。

    “老楊,黃天的那個小孫子怎麼樣了?”出人意料的,樂家老爺子先開了口。

    “哎,聽說還在昏迷中。”楊民意不知道是出自於什麼感情,嘆了口氣,“說起來,黃天其實也不容易,兒子女婿雙雙早亡,他這一脈又沒什麼後代,現在難得找回失散這麼多年的孫子,又發生了這麼一檔子事,他的心情也可以理解。”

    “是不容易,不容易呀,都是為了國家鞠躬盡瘁的人。”樂家老爺子眼睛瞇了起來,楊民意這麼一說,他基本上就有點摸透這一屆的領導班子是什麼意思了。

    時間過的很快,楊民意和樂家老爺子並沒有多談政治上的事情,但雙方彼此間一兩句隱晦的話都足以表明自己的真正意思,也不需要真正的攤開了談。

    “老樂,咱們可都是老咯,這一屆的班子有這一屆的想法,咱們還是這些快入土的人還是安享晚年,自由自在的過點輕鬆日子更好,有些事情咱們都操心不來了。”楊民意臨走前,樂家老爺子同樣是親自送到了門口,在門口,楊民意輕輕的拍了下樂家老爺子的肩膀,親切而不失自然的說道,兩人的關係還算不錯,這樣的舉動並沒有顯得太過突兀。

    “不錯,不錯,老楊你說的在理。”樂家老爺子笑瞇瞇的點頭應著。

    目送了楊民意離開,樂家老爺子才慢慢的往回走,八十幾歲高齡的他雖然算不上健步如飛,但步履依舊穩健而從容。

    “爸,您說高層是不是真的準備拿晉西省下手了?”樂老爺子的二女兒樂燕羚急忙的過來摻扶著自己的父親,她呆在家裡也有負責給自己三弟打探消息的目的,樂小飛目前在晉西省,最高層的消息還得通過她這邊及時的傳遞過去,當然,晉西省代表的是整個樂家的利益,身為樂家的一份子,也難怪她會關心。

    “呵呵,動手?”樂家老爺子眼中的精光一閃而過,但旋即又恢復了往日的漫不經心。

    “今天老主席過來,不就是為了傳達最高層的意思?”樂燕羚剛才一直悄然的坐在一邊,雖然沒搭上話,但一直在一字一句的聽著認真聽著楊民意的話,對楊民意所暗示的意思,她還是能聽的明白,心裡面也有幾分焦急。

    樂燕羚太明白自己父親的份量了,在已退下來的領導人當中,影響力最大的就兩人,一個是老主席楊民意,一個是她父親,否則,涉及到晉西省的事務,高層也不會持謹慎態度的先讓楊民意出面來試探自己父親的反應和態度。

    但影響力大歸大,樂燕羚同樣深刻的明白一點,退下來就是退下來了,影響力再大也終究是不可能跟在位時相比,樂家目前還能保持這種超然的地位,除了樂家老爺子的因素外,跟樂家背後有一個龐大的經濟體也有分不開的關係,兩者相輔相成,造就了今日龐大的樂家,而自家老爺子,雖然從不顯山露水,從退下來就一直相當低調,在這近十年中基本上就沒有再出現在公眾視線,但誰也不能否認其那潛在的巨大影響力。

    種種這些因素加起來,完全可以看出樂家是多麼一個龐大的政經結合體,樂家老爺子的影響力不輸前老主席楊民意的原因也就在此,但千條萬條加起來也不如一條:樂老爺子不是在位時的樂老爺子,而這一屆的領導班子同樣有著自己的意志和決策,雙方在尋求平衡和妥協時,難免是會出現矛盾,而誰能更勝一籌,這一點毫無疑問,樂燕羚心裡明白若是高層集體的態度和決心都異常堅定的話,那自己的父親根本無法阻止。

    樂老爺子在沙發上再次坐了下來,雙手手指關節快速的敲擊著大腿,這是其在思考問題時的慣常動作。樂燕羚同樣是在一旁焦急的等待著自己父親的態度,自己父親剛才彷彿並沒有給予老主席楊民意直接的態度,樂燕羚心裡揣測著自己父親同樣是在權衡著利弊得失。

    “給我接黃天的電話。”樂老爺子終於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在縣醫院裡病房裡的黃天,從剛才接了一號打過來的電話,手機已經被他自己拿在手上,他又先後接了祝總理和媯鎮東關心的電話,無非都是關心慰問黃安國的病情,希望黃天能夠保重自己的身子,並且對黃安國的轉院安排都流露出了關心的態度,這些雖然都是走過場的形式,但該打電話的也都打來了。

    相比較祝總理的電話而言,媯鎮東更是多了幾分歉意,黃安國終究是以為其大力建議,才會加入到調查組裡面,一起下到晉西省,發生了這起意外事件,媯鎮東心裡多少覺得自己要承擔一部分責任,對黃天,又或者受傷的黃安國,媯鎮東心裡有些愧疚。

    “黃老,我跟蕭主席跟祝總理都有過商量,基本上能達成比較一致的意見,這次晉西省的事件已經給我們敲響了警鐘,整頓已經到了刻不容緩的地步,不僅是要給深受黑煤窯毒害的家庭一個交代,同樣也是要給人民一個交代,安國也是間接的因為這起黑煤窯事件而受傷,這些事情都讓我們不得不下重手整頓了。”媯鎮東此刻的態度更加的堅決。

    黃天同樣是安靜的聽著,這些決策,相互之間都要彼此通氣,在京的領導都已經開過一次碰頭會,會議的態度也跟媯鎮東所說差不多,黃天雖然因為擔心黃安國而趕到了晉西省,但高層也及時的將結果跟他通了氣,基本上也是符合其意志。但對於最後要整頓到什麼程度,目前確實還沒有一個確切的結果,楊民意去跟樂家老爺子那邊通氣,還不知道其態度如何,結果也還有些未明了。

    若說之前黃天還因為晉西省牽涉到太多樂家的利益而不願意過多的捲入,讓黃安國點到為止的針對黑煤窯案件而調查的話,那麼黃天現在的態度無疑跟媯鎮東差不多,甚至比媯鎮東更為堅決,已經震怒的黃天此時此刻在保持著自己冷靜的頭腦下,同樣是有著一絲決然,病床上,躺著一動不動的黃安國更是讓其心裡宛如刀割一樣。

    “黃老,你那邊好像有電話打進來?”同黃天通電話的媯鎮東聽到有佔線的聲音。

    “黃老您還是先接電話,我們改天再談。”媯鎮東最後叮囑了一句保重身體後,掛掉了電話,現在黃天的態度跟其差不多,無疑讓他輕鬆了許多,對於晉西省的整頓,離不開黃天這位在紀委系統有著根深蒂固影響力的老人。

    黃天沒有想到打電話過來的會是樂家老爺子,他這手機上存有樂家老爺子的專線電話,但響起這號碼的次數卻寥寥無幾,黃天都已經記不清上一次樂家老爺子給自己打電話是幾年前的什麼時候了。

    “樂老?”黃天的聲音裡聽不出有任何情緒的波動。

    “黃天書記吧,是我。”樂家老爺子彌勒佛般的笑容彷彿都能讓人通過電話這一側的感受到。“怎麼樣,安國的情況還穩定吧?”

    “目前沒有生命危險,勞樂老您掛念了。”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樂家老爺子其實是知道黃安國的情況的,重度昏迷,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醒過來,要得到這第一手消息,對於樂家老爺子來說並不難,但此刻他無疑不會主動往這麼敏感的話上提。

    “黃天書記啊,晉西省的黑煤窯事件實在是不像話,是該好好整頓,好好整頓了。”樂老爺子的話聽在黃天的耳裡是如此的刺耳。

    “坑蒙拐騙、囚禁、虐待、坑殺童工,無視生命,喪盡天良,不僅黑煤窯的事件不像話,晉西省的官員同樣不像話,這麼一條販賣兒童的利益鏈甚至已經形成了一個完整的產業,官員牟利,熟視無睹,任其發展,有關部門更是成了其中的幫兇,黑煤窯事件爆發之前的八月底,一些受害人的家庭自發組成的救人隊伍有通過自己的努力在當地解救出了幾名童工,這些童工卻在當地的勞監部門安置時,被勞監部門的人再次以一個童工幾千塊的價錢轉讓出去了,9月3日,一名叫張興的15歲童工在解救後,被當地的勞監部門再次倒賣至另一家黑煤窯,一名勞監隊員甚至還將張興被解救時補發的800工資塞了400進自家腰包,樂老,您說,這吏治之腐爛,已經到了什麼程度了?當地的部分執法部門不予配合解救,勞動監察部門更是涉嫌販賣童工,這些已經不是僅僅的 整治黑煤窯就能夠解決得了根本問題,源頭上不整頓,今天有黑煤窯,明天依舊還有,風聲一過,這些無證無手續的三無煤窯照樣如雨後春筍般萌芽,不從源頭制止,就不能給受害人,給人民一個滿意的交代。”黃天的聲音一點都不急切,甚至沒有一絲絲激動,彷彿在敘述著一件平常的事情,但越是平常的語氣就越發讓人感覺到其不平常的心境,黃天知道對面面對的是樂家的老爺子,他顯得很冷靜,言語間更是沒有一點高亢的聲音,輕重緩急,不失分寸,但又表達了自己強烈的態度。

    樂家老爺子明顯是感覺到黃天的決心,黃天口中所說的實例他並沒有聽過,但他並不懷疑黃天說話的真偽,也明顯因為黃天的話而有些動容,他有關注黑煤窯案件,但並沒有關注的這麼仔細,情況比他想像的還惡劣,而他身旁的人似乎也有意的從下面蠻一些消息沒讓他知道。

    雙方的通話陷入了一陣沉默當中,樂家老爺子用的是免提電話,坐在他旁邊的樂燕羚嘴角微微一動,有些想插話的樣子,卻又不敢胡亂開口,自家老爺子可以跟黃天倚老賣老,她知道自己還沒這個資格,這個層次的對話也不是她這個小輩能參與得起的。

    黃天很有耐心的等待著,等待著樂老爺子出聲,直至他說完話為止,樂老爺子都沒有再說什麼,也沒掛掉電話,時間就這樣一分一秒的流逝著。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樂家老爺子突然睜開了眼睛,卻是沒說一句話,手指頭往電話鍵一按,'嘟'的一聲,電話掛掉了。

    黃天將手機緩緩的合起來,兩人結束談話的方式有點出乎其意料,但彷彿又在情理之中,樂家老爺子選擇這樣一種結束通話的方式,對於雙方來說或許反而更好。

    “爸,您說這黃天還真把自己當成跟您一輩人了,您稱他一聲書記,他倒是心安理得的接受了。”樂燕羚這時才有些不滿的說道,其實稱呼黃天一聲書記,無非是這些退下來的老同志對現在在位的高層表示的一種尊重,樂家老爺子稱呼黃天書記,也是再正常不過,但樂燕羚拿此說事,多少也是想激發起自己父親的情緒,她知道現在自己父親的態度很關鍵,高層的態度雖然已經很堅決,但是仍讓楊民意過來跟自己父親通氣,說明現今高層除了對自己父親尊重外,同樣是有些顧忌,這時候如果自己父親態度先動搖了,那麼結果幾乎都可以想像了。

    樂老爺子轉頭看了自己女兒一眼,又再次合上了雙眼,眉頭間不時抖動的皺紋,也說明了其此時正在做著激烈的思想鬥爭。而原本還想再說什麼的樂燕翎也乖巧的閉上了嘴巴。

    “曾書記,剛才接到省公安廳的電話,公安部警務督察局已經派了專案組下來,剛跟省廳打過招呼,目前已經直接動身往晉西省過來了。”病房外邊,接了個電話的秘書及時的跟曾光明匯報著情況。

    “警務督察局?”曾光明微微有些一愣,“他們下來幹嘛?”

    “省廳那邊說,部裡的人下來,就已經明言通知了,是要重點督查我們省各地市及所屬縣的警方在黑煤窯案件中存在的不作為乃至知情不報的瀆職行為,而且這是政法委許書記的批示。”曾光明的秘書小心瞥了自家領導一眼,如實的說道。

    曾光明有些頭疼,從來沒有感受到一個下午之內會有這麼多來自高層的壓力蜂擁而至,病房裡面是黃天的孫子躺在病床上,黃天的具體態度也還未可知,他們到現在都還沒能跟黃天說上一句話,但對於黃天的怒氣,他心裡知道恐怕不是那麼簡單平息的了。就連此刻,公安部的警務督察局下來,人家都直接告訴他們下面的人是要來幹什麼,不怕他們暗中阻擾,作弄手腳,完全已經看出了上面的決心和態度,政法委的許書記已經先出手了,而對於他們來說,病房裡面態度還未知的黃天卻是讓人覺得更加可怕。

    至於最高層的態度,曾明此刻根本還一無所知,幾名領導人之間互相通氣,消息也僅限於在這個小圈子中流傳,即便是京城裡面絕大多數的大員,也都不知道高層已經準備拿晉西省開刀,公安部警務督察局下來,還只算是第一盤開胃小菜而已。

    “曾書記,哎。”一旁的省長楊一軍看了曾光明一眼,千言萬語想說,卻不知道從何說起,若是以往就下手整治,哪怕是徐徐圖之,也總比一點都不作為好,眼下也不會造成這樣的局面,但現在說這些都已經完全沒有意義,楊一軍隱約中已經能預感到自己的結果會如何了,心裡面有一種不知道是悲哀還是解脫的情緒,最終只化作了一聲無盡的嘆息。

    曾光明輕輕的拍了下楊一軍的肩膀,在這一刻,多少有些悲涼和後悔,此次事件,如果需要有人站出來負全責,那麼楊一軍這個政府省長是無論如何也逃避不了的,至於他自己,曾光明此刻也有些茫然未知,樂家這顆大樹又能否再次庇護住他,成為他的福音?

    “老黃,部裡那邊我已經批示下去了,警務督察局的人馬上就下去。”政法委的許書記最後一個給黃天打了電話,聲音裡面那半開玩笑的真切關心更是流露了雙方非同尋常的交情,“你也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體,不要到時候安國醒過來了,你這把老骨頭倒是先垮下去了,那就得不償失了。”

    “放心,我黃天的身子還沒那麼脆弱,現在可能很多人巴不得我就此被打擊下,一蹶不振,我怎麼能讓那些人如願。”黃天聲音有些陰冷,想想中午的情況,他也有一陣後怕,那一刻真的是全身鮮血直往頭部衝,整個人天旋地轉,黃天不敢想像若是他那一刻真的倒下,黃家要怎麼辦,維繫於黃家周邊的那些人又怎麼辦?又有誰能來為自己的孫子出這口氣?

    “你明白就好,安國的事要緊,你也多保重身體吧。”

    病房裡終於開始安靜下來,接了連續好幾個電話,黃天終於能清靜下來,事情在初步按照著他的預期發展,但也僅僅只是初步,跟樂家的博弈才剛剛開始,誰也不能忽視樂家老爺子這顆龐然大樹。

    靜靜的回身坐到病床邊,黃天此時的心情反而有些平靜,除了不知道如何跟妻子乃至高玲說出這一消息,黃天此時心裡十分冷靜,他知道自己真的倒下去,黃家也將面臨土崩瓦解的場面,目前看似在蓬勃發展的黃系如果在這時候離了他,隨時都有可能被扼殺,Z省的常務副省長薛忠強,這位讓他頭疼的小舅子如果不是有他在中央,薛忠強早就已經不知道是什麼樣的境地了,至於另外兩個更讓他看好的薛仁厚和薛曉軍,兩人雖然也都已經邁入副部級的門檻,但離上面終究還是很遙遠,能否走上正部級的崗位還是個未知數,但毫無疑問,只要他一倒下,薛仁厚跟薛曉軍兩人止步於此基本上就是板上釘釘了,其他老同志能看在他的面子上,對兩人適當照顧,但頂多也就是讓兩人安心的在副部上乾到退休,然後能享受個正部待遇就十分不 錯了,根本不可能再讓兩人往上走一步,而單衍忠雖然也是他極力扶持的人,但在中央還缺少人脈的單衍忠還沒到能獨撐一面的地步,等到他退下來,並且讓劉偉成功的接替他的位置,這樣的黃系才能在將來有立足之地,而這些,都要建立在他健康的基礎上。

    電話再次響了起來,黃天這次若有所覺,看到是劉偉打來的電話,並沒什麼意外。

    “黃老,針對礦業集團的調查組已經派下去。”劉偉這位現今紀委的二把手如今正在京城坐鎮。

    “嗯,知道了。”黃天淡然的點了點頭,神色有些冷峻,樂家不是不願意放棄晉西省的利益嗎?他倒要想看看,在礦業集團中同樣佔據著很大份額利益的樂家是否還能魚和熊掌都保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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