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迷失在一六二九 作者:陸雙鶴 (連載中)

 
jack780111 2009-1-12 17:07:1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42 466280
zaq159951 發表於 2012-2-8 20:02
四七三好像……忘了皇帝的那份兒? (下)
,作為北京城,乃至於整個大明帝國最尊貴。最有權力的一家子,皇帝對於北京城裡的消息並不算閉塞,錦衣衛,東廠這些特務組織就是為了讓皇帝及時了解下面情形而設置。京城裡所發生的大小事件,雖不能說是馬上就能知道,卻也不至於兩眼一摸黑。

一想當初海瑞給老母親過生日買了幾斤肉,都被錦衣衛記錄下來,作為新聞匯報上去,可見大明朝的情報部門還是相當給力。不過這一次的情形卻有點特殊一正當滿城都在為幾車水果蔬菜sāo動不已時,負有情報上奏任務的錦衣衛,東廠,甚至連直接經手處理過此事的五城兵馬司,以及肩負著京畿治安要務的順天府,種種機構,對這次風波不約而同都採取了視而不見的態度,上報的消息中也沒有一條提到此事。

公家不提,私人居然也不沾口內宮的那位曹如意曹公公先前和陳濤他們關系處得還不錯。這胖子為人還是比較實誠的,以前有事沒事的常常來驛館探望一二,看看這邊有沒有什麼缺的少的,雖然未必會親自出手幫忙。卻也能說上幾句話一當前他在宮裡也算是個有點小權力的中層管理人員了,說出話來還是有點效果的。

可是最近幾天曹如意彷彿要避嫌一般,壓根就不登驛館的門了。搞得陳濤專門為他留了幾筐果蔬都送不出去。託人去宮門前打聽,也只說曹公公最近忙得很,出不來。多多見諒之類。

陳濤很奇怪,心說咱要是倒霉了,你怕受牽連躲遠點倒也無可厚非。可現在明明是有好東西給你,為什麼要故意躲開?都說太監最是貪婪,先前交往中也能看出曹如意是個挺愛佔小便宜的。往常他們這兒一有什麼好東西,曹太監就能像長著個狗鼻子似的摸過來,咋這回卻痿了呢?

一他在這方面畢竟還是嫩了點,後來去拜訪老錢,問起這件事情,錢謙益哈哈大笑,方才跟他說了緣故……

按照一般人的想法:天子富有四海,似乎永遠應該享有最好的房子。最好的用具,以及最好的美食。有好東西肯定應該率先留給皇帝一家享用。紫禁城的御膳房裡,理所當然都應該堆滿了全天下最好的食材……,對於大多數一輩子沒進過紫禁城的平民百姓來說,這似乎應該是一條鐵律。

然而果真如此嗎?事實上。御膳房的大廚們教導那些新入門的小學徒,往往都會這麼說:,“要想出人頭地”還是要依靠自家手裡真功夫。千萬別指望靠進奉那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去媚上。若是萬歲爺吃順了。 。大冬天裡想吃西瓜,那你就等著上吊吧! 。 。

一眼下大冬天裡還真有西瓜了,可有人敢獻上去嗎?沒有一萬一皇上吃對口了”來一句,“不錯,下頓也是這樣吧”。,御膳房那些大小師傅們豈不要統統上吊去?

就算天子仁德,不提這事。可畢竟這些東西是錯了時令的,不合天地自然之道。如果天子用了之後才個頭痛腹瀉肚子疼什麼,或者哪怕是正巧在這段時間裡身體稍稍有些不適,這責任肯定都會被歸結到吃壞了東西上面那些宮廷禦醫本事沒多少。推卸責任的能耐絕對是一等一。到時候豈不是平白惹下滔天大禍?

所以在歷朝歷代的宮廷裡。一直有這麼一條不成文的規安:凡是過於新奇,不合時令的膳食,一律不得敬上。就是怕惹麻煩。皇帝老子吃到的東西。雖然都是製作的精細萬分。但在食材上卻都是普普通通,反而很難象民間那樣享受到種種珍奇異味的。

一既然沒人敢獻,自然也沒人願意提起各級情報部門的主管都是人精子,對於哪些消息應該上報,哪些消息應該隱瞞”那都是才著近乎於本能般的直覺。一看到是這種消息,想都不想便給,“淹”。掉了一萬一報上去之後天子一看來了食慾。批上一句,“挺好的。去弄些來嘗嘗吧”。,他們豈不是自找麻煩。就算皇帝老子沒把這任務交代到自己頭上”回頭另外找人辦這事兒,那也是給別人找了麻煩,會樹敵的一這種蠢事可不能做!

所以曹如意最近不敢登門的原因也很清楚了他不來,就不知道,當然也沒什麼事情。可若走過來了,看到有這些東西卻不上報,那不大不小也是個罪過。至於陳濤打算送他的那些好貨更是不敢收了一太監和外面大臣不一樣。你再得意也不過是個奴才,主子都沒能享受到的東西。你一個狗奴才居然吃上了?若是運氣不好,碰到上頭心情不愉快,隨便找個理由活活打死都有可能。

若是先前九千歲魏忠賢那個級別的大太監,肯定不會在乎這等事情,但眼下崇禎初年的太監們才剛剛被收拾過,還都比較謹慎,不敢犯這忌諱的。曹如意的身份不高不低,上面還有個乾爹和一堆大招擋在,自是更不敢出這頭。

所以哪怕他曹胖子嘴巴再讒,這段時候也只能忍著,只希望等這股風潮過去了,陳濤那邊還有點存貨,可以讓他過過癮,嘗個鮮兒。

大家都不提起,過了正月十五元宵節之後,這事兒本來也就該結束了。可偏偏到了正月十六這天,宮廷裡卻是橫生枝節這天下永遠都不缺不按常理出牌,喜歡走捷徑抄小路的“聰明人”,別人都守的規矩,總才人偏偏要去打破,以求從中獲取利益。

當然有資格破壞規矩的多半不會是普通人,只有那些上位者才有這膽子一因為他們可以不受懲罰。御膳房不敢做的事情。那些一心想要爭寵的嬪妃們卻敢西宮娘娘田妃在正月十六這天,皇帝駕臨她所居住的承乾宮時。端上了一碗據說是她親手製作的面條……

如果有個現代人在場,肯定會說這面條做得實在太簡陋了!一湯頭只放了些蔥花,漂了幾根青菜,幾片黃瓜,另外還有幾片番茄,紅紅綠綠的倒煞是好看。可全是素的,壓根兒沒啥好東西啊!

但崇禎皇帝卻吃的胃口大開,連面湯都給喝了個幹幹凈凈。飯後田妃又端上了一盤子水果,顏色也搭配得很漂亮:紅色的西瓜,黃色的菠蘿,以及橙色的甜柚子,果然令皇帝看得眼花繚亂,吃起來味道也確實不錯。

事後少不得也要問一聲,說大冬天的哪兒來這些新鮮果蔬?田妃對此只是一言帶過,說是家里人送進宮讓自己嘗嘗鮮的。嗯著陛下終日為國事勞,自己身處後宮也幫不上什麼忙。只能在飲食上細心一些了。

於是崇禎就奪贊了幾句,說這雖然只有一碗麵,感覺上卻要勝過昨天的元宵正宴呢。卿之心意可見一斑,“隨即夫婦兩人其樂融融,一夜溫馨自不待提。

田妃這邊開心了,週皇后那裡可就惱火了宮廷裡沒有不透風的墻,皇帝對元宵御宴的評價很快傳到週後耳中。身為後宮之主,週皇后負責執掌天子家務。天子說禦筵辦得不好當然就是對她的管理水平不滿意了。

想那週皇后做事情也一直勤勤懇懇,元宵節的宴會本就是按規矩行事,這平白無故卻被人踩了一腳,豈不暴怒就你田妃家有錢是吧?京師地面上誰不知道是短毛從南方運來了蔬菜水果,只是恪於舊規不好讓這些東西入宮罷了。真要拼勢力,咱們周家也不是吃素的!

於是周皇后當即讓心腹回了一趟娘家,她父親嘉定伯周奎在京城裡也算是有錢有勢的主兒,要弄些鮮貨並不難。隨後也在坤寧宮小廚房里安排了幾次新鮮小菜,同樣讓皇帝吃的甚為開心,很快把在天子那裡的失分搶了回來。她們這一後一妃玩宮鬥,互拼家世拼得不亦樂乎,宮廷裡其他人可看不過去了。崇禎皇帝的三位后妃中,貴妃袁氏一向忠厚勤謹,很少參與周田二妃的後宮鬥爭,但這次也受了池魚之殃皇帝被好飯好菜“釣”著,已經好幾天不去她那裡了,不得不站出來說句話。

袁氏家中沒有那兩位的顯赫,指望不了後方的支援,只能把注意力放在宮廷本身。於是她找個機會。跟負責御膳房的管事太監輕飄飄說了一句一你們御膳房乃是天下第一廚房,不能過於墨守陳規啊,搞得現在天子經常去吃妃嬪們的後宮小廚房,總也不像個樣子。

這句話一壓下來,御膳房的管事太監頓時傻眼了。咱能怎麼辦?御膳房的材料都是有專人固定採買,不像那些小廚房自己搞,機制靈活啊。

但領導交待下來的事情必須辦好。這是沒才任何理由能推脫的。才條件要辦,沒有條件,創造條件也要辦!在這方面,不管古今中外,宮廷民間,都是一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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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四七四把大市場開到北京去!
於是他們只好找到宮裡著名的“熱心人”曹化淳幫忙,又通過曹化淳找上了曹如意,之後又一起去儀賓館找短毛使者陳濤……陳濤這邊很好說話,說既然你宮裡要用,那這邊還剩半車你們先拖走,但再多也沒有了。

可那御膳房大太監經驗豐富,卻知道事情沒這麼簡單的——這官場上向來講究個“無例不興,有例不廢”。你御膳房要么完全不進鮮貨,這一旦進了第一批,有了成例,若再斷掉……雖說當前上頭袁妃也沒說要一直持續下去,可到時候上面吃順嘴了,一旦御膳房停止供應鮮貨,多半就會引來詢問——為啥先前天冷時還能弄來,現在反倒沒有呢了?

即使可以把責任推到短毛頭上,但上頭如果找不了短毛麻煩,那這股氣多半還是會撒到自己頭上的——作奴才就是這點不好,固然有很多時候可以狐假虎威,但成為出氣筒被遷怒的時候也不少。

她們只好厚著臉皮問陳濤,能否讓瓊州那邊今後繼續送菜過來?陳濤這下子有點不高興了——這是後方兄弟送來給咱改善生活的,讓人是情份,不讓是本份。結果我自己都沒吃上多少,幾乎全讓給你們了,居然還想讓我再去要?

總算陳濤經過這段日子的磨練,為人處事也圓滑了一些,沒有直接開口拒絕,只說自己這邊已經要求過一回,不好意思再給後方朋友添麻煩了。你們若有需求,直接派人去瓊州府採買就是,只要價格出高點,想必海南那邊會很願意源源不斷把菜送來的。

那兩太監一聽之下就暗自撇嘴——雖然現在還只是崇禎五年,紫禁城裡上上下下卻都已知道他們的皇帝是個極端儉省之人。別的不說,就連日常穿著衣服都是宮妃在替他縫縫補補,田妃之所以受寵就是因為在針線活兒上特別好,補過的衣服一點看不出痕跡來,皇帝的日常衣裳往往是她親手縫補。

時鮮菜是個好東西,可要當今天子同意花錢去買那可太不現實了。他們御膳房壓根兒沒這筆額外款項,也不可能向上頭要求撥款。袁妃那邊開口提要求很簡單,真問她要錢肯定被一腳踢回來。找罵的事情他們才不干。

於是這兩太監掉頭又去找了錢謙益,希望他能出面跟瓊海軍的人談談,讓那些短毛再表現一下忠君愛國態度,搞個進貢算了。老錢一聽這笑話了,我堂堂士大夫閑著沒事幹去幫你們御膳房要菜?雖說他現在為人處事靈活了很多,知道跟內宦們保持良好關系的重要性,但也不可能去做這種低三下四的事情,那不成了整個士林的笑柄麼!肯定會被政敵們大肆宣揚攻擊,這種蠢事可不能幹。

不過錢謙益當然更不會直接拒絕對方了,只是笑瞇瞇一句話:在下近日不便出京啊。但是倒可以修書一封,兩位不妨再派人專程去一趟海南,和瓊海鎮的人面談,把當前狀況說清楚,瓊海鎮那邊幾位首腦都是通情達理,更兼足智多謀之輩,必定可以為你們解決困難。

老錢的口才何等了得,一番話說得那御膳房首領太監和曹化淳兩人都暈暈乎乎,覺得頗有道理。於是兩人一合計,各自派了個幹兒子出馬,帶著錢謙益的介紹信直奔天津……明朝對太監的管制比較松,不像後世清朝,嚴格規​​定太監不能出北京城,違者立斬。

…………

天津這邊的港口原本只供軍隊和漕運之用,因為靠北京太近,管制極其嚴格,基本上不對外面民船開放的。有段時間海漕開啟時還熱鬧些,一旦大運河恢復通行,海漕關閉,天津港的作用就大大減小了。而且在明朝無論官員還是商人,大都沒有坐海船旅行的習慣,所以這裡對外的航線很少。

但俗話說這世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自然形成路——海上航線也是如此。自打瓊海軍的船幾次三番從海南直奔天津靠岸之後,當地人也開始正視這條海路的便捷了。兩位太監持著京城里大員的手書到來,在這邊很容易便找到了一條船,揚帆起航,雖然速度不像瓊海軍的縱帆船那麼驚人,卻也總算一路順風的到了海南島… …

下得船來,兩人到處詢問瓊海軍首腦,聽說在這短短個把月內竟然全部換了一批,兩個人頓時一身冷汗,還以為這裡發生政變了,不知道自己小命能不能保住——和先前王璞一樣,看來明朝人的想法都差不多。

不過後來這邊派了和他們熟悉的茱莉與林鋒二人出面交流,總算澄清誤會,大家正式坐下來談判。曹如意拿出錢謙益的書信,並說明來意。海南島上的大夥兒這才知道,他們為陳濤送去的那區區兩船果蔬,居然會在京城裡引發瞭如此巨大風波,並且還惹出這麼一檔子事情來……

按照慣例,在島上的委員會成員都要聚在一起商討此事,其他人雖然也有權利參加會議並發表意見。不過大多數人平時都懶得來的,畢竟所謂“委員會”的權力主要在於管理各種雜務瑣事,如果事不關己,願意這樣浪費時間的人不是很多。

從前還有幾個對集體事務感興趣的閑人,如今卻都成為委員會正式成員了。而上一屆委員由於老爺子說要盡量鍛煉新成員,也大都不在這種時候露面——只有胡雯例外,只要有時間她都盡量抽空參加此類會議。

會議開始後,肖朗對那兩位太監的要求立即表明了反對意見——他們壓根兒沒想過要付錢,依然是打著想要讓這邊“進貢”的念頭。總覺得堂堂大明天朝,要你短毛幾船蔬菜不算過份吧?

殊不知這邊都是習慣用市場經濟頭腦考慮問題的人,對於大明的權威也從沒什麼畏懼之心。如果是上一屆管理委員,還普遍對明帝國抱有相當好感,對於大明的一些額外要求也還可能接受。但這一屆新選上來的卻大都屬於實用派,看問題很直接:有沒有好處?沒好處的事情堅決不干!

首先詢問起農業組和海軍兩方面同志的態度,畢竟提供蔬菜以及相關運輸是他們直接負責。一番諮詢下來,吳有福和王若彬對於向北方額外多提供一批蔬菜水果都持無所謂態度——反正他們本來就要定時定量向山東威海那邊輸送補給。到時候只需要把補給船隊的規模放大一點,安排幾條船跑遠一點,很容易就能抵達天津。

技術上不成問題,那就要看經濟以及政治上是否值得這樣做了,對此參與討論的人中出現了兩種意見:

“一點蔬菜是不值錢,可這樣張口就白要,未免太拿自己當回事了。況且我們的縱帆船也不可能老用來幹這種事情,叫我說讓他們滾蛋算了。”

肖朗一上來就擺明了自己的態度,也得到了幾個人的附和,在他們看來對於大明根本不必那麼客氣,反正這是一個遲早要滅亡的朝代,即使不想與它為敵,也沒必要象前任委員會那樣對其幾乎是有求必應,待在海島上安心發展,等它完蛋後去接收遺產就好了。

不過也有人想法與其相反的,比如茱莉,胡雯,林鋒,以及石亦生等過去與大明打交道較多的人,都主張不要這么生硬的對待明使——這兩個太監雖然不代表朝廷,卻也能算是皇帝的使者了。眼下與他們的關系還不錯,平白無故為這種小事敗壞掉,豈不白白浪費了先前的努力?

另一方面,作為大明帝都,北京城的商貿圈子可不是那麼好進的。他們先前雖然幾次放船到天津,但想在那裡建立一個正式商品轉運點的努力一直很難實現。而眼下既然是紫禁城裡面有求於這邊,正好可以正大光明把海南——天津——北京的貿易航路建立起來。

只用幾船蔬菜作為敲門磚,便能進入北京市場,那簡直太便宜了!

“如果你們能設法把蔬菜賣給他們,而不是白送,那我就沒意見!”

肖朗難得表現出通情達理的態度,對此茱莉也表現的胸有成竹:

“放心,我來跟他們談好了。”

…………

隔天和那兩位太監碰面時,負責談判的茱莉果然向那兩人提出:把南方的蔬菜水果運到北京去,對於瓊海軍來說並不難,但他們不能同意直接向皇宮裡進貢。

原因很簡單——這些東西是食品,要入口的,而且還是供給宮廷裡的貴人們享用。從海南千里迢迢運過去,中間環節眾多,經手的人也必定復雜,萬一發生腐爛黴變現象,或是有誰存心使壞在裡面放點什麼東西,出了事情,到時候這責任誰來承擔?

那兩太監一聽就傻眼了——瓊海鎮用這條理由確實可以理直氣壯拒絕上貢,自古貢品中食物最麻煩就是為此。他們先前明知道市面上有新鮮菜也裝作沒看見,不也是基於同樣的原因嗎?

兩人正在失望時,卻聽茱莉話鋒忽然一轉,但是……

——瓊海貿易公司可以在北京開闢一處市場,運送南方的時鮮貨在北京銷售,到時候市場方面保證賣出來的東西都是新鮮衛生,而東西被買回去後自然也就由你們自己負責安全了。

兩太監一聽這主意還真不錯,可是……咱們沒錢啊!

茱莉哈哈一笑,告訴他們另外一個好消息:你們可以不用付現錢,所有的商品記賬即可,反正,按照於大明帝國的協議,瓊海鎮每年都要向大明上交一筆款項。到時候一年一結賬,把錢從那裡面扣除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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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五關於短毛“年貢”的說法
兩名太監在海南島上盤桓了三天,心滿意足走掉了隨他們一起回去的,還有整整一船時鮮蔬菜與當地特色水果——至於是白送給他們還是要收錢的,那兩太監自己也沒搞清楚反正他們連一個大子兒都沒付,就帶著一船鮮貨高高興興回天津去了,後續賬目問題自有貿易公司和朝廷的相關部門結算,御膳房的人才不管這些呢——這就是公款消費的好處

    本來船上還能多裝些瓜菜果蔬的,不過曹如意上次來過有經驗,這回專程帶上了所有sī房錢,外加找親戚好友借貸了一些,帶足銀兩跑瓊海大市場去搞了一次大採購,把多餘艙室都給佔滿了——他要做一回行腳商

    這年頭經商的門檻無非是一個尋找優質貨源,一個運輸途中的損耗,只要兩地的差價大到過這些損耗,就足以形成利潤大市場這邊什麼貨都有,而且質量根本不用操心兩位太監頂著紫禁城的名頭,也沒什麼人敢找“天使”的麻煩,所以不用怕像那些普通商人一樣受到sao擾盤剝,他們甚至可以用“貢品”名義動用軍隊跑運輸,連運費都能省下——這就是官商結合的好處所以在大明朝,大部分為官作宦的人物都會安排遠親老僕之類兼職干點貿易,其利潤之高,遠遠過那些沒有背景,將本求利的行腳商……話說回來,正是因為如此,那些沒背景的商戶也很難做成大買賣

    曹如意家裡原本就是做生意的,當然生意,否則也不至於窮到要讓兒子入宮的地步不過這方面眼光還是有的,他上回過來在參觀大市場的時候就很想要這麼乾一票只是當時畢竟初來乍到,手頭沒什麼預備,又有老錢擺出一副“兩袖清風”的架勢在上頭,他不好表現的太過猴急,只得暫時隱忍

    這一次有機會再赴海南,同行那位御膳房太監也是初來乍到,當然什麼都聽他的,於是曹如意作了帶隊人,當然要趁機大賺一票若不是擔心他們所乘坐的官船度慢,運回北京的果蔬可能會壞掉相當一部分,曹如意甚至想把一半船艙都挪作sī用……

    這年頭兩地之間貨物差價極大,海南島上的鐵器白糖之類僅僅渡過一個海峽,送到廣州府那邊價格就幾乎要翻倍,不用說運到北京去了又都是極其走俏易賣的商品,有多少就能銷掉多少,絕對不可能積壓,曹如意大致估摸了一下,這趟跑下來他的投入至少可以翻個三四倍

    當然回去之後肯定要上下打點:給他這個財機會,派他出來公幹的干爹曹化淳和幾個大璫頭肯定都要打點到位的;包括這次一起行動的同伴也要支應好了;借來的資金也要連本帶利還給人家……但無論如何,這一次的收益足以讓他哪怕在北京城裡也可算入有家財的行列,而不再是原先那個輕賤如草的窮太監了

    曹如意對此很是滿足

    …………

    而茱莉這邊,在向委員會匯報交涉結果的時候,石亦生忍不住開口問了她一句:

    “總說可以從年貢裡頭扣除……我們究竟答應了每年給大明多少年貢?”

    茱莉笑笑,伸出兩個手指頭在大夥兒面前晃了晃

    “一年兩百萬?”

    旁邊肖朗猜測道,相較於瓊海大市場的規模,以及當前差不多控制了南海呂宋地區海上航線所獲得的利潤而言,每年上繳給明廷兩百萬還真不算多

    但茱莉卻搖搖頭,臉上顯出鄙夷之色

    “二十萬?”

    石亦生覺得肖朗真沒眼色,要真有兩百萬的年貢,那兩太監還至於可憐巴巴來要求這邊無償送菜麼?早就理直氣壯大下採購單了……多半是茱莉談判時把價錢壓下去了二十萬兩白銀,相對於貿易公司的巨大利潤不過毛毛雨啦

    然而貿易公司的女老闆依舊搖頭,這下子大夥兒都詫異了

    “總不會是兩千萬?”

    葉孟言傻乎乎道,這下可把茱莉惹火了,她瞪了葉子一眼:

    “當我像你一樣笨啊……是每年兩萬”

    “……兩萬?”

    會場中的氣氛一時間為之凍結,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看著面帶自信微笑的茱莉——每年才兩萬?要知道他們這些人每年的“零花錢”最高額度都不止這個數呢

    但後​​者顯然很享受他們的驚訝,又用力點了點頭,搖晃著兩根手指頭,證明他們沒聽錯

    “哇,茱莉姐,你是怎麼忽悠那個老帥哥的?”

    蘇蕪香忍不住驚問,茱莉嘿嘿一笑:

    “因為我們找到了葡萄牙人每年為澳門上繳的年貢金額作為參考啊……”

    當初談判時政治方面主要是趙立德負責,軍事方面由唐健出馬,而在經濟方面,就是茱莉上場了而他們的對手只有錢謙益一人,最多加上一個“身在曹營心在漢”的王璞悄悄協助多人圍攻之下,老錢雖是大才子,也難免出了不少紕漏,尤其是在他最不擅長的經濟方面……

    要知道錢謙益當初可是一直想把和金錢有關的事宜統統推給別人去談的,不過最終還是因為找不到人手不得不親自上陣雖然他口口聲聲說這只是一個初步協議,進一步的條款還要待朝廷另行派能員洽商後才能確定但負責主要交涉工作的趙立德堅持要先定下一個年貢數額,否則那一攬子協議都不好簽署於是錢謙益只好勉為其難,與茱莉開展了這方面的談判

    在談判還沒開始的時候,連茱莉自己也沒想過可以把年貢壓到如此之低的地步,那時候委員會給她的要求是控制在一年百萬左右,而茱莉自己則打算壓到四五十萬的樣子,也就是每年為海南島出的“贖身錢”在一百萬元之內,這個成本她覺得還是可以接受的

    但在雙方正式交涉之前,李明遠老教授給了她一個數據作為參考——葡萄牙人從大明手中租借澳門,每年為此支付的租金是多少呢——五百兩白銀沒錯兒,只有區區五百

    茱莉為此大受啟,談判開始後稍加試探,她很快便現對面那幾個明朝官員對於經濟知識都是一竅不通尤其是對於把與西洋人交涉的權利委託給瓊海軍這一條,在他們眼裡這竟然是一樁很麻煩的事情,而壓根兒沒考慮到由此可能帶來的巨大利益

    於是茱莉立即修改了自己的談判底線,提出了一個連她自己都感到有點不好意思說出來的數額,而對面那幾位大明文官,甚至包括大才子錢謙益,以及被大明吏部認為是頗通經濟的王璞兩人在內,也許是因為多年來太過於重視清名,厭惡銅臭味的關係,他們對於金錢數目竟然都沒什麼實際概念,茱莉試探xìng提出一年兩萬兩白銀的年貢,在他們眼中居然已經覺得很多了壕鏡澳門的整整四十倍呢

    要知道談判這種事情,最重要一條便是依據——雙方各自主張對自己有利的條款,那麼最後如何判斷呢——就要有依據茱莉既然舉出了壕鏡舊例作為依據,錢,王等人在拿不出其它例證的前提下,只能據此來討論問題而只要他們根據這條開展討論,無論怎樣爭辯,這底線就已經確定了

    最終,相比起先前趙立德,唐健等人所主持的關於政治,軍事等方面的談判,雙方互相爭論不休的jī烈場面,這場涉及到經濟層面的談判只有了很短時間便告結束雙方很快達成共識,約定好了數額——就是一年兩萬兩白銀的年貢搞得茱莉原本準備好的大堆說辭都沒用上,反而覺得有些失落

    不過她還是很得意,覺得自己為集體省了好多錢殊不知錢謙益王璞那邊談成後也很得意,覺得自己為朝廷省錢了——根本原因在於雙方對“招安”的觀念截然不同在對面明朝官員們心目中,大凡朝廷招降納叛,從來都是要給錢給官位,付錢出去的比如先前招安鄭家,除了給鄭芝龍封官之外,還要每年額外給鄭家一筆錢充作軍餉,雖說數量其實遠不足以讓鄭氏支撐他們的sī軍,但這是慣例

    大明立國二百餘年,還從沒聽說招安土匪後,反能從他們那裡弄到錢的,況且瓊海軍還白送了呂宋,大員二島給大明……

    總之,雙方都覺得自己在這場談判中佔了大便宜所以他們不約而同的在這方面都採取了低調態度,對外很少大作宣揚也正是因為如此,一屆委員會的同仁們直到現在,才了解到關於“年貢”的具體數額,而先前只是聽參與談判的人和上屆主席李老爺子模模糊糊說過一句:咱們在這方面絕對沒吃虧

    “如果這麼算的話,我們先前在山東一戰時已經從年貢裡扣過軍火彈藥錢了,這一年的年貢都扣光了也不夠啊”

    石亦生回憶起當初在山東作戰,先前都是自己在打但在最後一戰,火燒黃縣的時候,卻是應了行營統帥朱大典的要求,當時說好消耗掉的火箭彈全是要找大明報銷的,但不需要他們付現錢,也是從年貢裡面扣除

    當時解席開出來的價格是每支火箭五百兩白銀,兩具射架共四十支,正好兩這個價錢當真是很公道了明軍方面也完全予以認可,並由朱大典親自簽名為憑

    後來在駐紮階段,由於明軍的軍糧一時間供應不上,巡按謝三寶66續續找他們藉過幾次糧食,當時也是說從年貢裡扣除——謝三寶對於簽這些借條當然是毫無壓力,反正這年貢本來就到不了他的手上,樂得用打白條換取物資若非龐雨等人控制著,估計他想要“借”走的物資多十倍還不止

    最後總共大約是簽下了三四萬兩白銀的欠條,解席都帶回來交給會計部門作賬了,原以為到了該向大明上繳稅收年貢的時候,可以把這些白條放在裡面取代一部分現款,但現在看來完全沒必要,直接把白條丟過去就夠了,而且還不止抵扣一年呢

    眼下京城御膳房又提出要從年貢裡扣錢,想這年貢本來就不是什麼大féi肉,這麼一扣二扣的,大概根本就不會有多少剩下的

    “照這麼看,我們以後大約連一分錢都不用付了,說不定大明還要倒欠我們的錢呢”

    委員會中諸人大都如此笑道,但茱莉對此倒並沒有抱持太多期望:

    “那些明朝官員不是傻瓜,當他們現可以向這裡要到多錢的時候,一定會提出修改經濟條款的不過到那時候,我們也可以提出相應的要求來……”

    看著委員會的各位同仁,茱莉展顏一笑:

    “至於如何利用好這個機會,就要看我們大家的本事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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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六再度出馬的老解
在決定要利用紫禁城裡御膳房求助的機會,把貿易市場擴展到北京去之後,委員會開始就此進行一系列的準備工作。茱莉充分發揮她的優勢,成功說服了委員會諸多成員,將此事列為團隊當前的“重要事項”,由此可以獲得資源和人才方面的諸多傾斜。

把大市場開到北京城去!看起來是個很宏偉,很誘人的計劃,不過相應要解決的問題也不少。如果這些問題處理不好,這項計劃再怎麼好看,終究不過是鏡花水月罷了。

首先,最核心的,便是一個安全問題——迄今為止,他們穿越眾的主要商業網點,凡是由瓊海貿易公司直接經營的,都只安排在瓊海軍的武力保障範圍之內。即使那些去大展的伙伴,也都把據點盡量設立在沿海地區,通過海軍可以在短時間內支援到的地方。至於大明境內,或是東南亞一帶國門之外的生意,基本上都是採用與本地人合作委託的方式經營,他們的安全瓊海鎮並不負責。

這麼做的原因很現實——貨棧商鋪從來都是最容易受到搶劫的地方,特別是在這明末亂世。雖然眼下還沒到崇禎朝後期盜賊蜂起,民不聊生的地步,但各地的治安已經很糟糕。

尤其是明末多災,而每一場大規模的災害過後,往往就會出現大批逃難流民,這些人伸臂乞討時固然是可憐巴巴,可只要其中有那麼一兩個人稍加煽動,立即就會變成可怕的大群流匪,他們象蝗蟲一樣過境,搶光吃光燒光路途中所能找到的一切,殺掉所有不肯加入的人……直到被聚集過來的官軍消滅掉,或是匯集成大股匪幫,壯大到足以推翻這個政權——比如後來的李自成。

除了匪禍,還有兵災。而後者的威脅甚至比前者更大,無論是打了勝仗需要發洩一番,還是打了敗仗失去紀律約束……亂兵搶劫起來只會比土匪更狠更毒。 “匪過如梳,兵過如篦”這句話乃是多少老百姓的血淚之言。

以前茱莉基本不需要考慮這些,反正貿易公司所在位置都是處於瓊海軍保護之下。但現在要把大市場設到北京,這方面的問題就不能不仔細盤算了。在大明的京城開店固然不用太擔心土匪問題——至少在崇禎十七年之前不必擔心,但瓊海軍同樣也不可能把軍事勢力延伸到那邊去提供保護。如果遭遇到權貴覬覦,被競爭對手用暴力手段打壓,以及碰上不講理的紈絝豪奴直接搶劫……種種威脅,沒有充足的武力保護,公司是很容易被人當肥羊宰的。

在安全性之外,北京大市場的營銷策略也要慎重考慮。茱莉同意在北京開分店可不單單是只想賣反季節蔬菜的,她要藉此機會一舉把海南島的大量優質貨品直接打到整個北中國去。

連通兩地之間的運輸船隊勢必要大大增加,而很多商品更可能會在當地組織生產——比如農業組的吳有福就提出:動用運輸船大量向北方送蔬菜,在短期內無所謂,但如果要長期運作其實很不劃算的。以他們的技術,完全可以在當地興建玻璃暖棚,種植大棚菜,同時通過養殖蘑菇等對氣候條件不敏感的品種,足以解決菜源問題。

只是大棚好建,位置卻難尋,京城不比海南島,天高皇帝遠的隨便他們折騰。一旦在京城里大張旗鼓搞建設,恐怕會引起整個大明帝國的注意。即使搞成功了,隨之而來的覬覦垂涎,明搶暗奪,以及偷學技藝的各類人物肯定不會少,到時候如何應對這​​​​些人?又必將是一系列的麻煩事。

總而言之,想要把瓊海大市場的業務擴張到北京城去,茱莉所需要心的不僅僅是經濟問題,政治與軍事兩項也必不可少,但這些卻並非她所擅長……不過茱莉並沒有為此煩惱多久——她把這些煩惱統統丟給解席去考慮了。男人麼,就是要這時候派上用場的。

說起解席,自打被迫從委員會中退出以後總有些頹廢的樣子,雖然在家裡一直幫著茱莉出謀劃策,對外則努力作出一副陽光好男人的態度。但作為最親密的枕邊人,茱莉還是能感受到他的失意。本來預定他這次回來過完年,開過全體大會以後就要返回山東去,繼續為團隊開闢威海基地的。可如今三月將過,卻還拖拖拉拉的賴在海南島上不肯出門,頗有點磨洋工的嫌疑……

——大丈夫不可一日無權!這句話用來形容解席這樣的男人還真是很貼切。哪怕瓊海軍這個管理委員會從一開始就受到了大集體最嚴格的限制,被規定為只能管事而不能管人。同時對團隊內部任何事務的處理,其他現代人只要願意都可以自由參加討論,並且擁有與管理委員同等的發言權——簡單說:處理瓊海軍的各種日常事務,對於其他人只是純粹的權利,他們想參與討論就可以參加進來,沒興趣了就可以離開偷懶。而對於十五名管理委員卻屬於義務——無論他們想不想幹,都必須對這些事情作出決定,並承擔相應的責任。

先前在擔任管理委員時,解席常常叫喊“累死我了!”“這活兒不是人幹的!”“下次選舉一定要辭職!”之類的牢sāo話。可如今當真辭職下臺了,雖然嘴巴上總說些“這回總算清閑下來啦”,“不用再為那些激毛蒜皮小事傷腦筋”等等場面話……可半夜裡總是翻來覆去睡不著,有時候還偷偷溜到門外,坐在臺階上一根接一根抽煙……

這種種表現都說明,他還放不下呢。

——也難怪,現代社會裡多少干部到了六七十歲的年紀,年齡上早到站了,尚且口口聲聲“想要為黨和國家發揮一分餘熱”。況且解席今年四十還沒到,若回到現代沒準兒還能競選個十大傑出青年什麼的,正是當打之年,豈​​​​肯安心在家作老婆的賢內助?

…………

作為一個聰明的妻子,茱莉很知道該怎麼照顧丈夫的心情,最近已經基本不限制他抽煙了。但想讓解席恢復過來,最好還是給他找份兒活干——而最適合他以及他那幾個好兄弟的,​​​​莫過於當前這種需要面對復雜局勢的開拓之事了。

解席果然興高采烈接受了任務,拿著茱莉的擴張計劃跑去找龐雨——他只長於執行,出謀劃策方面還是要靠旁人幫忙。而對於他們這個小團隊來說,在對外開拓方面也是最擅長的。

不久之後,解席就拿著一份較為完整的計劃書回來了:

“我和龐雨,林峰他們商量過了,現階段還不適合把生產基地直接放到北京去——那裡的情況太復雜,以陳濤的能力估計也掌控不住。所以建議在北京城裡只安排一處銷售網點,大不了多備些庫房,定期補充庫存即可。這樣,即使京城裡發生意外,最多不過損失掉庫存貨物罷了,需要花大力氣建設的生產基地不會受到影響。”

“而你想建立的瓊海貿易公司北方主據點,我們認為還是放在威海新基地那邊比較合適。有我們自己的軍事力量護衛,不用擔心受到外來力量幹擾。同時用地不受限制,哪怕建設完成後,在生產技術的保密與作人員的管理等各方面,也遠比在京城要容易控制。”

看到解席指著那計劃書侃侃而談,又恢復了先前那種充實自信的態度,茱莉心底暗暗高興——果然男人是要有了事業才能煥發出青春的。

“這個計劃看起來不錯,我將要親自去那邊主持新基地的創立工作——你能陪我一起去嗎?”

偶爾顯露出的嬌態讓解席看傻了眼,立即毫不猶豫的拍胸脯大包大攬:

“當然,威海那邊本就是我的地盤——我可是大明朝剛剛冊封的威海衛參將呢!”

——就在幾天前,陳濤那邊剛剛發回電報:大明朝的內閣年後恢復上班的第一件事,便是宣布了經過無數私下交易與勾心鬥角,才終於確定下來的登州平亂獎賞。

各路參戰人馬均有賞賜,可對於其中出力最大的瓊海軍,由於除了解席以外的其他所有人員都拒絕在明廷仕官,他們只能封賞了解席一個人。而且封的官兒也還是不算大:從正五品守備銜上升為正三品的參將銜,越過了中間遊擊一職,算是破格提拔了。

不過凡是見識過短毛軍戰力的人都覺得這個品級其實還是低了,平叛軍主帥朱大典就為此專門上表,建議朝廷索性再跳個兩級,直接授予總兵銜頭算了——當初在山東時大明朝一眾總兵官沒人敢在解席面前充上司的,解席的官位太低反而會讓那些明軍將官覺得尷尬。不過這建議並沒有得到採納,畢竟在中樞的官員們看來,一次連升兩級已經很優待了。

錢謙益那邊為此特地跟陳濤打招呼,說這次有點委屈瓊海軍了,將來會對此作出補償——他現在終於有底氣說這話了。因為新年過後,他老錢家門楣上的“shì郎府”匾額終於換成了“尚書第”,而錢謙益本人也以禮部尚書身份進入內閣,開始真正對大明帝國的國策施加影響。
zaq159951 發表於 2012-2-8 20:02
四七七南洋北洋?
四月份的南海,正是春色濃鬱,百花盛開的時候。即使在遠離海岸邊的海面上,也能隱隱聞到從大陸那邊飄來的春之氣息。

碧藍色的海面上,一支龐大艦隊張開白帆,乘風破浪,直向北邊開行過去。為首兩條大艦船體寬大,四角橫帆鼓足了風,乃是標準西洋船模式。後面跟著的一串較小船體則大都為福船樣式,但桅桿,風帆和船頭部位都作了一些改動,使其在速度上有所增加,如此才能跟得上前船,不至於掉隊。

航線沿途,正在海上打漁的漁民看到這支艦隊,紛紛停下來觀望嬉笑,如果是在船隊停泊的時候,他們還會靠過來詢問要不要買魚。而一些過路的商船隊在看到這支完全漆成白色的艦隊後,也都紛紛靠攏過來——這在以往絕對是不可想像的。

從前若是在海上看到這種大船隊,不管對方什麼身份,哪怕掛著朝廷官軍的旗幟,那些小船也早就作鳥獸散。海面上向來是個無法無天的地方,只要武力能超過對方,人一殺,貨一搶,船一沉,神不知鬼不覺,就是上帝也不知道誰幹的——這就是十七世紀時海洋上的普遍規則。

不過自從瓊海軍取得了這一帶洋面上的控制權後,這裡的漁民和商隊數量迅速增加起來。海上客商看見遠遠有大船帆影的第一反應也不再是逃跑,而是感到安心,尤其是當他們看清楚這支船隊通體都是漆成白色,並在船頭上懸掛有“替天行道”四字大旗之後,只要速度能跟得上的,都會盡其所能跟在船隊後面航行一段。因為他們知道只要跟著這支大白艦隊,航路中就不用擔心會遭遇到任何危險了。

“這就是人心哪!三四年工夫,咱們這'替天行道'的名聲總算是樹起來了。”

在“公主號”大帆船高高翹起的後甲板平臺上,解席舉著望遠鏡滿意自誇道。他遠遠看到好幾艘商船正手忙腳亂把所有能升的帆都升起來,以圖趕上這邊船隊的速度,好跟在後面沾沾光。有一艘裝貨太多,吃水太深的大肚子商船眼看無論如何都跟不上,那船主急得在船頭又蹦又跳,拼命朝這邊打手勢,想要大船隊等等他——這當然是不可能的。風高浪急,瓊海艦隊禦風前行,只片刻工夫,那商船便遠遠被拉在後面,成了一個小小黑點。

“也就現在才有人敢裝這麼多貨,而完全不考慮速度,以前這種慢吞吞的貨船在海上根本生存不了,純屬肥羊……海面上熱鬧多了啊。還記得當初咱們坐船去廣州福建一帶打海盜的時候,哪怕是最靠近貿易港的航線上也看不見幾艘船,偶爾見到個小帆影子就遠遠躲開了。哪像現在,黃曉東都需要注意別出碰撞事故……”

艦隊指揮文德嗣在邊上輕輕笑道,想到這一切都是出自他們的努力,船臺上每一個人心裡都充滿了自豪感。

…………

這是一個非常適合吹海風的閑適天氣,大夥兒都跑到戶外來活動。以往公主號上因為住宿條件比較好,通常聚集在這裡的人多一些。但這回因為人員太多,在另外一艘“總督號”大帆船上也安排了不少人。

此時胡凱正陪著他太太馮憐靠在總督號的護欄旁邊釣魚——其實這時候弄張網順水撈效率更高,不過馮憐主要是為了玩,也無所謂有沒有收獲。而和胡凱一樣剛剛升任為營長的徐磊正在與土建部門的陳俊,付羽兩人打牌,三人一直想把胡凱拉過來湊足四條腿,可惜後者被老婆粘得緊緊的,無奈只得繼續斗地主……而吳南海則端了一把沙灘椅,戴副蛤蟆鏡躺在甲板上優哉游哉曬太陽,他那個名份不怎麼正當的“女朋友”——被他收留下來的小寡fù坐在旁邊,時不時剝了一片柚子朝他嘴裡塞……

——這一次同去威海的人很多,原因是委員會終於通過決議,準備把威海當作成瓊海鎮在北方以及中原大陸的最主要分基地來建設。因此除了解席這個大明朝正式冊封的威海衛參將即將前往赴任外,包括貿易公司,農業組,土建部門,工業組……連醫院在內都派出了主要負責人員前去主持工作,各種裝備器械帶了一大堆,以至於負責運輸的海軍部人員驚呼:“這簡直就是第二次山東戰役啊!”

確實,從運輸規模上說這一回他們派出的人員和船隊幾乎與上回出兵登州時相差無幾,只除了“伯爵號”大帆船由凌寧指揮前往呂宋為唐健運送補給,其它附屬運輸船幾乎全部派出,載運人員甚至比上次更多,超過了三千!不過其中大部分是工程和農業的技術人員。除海軍隨船護衛隊以外的普通士兵只占到一兩百人,還都是新兵蛋子——但他們將和威海那六百老兵一起組成瓊海軍第三團的骨幹力量,並在當地招募人手充實編制。

今後三團就將長駐威海了,所以這回胡凱把老婆一起帶過去,準備在那邊安家。

“幸虧咱們這是前往威海,如果這支大船隊直接往天津開,或者哪怕是去登州府,估計當地明朝官員都不敢讓我們靠近啊。”

放下望遠鏡,解席朝文德嗣哈哈笑道——經過這幾年發展,此刻在文德嗣指揮之下的這支船隊,除了瓊海號戰列艦和一條大帆船,以及那幾艘永遠是單獨編隊的快速縱帆之外,海軍轄下的大部分艦船都聚集於此。如果他們追求速度排成縱向隊列全速前進的話,首艦尾艦之間可以長達數裡。而即使像現在這樣使用較為勻速的混合編隊,艦隊也佔據了非常廣闊的一片洋面。

這麼大規模的船隊,哪怕不是為了去打仗,僅僅拉出來也足夠威武雄壯了——瓊海鎮的海軍已經成為東南亞海面上首屈一指的龐大軍力。現在哪怕沒有瓊海號這艘跨時代鋼鐵戰艦的威懾,就比木造船隻,無論大明水師,西洋殖民者,還是鄭家船隊,也都已經不是他們的對手。

然而文德嗣望著那前後左右的片片白帆,臉上神情卻有點復雜的樣子:

“確實是前所未有的大艦隊啊……只可惜今後大概很難再這麼聚集在一處使用了。”

解席眉頭皺起,微微跳了跳:

“這麼說,海軍要分家的消息是當真囉?”

文德嗣苦笑了一下:

“沒辦法,南下北上……我們的地盤越來越大,海軍要看護的地方也越來越多。集中所有艦船去辦一件事情固然安全可靠,可是在時間上就很難安排調度了。今後你們威海基地一旦成型,勢必需要專門使用一支船隊維持與海南之間的聯繫,而呂宋那頭也不能輕忽……今後分成南北兩支艦隊,各自行動恐怕是在所難免。”

“指揮官想必就是你和老凌兩人了?”

龐雨不知從何處冒出來,亦開口詢問道。海軍方面人才不算少,但這幾年來經常帶隊出航,既能跑運輸又能打海戰的也就文德嗣和凌寧兩人了。而且他們兩個為了保證技術全面還常常互相換著幹——比如上次是凌寧帶大艦隊前往山東,所以這次就改由文德嗣帶隊,明顯是早就在為建立兩個指揮系統作準備。

文德嗣果然笑了笑,點點頭:

“差不多就是我們倆了吧,不過還要看黃曉東有沒有興趣……”

“曉東肯定不會介入的,他只愛操控船隻,對指揮人沒興趣。”

對團體中每一個人的性格都較為熟悉的龐雨立即判斷道,隨即又問:

“那你們倆誰北誰南?”

“不知道,我是無所謂的。老凌有點猶豫——他本人總想去澳大利亞看袋鼠,但又捨不得讓老婆背井離鄉遠離大陸,所以還舉棋不定……到時候可能還會互相換著幹吧。 ”

“好吧,那麼最後一個問題,但也是最關鍵的……”

龐雨眨眨眼睛,笑顏道:

“瓊海號將歸屬於哪一方指揮?”

聽到這句話,旁邊解席也立即睜大了眼睛——瓊海號的地位可不一般,一條船就能頂得上其它所有戰艦,把它分配到哪一邊,就意味著瓊海鎮的政策走向偏向那一頭。

不過文德嗣這回卻搖搖頭,兩手一攤:

“瓊海號不分,就坐鎮在海南島,任何關於她的調動決定必須要由全體大會,至少也是委員會才能作出,海軍沒這權力……對了,說起來,有個事情倒是想請你們參詳參詳。”

不等對方提問,文德嗣又主動接續道:

“關於兩只艦隊的名稱,我們一時間還定不下來。有人主張說乾脆就用南洋艦隊,北洋艦隊的名號,你們覺得如何?”

“我靠,北洋艦隊?”

龐雨大驚:

“先是威海衛,後是北洋艦隊……我說弟兄,你們海軍難道就不怕觸黴頭嗎?歷史上那支艦隊最後可是全軍覆沒的!”

“我是無所謂的,但有些人的想法正和你恰恰相反……”

文德嗣悠然道:

“他們說正是為了彌補歷史上的缺憾,才要啟用這個名頭。只要有我們在,北洋艦隊的名號,必然將在歷史上長久不衰的保持下去!四七七南洋北洋?

四月份的南海,正是春色濃鬱,百花盛開的時候。即使在遠離海岸邊的海面上,也能隱隱聞到從大陸那邊飄來的春之氣息。

碧藍色的海面上,一支龐大艦隊張開白帆,乘風破浪,直向北邊開行過去。為首兩條大艦船體寬大,四角橫帆鼓足了風,乃是標準西洋船模式。後面跟著的一串較小船體則大都為福船樣式,但桅桿,風帆和船頭部位都作了一些改動,使其在速度上有所增加,如此才能跟得上前船,不至於掉隊。

航線沿途,正在海上打漁的漁民看到這支艦隊,紛紛停下來觀望嬉笑,如果是在船隊停泊的時候,他們還會靠過來詢問要不要買魚。而一些過路的商船隊在看到這支完全漆成白色的艦隊後,也都紛紛靠攏過來——這在以往絕對是不可想像的。

從前若是在海上看到這種大船隊,不管對方什麼身份,哪怕掛著朝廷官軍的旗幟,那些小船也早就作鳥獸散。海面上向來是個無法無天的地方,只要武力能超過對方,人一殺,貨一搶,船一沉,神不知鬼不覺,就是上帝也不知道誰幹的——這就是十七世紀時海洋上的普遍規則。

不過自從瓊海軍取得了這一帶洋面上的控制權後,這裡的漁民和商隊數量迅速增加起來。海上客商看見遠遠有大船帆影的第一反應也不再是逃跑,而是感到安心,尤其是當他們看清楚這支船隊通體都是漆成白色,並在船頭上懸掛有“替天行道”四字大旗之後,只要速度能跟得上的,都會盡其所能跟在船隊後面航行一段。因為他們知道只要跟著這支大白艦隊,航路中就不用擔心會遭遇到任何危險了。

“這就是人心哪!三四年工夫,咱們這'替天行道'的名聲總算是樹起來了。”

在“公主號”大帆船高高翹起的後甲板平臺上,解席舉著望遠鏡滿意自誇道。他遠遠看到好幾艘商船正手忙腳亂把所有能升的帆都升起來,以圖趕上這邊船隊的速度,好跟在後面沾沾光。有一艘裝貨太多,吃水太深的大肚子商船眼看無論如何都跟不上,那船主急得在船頭又蹦又跳,拼命朝這邊打手勢,想要大船隊等等他——這當然是不可能的。風高浪急,瓊海艦隊禦風前行,只片刻工夫,那商船便遠遠被拉在後面,成了一個小小黑點。

“也就現在才有人敢裝這麼多貨,而完全不考慮速度,以前這種慢吞吞的貨船在海上根本生存不了,純屬肥羊……海面上熱鬧多了啊。還記得當初咱們坐船去廣州福建一帶打海盜的時候,哪怕是最靠近貿易港的航線上也看不見幾艘船,偶爾見到個小帆影子就遠遠躲開了。哪像現在,黃曉東都需要注意別出碰撞事故……”

艦隊指揮文德嗣在邊上輕輕笑道,想到這一切都是出自他們的努力,船臺上每一個人心裡都充滿了自豪感。

…………

這是一個非常適合吹海風的閑適天氣,大夥兒都跑到戶外來活動。以往公主號上因為住宿條件比較好,通常聚集在這裡的人多一些。但這回因為人員太多,在另外一艘“總督號”大帆船上也安排了不少人。

此時胡凱正陪著他太太馮憐靠在總督號的護欄旁邊釣魚——其實這時候弄張網順水撈效率更高,不過馮憐主要是為了玩,也無所謂有沒有收獲。而和胡凱一樣剛剛升任為營長的徐磊正在與土建部門的陳俊,付羽兩人打牌,三人一直想把胡凱拉過來湊足四條腿,可惜後者被老婆粘得緊緊的,無奈只得繼續斗地主……而吳南海則端了一把沙灘椅,戴副蛤蟆鏡躺在甲板上優哉游哉曬太陽,他那個名份不怎麼正當的“女朋友”——被他收留下來的小寡fù坐在旁邊,時不時剝了一片柚子朝他嘴裡塞……

——這一次同去威海的人很多,原因是委員會終於通過決議,準備把威海當作成瓊海鎮在北方以及中原大陸的最主要分基地來建設。因此除了解席這個大明朝正式冊封的威海衛參將即將前往赴任外,包括貿易公司,農業組,土建部門,工業組……連醫院在內都派出了主要負責人員前去主持工作,各種裝備器械帶了一大堆,以至於負責運輸的海軍部人員驚呼:“這簡直就是第二次山東戰役啊!”

確實,從運輸規模上說這一回他們派出的人員和船隊幾乎與上回出兵登州時相差無幾,只除了“伯爵號”大帆船由凌寧指揮前往呂宋為唐健運送補給,其它附屬運輸船幾乎全部派出,載運人員甚至比上次更多,超過了三千!不過其中大部分是工程和農業的技術人員。除海軍隨船護衛隊以外的普通士兵只占到一兩百人,還都是新兵蛋子——但他們將和威海那六百老兵一起組成瓊海軍第三團的骨幹力量,並在當地招募人手充實編制。

今後三團就將長駐威海了,所以這回胡凱把老婆一起帶過去,準備在那邊安家。

“幸虧咱們這是前往威海,如果這支大船隊直接往天津開,或者哪怕是去登州府,估計當地明朝官員都不敢讓我們靠近啊。”

放下望遠鏡,解席朝文德嗣哈哈笑道——經過這幾年發展,此刻在文德嗣指揮之下的這支船隊,除了瓊海號戰列艦和一條大帆船,以及那幾艘永遠是單獨編隊的快速縱帆之外,海軍轄下的大部分艦船都聚集於此。如果他們追求速度排成縱向隊列全速前進的話,首艦尾艦之間可以長達數裡。而即使像現在這樣使用較為勻速的混合編隊,艦隊也佔據了非常廣闊的一片洋面。

這麼大規模的船隊,哪怕不是為了去打仗,僅僅拉出來也足夠威武雄壯了——瓊海鎮的海軍已經成為東南亞海面上首屈一指的龐大軍力。現在哪怕沒有瓊海號這艘跨時代鋼鐵戰艦的威懾,就比木造船隻,無論大明水師,西洋殖民者,還是鄭家船隊,也都已經不是他們的對手。

然而文德嗣望著那前後左右的片片白帆,臉上神情卻有點復雜的樣子:

“確實是前所未有的大艦隊啊……只可惜今後大概很難再這麼聚集在一處使用了。”

解席眉頭皺起,微微跳了跳:

“這麼說,海軍要分家的消息是當真囉?”

文德嗣苦笑了一下:

“沒辦法,南下北上……我們的地盤越來越大,海軍要看護的地方也越來越多。集中所有艦船去辦一件事情固然安全可靠,可是在時間上就很難安排調度了。今後你們威海基地一旦成型,勢必需要專門使用一支船隊維持與海南之間的聯繫,而呂宋那頭也不能輕忽……今後分成南北兩支艦隊,各自行動恐怕是在所難免。”

“指揮官想必就是你和老凌兩人了?”

龐雨不知從何處冒出來,亦開口詢問道。海軍方面人才不算少,但這幾年來經常帶隊出航,既能跑運輸又能打海戰的也就文德嗣和凌寧兩人了。而且他們兩個為了保證技術全面還常常互相換著幹——比如上次是凌寧帶大艦隊前往山東,所以這次就改由文德嗣帶隊,明顯是早就在為建立兩個指揮系統作準備。

文德嗣果然笑了笑,點點頭:

“差不多就是我們倆了吧,不過還要看黃曉東有沒有興趣……”

“曉東肯定不會介入的,他只愛操控船隻,對指揮人沒興趣。”

對團體中每一個人的性格都較為熟悉的龐雨立即判斷道,隨即又問:

“那你們倆誰北誰南?”

“不知道,我是無所謂的。老凌有點猶豫——他本人總想去澳大利亞看袋鼠,但又捨不得讓老婆背井離鄉遠離大陸,所以還舉棋不定……到時候可能還會互相換著幹吧。 ”

“好吧,那麼最後一個問題,但也是最關鍵的……”

龐雨眨眨眼睛,笑顏道:

“瓊海號將歸屬於哪一方指揮?”

聽到這句話,旁邊解席也立即睜大了眼睛——瓊海號的地位可不一般,一條船就能頂得上其它所有戰艦,把它分配到哪一邊,就意味著瓊海鎮的政策走向偏向那一頭。

不過文德嗣這回卻搖搖頭,兩手一攤:

“瓊海號不分,就坐鎮在海南島,任何關於她的調動決定必須要由全體大會,至少也是委員會才能作出,海軍沒這權力……對了,說起來,有個事情倒是想請你們參詳參詳。”

不等對方提問,文德嗣又主動接續道:

“關於兩只艦隊的名稱,我們一時間還定不下來。有人主張說乾脆就用南洋艦隊,北洋艦隊的名號,你們覺得如何?”

“我靠,北洋艦隊?”

龐雨大驚:

“先是威海衛,後是北洋艦隊……我說弟兄,你們海軍難道就不怕觸黴頭嗎?歷史上那支艦隊最後可是全軍覆沒的!”

“我是無所謂的,但有些人的想法正和你恰恰相反……”

文德嗣悠然道:

“他們說正是為了彌補歷史上的缺憾,才要啟用這個名頭。只要有我們在,北洋艦隊的名號,必然將在歷史上長久不衰的保持下去!
zaq159951 發表於 2012-2-8 20:03
四七八同行來了
“重新建立北洋艦隊?……這幫傢伙還真是有夠無聊。

正當公主號上一行人就此事發表議論之時,在海南島瓊州府辦公室裡的阿德也正在看從委員會發出給各位成員的情況通報,其中把艦隊拆分,並且分別加以強化的事情正式提上了討論日程——其實如果不是那倆個太監忽然跑來,導致茱莉橫插一槓子把建立貿易公司北方分部的事情擺在了前頭,委員會新年後第一樁要討論的大事本就是關於它。

不過阿德對此也是早有預料,早在這一屆委員會重新改選之前,上屆成員就已經達成共識——海軍的力量必然要增強。瓊海軍控制的地盤以島嶼為主,其戰略機動能力主要依賴海軍。先前著力發展陸軍那是沒辦法——總得先保證自身安全。畢竟陸軍是基礎,沒有部隊船再多守不住島嶼也是白搭。

到如今三個步兵團的兵力已經足夠保障他們陸戰無敵,相應的運輸保障和機動能力自然要被提上日程。按照參謀組的遠景規劃,海軍的規模在未來至少要與陸軍相當,甚至還更大一些。

如今將其分成南北兩支艦隊只是計劃中的第一步,和陸軍擴編一樣,先把架子給搭起來,隨後再招收新人,提供新裝備進去,將其進一步夯實擴大,直至可以保證完成所承擔的任務,乃至於具備繼續擴充的潛力為止。

只是海軍的擴編要比陸軍困難些,除了和陸軍一樣的兵員以及輕武器,艦船火砲這些重傢伙的配置率可要比陸軍高得多。好在這回王若彬也已經進入委員會,接下來船場部門理所當然會得到更多資源傾斜而進入大發展時期……

至於艦隊名稱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趙立德一點都不感興趣。什麼南洋北洋的,大概只有對那段甲午戰爭史特別耿耿於懷的人才會放在心上。只要艦隊足夠強悍,取啥名字不是用呢……

“隨便叫啥名字,只要不是叫聯合艦隊就行。”

阿德隨手在簡報上寫下了自己的意見。此時聽到門口有人輕輕敲門,說了一聲請進,門口勤務室的科員拿著兩張帖子走了進來:

“趙隊長,有人來拜訪您。”

——自從敖薩揚走後阿德就接替了城管大隊隊長一職,他幾次想要把“城管大隊”改名為“城管局”,這樣自己也可以理直氣壯被人叫一聲“趙局” ,可惜前一屆委員會裡沒人支持他這個主意,而這一屆……暫時還沒顧得上討論。

拿起帖子看了看,卻居然分別是兩位錦衣衛千戶,周晟與廖勇二人的拜帖。阿德忍不住嘿嘿一笑,心說這些哥們兒不愧是同行,果然是識相人——上回周晟在臨高被請去喝過一次咖啡,如今就聰明了許多。到海南來先正大光明遞帖子打招呼,這才像尊重地主的表現麼。

於是和科員一起來到會客室,果然見周晟廖勇正坐在沙發上等候,兩人身上都穿著大明錦衣衛的正式官服飛魚服,但腰間沒配繡春刀,只是掛了一塊玉佩作裝飾。頭上還戴了一頂烏紗冠,腳下蹬著粉底黑朝靴,衣冠靴帽均是簇新。而且兩人雖是坐在沙發上也都把腰背挺得筆直,一副鄭重其事的樣子。

阿德在窗外一看這架勢,想了想先返回辦公室,把身上圓領短衫換成了比較正式的會客衣服,然後方才走進會客廳:

“哈,週千戶,廖千戶,歡迎歡迎!”

一個穿西裝的和兩位穿明朝飛魚服的互相握手,看起來實在有點古怪,但幾位當事人卻都沒覺著怎樣——隨著瓊海鎮勢力的擴大,他們的文化習慣也隨之向四周圍擴張開去。到如今西裝革履在南方人眼中已不算奇裝異服了,很多趕時髦的年輕小伙子都會準備這麼一身行頭,在年輕人聚會時穿在身上指點方遒,感覺可比穿長衫拿折扇要豪氣多了。只不過一頭長發都還保留著,有些膽大的則悄悄剪到齊肩,在需要應付家里人時依然可以編個小發髻出來。而平時則披散於肩頭​​,倒很有點辛亥革命前革命黨的味道。

而在女裝方面的傳播則更為迅速,西洋式大百褶裙被很多富貴人家的女性當作了出席重要場合的正裝使用,不過在民間流傳更快更快的還要數旗袍——這種極其能襯托出東方女性身材線條的一旦傳出去,幾乎是立刻就風靡了大明南方的時裝界。本來明代宮裝若穿得好看也是很能襯托出身材的,但宮裝受到諸多規矩限制,民間能穿的不多,而且還要和發髻頭飾結合起來。旗袍則沒這些麻煩,況且在南方地區穿旗袍委實也比厚重宮裝要輕便涼快得多了。

於是在當前的海南島上,男子往往是西裝披肩發,女性則多半著旗袍梳著簡單的小盤香髻,一般給人打工的職業則多半穿單衫長袍——比如當前正在會客室裡忙著倒水泡茶的那位勤務科員。所以假如這時候再有一群現代人流落到這裡來,看到這類裝束他們恐怕不會想到這是在明末,反而很有可能會覺得是清末。

……言歸正傳,且說趙立德與周晟廖勇二人正式見過禮,對方道明來意,卻居然是奉令調任過來——周晟被正式任命為瓊州府的錦衣衛千戶指揮使,而廖勇更遠,被派到了呂宋島去。這兩人也知道在瓊海軍,尤其是眼前這位趙隊長的眼皮子底下是不可能開展什麼秘密工作的,所以乾脆正大光明前來拜訪,算是打個招呼。

在交談中,周晟和廖勇反復向趙立德說明他們錦衣衛的職能——是用來監視文武百官的,在明代“監視”二字就是純粹的字面意思:監查與巡視,都是正大光明進行。在瓊州與呂宋島上設立的這兩個據點,將只對大明官員起作用,對瓊海鎮絕對沒有任何威脅!

趙立德沒有表示出任何疑惑之意,反而滿臉笑瞇瞇的表示理解:不就是要在兩地設立一個辦事處麼,沒問題!反正大明在這裡的機構不少,也不多這一個。況且以後兩位老兄的俸祿就是要在咱們這兒領了,大家就是自己人了麼!

隨手招來了勤務科員:趕緊去隔壁海口大酒店訂一桌,中午要為大明的朋友接風!

週廖二人稍稍推辭一番,也都順水推舟答應下來——他們本就是過來拉關系的,酒席上自然要比正兒八經會議室裡好說話的多。

阿德培養出來的手下效率很高,在中午之前已經把該辦的事情都辦理妥當——當然不僅僅是訂一桌酒席這麼簡單。事實上,當趙立德走進酒店包廂的時候,他對於坐在這裡除了周晟廖勇之外的幾位隨員姓名身份都已經有了個初步了解,就連少數幾位沒有參加這次宴會的人員名單也都知道了。

當然這也是因為週廖二人本就沒想著要隱瞞——廖勇是個光棍漢,走到哪兒都孑然一身,無非帶幾件換洗衣服而已。但周晟這次卻是把自己的妻子和女兒都一起帶來上任了,說明他確實很有誠意,是要在這裡長住的。

趙立德在了解到這​​個情況後立即讓手下人員去做了一番安排。於是,當周晟赴完宴席,略帶著幾分醉意回到自家臨時租住的旅館客房中時,就看見妻子正興高采烈捧著幾塊衣料看個不停,而女兒則抱著一個藤殼玻璃膽熱水瓶翻來覆去的玩耍——當然是在床上,否則肯定不會讓小孩子玩的。

“咦,這麼快就有人送禮上門了,要求我辦什麼事麼?”

周晟隨口問道,倒並沒有很吃驚,做到錦衣衛千戶這個位置上,​​有人上門送禮也是尋常。不過他才初來乍到的,居然已經有人趕著過來巴結,倒也算消息靈通。

但他的夫人卻搖搖頭:

“不是的——是你那位姓趙的短毛朋友聽說我們要在這里安家,讓人送了一些日常器具過來。還有幾塊衣料子,說這邊比廣州熱了很多,恐怕需要另作衣服……也難為他們想得周到,我看這邊街上好多人穿的窄袖長衫子樣式真是不錯,剛想要去大市場那邊買料子作幾件試試呢。”

“噢,是嗎?也難怪,他們考慮事情總是很周到的……”

周晟走到旁邊把女兒抱起來逗弄,嘴角邊浮現出一絲復雜笑意。他沒指望自己家的事情能瞞過對方,不過這麼快就做出反應,至少說明他們的隊伍非常精幹。

隨手拿起熱水瓶看了看,周晟有些不以為然的搖搖頭:

“這就是近來在廣州市面上非常流行的銀膽瓶?這瓶子作得還真是挺精緻……可作用我看也尋常,茶捂子沒準兒比它還好用些。”

“你懂什麼!”

剛才女兒在玩都沒管,這時候他夫人卻立刻走過來,小心翼翼從周晟手裡拿過瓶子,將它放回到桌面上。

“用這東西裝熱水可比茶捂子耐久多了,放上大半天倒出來還是熱氣騰騰的。而且它不但能保熱還能保涼,放個冰塊進去一整天都不會融化,所以叫保溫瓶!”

周晟笑笑,心說我當然知道這東西效果好些,可價錢卻是貴上天了。就連他這等小康之家,若非別人送一個也斷然捨不得買的。又是玻璃的特容易碎……綜合考慮下來還是覺得茶捂子好些。

不過跟夫人說這些沒意思,他知道自家老婆看重的不僅僅是實用功能,還有很重要一點是可以拎到外面去顯擺——出售的商家說短毛管它叫保溫瓶,但大明這邊普遍習慣叫銀膽瓶。這種銀膽瓶新近才傳到廣州不久,卻已經在廣州那邊的有錢人中間形成了一股風潮——出門遊玩的時候專門要派個僕役負責抱上這麼個瓶子,到了人多的地方就拿出來泡杯茶,若有親​​戚好友在旁邊,往往還會來一句:自家身體弱,喝不得冷水……屁!隔個一兩天又會從裡面倒出冰冰涼的奶製品酥酪來吃,也沒見拉誰肚子——無非擺闊氣而已。

自家夫人本有一個交情不錯的手帕交,兩家人常常在一起遊玩。但自從那家買了這麼個銀膽瓶子之後,老婆就不大願意參加她們家的聚會了,顯然是受了刺激。周晟知道自家太太雖然都生過女兒了,小孩子脾氣卻還甚是濃厚,好勝心很強,有一次便想著也買一個讓她驚喜一下。

只是到得專門賣這東西的店鋪裡一看,那價錢就連他這個素來不大在乎金錢的人都頗感肉痛,而且心裡知道過段時間就要搬家,怕到時候手忙腳亂的摔碎了,思來想去還是作罷。

現在可好,剛到瓊州府,人家立馬送了他一個——在短毛這邊這類東西一點不稀奇。剛才周晟去城管隊衙門裡拜訪的時候,就看見在會客室角落裡面擺了一長排。想想也是,這類古怪東西除了短毛天下間還有誰人能造?

就在這短短幾年之內,眼看著短毛的各種古怪奇技淫巧之物層出不窮冒將出來,周晟回想起當初頭一回作為使者來瓊州時,已故王尊德總督還想要他們交出鐵船火銃,接受朝廷編管呢……想到這裡,周晟不禁暗自苦笑。

倘若王總督能活到現在,看見短毛今日的聲勢,不知是否會後悔當日執意要將其攻滅的主張?周晟覺得這很有可能——就算那位是著名的“拗總督”,在南墻面前怕也容不得他不回頭了罷。

王總督怎麼想不知道,但周晟知道自己是已經做出決斷了,否則也不會趁著這次錦衣衛新闢瓊州站點的機會主動申請調任過來——要知道這種新闢站點,通常用一名百戶官就足以勝任,他堂堂千戶過來實際上是降職了。

但周晟毫不在乎,還直接把老婆孩子都接了過來,今後也不打算再回去了。

念及日後,周晟輕輕拍了拍妻子的手,微微笑道:

“既然器物都有了,趕明兒就去賃一處房子吧,若是覺得好買下來也成——以後咱們就要長住在這裡了。”
zaq159951 發表於 2012-2-8 20:03
四七九小胖子的莊園
同一時刻,廣州城外,貿易公司本地總代理,小胖子劉明強也正在向茱莉和工業組秦石青談論關於熱水瓶的問題。

“我們的瓶子在其它方面質量都不錯,就是在保溫方面還有點小問題,即使口部封得再怎麼嚴實,也比現代產品感覺差不少,估計是夾層間的空氣沒抽乾凈。”

對此技術部門的秦石青只是搖頭:

“沒辦法了,目前土法抽氣最多只能抽到這個水平。再要提高抽氣效率,就要用上封存的現代設備了,那樣在成本上很不劃算的。工業組現在確實正在尋找效率更高的抽真空方法,不過那主要是為了探索製造鎢絲電燈的可能性之用,想用在保溫瓶這種大傢伙上怕還要有不少時間呢。”

“那再多給我調點貨,最好能在現有基礎上再翻個三兩翻的。”小胖子很靈活,既然在質量上得不到滿足就要求數量。 “這東西在整個廣東都賣瘋了,幾家分銷商都說供不應求呢。”

“這個恐怕也做不到,畢竟保溫瓶在現階段還不屬於'不可或缺'的產品,不在大規模生產的名錄之內。”

作為工業組的負責人之秦石青對於熱水瓶的生產情況還算比較了解:

“目前我們的玻璃產業的主要產能,還是以滿足制鏡用以及器皿用玻璃需要為主,除此之外就是推廣玻璃窗。保溫瓶當初只是為了滿足老傑克他們醫療部門研發抗生素的需要,才會被小批量投入生產,後來又是為了降低成本才決定向外界銷售的……”

——隨著穿越眾技術水平和自製工具能力的不斷發展,他們已經能夠復制生產出越來越多的現代產品。但並不是每一件現代產品都值得山寨的。很多東西,在現代社會裡可能使用的很普遍。但在這裡卻並不適用,或者是只能在小範圍內使用,而難以對外擴散——主要是在成本上不劃算。除了保溫瓶外,諸如彈簧沙發和床墊,陶瓷的坐式便器以及衛浴設施等等,都屬於這種情況。

兩手一攤,秦石青又續道:

“所以想必你也能理解:以我們目前的技術吹製雙層玻璃瓶膽雖然可以做到,但難度肯定是遠超平面玻璃鏡的,同樣向內層鍍銀的代價也較高。雖然咱們這瓶子已經賣的很貴,但同樣材料和工時用來生產玻璃鏡子則賺得更多——所以我們近期內不會再增加保溫瓶的產量了。原則上,暫時只以滿足我們內部使用的需求為主。有多餘的才外包分銷,目前產量正好可以拉平生產成本,再做多了反而又要虧——這方面按理說你們搞貿易的肯定比我懂得多。”

被送上一頂高帽子,劉明強也不好意思說自己其實不懂,只好裝模作樣點點頭:

“這樣啊……那就算了。最多我拿它當奢侈品賣……這裡有些人家還真是拿保溫瓶當裝飾品呢!買回去以後也不裝水,反而去了外殼,配上個紅木底座,chā上幾枝鮮花,放客廳裡當擺設……”

——想像一下:某戶富貴人家,客廳里古色古香,一水的紅木家具。正廳供桌上卻擺著一隻銀亮亮的保溫瓶……於是眾人聞言皆是大笑。

…………

解席,龐雨,茱莉,吳南海等人這次組建北上船隊前往威海開闢分基地,順便也打算沿途停靠其它幾個位於大明內陸的據點,廣州是他們的第一站。之後還要去寧波,上海,淮安等地,看看那些單獨在當地闖蕩的穿越眾情況如何。

在那些要求前往大陸單飛的穿越眾裡,起先還有那麼一兩位雄心萬丈,想要不依靠貿易公司支持而獨立在大明朝闖出一番事業的好漢子。不過在大陸上闖蕩了半年之後的現在,這幾位都已經冷靜下來,很實際的通過電報向後方同志們提出了援助請求。

比較有趣的是,陳濤那封電報在此過程中也起到了一定作用——從北京發回海南的電報都是要依靠沿途轉發的。那些人一看陳濤這傢伙竟是如此傲嬌,連蔬菜都要求從後方運送!而且居然還得到批準了?

奶奶的那我們還在這個苦熬什麼啊報,求援!

所以北上船隊這次除了探視情況,也受委員會之委託,給各位單飛同志們送去物資補給和供其在大陸上打開貿易局面的緊俏商品。從此這些據點正式被納入瓊海貿易公司體系,而那些單飛漢子們也算重新回到了大集體的溫暖懷抱——畢竟外面的風雨,光靠自己一個人很難承受得住,光靠自己一個人的力量,想要在一個完全陌生,文化差異有著極大不同的社會中生存下去,並取得發展,還是太困難了。

但是有一人絕對屬於例外——張申岳。他自從帶著一支三十人小部隊,一門輕便火砲離開福州府,踏上入陜之路後,便再也沒向集體提出過任何要求。先前還在無線電報通訊半徑之內時發回過幾次信息,只是簡單的報平安之類。為他擔任向導的福威鏢局人員在不久前返回,專程帶來了張申岳的信件,信上只是說已經到達家鄉附近,一切安好,同志們勿念之類簡單幾句。包括信上同時使用的,在出發由阿德統一培訓的暗語,也是說一切正常。

“看來咱們中間也就申岳能真正的,獨立的在大明生存下去。”

解席在收到張申岳的信件後曾如此評價道,張申岳在穿越之前是他的員工,之後也屬於他小團隊裡的人,解席一直很看重他。

此時此刻,一行人正前往小胖子劉明強在廣州郊外建起的小莊園裡參觀,走在路上時,解席忍不住又念叨起來:

“不知道申岳現在怎麼樣……知縣老爺干成了沒有。”

邊上龐雨笑了笑,撇撇嘴——他對張申岳的主張一直不那麼看好。張申岳的能力確實不錯,可他的性格太執拗了。而且,他所主張的道路委實有點太理想化,很難想像一個二十世紀八十年代以後出生的人,還會如此熱衷於那場紅色夢幻?

龐雨一直很欣賞那麼一句話:二十歲以前,覺得這個世界都是一片光明,那叫天真;三十歲以後,還覺得這個世界只有一片黑暗,那叫愚蠢。如果是在現代社會,他相信時間的棱角遲早會磨去張申岳那些不切實際,不合時宜的夢想。然而在這個十七世紀,在那到處是乾旱和流寇的陜西,張申岳和他的革命思想投入到那片已經危險至極的土壤中,將會發生什麼事情?

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

劉明強在廣州發展的很不錯,也許真應了那個給他算命的瞎子所言,這傢伙只有回到自己老家才能發達。比起在海南島上的磕磕絆絆,黴運沖天,小劉回到廣州這邊以後卻是一路順遂,發展得非常迅速——他本來就沒什麼獨幹單飛的意圖,當初過來時就說好了,是接替程葉高老管家程忠的班兒,負責貿易公司在廣州的商業事務。

老程忠在這裡兩年多,已經打下了很不錯的基礎,從最初的偷偷摸摸到後期的光明正大,當地人都已經知道這家“程氏米行”乃是瓊州島短毛軍的買賣。即使有不長腦子企圖與其為難的,旁人也會趕緊提醒他短毛軍當年炮轟廣州府時的威風煞氣。大明朝廷遠在天邊,人家短毛可就在海峽對面,大鐵船眨眨眼就能過來——所以別找死。

借著這股子威勢,以及大明正式招安瓊海鎮的東風,劉明強在這裡的一切活動都得到了當地官府全力支持。他想要在碼頭上租間貨艙,人家立馬挑了最大最好最靠近碼頭的倉庫送給他;他怕住城裡不安全想要在外面搞個小基地,當地官府立即按其要求劃撥了一塊地給他;之後他找人幫忙蓋房子,人家又給他派來很多差役民夫……

“你付錢了嗎?”

聽到這裡時文德嗣忍不住問一句,當初這些人都是他送上岸的,他可不想被當地人覺得是送了一幫子禍害過去。

“當然,地價,工資,一點沒少——我可記著來之前老爺子講過的那幾條基本訣竅呢。”

劉明強呵呵笑道,在他們這些人出來之前,李明遠老爺子曾跟他們說了幾條在外面生存立命的訣竅。其中最重要一條便是——咱們這些人不缺錢,所以在外頭別吝嗇了,能用錢解決掉的麻煩就一定要解決,只要別被人當肥豬宰就行。

劉明強一直記著這句話,在廣州這段日子不說花錢如流水,卻也是大手大腳的。短短半年之內就能把一座莊園從無到有建立起來,這投入可不得了。

又往前走了一段,小劉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又回頭道:

“對了,龐雨,因為一時間找不到合適工匠,又聯繫不上你,我不得不用了個外國人幫我設計房子,搞了座非常高大堅固的堡壘,到時候你可別覺得意外啊!”

“不會,我倒很想看看他的成果。”

龐雨微笑道,心說你就是建座棱堡出來也沒啥好奇怪的。然而,當他接近了目的地,遠遠能看到小劉那座“堡壘”的時候,他還是呆住了,包括旁邊人也一樣——那座堡​​壘確實很高大:下層為方形磚石基座,上面則為一座木質樓臺,巍峨高聳,直插雲天……

——這分明是一座日本式的天守閣!
zaq159951 發表於 2012-2-8 20:03
四八十廣州模式
“我暈……你找了個日本的建築師?”

不久之後,龐雨便見到了那個為劉明強負責土建工程的建築工匠,對方雖然能說中文,穿著也完全中國化了。

但習慣於跪坐的礀勢,以及只要一交談就趴在地上“哈伊哈伊”的語法,都明白無誤說明了他的身份來歷。

“你別看他長的猥瑣,這傢伙的父親曾經給豐臣秀吉都造過房子呢!”

劉明強的話讓龐雨等人吃了一驚,又仔細詢問一番,原來這位名叫高橋的匠師家裡卻是建築世家,最擅長營造城市——當然是按日本標準的城市,在中原只能算寨子。

他的父輩曾經在那位太閣豐臣秀吉修建大阪城時出過力,還是日本頗有名氣的築城大工匠呢。不過隨著豐臣家的覆亡,德川幕府的崛起,整個日本被一家所統治。幕府將軍不允許各地再建造高大雄偉的天守閣,以免有人據城叛亂。

高橋家也因此失去了賴以生存的土壤,家族成員不得不四處流散,各自尋找生計。這一位來到大明,從寧波府一路南下,輾轉來到廣州,在這里居住了十多年,語言和生活習俗方面已經能夠融入中原了。

靠著一手不錯的技藝,高橋在廣州混得還可以,這裡畢竟是經常和夷人交易的地區,對於倭人工匠與和式風格不像其它地方那麼排斥。不過在高橋心目中,卻一直抱著想要在大明本土建起一座宏偉天守閣的夢想,只是以大明朝遠比日本更加統一化的嚴格製度,他的這個念頭明顯屬於妄想。

——直到他碰上了小胖子劉明強。

劉明強就是一普普通通現代小市民,小學時曾經和其他小朋友一起到市政府去舉著小紅旗歡迎過日本友人。

到長大了卻也參加過反日遊行。平時玩玩光榮遊戲,看日劇av津津有味,但看到別人在燒藥膏旗也一樣會大聲歡呼……他沒什麼太強烈的民族觀念,一切但憑自己的心意。只要沒被直接欺負到頭上,他對日本人,西洋人,都無成見。

當時小胖子正需要為自己建造一座堅固的莊園,而高橋正善於建設這種小規模城寨,並且很想建——兩人一拍即合。劉明強撥給他需要的金錢和勞力,高橋則為其充分貢獻自己的經驗與智慧。再加上當地官府和百姓對於曾經朝廣州城裡丟過炮彈的短毛都心懷畏懼,即使看到這座古怪東西明顯踰制也沒敢阻攔——當然了,這和小胖子捨得花錢也有關系。

正是在幾方面的通力合作之下,才能在半年內把一座“高層”建築給樹立起來。當然規模不大——龐雨他們進去參觀了一下,名義上是七層,實際第一第二層是土石基礎,第六第七基本只能算閣樓,要貓著腰才能鉆上樓梯,真正比較寬敞能住人的也就三層,按龐雨這個現代建築師比較挑剔的觀點,這只能算是一座地基比較高的三層獨棟小別墅。

當然了,能在十七世紀的廣州獨立擁有一幢小別墅畢竟是值得慶賀的事情,劉明強很自豪的在以主人身份天守閣上招待了解席等人。並把高橋匠師介紹給他們——因為這位高橋君聽說他們將去山東大興土木,遂自告奮勇,想要跟到威海去繼續他興建更大,更宏偉天守閣的夢想。

“我這邊的房子畢竟屬於民宅,不好造得太過於高大。但你們那邊可不同了,本身就有軍事防禦的要求,又有更多的人力和資源,不妨用他的設計好了,我覺得這種形勢很適合造城堡的。”

劉明強很熱心的向這邊推薦,而高橋本人也在旁邊“哈伊哈伊”鞠躬不已,態度很是誠懇。但龐雨和解席互相看看,兩人都不約而同搖了搖頭。

——威海衛將​​來是要作為軍事基地使用,其佈局規劃豈能讓一個外人來設計!解席當著那日本人的面沒好意思說,轉過頭卻把劉明強好好埋怨了一通。而龐雨之所以不贊同主要是在感受上——前頭還有人主張要把艦隊取名為北洋呢,你這裡倒在威海基地建一座天守閣出來?這不是自找麻煩麼。況且自從戚繼光在登州水寨練兵開始,山東人民就一直處在抗倭鬥爭的最前線,他們可不像南方人這麼包容。

雖說天守閣這種建築類型在這個年代確實很適合作為堡壘使用,但在他們現代人眼裡,效果比它好的構造形式還有很多,沒必要平白無故惹人詬病。於是他們很客氣的謝絕了那位高橋匠師的毛遂自薦,讓後者很有些悵然若失的樣子。不過這日本人一旦打定主意還真是鍥而不捨。過了一段時間之後,龐雨等人在臺灣島上又看到了他的身影——高橋居然跑去為鄭家修造城堡了。

接受日本文化熏陶很深的鄭芝虎對於天守閣這種建築形式完全沒有排斥感,很高興地把他們鄭家在臺灣島上幾處據點都搞成了日本風格,其中最大最顯眼的便是主城堡,清一色的天守閣樣式,為那座規模據說甚至要過豐臣秀吉舉全日本之力修建的大阪城主天守閣——因為鄭家已經向瓊海軍學會了燒制水泥和使用滑輪組提升裝置,建築技術比十六世紀末的日本強多了。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

…………

劉明強手下當前僱的人手不少,當然不可能跟他一起擠在一座城堡裡,因此在他的天守閣旁邊還有一座“城下町”。不過這座村子完全是按瓊海軍移民村標準修建的,用的房子也是那種快裝配的組合式木屋——當初瓊海鎮從山東大量移民的時候經過廣州,劉明強打聽到土建部門專門為這些移民準備了只要半天功夫就能搭建起來的簡易住宅,二話沒說立即打電報回來訂購一批,連地形佈置圖都是參照移民村修建,在吳南海等人眼裡看起來就非常親切。

不過廣州這裡沒那麼多荒地可供開墾,周圍田畝大都有主了,所以小劉安置到村子裡的人多為商鋪員工和紗廠工人——劉明強在接手程忠的買賣以後立即擴大經營範圍,除了原先的糧食和白糖交易,以及私下里的食鹽買賣,也開始售賣各種工業製成品。而且他不僅僅光是從海南島上運貨過來賣,也打算自己收購原材料搞生產。當然太高精尖的東西搞不了,只在靠近珠江旁邊建了一座紗廠,利用水力紡紗,倒也乾得有聲有色。

在此後兩天的時間內,茱莉,吳南海,秦石青等人對於劉明強所主持的“瓊海貿易公司廣州分部”的各方面都進行了考察和了解,普遍認為小胖子乾得很不錯。雖然在具體項目上還不如海南島總部那邊細致高檔,但已經在貿易,耕作,以及製造業等方面逐步走屬於自己的道路了。

而隨著貿易公司分部在廣州的經營範圍日益擴大,來自海南瓊州的各類貨物和生活習慣也在越來越深入的改變著這座城市。保溫瓶的熱銷只是其中一個很小側影,瓊州貨在當地已經取得了非常好的口碑。

一方面,諸如保溫瓶,玻璃鏡,玻璃器皿,骨瓷器具等高檔商品已經被本地上層人士看作不可或缺之物;而另一方面,較為廉價的各類鐵制器具,布匹,以及白糖,食鹽等大宗商品也在民間賣得非常好。瓊州貨同時擁有高檔奢侈的品牌和實用方便的口碑,這在商業模式中可是不多見的。

茱莉對這樣的局面很滿意,並迅確立了新的目標:

“下一步,我們將要逐漸向內6擴張!”

要做到這一點,光靠穿越眾自己是不行的——他們願意去的也就是沿海地區,隨時能得到後方支持的區域。再往內陸,危險與辛苦都會大大增加,除了張申岳這種理想主義者,怕是沒人願意去吃那份苦頭了。

對那些自己人不願涉足的地方,貿易公司依然是採取合作分銷​​的方式,把貨物用代理形式分包給明朝本地商家,讓他們到內陸。去銷售。劉明強在廣州這邊也是採取的這種模式——如果不是讓本地商家同樣獲得了利益,以貿易公司這種什麼都賣,什麼客源都能搶光的可怕能力,恐怕早就遭遇到地方勢力的強力抵制了。

不過眼下問題還不大,廣州府商家已經有相當一部分與貿易公司形成了穩固的合作關系,大家有錢一起賺,共同利益乃是消除矛盾的最佳手段。而在不遠的將來,這種“廣州模式”將被復製到其它短毛據點,並揮出巨大的輻射作用。

——廣州,寧波,上海,淮安,威海,天津……圍繞著大明王朝的東南海岸,瓊海軍正在逐漸織起一張商業與貿易之網,向明帝國提供優質的商品,以及先進理念。

但是這張網能夠把大明王朝從快要覆滅的泥潭里拉出來嗎?
zaq159951 發表於 2012-2-8 20:03
四八一 臨高女校(上)
不知不覺間,張小妹在短毛開辦的學校中已經待了差不多一個月。在這一個月中她拜了不少新老師;學了不少新東西;交了不少新朋友,當然……也惹出了不少新禍端。

她所在的這所學校由原先的短期培訓課堂擴編而成,是根據瓊海軍第五次全體大會上的決議而建立。但說實話,對於如何開展進一步教育,就連主持這項工作的郭逸自己,也沒有多少經驗,只能一步一步嘗試著來。

而張小妹她們所在的女校分部在這方面則更加迷惑。當初瓊海鎮開學校主要是為了培養後備人才,以傳承他們的現代專業學識。雖說在性別上沒作要求,但大多數人都很自然的覺得:來報名上學的肯定會以男子為主,不會有多少家長願意把女孩送來拋頭露面的。

但實際結果卻有點出乎他們的預料——第一批招生結束後,新生中居然有一半以上是女孩子。原因則是很多人雖然覺得短毛教的東西很實用,但提起“上學”,他們還是信賴傳統的私塾與四書五經模式,或者說,不願意真正跨出離經叛道的那一步。

反倒是這幾年來瓊海鎮優待婦女的名氣已經打出去了,尤其是新一屆委員會中女性的增加,使得一些比較開明,或是疼愛女兒的家長看到另一種可能——家裡男孩是將來的頂樑柱,做的學問不能隨便,可女兒就沒這種要求了,不如送到短毛這裡來混混,沒準兒以後還能有條好出路。

在這樣的想法驅使下,一大幫子家中稍有資財,不必讓閨女勞作養家,卻又不至於富裕到能單獨為女兒請一位西席先生的“小資產階級”家庭把女兒送到了短毛的學校——當然這些家長們大都預先詢問過,短毛許諾會將男女開設置學校,如此他們才能接受。否則讓自家女兒去跟一群男人朝夕相處,再開明的明朝家長也是萬萬不肯的——梁山伯和祝英臺的故事雖然動人,卻沒哪家男人願意做那馬文才的……女孩子若是名聲壞了,將來連嫁都嫁不出去。

在這樣的形勢下臨高女校正式建立了,女校的校長理所當然是胡雯,而王嬌嬌,蘇暮雪等一幫在家裡閑著沒事幹的主兒則自告奮勇紛紛去擔任了老師——她們的文化水平雖然達不到那些工程師的高水準,教教一幫明朝小姑娘基礎文化課還是沒問題的。本身學校方面對這些女孩也沒什麼太高要求,郭逸根本連往哪個方向培養她們都沒考慮過,全部委託給胡雯處理。

胡雯原本打算跟男生學校要求一樣的教育方式,但很快便發現這樣行不通——男校那邊學員都是採取的軍事化管理,頭兩個月的課程都將以軍訓為主。在課程正常化以後也非常注重對學員身體素質的培養,每天只有半天是文化學習,另外半天必須用於體育鍛煉,運動比賽,或者是外出集訓勞動。

女校這邊起先也想搞軍訓,但才站了半天隊列就有很多女孩子受不了啦——這些嬌小姐從小都關在家裡的,營養狀況和身體素質都非常孱弱,其中有些還是纏過足的,根本不可能承受住哪怕稍微劇烈一點的體育運動。

另一方面,在穿越眾內部也有人對胡雯的目標提出質疑——你想把這些女生培養成什麼人?明朝的鐵姑娘郭鳳蓮?且不說這樣的目標最終能不能實現,就算你能把她們都教成女強人,那些家長會接受嗎?女孩子們自己會願意嗎?

——這裡畢竟是十七世紀,世人對於女子的要求和目標還是以溫婉柔順,能夠照料家庭為主。如果瓊海軍的女校教育背離了這一條基本準則,即使有少量學生能夠接受,大部分人肯定都是學不下去的——事實上才軍訓了半天以後女生宿舍裡面已經是哭聲一片,吵著要回家的聲音絡繹不絕了。

在眾人的一致反對之下胡雯自己也猶豫了,她反問那我們該如何教學生?結果人家一句話就回應她了——看看歷史上那些出名的女子學校教些什麼東西,貴族和有錢人熱衷於把女兒送到那些女校是為了讓她們學習什麼?

答案很明顯——所謂女校就是培養淑女的地方。大部分此類學校都是以嚴格的紀律和死板的女教師而著稱,但它們這麼嚴格要求女學生們努力學習的並不是什麼自然科學,而是所謂上流社會的禮儀,貴族風範以及淑女儀態——說穿了,就是為將來嫁如有錢人家和上流社會所必備的技能。

胡雯一開始對此還不太能接受,說我們建學校難道是為了給明朝人培養闊太太的?但總體負責教育口子的郭逸舉出自己在穿越前的切身經歷回答了她:

小郭在穿越前是作網絡遊戲策劃工作的,也曾在某文學網站上兼職寫小說玩。最初時他自持才華文筆還不錯,一心只寫“自己喜歡”的作品,發到網上之後卻很少有人問津,撲得很慘。

到後來終於學聰明了,知道根據讀者的喜好來選擇題材,發表出去的作品果然有人看了,雖不能說大紅大紫,卻也算是小有名氣——關鍵是你要跟著群眾的心思走啊!自個兒閉門造車,關起門來孤芳自賞,吃不開的。

郭逸覺得胡雯想要教那些女孩自立自強的心情可以理解,可在大多數社會中,女人最主要的職責還是相夫教子。即使到了二十一世紀,那些歐洲的教會女校依然很有市場,很多有錢人家都願意把女兒送進去,可見“培養淑女”這個目標並沒有被時代拋棄。

這時候委員會主席,一向很少發言的宋阿姨也開口了,她本身就是教育專家,在這方面堪稱權威。而且宋阿姨對於胡雯的主張一向持支持態度,但這一次,她竟然也建議胡雯考慮郭逸等人的建議:

“小胡啊,你太過執著於要讓女人和男人一個樣了,但這是沒有必要的——女性在社會中所承擔的職責,本就和男性有很大不同。要求學校中的女生和男人一樣軍訓,在體力和自然科學等方面下功夫,這本身就是走了岔路了。”

“在中國古代,對女子的要求就是四個字'德容言功':道德品格,容貌裝飾,談吐儀態,以及操持家務的本領,這實際上和西方對'淑女'的要求幾乎完全一致的。但我們現代人難道不是如此嗎?一個女孩子:她擁有獨立自主,善良而溫柔的品格;掌握一定程度的化妝技術,以及與社會主流相符合的審美觀,能夠適當打扮自己,可以在對外交往中給自己的丈夫和家庭增添光彩;對於生活中的大多數常識現像有一定了解,知道該怎麼給孩子以啟蒙教育;能夠妥善處理好家庭財務,日常家務,甚至在工作上也能助家人一臂之力……培養出這樣的姑娘,難道不是學校的成功?”

“沒錯,就算是為明朝人培養闊太太,我們所教出來的淑女,肯定也比那些只知道三從四德,點唇描眉,在技能方面只會一點女紅針織的小腳婆娘們要好得多!”

包括蘇蕪香等人亦是大力贊同,於是胡雯接受了她們的建議。經過與王嬌嬌,蘇暮雪等“教學人員”的仔細商談討論,她們把女校的辦學宗旨作了很大改動:

——在女學生的體力增強方面不再做強制性要求,當然裹腳仍舊是被絕對禁止的,學校會經常安排一些遠足踏青,以及小比賽等活動,讓姑娘們多和大自然接觸,在遊戲娛樂中註本提高她們的身體素質。

而在文化課設置上則作了非常大的調整,對自然學科不再做過多要求,而大量增添了諸如禮儀,服飾,烹飪……等等和家庭生活息息相關的內容。授課老師則是請來自大明宮廷的那幾位退職宮女,以及從呂宋島上歐洲人那裡聘請來的一位專職禮儀嬤嬤共同充任——要做就做最好的,穿越女們決定讓她們培養出的“淑女”兼具東西方文化之長。

當然胡雯並沒有放鬆對姑娘們的思想品德教育,只不過不再象從前那樣大力宣傳“誰說女子不如男!”“婦女能頂半邊天”之類的口號了。

課程改變後的效果立竿見影,就是在女校內部,學生的積極性也提高了很多。從前動不動就有一大堆人請病假的現像不見了——那時候尤以體育課和數學課為最。但現在很多女孩都把上課看作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因為她們可以學到非常實用的技能——比如王嬌嬌老師所傳授的化妝術和服飾搭配……每到上這門課的時候教室裡總是座無虛席,連隔壁班聽過課的都要來再聽一遍。因為王嬌嬌上課隨興得很,往往是興之所至,就展現出一種新妝法或是特色搭配……幾個不同班級的學生往往學到的東西都不一樣。
zaq159951 發表於 2012-2-8 20:03
四八二臨高女校(中)
可以想像,對於當前改以培養“淑女”為目標的臨高女校而言,張小妹這種性格豪爽,手腳麻利,沒事就愛翻墻頭出去亂逛亂玩的女孩子實在是太過於另類了。

不過校長胡雯很欣賞她,畢竟在胡雯心目中,依然是希望瓊海軍治下的女性都能和男子分庭抗禮的。而且張陵張汝恆在瓊海軍中算是頗有聲名,大家看在他的面子上,也不會對這個性格非常接近於現代女孩的小姑娘太過嚴厲。

故此女校這邊雖然規矩森嚴,對於張小妹的很多違規行為卻也大都睜隻眼閉隻眼。

——這天晚上,黑燈瞎火的,一道人影從學校外頭的小山坡上竄出,身上還背著個鼓囊囊的大包袱,但居然三兩下就翻過女校高達一丈二的木柵墻頭,輕松溜進了女生宿舍區……

為了避免圖謀不軌之人逼擾,以及嚇唬女生們晚上不要亂跑亂串,宿舍區裡養了幾條狗,每到晚上就會被放出來在院子裡游蕩。不過那黑影大模大樣跳入,巡邏的狗狗們並沒有發出任何嘯叫,反而朝她猛搖尾巴——早就是老熟人了。

黑影丟出幾塊骨頭,打發了討賞的狗兒,之後溜到某間宿舍門前,輕輕敲響了房門。

“咚咚……咚……”

兩短一長,約定好的暗號,只是敲門之後,嘩啦一下打開房門卻不僅僅是這邊一間,左右幾扇門一起打開,同時探出三四個小腦袋來。

“小妹姐姐回來啦!”

“呀呀,總算回來了,肚子餓死了……快進來進來……”

——女校的伙食雖然很注重營養搭配,但在每餐的量上卻作嚴格控制,畢竟要培養出美麗淑女,首先在體形上就不能太過於走樣。當前不是唐朝,胖丫頭在哪兒都不受待見的。具體政策執行到這些姑娘們身上,就是晚上以後常常會肚子餓。

於是和大多數管理嚴格的寄宿制學校一樣,宿舍裡最常發生的事情就是私藏零食,以及偷買食物。這幫小丫頭家裡都屬於富裕階層,零花錢是不少的。只是學校裡面管得緊,再有錢也沒地方花去。每天晚上,宿舍大院外門一鎖,巡邏狗兒一放,這幫小姑娘連出門都不敢。幸好每間宿舍都自帶盥洗室,否則連上廁所都成問題。

不過高墻和大狗隻能嚇唬住那些普通女孩,對於張小妹這樣能夠獨自從陜西來到海南,無論身手還是精神都比絕大多數男人都要強硬許多的將門虎女,外面的障礙不過等閑罷了。要知道她在老家那邊經常翻出翻進的可是城墻!相比之下女校大院區區一道木頭柵欄圍墻實在不算什麼,哪怕高達丈許,張小妹也只要助跑幾步,攀住墻頭就能翻過去。

至於狗子們其實更好對付——學校方面怕傷到人,養的狗兒其實都是脾氣溫順的寵物犬種。按照培育它們的農業組人員說法:就是當真有陌生人溜進來了,這些狗兒也不會上去撕咬的,最多只叫喚兩聲,喧鬧一陣子罷了。其她女孩因為害怕還不敢接近,但自小就帶著家養大黃狗到處亂跑的張小妹很快便識破了那些狗狗的本質,只要每次丟個幾塊骨頭就能讓它們老老實實的,一點不添麻煩。

於是,當其她女孩子還在努力跟生活導師捉迷藏,朝被窩裡偷偷塞零食的時候,張小妹卻可以經常出門買夜宵吃。臨高這邊受現代人影響極深,晚上夜生活頗為豐富,隨處可見路邊攤兒以滿足現代人的夜貓子生活習慣。女校又不是設置在什麼荒僻地方,出去不遠便能喝上一碗熱騰騰的小餛飩,或者是香噴噴的大骨頭湯……和貧瘠荒蕪的陜西相比,簡直就是天堂般的生活呢。

當然了,張小妹很會作人的,每次出去都會為同伴們帶些東西回來。因此她在女伴中的聲望極高,在這群人中間屬於理所當然的領頭兒。

“好啦好啦,都別搶,人人有份的……二丫,把這包玉米給佩佩她們送去。我專門挑的糯玉米,又甜又軟。嗯,這是市場上新出的炸薯片,有番茄味和奶油味兩種……沒錯,又是短毛弄出來的新東西,味道可好了;還有……咦,圓圓!咱們說好的,你只能吃一個烤山芋,不許多吃,否則真要成小胖豬了。”

“嗚……”

自從進了女校以後,就連零食都受到嚴格控制的臨高程縣令家那位寶貝千金手捧一個香噴噴烤芋頭,萬分不捨的看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啃了一小口,含在嘴裡半天都捨不得嚥下去……這種習慣在後來居然為她贏得了非常好的聲譽——準婆婆家在考察未來兒媳fù時覺得這種細嚼慢嚥的動作極有大家閨秀風度,連聲誇贊程家的家教好,於是果斷為兒子求娶。而程太太也因此對女校的教育水平非常滿意,專程送了一塊大匾上門——感謝他們把自家的滯銷貨給包裝成了光彩照人的“淑女”。

不過此時此刻的女生宿舍中,這些未來淑女們卻彷彿小耗子似的嘁嘁嚓嚓忙著啃玉米,咬薯片……各類小零食吃得不亦樂乎。直到距離大門最近的那處宿舍方向傳來一片“吳姑姑好!”“李嬤嬤辛苦啦!”之類的問候聲——這是那邊姐妹在給大夥兒報信了。

全宿舍所有人立即飛速行動起來,不管吃完沒吃完的東西統統往角落裡一塞,把窗子打開散散味道,然後再隨手抓一本書往腦袋上一扣,端端正正的朝桌前一坐……等夜間查房的幾位姑姑嬤嬤過來推開房門時,便看見一屋子小姑娘,連同那個最調皮的張小妹在內,一人頭頂一本書,腰桿筆直的坐在那裡,正互相討論著白天課程,很是認真的樣子。

來自大明宮廷的吳女官滿意點點頭,轉頭向旁邊另一位也是專門被聘請來,以前專門充任大戶人家教養嬤嬤的李姓老嫗說道:

“看來那西洋教法,倒還有點用處。頭上頂個東西,坐姿儀態果然就端正了許多,而且也能時刻保持。”

“真的呢,但也多虧了吳尚宮慧眼,同意用了她的法子。”

旁邊李嬤嬤連連點頭,滿口贊同之言——學校老師之間也分三六九等的,瓊海軍自己的短毛女教師自然地位最高,然後便是像吳女官這樣從北京紫禁城裡來的“高級顧問”;而那位專程從呂宋請來的朱麗亞嬤嬤也被當作引進人才的“外教”;至於她們這些僅僅從廣州,瓊州當地招募來的,只能算是普通教職員工了。

不同地區的老師在教學方向上也有不同想法,比如那位來自西班牙的朱麗亞嬤嬤就總想勸導學生信奉天主教——不過學校方面對此很警惕,聘人進來時就和她簽訂過條款:嚴禁在學校裡宣揚宗教思想。最多允許講些聖經故事之類開闊開闊學生的眼界,也好讓這幫丫頭學成畢業以後,和大明本土女子相比起來能顯得與眾不同——無論在什麼時代,擁有異域風情總是更能吸引人一些。

而吳女官則希望能把諸如《女誡》《女論語》《內訓》之類明代傳統女性道德書籍作為教科書使用,不過這種想法同樣沒有被校方完全採納——校長胡雯對於這類封建舊思想的反對態度和反對宗教迷信是完全一樣的,甚至更有過之。在她眼裡,這些古代女訓根本就是禁錮婦女思想的枷鎖,早應該徹底打破才對。

不過在這方面宋阿姨卻抱持了不同意見,她覺得作為一所明代的女校,你教出來的學生對這些當前社會公認的婦女準則一竅不通,或者是完全不放在眼裡,這終究不是一種正常現象。風俗這東西,看不見摸不著,卻時時刻刻在人心中發揮作用,移風易俗不是一件在短期內能見效的事情,要想改變明朝女性的思想,首先就要貼近和了解她們的想法,光是簡簡單單一句“封建糟粕,要徹底拋棄”,並不能解決問題——人家也可以完全不理你。

“既然自信我們的理論能夠勝過這些古代女訓,那為什麼要害怕讓她們接觸這些東西呢?就讓姑娘們學麼,同時也把我們的理論與其擺到一起,孰好孰壞,人家自然會做出選擇。”

宋阿姨的話讓胡雯覺得很有道理,於是她在和吳女官溝通過之後,同意將所謂“閨閣女四書集注”——即東漢班昭所作的《女戒》;唐代宋若莘的《女論語》;明成祖徐皇后所作的《內訓》;以及明代劉氏所作的《女範捷錄》這四本書作為女校的參考教材,以體現出她們臨高女校對傳統的尊重……

不過在吳女官的嚴厲管教,以及胡雯等人有意無意的縱容下,這種學習通常是以懲罰的方式進行——如果有哪個姑娘犯了錯誤或者​​不聽話,對她的懲罰就是抄寫和背誦《女四書》。因此後來在女校畢業的姑娘們雖然對這四本書大都有所了解,但提起來無不怨氣沖天,心理上絕對沒什麼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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