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迷失在一六二九 作者:陸雙鶴 (連載中)

 
jack780111 2009-1-12 17:07:1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42 466251
zaq159951 發表於 2012-2-8 20:18
五二三喬遷之喜(中)
“砰……啪!”,“劈裡啪啦……”

長長的大紅萬字鞭在地上炸個不停,旁邊則是許多跑來湊熱鬧的街坊孩子跟著拍手笑鬧不已。還有膽子大的小男孩在旁邊撿拾沒炸開的爆竹,悄悄塞口袋裡打算拿回去慢慢玩。

忽然間有人唿哨一聲,說裡面發糖果了”還有甜甜的果子露喝!小鬼頭們立馬一哄而散,刷拉拉盡數朝那兩扇新開的門頭處湧了過去……

前頭大宅門入口臺階處,人聲鼎沸,來客濟濟。附近收到請帖的街坊鄰居們紛紛前來道賀,幾名陳濤帶來的護衛兵這時候也脫下了軍裝,穿著一身剛剛做起來的家丁服色,有些笨拙的學著旁邊陳大雷家僕人模樣堆出滿面笑容拱手迎客。他們所說的語言還是跟著陳濤等現代人學的普通話,與這一時期北京方言略微有點差別,一聽就知道是外面來的一不過總比陳大雷家僕人滿口的閩南土語,跟當地人要容易交流多了。

院子裡面已經擺好了桌椅,這年頭民間搞這種大規模宴請都是在露天進行的,如果是重大紅白喜事,要辦好幾天的話,事先還要專門搭起帳幕以防下雨。不過陳濤他們這次規模不算大,一天之內便能結束,所以就全放在露天了。

被邀請進來的客人們按照親疏故舊,各自圍坐在一張張大圓桌旁,口中自然免不了談論一番這家新鄰居一看起來倒像是個有錢的主兒,人還沒進來呢,光收拾房子就先鬧騰了三四個月,只鬧得四鄰不安。

總算那些幹活的工人管事還挺識相,碰上有人來抱怨了,總是好言好語道歉”有時候還主動買了禮物送上門去疏通賠情,這讓鄰居們也就不好深究了畢竟這年頭置一份產業乃是關係到子孫後代的大事,人家要精操細辦一下也是人之常情。再說人家只是在自個兒院子裡頭鬧騰隔著高高院墻,無關之人也沒資格管什麼。

不過終究是給街坊們帶來了不少困擾,到現在請大夥兒吃上一頓,倒也是題中應有之意。這幾年來大明時局每況日下,京城裡頭”平民老百姓的日子也是日益艱難”幾個平素裡比較貪嗜口腹之欲的,忍不住便開始猜測這家子主人會擺個什麼宴席招待他們?

“不知道今個兒口福如何……怎麼說四大碗八大碟總是要有的吧?要不咱送的四色細點可就虧了。”

“老兄也太沒眼色啦、你看看人家這院子裡鋪的細磚地,你家裡堂屋都未必鋪得上:再看兩旁走道上掛的琉璃宮燈你們家若有這燈捨得放外面嗎?還一掛一長溜子;更不用說後面那座小樓……看見沒?看那窗戶上面,亮晶晶鑲的是什麼~玻璃啊!這玩藝也就這兩年才時興起來聽說連皇宮大內”也才萬歲爺的屋子裡才有……這戶人家可不是一般的殷實!四碗八碟? ”切,照我說,其它不論,十六道正菜”少不了的! ”

幾個閑人一邊打量著這處風格與當時傳統不太一樣的院子,一邊低聲嘀咕著。他們沒等多久當這一桌子人差不多坐滿之後,便有搭著白毛巾的伙計推著小車過來,一邊在桌上擺上幾碟瓜子花生,糖果蜜線之類讓人閑嘮嗑打發時間的小零食一邊詢問各位客人想要喝點什麼?是茶水還是果汁?

茶水大家都是喝慣的,果汁倒是個新鮮玩意兒,於是十個人裡面倒有九個點名要了果汁。不少人心裡還嘀咕著,難道這時節還有新鮮果子可以拿來榨汁喝?不過立刻,他們當真看到後面小伙計推了幾大筐品相極其漂亮的金黃色橙子出來,一個一個當眾剖開了,放到木頭的榨汁桶裡壓碎用紗布把汁水過濾之後”倒入一個個透明的玻璃杯子,最後在每位客人面前放了一杯……

很多人是在傻愣了片刻之後方才反應過來,這個漂亮杯子是給自己用的”他們端起玻璃杯以後的第一個動作往往不是先急著品嘗而是仔細端詳一番”琢磨一下這種看起來挺好看的半透明液體能不能喝?不過因為是全程親眼看著那個夥計操作下來”確實是從新鮮橙子裡榨出來的,又是自己點名要的,當然不可能打退堂鼓。

“如何,我沒說錯把“這麼漂亮的柑橙若是在年節中拿出來給大戶人家買去,作為祭祖的貢品擺盤最是合適不過,那價錢可要飛上天了……,居然這麼隨隨便便拿來榨汁真不愧是南方來的豪客啊。 ”,先前那兩位又談論開了,在這邊的街坊大都屬於那種地位不算高見識卻不少的主兒。此時光從這一杯果汁便能看出今天這一頓肯定差不了一連正餐前的開胃小點都這麼誇張,後頭的肯定差不了。

略有些拘謹的品嘗了一下子杯中液體,那位想要一飽口福的老兄卻悄悄搖了搖頭。

“酸酸甜甜,也就是橘子味,小孩子們也許會喜歡。照咱看來還不如來一壺好酒過癮……奶奶的每次一到春荒朝廷就要禁酒,過年以後都已經有個把月沒聞著酒味兒了,讒哪!”

話雖這樣說,這位老兄倒是一點不客氣的接連又要了好幾杯果汁,眼看著把那幾筐橙子都用完了,正想著是不是只能改喝茶水時,卻見那負責招待的小伙計又從後面推出來半車西瓜,切開來掏了瓢丟在榨汁桶裡”只片刻之後一杯紅色西瓜汁又被放到客人面前,散發著濃鬱的夏天氣息……

果汁很不錯,只是這天氣不太幫忙“今天室外溫度不高,客人們都坐在露天裡吹著冷風,再喝這果汁未免有些不太適合了。在那兩個餐鬃老客中,眼光較為高明的那位只略微品嘗了幾口橙汁和西瓜汁,便不再多要,一方面是惜福養身之舉,另一方面也防喝多了水待會兒到處找茅廁不好看。相比之下他的朋友就要粗獷得多”一杯接一杯喝個不亦樂乎,沒過多久便捂著肚子跑去找墻根……不過片刻之後卻又得意洋洋跑回來,向他朋友好好吹噓了一番這家的茅廁是如何干凈整潔,若不是有人指引,絕對想不到那裡竟會是五穀輪回之所……

和他有相同感受的人非常多一飯還沒吃呢,院子裡的客人們大都喝了一肚子甜水,這還是前院男客普遍對糖水不怎麼感興趣。在後面專門招待女客和小孩子的偏院裡”雖然人數遠比前頭要少,水果消耗量卻比前面要大得多。好不容易,等客人差不多都到齊了,作為主人的陳濤和陳大雷也總算出來跟大夥兒見個面,他們倒不是擺架子”只是今天過來的客人中間頗有幾位地位不尋常的,他們自然要在裡面陪著貴客。這一點外面人也都能理解不少人過來無非為了混頓好的,主人不來還更自在些呢。

兩位主人先說了一通道歉與感謝的話,無非是先前裝修時多有打擾之處”承蒙諸位街坊多多包涵。俗話說鄰裡好塞金寶,今後大家比鄰而居,還往互相照應之類……這邊眾人自是一番遜謝。一番廢話說到最後,卻還是陳濤說的那句話最受歡迎:“大傢伙兒,吃好,喝好啊! ”

在一片開懷大笑聲中,一輛輛小推車被推了出來這次請客”陳濤和陳大雷他們是找了京城裡很有名的一家老字號菜館來幫忙操辦”但關於宴會的內容,菜式,甚至先後順序都是由他們自己確定。這兩位在京城裡買下房子都不是為​​了單純居住的,他們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陳大雷是商人,陳濤在這裡也打算做做生意,推銷他們海南瓊州的特產。靠著先前錢謙益的推介,各類產自海南瓊州的珍奇有趣東西已經在京城達官貴人中間漸漸流行起來。不過海南島能產的可不僅僅是奢侈品”能大量生產價廉物美的民用產品也是他們的重要優勢之一。

而藉著這次請客吃飯的機會”在市井平民中間也打響瓊州貨的名氣,無疑是一次很好的機會。每一輛推出來的扛車上並沒有已經做好的山珍海味,也沒什麼四碗八碟”只有一口鍋,一口炭火正旺,還咕嘟嘟冒著熱氣的紫銅大火鍋!

在如此氣候尚寒之際,又是在露天請客”請客人們吃什麼最合適?

一當然是吃火鍋!涮羊肉!

涮羊肉據說走出自元朝忽必烈所創,作為曾經大元帝國的首都”又有許多蒙古鞋官混居之所,京師居民對於涮羊肉這道菜自然不陌生。要說到涮鍋子,滿京城裡就要數城南的老字號“白水居”最走出名”而這次陳濤他們正是僱請的這家老店幫忙操辦。幾十口昨天便已經宰殺好的口外肥羊早就被洗錄幹凈”在寒風中放了半天,凍得邦邦硬,正適合下刀切片……

依然是現場表演:幾個肉行夥計賣弄刀工,手中一把菜刀上下紛飛,頃刻之間便把一隻肥羊剔得只剩骨架,面前卻多了幾大盤薄薄的羊肉片,若是婦女兒童在場可能會覺得殘忍,但在場都是些大老爺們兒,而且大都是貪圖口腹之欲的大老餐,見狀全都是一片叫好之聲。

沒有任何耽擱,處理好的羊肉片被迅速分送到各處桌臺上,老餐們個個神情振奮,只等代為招待的陳府管家招呼一聲,七八雙筷子立時從四面八方直插進去……! !
zaq159951 發表於 2012-2-8 20:18
五二四喬遷之喜(下)
天色漸暗,寒露亦漸漸濃重起來。晚風吹在行人身上,很有些冷嗖嗖的意味。不過在北京城南宣武門附近,某條胡同里頭,卻是歡聲笑語,喧鬧之極。還不時有零零碎碎的鞭炮聲響起”彷彿仍在過年似的,以至於有經過此地的行人都忍不住探頭進去張望,想看看是什麼令他們如此高興?

一是有人請客,而且請得很好,讓客人們都很滿意。光靠一道涮羊肉顯然是達不到這種效果的。陳濤陳大雷這次存心要在京城市井之間打響“南方貨”的名氣,拿出來招待客人的當然不會以本地土產為主一先前既然連新鮮水果都能拿出來作果汁,這時候再從後院裡推出大量新鮮蔬菜,海貨,以及種種南方特產也不稀奇了……甚至還包括了大桶的啤酒和白酒!

這都走過去幾個月來,後勤運輸部門送過來的好東西,積掩到現在一次性放出,這樣可以形成規模,用來對試用目標人群形成沖擊一在這個時代雖然沒什麼nBa商業培訓之類”商人們卻似乎天然精通這類小手段。

……,先前那位擔心喝不著酒的老兄如今已是滿頭冒汗,袒胸露腹的坐在一張長條凳上,連腿都翹了起來,正望著面前一隻小小白瓷杯”眼中滿是掙扎之色。但終於還是端起來,倒在口中“吱兒”一聲,將裡面酒液一口飲盡,一臉的滿足之色。

“好酒啊…真是好酒。從喉嚨到肚子裡彷彿有條火線一路燒下去似的……過癮!太過癮了!”

可惜這樣的好酒莓人都只有小小三杯而已那些飯堂夥計送來的酒水分為兩類:一種是淺黃色的淡麥酒,這個沒限制,各人可以隨便喝。而這種無色透明看上去宛如清水一般的酒水則說好的:因為數量有限,而且性子也太烈,所以每人只得三杯而已,再多就沒了。

開頭很多人都沒​​當回事,因為是用透明玻璃瓶裝的,還有人說這不就是清水嗎?可是當那酒瓶封口打開,清冽酒水被倒進各人面前小杯時”聞到味道的食客們無不色變那濃鬱酒香撲鼻而來,遠超他們以往所品嘗過的任何酒類。

在這個時代已經有用類似蒸餾法製作的酒液出現,但數量極少”價格自然也極高,非尋常人家所能享用。社會上最通行的。依然是用傳統釀造工藝製作出來的米酒。普通人對此也許沒什麼感覺,但對於那些好酒之人來說,酒精濃度只要稍稍有點變化,他們就能覺察出來。在市面上的釀造酒中”那些所謂“極品瓊漿”和普通村釀的差別,其實也就在於酒精濃度相差那麼幾度而已。

而這一次拖待夥計們倒在他們面前小杯裡的”可是用現代工藝大規模製造”酒精濃度至少達到了四十度以上的標準蒸餾酒!

“…………第一杯,大多數人都是毫不猶豫端起來,還用傳統飲酒方式一口乾掉”然後多半就是被辣的連連咳嗽不止”但也就此領略到了蒸餾酒的利害與妙處。

之後第二杯,各人的喝法就不太一樣了,有耐心的一點點小口品嘗,恨不能把每一滴酒液都在口中回味良久之後方肯入​​喉。而另有一些人則仍舊懷念剛才那一道火線燒入腹中的美妙感覺,於是依舊是一仰脖子乾個痛快,然後坐在那兒抱著肚子”皺眉咂嘴的用身體去感受總之是各有各的喝法等到了第三杯”卻都珍惜起來,大多數人都是拿著杯子在手裡轉了又轉”望著杯中那清澈無比,卻又濃烈無比的美酒猶豫不決……當然到最後,還是像剛才那位老兄一般,不管不顧先送進肚子裡再說。

在白酒的陪襯下”後面送上來的淡啤酒就顯得不大夠勁了,好在數量沒限制。而且終究是含酒精的飲料”用大碗咕嘟咕嘟灌個幾碗下去,倒也讓那些被勾起了讒蟲”卻又被區區三杯吊在半空中的酒鬼們可以稍稍解個讒。每年到了春天青黃不接或者是有大災的時候”京城裡順天府都會象徵性的頒布一下禁酒令禁止酒家店鋪出售用糧食釀造的酒水,這樣可以節約糧食。當然這條禁令對於那些真正大富貴的人家沒什麼用,私釀酒從來沒斷過。而只要肯花錢,在那些有門路,有關系的店鋪裡也一樣可以買到酒,只是價錢肯定比平時高多了。

有權有勢的人照樣能花天酒地”沒錢的人本來也無所謂,所以這條禁酒令真正能管到的,也就是眼前這些不上不下”正處於社會中間的小市民階層了——那些平日里喜歡讓小廝家拿上幾個錢”到酒肆裡沽個二兩小酒回家咪一口的,這種時候只能忍一忍。而隨著明帝國的國勢每況日下”他們沒酒喝的日子也在逐年增加……

而今天他們卻是百無禁忌”只要有那肚量,就能從面前幾乎有半人高的大木桶中隨意舀著喝。再加上源源不斷送來的各種葷素凈菜”只要放到火鍋熱水中滾上一滾便能入口……簡直比神仙都快活!

“真走過癮啊!今天算是來著了,這頓吃得舒服,比自家過年時還要豐盛許多!”

那兩位餐餐老兄一邊相互敬著酒,吃著剛剛從湯裡撈出來的魚丸與蝦餃,一邊又忍不住議論起剛剛只露了個面的此間主人來:“那兩位陳員外是個什麼來頭?這麼豪氣,今天這一頓看著尋常,可眼下這光景,能隨隨便便拿出來這些東西”請我們這些街坊這樣子吃法,恐怕就是皇親國戚都未必能做到吧? ”

“南方客商麼”果然是不得了啊。說起來咱們在這天子腳下也算​​是見過世面的,到如今才知道”天下還真有這麼不拿銀子當錢看的豪客啊!”

“聽說那位年輕一點的小陳員外乃是短毛甏匪,當年,四大寇,裡的人物?”

“嚇,你那是什麼時候的老皇歷了,瓊州甏人早就降了朝廷,不然我們哪兒吃得到這些南方來的好東西管那麼多作甚,吃菜,吃菜!”

一對於今日坐在這裡的街坊們來說,即使在​​很多年之後,他們也會牢牢記著這一天:記得這個有著大量蔬菜和酒肉,讓他們可以放開肚腹盡情吃喝的日子。

外面院子的氣氛熱烈,裡面內院也不差。這次陳家請客,除了用外面大院子招待諸多街坊鄰居外,裡面還開了三處小院,陳濤,陳大雷,還有陳玥兒都各自有一批客人要陪。

需要陳玥兒出面作陪的自然都是堂客”為此在內院特地闢了一間靜室出來招待女性客人。上門的女客比男客要少了很多要知道這是一個講究男尊女卑的封建時代”大老爺們出門赴宴,婆娘們多半是要在家裡看門帶孩子。只有那些有一定身份地位的女性,才會帶著丫頭婆子一起出門,算是執行社交活動。

而女性們對於大吃大喝也沒什麼興趣,在隨便用過一些餐點之後,更多則是聚在一起討論繡花,女紅,以及一些東家長李家短的閑雜瑣事。而陳玥兒這個從南方來的漂亮姑娘自然成為她們的關注對象,雖然不好當面問得太露骨,但旁敲側擊的試探卻是免不了。陳玥兒雖是聰明伶俐,跟西洋人都能打交道的,在這一群京城太太中間卻也感到有些難以招架,於是在馬馬虎虎盡到主人職責後,便找個由頭,躲到門口去”向附近鄰居孩子發糖果去了一男女有別,一般人進不了這處院子”年齡不超過七八歲的小孩子卻沒這忌諱的。

正在一把一把給排隊的孩子抓水果糖,以換取一聲聲“謝謝明兒姐姐”的贊美時,忽聽旁邊小丫頭跑來報告,說門口跟人吵起來了,鬧得還挺兇。陳玥兒雙眉一蹙,心說怎麼請人吃飯還能請出麻煩來?

若是在南方她肯定直接跑出去處理了,不過在這裡卻要遵守規矩,只能讓小丫頭悄悄去探聽著,同時著人去請她父親陳大雷出面,至於陳濤一父女倆都知道他不太會和人打交道”是個有點書呆子類型的人物。

當陳大雷走到前院時,卻見陳濤到幫位護衛首領當然眼下是改作家丁頭子了,正堵在門口與幾個青皮後生怒目而視,旁邊則是自己的管家無奈說些什麼。

陳大雷上前問起怎麼回事”管家報告說這幾個人並非附近街坊鄰居,也沒有請帖,只提了個喜包也想進門。結果卻被那護衛小伙兒揭破,雙方僵持起來了門口地上還扔著幾包廢紙,用紅紙包裹的”裡面卻是些碎土塊爛布條之類垃圾,顯然就是那些青皮無賴想以此混進門的道具了……
zaq159951 發表於 2012-2-8 20:18
五二五“喜慶”的紅色
五二五“喜慶”的紅色

陳大雷一聽便知道怎麼回事,這種事情民間常有——某些潑皮無賴懷裡專門揣著幾張顏色紙,整天在大街小巷裡轉悠,看見哪家辦紅白喜事了,就根據需要用不同顏色的紙張找些垃圾包一包,然後混進去騙吃騙喝……京城人口雜亂,這樣的事情自然更多。

自家這幾人在京城都是人生地不熟,屬於標準外來戶,如果安排不好,這種事情就特別容易發生在他們身上。居然拖到現在才冒出來這麼幾個,已經算是運氣好了。

對於這種情況,陳大雷事先其實也已經有所安排——在胡同口同樣有他花錢僱請的小攤兒,還是京城名吃爆羊肚。幾家有點名氣的爆肚攤子都被請來了,過往客人只要願意向辦喜事的人家說一些祝賀的話,就能坐下來吃上一頓,算是共沾喜氣,當然也不用路人花錢。到最後攤主自會一同和主家結算——這在當時也是比較常見的流水席方式。

但那幾個本地潑皮顯然不滿足於只在外面佔點宜,尤其是在聞到院子裡傳出來的酒香之後,更是堅持要進去,於是就鬧起來了。若僅僅是陳大雷的管家在這兒,也就馬馬虎虎放進去了——商人總講究個和氣生財,最怕惹事生非。

可陳濤手下的人都是軍隊出身,身為瓊海軍的一員,這支軍隊自從建立起就從沒吃過虧,眼睛裡當然揉不下這等沙子。在識破了那幾個潑皮的偽裝,尤其是當看到所謂“禮物”竟然是用紅紙包裹的骯臟垃圾時,這脾氣自然都小不了。偏偏那幾個潑皮還不識相,聽他們說得一口外地口音,氣焰反而愈發的囂張起來:

“咋得啦?大爺我能過來道賀,那就是給你們面子!還敢當面拿大?”

“客人送來的東西,竟敢當面就拆開——看什麼看!就算裡面是一泡屎,既然包在紅紙裡了,就得擦乾凈手老老實實給咱接好嘍,這就是咱京城的規矩!你們這些鄉下佬兒若弄不懂就該老老實實學著……哎喲,哎喲喲……放開放開,胳膊要折啦!”

一個膽大潑皮連說帶罵,手指頭眼看快要戳到那護衛首領的鼻子上,結果被對方扣住胳膊反手一拗,用了點格鬥術手法,登時將那個痞子整治的哀叫不已。

但潑皮最擅長便是,這下子反而來了精神,一個個上竄下跳叫得更歡:

“打人啦……這家鄉下佬兒縱容惡奴打人啦!”

“竟敢毆打上門的客人!都走,都走,大夥兒都走他娘的!讓他們請鬼去啊!”

“想打架是不?來,來,看看是爺的刀子亮還是你們的拳頭硬!”

幾個地痞大叫大鬧著開始撒起潑來,甚至更有人從腰間拔出匕首來沖著他們比劃。陳大雷遠遠看得直皺眉頭——這種時候他這個主人反而不好出面,否則被那些沒上沒上的小流氓扯住衣服叫嚷起來,怎麼都是難堪。若是被傷到則更麻煩,只是自己那老管事雖然跟隨自家多年,為人處世也算精到,可就是限於語言因素,在京城這邊跟人交流不太順暢。

相比之下陳濤那些部下說得一口官話還算流利,可偏偏都是些年輕人,性子比較急,吃不得眼前虧……眼看這平白無故的,又要惹出一堆麻煩來。

陳大雷嘆了口氣,正想著是不是讓那老管家過來,囑咐他索性給點錢把這事情料理掉算了——給錢其實並不是最佳選擇,那些地痞嘗到了甜頭只會變本加厲,以後經常來騷擾也說不定。但作為商人,遇事總是難免首先想到破財消災。從前在呂宋西班牙人統治下都能堅持過來,到北京這邊總不見得比那時候更壞。

只是他能忍,那幫瓊海軍出身的小伙子卻不能忍,聲勢一鬧大,原本分散在後院各處的護衛隊成員全都聚攏過來了,看見那幾個地痞無賴竟敢堵在自家門前撒潑,一幫軍人出身的護衛隊成員個個冷笑不止——他們之所以能被選中擔任護衛隊員,還被派遣到重中之重的京師來協助陳濤行事,本身卻都是經過挑選的。其它方面姑且不論,在打架格鬥這塊絕對不差——若是形勢不好,他們要有能力帶陳濤逃出京城呢。

這些地痞的無賴手段也許嚇得住普通人,可對於這些上過戰場,見過血的鐵血軍人們來說,根本就是兒戲。當初瓊海軍四處剿匪時,比他們兇悍狡詐十倍的海匪都不知殺了多少,豈會被這點打滾撒潑的小伎倆唬住?

見那幾個流氓存心找茬,那護衛隊首領小劉嘿嘿一笑,露出一口小白牙——他是黎族子弟,行事比漢人又更要兇悍些。對方首先亮出刀子來,卻正合他意:

“兄弟們,搬家住新房子,按咱們黎家習俗都是要殺只雞祭一祭的。這北邊規矩不知道怎麼樣,但既然有傻鳥自己送上門,不妨就拿他們練練手,見見紅!”

“好啊!”

後面一幫南方小伙兒齊聲叫好,齊刷刷把身上家丁衣服一撩,從腰間各出一把刺刀來,特意做過退火處理的刀口並不特別明亮,但握在軍人手中,卻自有一股威勢在。

“誒,等等,別動粗……啊!救命啊!殺人啦!”

那些潑皮一看對方這十幾個“家丁”竟然人人都攜帶兇器,而且不是像他們這樣僅僅拿來嚇唬人,直接上來就動真格的,一個個嚇得魂飛天外。做潑皮最重要的便是審時度勢,要知道什麼人好惹,什麼人惹不起——這幫南方佬兒顯然屬於後者!

到這時候什麼都顧不得了,連狠話都不敢再說,一個個撒腿便想跑,但轉身跑哪兒比的上人家正面沖鋒來得快,瞬間都被撲倒在地。那小劉可是當真在戰場上殺過人的,下手一點不猶豫,把人一撲倒,緊接著就舉刀刺下,鋒刃直插頸項……旁邊——他們畢竟不好為這點小事大開殺戒。

……撲哧一下,刺刀緊貼著為首那個潑皮無賴的脖子泥土,稍稍在他脖子上開了個小口子,先是一條白印子,過會兒才有鮮血流出。那潑皮頭子卻已經在大叫聲中嚇得昏死過去,不過隨即便又被拎起來兩記耳光抽醒,只嚇得哆哆嗦嗦幾乎要尿出來。

旁邊幾個地痞也被抓住,或是在臉上,或是在手上開了幾道口子,看著殷紅鮮血流出,小劉才示意同伴放開他們:

“這種紅色還差不多……咦?還有一個?”

角落裡還有個地痞縮在那邊,因為一開始沒跑,倒也沒人去“照顧”他,此時見這幾個兇悍無比的南方佬把注意力投向自己,只嚇得那潑皮大叫:

“別……別,我自己來!”

——他居然沖著自己的鼻子狠狠砸了幾拳,硬是砸出鼻血來,抹得臉上紅通通,倒也頗為“喜慶”,小劉等人見他如此識趣,也不再難為他,只呵呵笑道:

“現在還算是比較有誠意的慶賀——你們可以進去吃飯了。”

可那幾個地痞哪兒還敢多待,一個個哭哭啼啼的連忙往外跑,連頭都不敢回。

…………

“哎!”

陳大雷一直躲在僻靜處,硬是看完了這一幕。眼見這群小伙子居然用如此手段解決掉那些地痞,不由無奈嘆息——這幫小鬼只知道好勇鬥狠,卻不知京師可不比南方偏遠之地,京里大佛太多啊。這幾個地痞也就罷了,諒來不會有太大來頭,可他們若還是這樣一味好勇鬥狠,遲早會碰上來頭更硬的。

只是這些人可不歸他管,雖然人家看在陳濤一直在討好陳玥兒的份上對他還算客氣,但陳大雷絕對不可能跑去對他們指手畫腳的。他只能找來自己的老管家,讓他悄悄去追上那幾個潑皮,給每人丟些錢,算是拿去買傷藥的。這樣也可以避免那些潑皮記恨太深,狗急跳墻再來找麻煩。

處理掉這些雜事之後,方才回到正席中,那邊幾位客人正在等他。陳大雷所接待的這一攤兒乃是當前跟他們有具體業務往來的,包括自從上回合作過以後便一直負責從天津到北京貨物運送的車馬行主人,在上次蔬菜事件中結識的京城幾大菜館酒莊掌櫃——包括這回負責操辦酒席的羊肉館老闆也在其中。

他們都希望能同這邊進行更進一步的深入合作,爭取多拿到一些南方貨。尤其是京城幾大菜館的東主對此更為熱切——他們這些開飯館的完全是靠菜餚口碑拉客人。廚師的技術雖然至關重要,各種原材料也是基礎條件。

京師之地,人們請客吃飯很多時候不但要講究口味,更要講究個面子。以往有人在地窖種黃瓜,大冬天的時候拿出來賣,一條黃瓜能叫到二十兩銀子,照樣賣得出去。如果某家菜館在大冬天裡仍能拿出各種新鮮果蔬,其檔次和名聲肯定扶搖直上,這生意自然也差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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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二六 二陳的商業計劃
陳濤和陳大雷都想著要在京城裡做生意,不過兩人對於“做生意”的概念不太一樣。陳濤是典型的現代人思想,總想著用他們現代人獨特的技術優勢和新奇商品在京城開闢出新市場。經過一番前期考察,他已經想好了做什么生意了——開眼鏡店!京城裡面文官多,讀書人多,近視眼老花眼更多,開一家眼鏡店生意肯定會很好。

另外就是前幾天錢謙益找他們商量,希望瓊海軍的無線電技術能正式對大明王朝開放——當前瓊海軍的電報網絡已經基本貫通南北,雖然只有靠海邊一條線,但卻正連通了明帝國最為重要的東部地區。從海南到京師,短毛內部傳遞訊息竟然在一天之內便能送達,這個通訊速度對於一家政權來說意味著什麼,任何一個稍有見識的政N治家都能了解。

隨著明帝國官員對於短毛的深入了解,對他們那神奇的技術優勢也漸漸從最初的驚訝、羨慕,逐漸轉到認同和接受。同時在有條件的時候當然也免不了想要利用一把——前段時間呂宋等地遇襲,王璞發往北京的緊急文書就是藉助瓊海軍無線電報發送。讓北京方面得以掌握到海南瓊州乃至於呂宋府的第一手信息。

但大明內閣對於呂宋的消息其實並不怎麼感興趣,反正那些地方都是短毛負責,打贏打輸都與朝廷沒多大關系。

他們所在意的,乃是這份電報本身所蘊含的特殊意義——連瓊州府的消息都能在一天之內送至,那麼比瓊州更近的兩廣,福建,江浙,以及南都金陵這些要緊地方,不也可以在同樣時間內送抵京城嗎?

於是朝中很快有人提議,要短毛把那千里傳訊的法子獻給朝廷使用。那提議的人顯然並不了解朝廷與短毛的實際關系,還把瓊海軍當作可以予取予奪的對象來看待。不過如今的大明內閣因為有錢謙益進入,對於“髡事”也算是比較了解和熟悉了,當然不可能再這麼驕傲自大。

幾位閣老商量下來,還是決定由錢閣老出面,跟短毛方面商議著,看能不能藉用他們的技術。如果對方肯將這技術傳授給大明當然是最好不過。即使不能,至少允許各地官府先用起來。短毛為外人傳送訊息的價錢他們也聽說過了——每個字要花費五錢銀子,貴是貴了點,但只要速度快,能及時把各地訊息傳到中樞,他們也不介意多花點錢。

陳濤這邊在跟老錢接觸以後很快便理解了對方的要求——大明朝想在各地開電報局子。這個要求說大不大,說小卻也不小——對於他們瓊海軍已經到達的地方,無非把原有電報系統由暗轉明,公開掛個電報局的招牌,對外營業就行了。

只是對於短毛尚未涉足的地點,明王朝也很想要把訊息聯通過去,如何滿足這一要求,就需要瓊海軍做出權衡了——要么他們自己派人去開分店,自己解決由此帶來的種種麻煩。要么就乾脆為大明培訓人員——冒著技術擴散的危險。這中間如何權衡取捨,將由海南島上委員會,甚至要召開全體大會做出判斷。

不過在陳濤這邊,對於在北京開一家電報局倒是沒什麼異議,技術上也沒難度。反正都要對外營業的,無非是在他預想中的眼鏡店鋪旁邊多開一家門臉而已,還能因此得到明帝國官方的支持,何樂而不為呢?

——眼鏡鋪子,電報局子,這是陳濤對於在京城開店的商業構想,很有“高精尖”的技術流風格。不過在陳大雷這等老行商看來,陳濤的構想雖然不能說不好,但卻過於陽春白雪了,還是脫不了不諳世事的書生想法。

——電報和玻璃眼睛都是很好的東西,利潤肯定很高,技術上也只有你們短毛一家掌握,不用擔心遭到競爭。不過陳大雷對於技術這方面完全不在行,所以也並不覺得怎麼特別。在他看來,這類花里胡哨的新東西好雖好,終究距離普通百姓的生活太遠了,朝廷和富貴人家拿來錦上添花,妝點下門面還不錯,真正居家過日子的平民誰會花這個閑錢?

做生意麼,還是要做那些和老百姓日常相關的東西才更有保障。身上衣,口中食……這些和衣食住行相關的生活必需品才是商人們青睞的對象。當然也不能“必須”過了頭——比如說糧食和鹽這兩項,自古以來糧商鹽商永遠是不用擔心虧本的,隨便什麼時候,他們手裡的存貨都能賣得出去。若是到了荒年或是災荒季節,比如當下,那更可以說是掌握別人生死大權,就陳大雷這些日子在京師到處拜訪接觸所見,糧商都是傲氣十足的。

——在別人眼裡,他陳員外眼下倒也能算是個有後臺的。日常跟瓊海軍那位小陳先生經常走在一塊兒,連買房子都買在一起,關系肯定是好得不得了。沒準兒還是什麼親戚——兩人都姓陳麼。而藉著陳濤這層關系,他和當今新鮮出爐的錢閣老也能說上幾句話,再加上在戶部領了個皇商執照,在京城商界裡也能排得上字號了。

只有陳大雷自己知道,他跟陳濤乃至於背後的瓊海軍其實並沒有什麼太緊密的聯繫,無非是大家一同從南方至此,互相照應著罷了。也就陳濤這人不太擅長於跟外人打交道,在人際交往方面有所缺失,很多事情才會依靠他們出面料理。如果換了瓊海軍中那幾個行事成熟、思慮機敏的成員過來,他這些狐假虎威的招式根本就用不上。

當然陳大雷也​​有心把和短毛的關系更拉進一步,為此才沒阻止自家女兒拋頭露面的跟陳濤接觸。只可惜在這方面無論是陳玥兒還是陳濤都太遲鈍。兩人平時雖然接觸的不少,有時候還在一起玩玩鬧鬧,卻也只是玩鬧而已,似乎都沒有更進一步的意思。陳大雷對此也是無可奈何,總不見得把自己寶貝閨女主動給人家送上門去?

想想看他們在呂宋的老競爭對手林氏家族,那個年紀比陳玥兒還小了不少的林程程,才僅僅見過一面就能抓住機會定下親事,直接招了個短毛女婿還是對方軍中大將,相比之下自家這女兒明明品貌才藝各方面都要勝之,卻為何偏偏在這方面這麼不開竅?

正是因為有這些考慮,決定走中層路線,陳大雷才與眼前這幾位商戶相談甚歡。在他看來,自家將來能不能在北京站穩腳跟,開闢局面,上頭的關係自然要打點好,眼前這些商家卻是基礎,萬萬不可輕忽的。

…………

陳大雷和陳玥兒各自照應著一院子人,作為戶主的陳濤當然也沒有閑著。他所接待的客人從身份上來說是最貴重的,貴重到陳大雷這個商人都沒資格出面接待,非要由擁有舉人功名的陳濤全程作陪不可。

這位貴客不是客人,正是當今內閣成員,掛禮部尚書銜的東閣大學士徐光啟。

按理說以徐光啟的地位,這種民間邀請根本是不可能請到他本人的,最多送張賀貼過來就是天大面子了——比如同樣收到請柬的錢謙益就只讓人送來了禮物與賀貼,本人並不曾露面。這並不是傲氣,而是當時規矩如此——哪怕眼下錢謙益正有求於陳濤,他也不能貿然跑到陳濤家裡來吃飯。

而徐光啟因為身體不好,平日里更是極少應酬,就連親朋好友的邀約都很少回應。但這次卻身著青衣,頭戴小帽,胸前還掛著一枚十字架,只帶了一個老僕顫巍巍過來了,反把陳濤他們嚇得不輕,趕緊請進正廳去坐著。

言談中徐老先生本人倒是很客氣,說自己只是以一個耶穌會教徒的身份過來祝賀。不過兩三句話以後他老人家便暴露了來意——拉著陳濤不斷詢問關於天文學方面的內容,搞得陳濤頭大不已。

說起來陳濤能夠在欽天監混到一份閑差還要感謝徐光啟的推薦,而之所以是由徐光啟出面推薦他幹這個,乃因為陳濤陪陳玥兒去天主堂做禱告,與那個德國人湯若望碰到,兩人無意中談及到天文方面。陳濤指出耶穌會當前宣揚的地心說完全錯誤,甚至連當前最時髦的哥白尼日心說也不正確。這引起了湯若望的興趣,並輾轉傳到了徐光啟耳中……

按理說以徐光啟的地位,這種民間邀請根本是不可能請到他本人的,最多送張賀貼過來就是天大面子了
zaq159951 發表於 2012-2-8 20:18
五二七作繭自縛的陳濤
在當時歐洲的天文學界,地球為圓形這一點已經得到確認,對於地心說也已經有很多人提出質疑。只是由於教會的思想禁錮,哥白尼日心說並不能被公開宣揚。但在許多對於天文學頗有研究的行家們眼裡,日心說毫無疑問才是正確的——因為很多天文觀測都能證實這一點,或者說,對日心說更有利。

但陳濤居​​然隨隨便便就冒出來一句哥白尼也是錯誤的,這著實讓湯若望嚇了一跳——耶穌會這時候使用的乃是丹麥學者第谷的宇宙模型體系,那是一種介乎於地心說和日心說之間的體系,該理論認為世上一切星辰都繞太陽運動,而太陽則繞地球運動。

其實只要稍微有點邏輯概念的人便能看出這條理論的可笑之處,但這條理論卻既能讓當時的天文學者們既可以合理解釋若干天文現象,並據此推算出更加精確的歷法——用前半句;同時又可以避免遭受到來自教會的迫害——依靠那後半句。可以說是在科學和神權之間取得一個平衡的絕妙之法——誰說歐洲人不會玩政治的?

陳濤當然不了解這些政治因素,他也不屑於去了解,他當時在湯若望面前談到這些,其實僅僅是為了在美人面前出風頭——他在那裡侃侃而談說什麼太陽也並非宇宙中心,而僅僅是銀河系邊緣一顆小小恆星之類後世天文概念,固然把湯若望那個西洋大鼻子震的一愣一愣,更多卻是為了看旁邊美人陳玥兒張大了櫻桃小口,所露出的那一副崇拜模樣。

他這邊隨隨便便吹吹牛,吹過也就忘了,陳玥兒隨口說一句哪邊的花兒更漂亮可能還記得更牢些。但湯若望卻沒忘,德國人本來就是有名的愛鉆牛角尖,回去之後仔細研究一番,越研究越覺得有道理……科學理論本就是用來驗證自然現象的工具,使用陳濤提出的這個宇宙模型來解釋各種天文現象顯然要比地心說或日心說更加能解釋得通。耶穌會這幫人千里迢迢來到中國是為了傳教,但他們絕非食古不化之輩。湯若望等這些人現在日常都穿一身儒生袍子走來走去,在傳播天主教義時也能盡量把中國傳統文化概念融入其中,對於接受外界新概念遠非羅馬本部那些頑固派能比。

之後他又拿著這條理論去詢問徐光啟,以為同為中國人的徐老先生能在這方面給他一些提示,結果徐光啟在研究和驗證了這條新理論之後卻拍著大腿直叫“遲矣遲矣!”——為什麼遲了?徐光啟這輩子最得意的便是幾何學和天文歷法,他如今正和湯若望聯手為大明編纂新的歷書呢,而且都快要編纂完成了。

可這部新歷書乃是以湯若望所帶來的第谷體系為基礎,也就是說從根本上就錯掉了!徐光啟先前在編纂時便發現根據第谷理論,有些推測出來的內容和實際觀測結果不符,但也只以為自己的計算不夠嚴謹,如今仔細回想起來,卻根本就是方向走錯了!

象徐光啟這樣求實嚴謹的學者,一旦知道自己走錯了路,肯定不會將錯就錯繼續下去,勢必要依據正確理論重新來過。可這“重新來過”四個字說來輕易,卻豈是簡單的事情?別的不說,新歷書前半部分都已經呈送給天子看過,算是欽定的了,如今卻要全盤推翻,以當前朝中黨爭之烈,一頂“欺君”的大帽子壓下來,誰能受得住?

然而徐光啟根本不關心這些,他身上雖然掛了個大明禮部尚書的銜頭,又是東林泰斗,朝廷名宿,但其本質仍然是一位科學家。錯了就是錯了,有錯誤就要改正,至於由此帶來的政治後果,並不多作考慮。

這老人家很快下定決心,要重新修訂已經編纂了一大半的新歷法,只是在動手之前,肯定要把這套新理論給研究透徹囉。上次陳濤不過是為了在美女面前賣弄,盡揀一些新鮮有趣的內容說,對於整套理論並沒有闡述的很清楚。所以徐光啟一直想要再找到這個短毛小伙兒好好談談,把關於新理論的一些迷惑不解之處問清楚。

正好當時內閣在商議對陳濤這人的“工作”安排,說起來才一個二十啷當歲毛頭小伙子,又不是什麼正規兩榜出身,他的職務本來根本用不著上內閣討論。只是陳濤背後乃是整個瓊海軍,那幫子短毛行事素來不按常理,好說話的時候整座州府都能白白送給朝廷,不好說話起來炮轟廣州城這種事情他們也乾得出… …雖說受了招安,名義上為大明臣僚,但像錢謙益這樣的政壇老手其實早就看出,那幫短毛對朝廷的提防之心從來都沒放下——人家受招安都是求官求財,最好是能來京城繁華之地享受太平生活。但瓊海軍那幫人,除去少數幾個不太得志的願意登上大明土地博一把,其他人根本連大明送上的官帽子都懶得要。

所以大明內閣對陳濤的安排還真不敢掉以輕心,說起來也算是千金市馬骨的意思。只是具體給這位安排個什麼位置卻也頗費思量——過於重要的顯然不能給,萬一這小年輕捅個婁子出來那就是給敵對派系送炮彈了。可若給個無足輕重的又怕那小子覺得丟面子,回頭再用他那千里傳音之術朝海南老窩訴訴苦,沒準兒就引出些新的事端來——自打上次瓊海軍大張旗鼓給陳濤送補給之後,明朝官員就知道瓊海短毛對他們派在外面的這批人還真是無比看重。為了讓自家人換換口味居然不惜千里迢迢海陸聯運,就為送幾大車蔬菜水果進京……什麼叫奢侈?這才叫奢侈!

雖然最終得享口福的乃是全京城富貴人家,但了解內情的人提起這件事情,都會感嘆那幫短毛相互之間聯繫之緊密,對於陳濤的安排自然也不得不更加仔細些……這也算是那次蔬菜事件帶來的一項成果了。

正當內閣一干人等正在頭痛之時,從來不參與此類事件的徐大學士忽然發了話,點名要那年輕人到欽天監任職,錢謙益這下子可開心了。欽天監在朝堂之上的名位不下於御史臺翰林院,但平時只管天文歷法這一塊,可以說是有虛名而無實權的典型。只是這一塊完全由徐老頭兒說了算,他肯主動把人要過去,正是幫了自己的大忙。

而陳濤也就稀里糊塗成了大明欽天監的官員,在聽說自己能得到這個職位完全是由於徐老先生發話之後,免不了要去拜訪道謝一番。結果一到徐家便被徐光啟拉著解釋天文問題,那可不是在小姑娘面前胡吹亂侃一番便能過關的,在徐光啟這等真正的大學者面前,陳濤所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不經意透露的細節,都會引起這位老人一番非常詳細的詰問。也虧得陳濤小時候一直是個好孩子,初中地理學的不錯。而後世人類已經能夠進入到宇宙,在各種光學和電子望遠技術幫助下,對於整個太陽系,及其相關星體的認知已經非常完善,所以陳濤還能依靠他肚子裡那點初中時地理課上學到的東西死撐。

而後世不過一節區區初中地理課上的內容,在此時的明代大儒徐光啟聽來卻是振聾發聵,幾乎完全顛覆了他畢生以來對於這個世界的理解和認知。若是換了別人,未必就會因為一個毛頭小伙兒的言辭就改弦更張,放棄堅持了一輩子的信仰——比如那位丹麥的大科學家第谷,在他晚年時,其學生開普勒的望遠鏡其實已經能夠對宇宙星體作出更加精確的觀測,第谷自己也未嘗不曾意識到地心說的荒謬與錯誤之處,但他始終拒絕接受任何地動說觀念,始終認為地球就是宇宙中心,是個永恆不動的世界——科學家一旦陷入唯心主義也是很固執的。而第谷在科學史上的地位也因此並不算高,遠不如他的學生開普勒。

但徐光啟則不同,中國學者本就不像西方學者那樣要受到宗教思想的約束,徐光啟本人為了學習當時較為先進的西方科技知識都不惜舉家加入天主教,自然不是那等頑固不化之人。而他在過去幾十年裡觀測天象所積累下來的許多疑問和迷惑,在用陳濤那套理論推演之後幾乎是迎刃而解,這才是使他立刻決定放棄已經編纂完成了大半的《崇禎歷書》,轉而改用新理論重新編制的主要原因之一。

在這樣一位大師的連番追問之下,陳濤很快支持不住,後來是趁著徐老頭兒在為某個疑問閉目沉思的時候趕緊告辭溜走……後來就一直沒敢去禮部衙門。他這個官兒屬於閑職,平時不用去坐班。想來以徐大學​​士的地位也不至於殺上門來捉拿自己。

沒想到這次搬家時一張禮儀性的請貼,卻讓徐老頭子找到藉口親自追過來了,被堵在自家門裡的陳濤也只有自認倒霉,老老實實繼續做好孩子,回答徐老爺子的各種疑問。

……此刻他們那一桌上,飯菜什麼都早被挪到一邊去了,用杯子盤子擺出了整個太陽系的模型,在徐光啟遙控指揮下,陳濤,湯若望,還有那個徐家老僕人輪流轉動杯盤,當場推演日食月食的成因和日期,在屋子裡鬧騰得不亦樂乎……
zaq159951 發表於 2012-2-8 20:18
五二八“推薦”
“水金地火木土天海冥……原來圍繞那一輪紅日竟然還有這麼多星球轉動!”

“銀河竟然是無數和太陽一樣的行星構成?天穹廣闊,果然無窮無盡啊!”

“天王,海王,冥王三星靠眼睛根本看不見?那後來是怎麼知道的?算出來的?怎麼個算法,來來來,給老夫好好講講……”

“土星的光環是個小行星帶?什麼意思,再給老夫講講……”

房間里通了地壟暖氣,溫度本來就高,再加上被徐老爺子鍥而不捨連續追問,此刻陳濤臉上已是滿頭大汗。他來到北京之前曾經惡補了一段時間的古文典章,原還打算憑此在京師的文人圈子裡好歹混個臉熟呢。不過來京之後各種雜務纏身,壓根兒無暇去參與這類風流韻事。結果第一次跟人正兒八經談論學識,竟然是討論有關自然科學方面的內容,這委實讓陳濤始料未及。

當然,他們這種現代人的強項就在於自然科學,討論這些東西要比詩詞曲賦拿手得多——可那也要看是跟誰在談論了。一般土人當然是隨他們忽悠,就是絕大多數儒生文士,在自然科學方面的基礎知識估計也及不上現代一個初中生的文化水平——當然前提條件是那學生認真上課了。

不過在後世大名鼎鼎的徐光啟徐大學士面前,陳濤肚子裡那點幹貨就不太夠用了。徐大學士可是浸潤學界多年,連後世“幾何”這個名詞都是出自他翻譯的西方著作,在自然科學方面的基礎之深厚遠非一般明朝文士所能比。況且徐光啟這種人做學問,對於每一個細節都要經過苦心鉆研,窮通其理,方才敢說一個“會”字,可比陳濤這種在中學時接受填鴨式教育,死記硬背才掌握一些基礎理論的學生子要深入許多。

因此兩人的交談過程大致都是如此:往往先是陳濤拋出一段新概念,讓徐老爺子很是驚訝一番,然後閉目思索良久,接著問出幾個關鍵性問題……接下來就輪到陳濤張口結舌了。這些現代科學理論乃是無數先賢的智慧結晶,陳濤不過記得個最終結論而已,對於如何推導出來,如何發現之類細節,老師沒教過的,他當然也不知道。

好在古代學者無論怎樣厲害,在某一方面是絕對沒辦法和現代人相比較的,那就是知識的廣播方面——古時候知識傳播只能靠書本和口耳相傳,與現代廣播,電視,以及網絡所形成的信息轟炸根本是天壤之別。任何一個現代人,哪怕他從來沒上過學,只要能正常融入社會的,對於那些基本常識終歸會有個概念。而科學理論往往都是相通的,陳濤在盡力解釋各種理論時,難免就會涉及到一些其它相關概念——比如談到星球相互之間關系時免不了就要說起萬有引力,談到​​觀測方面的內容時關於光學方面肯定也要扯上幾句……如此東一榔頭西一棒的,縱使徐光啟的學識在這個時代已經可算是淵博無比,也難免被他繞暈了。

老人家畢竟年紀大了,思慮太過,精神就很容易疲倦,最後他終於停止了對陳濤的“壓榨”,而是以手撫額,喟然嘆道:

“今日方知學海無涯……真是難以想像,陳小友,你們那邊當真人人都是從小學習這些東西麼?”

陳濤點點頭,恭敬道:

“是,國家法律規定的九年義務制教學,所有孩子從六歲到十五歲都要學習這類基礎知識,之後才能根據其愛好與特長接收專業培訓,或是直接工作……不過僅僅上了九年學的人找不到什麼好工作。”

說到這裡時,陳濤忽然想起一件舊事,臉上浮現出笑容:

“我還記得我們的中學老師那時候就反復告誡我們,只有考進更高一級的學校去,才有資格進入人才市場,以'人才'身份供人挑選。否則,僅僅只是學完這九年的話,只能進勞動力市場,算是最底層賣苦力的。”

這句話一說,不但徐光啟,就連旁邊伺候他的那位老僕,以及同在屋內的湯若望等人臉上都呈現出很古怪的神色。過了一陣子,還是徐光啟呵呵笑道:

“學到了那等地步,還只能去賣苦力,那我大明朝豈不全都只能賣苦力了……”

陳濤沒好意思接話,心裡卻想若按我們的標準,這大明朝還真遍地都是土著文盲,包括那幫儒生也一樣——語文考一百又咋樣?數理化不行照樣畢不了業。

徐光啟放鬆片刻,與年輕人說笑幾句,精神略微恢復一些,注意力馬上又放到那些和天文有關的內容上——作為一個出色的科學家,徐老爺子顯然很知道該如何取捨,雖然又聽到那麼多新鮮的科學理念,但他依然還把主要精力放在了當前項目上。

老爺子的眼睛緩緩在紅木大圓桌上反復逡巡——眼下這張大圓桌赫然成為了整個太陽系的模型沙盤:中間一個大湯盆子扮演了太陽的角色,旁邊九隻碗盞從大到小依次排列,代表了太陽系的九大行星。在排第三的地球旁邊還用一隻小酒盅兒代表了月球,在代表土星和木星的湯碗旁邊也有小酒盅代表衛星……

這個模型雖然很簡陋,卻也已能夠比較直觀的表現出太陽系內各行星之間的相互關系。而有著多年星象觀測經驗的徐老爺子更是當場指揮陳濤和湯若望等​​人在這桌面上擺出了春分,夏至,秋分,以及冬至等各個節氣,還有日食月食等各種狀態出來。老爺子興致勃勃,原來還想拉著陳濤作進一步的更多推演,

只可惜陳濤所知道的那點東西都已經被掏空,在這方面幫不了老爺子更多。比如關於土星和木星的衛星數量,陳濤就記不太清了,只能隨意擺上幾只,表示有那麼個意思——導致​​這個模型不那麼精確,但這卻讓徐光啟大失所望,惋惜之情溢於言表。看老爺子那表情,雖然不方便開口批評,但大約對於陳濤居然忘記了這麼重要的天文數據很是不滿。

陳濤也很無奈,自己能記得太陽系九大行星的排列順序已經是很不容易了,你說現代人誰閑著沒事會去專門記土星木星各有多少衛星?不過看老爺子那副失望的樣子,陳濤忽然又有點不忍心——對自己這些知識不過雜學而已,但對於眼前這位令人尊敬的大科學家來說,可是關係到他一生之所學,自己隨口一句不知道,這位老人可能就要耗費掉大量時間去查找或觀測呢——而老人家的時間顯然不多。

想了想,陳濤開口道:

“不好意思了,老大人,我後來學的專業和這方面關係不大,所以能記著的天文知識有限。不過在我們一百三十九人中間,有一位兄弟的大學專業好像和這方面有點關系,他所知道的肯定比我多。”

徐光啟一聽之下,自是大喜。經過這幾次交流,他已經基本了解到這群短毛的知識結構——他們中的大多數人首先都是接受過一定水準的普及性教育,然後在此基礎上,再進一步作細化,也就是有所謂“專業”之分。

而陳濤光是記著的一些基礎性知識就已經給他們帶來那麼多的驚喜,若真能找個精研此道的人過來,豈不是能百尺竿頭更進一步?老爺子一下子來了精神,連連催促詢問那是何人?

“他叫李啟含,搞氣象的——就是能提前預報今後幾天會不會刮風下雨那種……不,不是依靠算卦,是研究天氣……對對,反正都是研究天上內容的,他對於天空中的事情了解肯定比我詳細得多。”

若是此刻李啟含也在這邊,肯定會對陳濤的“推薦”哭笑不得——兄弟我是研究氣象的,不是星象!大氣層內和大氣層外完全是兩個概念好不好!

只可惜李啟含雖然被夥伴們戲稱為“李道長”,卻終究不會打卦算命。這一刻他正陪王嬌嬌在瓊州府街道上散步逛街呢,忽然間連打幾個大噴嚏,看看天色只以為是不小心吹了風,卻不可能知道陳濤在這邊已經把他賣掉了。

徐光啟則是興高采烈,當即拿出紙筆把李啟含的名字記了下來,表示回去之後就要立刻寫薦書,推薦李啟含到京城來,同樣是到欽天監任職,最好還能進入他這個編纂新歷的班子一起幫忙。當然對方答不答應,肯不肯過來,那就是另外一碼事了——陳濤理所當然受到了徐老爺子的鄭重拜託,請他幫忙勸說這位“小李先生”進京。

…………

最終,這場慶賀陳家喬遷新居的宴會盡歡而散,受邀前來的客人們大都得到了他們想要的東西,而陳濤和陳大雷父女也據此和附近街坊鄰居們建立起了不錯的關系,算是為他們此後的京師生活開了一個好頭。

陳大雷家的房子就普普通通掛了個“陳府”匾額,而陳濤所購買的那處宅邸門楣上,則堂而皇之掛上了“瓊海鎮駐京師辦事處”的大牌子——但這兩家後院其實是相通的。而周圍的街坊鄰居也大都把他們看作是一家人……就算現在還不是,以後遲早也是!
zaq159951 發表於 2012-2-8 20:19
五二九我們的時代!
時間進入到五月份,從南方吹來的暖風驅散了一直籠罩在齊魯大地上的寒意,天氣終於開始真正好轉起來。

從海南,廈門等地過來的民間以及鄭氏船隊抵達威海,帶來了他們所急需的糧食和其它各類建設物資,威海衛新基地的建設也隨之進入到期。在前期已經平整好的土地上,一座座新房子彷彿春筍一般漸漸拔高起來。

在這邊造房子不比南方,只要能遮風擋雨就成,考慮到冬季的寒冷,基地里新造的房子全部是標準的磚瓦房。對於檔次較高的住宅類建築,還在地下預埋熱力管道,在冬天時可以通暖氣進屋子。如此大規模的建設對於磚瓦,石灰,木材等建築用料,以及能源的要求自是非常龐大。好在山東這邊也產煤,資源量雖不如山西那麼豐富,在威海衛附近卻也找到了一條小煤礦脈。原本是被一夥土匪佔據的,被胡凱等人帶兵過去打了個“招呼”那伙匪徒就乖乖把地盤交出來了,連自己都留下來在煤礦裡協助挖煤、當然,不是自願的。

圍繞著這條儲藏量不太大的礦脈,陳俊等人在附近建設了一系列磚瓦場,水泥場等設施,開山碎石燒水泥,挖土和泥製磚瓦……熱火朝天大干起來,倒是很有當年剛剛在海南登陸時的架勢。

不過如今他們所計劃小的建設娓模可比當年大了許多,而能夠動用的人力也比當年要多得多一投奔而來的那幾千農戶不算,光是胡凱徐磊兩人到處打土匪掏賊窩所抓來的俘虜,在稍加培玉之後都是很不錯的勞動力。

遠遠看到又有一大群垂頭喪氣的山匪盜賊被押入監護區,準備接受,“轉化改造”正在磚瓦場附近勘察地形,準備進一步擴大建材生產規模的龐雨和陳俊兩人不由得相視一笑。

“胡凱他們幹得還真不好……,再這麼來回幾趟,搞建設的人力缺。就能堵上了。”

“可惜還是要經過一個月的,轉化期,之後才能用得上呢。抓來的土匪終究不如主動投奔過來的農戶好用。可惜現在天氣暖和了,來投奔的農戶也越來越少,這邊還有不少要回鄉的……”當初人多時沒糧食,現在有糧食了又沒人,世事難兩全啊。 ”

龐雨無奈嘆息道,很是為不久前才交給鄭家船隊拖走的那千把勞動力而惋惜失去了大集體的重點資助就是不爽。嗯當初在登州府時,成千上萬俘虜和難民不斷湧過來,他們連眼都不眨就可以統統收下,因為知道背後會有源源不斷的補給船隊給他們送東西。

而當大集體不再以他們這個團認為主要支持目標時,就連區區三五千人的補給都要精打細算,以至於不得不將其中至少一半忍痛割愛送給鄭家換糧食。幸虧大陸這邊人力資源向來豐富,否則在送走了大批勞動力之後”再想要搞大規模的基建工程,還真是挺讓人頭疼的事情。

“所以,還是指望那些土匪吧他們好歹都是壯勞動力,我現在只希望老解的“轉化,本領能強一些,讓這一批人能盡快用得上,而且別有太多被,淘汰,掉的。 ”

陳俊感慨道,團體內每a各有分工”龐雨陳俊負責基礎建設,管理和轉化俘虜的工作則是由解席專門負責。其實誰來幹對無所謂,瓊海軍成員現在對於“轉化”俘虜的經驗已是非常豐富,根據趙立德所留下的成功經驗”一批俘虜被抓過來之後該怎麼處理,各人全都有數。

兩人說了幾句閑話,便又繼續討論該如何增加建築材料的生產規模上去。光靠人力增產終究有限,陳俊打算向總部那邊申請一下,看看能不能申請一兩臺蒸汽機運過來如果能應用機械動力承擔諸如粉碎石塊,磨水泥粉等工作,那效率絕對不是人力所能比肩。

只是龐雨對此不抱太大希望”機械組自打弄出了能投入實用的蒸汽機之後立刻一躍成為整個團體的香饃饃,所有部門都在打報告申請。連食品廠和紡織廠那些輕工業部門都在打報告呢。大家同樣打申請,海南島上的部門肯定是近水樓臺,他們隔得太遠,就算報告被批準啥時候能運過來也只有天知道。

不過事後龐雨還是寫了申請報告用電報發回去”有用沒用先要一臺再說,就算趕不上基建拿來派其它用處也是好的……

他們兩個忙於搞建設,解席這頭也正在為集體增加更多的勞動力而努力。按照分工計劃小,他負責“轉化”這批新來的俘虜。

首先要對他們進行威懾,讓他們知道瓊海軍的力量絕非自己所能抵抗,這一點基本在戰場上就能完成了。然後再適當給點甜頭,恍如給受傷者提供醫療服務,或是在供給的食物上稍微好一些,讓那些人的心理防線自己消解掉。之後便走進行排查摸底”通過大規模的談話會,訴苦會等交流方式”大致弄清楚這些人在成為土匪之前的狀況如何,手上血債多不多,家庭情況如何,對於未來有些什麼期望和想法……等種種情況一一摸遍,然後再據此對他們做出不同的處置。

這個時代絕大多數農民的情況都差不多,土匪也差不多,大部分都是由手吃不飽飯或是受到裹挾,才非自願的加入到山賊土匪行列中去。而且以明朝百姓吃苦耐勞的本質,僅僅挨餓往往並不能讓一個老實巴交的農民變成土匪,如果不是快要餓死的話,大多數農民對於“王法”的畏懼其實是深深刻在骨子裡的。

當然也有那種好逸惡勞,天生惡到骨子裡的壞胚子,他們往往是盜匪團伙的骨乾和發起者,改造起來很困難。

所以瓊海軍也對他們乾脆不飽什麼指望,在前期摸排工作中被指認出來之後,這類人物便會被當作靶子淘汰掉~拉出來作為群眾大會的批鬥對象,最後一根繩子吊死了事。

這些被瓊海軍拉出來作為靶子的本身當然不是什麼好鳥,所以當他們被拉到臺上,由瓊海軍的主持人員告訴下面那些“受到盅惑的勞苦大眾,:他們所犯下的罪行都是在這些首桑分子攛掇之下才幹出來,他們本身只是不明真相受到蒙蔽的好人時,下面那些人很自然就會把怒氣全部發洩到他們身上一人總會這麼一種觀念:自己犯的錯誤多半都是別人唆使的,如果不是那些壞人搗鬼的話,自己本可以做一個好人。這種思想若在訴苦會,批鬥會等特殊環境下,往往就會轉變成為對某些特定人物的極端憎恨。

於是,最終,當臺上那幾個“反動分子”在全體參加者的憤怒聲討和咒罵聲中被套上繩索,掛到絞刑架上之後。臺下的諸多前土匪們也得以“放下包袱,輕裝前進”自覺與以往的罪惡生活徹底一刀兩斷,精神抖擻去迎接管教幹部們給他們描繪的美好新生活……

一這就是瓊海軍對俘虜的整個“轉化”過程,其總體手法仍然是,“拉攏大多數,孤立兇卜部”但具體方式則在很大程度上借鑒了後世的種種洗腦手段。自從解席和龐雨兩人當年與十幾名弟兄在瓊州府外王家莊首開此舉之後,這些年來他們對此已是應用得愈加熟練。

只不過解席自己也清楚,這種手法雖然見效很快基本上只要一個月左右就能把一批原土匪的思想徹底扭轉過來但如果太過於依賴這種群眾運動,則難免會有上癮失控之虞。後世那位開國太祖爺對此道可謂爐火純青,終其一生都在倡導人民運動,即使在奪取全國政權自己掌控了這個國家之後,居然依舊不停挑動群眾起來搞運動,很難說不是因為對此道上癮沉迷了。

所以他在實際運用中一直是小心翼翼,同一批人最多搞個一兩次批鬥會就差不多了。對於預定被,“淘汰”掉的人員也都是慎之又慎,除了匪首賊頭,或者手上沾染血債實在太多的要加以處置外,其他大多數人都被歸入到“可以挽救”的行列中去。至於說那些人中間有賊心不死還想著要逃跑出去繼續作惡的,雖然不可能完全杜絕,但即使跑出一兩個去,也不至於釀成大禍。

至於為什麼要這麼大費周章的對他們進行思想改造,而不是像這年代很多地方對於罪囚直接上了手鐐腳拷之後再強迫幹苦力活?說穿了還是一個效率問題瓊海軍在這裡的一切都是草創所有行動都要講究個“,快”字,強迫那些囚犯幹活,還要分派人力去監視看守他們,這種低效率的方式實在不足取。

而那些壯勞動力在經過思想改造以後,對未來有了明確期盼,無論是工作的積極性還是遵守勞動紀律的安全性等方面,顯然都比帶著鐐鋒幹活效率要高得多。他們所承擔的挖煤,開礦炸石頭,燒水泥等工作乃是所有建設工作中最艱苦,最危險的項目。如果像傳統作法那樣強迫囚犯們帶著手鐐腳銬去慢慢敲慢慢砸,還不知道要幹到什麼時候。而現在這些俘虜們都是帶著為從前贖罪,以及早日完成勞動改造,早日獲得釋放的觀念來幹活,管理方在提供給他們的飲食和勞動工具上都不必受太多約束,這活兒幹起來就快多了。

如此,在一片“大干快上”的氣氛中,瓊海軍山東威海基地開始快速成長起來。深知樣板工程重要性的龐雨並沒有把勞動力平均分配,而是集中精力先搞了個示範一條街把上千名建築工人和所有建材設備同時投入到一條主要街道的建設上,就彷佛從無到有,短短幾個月內,便在一片那白地上迅速的冒出了一條很是現代化的街區來。

當這條主要街道基本建設完成後,土建組邀請大家前往參觀,而看到眼前景象的現代人們臉上無不現出驚詫與懷念之情由於完全是按現代化的理念所設計,在施工手法上也盡可能應用了後世的許多現代技術,這條街道的建築風格與當時明朝大陸上任何一座城市都不同一所有房子都是四四方方的,沒什麼雕粱斗拱之類裝飾;窗戶全部實現了玻璃化;道路則都是橫平豎直的,且全部都用水泥或磚石作了表面硬化;道路兩旁或明或暗,都設置有整齊劃一的排水溝渠:再加上普遍種植的行道樹,垃圾箱,行人座椅等設施,其風貌已經和後世二十世紀早期的小城鎮差不多。

“感覺就好像回到了現代呢……雖說只是七八十年代,距離二十一世紀還差了點,也已經夠牛了。”

“誒,我都忍不住想鉆進去找找看有沒有網吧呢……”

眾人對於能在明朝的土地上居然這麼快就出現一條現代式的街區都是大為贊嘆,而親手設計和親自帶人締造出這一切的土建組眾人則都是滿臉自豪之情。

只是當他們聽說土建組打算把整座威海基地都按這個建設標準來搞時,都覺得有點太瘋狂了、要想讓基地內的全部建築都要達到上述水平,顯然需要很長時間,以及巨大投入。

但是有這必要嗎?光是這片街區用來安置在山東的現代人,哪怕連海南那邊所有穿越眾同伴都已經綽綽有餘了,再搞得更多,無非是讓為他們工作的明朝本地人使用罷了那些人願意接受這種跨時代的生活方式嗎?

不過他們這個團體的首領解席卻很有主張,拿出從前公司老闆忽悠人的勁頭向眾人鼓動道:“各位,我們來到了這個十七世紀的大明朝,這不是由我們自己選擇的。但既然我們是二十世紀的人,一切的建設,生活,當然就要按我們自己的年代來搞!包括為我們工作的人群也是一樣,現在還只是這一條街,今後會是整個基地,乃至於威海,山東……總有一天,咱們會把整個大陸都帶入到我們的時代去!
zaq159951 發表於 2012-2-8 20:19
五三十吳南海的心事(上)
“這天氣總算暖和起來了。”

吳南海走出剛剛搭建好的玻璃暖棚,並沒有感覺到暖棚內外有太大的溫度差,這讓他很高興——這意味著外面的氣溫已經達到種植一些帶經濟作物的要求,而不必局限於暖房之內了。

來山東的各人都有明確分工,土建組那幫人近來忙的熱火朝天,恨不能把兩只腳丫子也舉起來幹活兒,其他人當然也沒閑著。不過由於大多數人開展工作之前需要依賴土建組先把房子給弄起來,所以基本還只能做些前期準備工作,或者因陋就簡的先急就章湊合一下。只有農業組沒這問題,除了這批玻璃暖棚外,他們的所有工作本來都是要在露天進行,只要老天爺肯幫忙,把氣溫升高一些,再給點雨水就好。

只可惜這大陸上的老天爺可不像在海南時那麼肯幫忙,開春之後天氣雖然暖和點了,雨水卻依舊稀少。如果是這個時代只會按照傳統經驗種植的普通農民,少不得哀嘆一聲“今年又要逢災啦”,卻對此無可奈何。

但作為在後世農業大學高材生吳南海領導下的農業組,其思想靈活性和知識儲備可不是明朝老農民所能相比——山不轉水轉,氣候不適合種稻麥那咱就種些別的。剛開春的時候吳南海就組織手下農戶搶種了一批速生,耐旱的糧食作物,主要是紅薯。

紅薯的畝產量非常大,而且成熟早,三個月就能收獲。等到這批作物成熟之後,他們山東基地的糧食便差不多可以做到自給自足了。之後再慢慢調整結構,考慮多種些果木和經濟作物……那是下一步的事情,先考慮填飽肚子,這才是頭等大事。

漫步走入周邊田地,望著那一塊塊長勢喜人,已經綠油油一大片的薯蔓苗,吳南海心頭頗為得意。前兩天他剛組織人搞了一次提蔓行動,把生出新根系的蔓條提起來,以避免在地下生出太多莖節根來爭奪養分。本地有幾個曾種過紅薯的老農民對他這種要求很不理解,覺得紅薯果子就是長在根上的,根莖越多才越好呢。

想紅薯這玩意兒萬歷年間剛剛傳入中國,迄今不過十來年,此時民間對於紅薯的種植方式還只是剛剛開始摸索,哪兒比得上他在後世大學裡所學的經驗——根莖多,養料會被平均分攤掉,長出來薯塊個頭就小。吳南海曾見過本地農民自己種的紅薯,實在是丟“地瓜”這個名號的臉——有些甚至只有手指頭粗細,裡面盡是纖維,不過相當於粗壯些的根係而已,也虧得他們還樂滋滋煮來當飯吃。

所以吳南海也不跟這幫老農爭辯,只要求手下農戶跟著他做就好。反正這玩意兒長得快,四月底栽下去的秧苗,到七月底就差不多可以開刨了。他這次來到山東開農場,專門從自己珍藏多年的種子寶庫中挑選了幾個適合當地氣候水土的高產品種,準備在當地大展拳腳的,紅薯也是其中之一。精選了一個名為“紅心王”的品種,特點就是早熟高產,在現代條件下可以輕松達到畝產萬斤以上,雖然放到這個沒化肥的時代,栽培起來土壤肥力不太容易跟得上,但畝產達到五六千斤總是沒問題的。

到時候讓你們見識見識,什麼才叫高產作物……正手捻一株秧苗想的入神時,背上被輕輕披上一件絲綿小襖,一個溫柔聲音在背後響起:

“老爺,當心著涼。”

那是一個頗為豐腴的少婦,當初她被吳南海“撿”來時可不是這樣,那時候人瘦的只剩皮包骨頭,以至於農場裡很多人覺得她恐怕活不了,覺得吳南海是在自找麻煩。

然而到現在已經沒有人這麼想了,事實上有不少人私下里都挺羨慕吳南海的好運氣——要找個僕役不難,但要找個肯全心全意,把所有精神都放在自己身上的僕役,那就不是花錢所能買到的了。他們這幫現代人都是憑空出現在本時代的,傳說中的世家忠僕顯然還來不及培養。估計等到培養出來了,也要到他們的下一代才能享受……所以像吳南海這種情況,絕對是領先了所有人一大步!

而對於吳南海本人來說,盡管他內心從不將對方視之為僕役,但這麼多年下來,對於那一聲聲溫軟的“老爺”稱呼也已經心安理得了。平時的日常生活也大都依賴對方照拂,如果某一天沒聽到這聲“老爺”,還真有些不習慣的感覺。此時聽到這聲音,回過頭去拍了拍對方的手背,呵呵笑道:

“還記得嗎,我們第一次碰面也是在這種番薯地裡。”

“當然是記得的,老爺,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那女人喃喃道,臉上飛起一陣淡淡紅暈,顯然是想起了更多。

氣氛正好的時候,旁邊卻忽然又一陣風般跑過來一個小丫頭,隔的大老遠便大煞風景叫喊道:

“呀呀呀,老爺老爺,怎麼出了玻璃房子也不喊我一聲,當心著涼哪!”

一邊喊著,一邊毛手毛腳的舉著一件軍大衣便想要往吳南海身上套。結果吳南海剛好站起來,他這身胚這兩年來愈發往“橫向發展”,遠遠望去就像尊彌勒佛,重心倒是很穩當,那小丫頭一腦袋撞他背上,吳南海本人只是稍微晃了晃,小姑娘卻摔了個四腳朝天。

背後那女人立即著緊起來,慌慌張張上去拉起自家女兒,又作勢在她身上打了幾下:

“誒呀呀你個死丫頭,怎麼老是這麼毛手毛腳的。走路總不長眼睛似的,才讓你拿個衣服,就一天要撞上老爺兩三回。這連伺候人都不會,將來可怎麼嫁得出去!”

嘴上這麼罵,手上動作卻更多像是拍打灰土。小姑娘顯然也習慣了,嬉皮笑臉地摟著母親胳膊撒了一陣子嬌,然後便抱著吳南海的軍大衣緊緊跟在他背後,安心盡一個小丫頭的責任。

——當年那個被葉孟言形容為“小老鼠”似的女孩子如今也長這麼大了。眼下其實距離那時候也沒多久,但小姑娘已經完全忘記了過去那段畏畏縮縮,看見一小塊地瓜乾還要抱起來躲到角落裡慢慢啃的艱難歲月,變得出奇活潑好動,甚至都有些過頭了……最近一段時間開始學著她媽媽的樣子,跟在吳南海身邊幫忙做事,卻笨手笨腳的常常碰到吳南海身上,以至於她的母親常常在後面追著罵瘋丫頭。

但吳南海卻能從中感覺到一絲異樣,作為當事人,他能覺察出,那小姑娘的碰撞至少有一半都是故意的,這女孩子當初被他從草棚裡抱出來,背回農業組宿營地時輕巧的幾乎感覺不到重量,可這才過沒幾年,卻已經出落得亭亭玉立,開始漸漸有幾分大姑娘的樣子了。

而這小女孩兒的心思也表露的愈發明顯……小時候就總愛在他身上挨挨擦擦,吳南海一直把她當小孩子看,又是現代人,沒什麼男女大防之念,那時候常常抱著她一起出去玩兒,每次都讓小姑娘開心不已,抱著他的腦袋親上幾下。後來等長大一些,吳南海自覺不方便再做這些親密動作了,但小女孩卻依舊對他親密如故,見了面總伸出手來要抱一抱。有時候趁著吳南海不注意,還會撲過來在他臉上親一口,然後咯咯笑著跑開——這些習慣直到現在也不曾改掉,只是稍微收斂了些,不再當著她媽媽的面這麼做了。

她的母親其實也經常看到這些動作,但那個純樸的女人從沒往別處想,只以為是孩子對父輩的依戀罷了——從某種程度上說,吳南海這些年來確實取代了這個家庭中父親的角色。那女人也曾試探著想要自家閨女喊吳南海作“爹爹”,後者也答應了,可小姑娘本人卻死活不肯,寧肯跟著媽媽一起喊“老爺”,而且語調還刻意的學著母親,喊得又軟又糯……

現在想來,這些動作未必僅僅是孩子氣的胡鬧啊……吳南海無意中回過頭,卻正看見小姑娘那雙亮晶晶的眼睛緊緊盯著他,見他發現了也不羞澀,反而送過來甜甜一笑,反倒讓吳南海有些尷尬,低下頭來,裝作沒注意到。

這丫頭心思大了啊,吳南海心下有些煩惱,作為一個來自二十一世紀的優秀青年,他知道自己應該找個機會和那小姑娘好好談談。告訴她某些想法不過是少年人進入青春期以後正常的心理萌動而已,不應該放任其發展下去。如果覺得當面說破不合適,也可以找個機會正式認她做乾女兒,把父女名份定下來,小女孩的幻想自然會慢慢消失。

總而言之,這並不是一件很難處理的事情,即使吳南海不像胡雯大姐那樣專做婦女工作的,卻也可以有好幾種辦法輕松將其解決掉。

可是,然而,不過……直到現在為止,吳南海卻並沒有任何動作。他也知道這樣拖下去很不好,那個女孩兒甚至將這種隱隱約約的感覺當成了兩人的小秘密,某種曖昧情愫正在他們之間逐漸增長。可每當他想要就此事徹底做個了斷的時候,卻總有某種莫名情緒阻止了他的行動,使得他一直沒有朝想要解決這件事情的方向真正邁出一步……
zaq159951 發表於 2012-2-8 20:19
五三一吳南海的心事(下)
“禽獸啊……禽獸!”

背著雙手,心事重重的吳南海走在番薯田裡,口中喃喃念叨不休。他並不擔心被身後那兩個人聽到,她們聽到了也不會懂的。

但是突然,有那麼一隻大手重重拍在他的肩膀上,一個嘹亮聲音在他耳旁響起:

“哈,沒錯,確實是禽獸!”

吳南海頓時一哆嗦,差點沒嚇尿出來。回頭一看,卻是解席笑瞇瞇站在他身後。還沒等吳南海想好該怎麼開口為自己辯解,卻見對方神秘兮兮湊過臉來:

“原來你也聽說啦,章魚這傢伙真是個禽獸!”

“張宇?他不是在臺灣嗎?關他啥事?”

吳南海一愣,隨口反問,但隨即現不對,果然見解席愕然看他:

“怎麼,你不知道?”

吳南海總算及時反應過來,連忙掩飾外加轉移話題道:

“稍微聽說了一點,但不詳細——到底咋回事?”

解席沒在意他的異樣,只是滿臉八卦之色,面帶曖昧道:

“章魚這傢伙的性格,當初倒沒看出來……原以為他只是喜歡​​嘴花花,膽子不大的。沒想到……嘿嘿,這小子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啊!”

神神秘秘的言詞,加上滿臉曖昧表情,終於成功激起了吳南海的好奇心,後者放下自己的小心思,完全把注意轉移到解席的話題上:

“他乾了些啥,這麼轟動,都傳到我們山東這邊來了?”

解席嘿嘿一笑,細細把原委說​​了出來……

事情其實不復雜——瓊海軍欲在臺灣立足,以他們一貫的政策,都是盡量與當地居民打好關系。強龍不壓地頭蛇麼,大家共同合作,開寶島資源。張宇作為農業組在那裡的負責人,自然和當地人打交道比較多,他雖然不像吳南海這樣是專業的科班出身,但勝在平時興趣愛好廣泛,對於從種植到養殖,各方面的基礎技術都能說上一點。在待人處事上,如果沒現他淫蕩本質的話,倒也算得上是個風趣開朗好青年,在向來閉塞的臺灣土著中間倒也挺受歡迎。

這段時期在跟瓊海軍合作的一家當地土民集團名為“麻豆社”,是早年大陸移民和當地少數民族兼有的一家部落聯合體。臺灣島上這些部落民的社會展狀況相當落後,甚至仍然保留了一些母系氏族的傳統——在這家“麻豆社”裡很多事情都是女人作主,尤其是關於種植栽培方面,跟張宇接洽學習技術的,絕大多數都是年輕女人——部族的男人負責打獵,不管這塊。

於是這學著學著……就學到床上去了。當地還不習慣用床,都是用蘆葦紮製的窩棚,男女之間彼此看順眼了就往窩棚裡一鉆,也不用談婚論嫁什麼,總之就是很簡單很隨意那種,有點類似後世雲南,瀘沽湖旅遊區那種原生態的生活模式。

“這不是挺好嗎?大不了再來個舒中模式好了。”

吳南海有些不解,團隊中除了少數幾對夫妻共同穿越,大部分都是單身來到這個時代。那些正兒八經和本地人結婚了的同志當然都能得到大集體的祝福和支持——具體體現在給予配偶的地位上。但不結婚其實也沒什麼。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只要能對自己的行為負責,不強迫人家,在外頭結個露水鴛鴦什麼也很正常——包括他自己亦是如此。只不過大集體不承認同居關系,不會給另一方正式地位和待遇,所有事情自己負責而已。

想當年去瀘沽湖旅遊一度成為小資男女的時髦選擇,當地原始的“走婚”習俗也在其中很起了一把推波助瀾的作用。不知道多少懷著綺念的宅男腐女們背起雙肩包,抱著希望能生點什麼的想法坐上了去昆明的旅遊車……吳南海記得甚至就連這些關於瀘沽湖的傳說還正是當初張宇和他提起的,那小子說起這些時還一臉的嚮往之色。

如今他可算得償所願了……不過這好像還達不到要用無線電報傳播八卦的地步?看到吳南海那疑惑不解的神情,解席又奸笑一聲:

“找情人當然不算啥,但章魚的問題是:他沒控制好數量……”

——人家部族裡對這種事情不太在意,你情我願就行。但不管怎麼說一家部族裡面年輕漂亮,能引起現代人性趣的女性肯定不會太多,而且必定是部族裡眾多年輕男子關注的對象。可張宇吃相太難看,一次性勾搭的太多,終於惹了眾怒……

“你猜章魚在被大群憤怒的土著小伙兒從窩棚裡拖出來時,他正和多少姑娘在一起?”

老解曖昧的笑容讓吳南海覺得那肯定是一個很誇張的數字,他想了想,給出了一個連自己都覺得很過份的答案:

“四個……五個?再多他人吃得消嗎?”

解席先是伸出一巴掌,之後將頭三根手指並攏:

“七個,他同時和七個姑娘在一起……”

饒是吳南海預先已有心理準備,也著實被驚到了:

“……七個!?他想學習韋爵爺?”

“所以才說他是禽獸麼……也虧那小小窩棚裡能擠得下!”

吳南海瞠目結舌,無意中一回頭,正看見自家那兩位令他頭痛不已的女性遠遠等在後面——解席說自己人的笑話總不能讓外人聽去,事先就她們支開了。再想起章魚這傢伙當初到處傳播關於自己的謠言,沒準兒就是因為有他那些胡話在前頭,有了因頭,才會引出自己今天的煩惱來……吳南海頓時惡向膽邊生,重重一點頭:

“沒錯!就是個禽獸!”

…………

兩人又聊了幾句,解席這才想起今天自己出來的目標——他當然不至於無聊到專門跑出來到處傳播八卦消息。

“哦,對了,我剛才本來想去移民村那邊​​看看的,老吳你要沒事的話,一起過去?”

吳南海心裡煩惱,正想多找點正事排解排解,當即便答應下來。兩人一起前往附近新建立起來的幾處移民村落做個視察。

對於那些投奔過來,到了開春以後也沒打算再回鄉的農戶,瓊海軍這邊仍按海南那邊的習慣編製成了若干農莊。居住區同樣集中起來安置,自然形成了新的移民村落。只是這邊的木材資源不像海南那麼豐富,最近一段時間更是要優先提供給基地建設使用,所以集體農莊裡暫時只能以地窩子作為主要居住方式,好在這裡雨水稀少,也不太容易澇起來。

原以為這邊農莊搞起來和海南本島沒啥兩樣,在把地窩子挖好,人員食宿安排好之後,解席茱莉吳南海等人就打算按海南島上的模式,去向鋼鐵組採購了大批鐵器農具,準備分下去了。

然而還沒等運送鐵器的商船抵達山東,他們就遭遇了事先預想不到的問題——移民村里的農戶開始出現逃跑現象。人數倒也不是很多,但每個村子裡都稀稀拉拉出現那麼三戶五戶的,多的甚至達到十幾戶。不但本人走,走的時候還把給他們的鋪蓋,口糧,甚至為夏糧播種準備的糧食種子都​​給拿跑了——幸虧鐵器還沒,否則肯定也被捲走。

這讓解席吳南海等人都頗為煩惱——每個村子的安置人數原都是考慮分配土地,活動範圍等因素,按最優配置算好的。人這麼一跑,他們的計劃安排就都被打亂了。對於剩下那些人的心理也會有很大影響。帶人去抓,抓回來的一個個都可憐兮兮,往地上一跪就拼命磕頭。問他們為啥要逃走?原因卻也是多種多樣:有些說是家裡還有妻兒老母要奉養;有些說是脫不開家族親戚;還有些本就是地方無賴子,折騰光了家業,聽說這邊有糧食,原就想來混些糧米就跑的。

但更多人問起來,卻還是放不下老窩裡那一家一當,說老家再怎麼破爛好歹也有一間破茅屋,半邊柴火墻,總比這邊的一座地洞子要強些——下場暴雨裡面就灌水,實在吃不消。

這話卻也讓解席等人無言可對——山東不比海南,有近乎於無窮無盡的木材資源可供他們使用。而且這裡的氣候條件,也不允許他們採用南方那種只需要有遮風避雨功能的簡化版竹樓。在吃了一冬天苦頭之後,土建組為他們自己人建造的生活用房大都是配備了地熱暖氣系統的。對安置農民當然不可能這麼厚待,但也不能讓人冬天挨凍啊。

龐雨等人原打算待基地的主要規劃和建設工作告一段落之後,再來詳細考慮移民村問題,在此之前先用地窩子湊合一下,反正當前天氣是在逐漸轉暖中,只要在來年冬季之前把問題解決掉就行。可他們卻忽視了一點——農民並不是NPC,他們不做安排人家就老老實實一直待在這裡不動,人家可是長了腿的,會跑呢。

仔細想想,吳南海這段時間著急上火,未嘗不是因為移民村出了問題,這才引了他的重重心事。
zaq159951 發表於 2012-2-8 20:19
五三二好大一根胡蘿卜上
“這裡畢竟跟海南島上不一樣啊。”

龐雨解席吳南海等人很快便意識到了自己的疏忽:雖說都是在山東這邊收攏起來的難民,可那些被運到海南或者臺灣的農戶已經完全是別家棄產,處在完全的陌生環境中,除了他們之外沒有任何依靠,自然只能完全聽從瓊海軍的指令,不會有什麼其它想法——周圍都是大海和密林,想跑也跑不掉啊。

但這些仍處在大陸上的農戶則不同,即使被迫離開家園,他們對這片土地還是很熟悉的。人在自己熟悉的地方膽子當然就會大些,想法和去處也更多——這年頭都是大家族,誰家沒個三親六友的,既然還在大陸之上,這有個緩急之時,投親靠友的地方也多些。

所以歸根結底一句話——在大陸上,農民的選擇並不止瓊海軍一家,他們也都有自己的小算盤。雖然瓊海軍的厚待讓大部分人都感恩戴德,可終究有那麼一些好吃懶做的,看看這邊撈不到什麼好處了,住的地方也不咋樣,每天更是要不停幹活……趁早跑了吧,反正自家有兩條腿,愛去哪兒去哪兒,大不了回頭再到處要飯去。

——在中國歷史上,這樣的流民從來不少。在封建王朝穩定的時候,少數流民尚不足以影響大局,可是當國家衰弱,秩序崩壞,這些人就將不斷的沖擊,毀壞掉國家的基礎。眼前這個大明帝國,正是毀在了這樣的流民手中。當然,在後世的宣傳中,這被稱為是農民起義。

不管流民也好,起義也罷,反正,作為本地秩序的製定者和維護者,解席和吳南海等人對這種局面都頗感頭痛,如果農莊裡的人口都不能固定下來,他們的很多措施就毫無意義。

在內部的討論會上,大夥兒群策群力,想出許多應對之法,從大明朝原本就有的“路引”制度,一直到後世通行的戶口,身份證等規則都被提出。有人甚至主張學習宋朝好榜樣:在農戶臉上刺字,讓他們即使逃出去以後也很容易能被辨認出來,抓起來也方便!

“刺配,路引,戶口,介紹信……以前總覺得這玩意兒純粹是限制人權的,現在咋感覺不一樣了呢——沒這些措施還真不行!”

解席曾一度捂著腦袋嘆息道,但旁邊茱莉則立即指出:從​​前你是被統治階級,所以看不慣這類措施,而你現在可是統治階級了,站在自己的立場上,當然感覺不一樣。屁股決定腦袋這句話還是很有道理的。

只是屁股雖然換了個位置,在座這些人畢竟還是​​抱有一定的人文觀念,那些太過於強勢,甚至給農戶造成人身傷害的管理方式終究在心理上難以接受。況且效果也不一定好——他們能吸引農戶過來投奔的最大優勢就是這裡的政策比大明朝要寬松靈活,如果搞出比明帝國還要嚴苛的政策,人家逃跑的肯定更多。

到後來還是龐雨和陳俊提出了解決辦法——歸根結底,這事兒是土建組規劃不夠仔細引起的,所以還是由土建組出面解決。今天正是其中一部分內容完成的日子,解席專程出來,就是想看看土建組那法子的效果如何……

兩人一路溜達著來到附近一處村落,這裡曾經是農戶逃跑現象的重災區,最初安排的百多戶人家一夜之間逃走了十多戶,超過百分之十,嚴重影響了吳南海的墾植計劃。雖然重新給增補了人手,但浮動的人心卻不是那麼容易安撫住的——也因此,土建組將其作為首先施行解決措施的試點區域。

當解席和吳南海兩人來到農莊時,看見這裡已經圍了很多人。他們倆一個高一個胖,穿著打扮又與本地人截然不同,非常醒目,立刻被農民認了出來。那些人立即過來行禮作揖,雖然瓊海軍這邊早已廢除跪禮,但依然還有許多人老遠就跪拜下去口稱大老爺——這年頭大部分老百姓還是比較純樸的。瓊海軍在這些逃荒農民身上投下了大量人力物力,幫助他們度過寒冬,絕大多數農戶都是感恩戴德,撈了好處就跑的無賴子畢竟只是少數。

而解席也早適應這種氣氛了,立刻擺出一副滿臉誠摯的表情上前與各位父老鄉親見禮,他執意要對方放棄跪拜大禮,而行瓊海軍這邊通行的握手禮。先把人攙扶起來,然後面對著那些老農民黝黑粗糙,有些甚至還沾著泥土污物的手,解席毫不猶豫伸出雙手去和麵前幾位老人家一一握過去。即使對方不好意思伸出來,他也主動上前握手,同時用剛剛練熟了的本時空山東方言和他們噓寒問暖……

那親熱架勢勁兒,在後面吳南海眼裡看來都覺得有些做作,但對於那些能和這位瓊海軍本地的最高首領解大老爺說上幾句話,握上一下手的老農民來說,卻個個激動的簡直要暈過去。

“狗日的……明明具體工作都是我們農業組和土建組在幹,他倒跑來收買人心。”

雖然理智上知道確實也應該把作為團隊首領的解席捧到這位置上,吳南海心裡還是難免有些吃味,難怪龐雨今天根本不露面,想必就是不想再看這傢伙的表演——話說回來解席表演得還真不錯,不愧是曾經在公務員隊伍裡頭混過的,以前大約經常在年末跟著領導下鄉送溫暖,把收買人心的全掛子表演技巧都給學全了……

不過解席倒沒把同伴忘掉,說了幾句之後也把吳南海拉了過來。 “吳大善人”的名頭在這些農戶中一樣很響亮,如果不是被影帝級別的解大老爺搶了風頭,平時吳南海出來時也經常能看到有人在路邊給他磕頭的,甚至還有人偷偷在家裡供奉他的長生牌位……

一番寒暄過後,解席和吳南海兩人在眾農戶簇擁之下來到了農莊的中心部位,在這裡,一幢完全用磚瓦砌築的,頗為高大的三開間大屋剛剛由土建組人員施工完成。今天上午才粉刷好的白灰墻尚未乾透,空氣中還隱隱彌漫著一股有點刺鼻的石灰味道。

由瓊海軍所指派的村長和賬房——這兩人便是此類農莊的行政管理人員了,將來可能還會增加一個民兵隊長,不過那通常要由退伍兵擔任,而眼下這新建村里還沒人當兵,也談不上退伍……總之就是村里的頭面人物此刻正舉著一塊木牌子往門口墻上掛。在當然,看到解席和吳南海過來之後,這個榮譽肯定是交給了這兩位大領導。

在村民欣喜的掌聲中,一塊大木牌子被掛上了墻,牌子上用簡體字書寫著“xx村公所”字樣——沒錯兒,這就是龐雨代表土建組所提出的解決之道:在每一座農莊的中心部位,由土建組出面建一座磚瓦大屋,作為村公所和集體倉庫使用。

今後村民們集中商議事情,或是有一些集體活動,以及各家各戶的喪葬喜慶等大操辦,都可以在這裡進行;平時上面發下來的集體物資也大都堆放在這兒;如果遇到了緊急事態——比如哪天下暴雨把地窩子淹了,或是哪家小鬼不小心玩火把整排地窩子都燒了——這種事情曾發生過:地窩子連在一起,一燒就是一排……村民們可以躲到公所裡面臨時避難。

而且更為重要的一點,這間條件優越的磚瓦大房子就相當於土建組和整個瓊海軍山東團體給那些村民作出的許諾與廣告——你們好好乾,等主基地那邊建設差不多了,磚瓦廠的生產能力空餘出來了,就給每戶農家都起這樣的磚瓦大屋!

這樣的許諾如果僅僅是由解席,吳南海這些管理人員空口白牙作出,效果畢竟有限。但如果有那麼一間實實在在的大房子擺在那裡,每個人都能親眼看見,並且能親身站進去感受一下,這個說服力就大不一樣了。

——這個時代的農民,其目光畢竟還是短淺,總脫不了眼前的一畝三分地。既然如此,索性在他們面前吊一根大大的胡蘿卜:三間大瓦房,明亮玻璃窗,地上用水泥抹出硬地坪——除了沒有電燈電器之外,這房子與後世二十世紀六七十年代,廣大農村的普通民居已沒什麼差別。

即使在那時候,多少老農民辛苦一輩子也就是為了能置辦這麼一套產業,相信對於本時空農民的吸引力只會更大。

故此,這雖然是用來作為公共用途的村公所,龐雨卻讓施工隊一切按住宅型製建造。包括屋子旁邊的小廚房和茅廁也同樣給設置好。用不用得上另說,反正設施一定要齊全,要讓每一個走進來的農民都看到,體會到這種磚瓦房的優越之處。

要是那些農民想不到這一點呢?這就是解席今天專門趕過來的緣由了……

——掛上了木牌子之後,老解順勢站到了房門口的高臺階上。他個子本來就高,這一站上去便如同鶴立雞群一般,再高高舉起一隻手,所有人登時都把目光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父老們,鄉親們!前些日子咱們忙著在城裡蓋房子,沒在意大夥兒這邊,是我們的疏忽,先給大家道歉啦!”

說著,老解乾脆利落一個大鞠躬,彎腰達到標準九十度,此舉嚇得那些村民連連躲避。而解席之後便拋出了那根他和龐雨等人商議好的胡蘿卜:

“現在城裡還忙,但我解某人在這裡保證:等到城裡頭造完了房子,就輪到鄉親們這邊蓋瓦房!這樣的大屋,今後咱們每一家都會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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