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六二河口之戰
海面上起風了。
時辰已經接近中午,海面上終于刮起了對進攻方有利的風。這年頭雖然沒有天氣預報,但那些走海多年的老水手卻可以根據前幾日的天象,干濕,甚至是氣味,判斷出今後幾日的風向走勢,這其實不出奇。
鄭芝龍縱橫海上多年,手下自然不缺乏這樣的人才。海戰最重要的即是借風勢,他之所以決定在今日決戰,正是判斷出這一天會有適合的海風,可以助他用火船沖擊。從早晨比及現在,機會終于來了!
“時辰到了……短毛那邊怎麼還不脫手?”
旁邊鄭芝虎有些著急道,他已經換裝回來,滿身披掛著用皮革和金屬片瓖嵌的重甲,走起路來叮看成響,連腳下靴子上都嵌著長釘,牢牢抓住甲板木頭,這樣作戰時就不會打滑——到時候甲板上將處處都是血污和人油,可比平時滑溜多了。
“不著急,他們的風帆不消人力,全憑風勢,比我們這邊更賴風力……他們動了!”
鄭芝龍雖然嘴上不著急,卻一直舉著望遠鏡觀察瓊海軍船隊標的目的,由于雙方距離太遠,海上又缺乏參照物,即使在高倍望遠鏡中,也只能隱約看到那邊的帆頂稍稍動了一下。
但望遠鏡中目標的移動幅度很快便增大起來,帆頂上的狹長赤紅飄帶拉成了筆t ng一條直線,在風中獵獵飄揚。
“哈哈,總算脫手了!龐軍師他們果然話算話!”
旁邊鄭芝虎也拍手大笑起來,可以看到對方五條風帆排成一列,但隊形很稀疏,相互之間的間距甚大。所有船帆都升起來並吃足了風,帶動船頭向上高高翹起,銳利如刀的船首切開浪花,宛如飛魚一般,幾乎就是在水面上滑行……
“飛剪船……果然是剪浪切波,難怪會叫這個名字。阿虎,覺得咱們家也能造出這種船麼?”
作為海上大豪,鄭芝龍對船的痴迷水平絲毫不下于後世那些發熱友,以前雖然也見過一兩艘短毛的快飛船在海上馳騁,卻都不如這一次全部五條快船聚在一起,共同奔赴戰場來的j 悅耳心。這一刻,鄭芝龍甚至暫時忘記了戰局,一心想著是不是該仿造這種快船?
不過鄭芝虎顯然已經比他更早動過這方面腦筋,並且也失望過了。
“不可的,大哥。他們這船看著跟我們的差不多,里面卻有好多稀奇玩意兒,尤其是連接全用鋼鐵。弟估算過,哪怕我們集結最好的工匠,也大約只能可以別離作出幾個部分,但整體卻拼不起來。並且就算能造,花費的銀子估計比前面兩條巨舟還要多。”
鄭芝龍微微嘆了口氣,不再多。他也是內行,固然知道這很難搞——另外不,光看那快飛船又細又窄的船身,大明的工匠肯定就不敢這麼做,就是勉強做出來,給浪頭一打就會折斷。瓊鎮工匠敢這麼玩,必定是掌握了遠遠強于大明的龍骨拼接技術,否則船身強度絕對承受不住。
雙方交流到現在,鄭芝龍也算是看著瓊海軍一步步成長起來的,尤其是他們的海上力量,除一條大鐵船外,完全就是從無到有赤手起家,短短幾年內就成為南海上的第一大勢力,委實令人又驚又嘆。但如果仔細觀察的話,就能發現短毛自己造的船迄今為止也不過才這麼五六條,由此可見這船很不容易造。
還是把精力放在大風帆上吧,快船雖好,對眼下的鄭家用處卻終究不如載重量大的巨型風帆,既可以裝貨又能用來打海戰……就是瓊海軍中,也依然以大風帆為主力。
固然了,短毛的那些大家伙風帆幾乎全是從西洋夷人那邊搶過來,這一點著實令鄭芝龍深感佩服。他跟紅毛人打交道也很多,深知那幫能夠跨過大洋,來自萬里之外的西夷人是如何的凶悍與狡猾兼備。然而在短毛面前他們卻似乎都成了送寶童子——風帆,土地,甚至還有精熟的海員……只要短毛想要的,總是能弄到手。
想想看,瓊鎮的海上力量能成長這麼快,與西洋夷人的“大力相助”還真脫不了干系,只不過那些西夷人並不是自願罷了。他們的每次進攻,最終似乎城市演釀成給短毛送船送炮送人的愚蠢行徑,以至于現在都不敢去找短毛的麻煩……以為咱們鄭家是軟柿子?
想到這里,鄭芝龍又眯起眼楮盯著對面敵陣,思想再度返回到當前的戰陣上來。
——這一回。定要俘獲幾艘紅夷炮艦,叫那些西洋夷人知道,不但短毛欠好惹,敢打他們鄭家的下場也是一樣!
…………
風愈發的大了,而瓊海軍那批飛剪船借助風勢,速度也愈發的提升起來。他們並沒有直接往戰場這邊沖過來,而是在外面劃了一個很大的弧線形,似乎要繞著港口兜圈子。
但這回就連鄭芝虎也不再著急,兄弟倆都是海戰老手,已經看出對方的籌算——他們是在加速,就好像一個人在投擲標槍以前先要奔馳助力一樣,瓊海軍的水手們顯然想要充分闡揚出他們所用快船的速度優勢。
故此,雖然從另外幾條船上,包含鄭芝豹那頭也屢次派來使者,詢問何時出戰?這邊主船上的鄭家二兄弟卻都很耐心的要求手下們期待。號令全軍進攻的燈球旗幟早已在桅桿下頭掛好,但在沒有獲得命令以前,卻是一動不克不及動。
“且看短毛幫我們打開個什麼樣的局面了!如果能……”
鄭芝龍緊緊攥著那只望遠鏡,心頭浮現出某種期待。
瓊海軍的行動很果斷,在加速到一定水平之後,這支規模雖,卻吸引了戰場雙方所有人注意力的艦隊便宛如離弦之箭一般朝著淡水河口,雙方堅持之處猛沖過來。鄭家船隊中立即爆發出一片歡呼之聲。而對面,荷蘭人與劉香的聯軍中也是一片喧鬧——船長和軍頭們扯著嗓子大叫,要求水兵們做好防御準備。
固然瓊海軍這幾條船不成能一頭扎進敵陣去,他們在距離敵陣尚有百步之遠的處所便偏轉了標的目的,這個距離顯然是經過精心設定的——恰恰在荷軍的火炮射程之外,而又在他們自身的攻擊規模之內。
當這支飛剪船隊的弧形航線達到最接近荷蘭艦隊位置時,它們恰恰與對方形成了平行的局面,而就在這個點上,只听蓬蓬兩聲爆炸響起,在最前頭,也是最大的那條瓊海快船的船頭和船尾兩側,同時騰起兩團煙霧,煙霧中隱隱有火光升騰。
“短毛船自己燒起來啦!”
鄭家艦隊里有幾個沒見識的新手大叫起來,但更多人是連結了緘默——眼前這幕景象他們在大約兩年前曾經見過。留下的印象,他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只見兩支明亮光箭從煙霧中飛出,拖著長長的黑色濃煙與紅色烈焰,宛如咆哮巨龍一般飛向對面敵陣。
“又是火龍……不,火箭!”
鄭芝龍喃喃自語,眼中射出興奮的光。兩年前他初度見到瓊海軍的火箭彈齊射時,幾乎被那鋪天蓋地聲勢嚇得腿軟。並且那時候他可是處在于瓊海軍敵對的一方,其實不克不及肯定這種可怕的武器會不會飛到自己頭上。然而這一次,雙方卻是同盟關系,並且早有心理準備,故此鄭芝龍可以用一種相當輕松,甚至是滿意的心情來看待這種可怕武器的攻擊。
比起上一次幾十支火箭齊射的壯觀排場,這回發射的火箭數量有些薄弱,並且在高速運動的快船上發射出去,準確度很難包管。不過瓊海軍的火箭彈歷來不依靠準頭取勝,這種武器在被設計出來時,它的主導思想就是面覆蓋——要麼,用一大批火箭彈構成一個面,去覆蓋某個目標點;要麼,即是用一兩枚火箭彈,朝著一大片的面目標攻擊,而不要求精確到點對點。
此時在對面敵陣中,艦船都已排列成陣,雖然下面船身之間相互還有一段距離,遠未達到鋪滿海面的境界,但豎起的桅桿和上面蓬帆,旗幟之類卻是重重疊疊,火箭橫穿其中,無論如何城市撞上這些障礙物。而撞上之後的結果,即是一聲轟然巨響……大團真正的火焰爆炸開來,無數火苗四處飛濺,所有被火苗子添上的處所城市燃燒起來,潑水上去都很難澆滅。
這回認真是燒起來了,不過卻是仇敵的船——火箭上攜帶的可是燃燒彈頭,並且里面灌注的乃是以瓊海軍當前技術,所能制造出的最好的助燃劑,不象一般火炮用燃燒彈那樣只是利用為瓊海號提煉燃油的副產品下腳料制作,而是直接使用提煉出來的高度可燃油料配制而成,成秘聞當高。不過效果也很是好,其性能已經接近于後世的凝固汽油,沾到哪兒燒到哪兒,就是落到海里以後也能漂浮在水面上燒一陣子,不會馬上熄滅失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