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迷失在一六二九 作者:陸雙鶴 (連載中)

 
jack780111 2009-1-12 17:07:1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42 466352
zaq159951 發表於 2012-2-8 19:58
四五三 全體大會(五)
費了大量唇舌,龐雨總算把參謀組關於針對遼東的軍事策略向大家解釋清楚不過即使如此,魏艾文這個牛脾氣依然不依不饒的,非要他說明白究竟何時才算“有了足夠的力量”:

    “東北那麼大,非要等我們有能力把那邊完全佔領才出兵,三五十年都未必能做到啊,難道在這以前我們都不能去惹後金?”

    龐雨看看他,搞不懂這小子是當真牛脾氣還是存心來抬槓的不過他既然代表參謀組發言,就有義務為團隊成員作解釋疑惑——哪怕是很弱智的問題

    無奈又指了指地圖,龐雨耐心解釋道:

    “當然不用等那麼久,只要我們投入的軍事力量能夠保障我軍控制住滿洲人的核心區域就可以了,對於後金政權來說他們的大城市並不多,只有瀋陽,遼陽等幾處只要我軍集中力量將其攻下,並且將其占領一段時間,他們那相當原始的政權組織就很難維持下去,到時候自然會重解散成為部族武裝接下來的任務就是剿匪了,不過估計這項工作反而會比打正規戰困難許多……當然現在說這些還太早”

    “另外,根據形勢發展,也許可以與明軍合作行動,以彌補我軍數量的不足,比如我們都知道明清之間於一零年必然會爆發的那場松錦大戰……”

    “什麼?要等到一零年”

    魏艾文一下子叫起來,龐雨聳了聳肩膀:

    “這只是歷史上的事件,現在這個時空的大明朝在受到了我們的影響之後,會不會再打這麼一場戰爭很難說,會不會打成歷史上那種慘敗也很難據我們所知,至少關寧軍已經在加強火器方面的力量但既然歷史上的大明朝都能夠在七年以後湊出這麼一支兵馬出來拼一拼,眼下他們的局面只會好,雙方進行全面決戰的時間也可能提前假如我們能夠善用這些機會的話,提前滅掉後金也是有可能的”

    “但是那樣一來明朝必然也會加入對東北的爭奪……”

    魏艾文脫口而出,龐雨笑笑:

    “當然,可就算我們單獨拿下東北,他們也肯定會來爭的——那是另一個話題了”

    小魏嘆了口氣,自知在這些政治謀略上還想不到太遠,不再多說,終於坐下來

    勉強算是勸阻住了這些主張立刻對遼東用兵的急性子們,龐雨也感覺吃力萬分,回到自己座位上連喝了兩大杯茶水,猶自感到口乾舌燥

    …………

    中央主席台上,李明遠老教授在被肖朗打斷了發言之後便一直保持沉默,要他跟那幫小伙子磨嘴皮肯定是吃不消的,所以這類工作都是由年輕人來進行

    等龐雨把局面重穩定下來之後,老爺子方才清了清嗓子,繼續開口道:

    “所以說,各位,這就是我們當前所面臨的局勢起來好像四面八方都朝我們敞開了大門,立即可以進行大擴張但實際上,我們現在的實力根本不足以支撐這樣的擴張如果貿然擴大地盤,試圖去控制多地方,只會造成我方統治區域的空心化這種趨勢在當前已經出現了——呂宋島那邊迄今也沒有能確立合適的管理團隊,這對我們未來在東南亞的發展很不利”

    “之​​所以產生這種情況,想必有些同誌已經註意到了原因——我們的人數限制從瓊海號登陸至今,我們這個集體的合作一直非常順暢船上的一百三十九位乘客,可以說每​​一個人都最大限度發揮出了自己的能力但大家所學專業不同,擅長的事務也各有不同通過這幾年實踐下來,想必同志們也都意識到了自己的長處和短處——我們中間不是每一個人都善於治政的說一句不太好聽的——我們中大多數人應該說還是屬於專業xìng人才,在自己擅長的領域中,處理事務可以做得非常​​好但是要求他去獨擋一面,去管理眾多人員,或是隨時應對各種突發事件,恐怕還是力有未逮”

    說到這裡時老爺子特地停頓了片刻,仔細注意了一下大家的臉色,見大多數人並沒有表露出反感情緒,方才繼續說下去:

    “據我觀察,咱們這個團隊裡,能夠勝任管理工作崗位的統共也就那麼三四十人而就這三四十人還不能單獨行動,必須要組成小團隊,群策群力,發揮出集體力量,如此才能處理好我們在地方上所遇到的各種錯綜複雜局面因此,到目前為止,在咱們這個集體中,有能力帶人向外開拓擴張的團隊不過兩三個,能夠勝任守成工作的團隊也不過才六七個——海南島這邊的臨高主基地,瓊州府,最近開闢的昌化縣;台灣那邊的赤嵌城;山東威海衛;再加上必然需要吸收大量優秀人才的陸海軍……這幾處一撒,確實也抽不出多人手了再要強行開拓多土地,只能從原有區域抽調人員,拆東牆補西牆,從而導致我們的核心統治區域越來越空心化……”

    又稍微停頓了一會兒,喝了一口水,李老教授才慢悠悠說出了他的最終結論:

    “所以說,同志們,如果我們仍然堅持把所有權力都牢牢攥在手中自始至終只有我們這一百三十九人掌控著瓊海軍的一切那麼我想,眼下這三座島嶼,以及大陸上的幾處據點,恐怕就是我們的擴張極限……當然了,將來隨著經驗的增長,肯定會有多同志能夠適應管理者的崗位但至少在短期內,我們即使能佔領再多的地盤,恐怕也沒有人手去管理了”

    會場中再度響起了一片嗡嗡聲……近一年來隨著人手短缺現象的屢屢發生,很多人已經逐漸意識到這個問題,但大都只是模模糊糊的想法,今天被李老教授一說,頓時感覺豁然開朗,思路一下子通透了

    “讓本地人加入我們的團體,這本就是不可避免的大趨勢只是允許他們加入到什麼程度呢?是否連決策層面的權力都要向他們開放?這些問題恐怕要仔細考慮明朝人與我們的觀念畢竟相差太大了,貿然將其引入,恐怕會帶來很多預想不到的後果……”

    砲兵總監馬千山站起發言道,不同於先前肖朗的狂呼亂叫,老馬的言辭相當慎重,顯然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而且,當前我們所接觸到的那些明朝人中,能力比較強的那幾位:王璞,張陵,周晟……雖然對我們已經了解很多,但其對明帝國的忠誠心卻依然很強即使我們有意招攬,恐怕也難以拉攏過來”

    老教授點點頭,不慌不忙笑道:

    “當然,這方面的困難肯定會非常多,出現挫折也在所難免但正如你所這是大勢所趨,如果不能從本時代的人口中吸收鮮血液,我們就無法繼續發展了所以即使再怎麼艱難,也要堅持走下去……關於這方面,我倒是有一些不太成熟的想法,先提出來供大家參考一二”

    “您請說”

    老馬立刻坐下,不再開口而大夥兒也都安靜下來,繼續聽老教授發言——通過這幾年接觸,這位老人的睿智與遠見卓識已經得到了在場所有人的公認

    “在我看來,我們可以通過三個方面,逐步吸納本地人加入我們——當然,這種吸納不同於他們當前所承擔的體力勞動,士兵,或者少數低級幹部的職位,而是真正能夠擁有部分決定權的位置……比如在臨高這邊:程縣令的任期早就滿了,只是先前程序不好走才拖延至今以他跟我們的合作經歷,應該說是完全可靠的,那麼我們能否幫他運動一下,把他推到瓊州知府的位置上去?另外象李長遷,嚴文昌等幾位,與我們的配合一向很順暢,對於我們的行事方式和習慣也都很熟悉了,設法安排他們去台灣或是呂宋擔任縣令是否可行?——他們也許不如王璞等人才高,但這幾年來為我們做了很多實事,無論是出於鼓勵還是宣傳需要,都應該給予足夠的報答而且在我看來,所謂吸納並不一定要求定要剪短頭髮,改穿西裝,只要他們確實是在為我們工作,就應該算是我們的人嘛”

    “這是第一個構想:提拔我們的合作者,給他們大權力,使其發揮出大作用;第二構想則是充分挖掘地方上的潛力——我們在呂宋那邊組織了華商自治的聯合會,令其分擔和取代了一部分地方官府的權力這是很好的嘗試,能不能在海南,台灣等地也同樣施行呢?大家都知道根據我們與明帝國的協議,大明可以派遣地方官員前來這邊上任,這些人如果願意同我們合作當然最好,可如果碰上不講理,或者是​​一心只按照明王朝那套行事的死腦筋,讓地方上擁有部分政治權利就可以抑制他們
zaq159951 發表於 2012-2-8 19:58
四五四全體大眾會(六)
“您的意思是指建立地方議會?”

    馬千山立刻意識到了李教授話語中的隱適意圖,老教授點點頭,頷首道:

    “可以這麼說,允許本地士紳對地方上的事務有更大發言泉,一方面可以將我們從繁雜的細務中解眾拖出來,另一方面,也有助於我們同大明爭奪地方上的控眾制泉——隨著明王朝派來的地方官逐漸到任,這種爭奪肯定會愈演愈烈的。”

    會場中稍稍沉寂了一會兒,趙立德站起來,緩緩道:

    “教授,在我們沒有到來之前,明王朝對於地方上的統眾治能力一向很爛。基本上,政府只能管到縣城一級,再下面的各級村莊,乃至於一些小鄉鎮,都只是偶爾派些吏員下鄉收稅而已,平時都是依靠地方上的鄉老,大戶等人維持。可以說本身就是處於一種'地方自眾治'的狀態。我們接手以後,把那些地方吏員大都吸收入了城眾管隊之類組眾織,統眾一加以培訓和約束,一方面給他們發工眾資,另一方面,也同時將其泉眾力收攏起來,如此才能讓這些最基層的辦事人員按我們的規矩行眾事,而不是照原先明王朝的舊例亂搞……”

    之後的話趙立德並沒有再說下去,因為沒那必要了。老爺子對這一切變化當然也都心知肚明,阿德說這些只是為了提醒他一聲——瓊海軍轄下當前政治清明的局面,正是靠了對地方上的嚴格管理而來,如果貿然再放泉給那幫土豪劣紳,可以想像,他們一定是巴不得回到原來天高皇眾帝遠,自家說了算的好光景去。而瓊海軍也很容易和先前的大明王朝一樣被架空。

    老教授則是哈哈笑起來——阿德是控眾制城眾管隊的,對地方上的種種風吹草動可以說最是敏眾感,提出的疑問也正說到了點子上。

    “確實,泉眾力下放也是有講究的,如果像從前明王朝那樣只管收糧收稅,其它一切不顧的做法,肯定會導致地方上的失控。但是,小趙,為了控眾制住那些前明官吏,讓他們老老實實工作而不是為非作歹,你們所花費的精力可也不少吧?”

    話題轉到這方面,趙立德不住長長嘆了一口氣——那些明政府所留下的積年老吏哪個不是狡如狐滑如油?要讓他們老老實實為新政府做事而不是差錯搗亂,即使以趙立德這等在看眾守眾所裡鍛煉出來的人才,也是費盡了心思……

    好在比起先前的大明朝眾廷,他們短毛政府具備幾項明顯優勢:其一就是高工眾資。發下去的薪水足以保眾障那些吏員不搞灰色收入也能過上較為體面的生活;其二是作為高層管理者,阿德以及負責配合他的嚴文昌,李長遷等幾位本身都是經驗豐富,下面想要糊弄他們近乎不可能。

    其三則在於作為政府眾府上層的那些正宗短毛本身都很廉潔,於是那些下級官吏也找不到什麼機會搭車揩油——要知道小吏們最好的撈眾錢機會都是在於幫上眾司搞錢的過程中,上眾頭先動手撈了,下面順手gē一塊肉走,安全穩當,絕對不用擔心上眾面會追眾查,若有了破綻反而還會幫忙遮眾掩… …這才是最舒服的撈眾錢手段呢。

    只可惜短毛們從不干這種事情,他們所執行的“共眾產主眾義”分配製眾度對於刺眾激勞動積極性很不利,但也同樣讓人沒必要去贪本就是屬於自己的東西。很多時候領眾導幹眾部的帶頭作用還是相當有效的,人是從眾的動物,在整個大環境都很乾淨的情況下,那些吏員的手腳也不得不收眾斂起來。

    當然,完全靠自律是不足以控眾制住人性贪欲的,阿德他們保眾障吏治的最主要手段,也就是第四條優勢,就是依靠雷厲風行的嚴格規章。中眾囯是一個人情社眾會,這些吏員在地方上大都有千絲萬縷的人情關係。但短毛在這裡沒啥牽掛,手中又執掌著不可違逆的武眾裝力量,處置那些敢於以身試法者自是沒什麼人情好講。

    迄今為止,瓊海鎮在地方上的管理模式被證明是很成功的,只是在這些成績背後卻是凝聚了趙立德以及他手下大批助手的無數心血。阿德的才能比起龐雨解席等人一點都不差,但這幾年卻多半窩在家裡,從某種程度上說,就是因為被這些繁瑣複雜的地方事務給絆住了手腳,才沒能像另外幾位那樣盡展長才——而這一點顯然都被李老教授看在眼中了。

    “現在我們的問題,正是在於把一切事務都攬在手中,很多事情不得不自己去幹,於是就很累了。開頭立規矩的時候這麼做是沒法子,但是現在,既然已經形成慣例,下面也培養出一批熟練人手了,就可以考慮讓他們自主管理,而沒必要總是親歷親為。”

    “可是那些政府眾吏動起手腳來怎麼辦?”

    阿德立刻追問,老爺子呵呵一笑:

    “所以才要給地方士紳一定的泉眾力啊——不是管理執行,而是監眾督。官吏們要貪污,要搜刮,損害的首先就是地方利益。而那些有錢士紳作為地方利益的代眾表者,最先受到影響的就是他們,讓他們自己站出來保護自己的泉眾利,肯定要比我們天天盯著更有效。”

    趙立德沉默了片刻,臉上漸漸顯出了然之色——他有點理解老爺子的想法了:一方面提拔投效穿越眾的本地政府眾員,賦予他們更大的管理之泉。同時又將監眾督的泉眾利交給地方士紳,讓他們監眾視和督促那些管理者……李老爺子的這前兩條用人之策可以說是相輔相成,正好形成了一個互相牽制的平衡格局。理論上看起來很美……但也只是在理論上。

    “官商勾眾結自古有之,根據吳思那本《潛規則》中所述:當管理者和監眾督者之間產生矛盾時,互相妥眾協才是比較聰明的博弈手段。教授您怎麼保證那些政府眾吏和士紳不會聯起手來,共同從平民手裡榨眾取利益?畢竟對他們來說那才是最好選擇。”

    身為前政府眾察,阿德對於各種“貓鼠一家”把戲可看得多了,他從不認為靠上眾司人為的指定哪一方負責管理,另一方擔任監眾督,這兩方就會天然對立起來,更大可能是互相合作,高高興興一起搞創收——從那些告無門的小民身上。

    但老李教授依然顯得胸有成竹:

    “這就是我們從中要起到的作用了——政府眾員管理地方,是根據我們所製定的規則;而地方上監眾督政府眾員,同樣也要按照我們的規矩來。我們雖然在具體的地方事務管理泉上放手,卻有必要繼續監眾督他們雙方都必須按我們的規則行眾事。”

    繞口令般說了一通,卻見下面那幫部分都在眨巴眼——都聽不懂。老李教授有點無奈的扶了扶眼鏡,只好又繼續解釋道:

    “不太好理解是吧?那咱們換一種更簡單點的說法——從前我們要管事,對所有佔領區的大小事務都要管,本地人不過給我們打下手而已,所以光靠咱們這一百三十九人忙不過來了。而今後,我們的施政方向則是盡量把具體事務都交給本地人來管理,而我們只負責管理人。用什麼來管理呢——法規和條例。”

    “我們把管理地方所需要的相應法規和條例制定出來,並公佈出去,要求管理者們遵照執行。如果他們不願執行或是違反了怎麼辦呢——自有那些利益受到損害的人來告訴我們。之後我們可以把違規的管理人員換掉,或者予以處罰……這樣,今後無論我們新佔多少地盤,只要能找到一批願意按照我們所製定的法規和條例來執眾政府的管理者。並把當地具有代眾表性的人物,比如士紳,名士,或者富商等人請出來擔任監眾督者,我們就不必再多費精力去處理那裡的具體細務了。一切都可以交給本地人眾士去處理——按照我們的規矩。而我們本身則能騰出手來,去做更加重要的工作……這麼說,大家可能理解麼?”

    這麼一通解釋下來,總算讓聽明白的人又多了幾個,阿德當然是最早聽懂的那一批,不僅聽懂了,還立刻舉一反三:

    “很有眾意思,教授您的這套制眾度可不僅僅是政府對嚴文昌李長遷他們啊……未來即使大明王朝派遣了政府眾員到我們這邊,也只能按照我們的規則行眾事了,好一招釜底抽薪之策!”

    旁邊有明白過來的同志也紛紛誇讚,但老教授臉上卻毫無驕矜之色,反而非常慎重的搖頭:

    “這只是一個非常粗略的構想,如何將其轉眾化為具體的政府眾策,還要有賴於大家的集思廣益。尤其是相關的法規和條例制訂,更是需要耗費大量精力在其中… …小蘇,這件事情恐怕需要你來牽頭,畢竟你是這方面的內行。”

    “當然,李教授,我一定會盡最大努力!”

    穿越眾裡的fǎ眾律專眾家蘇蕪香小眾姐舉起拳頭保證道——這麼長時間以後,她的專眾業特長終於得到了發揮的機會,自是開心不已。

    長篇大論的說完了前兩條策略,老教授的精力似乎已經有點不濟了,但他喝了幾口提神的草藥茶,依然堅眾持坐在主眾席台上侃侃而談:

    “同志們,這吸納本地人眾士加入我們的最後一條策略,說起來其實很簡單。但卻是最重要,最根本的……千言萬語,歸納起來就兩個字——收徒!
zaq159951 發表於 2012-2-8 19:58
四五五全體大會(七)
瓊海號上的這一百三十九個時空穿越客,其中不少人在某個專業上都擁有特殊專長的——比如老傑克與石亦生,汪大林他們的醫學知識;龐雨,陳俊,付羽等人的土建工程技能;李靖誠和吳昆等人的化學本領;吳南海,張宇,李江東,張茂花和吳有福夫婦的現代農業及養殖業技巧;以及徐慧,王若彬,肖朗,秦石青等人的機械專業……等等,雖不能說是涵蓋了整個現代文明,但至少也是包含了其中的大部分,若非如此,他們也不能在這個落後於原先世界將近四百年的環境內重現部分現代生活。

然而正是因為這些技能學識領先時代太多,遠非本時空那些普通勞工所能掌握。於是關於技能的傳承問題,就成為了頗令大家頭痛的一樁心病——雖說當初在海南島滯留下來的原因之一,是他們在這附近海面穿越了時空。很多人心裡也曾存了一絲希望:也許有那麼一天,附近的海面上還會同樣出現一條時空通道讓大家回家去……

但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越來越多人開始相信這多半只是幻想,他們這輩子都回不去了。

那麼他們所掌握的這些現代知識怎麼辦?隨著他們的死亡而一起帶進棺材?大多數人都不希望如此。收上一兩個學生或徒弟,將自己的學識和理念傳承下去,由此就被不少人提上了議事日程。

這種想法一直都有,只是對於具體如何實施,團體內部卻始終存在著分歧和疑慮。而最大的分歧則在於——他們的這些現代學識不是憑空從天下掉下來的,而是整個人類社會經過了幾千年沈淀和積累的共同成果。尤其是來源於十九二十世紀,科學大發展,人類文明突飛猛進那個階段的特別多。

他們可以把這些文明成果拿來使用,卻絕對沒本事給它們一一杜撰出來歷。所以,如果他們要將其傳授給這個時代的人,指望小一輩們薪火相傳下去,甚至更將其發揚光大,而不僅僅是機械的模仿照搬,就必然要將其來龍去脈向學生們講述清楚——那麼,他們這群人的來歷就再也隱瞞不住了。

流落到十七世紀這麼些年,穿越眾對於自己的來歷一直採用了“來自海外”這個最為模糊的說法,有人若再企圖打聽更仔細一些,則拒絕回答了。他們中也曾有人建議要設計一種比較合理的說法解釋自身來歷:從最早的殷朝東遷移民;到秦時徐福帶往海外三神山的五百童男童女後裔;乃至於五胡亂華時南遷漢族;宋代崖山餘燼;一直到比較接近的大明建文皇帝后人……幾乎每個朝代都有設計出一套說辭。如果不是因為大明時期海外華人還沒成氣候,那傳說中的“蘭芳共和國”肯定也會是穿越眾的備選來歷之一。

而在計劃中他們以前所生活居住的地點也是五花八門——沉沒了的亞特蘭蒂斯大陸,美洲,澳洲,甚至連南極洲的說法都有……反正除了已經被明朝人所熟知的歐洲大陸,世界上其它地區都曾成為“短毛”的居住地。

故事編纂了一大堆,有些還頗為有理有據——比如徐福的五百童男童女後裔之說就一度較為被人看好,因為用海外三神山來解釋他們的技術優勢會比較容易些。

但最後老李教授和委員會眾同志們經過商議,一致決定哪個都不用,寧肯像現在這樣模糊處理。為什麼?一個非常簡單的道理——謊言永遠是謊言。一個謊言的破綻需要用十個謊言來彌補。這麼大規模的事件,他們瓊海軍本事再大也不可能將其破綻都堵住。與其到時候被人抓著“你們撒謊!”的把柄加以攻擊,不如索性不提。即使以後有人查出來了——而這幾乎是必然的——那也不過是短毛們​​一樁不想讓人知道的隱秘事實而已,與故意撒謊騙人的概念完全不同——對於一個將來肯定會成為政府組織的團體來說,這其中的差別非常大。

正是因為有這方面的顧慮,關於收學生的事情就一直耽擱了下來——這種要繼承衣缽的弟子可不同於一般學徒或培訓勞工。別的不說,光是彼此間朝夕相處,以現代大咧咧的生活習慣,肯定會露出無數破綻。想當初安娜和他們同住在基地中,僅僅通過一些商品銘牌,以及閱讀了幾本現代書籍之後便大致猜度出他們的來歷,後來安德魯多少也有些知覺。只是這兩位都很謹慎,幾年來從不曾洩露過一星半點兒。

一個兩個可以保守秘密,三個四個倒也能控制住……可如果他們當真大規模收徒,一百多號人哪怕每人收一個也要一百多,即使這些孩子的忠誠沒有問題,可誰又能保證這一百多人在今後若干年內,個個嘴巴都足夠緊?

——收徒,辦教育,就等於洩露自身來歷!這一點即使最初時有人意識不到,在經過一段時間的實踐後也肯定會理解了。茱莉手下那十來個小丫頭助理實際上就是被她當做弟子看待的,她教給那些孩子們的商業技巧還談不上什麼學術傳承,無非日常生活中接觸較多而已。但哪怕這樣,相處了一兩年下來,有些聰明的小姑娘已經隱約感覺到了女主人及其同伴的與眾不同。只是茱莉很會調教人,這些最愛八卦的小女孩都將其視若天神一般崇拜,即使有些猜測也不會到處宣揚,反而都抱著“我和偶像共享同一件秘密”的自豪感,努力為之遮掩。

相比之下石亦生大夫所收的徒弟就令他傷了不少腦筋——為了讓那孩子同意接受人體解剖訓練,石大夫跟他講述了一些現代醫學發展的歷史,其間自然也隱約涉及到一些他們這群人的來歷問題。然而那個一度被石大夫看好的老實孩子卻隨後就跑到縣衙門去擊鼓揭發了。只是被早跟短毛沆瀣一氣的程葉高縣令一聲瘋子堵著嘴丟進了大牢,回頭立刻通知短毛把這倒霉孩子領了回去……結果還真的瘋了,不得不把他安排到療養院裡贍養一輩子。搞得石大夫到現在還深感內疚,從此不敢再隨便提起收徒之事——這就是典型的反面教訓。

說起來那位程縣令和師爺李長遷對他們的來歷肯定也是了解一二的,畢竟當年解席就曾在這兩人面前叫出過“大明崇禎天下只有十七年”之類的話。而且那時候雙方接觸早,這邊還沒什麼保密意識,過年時大家還坐在一起看過春節聯歡晚會呢。這些破綻加上幾年來的接觸,相信足以讓程葉高和他師弟猜到事實真相了。

不過這些老牌官僚的反應絕對是毫無破綻——數年來程李二人對此隻字不提,甚至連一絲好奇心都沒表露過。只是在處理日常事務的時候有意無意幫他們掩飾過不少破綻,老石徒弟那事兒只是其中很小一樁,雙方彼此都深有默契的——若非如此,李老爺子也不會將其視之為值得信賴的“自己人”,在全體大會上正式提出要幫助他們在大明官僚體系內更上一層樓。

…………

此時此刻,聽到李老教授把“收徒”二字作為正式的建議放到全體大會上來加以討論。有反應快一點的穿越​​眾立刻意識到:老爺子已經下定決心:不再被穿越眾的來歷問題所約束了。換言之,他們已經不準備再死守這個秘密。

其實龐雨等人早就專門討論過這個問題——這個秘密就算暴露出去又怎麼樣呢?我們來自未來。你信,或者不信,咱就站在這裡。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們來了……這個秘密暴露出去以後肯定會很轟動。但既然“穿越時空”本身是一樁已經存在的事實,他們這些現代人能接受,那明朝人遲早也能接受——人總是要適應環境的。

如果說在接受大明王朝的招安之前,這消息洩漏出去還可能會帶來一系列不可預料的後果,影響到他們的招安事宜。那麼現在,當他們已經和明王朝簽訂好和約,雙方都從這紙合約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好處之後,就大明王朝本身而言,努力協助他們掩飾住這個秘密,維持當前局面盡量不變才是最佳的選擇項。

在龐雨等人的推演中,參謀組認為大明王朝即使聽說了這方面的傳言,最終也多半會選擇裝聾作啞的,因為這正是明帝國晚期的政治特色——顢頇,遲鈍,自欺欺人,拒絕接受一切新的變化。他們根本沒有能力來理解和應對“時空穿越”這個新概念,故作不知恐怕是他們唯一所能想到的對策。

當然就崇禎皇帝和那些大臣們本身而言,肯定會想要了解自己未來的命運——如果他們相信這個“謠言”的話。而到那時候穿越眾的處境反而會變得非常有利——是否說出和他們相關的歷史事實?說多少?選擇哪些說? ……這中間可就大有講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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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六全體大會(八)
在確認了他們這個集體今後將要無所顧忌的大規模開展現代教育,開啟民智之後,大夥兒就此展開進一步討論。即使不怕洩漏來歷的問題,想要真正把他們所掌握的技術傳承下去,對於穿越眾而言也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首先面臨的一個困難是作為學徒的“原材料”可不好找——穿越眾所掌握的專業知識,即使在現代也大都是進入高等學府以後才開始學習,在此之前大家都要經過小,初,高的十二年系統教育,就是那些進入職業學校的,也至少有九年義務教育打下了基礎之後才分專業。

    而在大明朝顯然是不可能找到中學畢業生的,他們想教學生微積分,就先得從最基本的加減乘除開始教。即使選拔出來的弟子再怎麼天資聰穎,這一過程沒個七八年怕也難以完成。光想到這一點就足以令很多人灰心喪氣,畢竟不是每個人都有那份耐心帶小孩子的。

    “如果要大規模向外傳播我們的科學技術理念,最起碼的基礎教育體系肯定不能少。能不能在我們原先那種以培養勞工為目標的短期培訓體制上,進一步加以改進呢?”

    有人提出了替代的辦法,穿越眾原先並不是不重視教育,在白燕灘主基地附近甚至有一所學校。不過當初建立這所學校的目的並不是為了培養人才,而是為了培養勞工。

    負責短期培訓事宜的“郭校長”郭逸被請上主席台發言,作為最有發言權的“權威人士”,他為老教授的集體收徒計劃提供了許多參考意見。

    …………

    自從當初一時興起教那些農民工數學之後,郭逸在勞工培訓方面的地位就算是固定下來了。從最初的三五個學生,到後來幾十號人聚在一起聽大課,再到後來按批次算,一批三五十號學員……而他的教學場所也在不停擴建,從原來單間的茅草屋子擴大到幾間大草棚,再到一排磚瓦房……到如今已有一片獨立校區。郭逸也因此樹立了他“郭校長”的名頭。

    然而這種培訓一直是短期速成性質,其目的是為各個部門提供具備基本理解能力和工具操作能力的勞工。說穿了郭逸的工作是為穿越眾提供質量好一些的勞動力,而非培養技術型人才。因此傳授的內容相當淺顯:語文方面只要求學會幾百個最最常用的漢字,能看懂一般說明性文件,會寫個便條就行。數學方面只要求掌握基礎四則運算,以加減為主,對於乘除都不做太高要求,會算自己工資就行……

    如此培訓出來的畢業生大約相當於小學四五年級水平,舊社會所謂的“高小畢業​​”,不過在當地窮人中卻能算是個知識分子了。也能夠適應穿越眾這邊大部分體力工作的需要,至於各個部門另有專業要求的技術性工人,則由他們自行培養,與“郭校長”的短期培訓班無關。

    但即使是這種簡單的培訓,也讓郭逸和他的伙伴們投入了大量心血。從最初的隨便教點常識性內容就算,到後期編寫教材,提前備課……還專門去找李教授,宋阿姨等作過老師的前輩請教,如此才他們的培訓機構辦得有聲有色。

    而他們也因此而得到了應有的榮譽和地位——當初一起出來旅遊的這幾個網絡公司小白領豆芽菜,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稍微乾一點體力勞動就頭昏眼花要暈倒的廢柴型人物。如今卻是志得意滿,走到哪兒都有人恭恭敬敬朝他們低下頭去,口稱“某某先生”……桃李滿天下談不上,滿海南倒是差不多了。

    只是經過這些年的實踐鍛煉之後,郭逸看待問題也實際了許多,即使談到他所負責的領域,也不再像從前那樣自信滿滿,只是把學校裡的情況告訴大家,而不是貿然提建議。

    “我們的培訓班是自願參加,週期通常只有一個半月,四十五天左右,除了傳授文字和算術技能外,主要也教他們一些島上通行的法規條例之類,以免這些人出來後兩眼一抹黑,稀里糊塗被人騙還不知道。”

    “接受我們培訓的對像大都為成年人,對於學習各種知識技能,他們本身都有很強的主觀能動性,因為他們知道這些東西學了以後馬上就能用得上……只是他們的年紀普遍都偏大了。在這個時代,一般勞動人民在三十來歲就往往開始衰老,記憶力和理解力衰退,學習起來就比較吃力了。如果你們想要從這些人中間選擇弟子的話,恐怕很難挑到合意的。”

    “那年輕的呢?難道沒有二十來歲,十多歲的年輕人嗎?”

    有人立刻追問,郭逸卻是兩手一嘆:

    “年輕的有,但是他們的心思往往不在這方面。我們不止一次發現:有些作父母的,自己學習這些東西很認真,卻不願意讓他們的孩子跟我們學。在攢下錢以後他們更樂意把孩子送到私塾去,或者是合夥湊錢請個落地士子,還是教授子女四書五經八股文那套東西。”

    “而那些十幾二十歲的小伙子,在我們這裡學會幾百個常用漢字,覺得自己已經加入了'讀書人'的行列之後,往往也跑去私塾等地方學習,有時候寧肯交錢去旁聽私塾,也不願繼續到我們這裡上課。”

    郭逸說到這裡時隱約帶著一絲憤懣,但他卻很清楚其原因之所在——其實會場中任何一個對於明朝人心理狀況較為熟悉的人,如老李教授,阿德,龐雨等人都能理解,出現這種事情再正常不過了。

    ——在大明朝,只有學習四書五經那類東西才能參加科舉,跳上龍門當官。即使做不了官,考個秀才就能免稅,走在鄉間​​也高人一等。短毛所教的那些知識雖然實用,在老百姓眼裡畢竟沒有傳統四書五經來的“高貴”。

    穿越眾這幾年來也針對這方面進行了一些努力,比如上回胡雯和王璞聯手在瓊州府搞的“公務員考試”,就是以他們短毛的知識體係作為主要選拔標準。考出來的幾十名學員都被授予了證書,同時被招納入各處官府擔任吏員,在鄉間很是引起了一番轟動。

    只是一兩次這樣的行動還不足以影響大局,現在海南民間管瓊海軍培訓出來的學員叫做“二先生”——也算是穿長衫能讀書會識字的先生了,但終究比傳統科舉老儒差點,只能排第二。這是中國千百年封建社會所形成的習慣性認識,不可能在短短幾年內就被改變。

    “這麼說即使建立起小學,恐怕也沒多少家長願意把小孩子送來上學了?”

    龐雨皺眉道——對於穿越眾來說當然是希望能從兒童時代就開始培養未來的人。不過現在看來,要本地居民自願加入他們的教育體系很難——那些願意,並且有這個財力在六七歲年紀就對小孩子開始啟蒙教育的人家大都是官宦門第,要不就是富商之流,他們不會選擇短毛的教育體系,而肯定是走傳統科舉路線。

    “也不是絕對沒有,至少臨高附近因為我們的教育而翻身致富,從而對我們的任何主張都無條件信任的佃農平民有不少,讓他們把孩子送來估計問題不大。另外,上次北緯從山東救回來那批小孩子現在也大都安排在學校裡,專門為他們建立了一個少兒班……”

    說到這裡時郭逸忍不住看了北緯一眼——這哥們儿把一大幫子小孩子救回海南,是好事沒錯。孩子們剛上岸時大夥兒都對他們表現出了最誠摯的同情。然後都說小孩子應該上學,於是就把這幫孩子統統送進了郭逸的學校。

    現在“郭校長”不但要管那幫孩子的教育,連他們吃喝拉撒統統都要負責,為此不得不專門請了幾個女護工,開銷大了很多。當然辦這間學校的錢向來都是大集體支付,郭逸從不用擔心手頭會緊張,但增加的無數麻煩卻依然讓他大感吃不消。

    “如果你們要選徒弟的話,我建議就先從這批小孩子裡面挑吧。這其中倒是有些歲到十來歲的,正是接受能力最強的時候。在我這裡無非是接受大鍋飯式的集體教育,如果你們願意帶在身邊單獨教導的話,也許將來可以成為很好的助手。”

    聽到這番話,大夥兒各自盤算起來,有些人覺得帶小孩太麻煩,畢竟這個年紀的孩子接受能力雖強,但也是最愛調皮搗蛋的時候。但有些人倒不在乎這些,有個孩子在身邊反而熱鬧些。而且這年頭普遍成人早,十來歲小孩教個三四年就可以獨當一面了。將來即使學不會那些太高深的科學理論,也可以成為很好的幫手。

    之後大夥兒對於收徒的方方面面都進行了探討,最終決定就以郭逸那間培訓學校為基礎,就從他那個“少兒班”開始,逐年招生建立起短毛的系統教育體系。而在接受科班教育的低齡小朋友們中學畢業之前,則先用中國傳統的“師徒”方式帶幾個小跟班出來。 RO! ~!
zaq159951 發表於 2012-2-8 19:59
四五七選舉
本次全體大會的最後一項議程,便是選舉一屆的十五名管理委員會成員

    和所有慢慢發展壯大起來的政治團體組織一樣,瓊海號上這群穿越眾的組織體係也是從無到有,慢慢完善的而且由於他們是來自於一個政治權利極端匱乏的社會,在這個全的環境下,所有人對於自身權利都看得很重,唯恐受到原先社會的那種來自上位者的壓迫——儘管在這裡他們本身就是上位者,但原有的小市民心態一時間還很難糾正過來

    因此他們在建立政治體制方面的每一次探索都表現得非常小心翼翼——所有人完全平等,無論在政治上還是經濟這是唯一被所有人公認的,構成他們這個組織團體的基本原則但是由於各人的學識素養不同;對事物的判斷力自有高下之分,在後來生活實踐中不可避免的產生了種種差別

    在“誰主張誰實施”那段日子裡,有些人表現得很適應,作出的判斷總是能夠符合實際,想做的事情也總是能成,自然獲得大家的信任與擁戴而另一些人則較為死板,或者是太過於異想天開,幾次行動一失敗,就沒人願意相信他了……由此,團隊中的領跑者們自然產生

    當然人是最會抱團的動物,尤其是在陌生的環境下從登陸以後最簡單的一組二組劃分開始,到後期大家漸漸熟悉,根據各人專業特長,興趣愛好,以及相互關係等等自然劃分出了不同的專業組織瓊海號上一百三十九個人,大約分成了七八個不同的小團隊,各自在集體中承擔著不同的職責比如負責提供糧食的農業組;提供工業製成品的工業組;提供衛生服務的醫院;負責為集體賺錢的貿易公司;還有提供安全保障以及對外擴張業務的陸海軍……等等

    瓊海軍的權力架構實際上就是由這若干小團隊組成,而這些小團隊的領導者,就自然被選舉為委員會成員——前兩次的委員會選舉,當選人員幾乎沒什麼變化,正是因為這個緣故

    這一次的選舉本來似乎也應該如此,因為這一百三十九人中能力比較強,工作出色,能夠得到大家信任的也還是那些人可是在選舉開始之前,李明遠老教授的一番話卻打破了這一常規……

    正如龐雨先前所猜測的那樣,李明遠教授在選舉開始前宣布他不再作為候選人參加此次選舉但老爺子說出的理由卻並非解席先前所料想的是年老體衰,而是另外一條令他們所有人都沒想到的:

    “到目前為止,感謝大家的信任,我已擔任了兩屆委員會主席雖然這主席一職只是虛銜,在此之前我們也沒有關於連選連任的約定但是我想,有些事情,我們還是按照傳統習慣來處理比較合適——我今後不會再擔任委員會主席的職務了,這一次也不參加委員會成員的競選”

    這麼一番話說出來,會場裡再度一片寂靜,大夥兒在感到驚訝的同時,卻又頗有惶恐之感——雖然老爺子很謙虛,說他這主席職務只是虛銜但實際上,人人都知道,這些年來瓊海軍的方針政策主要是依靠老爺子在把關……自一六二九年在紅牌港登陸以來,這群現代社會中的普通遊客能從一盤散沙,到短短幾年時間內發展成為雄據一方的強大武裝勢力,正是因為李老教授憑他深厚的歷史功底牢牢為瓊海號把著舵,使他們在明末亂流中總能找准正確的歷史方向,用最小的投入獲取最大收益的結果

    到現在,大家已經都習慣了當前的模式——有什麼話題都敢在全體大會上拿出來說,哪怕胡說八道也沒關係,反正有個睿智老頭子給他們擦屁股,總會把事情處理好的

    先前肖朗大喊“進攻瀋陽”便是如此——他又不是傻蛋,當然知道這條提議根本就不切實際,但照樣敢大喊出來,無非是因為當前分工明確:分析定策自有老爺子和參謀組把關,帶兵打仗全是軍事組的職責,他不必為自己的白痴言論負責而已

    如果還是在從前那“誰主張誰實施”的階段,要提議人親自帶兵去遼東的,相信他就不會這麼信口開河了

    …………

    現在老爺子不干了,這讓大夥兒都有些惴惴不安之感中國人都是這樣,平時聊天打屁三句話一過肯定開始罵領導,說起來上頭怎麼戀棧權位,不肯挪位子但等到真正局勢開始變化時,卻又忍不住會覺得穩定為上,走中庸之道最好……此時的情景也是類似

    不過人群中倒也不都是這麼想的,有人還嫌亂得不夠厲害,扯開嗓子大叫:

    “老爺子做的對,我頂你還有那些乾了兩屆委員的也不該再參選了,你們的期限到啦”

    大家朝那兒一看,卻是葉孟言在亂喊亂叫,那位精通法律的蘇蕪香小姐忍不住反駁他道:

    “就是在我們那個世界的美國,也只規定總統不得連任兩屆以上,對於國會議員的連選連任並沒有限制他們眾議員的連任率高達百分之九十二,參議員也有百分之七十五,在美國歷史上很多議員當選以後都是連任終生的”

    葉孟言愣了愣​​,似乎沒想到號稱民主自由標杆的美國居然允許有終生議員?但他依然堅持道:

    “既然我們大家是平等的,憑什麼委員會就一直是那幾個人?要當官兒也應該輪流嘛,大家都做做才對”

    蘇蕪香卻又搖著頭,很認真糾正他道:

    “你又錯了,根據全體大會所賦予的職責:委員會僅僅是當現場人數不足以召開全體大會時,對某些較為緊急,或者是不太重要的事件代為做出決斷的替代性機構而已他們只能管事而不能管人,是典型的服務性質,而非管理性質,所以不能算是官員”

    但小葉這回顯然不認同了——他可是官二代出身,很了解內幕的:

    “我說蘇姑娘,你就別在那兒胡扯淡了——我老爸當年是鎮長,大會小會作報告哪次不自稱人民公僕?是僕人呢——可從小時候我爸做村長開始,家裡好煙好酒就沒花過錢,吃的喝的比那幫農民主人翁強不知多少倍去……什麼狗屁公僕,不就是官老爺麼……深衙內,你說咱的話對不?”

    另外一邊,林深河哼了一聲,卻也沒說什麼,只低頭表示默認而蘇蕪香……哪怕她是正規法律專業的高材生,面對葉孟言這個小高中生的一番理由​​,也無話可答

    眾皆默然,過了片刻,卻見一向沉默寡言的黃曉東忽然拍了桌子,怒道:

    “我不參選了,他**的還真以為乾這活有多大油水啊,每次做決定壓力都大得要死,誰愛幹誰幹去”

    黃曉東這一表態,立即引起連鎖反應,吳南海,徐慧,馬千山,黃建成,凌寧幾位紛紛也表示退出而一旦形成了政治風潮以後,剩下那些較為冷靜的委員也不好再戀棧不去,於是解席,龐雨,老傑克,趙立德,文德嗣都只能苦笑著宣布跟進……也包括胡雯在內,她猶豫了很長時間,但最終也做出了退出的決定

    於是除了不在場的唐健和王海陽外,所有已經乾過兩屆的前委員都宣布不再參選而那兩位都不是什麼重權的人,估計到時候肯定也是一起退選,於是除了上一屆剛剛替換進來的林峰之外,瓊海軍的第三屆管理委員將重起爐灶,可以說是進行了一次徹底的大換血

    葉孟言自己大概也沒料想到他一句話竟然會造成如此後果——掀翻了瓊海軍的整個管理機構在上屆委員會集體宣布退出之後他顯得有些發傻不過隨即又開心起來,跑去串聯他的小兄弟們,想要混個管理員幹幹

    而其它各個團體的成員們也都很忙亂——原先的委員們都是他們各自小團體中的首腦,至少也是代表人物,現在這些人都不能上了,肯定要找出替代者來繼續維護本團體的利益,但這一時半會兒可決定不下來

    到最後大家只得決定先將選舉延後,以便有多時間充分醞釀,另外對於那些外地的同伴們也要發電報去通知——包括那幾位單獨前往明帝國尋求發展的同志雖說他們在離開前就表示過,今後全體大會都做自動棄權處理,但既然能聯繫上了,還是盡量徵求一下各人意見比較好

    此後的一兩天,白燕灘主基地內瀰漫著頗為詭異的氣氛,大夥兒四處串聯,商量,謀劃……從前整個集體還沒多大規模的時候,這種選舉沒人當回事兒,到現在情況可大不一樣了——掌管三島之地,決定幾十萬人的命運擁有了這樣的權力之後,他們這個團體內部的政治也必然會變得加複雜起來
zaq159951 發表於 2012-2-8 19:59
四五八選舉(下)
穿越眾的選舉程序很簡單——任何想要參選的人都可以自由報名成為候選者。之後每人得到一張選票,上面有十五個空白名額,把自己認為合適的十五個名字填上去。最後是公開唱票,在名字下畫“正”字,票數最多的十五個人當選——基本上就跟小學生選班幹部差不多。

看起來似乎很原始,大約任何一個對政治稍有概念的人都會指出:這種方式有很明顯的弊端——如果有那麼一批人,私下串聯把名單約定好,一起給他們,相對於其他零散的者就明顯佔了上風。這樣的人數不必太多,只要有二三十個,估計拿下委員會的大部分名額不成問題——這就是所謂黨派的由來了。

肖朗,葉孟言等人不知從何處聽到這個理論,這段時間內四處串聯找朋友,頗有後世搞競選的派頭。尤其是葉孟言,竟把他老爹當初競選村長鄉長鎮長的經驗拿出來,請客吃飯拉關系許願……只可惜效果並不好——穿越眾內部實施公有製,大家都不差錢,賄選這種手段是行不通的。至於權力分配——委員會決定不了人員任免,各人所承擔的職責主要還是看自己能力,大鍋飯的分配製度又意味著壓根兒不存在“肥缺”之說……更何況瓊海軍現在面臨的最大問題不是沒位置,而是椅子太多,坐不過來。

但不僅僅是他們這些“獨立候選人”在努力,其它各個部門其實也都在活動——對於各部門來說,在委員會中“自己人”越多,到時候商議起來發言權就越大,獲得資源和人才方面的傾斜也就越大。瓊海軍在“集中力量辦大事”這一點上算是吸收了他們原來那個政府的長處:一旦決定實施某項計劃,所有部門都會無條件配合,資源人才都會朝那個方向集中,而在此期間其它部門的大型計劃則會被暫停。

故此委員會的選舉也成為了各個部門的角力戰場,原本名額不足的想要多一些,而原來比較多的,當然想要盡量保持……

“我們原先有四個名額,這次新改選大家都很重視,恐怕達不到那麼多了,但至少要保證三個!”

——解席這幾天跟龐雨,馬千山等人商議較多,他們這個小團體先前在委員會中混得不錯,包括解席自己,連同龐雨,馬千山,以及林峰在內,擁有四個名額,幾乎占到委員會總數的三分之一。再加上跟他們關系很好的凌寧,老傑克,趙立德等人,在委員會中的提議只要不是太傻——他們也不可能提出什麼腦殘想法——往往很輕鬆就能獲得半數以上支持。

因此在過去兩年中,老解這個團隊拿到的“大項目”也最多,對外開疆拓土的工作主要都是他們在做,前番進軍山東更是幾乎以他們團隊為主導。當然解席這批人也沒辜負集體的信任,每次都把活兒做得很漂亮。

只是如今統統重新洗牌,原來的優勢沒有了,團隊裡勢必要重新推出新的代表者來。就算不能像從前那樣風光,好歹也要在委員會中保持足夠的影響力。

“只要確保三個名額的話,問題不大——敖薩揚可以算一個,林峰還能再乾一屆,還有一位麼……你去跟茱莉談談吧。”

龐雨立刻給了解席三個名字,後者想了想表示同意,只是對於茱莉是否願意加入委員會有點說不準——上一屆時貿易公司要選代表,茱莉本來可以上的,但她卻表示沒興趣,所以才讓林峰頂替了。

“此一時彼一時,那時候有你在委員會中,她若再當選難免會有閑話,所以沒參加——你老婆還是很有政治頭腦的。現在你退出了,她自然不會有什麼顧忌,反而會盡量為你在委員會中繼續保持影響力——所以盡管去說好了,肯定沒問題的。”

雖說只是旁觀者,龐雨對茱莉的意圖反而更理解一些,老解半信半疑去問了一聲,茱莉果然沒有任何猶豫的就同意了。

自己團隊的問題解決,還要考慮到其它團隊的形勢,此後的一兩天內龐雨等人頻繁和其它部門同志接觸,互相闡述著自己團隊的要求,詢問對方打算派出的代表人,以便在選舉能夠得出令彼此都滿意的結果……

有幾個部門已經確定下自己的新代表,醫療組是確定最快的——本來醫療組就三個人,在委員會裡佔據一個名額已經很滿足了。老傑克退出之後由石亦生接手,憑他這幾年的成績當選不成問題。而且作為和解席他們一同參加了好幾次行動的同伴,龐雨他們也很樂意看到石大夫擔任委員。

農業組也確定了吳南海的繼任者——由養豬大戶李江東代替,那對農民夫妻中的吳有福也想試一試,本來張宇也是可以競爭一把的。但張宇考慮到自己今後多半是要在臺灣那邊廝混,即使當選了委員能參加會議的機會也不多,所以就主動退出了——這傢伙除了人比較淫蕩一點,其它方面都還是不錯的。

工業組原本有徐慧和黃建成兩個名額,現在改由馮宇飛和吳昆接替,另外肖朗表示他將以獨立身份參選,如果成功的話工業組將擁有三個名額,比原先發言權更大一些——不過有鑒於肖朗一直以來不太靠譜的言行,估計工業組那些同伴也沒指望他能幫上多大忙。

以上這幾個部門都是受影響不太大,或者是已經找到了替代者的,但另有些部門就比較麻煩了——比如軍事組,唐健和王海陽果然在第二天就回電說同樣退選,再加上解席,瓊海軍的三個團長全部不能參加管理層,搞得北緯即使再怎麼不情願,也不得不同意加入委員會,以承擔他應盡的職責——軍隊方面總不見得一個代表沒有。

陸軍好歹還有個北緯能鎮場子,海軍就受影響更大了——凌寧,文德嗣,加上黃曉東,在這三人之外海軍能拉出來服眾的人實在不多。一度他們想讓負責機修的老鄭師傅出來頂一下,但鄭師傅卻堅決不肯——在這位老技工眼裡,這幾年來他的生活與以前並沒什麼大不同,無非是三天兩頭養護養護機器,閑來喝幾口老酒瞇上一覺……明朝和現代對他沒啥兩樣,當然不可能去考慮整個團隊的局面。

最後想來想去,找來了船廠老闆王若彬做代表。王老闆當年雖然是帶著手銬加入團隊的,但這些年來他一直勤勤懇懇工作,安安分分乾活,已經得到了所有人的信賴。也算是勞動改造成功的典範……

除了這些以前就有名額的團隊外,這次還新增補了幾個人在內——下一階段教育工作變得重要起來,郭逸被選入委員會就變得順理成章;此外還有法律工作者蘇蕪香,她所負責的立法工作也顯然越來越顯重要。

最後,還有諸如肖朗,葉孟言等幾位“獨立候選人”,不依靠小團隊,打算完全靠自己努力搏上一把的,也被納入了考量之內。

臨近之前,解席看到了龐雨提供給他的建議人選名單——這份名單是和團隊中大部分組織商議協調之後的結果,各方都能接受。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可以說就是新一屆的委員會的組成了。

——選舉這玩意兒就是這樣,看起來好像各方角力精彩萬分,實際上只要參加者稍稍有點能力,基本都是預先確定好的結果。把勝負留到最後階段才決定,那是參選者控制能力不足的表現,對於這個統共只有一百三十九張選票的小團體來說,不存在這種情況。

解席對龐雨的這份名單沒啥大意見,只是其中兩個名字讓他有些意外:

“為什麼你把肖朗和葉孟言都放進了支持名單裡?他們當選為委員能夠履行好自己的責任嗎?”

“不知道,但既然他們對此那麼有熱情,就不妨讓他們試一試,也省得整天胡思亂想的,以為我們做這個是在當官兒。”

龐雨微笑道,但是面對解席不太信服的眼神,他聳聳肩膀又補充了一個理由:

“根據我們現在實行的這個規則,每兩屆就要排除十五個能力較強的,再過個一兩屆之後我估計恐怕連王嬌嬌她們都能擔任委員了。與其到時候讓這些人聚攏成一堆,組成一屆完全沒有執政能力的委員會,還不如提前逐漸把壓力釋放出來。每一屆裡面都塞上一兩個能力較差的,也不至於影響大局。”

解席想了想,表示同意龐雨的看法,於是便把這份名單拿去給小團體中各位夥伴參考,建議填選票時參照執行。而其它幾個部門也都是類似動作……

不久之後,唱名結束,新一屆的管理委員會被選出,幾乎與龐雨那份名單一模一樣。

十五個人分別是:北緯,茱莉,林峰,敖薩揚,石亦生,李江東,吳有福,馮宇飛,吳昆,王若彬,肖朗,郭逸,蘇蕪香,葉孟言……以及最後是在龐雨阿德等人一起勸說下,好不容易才同意參選,並幾乎是被全票選上的老李教授夫人宋阿姨——而她同時也被推選為委員會的新主席。
zaq159951 發表於 2012-2-8 19:59
四五九球場閒話(上)
經過唱名,統計,正式公佈等程序之後,瓊海軍的新一屆管理機構正式成立了。雖然其間混雜了一兩個不太被人看好的成員,但總體而言,這一屆委員會的平均素質也不算低,將來成績未必就比上一屆差了。

    委員會成立後開了幾次會議,商量著要把全體大會上形成的決議逐一實施起來——雖說先前蘇蕪香在闡述委員會職責的時候,說它只是代替全體大會做出判斷,但實際上,這兩年來委員會表現出的功能更多是相當於一個執行機構。自從“誰主張誰實施”的基本原則隨著各部專業分工加強而漸漸不再被使用之後。委員會更多承擔了具體安排行事的責任,相對於其他人實際上是增添了很多麻煩——黃曉東當時之所以發火,就是因為他覺得自己所付出的辛苦沒有被理解,賭氣啦。

    但新委員們才剛剛上任,勁頭還都很足,包括肖朗和葉孟言兩位,也不再像從前那個樣子——在野黨和執政黨肯定是有差別的。肖朗暫時收起了他那套民族主義言論,不再隨意開口批評別人。而葉孟言對自己能當選顯然還感到很意外,在會議上一直小心翼翼,對旁人的意見接受起來也非常謙虛,與大家平時印像中那個搗蛋鬼幾乎判若兩人。

    團隊合作順利起來,做事情自然也雷厲風行。短短幾天之內,就有新的政策被發佈出來,主要是關於加強學校教育的。新任主席宋阿姨本是教育方面的老專家,以前一直不顯山不顯水的,完全只是個隨遇而安的老太太。但幾年來冷眼旁觀,也積累了不少想法,尤其是關於設立學校,開辦教育方面:在郭逸等人原本只是走過場般向她匯報擴建學校,增收學生的擴招計劃時,卻被老人家一口氣指出了好幾處被疏忽的要點,連一向自詡考慮問題最全面的茱莉都感到欽佩不已。

    這些新委員們個個乾勁十足,原來那批老人則一下子閒下來,多多少少都有些不適應……卻說某一日,解席在球場看見老教授,龐雨,還有趙立德三人正聚在一起打高爾夫球,忍不住湊過去:

    “哈,你們可真清閒哪!”

    “當然,我們又不需要為太太擔任顧問。”

    阿德大笑道,搞的老解甚是尷尬——解席雖然退下來卻還搞得跟在位一樣,茱莉有很多事情都需要和他商量著辦,以至於有人笑話他是退休後的克林頓——專為太太做顧問的。

    相比之下,老李教授卻要瀟灑的多。他們老夫妻兩個相濡以沫許多年,以前宋阿姨只管他吃穿用度,卻從來不干涉他的公務。而如今老爺子也不操心宋阿姨的計劃,連按規矩允許所有人旁聽的例會都不去,每天只在海島上到處走走逛逛,瀟灑得很。

    而且老爺子也一點不孤獨——和他一樣突然閒下來的有好幾個呢,今天是凌寧夫婦陪他散散步;明天和文德嗣馬千山幾位一塊兒釣釣魚……偶爾再來打一局高爾夫球,實在是很舒心的日子。

    當然,這些人雖說不再是管理員了,他們各自手上還都負責著一攤子事情的。不過相比起原先著承擔整個集體的發展重任,無論什麼事情都要委員會處理解決的繁瑣,如今光份內那點工作實在游刃有餘。就連以前自稱“每天恨不能有二十五小時”的趙立德如今都可以只用半天時間處理好公務,下午優哉游哉出來休閒一下。

    解席哈哈乾笑兩聲,湊到阿德等人面前——後者正專心瞄準,試圖一桿進洞。這個時代沒有塑料製品,高爾夫球桿和球都是用硬木頭雕鑿而成,操作起來有點難度。

    “嗨,正好大家都在這兒,有個事情商量下?”

    龐雨他們則連頭都沒抬:

    “說?”

    “茱莉想在委員會上提出一個計劃:用提供免費午餐作為條件,有使更多農民把孩子送往學校,你們覺得這可行嗎?”

    ——不久前郭逸擴大了他那所學校少兒班的規模,招收臨高縣城附近所有七歲以上,到十多歲的適齡兒童前來上學。不過效果並不好,即使臨高這邊所有人都已經對他們非常熟悉,即使對外宣傳學雜費全免,願意把孩子送來的農民也很少。

    窮人無非是覺得七八歲的孩子已經能夠幫家里幹些活,送到學堂裡頭一待一天,花費時間。至於那些稍微有些錢,不指望小孩子出力幫襯的人家,則是不願意讓孩子接受短毛的教育——正如郭逸等人早就​​發現的:明朝人還是更看重科舉。除非是那些被科舉拒絕在外的罪戶,賤民等級,又或者是根本沒指望做官的貧農僱工泥腿子,才會願意接受短毛的教育體系。

    而那些仍舊抱著讓子孫走科舉之路的普通人家,甚至都不肯讓孩子過早受到短毛教育的“污染”。郭逸等人費了不少心思才打聽出原因——他們推行的簡化字筆劃較少,學起來容易些,但當地人反而覺得這種文字不莊重,年紀大了隨便學著用用還湊合, 小孩子將來可是要參加官府大考的,不能學這個!

    了解到居然是這種愚昧思想阻礙了他們的基礎教育推廣大計,郭逸等人自是抓狂不已,委員會已經制定了一連串的宣傳計劃,打算在民間好好宣揚一下“新學”的好處。不過在見效之前,他們還是不得不面臨很少人願意來報名的尷尬局面。

    所以向來講究實際的茱莉就想出了這個法子,據說當年戰後的日本人就是靠這一手大搞全民教育,快速崛起的。不過因為上次小郭的計劃在宋阿姨面前被找出不少漏㓊,茱莉可是要面子得很。所以在提出動議之前,讓她男人先來找這幾位團隊公認頭腦最為出眾的前任委員諮詢下,看看有沒有什麼漏㓊,提前準備好回應,免得到時候跟郭逸一樣被追問起來,下不了台。

    弄清了解席的意圖,龐雨等人俱是一笑:

    “這首先要去問吳南海……哦,李江東他們的意見,如果農業組願意提供糧食什麼都好說。”

    “問了,農業組沒意見。吳南海甚至表示可以向學校提供'每天保證一個雞蛋'的福利。”

    趙立德吹了聲口哨:

    “對於那些農家孩子,這個誘惑可不小了——但我還是覺得不會太有效。”

    “啊,為啥?”

    “很簡單——當前的主要矛盾並不是集中在農民孩子吃不起飯上面,至少我們治下已經沒有吃不起飯的農民,所以這誘惑能起到的作用還是有限。那些父母所在意的,是孩子們的未來。如果能讓他們看到學習我們的知識,將來一樣可以獲得很好的前途,甚至比考科舉更加容易發跡,他們自然就會選擇接受我們的學術。”

    “要做到這一點可不容易,委員會已經制定了宣傳計劃,但短期內很難見效的。”

    解席皺眉道,阿德卻冷笑一聲:

    “說得再多,也不如實際行動有效果。以我們當前在島上的地位,可以做的何止是宣傳而已?比方說我們可以把接受過郭逸他們那所學校的短期培訓,來作為在海南,台灣,呂宋等地任官的條件之一……”

    “這有什麼用?”

    解席不解道,阿德嘿嘿一笑:

    “好處當然很多了——我們現在不是打算提拔嚴文昌,李長遷他們嗎?總要找個什麼理由吧?考試唄——那些和我們走得近的人,對於我們的知識體系和行事習慣了解當然會多一些,通過率肯定更高。而反過來說——對於我們的知識體係了解較多的人,自然會對我們抱持好感。所以只要有人能通過我們的選拔考試,就可以光明正大給他加薪,提拔,賦予權柄。”

    “包括今後來海南島上任職的明朝官吏,也一併作此要求,這樣以後一方面可以對新上島的官員有個約束和初步引導。另一方面,在島上老百姓心目中樹立起'短毛的學堂必須要上,不上做不了官'這個概念。這樣他們自然就會重新審視自己對學校的態度,至少不會再把上我們的學校當成有負面作用。”

    解席大喜:

    “沒錯!這樣才是更加立竿見影的法子……能不能幫我寫個具體的計劃?”

    看著老解那死皮賴臉的樣子,阿德哼了一聲:

    “兄弟,別搞錯了——你幫茱莉幹活兒,就算是本份,可我們出主意完全是情份了。給他們個思路就不錯了,要是什麼還讓我們來親自操刀,那幾位還憑什麼自稱管理委員?”

    解席無奈,回頭又看看老朋友龐雨,但後者也只是攤一攤手作了個愛莫能助的手勢。這時一直沒開口的李老教授也說話了:

    “坐在那個崗位,說起來是承擔著很重的責任,但同時也是鍛煉人的好機會。每一屆委員會,根據各人的行事風格,必然會有不同特色。就算開頭階段給了一些建議,他們遲早也要學會用自己的方法去解決問題,我們是沒必要,也不可能去遙控的。”

    解席聽得似懂非懂,但也知道在這裡是得不到更多幫助了,只得告辭離去。這邊三人繼續打球,又過了片刻,卻忽然有人來報,說王璞王介山大人求見。

    三人自是奇怪——王璞專程從瓊州府跑這兒來幹什麼?讓侍者請他進來,過了片刻卻見王璞滿臉鬼祟之色溜了進來,見到他們三個立即放低了聲音:

    “謝天謝地,三位都還無恙——週千戶已在外面悄悄備好了船隻,三位可於今夜前往碼頭,會直接送你們去大陸上……你們盡可放心,我大明朝定能保得爾等安然無恙!
zaq159951 發表於 2012-2-8 19:59
四六十球場閑話(下)
沒頭沒腦的,王璞忽然說出這麼一番話來,即使這邊三,人都堪稱是瓊海軍中最頂尖的智囊,卻也一時間都愕然呆愣住

    過了片刻,三人又幾乎同時領悟到王璞說這些話的緣故一莫非是以為他們這裡發生了政變,趕緊跑來勸說流亡的?三個人都禁不住縱聲大笑搞得王介山莫名其妙看看他們肆無忌憚的樣子,又看看周圍那些服務人員諸如球童之類總懷疑那些人是被派來監視的,很是提心吊膽

    笑了好一會兒,向來注重禮儀的李老教授才向王璞道歉,請他到休息區坐下並讓侍者送上飲料茶水,四人坐下來,跟這位總是表現的一本正經難得會表現出這種尷尬神情的大明官僚好好聊一聊

    “介山先生為什麼覺得我們有必要悄悄逃到大明去?”

    阿德比較捉狹,故意問他一句王璞看到他們這種反應,雖然已經才點吃不准的樣子但還是老實回應道:“難道你們幾位不是被……”

    他看看周圍,小聲道:,“,““軟禁起來啦?”

    這邊三人忍不住又要笑,畢竟老李教授還是個厚道人,也不再賣關子,仔細向王璞解釋了一番關於短毛內部換屆和選舉的規則

    後者只聽得半懂不懂的,卻是滿臉震驚與詫異之色:“你們這是什麼規矩?好端端的,十五個大頭領一下子換掉十四個,連首腦都換了人,這豈不是自取滅亡嗎”

    知道是自己鬧了笑話,頗為羞惱之下,王介山說話也很直,阿德頓時有點聽不過去,反問他一句:“介山先生,難道你們大明的官兒是只能上不能下? ”

    王璞卻一本正經,朝著北邊京師的方向拱一拱手”說道:“吾等臣僚之屬,自是要受朝廷轄制”但朝廷也不會平白無顧就降罪奪職啊縱有京察之設”也要看賢明公正與否以諸位的才能功績,何至於落到被盡數削職的地步?如此賢愚不分,你們在這裡還能待得下去? ”

    這番話說得龐雨都無奈搖頭——要往一隻已經滿了的水壺裡頭灌水近乎不可能同樣的,象王璞這種腦子裡已經塞滿了封建君臣之道的讀書人,也很難再接受其它觀念了

    儘管如此,老李教授卻依然很有耐性循循善誘道:“我們的治政原則,是以製度為核心”而並非依靠一兩個賢明之人的才能一當然執政者的能力也很重要但總體上,我們這套制度,其核心目的不是為了挽留有特殊才能的人,而是為了防止那些特別壞的領導者長久佔據上位後者所造成的破壞遠比失去前者的損失大”

    “那豈不是只有平庸之人才能安於其位?”

    王璞冷笑道”老教授點點頭:“不錯,就我們的製度而言,哪怕庸人在位,只要他不是特別蠢”一切按制度規章行事,就可以確保我們的整套政體正常運轉”,“豈有此理,豈有此理”

    王璞連連搖頭,滿臉的不以為然之色:“李老先生,趙,龐二位,請恕在下直言你們的那批頭領我們也已經仔細了解過雖不能說都是無能之輩,北將軍是勇逸絕倫但其中大部分人畢竟是默默無名,才具氣量如何,都不可知即使有幾位先前算是略有名望比起你們原來那批也還是遠遠不如的現鐘不敲卻去打鑄鐘,將諸位英明之才撇到一邊,卻讓一群毫無經驗的人上台管事,這無論如何都不能算是高明之舉”

    老爺子呵呵一笑:“不給他們機會去嘗試,如何來的經驗何況對於人心的評判,本就是天下最複雜”最不可靠的事情~所謂,周公恐懼流言日王莽謙恭未纂時,縱然某人一時間表現得很好,誰又知道以後將會如何”

    “即使某人上台時賢明清正也不能保證一直這樣下去權力這種東西終歸是對於人的性格有著很強的腐蝕作用”再怎麼堅強自律的人,長時間坐在那個位子上,遲早是會變的…比如說大明嘉靖年間的權相嚴嵩,當年不也曾以清貧正直而著稱麼? ”

    龐雨在一旁跟著笑道,王璞愣了愣,作為大明本土人士,他對於本朝的當年舊辜自然是清楚雖然按照中國人的傳統,朝野民間一旦談起嚴分宜這等人都說他們是大jiān若忠,早期的清正嘴臉不過欺世盜名而已但王璞畢竟不同於一般人云亦云的庸才,對於史實也有自己的見解,雖說作為東林黨人難免依然擺脫不了單純“忠”姦”之辯,卻也對此有過自己的思考

    “照你們這麼說,無論何等正直之士,只要為官作宦,就會變得污濁起來一這官場豈不是成了個大染缸了”

    王璞憤然道,語氣中先前還抱著勸誘之意,這時卻漸漸轉變成了不服氣的爭辯

    阿德噗嗤一笑:難道不是這樣嗎?大明養士三百年,只出過海瑞一個而已,倒是嚴嵩的同類數不勝數這一點介山先生想必比我們清楚?

    王璞面sè灰白,像他這種向來以清流自居的人,滿腦子裡從來都裝滿了jiān佞當道正直之士如何遭受迫害的傳聞,聽得多了難免也產生疑問一為什麼奸佞們總能上台?為什麼正直的人總是倒霉?這天地之間難道不是一直有浩然正氣在嗎?

    現在短毛們給了他一個匪夷所思的回答一不是壞人總能上台而是好人上台以後遲早變壞按照他們的,“腐蝕論”:官兒做得越大,當得越久這人變起來就越厲害,王璞雖然很想理直氣壯說這是在胡說八道但結合自己這些年來在官場中的所見所聞,他可以騙得了別人卻騙不了自己的內心

    沉默了許久,王璞方才又低聲道:,“如此說來,豈不是個無解之局”,,“怎麼會無解呢?解決的辦法很多啊最簡單一個,也就是我們現在所用的在被“污染,之前就把人給換下去,自然就不會,變質,了”

    阿德哈哈大笑道,王璞哭笑不得:,“這個……未免太兒戲了

    “不兒戲能上能下,使官員們意識到自己不過也是個普通人,這正是避免他們心態失衡的重要手段”

    阿德收斂起他那嬉皮笑臉的模​​樣,正色道:,“當然,從長遠來說,也會有加細緻的管理方式:比如針對每一個職位的特點,職能,容易鑽空子的地方,都確定下嚴格的規章制度,借助民間和政fǔ的力量嚴格監督”迫使其只能按章辦事,老老實實作為提供服務的機構存在,而不是藉著手中的權力亂搞……”,阿德一口氣說了一大串”卻見王璞臉上又開始現出那種不以為然的表情:,“我國朝自古以來便有御史台,但是……,

    後面的話沒說,但很明顯一王璞也知道那些御史不可靠

    但阿德只是嘿了一聲:,“設立御史台的本意是監督但還是要依靠人來發揮作用,而我們這套規則的核心則是盡量把對人的依賴降低到最轉而用制度解決問題……,

    說了一大通,見王璞還是滿臉呆滯模樣,知道現在跟他談什麼廉政公署輿論監督之類還為時過早”趙立德有些無奈的擺了擺手:,“簡單說就是我們現在對那些底層吏員所施行的規則張貼在每一個辦事處大門口的那些辦事須知你總見識過?那些還只是最基層,最簡單的,

    王璞這才,“哦”了一聲”臉上略有領悟、短毛政fǔ被當地老百姓認為簡潔高效,很大程度就是體現在張貼在每個部門門口的那張,,辦事須知”上王璞也曾注意看過幾份編纂的非常細緻:包括每個部門負責哪些業務,每一件事情的處理流程;由哪幾個人負責辦理;到何處能找到他們甚至連辦事的時間都給規定好了”還特別註明,“逢節假日休息日順延””總之,在王璞眼裡這些條例編纂的極其死板和繁瑣要一個講究瀟灑的士林中人去遵守這等繁瑣小節簡直就是侮辱

    王璞以前一直覺得,短毛把規矩制定的如此細緻繁瑣”吸引那些為錢而來的普通俗吏尚可,真有大才至此,看到這麼多規矩大概直接就會被氣走了此類文人心目中的,“能員”就是那種平時喝喝酒做做詩;有案子則三言兩語破掉,積攢了一兩個月的公務能在幾天內就處理完的所謂,“風雅之士,,跟短毛衙門裡那些整天埋頭於文牘”以至於幾乎人人配眼鏡的可憐人完全兩碼事

    如今聽了趙立德的解釋,王璞卻感覺彷彿有點明白過來

    “……這就是你們的所謂,庸人治政,麼?可是那等俗務,皆為微末小節尚可訂之以規真正國家大事”又豈才成規可循?

    “大部分政務都是微末小節,對老百姓利益切身相關的也往往恰是這類小事

    龐雨在一旁chā口道:,“只要把這些小事情處理好,他們的職責就完成了至於在大方向上的決策,自有整個團體所有人來作出判斷介山先生不會以為我們幾個人退出了委員會,就徹底不管事了
zaq159951 發表於 2012-2-8 19:59
四六一沖擊
王介山頭昏腦漲的走掉了

    老教授等人看著他離去的背影,都頗感有趣——從王璞過來時那種語氣神態可以看出,他原先是準備來挖瓊海軍牆腳的,結果卻稀里糊塗受了一番思想教育,帶著一腦門子的疑問走掉了,估計會很鬱悶……想想看也是——這麼一群在短毛群體中身居高位的人忽然集體失勢,明王朝那些“有識之士”還不樂翻了天?十四個人未必會全部投明,但從其中拉過來三五個帶路黨,應該沒什麼問題?

    ——王璞來時一準是這麼想的,但他居然敢把目標直接放到前主席和兩位“軍師”身上,膽子倒也很大而比起他來時的滿心熱切,義無反顧,王璞離開這片球場的時候卻要憂鬱得多……他一路上念叨著“能上能下”“大染缸”“換屆”等等剛剛聽到的名詞,連走路都心不在焉的,差點絆到樹根上摔了一跤

    不過雖然遭遇到意外和失望,王璞在臨走之前倒沒忘記特地向老爺子求證一聲——短毛的換屆不會影響到他們與大明的條約?這一點顯然也是明朝官員所特別在意的

    他立刻得到了非常確定的回答——那些條約是瓊海鎮作為一個整體與大明簽訂,肯定不會因為短毛的內部調整而失效,王璞聽了之後方才鬆了口氣——這次過來,雖說先前推測錯了個一塌糊塗,但總算得到一個令人滿意的回應

    在他走後,阿德立馬返回自己的辦公室,指派警衛人員前往碼頭附近搜索,果然在港口那邊抓到了化裝成漁民的錦衣衛千戶周晟,把他請進了阿德的辦公室裡喝咖啡……確實是喝咖啡,穿越眾不可能拿周晟怎麼樣的在大明朝的錦衣衛中,這位週千戶算是他們為數不多的朋友之把他趕走或是“處理掉”毫無益處,無非是讓大明王朝派個不熟悉,有可能還很不友善的人過來接手,反而白白增添麻煩

    何況人家畢竟算是抱著“好意”而來,所以阿德也無非跟他聊聊天,解釋清楚狀況而已和王璞一樣,周晟對於短毛這麼大規模換領導層,僅僅因為製度如此也頗感迷惑不​​解不過他一直不相信是短毛內部發生了齟齬,只因為王璞的堅決要求才來走這一趟

    在聽阿德說明情況之後,這位週千戶長長舒了一口氣:

    “我就說呢,你們的頭領中有北先生在,他可不是那種會對朋友下手的人哪”

    之後雙方客客氣氣告別,對於錦衣衛偷偷摸摸溜到短毛老窩附近,想要有所行動這樁事件,雙方都很默契的選擇了閉口不談……不過阿德在之後一段日子里大大加強了對縣城,尤其是碼頭附近的監控,以確保今後不會再被人偷偷滲哪怕對方是抱​​持著“善意”也不行

    …………

    此後幾天,各種各樣的消息在臨高縣城和海南島上到處傳播,穿越眾這才發現他們還是大大低估了這次選舉對於當地老百姓和明朝官員的影響力——他們原以為這只是他們的內部事務,與外面那些人沒多大關係但實際上,作為一個已經非常引人注目的集團,他們的一舉一動卻都被本地百姓與大明王朝密切注視著連一點點風吹草動都有人注意,何況是換首領這樣的大事

    ——儘管他們自己並不覺得區區一個管理委員的銜頭算什麼,十五名委員不過執行代議制度而已可在旁人眼中,這十五人名額卻是屬於不折不扣的短毛大首領,所謂“換屆”就是改朝換代了

    諸如北緯,葉孟言,胡凱,以及老傑克等幾位與明朝人締​​結了婚姻,或是有著緊密聯繫的這一批人最早,最深刻的體會到了這個位置給他們家人所帶來的變化——林程程彷彿在一夜之間就突然變得非常驕傲起來,不但對家裡的僕人和使女們一下子嚴厲了許多,就連從小帶她長大的奶媽,也被禁止再用“囡囡”這樣的暱稱而必須要像其他人那樣尊稱她為“太太”

    北緯以前總覺得林程程為了她背井離鄉,孤身嫁到海南島來會覺得孤單委屈,所以總是盡可能抽空陪她對於這位小妻子的種種孩子氣舉動,也一向是抱持著寵溺的態度任其胡鬧,反正他們這個家庭從不缺錢花,通常也沒什麼亂七八糟煩心事

    但這次北緯沒再慣著她——在聽說林程程跑去向負責集體財務的朱月月提出了許多的,不切實際的金錢要求之後,專程回家好好教育了她一番他們這對夫妻之間是如何交流的外人不得而知,但林程程在出嫁以後頭一回哭紅了鼻子,哭腫了眼睛……到最後反倒是家裡僕人紛紛聲討男主人——他們大都是林家的家生子僕役,自然向著自家小姐,這麼一窩蜂跳出來,搞得北緯很是惱火

    …………

    相比之下,葉孟言所感受到的改變就令他非常滿意——在選舉之前小葉的家庭情況很是不妙他太貪嘴一下子領了兩個美人回家,自己本身性格卻又很不成熟,根本不懂得如何協調家庭關係——而且還是這種很容易上演宅斗大戲的家庭關係

    人麼一旦親近了自然就沒什麼敬畏之心——都脫光了露坦裎相對還有個屁的威嚴那兩位被領回家的美人兒開頭時還忌憚於短毛的赫赫威名,先是老實了幾天,但很快便發現這小男人是個銀樣鑞槍頭,典型的外強中乾,根本轄制不住她們,於是很自然便開始鬧騰起來……可憐的小葉貪戀美色,兩個都不想得罪,結果卻夾在中間兩面不討好,這“雙面膠”程度可比通常夾在婆媳之間的受氣男要厲害多了

    ……然而這種情況在葉孟言當選了委員會成員之後卻是驟然改觀,那天​​他剛剛回家便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熱烈歡迎看到兩位夫人站在一起時居然破天荒沒吵架而是親親熱熱彷彿姐妹,對他展現出自打領回海南島後就再沒看見過的殷勤小意……葉孟言的骨頭一下子就酥透了

    當天晚上小葉終於又享受到了久違了的……樂趣,而之後幾天兩位美人對他也是千依百順,讓小葉自覺近來雄風大振,連出門時看看天色都會覺得加晴朗些……總之,這段時間葉孟言的心情極好,非常好

    …………

    胡凱沒能上位,他的夫人馮憐就沒享受到前兩位的太太那種揚眉吐氣感覺了不過馮憐表現的很平靜,依然經常去參加太太們的沙龍聚會,對旁人也是一貫的熱情客氣,並沒有什麼異常表現

    只胡凱自己卻是清楚——他老婆心裡很有點不服氣的北緯也就罷了,自家男人的師傅,瓊海軍公認的第一高手,沒啥可比頭可那小葉子的水平就是在她們這些婦道人家中間也是經常說些閒話,家裡的混亂無序是常常被僕人們當笑話傳出……這樣的人也能做大頭領?那自家男人好歹出戰過山東,有戰功在手的,如何就做不得?

    可憐的胡大傻一向沒心沒肺,從不願在這類政治問題上耗費腦細胞的最近幾天來卻天天晚上都被老婆趴在枕邊翻來覆去的盤問,把他們這個團體內部關於換屆選舉的每一條規則,每一個步驟都問了個清清楚楚,有些胡凱實在答不上來的,說要去找李教授蘇小姐他們那些專家去問清楚,卻立刻被馮憐阻止,連聲告誡他千萬不要在外面露出一點口風……

    ——胡凱覺得自家老婆最近想的有點太多了,往往他一覺醒來,卻還發現夫人還睜著眼睛呢,雙眼炯炯有神的,盯著帷帳頂端呆呆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

    最後是老傑克,比起別人要么上進要么原地踏步,這次他是屬於向下走了——至少在女友安娜眼裡是這樣的所以最初幾天時安娜對傑克非常溫柔,想幫他盡快從失敗的痛苦中解脫出來

    不過在發現傑克對此毫不在意——不是裝出來讓她放心,而是真正的不在意之後,安娜自己卻反而變得憂鬱起來她擔心傑克退出了委員會之後,這個團體今後的決策會對他們歐洲人不利——這種想法倒也不能算是杞人憂天,畢竟當前在瓊海軍體系中,西洋人也佔了相當一部分雖然普遍地位都不高,大都是由戰俘身份轉化而來,但各部門加起來也有好幾百人呢以前老傑克是他們的代言人,在委員會裡探討與西洋人有關的政策時肯定要考慮他的意見,但如今委員會裡沒“自己人”在了,以後會不會作出一些不顧他們想法的決定呢?

    ——安娜很擔心這一點
zaq159951 發表於 2012-2-8 20:00
四六二沖擊(下)
但傑克漢德森對此卻一點都不擔心——盡管這回相對於其它各個小團體的有得有失,瓊海軍中的西洋人團隊這回確實是喪失了唯一的委員會名額。但傑克卻很肯定,他不會被邊緣化。

原因很簡單——在一百三十九人中,他是唯一的大鼻子白人,天然就是這個團體中所有西洋人的代言者,這一點無論什麼選舉程序也改變不了的。即使委員會都換了人,在涉及到歐洲人的問題上,他們依然要徵求自己的意見,而不可能自行其是——說到底,委員會這個機構的權威性在一百三十九位現代人心中,和本地人心目中的概念完全不一樣。

只是要說服安娜接受這個觀念卻不容易——身為美第奇家族成員,天生就對政治敏感;本身又因為被家族放逐在外,孤身一人來到亞洲,心裡充滿不安全感;再加上又是個心思細膩的女人……這種種因素加起來,老傑克想要令她放下心事的種種努力大都不成功,

無可奈何之下,傑克決定採用最後一招來分散她的注意力。

…………

幾天之後,龐雨,解席,趙立德,茱莉,以及胡雯等一干平時跟他倆關系很好的朋友們按照傑克的囑咐,攜帶了預先準備好道具悄悄潛入到白燕灘主基地外面的山坡旁邊,在這裡有一處景觀涼亭。附近有喜愛園藝的穿越眾移栽來許多奇花異木,乃是大家平時散佈納涼的好去處。

不過今晚這裡被人包了——在和女友享受過一頓豐盛而浪漫的燭光晚餐後,老傑克藉口散步,帶著安娜走到這裡,亭子裡的石桌早被鋪上天鵝絨桌面,放了一束鮮花和一個精美漂亮的絲絨盒子——茱莉親手擺上去的,此時她正和其他人一起躲在花叢後面,悄悄注視著那對異世情侶的每一個動作。

“……讓開點讓開點,擋到攝像機了!”

凌寧和他太太卓媛舉著專門從倉庫裡領出來的數碼攝像機佔據了最好的位置。經過這些年的淘汰,如今剩下來還能使用的電子產品已經不多,空餘的存儲介質也已不多,但為了今晚的大事,還是值得再消耗一個存儲硬盤的!

遠遠的,只見傑克走到桌旁,拿起鮮花和禮物盒遞到了安娜面前。讓後者有些發楞——鮮花她是經常收到的,各種小禮物也常常有,但老傑克這種鄭重其事的態度卻讓她感到有些不同尋常。

不過還沒等她有所反應,卻見傑克已經打開絲絨盒,單膝跪倒,將禮物捧送到女友面前——絳紅色天鵝絨上擺放著一枚鉑金鉆戒,戒指是現代工藝產品,切割非常完美的金剛石多面體即使在月光下也能發出熠熠光彩。

“#&m;……”

——老傑克終於向她求婚了!只是說出來嘰裡咕嚕卻盡是外語,躲在旁邊的偷窺者們一句也聽不懂——只有茱莉例外。因為傑克此時所說的意大利語本就是向她討教而來。

安娜顯然非常意外,只聽了幾句,便紅著臉兒作勢要離開,但傑克卻很賴皮的拉住了她的裙子,使得這位小姐無法再象前幾次那樣逃避過去,只能微微側過頭,聽他說話。

老傑克在此之前肯定多次練習過,一手高舉著鉆戒,一手摀住胸口,就像是戲劇中男主角的造型。他先是慷慨激昂說了一大串,之後語調又變得纏綿悱惻,安娜先是沉默不語,但後來終於也開始用意大利語作回應。

這一男一女在簡單交談了幾句之後,最高潮的一幕終於來到了——女方轉過頭去,一手摀著臉兒微微低下頭,卻任憑男子拉住她的手,將戒指套在了她的手指上……求婚成功!

花叢後的親友團立即爆發出一陣歡呼聲,早就準備好的煙花彩帶都被拿出來射向空中。安娜目瞪口呆看著這群忽然出現的觀眾,面頰愈發殷紅如火,慌慌張張的想要逃開,但傑克已經攬住了她的腰,大大方方以未婚夫妻身份向前來祝賀的朋友們表示感謝。而很有經驗的茱莉胡雯等女士也很快把安娜拉到一邊去說悄悄話,解除了她的窘迫。

這邊解席等人已經準備好了美酒,恭喜老傑克長達三年多的愛情長跑總算達到了終點——自從當年剛剛俘獲公主號,在船上初次遇到這位美第奇家族的大小姐時,幾乎所有人都認定了他們就是天生一對,而之後兩人的感情發展也一直算是順理成章。只是在這個年代,一位大貴族家庭的小姐想要自主決定婚姻實在過於驚世駭俗。縱然安娜本身性格已經算是相當的離經叛道,又在這群現代人中間居住了許久,接受了他們許多思想熏陶,在真正要邁出這一步的時候依舊是顧慮重重。

本來在呂宋島上茱莉都已經勸服了她,同意在呂宋就把婚事辦掉的,結果老傑克以為水到渠成了,興高采烈去和她談及這件事情時安娜卻羞澀跑掉了,一個大好機會就此錯過。

所以這次老傑克作了最充分的準備:燭光晚餐,浪漫氣氛,以及鮮花鉆戒一樣不能少——其中鉆戒還是說了無數好話從某位現代人女士那裡要來的——以這個時代的技術可絕對切不出有幾十個反光面的鉆石來。幸好人家這也只是一般的裝飾戒而非婚戒,否則說再多好話肯定也要不著。

好在這一切都沒白費,總算把事情定下來了,傑克在笑瞇瞇回應大家的善意祝賀之餘,眼睛也在人群中四下逡巡,一會兒看見龐雨,立即走了過來:

“龐,我需要你幫個忙。”

“哦?”

“安娜同意了我的求婚,但她提出了一項要求……”

——這位十七世紀的貴族小姐倒並沒有要求華宅豪車,而是指定必須要在教堂中舉行婚禮,她認為只有在天主十字架前發下的誓言,才是夫妻雙方彼此永恆不渝的保證。

傑克頗有點頭痛的樣子,如果是在呂宋滿足這項要求毫不困難——那里天主教堂非常多。但在海南島上就很麻煩了,因為穿越眾是不相信宗教的,他們雖然不禁止本地人保留他們原先的宗教信仰,卻對於任何企圖在這裡傳道布教的行為都非常警惕——這其中也包括建立宗教場所。

到目前為止,海南島上除了原先存在的一些土地廟山神廟之外,在穿越眾所統治的地盤上,這幾年來還從來沒有一所新的宗教建築能造得起來,即使有人提出過請求,或是不管不顧直接找人開建,也都被阿德那個壞鬼想法子給破壞掉了。

所以海南島上壓根兒沒有教堂!原先在那些西洋人所聚居的地方,有一間小屋子裡擺了十字架和神像,算是供信徒們祈禱的地方。但隨著那些西洋人全都跟老傑克去了呂宋,這間屋子立即被毀棄掉——阿德快手快腳直接讓人把房子扒了,連個憑吊遺跡都沒給留下。

如今他們雖然又跟著傑克返回來了,卻一時間還沒來得及重建起來——其中更重要一個原因則是,受瓊海軍這些人的影響,這些西洋僱工對天主的信仰已經不像原來那麼虔誠。

其實連安娜本人也是如此——這位出生在教皇世家的貴族小姐本就是因為表露出了對宗教的懷疑才被家族放逐,到了這里以後,受到現代人影響,很快就接受了達爾文的進化論觀點。到如今宗教情緒在她身上更近似於一種文化傳統,而非信仰——她之所以提出定要在教堂結婚,恐怕主要是因為在她從小形成的觀念中,不在教堂裡舉行就根本不能稱之為婚禮。

幾句話幫老傑克分析了安娜的思想狀態,之後龐雨又安慰他道:

“別擔心,這事兒包在咱們身上,肯定會幫你解決掉。”

傑克大喜,心頭最後一點憂慮也徹底放下。

…………

之後不久,龐雨就實踐了他的諾言——他與基建組同仁們合作,很快在白燕灘附近的草地上用竹子,木頭,絲綢,彩紙,鮮花和乾茅草等物搭建起了一座中世紀的哥特式教堂。其中的十字架和耶穌像也很容易解決——從公主號上搬一套過來。那些西洋船上從不缺乏此類東西。

龐雨以前沒設計過教堂,但任何一個學過西方建築史的人對於此類宗教建築的特色都不會忽略。反正這房子只要用來舉行一次婚禮即可,又沒有長期使用的要求,搞一座臨時性的大廳堂就足夠了。

經過大量花束和絲綢的裝點,最後完工時這座建築與其說是教堂還不如說是一座非常豪華的婚禮彩棚,不過只要把安娜哄開心就足夠了。當天的婚禮很順利。美第奇家大小姐的注意力完全被現代風格的白色婚紗和曳地長裙吸引過去了……由李老教授和宋阿姨夫婦充當雙方主婚人,白燕灘上好好熱鬧了一回。

在婚禮之後,安娜的管家兼私人律師安德魯拿出了幾份文件要求老傑克簽署,並隨後贈送給他若干文書地契和印章……直到這時候大家才知道,原來安娜這位貴族小姐還真不是那麼好娶的——她以前曾隱約提起過,自己除了在美第奇家族中享有“公主”稱號外,還擁有一個法國的女伯爵爵位。而當初授予她這個爵位的法蘭西攝政皇太后瑪麗德美第奇對這個爵位乃是有著特殊規定:當安娜結婚以後,這個爵位,以及相應的封地都會轉移到她的丈夫名下,難怪總有人試圖逼婚。

也就是說,從現在開始,那些西方人應該稱呼老傑克為“漢德森爵士”了。並且,如果他將來能去法國的話,在那裡還擁有一塊不算小的封地和莊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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