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章 破綻
「擂鼓……」完顏昱高舉右臂，凌空揮動，「進攻。」
霎時間，戰鼓雷動，跟著激昂的號角聲劃空而起，兩支馬軍率先衝出本陣，直殺聯軍兩翼。
高從佑帶著一千渤海馬軍在左翼，以鋒矢戰陣呼嘯而進；耶律訛裡刺帶著一千奚軍在右翼，以雁行戰陣急速飛馳。
戰馬奔騰，轟鳴聲如驚雷一般滾滾而來，從戰場兩翼由遠而近，驚心動魄。
騎士們趴伏在馬背上，連聲怒叱，戰馬越來越快，漸漸四蹄騰空，風馳電摯。聲令下，鷹翔戰陣如同潮水一般掀起了重重波浪。
第一浪沖了出去。耶律德廣帶著一千蕃騎率先迎戰，他們就像一隻空中翱翔的雄鷹，張開的雙翅迅速向前，轉眼形成了一個犀利的攻擊戰陣。
聯軍右翼，李良輔指揮西夏馬軍急速變陣，鉤形大陣在短短時間內忽然變成了一個巨大的陰陽大陣，這個戰陣不停地旋轉著，速度越來越快，漸漸傳出風雷之聲，整個右翼戰場好像隨之一起飛旋。
雙方馬軍在左翼率先相撞。
金軍如厲嘯長箭，又狠又準，直射迎面撲來的雄鷹。雄鷹雙翅向前，好像要夾住長箭，但鷹頭在後，雙翅就算夾住了長箭，卻難以阻止箭簇射中鷹頭。
號角淒厲長鳴，如鷹唳長空。聲震天宇，突然間，鷹頭不見了，鷹翔戰陣在瞬間化作了兩把鋒利的戰刀，這兩把戰刀一左一右，對準鋒矢戰陣雷霆劈下。
鋒矢之首就在要射中鷹頭地時候，眼前突然一亮，接著他們看到了第二重波浪正呼嘯而來，又是一頭雄鷹，又是一頭雙翅向前的雄鷹。
弩箭厲嘯。戰馬嘶鳴，騎士們的殺聲震耳欲聾，瞬間之後。便有高速飛奔的戰馬在慘嘶聲中轟然倒下，一個接一個的騎士或中箭墜馬或倒飛而起，他們的屍體轉眼就被密集的鐵蹄踐踏一淨。
雙方短兵相接。長槍如電，犀利的槍尖撕開了騎士們的身體，帶起一抹抹猩紅的血液。棍棒如風，肆無忌憚地吼叫聲，無情地吞噬著一條條鮮活的生命。將士們瘋狂了，變成了嗜血猛獸。以最殘忍的手段屠殺獵物。
第二重波浪翻滾而至，轉眼就把敵人淹沒了。
高從佑馬上變陣。這樣打下去，渤海軍無力支撐，必須即刻改變攻擊方向，「變陣，向右，向右攻擊……」
第三重波浪洶湧而來，但金軍變陣了，鋒矢突然間化作了一條長蛇，這條長蛇扭動著粗壯地身軀，在第三重波浪砸過來之前。/衝破了遼軍「刀陣」的左右夾擊。急速殺出。
「側擊側擊，摧毀敵陣右翼……」高從佑一馬當先。帶領渤海軍在戰場上劃出了一道美麗的弧線，然後再成鋒銳。一路狂飆，直殺敵陣。
右翼戰場上的奚軍在夏軍陰陽大陣的驚濤駭浪中頑強拚殺，但他們人太少，攻擊方在這樣龐大的防禦戰陣裡堅持不了太長時間。
完顏昱下令，第二撥攻擊開始。
左右兩翼馬軍同時殺出，戰場上再度響起驚雷般的轟鳴聲。
李虎駐馬立於一座高坡之上，遠眺戰場。
岳飛就在他的身邊，全神貫注地望著戰場上地廝殺，神色十分緊張。這是他第二次俯視整個戰場，但和第一次在鎮川堡一樣，因為戰場太大，前後有四五里長，目力所及有限，無法看到戰場全貌。現在的位置處在左翼和中陣之後，正好可以看到遼軍和金軍地廝殺。
這時左翼遼軍的「刀陣」突然散開，騎士們分兩路撤回，於戰陣之後換馬，重整隊列，準備做第二次攻擊。//
前方鷹翔大陣的「波浪」還在前赴後繼，金軍還在持續攻擊，而第一陣攻擊的金軍正在後撤。
「總帥，金軍在右翼發力了。」謝一刀忽然在後面叫道。
李虎轉頭向右方望去。在湛藍色的天空下，中軍各色令旗正在不停地變幻著，玄黃白青赤五彩繽紛。這其中有的是發號施令的，有的則是從遠處戰場傳回來的訊息。在戰場上，旗語傳遞就像烽火傳遞一樣，是速度最快的一種傳訊方式。李虎從旗語中看到，金軍正在發力攻打右翼地西夏軍。
李虎濃眉微皺，暗自吃驚。難道女真人這麼快就找到了聯軍地要害？聯軍的要害地確在右翼和中陣的結合部。
西夏軍地馬軍緊靠步軍，他們的步軍又緊靠義勝軍。義勝軍剛剛組建，大都是新兵，今天能完成佈陣就很不錯了，至於在戰鬥中靈活變陣根本不可能。義勝軍就是聯軍的要害所在，假如金軍發現這個要害，並突然發動猛攻，極有可能摧毀聯軍的戰陣。
「金軍把精銳投到右翼了？」岳飛小聲問道。
「金軍現在不會投入精銳。」李虎面帶笑容，意定神閒，「金軍打仗有個讓人心寒的地方，那就是堅韌，他們非常堅韌，每次攻擊都是一浪接一浪，打得人喘不過氣來。你看……」李虎指著前方戰場說道，「不出意外的話，金軍會一撥一撥地持續攻擊，直到把契丹人打趴下為止。如果他們要發力的話，那就是兩千人、三千人甚至五千人從各個方向同時進攻，不但讓你喘不過氣來，還讓你應接不暇手忙腳亂。」
岳飛望著激烈廝殺的戰場，若有所思。
「走。我們到右翼戰場去看看。」李虎一邊撥轉馬頭，一邊對岳飛和謝一刀等人喊道，「這是金軍試探性攻擊，決戰還沒有正式開始。」
右翼戰場上，金軍第二撥攻擊馬軍也陷進了陰陽大陣。
西夏人的馬軍戰陣在實戰中演練而成，頗具威力。夏軍裡地黨項人、吐蕃人、漢人和其它諸蕃長期在一起作戰，將士們都是生死之交，在戰場上齊心協力，其戰鬥力非常強悍。
金軍隨即改變了攻擊辦法，他們一口氣派出了五千馬軍。每千人為一隊，從五個方向攻擊夏軍戰陣。金軍鋪天蓋地而來，用上了草原上最厲害的狼群攻擊術。/
陰陽大陣的旋轉速度馬上慢了下來。防禦能力急驟下降。
金軍攻得更猛了，試圖撕開夏軍戰陣。
這時候變陣已經來不及了，李良輔當即下令，向步軍靠攏，而步軍弓弩手則集中於一側，準備以箭陣阻殺金軍。
李虎帶著岳飛和一幫鐵衛趕到右翼戰場時，正好看到夏步軍的箭陣突然發威。
「嗡……」風中傳來一聲沉悶的低吼，接著就看見一團巨大的黑雲猛地衝上了半空。緊接著又是一聲駭人心魄的厲嘯，又是一團箭雲衝上了天空。
太快了。匪夷所思的速度，夏軍的弓弩手在短短時間內連續發射，一團團的箭雲在空中首尾相連，蔚為壯觀。
「翁嗡嗡……」箭雲從天而降，長箭射向地面地聲音讓人肝膽俱裂。
「咻咻咻……」長箭釘進了地面，釘進了戰馬和敵人的身體內，釘在了堅硬的盾牌上，一時間，人仰馬翻，淒厲地慘叫聲響徹了戰場。但隨即就被恐怖的箭陣嘯叫聲淹沒了。
金軍措手不及。轉眼間倒下一大片，隨後跟進的金兵駭然心驚。紛紛調轉馬頭，逃出箭陣的覆蓋區。
西夏馬軍趁此機會擺脫了金軍的糾纏。一部繼續阻敵，一部則迅速變陣，再度出擊。
完顏昱正在凝神觀看前方戰場，忽然看到霍石飛馬而來。
「我找到敵軍七寸了。」
完顏昱愣了一下。這麼快？我怎麼沒看出來？隨即急切問道：「在哪？哪個位置？」
「右翼馬步軍的結合部。」
完顏昱看看前方聯軍戰陣，還是沒有看出來，他轉頭看看霍石，等待他的解釋。
「右翼步軍之間的配合明顯有問題。」霍石解釋道，「我們剛剛交戰就發力，夏軍準備不足，戰陣變換不及，一度很被動，最後調用步軍箭陣，靠他們地密集射擊才完成了變陣。步軍擺下的是風陣，只要其中一個地方有變化，整個陣勢都要隨之而動，但剛才右翼步軍弓弩手做出調整地時候，整個陣勢卻沒有任何變化，這說明李虎的步軍配合有嚴重問題，而且問題就出在右翼步軍上。」
完顏昱腦中閃出的第一個念頭就是陷阱。
「這可能是個陷阱。」
「不，肯定不是陷阱。」霍石說道，「如果是陷阱，他們為了刻意隱藏，會設法掩飾，而不是故意暴露。」
完顏昱想了又想，不敢輕易相信。
「我們可以試著攻擊一下。」霍石說道，「李虎的右翼步軍可能有新兵，他們不熟悉戰陣，所以才造成了這個致命的破綻。」
這個主意完顏昱願意採納，「你先指揮步軍進攻，撕開敵陣後，我讓銀術可率軍突擊。」
金軍的步軍開始進攻了，而且是大規模的攻擊，足有一兩萬人，但主攻方向卻是對準了義勝軍和西夏步軍的結合部。
正在觀察戰場的李虎頭皮一麻，立即意識到出問題了，自己的破綻給女真人發現了。剛才李良輔情急之下調用西夏步軍箭陣阻擊金軍，義勝軍應該及時調整部署，以便給西夏步軍以掩護，但義勝軍不熟悉戰陣，根本沒有做出任何反應，結果馬上讓女真人發現了異常。
「急告耿守忠、傅秀國，不惜一切代價，守住戰陣。」李虎馬上下令，「急告盧龍，向義勝軍靠攏，給其以有力支援。」
「急告耶律馬哥，主動攻擊，準備變陣，風化龍蟠。」
「再告李良輔，結陣防守，讓他地步軍主動攻擊，確保義勝軍側翼地安全。」
李虎一腳踢到馬腹上，戰馬痛嘶，飛馳而出，「走，回中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