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迷失在一六二九 作者:陸雙鶴 (連載中)

 
jack780111 2009-1-12 17:07:1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42 466262
zaq159951 發表於 2012-2-8 20:16
五一三這一夜(上)
在第二輪炮擊過後,對面三條船沉沒了兩艘,準確點說是開始沉沒——其中一條的艦體整個兒斷成兩截,正在迅速的往水下倒栽蔥。而另外一條則是在船肚子上被炸開幾個大洞,海水正咕咚咕咚不停往裡頭灌,船體安安靜靜往下沉,消失在海面上也只是時間問題。

但另有剩下的一艘船動作很快,在第一輪炮擊之後便迅速斬斷系錨纜繩,借著夜風開始移動起來。不過它並沒有試圖往海灣外頭沖——瓊海號正堵在前方主航道上呢。那船的操縱者也算是果斷,知道往外肯定跑不掉,乾脆駕著船往海岸方向沖——這樣好歹不會被擊沉了。

當瓊海號這邊砲塔第二次開火的時候,那船已經移動起來,於是原先沖著船身中部瞄準的高爆彈統統打在了船尾部分,將其船尾幾乎炸了個粉碎,但整條船卻依舊掙扎著沖到了沙灘上,船身發出嘎吱嘎吱聲音傾斜下來,龍骨似乎也有斷裂。但無論如何,它現在已經觸底,坐落在大地之上,不用擔心沉下海了。

但瓊海號卻並沒有就此放過它,雖說就是放著不去理會,這船自己大概也會燒毀。可對於瓊海號上負責指揮全部火砲的林深河,以及他手下那些打開了性子的砲手們來說,不把這條膽敢從他們砲口下逃跑的西班牙船炸個粉身碎骨,他們是斷然不肯罷休的。

“馬上轉向了,三號炮臺再打個一輪,把那條擱淺船炸掉,一號二號就甭打啦,節約點炮彈回頭吃正餐去。”

隨著深衙內的指令發布下去,位於船尾部的三號炮臺砲手們繼續喜滋滋裝填彈藥,而一二號炮臺水手們則罵罵咧咧開始作戰後的清膛工作。此時瓊海號本身也在老鄭師傅操控下作了個漂亮的原地轉彎,船頭沖外緩緩朝海灣外頭開去,留下背後那一片狼藉的戰場,以及若干渾身濕漉漉,看著瓊海號背影目瞪口呆的西班牙水手……

——瓊海號這兩輪炮擊都是沖著船去的,倒沒怎麼刻意打人,再加上那三條船都是靠近岸邊停泊狀態,在突然挨了打,暈頭轉向之際,很多水手的第一反應就是跳下水往岸上游過去。除了那些睡得特別死,或者運氣不好沒逃出去的倒霉蛋之外,大部分人還是逃生了。

此時隨著燃燒的帆船上火頭越來越旺,戰場上的光線也越來越充足,而且瓊海號前後開了兩輪炮卻連個地方都沒挪,那些西班牙人順著砲口火焰找過去,終於找到是誰在揍他們了。

只不過能看到卻不代表能還擊,這時候他們所有的火砲不是跟著帆船載體沉下了大海,就是因為擱淺傾斜而砲口朝天,根本沒有發射能力。另一方面,要那些剛剛逃出生天,猶自驚魂未定的西班牙水兵能像平時一樣發揮也不現實,大多數水手此刻都還是滿臉不敢置信之色,恍如身在夢中——他們在歐洲跟尼德蘭和英國的艦隊打海戰也算是很有經驗的了,卻還從沒聽說過有哪一種火砲那麼威猛,僅僅兩輪射擊就能把艦船打沉的——還是同時打三艘!

倒是西班牙軍派在島上駐守的那一隊陸軍膽子特別大,心理素質也不錯,大約是有個好軍官指揮,在這短短時間內居然沖到了靠近港灣的岬角邊,舉起火槍乒乒乓乓朝瓊海號猛烈射擊。倒也有幾發子彈命中的,但是除了發出丁零當啷的聲音之外沒有任何效果——瓊海號打仗時人都藏在有裝甲覆蓋的艙室內,外面是看不到人的。所以那些西班牙軍的勇敢還擊除了證明他們並沒看錯——這確確實實是一條地道的鋼鐵戰船之外,沒能起到任何用處。

對於這樣如同蒼蠅騷擾般的攻擊,瓊海號壓根兒不予理會,大模大樣掉過頭去,把船沖向對方,就在那些西班牙人以為這個鋼鐵煞星終於要離去的時候,卻見瓊海號船尾的一座砲塔上火光一閃,轟隆一下,那條好容易沖上沙灘茍延殘喘的倖存帆船又吃了兩發高爆彈,正打在船身中部,將那條船給徹底炸成了兩截。

在岸上西班牙人的驚恐叫喊與四散逃竄聲中,瓊海號的背影緩緩消逝於黑夜中,就和它過來時一樣無聲無息。但卻留下一大片燃燒與沉沒的帆船背景,告訴那些西班牙軍這絕非夢幻。

…………

片刻之後,正當瓊海號越過海峽,朝馬尼拉灣裡頭開進去時,卻見科雷希多小島最高處的那座燈塔上燃起了熊熊大火,西班牙人還不知從哪兒弄來一口大銅鐘,當當當敲個不停,響亮的鐘聲在海面久久飄蕩,延綿不絕。

瓊海號甲板上,剛剛才小小熱了一的林深河一邊做著擴胸運動,一邊看著那邊還亂糟糟的小島沙灘,哼哼冷笑了兩聲:

“看來他們是急瘋了,除了用燈塔火光,居然還敲鐘示警,難道還指望聲音能傳到幾十公里以外去?……嗯,可能在某處還有接力的,就好像我們的烽火臺?”

“無所謂,那麼大規模的帆船隊,在夜間肯定不會有什麼大動作,無論西班牙主力艦隊今晚能不能得到訊息,他們的結局都是一樣。”

北緯滿不在乎道,自從瓊海號進入馬尼拉灣這一刻起,這場戰事的結局便已經注定了——如果說之前西班牙人還有一點機會的話,那就是趁著瓊海號尚未到達之前趕緊扯帆逃跑,只要他們逃出了馬尼拉灣,以東南亞菲律賓海域這一帶的地形之復雜,受油料限制的瓊海號也不可能滿世界到處找他們去。

而瓊海軍的快帆船雖然可以到處跑,但缺乏雷達支持,完全靠人眼搜索,而且瓊海軍當前能動用的快帆船數量有限,在群島之間找一支艦隊,雖不能說是大海撈針,卻也不是很輕鬆的事情。

但是現在,一切都晚了,即使對方得到消息馬上啟航,在海灣裡也逃不過瓊海號的雷達搜索——要知道瓊海號一直跟馬尼拉守軍有聯繫,所以非常清楚對方艦隊的錨地之所在,進入了海灣之後便直截了當開朝西班牙艦隊的停泊之地開過去。也不用講什麼戰術策略,就跟剛才打科雷希多小島的駐留艦船一樣,用火砲解決一切問題。

打仗最痛快的莫過於此——眼看著對手拼盡全力,想盡一切辦法想要爭取一線勝機,而己方只需要冷冰冰按幾個按鈕,操作一下機器便能將對方的鮮血和眼淚統統踐踏到泥漿中……這才是文明人應該追求的戰爭方式呢。至於動不動跟對方拚刺刀,打肉搏這類事情,純粹熱血少年的浪漫幻想。北緯雖然被公認是穿越眾裡最能打架的一個,對於這種事情卻並沒有什麼興趣。

…………

通過電報聯絡,唐建以及凌寧等人當然已經知道了瓊海號進入馬尼拉灣的消息,所以這晚上他們都沒睡,而是來到防禦陣地的最高處,通過望遠鏡遠遠觀察著西班牙人所在的方向。

今晚那邊很是平靜——唐健難得一次發善心,讓偵察部隊停止了對西班牙軍的騷擾行動。畢竟就連囚犯臨死前都能吃頓好的呢,要是今天晚上還讓對方連前半夜都睡不安穩,也未免太過兇殘。

“……他們已經越過科雷希多島,並順手抹掉了西班牙人留在那邊的三條船。”

看完聯絡官剛剛送來的最新戰報,唐健隨手將其遞給凌寧,後者看了幾眼之後又將其往下傳,最後紙條是傳到了大明朝的錦衣衛千戶官廖勇手中。後者在不久前剛剛來到呂宋,正好趕上瓊海軍與西班牙的戰爭。這位錦衣衛千戶官在這場戰爭中表現的頗為搶眼,倒不是說他作戰如何厲害——瓊海軍還用不著他去戰場上打肉搏戰,關鍵是有這位功夫好手坐鎮在戰俘營中,把那群牛高馬大的白人戰俘一個個壓制的老老實實,實在是省了瓊海軍這邊很多力氣。

故此廖勇現在也被視作是“自己人”,大多數軍事計劃和設施都不瞞他。廖勇看了電報之後不乍舌道:

“這麼說在今晚戰事就要結束了?”

“差不多,之後可能還會有些掃尾工作——廖千戶你的責任要重起來了,估計這次俘虜會有好幾千人呢。”

凌寧嘿嘿笑道,廖勇對此到不在意,反而看著手中的電報紙輕輕嘆了口氣:

“那些西夷將港口圍了個水洩不通,連一條小船都沖不出去,想必是以為便可高枕無憂,慢慢圍困了,誰知道你們卻有這等神技……千里之外亦能傳音!嘿嘿,若是我大明有了這等器物,以後就再也不怕被人圍困了。”

對於瓊海軍所特有的無線電報系統,任何一個聽說過的明朝官員都無不將其視之為神技。廖勇先前也只是略有聽說,直到這回在呂宋島上與唐健等人並肩作戰,方才得以不受限制的看到電報文字,從而了解到這項技術的真實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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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四 這一夜(下)
五一四 這一夜(下)
當然瓊海軍對於這些超時代裝備也如同火堊槍一樣,不在對外出售的目錄之內。他們一口咬定這東西不賣,那明朝人也沒辦法。雖然走私這種事情歷來難以禁絕,不過瓊海軍當前的規模還不算大,能夠接觸到無線電收發報機的人也還不多,且全部都在穿越眾的監管之下。要想瞞過他們私自搞一臺電報機弄出去,那難度比走私堊槍堊械還要大得多,基本上不可能。況且這東西也不是光弄到一臺機器就能投入實用的,沒有相應的人員培訓,只有機器也沒用。

所以他們最終都只能放棄這個念頭,或者說是暫時放棄,在大明朝廷中有人已經提出是否能通過洽談方式讓瓊海鎮同意出讓這些先進技術?不過有了先前與瓊海軍打交道的經歷,眼下明帝國上下官員總算意識到這樣一個事實:這群短毛手裡好東西很多,但是光靠所謂的“朝廷威嚴”,是不可能讓這些短毛屈服的。想要從他們手裡撈好處,還是只能老老實實談判,拿出東西交換才行。

而瓊海軍也並不介意與明朝人分享他們的技術優勢,畢竟這些先進技術歸根到底是要為人服務的,如果為了保密而將其深藏起來,或者只允許將其用在軍事上,最後肯定是發展不下去的——二十世紀蘇聯隊的失敗就證明了這一點。只有將其推向民間,在給社會帶來進步的同時本身也不斷獲得利益與改進,這才是長久發展之道。

所以瓊海軍雖然對大明保持技術壟斷,卻也允許電報房在內的各種機構為當地民間服務,眼下瓊洲島上的商人團體與廣州之間的聯繫已經常常使用電報。而隨著瓊海軍在大陸上的據點逐漸增加,瓊州府與大陸上的聯繫也越來越方便,包括這些地方相互之間的聯繫也變得快速起來,甚至連一些官方訊息都開始通過電報傳遞。

比如不久之前,在得到西班牙進攻呂宋的消息後,王璞就通過電報直接向北京方面發去了一封比較急切的奏報——雖說瓊海軍方面也會向大明通報,但作為朝廷派駐海南的最高館員,如果王璞這邊沒有動靜,或是反應太慢的話,肯定會被人攻訐。而如果他能用與瓊海軍差不多的速度把消息送往北京內閣,那麼毫無疑問,朝廷對他的評價又會高上一些。

而王璞在這份奏報中也順帶提了廖勇一句,這讓廖勇非常高興——在那史同知尚未抵達呂宋之前,他廖千戶可是第一個在此地上任的大明官員,也是隨同瓊海軍統共抵禦西洋夷寇的唯一一個大明軍官,這個名義可不僅僅聽起來光榮而已,等到戰鬥結束,瓊海軍獲勝以後——這時肯定的,他廖勇到時候少不了也能分得一分軍功。

當廖勇手中攥著那張電報紙時,腦海中首先浮現出的,卻盡是這些與當前戰事無關的內容。在他看來眼前這場戰鬥已經不需要多加關注,倒是之後的事情需要好好合計一番。和瓊海軍在一起雖然很容易混到功績,但朝廷內部對於這樣的功勞向來不太認可,上次自己和周晟等幾個在山東的戰功就沒得到兵部承認。那兩個文官倒還好,超裡有人幫著說話鼓吹,多少混了點名望。而自己和周晟兩個天生受文官敵視的錦衣衛就慘了,愣是被生生壓制,搞得他們兩個這才不得不申請來短毛這邊幹活。

山東的事情倒也罷了,反正本來就沒上陣,可這回卻不能再這麼被忽略掉。廖勇開始考慮待會兒等瓊海軍那邊大鐵船一到,這邊動手搞陸上敵軍時,自己是不是也跟著沖一回陣?這樣將來時兵部就不能再無視了吧?

抱著這樣的想法,片刻之後當唐健佈置作戰計劃的時候,廖勇提出希望能隨同出戰,在唐健面前他也不說什麼虛的,就直接表示:自己需要一些斬獲以獲取能夠被朝廷兵部所成人的功績。

唐健同意了他的要求,安排他帶人打掃戰場——帶的不是別人,正是亞羅爾等一干西洋部下。

這天晚上,亞羅爾所在的戰俘營中,很多人也是徹夜不眠。因為本地居民中西洋人很多,包括軍隊裡面也有許多像亞羅爾這樣為瓊海軍效力的人,這消息自然也傳的飛快——凌寧等人為了鼓舞士氣,把瓊海號即將抵達的消息通告全軍,很快便連戰俘營裡都知道了。

雖然從來沒有真正見過瓊海軍的大鐵船,但那些俘虜這些天來與當地的傳教士,醫療人員打交道,也早些從那些人口中所說瓊海號的強悍之處,也正是因為這條大鐵船的存在,那些居住在本地的西方人無論是從事商業的墻頭草還是獻身於宗教的狂熱者,對於這次西班牙軍的大反攻都根本不抱希望,縱然巴石河口外聚集的西班牙戰艦再多,他們也沒敢搞什麼小動作,都老老實實服從管理,包括對戰俘營裡那些人也是這麼說的。

當亞羅爾再一次來到傷病營去探望他的老朋友弗蘭克時,後者就很緊張的抓住他的手:“聽說他們那艘大鐵船已經到達,華人的軍隊今晚就要動手反攻了?”

亞羅爾點點頭:“沒錯,我剛剛最新得到的消息——他們已經進入海灣,並順便把駐守在峽灣口的三條船都給打掉了——這耽誤了他們半個小時。”

弗蘭克的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作為一個在此次遠徵軍頗有點地位的貴族軍官,他當然知道當初艦隊殺進馬尼拉灣時確實留了三條船在海口處。他也確信自己從來沒和亞羅爾談起過這件事,但現在對方隨​​口便報出正確數字,顯然不是假的。

“三條船​​都頂不住,但是這裡有超過二十艘的戰艦……”

弗蘭克喃喃自語道,亞羅爾卻苦笑一聲:當初我們進攻他們的島嶼時,西班牙,尼德蘭已經英國人,三方加起來有超過三十艘戰艦,……哦,還有幾百條中國的戎克船跟著呢,結果被人家一艘鐵船全乾翻了。

“難道完全沒辦法打得過那艘鐵船嗎?”

“至少我沒聽說過……而從個人角度說,我覺得這場戰爭早點結束並不是壞事。無論是兵還是軍官,即使被這邊俘虜,用不了多久也會被釋放的。”

“但是帝國將永久失去這裡了啊!今後墨西哥的白銀怎麼才能運回歐洲去呢?”

弗蘭克頹然道,亞羅爾猶豫了一下,小聲道:“關於這方面,我倒是聽他們談起過……他們似乎並不打算讓這條海上航線荒廢掉,說是今後可以通過談判,以向他們繳納通行稅的方式解決。”

聽到這話,弗蘭克立即搖頭:“這怎麼可能!像一群東方人繳稅?還是在搶了我們的城堡之後?國王陛下和奧利瓦雷斯公爵絕不會同意的!”

亞羅爾臉色復雜的哼了一聲:“確實,在國王陛下的軍隊被徹底打敗支前不會,至於以後麼,可就難說了。”

迎著清爽的晨風,瓊海​​號從海面上輕盈滑過。經過大半夜的航線,前方已經隱約可見馬尼拉港口的點點燈火。這也意味著那支封鎖了港灣的西班牙艦隊已是就在眼前。

但北緯卻下令降低了速度,並不急於像先前那樣沖到對方停泊的錨地裡去大開殺戒,而是不慌不忙在海上兜起了圈子。

“黑夜中突襲會造成混亂,然後產生的各種變數太多。我們已經沒必要用這種方式獲取優勢了。待天色稍微亮一點之後,堂堂正正從正面把他們打垮吧。這樣可以多俘虜一些艦船。 ”

在面對西班牙主力艦隊的時候,卻因為想著要把對方俘虜過來,而不願讓敵軍產生太大混亂,這聽起來似乎太狂妄了點。不過瓊海號上眾人卻都覺得這是理所當然,沒一個反對的。

於是瓊海號不慌不忙一直緩緩在周圍海面上游弋,直等到天邊漸漸泛出亮色,第一抹太陽光重又照射到海平面上,瓊海號方才靠近過去,並且用一聲長長的汽笛,向那些西班牙艦船宣告了它的到來。

伴隨清晨的朝霞,瓊海號那種種的鋼鐵包裹著雄偉身姿映照在海面上,同時也出現在所有西班牙進攻的眼簾中,雖然他只是單槍匹馬,但卻視對面敵陣中重重疊疊的帆影猶如無物,就好像一個全身上下裹在鐵甲中,正在向對面敵人發出挑戰的中世紀騎士!

雖然他只是單槍匹馬,但卻視對面敵陣中重重疊疊的帆影猶如無物,就好像一個全身上下裹在鐵甲中,正在向對面敵人發出挑戰的中世紀騎士!
zaq159951 發表於 2012-2-8 20:16
五一五並不浪漫的海上戰鬥
“轟轟……轟……轟轟轟轟……”

清晨的馬尼拉港口外,從海面上隱隱約約傳來陣陣炮聲。四五月份的天氣,早晨時海面上很容易起霧,所以從陸地上面看過去只是一片模模糊糊,除了偶爾可見火光閃亮之外,並不能看到海戰的景象。

不過在馬尼拉城裡的很多居民仍然設法爬上了周邊山丘,或是那些寬闊能看到海面的地方,伸長了脖子朝海灣方向張望過去——哪怕看不見場景,聽聽從風中傳來的炮聲也是好的。看熱鬧是廣大市民的天性,對於戰爭尤其如此。更何況這種純粹一邊倒,沒什麼危險的戰爭,絕對比後世那些戰爭電影大片更吸引人呢。

依附馬尼拉城墻修建的戰俘營中,弗蘭克等一干人也都豎著耳朵傾聽從海上傳來的聲音……

“炮聲密集起來了……應該是我們的艦隊在進攻!”

“非常猛烈的砲擊!整個艦隊似乎都投入了戰鬥……我聽到了旗艦'聖胡安'號的砲聲……沒錯,只有聖胡安號上那門超級巨砲才能發出如此巨大的聲音!就是英國女王的艦隊,在這樣猛烈的攻擊下肯定也會退卻的……”

人群中,那個來自戰艦隊的俘虜正口沫橫飛向大家直播著戰場實況——當然完全是憑他的想像與猜測。不過這小伙子既然是艦隊成員,先前隨船跟英國人打了好幾仗,又千里迢迢坐船從歐洲來到亞洲,對於自家的艦隊當然是無比熟悉。雖然他自稱連具體是哪幾條船上的火砲在開火都能分辨出來也許有點吹牛,但能從斷斷續續的砲聲中判斷出西班牙艦隊總體動向,這方面應該還是比較靠譜的。

所以在場的西班牙俘虜們一邊側耳傾聽著海邊方向傳來的砲聲,一邊也聚精會神聽取這個人肉收音機的現場直播。那小伙子口才不錯,雖然和這邊眾人一樣只是對著高墻,卻把一場海戰描述得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從他口中,戰俘營那幫子俘虜彷彿都能夠親眼看到他們的海軍同胞與那強敵浴血奮戰的場景……

然而事實卻遠非那名高墻後水手想像的那麼浪漫,實際上,此時此刻,在瓊海號的砲位上,砲兵指揮林深河正有些無聊的打著哈欠:

“哎,真是太平淡了……就是打靶訓練也比這有趣些……”

——前方的西班牙艦隊肯定不會這麼認為,那個戰俘營的海軍小伙兒有一點倒沒說錯:凌晨時分,當瓊海號大模大樣出現在西班牙艦隊之前,向這個歐洲老牌帝國的海軍官兵發出挑戰時,西班牙人毫不猶豫應戰。所以到此時,所有能動彈的西班牙戰艦船已經全部壓上,正乒乒乓乓朝著瓊海號瘋狂射擊,確實是整個艦隊都撲上來了。甚至連同艦船上的路軍官兵都在拼命開火,只是那效果極其有限。

絕大多數的砲彈根本連瓊海號的邊都挨不著。因為老鄭師傅很精確的控制好了距離,使瓊海號與對方艦船始終保持在四五百米這個距離,這個距離雖然在對方火砲射程之內,但對於這個時代沒什麼觀瞄系統,完全依靠肉眼和經驗來設計的西班牙海軍砲手來說,能否命中完全要憑運氣,還得是非常好的運氣才可能打到。

而即使那些砲手運氣很好,打中了一兩炮,也只是在瓊海號的鋼鐵外殼上面增加幾個癟塘或者是白印子而已,除了讓船上人員聽個響兒之外沒啥效果,連讓人感覺震動都作不到——瓊海號上火砲射擊時的震動還比它大一些呢。

如果那個正在戰俘營裡慷慨激昂講故事的小伙兒耳力能更好一些,便能聽到在他們西班牙海軍震耳欲聾的砲聲中,另有一種他不熟悉的砲聲不緊不慢,但卻始終保持不間斷地在響著——四五百米這個距離,卻正是瓊海號的砲手們平時做打靶練習時最喜歡的標距,他們不慌不忙一艘一艘瞄準,一炮一個的打點射……就好像手持長矛的披甲武士正在欺負只能拿匕首的敵人。基本只有他捅人,別人夠不著他,即使不小心被撩了一兩下子,也刺不穿鐵甲,構不成什麼傷害。

在那些西班牙的船長中,也有想要靠近上來打接舷戰或是縱火拼命的,但帆船的行動能力完全要取決於風向,而馬尼拉灣作為一座半封閉的海灣,在正常天氣下不可能有太大的海風。老鄭師傅在明朝這些年,對於帆船操控也積累了不少經驗,這時候駕駛著瓊海號慌不忙逆風而行,讓對面那些帆船個個都難受無比。

即使在這樣的逆境下,依然有幾條西班牙船表現不錯,要么是速度快,要么是射術好,只可惜在此時表現搶眼絕非好事——林深河率領各炮組專揀硬茬子打,通常情況下使用一座砲塔打一條船,但如果發現對方有表現勇猛的,或者射擊比較精準的,又或者艦船機動力較強的,統統受到重點照顧……開戰沒多久這些艦隊中的精英便被送下海去,留下一批水準較差的在那兒胡亂放槍開炮,徒然製造大量煙霧,更加遮擋了西班牙人自己的視線……

“這就是西夷那邊的第一大國麼?其水師看起來威武雄壯,炮火驚人,真打起來也不咋樣麼?”

在瓊海號的下層船艙裡,史可法等一行三人此時正擠在一座窄小弦窗前,爭先恐後從那扇被裝甲板遮蔽了大部,只留下小小幾條窄縫的觀察窗裡觀看著這場前所未見的大海戰。他們一開始是非常緊張的——史可法和他那個幕僚師爺,連同小廝書童,幾個人這輩子看到過的船加起來恐怕還沒今天見到過得多,而且都是那麼的碩大無朋,遠望還沒什麼,但當他們從趙立德手中藉來望遠鏡,看清楚對方船上水手與船身的比例……即使在前幾天登上瓊海號之後,在這艘鋼鐵大船上已經受到了非常強烈的震撼,三人也都是再度乍舌不已。

一想到短毛竟然要用僅僅一條船去挑戰對方那麼龐大一支船隊,那史家小廝表現得有點腿軟。雖說先前已經幹掉對方三條船,但那時在夜裡,這邊是用的突襲戰法……中國人對於“偷襲”“夜戰”之類總是比較迷信,大概覺得在這種情況下以少勝多並不稀奇。但如果換了大白天,雙方以堂堂之陣面對面的話,就很看重數量優勢了。

那個小書童在開戰之前著想要提前下船去,不過史可法沒理會小鬼的亂語,而是很冷靜的坐在觀察窗前,手持望遠鏡細細觀察著對方戰陣,倒是展現出了讓他能夠史書上留名的那種大無畏精神。至於那位幕僚先生,反正跟著東主走,倒也頗為鎮定。

等到開戰之後,他們才明白瓊​​海號的底氣從何而來——自對面船隊中發射出的砲火遮天蔽日,但對這邊而言彷彿只是節日焰火,根本沒什麼威脅。他們一開始還小心翼翼按照趙立德的提醒把舷窗上的裝甲護板扣起來,但沒多久便忍不住悄悄掀開一條縫,之後是半開窗……最後就完全打開窗子在看了,反正外面還有一層固定鐵柵,實心裝甲板主要是防流彈之用,眼下還用不著。

那小廝從一開始捂著耳朵縮在床角簌簌發抖,到後來霸著窗前位置不肯讓,其間也沒隔了多長時間,而史可法和他的幕僚先生兩個都是文人脾氣,眼前景象雖然驚人,在略看了幾眼之後,卻還是摸著山羊鬍子忍不住議論起來……

史可法覺得那些西洋人也不過如此,而他的幕僚先生以往一直是順著主家口氣說話的,這回卻搖搖頭,不以為然道:

“也就是我們腳下這條鐵船過於神奇,既不必依靠風力行走,全身皮骨又俱為精鋼打造,本身火砲亦是驚人,方才壓制住那些西夷大船不得發揮……若是換了我大明水師在此,恐怕情勢就要大大的不妙啊。”

師爺說得很有道理,但史可法卻摸了摸鬍子,略有不悅道:

“吾兄此言差矣,難道這瓊海鎮水軍便不是我大明水師了嗎?——這鐵船頂的旗桿上當前可是正懸掛著我大明旗號呢!”

聽老闆這麼說,那師爺只能笑一笑,不再多話——再說下去就要變政治錯誤了。但同時他的嘴角卻還是忍不住微微翹起,顯示出不贊同的態度來。

來到海南這些天,與他們短毛近距離接觸也不是一兩回了,瓊海鎮上下對於大明朝的態度早已表露的清清楚楚——很多時候,包括那位趙先生所講的課程中,或多或少總能體現出對於大明的蔑視來,這一點就連未曾去上課,僅僅是幫著​​整理筆記的幕僚先生都能覺察出來,他不相信自家這位東主會沒感覺。

這些人不想與大明為敵,但也絕對不是怕他們。大明朝若想要對他們指手畫腳,把人家軍隊當大明軍使用,不予理睬已經是比較好的結果了。真要惹怒了他們,恐怕就會跟眼前這些西夷一樣,被打個落花流水都是輕的。

——當從舷窗中又看到一艘西洋人的艦船中炮,在一片火光之中沉入大海時,那位幕僚師爺心頭不禁浮現出這樣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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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六甕捉鱉
史可法並不是庸人,當然不可能意識不到這些。

不過,對於大明王朝的忠誠,以及那些短毛對他的特別友善態度,使得他對於這支特別的軍隊也有一分特別的期望:

“瓊鎮諸人心高氣傲,吾亦深知。若換了別人擁有如此精妙之器械,恐怕只會比他們更加驕狂……只是正是因為他們自願投效我大明,隨時出身海外異邦,卻可見其對於我華仍有忠義之心,若能善加引導,當可大有利於國家矣。”

史可法這句話讓那位師爺微微點頭,心想自家老闆總算還不是太迂腐。事實上以瓊海軍的實力,他們居然肯向大明王朝俯首稱臣才是讓人奇怪的事情。這位師爺私下里也曾捫心自問,如果換了自己擁有短毛這等力量,會不會和他們一樣選擇?

——答案當然是否定的,若自己當真擁有如此強大恐怖的武力,恐怕早就跳起來高喊“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了!一方面是對於權力的尊崇與敬畏,另一方面卻又抱著“吾可取而代之”的念頭,這種對於權力的嫉妒與蔑視幾乎是深藏在每一個國人骨子裡。當然通常情況下這種念頭只是妄想,可在瓊海軍這邊,他們分明是有能力將其轉化為現實的。

——以這艘鋼鐵大船所表現出的戰力,如果短毛不是堅持只將其用於南方,跟一夥遠道而來的西夷死磕。而是掉頭北上直趨天津衛,大明朝那點可憐的水軍根本無法對它構成任何威脅。而以瓊海軍陸戰之犀利,自天津出發,直接取下京師也就是旬月之事耳……

想到這裡時那位師爺不禁失笑,這番計議並不算什麼高妙之策,只要是個有點頭腦,並且能看得懂地圖的人都能做出這樣的判斷,想來在此之前已經有很多人向那些短毛提出過類似建議了吧……這時候他終於明白過來,為何當初自家東主的那位老朋友王璞王介山在請他們吃飯時會:只要是了解瓊海軍的人,都會對他們當初居然肯接受朝廷招安覺得奇怪。事實上按照這些明朝人的觀點——如果不考慮自身立場的話,扯旗造反才應該是最適合這幫短毛的路子。 {更多小說就在{漢書小說網}]

可他們卻放棄了未來大有前途的反賊身份,轉而在這艘無敵鐵船上懸掛了大明旗幟,並且還願意把自己打下來的土地交給大明的官員來治理……如此計議,果然不是自己這類常人所能理解。自家老闆認為他們這是對大明抱有“忠義之心”,並由此而想要拉攏他們更進一步向大明靠攏,雖想法有點天真,但終究也能算是一條理由吧……至少除了這條之外,自己也找不出其它理由來解釋他們的舉動了。

兩人又議論了幾句,忽然聽那廝興奮道:

“看!西洋人的船隊在分散——他們要逃跑了!”

——這種一邊倒的海戰,其持續時間當然不會太長。不過這年頭的海戰總體節奏還是比較慢,雙方從清晨戰至將近午,在損失了將近三分之一的戰艦之後,西班牙人終於意識到:他們無論座船還是武器都根本不可能是這邊的對手,於是便開始試圖逃跑,以躲開這艘夢魘般的鋼鐵戰艦。

雖海戰的一條基本規律是——若追不上對方,那也就肯定逃不掉。但西班牙這邊的艦船畢竟數量眾多,大家四散開來各自逃竄,想來那一條鋼鐵戰艦也顧不過來——西班牙的艦隊司令在下令艦隊分散撤出戰場時是這麼打算的。只可惜他沒有和當初進攻海南島的那些海軍同僚接觸過,如果他和那些人有過交流,便會知道這種想法根本行不通——先前人家二三十條分屬不同國家的艦船同時逃散,還是在較為寬闊的瓊州海峽裡,結果都還被一一追上擊沉。

如今這馬尼拉灣內洋面雖比較廣大,終究只是一大片內海,出口只有一個,隨便怎麼四散,最後總要從口子那邊跑出去吧?所以北緯也沒刻意去追,只不慌不忙回到馬尼拉灣的出入口,科雷希多島附近洋面上游弋。凡是有膽敢靠近,企圖往外面跑的就開炮轟打。

在接連擊傷擊沉了好幾艘想要冒險的帆船之後,西班牙人很快意識到靠硬沖是沖不過去的。不過那些人倒也狡猾——他們乾脆把整個艦隊徹底分散,躲藏在馬尼拉灣深處,也不過來了,就在這裡面耗著——守在海口我們拿沒辦法,可只要沖進來我們就有機會跑出去了。

北緯知道西班牙人是在指望天黑,等天黑以後他們就有可能趁著夜幕掩護逃跑了,不過他也很自信——對方肯定想不到瓊海號上有一件叫做雷達的裝備。打到現在西班牙人原先的狂妄與驕傲已經被不復存在,但北緯就是要把他們最後一點希望都打掉,這樣才可以逼迫他們投降。

所以他也很有耐心的守候在海口附近,不慌不忙等著天黑到來。

…………

夜幕很快降臨,這一次上天似乎待西班牙人不薄——今晚雲層很厚,看不見月亮。當海面上陷入黑暗之後,西班牙的船隊果然開始三三兩兩企圖趁夜潛逃。不過這些倒霉蛋很快發現:無論他們如何心翼翼,都會被那艘可怕的鋼鐵戰艦迎頭兜上,然後便是精準而可怕的砲擊,戰況幾乎跟白天時沒什麼兩樣。

整整一個晚上,瓊海號就像一個嚴格的宿舍管理員一般在海灣峽口處回來巡視,把每一條試圖闖關的西班牙船壞子都給打回去。老鄭師傅難得奢侈了一次,把雷達功率開到最大,覆蓋這一整片洋面。無論什麼船隻都別想瞞過瓊海艦的眼睛。而林深河及其所率領的砲組現在也不下殺手,發現敵艦後通常先打個兩三砲威懾一下,如果老老實實退回海灣裡去便不再攻擊。但如果還試圖往外跑的,那可對不起了,直接燃燒彈伺候,把它變成黑夜的一座活動燈塔,也算是對其它艦船的威懾。

等差不多到了後半夜時,在馬尼拉灣出口處的海面上,已經漂浮著四五堆熊熊燃燒的帆船殘骸,將這一帶海面徹底照亮,這一晚上瓊海艦擊沉擊傷的艦船比白天一整天還要多。前一天還氣勢洶洶的西班牙戰艦隊,在這一天之內便被打掉了將近三分之二,輕便型船幾乎損失殆盡。只剩下幾條大的——因為瓊海軍想要將其俘虜,所以沒下殺手,只是將其擊傷便算。

到得天亮時,西班牙人終於確認:他們是被困在這片海灣了。而且對方要全滅他們易如反掌,但卻故意不下殺手,只是堵住出口不讓他們離開而已。

抱著萬一希望,西班牙人派來了談判使者:一名會的傳教士。不得不這年頭歐洲的天主教會還真是用途廣泛,除了作神棍忽悠人外,外交使者也大都由教會人士充當。

這位名叫馬丁的傳教士居然還認識北緯——原來他本就是馬尼拉城的居民,曾在這里居住了很多年。不過在這座城市被不信上帝的東方人佔領以後,他還是決定回到天主的懷抱,於是便和不少當地富人一起設法搭船返回了歐洲——除了最初一段時間的戒嚴外,老傑克以及後來唐健等人主政時期對馬尼拉的外國人一向實行“來去自由”原則,只要做個登記,願意離開或者留下都可以。

不過這位虔誠的傳教士回到歐洲以後沒多久,卻又被教會找出來充當西班牙軍反攻的向導,不得不再跟著艦隊返回亞洲。這時候被派出來充當和談使者,感覺也挺尷尬的。

他代表西班牙艦隊的司令官提出了談判條件——希望能通過繳納贖金的方式,向這艘鋼鐵戰艦的操控者買一條離開的路,價格方面可以商量。

不過北緯壓根兒沒想和對方作交易,他直截了當讓那教士回去轉告他們的司令官:​​瓊海軍只接受無條件投降,這是唯一能保全他們性命的方法。投降方式為全艦懸掛白旗,並且開到指定港口,艦上人員解除武裝後可允許登陸……那名傳教士還想遊幾句,卻被北緯直接打發回去了——反正西班牙人也沒什麼討價還價的本錢。

對方的艦隊司令一直在猶豫,不過到了午時分,當瓊海軍的帆船編隊:“白駒”,“飛燕”,“野分”,“時雨”四艦亦抵達海灣口,並使用艦載火箭武器也投入了作戰,直接圍攻擊沉了一艘大型戰艦之後,他終於對戰場情勢感到絕望了——先前瓊海號只是孤身作戰便打得他們如此淒慘,如今一下子又增添四條,雖然只是帆船,可展示出的武器卻似乎比那鐵船上的火砲更恐怖!

於是,在一六三三年四月二十四日這天,進攻呂宋的西班牙戰艦隊向瓊海軍升起了白旗。
zaq159951 發表於 2012-2-8 20:16
五一七受降儀式
在海軍豎起白旗之後,已經登陸到呂宋島上的西班牙陸軍又堅持了小半天,終於在夜裡決定也向唐健等人投降。事實上自從海上艦隊初戰不利開始四散逃跑之後,島上的西班牙陸軍就知道大事不妙了,士氣很快便喪失殆盡。只不過因為還沒有直接遭受到攻擊,他們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總不見的人家還沒打上門來就主動找過去要求投降?

如此在忐忑不安中過了一夜,當晚也不知道有多少西班牙兵在咬牙切齒詛咒那些把他們丟下的海軍混蛋,等到天亮時朝海上一看,那些人樂了——也許是他們的詛咒當真起到作用,那些海軍混蛋沒能逃掉,仍然龜縮在靠近馬尼拉的近海洋面上呢!

之後艦隊方面的司令官倒是派人來跟陸軍接洽,表示他打算向對方提出一個“體面結束這場戰鬥”的方式,同時詢問陸軍是否願意趕緊登船,以便在交涉成功之後趕緊離開這座已經徹底落入黃種人手裡的島嶼。

不過昨天還大罵海軍丟下他們不管的陸軍方面人員今天卻毫不猶豫拒絕了上述要求——就這一晚上艦隊又減少了三分之一,剩下也個個帶傷。這讓陸軍上下對海軍徹底喪失了信心,這時候就算那位艦隊司令盛情相邀,他們也絕對不敢進入這些漂浮的活棺材了——不管怎麼樣,在陸地上好歹還能依靠自個兒的兩條腿,總比跑到海上去聽天由命強一些。

當艦隊司令派出那位馬丁神父出面去跟對手洽談的時候,陸上人員也開始考慮自救。他們軍中同樣有來自馬尼拉本地的帶路堊黨,要找個使者出來並不困難。只是陸軍方面的指揮官是個老牌貴族,對於西班牙歐洲老大帝國的榮譽感更強一些,即使到了眼下這種危急關頭,依然不想向他們素來看不起的黃種人示弱,至少不想在海軍之前示弱。

不過這老傢伙畢竟在陸地上多待了十天半月,跟瓊海軍較量了好幾場,對於這個戰爭對手也算是有了一份了解。他知道到了戰事現在這個地步肯定是沒啥指望了——對方先前擋住他們的進攻根本就是輕而易舉,無論在武器還是戰術上均佔據全面優勢,可這十幾天來始終保持守勢,看來就是在等待今天這場海戰了。一旦海上後路被切斷,人家下一步肯定就要收拾他們。

因為他一直小心翼翼觀察著,拖延著,在海軍方面作出投降決定之後,又盡可能的多堅持了一段時間,這樣今後即使回到西班牙本土,也可以對外宣稱陸軍是經過奮戰,在海上後援斷絕之後方才投降的,這樣名聲好歹比那位率先提出投降的艦隊司令會好一些。

當然了,不管找什麼藉口,投降總是免不了的。陸軍拖拖拉拉遮遮掩掩又耗了半天,眼看海軍艦船在掛起了白旗之後,老老實實按照對方要求把所有殘存艦船沖上沙灘自行擱淺,從而徹底喪失了逃跑的可能。而那艘騰出手的鋼鐵巨艦則靠近岸邊,三座砲塔上七門火砲高高豎起,朝他們的軍營瞄準過來……

而此時馬尼拉城裡的守軍也開始大模大樣出城列隊,顯然是準備向他們發起總攻的架勢。見此情形,那位陸軍指揮官不再猶豫,趕緊下令……從西班牙軍的營壘上面立即升起一面早已準備好的大白旗,在日益昏暗的夜色中非常醒目。

——如此,這場猶如鬧劇般的西班牙反攻作戰算是暫時告一段落。菲利普四世國王與奧利瓦雷斯公爵憤怒的派出國中精銳,想要懲罰這些膽敢冒犯帝國威嚴的亞洲人,結果卻只是給瓊海軍送來了好幾千名戰俘,以及若干艘他們急需的遠洋海船而已……自從大航海時代開啟以來一直在東南亞橫沖直撞的歐洲軍隊,這次算是徹底輸光了。

當天夜裡,當西班牙的軍人陸陸續續從營壘中與擱淺艦船上走出,來到指定空地上向瓊海軍繳槍時,史可法作為大明王朝的官員代表也赫然在場。人家對他很客氣,將他安排在第三個受降的位置上,就連趙立德都自願讓他站在前頭。說呂宋這邊既然掛了大明的旗幟,那麼閣下作為大明朝派在這裡的最高官員,總要出來亮個相。瓊海軍方面已經有兩位代表立於人前,自己就沒必要拋頭露面了……如此盛情相邀再三,方讓連連說道慚愧,說自己未有尺寸之功,不好掠人之美的史憲之同意出場。

只是一旦站出來之後,當史可法身穿一身大明官服,趾高氣昂立於那兩名夷酋之前,他的兩眼都在閃閃發光,幾乎要比接受投降的正主兒——唐健北緯那兩人還要驕傲自豪。在中國歷史上的諸多封建王朝中,明王朝的對外態度堪稱是第一強硬——想當年大明立國就是以硬碰硬的打跑了蒙元才得以建立。之後太祖成祖時期不斷出塞剿殺,硬是把一個曾經地跨歐亞的龐大帝國打回到部落聯盟的原始狀態,那是何等赫赫武功!唐朝尚且有向回鶻人借兵,以子民財物相償的權宜之時,而明王朝在歷史上卻從未向外族服軟過。

只是隨著朝代更替的興衰定律漸漸起作用,在“萬歷三大徵”的最後輝煌之後,明帝國這些年來在軍事上一直相當疲軟。尤其是遼東方面,大明軍隊一而再,再而三慘敗於女真韃堊子之手,以至於到現在根本不敢與對方打野戰,只能憑借城寨堡壘苦苦支撐……對付外族不行了,就連鎮壓內亂也很勉強,對陜西的戰事拖拖拉拉遲遲不見起色,最新一場山東叛亂更是暴露了官軍的孱弱,最後還是靠著瓊海軍出手才掃平……這一切都讓那些素來以本朝光榮歷史自傲的文官們很鬱悶。

只唯一讓他稍微有點感到遺憾的是:打贏這場戰爭的並非大明自己軍隊,而又是這群穿綠衣戴綠帽,一個個把腦袋剃成禿瓢的傢伙……自己站在這裡實在是有些慚愧的。如果某一日那遼東奴酋也這樣卑躬屈膝地站在自己面前該多好……只是想依靠大明軍的力量,想達到這個目標恐怕不太可能。但如果這支綠皮軍隊願意把注意力投向北方的話……他們好像從來沒有打過敗仗吧?

史可法悄悄瞄向站在他身前的瓊海軍兩位軍頭,唐健與北緯兩人都面無表情站立在那裡,正通過翻譯與西班牙的幾位軍官首腦嘰裡咕嚕作交流。那兩人對於這種場面顯然不是第一次經歷了——唐健當初帶隊打下臺灣,北緯則是故地重遊,兩人都接受過外隊的投降。所以他們表現得都相當淡定,只是用很平靜的語氣向對方作了一番通告:包括所有俘虜的生命安全都將獲得保障,個人財物在允許限額以內的可以保留,如果有患病或受傷的人也將得到治療……等種種戰俘權利。當然享受這些權利的前提條件是:對方老老實實遵守作為戰俘的各項制度,不亂搞小動作。

北緯還特地提到了上一批馬尼拉戰俘暴堊動之後的下場,盡管那件事在瓊海軍內部遭到了某些同志的負面評價,但在委員會和軍事組的正式決議中,對此事的定性還是處置得當,平定得乾凈利落。而且即使在外頭也沒人覺得瓊海軍做得不對——畢竟是俘虜暴堊動在先。北緯此刻將其拿出來警告這些新俘虜是理直氣壯,而那些西班牙軍官們也是凜然接受,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於是在當晚,這一大批俘虜就住進了附屬在馬尼拉城墻下面的戰俘營,讓先前進來的弗蘭克等人在目瞪口呆之餘,卻也居然生出幾分慶幸之念——幸好自己進來得早,現在還有地方睡覺。那些剛剛進來的新人們可就慘了,足足好幾千人,一時間哪兒來那麼多帳篷給他們容身?除了幾位軍官還有張地鋪能躺躺,剩下眾人只能幕天席地,先露宿一晚上再說。到明天再動手修建新的戰俘營地……
zaq159951 發表於 2012-2-8 20:16
五一八尚未結束的戰爭
四月份,在南方地區必然已是溫暖的春日,但在這個時代的山東半島上,吹過大地的陣風卻還是帶有幾分冷洌。走在路上的行人個個縮手縮腳,一點也不像將近五月的時節。

“這鬼天氣……我們那時候的山東可沒這麼冷。沿海地區,都四月份了,居然還有可能被凍死,難怪大明朝會有那麼多老百姓起來造反呢。”

解席裹著披著一件軍大衣,卻很沒有風度的把雙手抄在袖筒中,一副街邊老農民樣子,透過玻璃窗看著外面。在他們瓊海軍的控制範圍內當然不至於出現餓殍。軍隊的補給裝備也很充足,只不過在氣候宜人的海南島上住慣了,跑到這裡來一時間就很難適應,哪怕解席自己原先就是山東本地人都受不了,更不用說那些一起過來的南方士兵。

他的老搭檔龐雨一邊哼哼哈哈應付著解席的牢騷話,一邊悶頭翻譯剛剛收到的電報文書——當前呂宋那邊的戰事自然是瓊海軍上下所有人頭號關注的內容,即使山東這邊也要每天和海南本島固定聯繫一次,隨時了解最新戰況。

本來翻譯電文的工作自有專門的譯電人員來做,不過按照瓊海軍的安全條例,涉及到軍事情報的電文需要由幾名譯電員分別翻譯,以確保不會出錯。這樣一來效率難免低下,解席性子又急,連這點時間都不願等,到了固定聯繫時段干脆迫不及待跑電報房來親自翻譯,偏偏本身業務又不熟練,搞了幾次嫌麻煩,乾脆又拉上龐雨一起……原本說好大家一人翻一半的,可解席幹到一半藉口手太冷偷懶,跑玻璃窗邊上看風景去了,讓龐雨一個人幹苦工……

這間電報房是專門挑選的基地最高處,旁邊修建有一座信號接收塔,兼作瞭望塔之用,視野不錯,遠遠望出去整片基地盡在眼底,更可見遠處的藍天碧海,風景甚佳。如果不是因為吃不消冷風,解席都想把窗子打開朝外頭吼兩嗓子。

只是如果轉個方向,朝陸地那邊看過去,心情就沒那麼好了:成片成片亂糟糟的災民窩棚擁堵在基地圍墻之外,大批拖兒帶女的逃荒饑民擠在瓊海軍開設的幾處粥棚旁邊,領受每天只有一碗的薄菜粥——這是當前保證他們不至於餓死的唯一手段。

“見鬼,難民好像又多了一點……今天的粥棚定額恐怕會不夠用!”

解席皺眉道,龐雨卻連頭都沒抬:

“那是吳南海操心的事兒,反正我們的後勤供應都是由他負責,只要他有本事在下一批運輸船到來之前保證部隊的糧食供應,騰挪出再多軍糧去救濟難民我也管不著。”

語氣中隱隱有抱怨之意,解席苦笑了一下,他當然知道龐雨為何不高興——自從部隊在威海這邊建立起基地之後,週邊就陸續有災民來投——隨著殘冬過去,春日到來,此刻卻正是那些失地農民一年中最難熬的時光。去年積攢下的一點點糧食到如今已是消耗殆盡,而今年由於天氣出乎尋常的寒冷,本來初春時能找到的野菜嫩芽卻沒能及時長出來,標準的青黃不接時節,這導致許多農戶直接面臨被餓死的命運……

影響到瓊海軍這邊,便是開春以後前來投奔的災民反而大量增加,原先敖薩揚在這裡時接納了三千餘災民渡過這個冬天,待三四月份天氣轉暖之後其中不少人又要回鄉種地,可回到家鄉後卻發現地沒法子種,於是又返回到威海基地這邊來求生。而且往往不是一個人回來,基本上一個人就要帶來一群同村,呼啦啦一來一大幫子,導致威海基地旁邊的難民窩棚數量成倍增長。

對於這些人瓊海軍本來都是盡其所能的接納,正好他們建設新基地也需要勞動力。用不完的話動員動員往南方送,海南臺灣那邊無論多少都能吃得下的。只不過在接納了四五千人之後龐雨發現形勢不對——無論他們吸納多少,幾乎每天都又有新的難民人群源源不斷湧過來。而當前威海基地又不同於先前在登州時,有整個大集體在背後支持。那時候瓊海軍連同鄭家的幾乎全部海上力量都日夜不間斷的穿梭於山東與南方,運來給養的同時運走多餘人員,使得登州難民營所承受的壓力可以及時被釋放掉。

但這一次,隨著呂宋遇襲,以及文德嗣主力艦隊的回返,威海基地在很長一段時間都只能依靠後方常規補給線支撐,而這條常規補給線是根據當地駐軍僅僅為一個營,連民夫一共千人左右來計算的。多招收的人手需要他們自行解決給養問題——而當前僅僅是已經被吸納進基地裡的人口就達到了四五千!

龐雨覺得當前形勢不妙——人來得太多太快,超出了他們所能承擔的極限,而且從今年的氣候來看,大陸上很可能又是個大災年。所以建議暫時停止吸納災民,以免影響到自身發展。

但吳南海卻堅決不同意,他認為這種情況只是暫時,山東這邊畢竟是中原腹地,官府不可能長期讓農民處於逃荒狀態中。只要能堅持過眼前這一段時間,把這些主動投奔過來的難民消化吸收掉,他們就將成為威海基地發展壯大所必需的基礎人口,就算基地本身不需要那麼多人,只要後方運輸船過來,送到南方去也可建立幾個新農場。

龐雨雖然同意他的意見,長遠來看把這些人留下肯定是有好處的,畢竟他們跑到大陸上設點主要就是為了大明朝豐富的人力資源,但眼前這一關可怎麼過?文德嗣的主力艦隊才剛剛返回,近期內肯定來不了。後方的常規補給船至少還有一個月才能到,而他們這邊原本計劃供一千人使用的糧食物資如今卻是在供養著超​​過五千張嘴,就算可以像敖薩揚先前所作的那樣:通過在周邊地區剿匪打土豪,或者向附近官府和大戶“暫借”等手段弄到一些計劃外的糧食,可那又能堅持多久呢?畢竟他們現在是跟大明朝站在統一戰線,不可能跑去搶劫大明府庫的。

兩人為此爭執了一通,不過最後還是吳南海佔了上風,因為他是負責全軍後勤,只要他說一聲能騰挪得開,龐雨這邊也就沒啥好多囉嗦的。不過吳南海再怎麼能騰挪,在這一批批不斷湧來的難民面前終究還是越來越局促了。眼看著這幾天的難民數量馬上要超過七千……

“今天的電文好長啊,呂宋那邊差不多也該出結果了吧?真希望他們早點搞定,好把船隊派回來!”

解席看著龐雨手邊長長一卷電報紙問道,這邊才剛翻譯到一半,不過結局倒已經知道了:

“那邊已經打贏了,既然有瓊海號出馬那肯定是沒問題的,現在就要看他們具體戰果如何,這關係到對我們這邊的支持程度啊……”

“希望北緯能再多俘獲幾艘西洋船過來,海軍的艦船始終不夠用啊!”

解席充滿希望道,眼下他唯一能希望的,就是呂宋戰局早點平息,這樣後方能把海軍主力抽調出來重新北上,否則哪怕吳南海在怎麼好心,恐怕也只能被迫關閉基地大門,把新來難民拒之門外了——否則他們的部隊將跟著難民一起挨餓,這可是萬萬不能允許的。

大約過了半小時,待全部電文翻譯完畢後,龐雨卻並沒有馬上告訴解席結果,而是通過廣播要求威海基地的所有指揮人員集中起來開會。這讓解席感覺有點不妙——顯然,需要大家集中開會的事情肯定不會僅僅是一個勝利消息而已。

過了片刻,當眾人齊聚之後,龐雨方才向大家通報了來自後方的電文內容:

“諸位,海南島那邊給我們傳來一個好消息,以及一個壞消息……好消息是呂宋之圍已解,那支從歐洲本土殺過來的西班牙軍隊已經投降——包括陸軍和海軍。 ”

“壞消息呢?”

吳南海皺眉道,他這兩天一直在為糧食發愁,倒是顯得消瘦了一些。

“壞消息就是——我們和西班牙人之間的戰爭並沒有結束。根據其俘虜交代:西班牙這一次不僅僅是從歐洲出兵,他們的首相奧利瓦雷斯還下令其美洲殖民地的艦隊也出動了。先前西班牙軍之所以在了馬尼拉港之後便按兵不動,正是想等美洲的艦隊過來後,共同攻擊馬尼拉城。”

“連歐洲本土的精銳都給打翻,殖民地艦船算個鳥啊,不是正好給我們送菜嗎!”

胡凱滿不在乎道,他的說法代表了在場大多數人的意見,龐雨先是點點頭表示同意,但隨即又道:

“可是由於不知道那支美洲船隊何時能過來——連那些俘虜自己也說不準。瓊海號就不能離開馬尼拉港了,而海軍的艦船主力也都要留駐在南方戒備……所以,各位,這對於我們是個壞消息:短期內,我們是指望不上來自南方的支援了,一切都得靠我們自己!
zaq159951 發表於 2012-2-8 20:17
五一九咱們要自力更生!
根據呂宋那邊審問俘虜獲得的消息:當前西班牙人在美洲設立有兩年夜總督區。新西班牙總督區首府為墨西哥城,管轄著整個墨西哥地區,中美洲以及加勒比海諸島。秘魯總督區首府設在利馬,管轄著整個西屬南美洲,包含後來的阿根廷,智利,巴西等地……西班牙人對本地的統治區域劃分,正是未來南美各國自力之後的國家鴻溝。

這每一個總督區都要遠遠跨越他們在歐洲本土的面積,如果僅僅從地圖上看,可以整個南美洲都屬於西班牙——所以才會被稱為是歐洲第一強國。如果西班牙人能夠好好經營這些土地,而不但僅只是想著從這裡掠奪金銀,也許若干年後世界上最發財的地區就未必在北美洲了。

固然地圖上面積很年夜其實不等於實際控制,實際上這兩年夜總督區當前也都跟馬尼拉城先前類似,歐洲人無非只控制著一兩座殖民城市罷了。其它年夜部分都是尚未開發的地,只有那些有金銀礦的場合才會被西班牙人派兵佔領,並組織開採,掠奪本地資源。

不過既然能控制住本地局勢,這兩年夜總督區手頭的軍力還是頗為雄厚的,也各自擁有強年夜艦隊以維護他們的海上航線平安——要知道哪怕直到二十一世紀,關於“西班牙運寶船”的傳仍然經久不衰,每一艘西班牙年夜風帆的沉沒都意味著一段尋寶傳奇的興起。而在當前時期,掠奪西班牙人向歐洲輸送金銀的運輸船乃是各國海盜最愛幹的事情,歷史上年夜名鼎鼎的加勒比海盜就是以搶奪西班牙運寶船而在那一塊區域興盛起來。為了呵護他們的海上命脈,西班牙人在這方面自然也是投入巨年夜,龐年夜的運寶船自己往往也是巨型戰艦,在歸國途中除裝載年夜量金銀玉帛,護航士兵也不在少數,用來打海戰其實不吃虧。

如今在西班牙本土政府的要求下,兩年夜總督區都許諾將會派遣艦隊介入對馬尼拉的奪回作戰。那位奧利瓦雷斯公爵還算是比較有頭腦的,他原本的放置是兩年夜洲艦隊無論哪一支先到呂宋,都不要急於倡議進攻,而是在呂宋附近島嶼上找一處隱蔽港灣期待,直到另外一方抵達之後,匯合了全部力量再脫手。

只是那支西班牙本土艦隊向來驕橫慣了,他們迄今還認為當初無敵艦隊戰敗只是因為遇上了風暴的緣故,其實不是打不過英國人。在歐洲尚且無敵,跑亞洲去對一群黃種人還不是手到擒來?故此本沒怎麼把公爵的指示放在心上。並且到了處所以後,更發現呂宋島上的中國人防禦能力很“虧弱”——整個馬尼拉壓根兒沒有一支常駐艦隊,而根據內線通報城裡的駐軍也才數百,連一千都不到!在這麼門戶年夜開的情況下還要心翼翼先在外島藏上幾個月,期待那天知道什麼過來的美洲艦隊?堂堂西班牙本土艦隊可丟不起這個人!

於是他們先脫手了,於是他們撞鐵板了,於是他們投降了……有趙立德這個審訊高手在,西班牙人的整個作戰計劃,連同他們國內政治局面,經濟形勢……等種種訊息,沒過多久便都被交待的清清楚楚。而瓊海軍也由此知道在這支歐洲艦隊之外,居然另外還有一批來自美洲的年夜魚即將入……

——理所固然的,那些美洲的西班牙年夜風帆尚未到來,便被瓊海軍納入了“必須俘虜”的名錄中。先前北緯他們在收拾西班牙歐洲艦隊時下手狠了點,擊沉了其中年夜部,剩下那些被俘虜的也個個帶傷,又被強令沖灘擱淺,即使能重新下水,不經過一番年夜修也是很難再出海了,這讓一直想要彌補海軍力量的凌寧文德嗣等人頗為失望。

固然這不克不及怪北緯,先前雙方處於敵對狀態,戰場上什麼稀奇古怪的事情都可能產生。瓊海號縱然在技術上佔盡優勢,究​​竟嘷結果也只有一條船,如果對仇敵手下留情就意味著自己的危險性會年夜年夜增加。北緯的首要任務是取勝,並且瓊海號自己不克不及有什麼損傷,其次才是俘獲。他以一條船切斷對方幾十艘,能迫降敵手,並留下年夜約三分之一的受傷船舶已經不錯了。

不過接下來,對那支來自美洲的艦隊,要求可就不一樣了——先前馬尼拉遭受襲擊是因為沒準備,情報部分的線人再靈通也延伸不到歐洲去。以至於伯爵號在猝不及防之下遭襲,可現在既然知道會有仇敵要過來,顧問組若再不提前做好準備迎接這些“客人”,可就枉自他們自稱這個時代最先進的軍事參議機構了。

一報還一報,以伏擊對伏擊,不單要求全滅敵手,還要盡量完整俘獲,這就是後方管理委員會在獲得關於美洲艦隊消息之後,對軍事組和顧問組下達的指令。

固然這件事情不克不及指望光靠瓊海號一條船來完成,事實上瓊海號經過此戰之後,其燃油儲蓄已經降低到警戒線之下,已經無力作遠程航行了。在馬尼拉灣內轉悠轉悠,揍一揍膽敢靠近馬尼拉港口的傢伙倒還湊合。若現在要調她回海南,就只能用最經濟的航速,走直線,沿途不克不及再有什麼擔擱,否則會很麻煩。

所以顧問組對瓊海號的放置是先在馬尼拉港中待著,需要時可在最後關頭進場,充當最終決戰兵器來使用。而與敵軍周旋的任務則由文德嗣帶回的海軍艦隊主力執行。以“公主號”與“總督號”兩艘主力艦的火力,配合“白駒”“飛燕”等新式縱風帆的高機動力,再加上一群個頭點,牙齒卻一樣鋒利的福船廣船兄弟。在事先做好準備,以逸待勞的條件下,要在菲律賓群島這一帶收拾失落遠道而來的西班牙美洲船隊,卻也不是很困難的事情。

只是這樣一來海南本島的海上防禦難免空虛,如果西班牙人精明到玩個聲東擊西,不來呂宋而直撲海南島,卻是可以沖擊到瓊海軍的軟肋。不過顧問組經過闡發後認為這種可能性不年夜——西班牙人的首要目標是奪回馬尼拉,沖擊海南其實不克不及直接告竣這一目標。而以他們的驕橫和莽撞恐怕還不會玩間接路線戰略;另外這支艦隊是從美洲標的目的過來的,要繞過已經被嚴密監視的菲律賓群島而不被瓊海軍發現,基本上不太可能。

固然最主要一點——海南本島上其實不怕西班牙人登岸,即使對方排除萬難,忽然呈現在海南附近,也無非和這次的馬尼拉一樣,讓他們在海上耀武揚威個十天半月罷了,丫敢登岸試試?回頭等呂宋艦隊返回來照樣收拾失落。

於是整個呂宋的作戰計劃就這樣確定下來,依照龐雨的估計:至少在最近半年之內,他們這個團體的主要精力肯建都要放在南方,與西班牙人周旋上面了,包含海軍艦船,後勤補給,以及兵員軍械之類,肯定是先緊著南方戰場使用。他們在山東威海這邊開闢新基地的事務,只要不是特別緊急的,都必須要為南方戰事讓路。

“總而言之一句話——咱們這回不再是年夜集體優先保障的對象了。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如果我們不克不及自己想出新體例,開闢新路子,恐怕就要過上一段比較艱苦的日子。”

龐雨的話讓解席等人的臉色都有點發苦,“集中力量辦年夜事”乃是他們這個集體能夠在短時間內快速成長的關鍵性竅門,而解席這個團隊在很長一段時間內總是能夠享受到年夜集體優先保障的好處——固然他們回報給年夜集體的功效也足夠豐厚。瓊海軍能有今天的勢力和規模,很年夜一部分都是他們這個團隊在外面奮鬥的結果。

就好像一個孩子,因為一直能取得好成績而總是受到家長溺愛,忽然間因為某些事情,發現自己不再是整個家庭最關心的那一個了——即使在理智上知道這是必定,心頭還是難免會有一些失落感。

不過解席等人究竟嘷結果不是那等怨天尤人之輩,在稍稍失落了一陣子之後,很快便又恢復了鬥志:

“既然後方暫時支援不上,咱們自己想體例好了。當初咱只用三十來個人就能佔下瓊州府,如今手底下年夜幾百號人,各專業都齊全的,還怕搞不定區區一座新基地嗎!”

真要下定決心自力更生,其實能想的體例也很多——無非是自家的運輸船隊暫時用不上罷了。但年夜明的沿海可不是只有他們一家海上勢力。自從一六二九年無意中來到年夜明朝之後,這群現代人以極其強勢的姿態介入到年夜明東南沿海事務中來,並在短短幾年內確立了絕對的優勢地位——但他們瓊海軍並沒有完全失落臂別家,一味吃獨食,而是年夜年夜方方與其它勢力分享了很多利益。因此,他們和這些歷史上原本就存在的勢力關系相處還不錯,並沒有呈現太多強龍與地頭蛇的爭端。

解席自己就是一個最明顯的例子——他身上有年夜明朝的參將官銜,又跟鄭家二爺鄭芝虎結成了把兄弟。雖這些關系未必牢靠,可只要瓊海軍自己足夠硬,人家對這些關係也會很重視的。

而眼下,既然暫時指望不上年夜集體內部的支援了,那麼也差不多該是動用此類“社會關系”的時候了。
zaq159951 發表於 2012-2-8 20:17
五二十新基地
在會議上做出決定,要自力更生,自謀前途之後,解席回頭就給他那位“義兄弟”鄭芝虎那邊發了個電報。本章節孤獨固然,他不會直接咱們這邊快斷炊了,需要們鄭家運糧食來救命。而是用很隨意的口氣在電報里略略提了一句:眼下威海這邊又有一兩千過剩的壯勞力,而偏巧咱們瓊海軍今年的移民定額暫時滿了,們鄭家若有興趣的話,無妨過來拉走。

這年頭治下人口增長就意味著勢力和權力的增加,鄭家自從緊跟瓊海軍的法度,除撈到很多實際好處外,在眼界上也年夜為開闊。他們曾從短毛這裡獲得了半幅東南亞以及東北亞的區域地圖,由此知道他們所佔據的那點點土地在南海中是何等渺。並且龐雨他們還有意無意的讓鄭芝虎看見了一回地球儀,並開玩笑似的告訴他咱們的中華上國其實也就這麼一塊,海外還有兩片年夜陸是無主之地呢!而咱們的“中國”之稱也有點名不副實……除非把地圖橫過來看,那臺灣島卻是在地圖中間的。

龐雨那時這些話無非是開開玩笑,而鄭芝虎也無非就當個奇聞軼事聽聽笑笑便罷。可他年夜哥鄭芝龍聽到此事後想​​法卻不這麼簡單——那個據記載了天下山川地勢的圓球他早就聽過,當初錢謙益在談判時也驚鴻一瞥的見過一眼,過後在返回北京時的航船上便屢次贊嘆過,有了這工具,認真就可以做到足不出戶,天下年夜勢盡在心中了。

因此在鄭芝龍看來,短毛擁有的那個“地球儀”恐怕是一個類似於年夜禹九鼎的工具,短毛這些年來無論做什麼都能成,行事一帆風順,恐怕就與手裡有這麼個這玩意兒有點關系。並且他們顯然對此物相當看重——就連堂堂朝廷年夜員也只能遠遠瞄一眼,自家兄弟卻可以靠近了仔細觀察,龐軍師還特地為其解什麼“若橫過來看,臺灣島就是在地圖中央……”這其中難道有什麼深意麼?

鄭芝龍翻來覆去的冒出許多想法,但無論怎麼想,要多拉些人上島,把這座年夜部分處所還是蠻荒森林的島嶼開發出來,為自家……固然還有他們的短毛盟友提供更多糧食物資,這一點總是不會錯的。

先前與瓊海軍的合作使他們撈到很多利益,但為了加年夜對臺灣的投入,鄭家又投了更多資本進去。不單把當初從登州拉來的人口盡數送往島上,連廈門,​​漳州一帶,鄭氏的起家之地,也組織了很多移民遷往臺島,規模遠比歷史上要年夜很多。

但這還遠遠不敷!隨著年夜量人員物資的投入,以及瓊海軍所提供的技術支持,鄭家在臺灣島上的投資已經開始見到收益:每年能夠成熟三季的稻米;用來榨取白糖的甘蔗;以及其它各種本地特產的經濟作物;以及各類珍稀礦石和木材……鄭家人歷來沒有想過,在這座以前一直被認為是蠻荒之地的夷州島上,物產竟是如此的豐富,幾乎就是一個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年夜寶庫——只要把勞動力投入進去,把寶藏開采出來就行!

所以現在鄭家對勞動力的渴望無比強烈,一接到解席的電報,他們那邊立即回應:沒問題,有幾多要幾多!我們立刻派船來接!

見對方上鉤,解席就不慌不忙施行了龐雨教他的下一步——他又給鄭芝虎那邊發了個電報:們既然要派船過來,也別空著。順便去承天府一趟,王團長那裡有​​支援咱們山東的一批糧食補給,順便給運過來吧。

——承天府就是原來荷蘭人的赤嵌城,給瓊海軍搶過來以後卻是無所謂,依舊用著原來的名兒。但以錢謙益為首的一幫官僚通過談判,從地圖上將呂宋,年夜員兩地收歸年夜明版圖以後心情甚佳,之後又冒出來個新想法:這些處所既然成了年夜明的,名字也應該改用我天朝習慣,名不正則言不順麼!呂宋本非我中國故土,又尚有夷人雜居,卻是沒必要太過急切,免得讓人覺得我天朝無容人之量,但在年夜員這裡,還是盡復漢家舊稱的好。

阿德等幾個短毛方談判代表一合計,改名是無所謂,但要是改得太離譜,咱們手頭的現代地圖豈不是也要跟著改?這種無聊麻煩事他們是沒興趣領教的,於是跟老錢咱們其實已經改好名了,全都是中國風味的……

之後就是把他們地圖上的那些現代地名拿出來充數了,錢謙益對此也年夜都認可。只有赤嵌城那塊,瓊海軍原先按現代地區劃分定的名字叫臺南,錢年夜才子認為太樸實了一點,改叫“承天府”比較有氣勢。

阿德從歷史地圖集上查到本地確實曾經叫過這個名稱,也算是符合歷史軌跡,於是便同意了。從此年夜員再無赤嵌城,只有承天府……

後來他們才知道錢謙益要求改名承天府是有原因的——以此來宣傳短毛的報效朝廷之心。並且承天府這名字一定下來,臺灣島的首府必定就只能是此處。瓊海軍在臺灣島上直接控制的土地其實不多,年夜都為與鄭家共管,但至少這座荷蘭人留下的城堡還是由瓊海軍直接駐扎的,將此地定為首府,瓊海軍對臺灣島的控制也就獲得了官方確認——明朝的書人總是在這些方面考慮細致周到。

…………

言歸正傳——當解席的後一封電報發過去之後,果然不久之後便獲得了鄭家老二的回應:一點糧食算個什麼,咱鄭家既然來要人自不成能空手,也不消去承天府麻煩王團長了,咱們直接給運過來就是!

解席對此很滿意,雙方交涉名義上是他跟鄭二爺之間,實際上年夜家都清楚:解席這邊肯定是龐雨在出主意,而鄭芝虎在此類事情上若沒有他年夜哥鄭芝龍頷首也不成能年夜包年夜攬。鄭家的船隊主要集中在廈門,如果他們能直接從廈門運糧食過來速度又能快些。

鄭家在這件事情上表示得還不錯——這種早春時節正是糧價最高的時候,隨便運上幾船去北便利能換到真金白銀。鄭家最近忙著趁春荒招募人手,糧食對他們也算金貴。不過依然肯勻出幾船運過來,算是很給他們面子了。

固然如果鄭家不接這茬也無所謂,年夜不了認真讓王海陽那邊提供一批糧食,靠著農業組的高產種子和現代化種植技術,瓊海軍是歷來不缺糧的,當前只是欠缺運輸工具罷了。

除與鄭家交涉外,茱莉那邊也通過貿易公司向海南島的商戶發​​出訂購單,讓他們用自家商船運糧食過來——擁有對外關系的可不只解席一人。茱莉在瓊州商戶中間的聲望也差不多達到崇拜級別。呂宋島上有個商會,推選出年高德劭之人擔負會長。而瓊州府這邊反而沒有——因為這邊所有人都公認貿易公司女老闆是本地商界第一人,根本無須推舉。

如此雙管齊下,估算下來最多一個月之後,便能有年夜批糧食入賬,同時也可把眼下過多的難民分流失落一部分……這樣,壓在年夜家心頭的重擔總算是可以暫是放下。對吳南海繼續抽調軍糧以支撐災民的舉措也都連結了容忍態度。

…………

工程師陳俊走過一片熱火朝天的工地,年夜批民工正在工頭指揮下用很是簡陋的木耙木杖等物平整場地,未來這裡將是威海基地的民用住宅區所在,不過當前還只能做些場地平整和道路鋪築工作。這部分可以由臨時僱傭的民工完成,而技術含量要求更高的衡宇建築工作,則將由他們自己的施工步隊來作。

這些天來隨著災民人數的延續增加,基地內的建設工程卻是變容易了很多——瓊海軍向那些災民提供糧食可不是白給的。青壯年都要被放置加入基地內的勞動,而啥都不克不及乾的老弱病殘也會被盡量組織起來,做一些諸如掃除衛生,清理公共茅廁等不算太吃力,但卻比較沉重的雜活兒。每天可依據各人勞動量的幾多換取饅頭米飯等能頂飽的主食。

——不克不及讓這些人餓死,卻也不克不及讓他們閑著,閑下來就會生事,這是瓊海軍一貫的用人方針。他們若提供給某人一份食物,肯定會放置相應強度的勞動讓他消耗失落能量,免得這些傢伙吃飽了惹事生非。固然如果有人真的什麼都乾不了,那也每天也能領到一碗吊命的菜湯稀粥,但也只有一碗粥罷了,包管不會有的體力。

自從登州戰役之後,山東這邊都知道短毛好興土木,即使一座臨時性難民營也會修建的規整無比,還要天天掃除清理,地上一點垃圾都不克不及見。他們只以為是這群髡人特別講究,卻不知道其中還有如此奇妙。

先前經過敖薩揚他們一整個冬季的努力,再加上這一個多月的彌補調劑,整座威海衛新基地的場地平整部分已經差不多完成。如果登上高處俯瞰下來,一座龐年夜的,集軍事,行政,生產建設等諸多功能於一體的城鎮,已是在齊魯年夜地上初現眉目…
zaq159951 發表於 2012-2-8 20:17
五二一大掃除行動
“這個基地的規模比白燕灘還要大麼!”

當土地被平整出來,從高處能夠看到新基地全貌的時候,越來越多的人開始意識這c點一一盡管先前龐雨已經把基地的總平面規劃圖向大家都展示過,不過對於大多數非專業人員來說,光從圖紙上是看不出什麼門道的。

“這基地建設起來恐怕不是一朝一夕之功吧?我們有必要花那麼多精力在這邊麼?”也有人提出這樣的質疑,以瓊海軍這幾年來的發展速度之快,一旦登上大陸,只要有心進取,擴大地盤乃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尤其是解席這個小團隊向來最善於對外擴張,眼​​下威海衛只是他們在大陸上的第一個落腳點,將來能走到哪一步誰也說不準。雖說威海衛本身的定位也很重要,但那更多是作為未來的海軍基地考慮。龐雨如今在這邊大興土木,將來難免有為人作嫁之嫌。不過作為這個小團體各項計劃的主要決策者之一,龐雨的想法卻又要更深一層一一瓊海軍這幾年來發展速度極快,固然是一件讓人欣喜的事情,可正是因為發展得太快,基礎就難免有些不太穩當。當前與西洋人的爭鬥正說明他們後方尚未平定。如果更深入一點考慮,他們眼下的態勢其實還遠未到可以迅猛發展的時候。

一想當初一百三十九號人登陸明朝,從佔據一座小小臨高縣城開始起步,之後他們並沒有按部就班的去攻占臨高旁邊澄邁,昌化等地,而是直接走海路打下了瓊州府城,從而在名義上奪取了整個海南島。之後向大陸進軍也不是從附近的廣州,福建下手,而是藉著登州之亂的機會徑直北上山東……可以說一直是走的一條“跳躍性發展”之路。

這種發展模式可不是什麼正常道路x一也就是因為他們這群人來自後世,擁有對這一時期的歷史事件,以及各個歷史人物的先知先覺,以及擁有超出當前時代近四百年的絕對技術優勢,才敢這麼玩。可以說是把他們身為後世穿越眾所擁有的各種作弊手段都發揮到了極處,利用到了極處。換了其他本時代的人想要效仿,恐怕早就死無葬身之地。就是他們自身,這一路行來也都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事實上在整個團隊一百多人中,真正能把歷史事件和自身狀況結合起來,從而製定出切實可行計劃的,也就參謀組那七八個人,包括龐雨自己也算一個。而正是因為知道他們這一路上走來有多不容易,繞過了多少看起來是更快捷的近道,實際上卻很有可能屬於沼澤泥潭的陷阱,龐雨對集體的當前狀況才並不像其他同志那麼樂觀。

一味抄近路終究是會留下後患的,當前他們最大的冉題依然還是根基不穩。大夥兒殫精竭慮的把外部條件利用到極致,可本身人員數量卻沒有及時跟上。雖然最新一屆全體大會已經意識到這個問題,並且做出了諸如大量增加學校,提倡個人收徒等一系列措施,但在短期內顯然還看不到成效。

發展太快,地盤太多的後果就是造成了統治的“空心化”一呂宋,臺灣,甚至連海南本島,都還有大片的土地,大批的人口很願意加入他們瓊海軍,這邊卻派不出人手去管理。只能藉雞生蛋,引入,或者說是利用大明帝國的官僚體系來代為管理一一當然在明帝國方面看來則是相反,至於最後到底是誰利用了誰,則要看各自的本事了。

既然連內部都還有這麼多地盤尚待消化,再強要對外擴張就難免事倍功半。而且從當前形勢看,今後一段時間內,整個大集體的主要精力肯定要用在與西洋人周旋上,只有解決了東南亞的問題,才能繼續回頭面向大明本土。大局如此,解席他們這個小團體雖然手段靈活,有路子有辦法的人不少,卻也沒必要逆勢而行,非得把整個集體的精力都集中到自己身上過來不可。

“所以說,咱們在大陸的這部分,今後一段時間還是以悶頭發展內功為妙,暫時不必太急於擴展在大陸上的勢力範圍。先把這座基地建設好了,將來無論做什麼打算,都至少有個可靠的支撐點,進退都可有所依據。”

這是龐雨在內部會議土對大家所闡述的,關於他們這個小團體今後一段時間的總體行動方針,也得到了大多數人的認同。只有胡凱,徐磊等少數幾個軍事組少壯派臉上頗有不足之色一他們還一直想著這回來山東,又能與先前在登州一樣大干一場呢。

不過龐雨對他們卻也有安排,在會議結束之後,他和解席一起把這幾位已經升任到營級的年輕指揮官單獨留下,詢問他們是否有興趣率領麾下部隊出外“活動活動”?

“怎麼,我們還能出去打仗?不是說要安心搞建設嗎?”

徐磊驚喜問道,解席則微微一笑:“就是為了要安心搞建設,才必須把周圍打掃幹凈啊!附近的盜賊,響馬團夥,都要設法清理幹凈羅!”

一山東這邊雖是大明腹地,但登州之亂才平息不久,附近的局勢並不太平。山東本來就有出“響馬”的傳統,無論是那些從登黃之地逃脫出來的亂軍餘孽,還是因為被這些人破壞了家園,以至於生活無著的災民團體,最終都組成了大大小小的響馬隊,通過劫掠他人以求活命。

而整個山東的地勢,基本上又是西邊平坦東面崎嶇,靠近濟南,青州那里平原較多,官府的力量也比較強。而東邊靠近半島邊緣的成山,靖山,威海三衛則屬於“多山而少田”的丘陵地帶,被官府圍剿的盜賊團夥都愛往山里鉆,這邊的響馬自然也相應多一些。龐雨先前一直很奇怪為何登州之亂已平,卻依然有那麼多難民拋棄家園出來逃荒,通過在那些難民中間調查走訪之後便發現,原來是那些盜匪團夥在作怪。

冬夭時教薩揚曾經整治過一批,不過教薩揚出兵要講究個名份,還要講究效益,只有那些名聲很壞,專門以劫掠為生,且拿下之後能有足夠繳獲的大型匪盜團夥他才去攻打。而在當今亂世,很多時候民和匪是很難區別的一一若干青壯連同其家小聚攏在一個土圍子裡,​​平時自己也種些地,說他們是職業土匪好像談不上。但如果碰上了落單商隊或是行人,或是附近有比較富裕的村落,這幫人也決不介意乾一回打家劫舍的事情,所以他們距離良民也相差甚遠。

對於這些小集團,先前教薩揚就沒去理會。可隨著春天到來,老百姓手頭存糧基本消耗殆盡,這些圍子裡也是如此。在餓肚子的威脅下,不少本來還能裝出一副仁義模樣,秉持“兔子不吃窩邊草”原則的此類團體不得不撕下臉皮,連普通平民也一起搶了,由此也墮落為徹底的強盜集團一一這種事情總是乾了還想幹的。

一而這也給了瓊海軍剿滅他們的理由。

“又要我們去打土豪?”

徐磊對此很興奮,想當初在瓊州府開的第一家大戶就是他們帶頭。要論起打土豪的經驗,整個瓊海軍裡可沒比他們三團人馬更熟悉的了。

“差不多吧,剿匪,打土豪,滅大戶……總之就是把我們週邊的非官方勢力都掃蕩一遍。尤其是那些敢於破壞規則秩序的武裳團體一一未來這裡不但是我們的軍事基地,也是生產基地。吳南海和茱莉都打算在這邊大展拳腳呢,勢必需要一個安定的環境。”

“解哥龐哥你們也一起去嗎?”

胡凱問道,龐雨搖搖頭:“不,這一次是以你們兩個為主。動用的部隊也都是你們麾下的單位。包括一應後勤補給,作戰計劃……是分頭出戰還是聯手行動,都由你們自己決定。乃至於如何處置俘虜,戰後地方上怎麼安排……也主要取決手你們的判斷一一當然,不能違反大集體的紀律。”

“明白了,這是要鍛煉我們獨立行動的能力吧!”

徐磊有些興奮道,解席嘿嘿一聲:“沒錯兒,你們兩個現在都是營長了。按照咱們的習慣,作到連長以上,所要考慮的可就不僅僅是軍事問題了。將來我們駐扎地方估計就是以營級作為基礎單位,身為營長,各方面都要能考慮周到才行啊。”

兩個年輕人極其興奮的接受了命令,隨後他們便開始為此作準備。解席身上那個參將頭銜在這種時候正好派上用場他給附近幾處明王朝的治所發了通知,說本參將要清理附近匪患。不管人家接不接受,反正幾天以後,胡徐二人的部隊邊雄赳赳氣昂昂出發了。

一場名為“大掃除計劃”的剁匪行動由此拉開序幕。
zaq159951 發表於 2012-2-8 20:17
五二二喬遷之喜
四月份的北京城乍暖還寒,雖已是春季,街面上一陣一陣刮過的寒風依舊讓人難以忍受。那些過早當失落了皮衣棉襖的城市居民不克不及不蜷縮起身體,一路跑著穿過街巷,或者就緊貼著年夜戶人家的墻根兒心翼翼背著風行走。

——宣武門內,南城根兒,附近年夜部分都是這種人家。窮呢還沒窮到揭不開鍋的境界,一日兩餐獨自總能填飽肚子,若鋪張點兒晚上吃個夜宵什麼也還供得起。家裡除老婆孩子,僕役丫環總要養上一兩個的,否則出門去沒個人跟著也欠好見人。

不過要他們怎麼富裕也談不上——每年到了冬季就得把夏天的輕薄絲綢衣裳送進寺庫,把毛皮棉夾之類贖出來,比及天氣暖和之後再反向操作一把,以此來支撐這個家庭,尤其是當家男人的形像在外面依然能連結光鮮體面。

固然其間要被寺庫刮走很年夜一部分,這個只能依靠家裡太太的嫁妝,乃至於頭面首飾之類來貼補了。同時指望當家男人能努力往上爬,多賺點外塊,好盡早改變這種不上不下的狀態。不過在如今這個年景之下,往往是一年不如一年,能夠贖回來的工具也越來越少了……

——這就是當下年夜明帝國“中產階級”的生活概況。他們其實不算窮人,都有著固定的工作,有些還是在官府中做吏的,有一份固定俸祿,隔三差五的還能弄點外塊來養活家人。不過總體上還是處於一種朝不保夕的狀態,誰都不知道將來會如何,只能過一天算一天,過一年算一年……

陳濤和陳年夜雷父女搭伙購買的房產都位於這一帶,當初選房子時主要看中這裡是北京城里天主教徒的聚集之地,這一點對信仰天主教的陳氏父女很重要——在距離他們所購買住宅的不遠處,即是耶穌會的天主堂,當前是由德國人湯若望在主持,陳玥兒經常要去作禮拜的……同樣原因,新任年夜學士徐光啟的​​在京中的臨時寓所也距此不遠。

由於北京城的特殊地位,這裡的房價要遠遠高於正常狀態,“京城居年夜不容易”這句話適用於所有朝代的所有京城,年夜部分來京官員都只選擇租賃而不是購買。不過陳濤和陳年夜雷都不是缺錢的人——陳年夜雷作為呂宋陳家的掌舵者,這次來北京為家族開闢新路,原就抱了花錢鋪路的籌算,設在京城的聯絡點環境固然不克不及差了,若放到那種治安一塌糊塗,出門就踩一腳爛泥巴的貧民窟裡頭,以後誰敢上門?

而習慣了瓊海軍年夜鍋飯制度的陳濤更是對金錢沒啥概念,聽那中間人報房價只是以“千”為單位,都還沒破萬。再去看看衡宇院落自己的格局比較滿意,便連價都不還就一口承諾下來,卻是讓那賣房的掮客暗自後悔,心早知道這南方客這麼豪氣,估計多報個一兩成,人家也不會皺一皺眉頭……

他們是在正月之前買的房子,買下來之後總要收拾一下。隔壁陳年夜雷家的所謂“收拾”,無非就是修補修補墻角屋面,不要有漏雨的處所,掃除掃除乾凈,也就差不多可以入住了。如果要求更高些,那再把內墻粉一粉,木地板重新鋪一鋪……這就算是年夜折騰了。

但陳濤買下的這處院子則完全不合——現代人對新房子的概念,多半是買來之後肯定要年夜興土木,搞上一輪裝修才好入住的,不那麼折騰上幾個月,人是住不進去的。況且以那時北京民居的條件,作為現代人的陳濤確實也很難適應。另外不,光是每天上茅廁這一條,便足以讓他無比懷念臨高街頭的公共衛生系統,更不消白燕攤主基地裡的私用盥洗間了。

他們先前所居住的儀賓館,起來還算是年夜明朝專門用來接待外賓的單位呢,茅廁照樣是又臟又臭。白日還好,晚上去上茅廁就要特別把穩,稍不心便踩得一腳污穢,極其壞人心情。陳濤曾就此向那驛丞提出過好幾回意見,但卻反受到冷笑——您老人家是在開玩笑呢,自古以來什麼時候見過茅廁有乾幹凈凈的?

雙方觀念相差太遠,陳濤也沒話,只能暫時忍耐。到如今自己花錢買的房子固然要依照自己的心意來搞,起來這也不是他一個人的要求——這處房產未來也將作為瓊海鎮駐北京城的處事處使用,將來瓊海軍其他人到京城來,這裡即是他們的落腳點。所以從海南島總部發來的電報,也要求他把房子搞好一點,並專程從土建組裡抽調了施工人員和材料設備,跟隨運送補給的船隊一起過來,協助陳濤裝修新房子。

若依照海南總部那邊,龐雨陳俊等人的建議,最好是連房子都乾脆扒失落重新起,不過陳濤這裡急著要用,於是也沒怎麼年夜搞……無非是把窗戶都換成了玻璃的;房間的四周墻壁內外各加抹一層木屑保溫砂漿;房間上方加裝一層吊頂;在地板下面則鋪設一層地壟溝——這樣冬季好灌暖氣進去,夏天則跟冷水井相通,利用風道降溫。

所有居住用房的地板全換成了柚木的,非居住房間則使用了地磚——這次裝修年夜部分材料設備都是千里迢迢從南方運過來,因為北京城里肯定找不到這些工具。但唯獨用的地磚是由本地一家商鋪提供,據那還是昔時修建紫禁城時,鋪築內廷地面所用的“金磚”技術,固然色澤規格肯定跟皇宮年夜內裡不一致,但工具質量其實是差不多的。

除此之外就是陳濤最關心的上下水問題:自來水龍頭和抽水馬桶是肯定要有的。並且考慮到將來放置客人的需要,在每間臥室邊上都依照賓館客房格局設置了零丁的盥洗間。只是當前的北京城裡並沒有相應市政配套設施,上水就只能通過在院子裡打深井,利用畜力提升井水至設在最高處的儲水箱來解決。而下水則是在遠離取水井的處所設置了化糞池,通過按期掏洗以連結通順。因為這房子還自帶個花園,掏出來的污水可以直接拿來養花種菜,一點不會對外造成污染。

……如此一番“裝修”下來,隔壁陳年夜雷父女在前來參觀時皆是驚嘆不已,在他們看來這房子除外殼與院墻沒動,從裡到外也差不多相當於重新造一遍了。陳濤對此暗示同意。不過對陳氏父女覺得他花費太過的觀點不克不及贊同,心咱這已經夠儉省了,都還是在原來基礎上搞的。要是依照土建組那幾個“專業人士”的意見,在這年夜明朝搞衡宇裝修的第一步,可是直接就要砸墻,拆屋,扒房子!

之後在陳年夜雷的示意下,陳玥兒找個機會,裝作不在意的樣子悄悄問陳濤:房子院子這麼全套整治下來,總共花了幾多錢?陳濤很輕描淡寫的擺擺手:不算貴不算貴,連傢俱什麼全部加起來才花了兩萬不到,意思啦。

聽到這個數字,陳玥兒楞了一愣,她是富家年夜姐身世,從錦衣玉食慣了的,對金錢也算是看得比較開,但此時聽到這個數字仍是被嚇了一跳——買房子才花了幾千,這麼重新整修一下倒花了上萬?還很廉價……雖早知道這幫短毛很有錢,可也沒這麼隨意糟蹋的。

見她面露驚訝之色,陳濤卻用一種很懷舊的語氣感嘆道:

“這可是宣武門旁,二環以內的房子,還是單門獨幢的四合院兒!想昔時我家老哥想在北京買套房子,全家東拼西湊,又向銀行借了幾十萬,結果都快買到通州去了……”

眼見陳玥兒愈發不解,睜著一雙漂亮年夜眼睛愣愣看著他,陳濤啞然失笑:

“沒事沒事,只是想起過去的一些事情罷了……別誤會,我在這邊沒親戚的,我老哥他沒過來……我真的是單身誒!喂喂,別走!”

…………

花費了三個多月,終於把房子整治的差不多。到了四月份,農歷三月開春,正是喬遷新居的好時候。

另一方面,陳濤他們在京城勾留良久,年夜明朝廷給他們放置的位置也終於決定下來。陳年夜雷在戶部領了個舍人名號,算是官方掛名的皇家供應商,就類似於紅樓夢中薛家那種,在商人團體中間很能吃得開了。

而陳濤則根據徐光啟的推薦,在禮部欽天監掛了個職位,這是個聽起來比較光鮮體面,但也沒什麼油水的閑差。不過陳濤對此很滿意,他又不指望靠這個賺錢,只要在北京城有個官位能包管人身平安和尊嚴,再加上有足夠多可以自由支配的空餘時間,足夠了。

而既然有了官職,不再是年夜明朝的客人,那麼那座儀賓館他們也欠好再長住下去,應該盡早搬離了。而陳濤他們本就住得不習慣,不消人家催自己也想走了。

一切放置妥當,在皇歷上挑了個好日子,依照那時風俗,陳濤和陳氏父女在新房子院子裡擺開年夜桌流水席,邀請附近街坊鄰居們一起來年夜吃一頓,以共同慶賀喬遷之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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