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世大陸] 間客 作者 : 貓膩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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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ohohohw 2009-5-3 17:34:34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19 5313334
99c 發表於 2010-10-30 01:13
第一百零五章  我將指控



    片刻後,帕布爾總統黝翼的臉頰閃過經訝異和震驚,不知道鄒部長在耳邊說了些什麼,只見總統先生的眉尖越來越皺,隱隱可以看到憤怒的徵兆。

    看到這一幕,會議室裡的聯邦高官們心情頓時為之一緊,猶疑不定地望著那邊,不知道生了什麼事情,緊張的氣氛中,根本沒有人注意到一臉驕容等著看軍方丟臉的梅斯議員。

    梅斯議員臉色極為難看,惱怒地抗議道:「郜部長,請你尊重一下我好不好?」部應星微微一怔,在椅上坐直身體,將金屬細邊眼鏡小心地戴回鼻粱上,望著梅斯議員禮貌地點頭致意,這才慢條斯理,不慌不忙地解釋道:「議員先生,我不是不尊重您的言,而是您剛才所提到的事情,現在生了一些變化。」

    說到此處,郜部長的聲音驟然變得冷淡起來,繼續說道:「指證許樂上校的,萊克上校,因為牽涉到一起嚴重的刑事案件,馬上面臨司法部辯的指控,他的相關證詞證言的效力。非常值得人懷疑。」

    與許樂關係良好的西林軍區內部,居然會有位高級軍官主動指證他是聯邦通緝犯,而緊接著不到咖啡變冷的時間裡,這位高級軍官便忽然牽涉進一起所謂的嚴重刑事案件!

    不是在場的所有人都能看清楚這出急轉直下的戲劇背後隱藏著什麼,但他們非常明確,很明顯當一方力之後,站在許樂身後的聯邦軍方,尤其是國防部體系,也開始力了。

    隨著部部長的聲音落地,總統先生點頭表示同意,會議室的大門再次被推開,國防部內務處軍官在徐松子的帶領下,面無表情地走到萊克上校的身前,打開了手鏑。

    徐松子取出電子法律文件,沒有什麼語調變化地宣讀道:「萊克上校。你被指控於憲歷六十七年參與一棒謀殺案件,你被指控於憲歷六十八年參與,」

    「誣陷!」

    安靜的會議室裡,爆出萊克上校憤怒的吼聲,他盯著郜部長的位置,大聲喊道:「我抗議!你們是在進行迫害!」

    「無恥!」

    梅斯議員氣的渾身抖。

    國家安全顧問眉頭皺的非卑厲害。

    部應星部長表情肅厲,對會議室裡的人們沉聲說道:「諸位最好聽清楚國防部指控萊克上校的罪名,再決定你們的反應是否合適!」

    聽到這句話,萊克上校想到了一些什麼,身體微抖,霍然回頭望著徐松子手裡拿著的電子法律文書,臉色瞬間蒼白起來。

    「萊克上校,你被指控於憲歷六十九年非法竊取憲章局秘密數據。」

    「你被指控非法竊取並且洩漏聯邦重要數據。」

    「你被指控破壞聯邦一級飛行器。」

    「你被指控以危險方法危害公共安全。」

    「你被指控觸犯聯邦軍事數據條例。」

    「萊克上技

    徐松子軍法官合上電子文件,面無表情盯著被緊緊鎊住的萊克上校,緩緩說道:

    「我將指控你意圖顛覆聯邦。」

    「我將指控你,通敵」

    「我將指控你,賣國。」

    「我將指控你,於憲歷七十年,謀殺聯邦西林軍區司令鐘瘦虎夫妻以及全艦一千三百七十二名聯邦士兵。」

    「我會要求軍事法庭判處你七個死刑」槍決。」

    並不如何鏗鏘有力的詞語,從徐松子軍法官的口中緩慢而又堅定地說出,卻帶有一種極為震撼人心的力量,她每說出一個罪名,萊克上校的臉色便越蒼白一分,直至通敵賣國謀殺三株罪名安靜地砸中此人胸膛,砸的他沉默無語,雙眼惘然游離。

    至於會議室裡的大人物們,更是被她報出來的這些罪名震驚的再難安坐椅上,愕然張嘴緩緩站起,直至最後,沒有幾個人還能坐著,他們知道這些罪名肯定有極堅實的證據做為支撐,不然國防部絕對不會選擇在這個關鍵時刻突然難。

    古鐘號遇襲,那頭來自西林的老虎葬身煙花,背後居然真的有陰謀黑幕!

    那幕悲壯的大劇,眼看著正在被人重新掀開帷幕,隱藏在聯邦裡的兇手會付出怎樣的代價,而急需要穩定團結的聯邦,又會為之件出怎樣的代價?

    變成一座蠟雕慘白木偶的萊克上校,沒有在聽證會上為這些被指控的嚴重罪名做一個字的辯解。他緊緊抿著雙唇,麻木地任由國防部軍法官押解下去。

    徐松子低頭看了一眼手掌裡握著的黑色墨鏡,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將腦海中那些怪異的感覺驅除,向總統閣下和邁爾斯上將分別行了軍禮,輕身走出。

    帕布爾總統站起身來,靜靜地看了眾人一眼,沒有說一句話。就這樣離開了會議室,而這種沉默。代表的意味卻是無比深遠。

    進行臨時交通管制的大道無比清曠,幾輛墨綠色的國防部軍車安靜地停在路畔,最後方有一輛名貴的汽車敞開著車門,田胖子牽著鐘煙花的手站在車旁,一動不動,等著某個人的到來。

    國防部軍法官押送著萊克上校從小樓後門走了出來,走到田大棒子和鐘煙花身前時,下意識裡停住了腳步。

    田大棒子擰著滿是肥肉的眉心,有些不是滋味地仰頭看天,沉默片刻後說道:「為什麼?」

    萊克上校沉默的時間更長,旋即他堅強而驕傲地抬起頭來,微笑回答道:「當然是為了聯邦。」

    「好答案。」

    田大棒子眼睛眯了起來,就像是放多了酵母的饅頭,擠出了多餘的裂縫,輕聲說道:「我會和你一起回國防部,你知道我的手段你不會有自殺的可能,所以不要試圖做那些多餘的事情。」

    萊克上校的臉色微微一變,做為跟隨鐘司令多年的親信,他非常清楚面前這個看似無害的胖子。擁有怎樣恐怖的手段,據說當年有一名帝國團長落在他的手中,竟是在戰場上慘號了三天三夜不曾停止。

    他閉著眼睛,嚥下一口唾沫,轉要著鐘煙花,異常艱難地說道:「對不起,小姐。」

    鐘煙花稚嫩清美的小臉上沒有任何情緒,圓睜著清水般的雙眼,盯著面前這個看似很熟悉的長輩,倔犟地抿著嘴唇,一句話都沒有說。
99c 發表於 2010-10-30 01:13
第一百零六章  和平時期的戰地宣言



    穿著黑瑟正裝的聯邦調查局探員匆忙從走廊那頭跑了過來,他顧不得抹去額頭上的汗水,也顧不得門口兩名同事複雜難言的目光,第一時間衝進洗手間,取出口袋裡的一卷軟紙,敲響緊閉的隔間大門,喘息著說道:「紙拿過來了,還有什麼需要?」

    「沒有,謝謝。」一隻手從蹲位裡伸了出來,將捲紙接了過去,然後再次關上。

    這名聯邦調查局探員此刻才有時間解開領帶,抹掉額頭上的汗珠,平伏著急喘慢慢走出洗手間。

    聽著洗手間裡時不時響起的輕微撞擊聲,守在門外的探員蹙著眉頭問道:「應該沒問題吧?」

    「不用太擔心。」那名探員脫下黑瑟正裝,敞開衣領,搖頭回答道:「他若想要逃,我們這幾個人哪裡攔得住?」

    「那這是什麼聲音?」

    探員將黑瑟正裝揉作一團夾在腋下,側頭認真聽了很久,疑惑說道:「好像是……捲紙砸門?」

    「我更不明白的是,上校上廁所為什麼還是習慣用捲紙。」另一名探員聳肩說道。

    許樂在馬桶上坐了很長時間,冰冷的白瓷變得溫暖起來,他的心情卻還是那麼冰冷,有一句著名台詞非常適合形容他此時的感覺:真他嗎的像狗屎一樣的人生啊……,當然,這裡沒有狗屎。

    眯著眼睛的他,百無聊賴地將捲紙扔向門板,看著它完全不符合物理規律的反彈,右手快如閃電般探出,無論捲紙想要飛向任何刁鑽的地方,都逃不出他的五指。前天還是聯邦英雄,今天就成了聯邦通緝犯,這種差別並不能讓他感到太多惶恐不安,真正讓他心情變得有些糟糕的是,為了對付大人物們的手段,他不得不提前把萊克上校掀了出來。施清海最早提出關於西林軍區內部的疑問,許樂在中央電腦的幫助下慢慢靠近了真相,查到了萊克上校在其中扮演的陰險卑劣角瑟。

    震驚而憤怒的許樂,在計劃中為萊克上校準備了富有戰場意味的懲罰,按照部隊裡對背叛者的懲罰習慣……如今無論萊克上校是被判死刑,或是無期徒刑,只怕都是一種解脫。

    而且在計劃了中,萊克上校應該是最後才把揪出來的毒株,如今提前曝光,那麼就算他一直活著,後面那些線索也只能斷了。

    基於對前途的未知,對判決的隱隱不安,以及關於萊克上校的兩個原因,許樂的心情有些低落。

    「珍寶魚雙燴,說蛤其實不是很準確,您右手方這半是蘸芥辣汁的生切,另一半帶脂皮的我們準備了白湯來爆,味道應該不錯。」

    負責照顧許樂起居飲食的那名聯邦調查局探員,此刻又已經穿好了黑瑟正裝,一本正經地替他介紹午餐的菜品,語氣和服飾配合起來,讓他真的很像餐廳裡的侍者。

    許樂沒有什麼反應,直接用筷尖挑起那片薄可透光的魚肉,感受了一下里面蘊著的彈嫩韌勁兒,直接放進芥辣汁生猛地裹了一大圈,然後放入唇中,嚼的青筋畢露,大汗淋漓,雙眼裡血絲漸現。

    「要喝點酒嗎?」桌旁的探員被他默然沉峻卻帶著點兒狂意的表情震住,下意識裡喃喃說道:「配些高度純釀白酒,應該不錯。」

    許樂搖搖頭,用最快的度將面前的魚片脆咋咋地嚼完,然後端起面前像臉盆兒似的麵碗,拿著長長的筷子開始攪拌挑弄,以明枚提鮮的尋常蛋白肉絲麵,被快塞入雙唇之中,渾著湯水,嘩啦啦淋漓聲音響遍整個內部餐廳,一碗麵竟被吃出了豪邁的感覺。

    聯邦調查局的工作人員們怔怔地望著這張桌子,望著這名重要的犯人,怎樣也想不明白,在這樣緊張的局面下,許樂上校為什麼還能有這麼好的食慾。

    許樂放下麵碗,就像完成了一件必須完成的任務,臉上沒有什麼滿足的情緒,忽然開口問道:「你上過戰場嗎?」

    「沒有。」聯邦調查局探員聳聳肩,不明白他為什麼會忽然問這個問題。

    「我上過前線。」許樂忽然笑了笑,看著他說道。探員心想,整個聯邦都知道,而且也看過你在前線的樣子,所以這是一句廢話。

    許樂若有所思,蹙眉繼續說道:「憲歷六十五年以後,國防部的後勤保障進入歷史上最好的那個階段,但你知道的,在戰場上誰能保證所有補給都能準時到達?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在戰鬥激烈的時候,食品補給中斷是很常見的事情,那時候彈藥比壓縮餅乾要重要的多。」

    他低頭看著麵碗裡殘存的幾根粘乎乎像腸子似的面條,看著精緻瓷盤中州開始滲出血絲的魚頭,說道:「所以在能吃飯哪的時候,我們儘可能都讓自己吃飽一些,在不影響行動的前提下……肚子能裝多少,就裝多少。」

    「我個人的習慣是還要帶壓縮能量棒,不過這又是另外一個故事了。」他微微偏頭,想著每次機甲大戰後那討厭的飢餓感,忍不住笑了起來。

    「還有上廁所的問題。」他望著那名探員很認真地說道:「基地有馬桶,戰場上可沒有,更不可能有什麼自動清洗噴頭,菊花牌男性私用香水……,有捲紙就算不錯了,要知道我們經常從帝國人屍體上扒軍服來擦屁股,十三樓就曾經說過……帝國遠征軍雪地裝甲旅的軍服擦著最舒服了。」

    「上校,您究竟想說些什麼呢?」

    探員好奇地望著他。對於像他這種剛剛進入聯邦調查局不久的年青職員來說,面前的許樂是他們崇拜的傳奇人物,哪怕現在正在接受調查,或許將要成為囚犯,那種令他們有些眩暈的傳奇感依然存在,所以他很好奇,為什麼許樂上校今天吃完飯後會有興趣聊些看似完全無關的東西。

    「我想說的是,戰爭,戰場,戰友,部隊,這些東西對一個人的影響。」許樂的眉頭漸漸皺了起來,用一種不願意回憶的口吻緩慢說道:「在戰場上,我最不願意做的事情就是清點人數。」

    「是的,我們十七師從老師長開始,最擅長的就是在逃跑中消滅敵人,美其名曰保存有生力量,為了更好的打擊帝國人……,但誰都知道,那就是怕死。可無論怎麼怕死,總還是要死人的。

    「你應該知道我那時候在七組,每次出任務,然後清點人數,每次都會有些姓名再也沒有人會回答,我要操一下,這事情真的非常不愉快。」

    「你沒有上過戰場,所以沒有見過人那麼容易死去,怎樣容易?嗯,舉個例子,你看前面你那個同事,對,就是那位總四科主任先生,剛剛從電梯裡走了出來…………從電梯裡走出來是個很常見的動作,但在戰場上,他就已經死了,為什麼死?沒有人知道,也許是佈雷機甲的程序冗餘導致有一顆激雷忘在這裡,也許是小泥石流,也許就是一顆流彈?」

    許樂仔細地擦乾淨嘴唇,聳聳肩後繼續說道:「在戰場上死人就和上廁所一樣,是家常便飯。」

    「上廁所和吃飯是兩回事。」青年探員有些緊張看了一眼正走過來的頂頭上司,忍著笑反駁了一句,然後站到了許樂身後。

    「反正你們見過的生死瞬間太少,所以總習慣把事情想的太複雜。」許樂說道。

    「很複雜嗎?」那位臉骨變形從而顯得格外陰森的總四科主任,緩緩走到許樂面前,冷聲說道:「我很想知道,你又從戰場上悟出了什麼簡單的道理。」

    許樂靜靜看著他,忽然開口說道:「我在戰場上學會的道理是,除了生死的事兒,世界上一切事情都是閒事兒。」

    「包括跟隨叛國賊學習,被聯邦通緝,也是閒事兒?」主任微吊的稀眉有些懨懨的陰怒。

    許樂放下餐巾紙,站起身來,望著他說道:「如果我沒有猜錯,你應該是來告訴我我可以離開的好消息,既然如此,那麼你所指控我的那些事情,自然都是閒事。」

    「我必須提醒你,你只是被保釋。」總四科主任強行壓抑著內心的失落和憤怒,寒寒細聲說道:「我們有足夠的證據,相信幾天之後,我會在軍事監獄裡面見你。」

    「沒有這種可能性。」

    許樂看著他的臉平靜說道,這個回答非常簡潔明了,甚至有些蠻不講理,會不會被關入軍事監獄,是法院判決的事情,可他的態度就是這樣直接。

    「告訴你身後那些大人們。」他停頓片刻後,認真說道:「我剛才說的戰地道理,其實可以換一個方式來說。」

    「殺了我,或者,趕緊死。」

    留下這句平靜卻又辣勁兒十足的話,許樂從青年探員手中接過軍帽,仔細認真戴好,然後頭也不回地向樓外走去,樓外有一排車隊正在等待著他,還有無數的記者正在等待著他。

    在某些有心人的刻意安排下,聯邦新聞媒體已經聞風而動,此是件一旦暴,整個聯邦想必都會陷入不可思議的震驚情緒之後,原本視許樂為子弟為英雄的民眾眼眸裡,會投射出怎樣複雜的情緒?

    被指控為聯邦通緝犯的他現在暫時被保釋,獲得寶貴的幾瞬自由,站在對岸的那些大人物們,卻幾乎馬上開始去毀掉他所有自由的可能。

    你死,或者我活,這就是戰爭。
99c 發表於 2010-10-30 01:14
第一百零七章  新聞事件(上)



    大樓是屬於聯邦調查局的產業,底樓自動旋轉大門無比富麗堂皇,許樂站在門後看著玻璃外面片片落下的大雪花,那些被攔在警戒線之外的記者們亢奮變形的五官,緩緩停住了腳步,眼眸裡泛過一絲複雜神思。

    鑽進礦坑,爬上自行破車,急促的呼吸,黑暗的巷壁,污濁的地下水,他逃離了東林,來到了都星圈,從那時候起,他隱藏了自己通緝犯的身份,默默地生活,心中卻一直時刻沒有忘記這件事情,對於他來說,逃犯的身份,隱隱自閉的心理,在自己都沒有注意到的地方一直在揮著作用。

    比如這時,望著門外那些群情洶湧的新聞記者,望著那些寒冷的雪花,對著帝國皇帝也能強硬的仰起頭的他,竟有些想要退縮。

    這裡不是前線,顧惜風那些隊員們不在身後,赫雷那些軍官學生不在身邊,門外舉世震驚,風雪漫天,他卻只有一個人。

    「我想過您剛才說的話,總覺得自己應該報名去參軍。」那名聯邦調查局的青年探員將深綠瑟的軍用大衣披在他的肩上,認真說道:「可我不知道這個程序怎麼走?」

    許樂醒過神來,低頭繫著軍大衣的領扣,認真回答道:「國防部有特殊召募計劃,像你這種有專業技能的正輔官員,至少是少尉起。」

    青年探員溫和地笑了笑,點頭行禮後走到門邊伸手擋住感應器,讓那扇昂貴的旋轉門轉了起來,對他說道:「明白了,您慢走。」

    許樂聳聳肩,走了出去,瞬間有雪花與寒意撲面而至,讓他下意識裡緊了緊衣領,緊接著,無數耀眼的閃光燈和尖銳的詢問聲,壓過了漫天飛舞的雪花與寒冷,猛烈地轟向他的臉頰,令他忍不住眯起了眼睛,不是以前立意暴或殺人時的眯眼,而是想要逃避的眯眼。

    可為什麼要逃避呢?大叔是聯邦頭號通緝犯,是賣國賊,這本身就是存疑的問題,自己是聯邦通緝犯,那又如何?當年被戴著墨鏡的萊克上校拿槍頂著額頭,莫名其妙開始逃亡,自己又沒有做過錯事。

    想到這一點,許樂皺著眉尖,努力地睜開了眼睛,望著面前炫白一片的燈光,進行了三次深呼吸,平靜地向前走了一步,微微低頭,對著密密麻麻的話筒,準備認認真真地講幾句話,他不想和這些記者們唇槍舌劍,但很想對那些關心自己的聯邦民眾講幾句話。

    就在他真的準備進行這種天真應對之時,忽然間有上百名穿著深瑟緊身武裝服的彪形大漢,不知從何處冒了出來。這些戴著墨鏡一臉冷酷的大漢,甫一出場便控制住了局勢,把那些亢奮快要瘋狂的記者們攔到了身後,同時護擁著許樂從側方的石階快的離開。

    這些大漢的動作非常乾淨利落,看上去就像是受過專業訓練的軍人,許樂很快從繪著黑鷹的肩章處認出了他們的身份,自然猜到了這些是由誰安排的,聯邦三大保安公司之一的黑鷹公司,一直都是邰家的私人產業。

    寬敞的黑瑟汽車裡溫暖如春,外界的風雪和嘈雜被隔絕的相當徹底,在黑鷹公司的精確引導和控制下,沒有任何聯邦媒體的轉播車能跟上他們的車隊,就連天空中三台負責直播的直升飛機,也在黑鷹公司的戰鬥直升機攔阻下被迫降落。

    「很大的場面。」許樂脫下軍大衣,望著正綺窗觀雪景的消瘓青年說道:「夫人同意你這麼做嗎?」

    「母親不同意你很多做法,但既然古鐘號抱炸的背後真的有陰謀,她自然也不會允許那些人太快就把你搞定。」

    邰之源的手中握著一杯度數不過二十度的酒,有些疲憊地綺在窗邊,望著他說道:「這和利益無關,只和平衡有關,老爺子終究老了,家裡還指望你日後能夠把那些瘋子的壓力頂住。」

    許樂聳聳肩,目光投向車廂的另一角,穿著紅瑟狐皮大衣的鄒郁倚在真皮椅上,黑瑟的頭被簡單的束起,素瑟的絹花所在辮上,與火一般的大衣一配,顯得格外醒目。

    「當心局找你麻煩。」他說道。

    鄒郁根本懶得理他,那雙漂亮嫵媚眼睛一直望著窗外,有紛飛的雪在晶瑩的眼眸裡快掠過。

    黑車車廂裡的氣氛有些怪異,邰之源和鄒郁一直分別坐在椅的兩端,望著不同的窗外,沒有交談,只有沉默。

    因為當年太子選妃的往事,因為小學同桌的往事,這種怪異氛圍很好理解,但許樂不能接受,他沉默片刻後笑著說道:「你們應該很長時間沒見面了,居然因為我坐在了一起,我是不是應該感到很榮幸。」

    邰之源笑了笑,淺淺飲了。淡淡的酒,鄒郁卻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許樂有些無辜地聳了聳肩,望著副駕駛位上那位女軍法官微笑說道:「聽蕭律師說你們去年結的婚,結婚禮物找機會我再補成不成?」

    一直忙於處理相關司法程序的徐松子,聽到這句話,有些愕然回頭看了他一眼。

    鄒郁再難以維持當前的慵懶姿態,坐直身體怔怔地盯著他的眼睛,帶著一絲涼意喃喃說道:「你真的瘋了。」

    「你搞搞清楚,你現在是被總統和三千萬聯邦幣共同暫時擔保的聯邦通緝犯,不是紀錄片裡那個傢伙!」

    「你隨時可能被抓回去坐牢,下一刻,你可能就會身敗名裂!結果你還在操心我和那個病秧子多久沒見面,還在……操心……什麼結婚禮物?」

    鄒郁呆呆地盯著他的眼睛,越來越激動,大聲罵道:「你撒比啊!」

    原來所謂凜冽勁兒就是不說髒話的潑婦勁兒,一旦紅衣女子開始說髒話,那麼她就只是一個非常漂亮的年輕潑婦。許樂望著窗邊的她,微笑想到這一點,心情和身體都感到非常溫暖,向那邊的病秧子投去安慰的目光,然後輕輕拍了拍她的肩頭,說道:「沒事兒。」

    「有事兒。」邰之源端著酒杯,開口苦笑說道:「你居然是機修師余逢的學生……那位可是聯邦頭號通緝犯,史上最惡名昭著的叛國賊,這事兒還能小嗎?我相信就在今天,聯邦不知道有多少人會被這件事兒嚇死,至少我被嚇住了,很明顯郁子也被嚇住了。」

    「原來什麼蹲坑兵,什麼人都是假的,我真不知道你是怎麼逃到了都星圈,聯邦中央電腦又因為什麼給了你這麼高的權限。」

    鄒之源盯著許樂的眉眼,感慨說道:「我真傻,真的。當年在梨花大學,你能進圖書館h1區,我就應該猜到你和斬教授的關係,雖說他的身份知道的人不多,但我家是知道的……所以說我真傻,真的。」

    「我那時候比你傻,我走進了梨花大學才知道原來他有個名字叫斬教授。」許樂輕聲說道:「抱歉,我可不是故意要瞞你們,只不過……,逃犯的身份真的不怎麼好聽。」

    當車隊回到望都公寓的時候,這些年輕人們才現自己低估了聯邦媒體的強大。往日裡安靜的青年公寓樓下花園,此刻人聲鼎沸,十幾輛高頻轉播車佔據了公共綠地的很多角落,穿著正裝的記者們拿著話筒,一邊與台裡的長官通話,一邊向聯邦民眾介紹著當前的情況。

    車隊駛來,頓時引一陣騷動,記者們一邊轉移著攝錄角度,一邊大聲地喊道:「許樂上校已經出現,我們很想知道,如果他真的是叛國賊余逢的學生,他真的是聯邦通緝犯,會怎樣面對此刻的鏡頭,和鏡頭後的民眾。」

    ……

    ……

    新聞一出,整個聯邦震驚,軍神李匹夫親自挑選,並且已經獲得了絕大多數方面默認的接班人,最近幾年聯邦最受尊敬的戰鬥英雄,居然是聯邦頭號通緝犯,那個叛國機修師余逢的學生,甚至他本身也一直處於聯邦正輔的通緝之中!

    掛著蝕月招牌的都特區日報報社大樓內,電視光幕上正在播放特別節目,因為正輔的壓力,聯邦新聞頻道保持著暫時的控制,但其餘數十家處屬於財團或純私有的電視台,則是不遺餘力報導著與許樂有關的新聞,甚至已經沒有人關心前線戰場上那幾支正準備回家的部隊。

    有電視台此刻已經開始與東林大區連線,前線記者拿著許樂的近期照片,採訪了鐘樓大街上的很多民眾,那些像石頭一樣誠實直接的失業礦工們,逐漸給出很多對許樂非常不利的回憶。

    半個屁股坐在桌上的伍德記者搖頭說道:「以前上學時,老師曾經說過,新聞永遠比小說更離奇,今天總算是得到了某種程度的證明。」

    鮑勃主編點燃粗煙草後吹熄了火柴,他的表情平靜裡透著深深的憂慮,想要從這件抱炸性新聞中找到更深層的政治原因,卻現缺少第一手的消息,沉默片刻後搖頭說道:「叛國賊的學生並不見得是叛國賊,這是一個很簡單的道理,我不明白為什麼聯邦如此激動。」

    「因為這有話題性,涉及到反英雄主義那些東西,很多人容易激動甚至憤怒。」伍德聳聳肩,揉著如今依然有些痠痛的膝頭,說道:「你的說法,法學上怎麼算?民眾也不會答應。

    「我很想知道,這件事情會怎麼展下去。」鮑勃主編的目光穿透煙霧,落在電視光幕上那個剛剛鑽出黑車的年輕上校身上。

    就在這個時候,辦公室的門被人推開,一位中年軍官走了進來,望著吃驚的二人微笑說道:「你好,我想代人預約一場採訪,稍嫌唐突,請二位見諒。」

    伍德記者疑惑問道:「採訪?請問你是……,?」

    「自我介紹一下,韓少東,現在負責第一軍區後勤處編外三科。」軍官很有禮貌地說道。

    聽上去很普通的一個部門,卻讓鮑勃主編震驚地站了起來,作為一位資深媒體人,他當然清楚這個所謂的編外三科其實就是這些年負責費城方面的專門機構!

    主編取下粗煙草,不敢置信問道:「我們要……採訪元帥?」
99c 發表於 2010-10-30 01:14
第一百零八章新聞事件(下)




    孕花從蝕月招牌旁不停除落「穿著黑煮厚風衣的炮勃本編聯山德記者。頂著風雪衝出大門,在報社同事們驚愕的目光中,鑽進了墨綠色的

    車。

    軍車向著都南郊的軍事機場駛去。

    車廂中的伍德看了一眼鮑勃嘴唇裡叼著的細煙卷,感受著對方心中的疑惑與震驚,聳肩問道:「你以前見過軍神大人嗎?」

    「很多年前老總統葬禮時。遠遠見過一面炮勃主編望著車窗外急後掠的雪花,眉尖深擰,深深吸了一口煙,忽然現因為走的太急,居然拿錯了一包女士薄荷煙。

    低聲罵了兩句髒話,他將纖細的煙卷在指間擰斷,下意識裡搓成紛舞落下的煙絲。

    「你很緊張。」

    伍德揉著痠痛的膝蓋,盯著主編手指間落下的碎煙絲,不可置信說道:「我從來沒有想過,聯邦最出名冷靜甚至是冷酷的主編先生,居然也有採訪前緊張的時候。要知道你採訪過前後三任總統,居然還會在意這些?」

    「總統經常接受採訪,但元帥自從回到費城之後,再也沒有接受過採訪

    炮勃主編揮動著手指反駁道。略一停頓後,他自嘲地笑了起來,繼續說道:「好吧,這些都是假的,我就是緊張。」

    「當東我在都大學新聞系的時候,就採訪過當時的國防部長,可這又算什麼?還記得那一年都學生會和老兵協會聯手搞大遊行,結果有個從機油配比實驗室來的蠢貨,居然把元帥的畫像燒了。」

    「噢,那時候元帥還不是元帥。是師長,就和許樂現在一樣,是聯邦重點培養的戰鬥英雄偶像。」

    「那個蠢貨被我們學生和坐輪椅的老兵憤怒地揍成了豬頭。」

    炮勃主編呵呵笑出聲來,根本不在意高行駛車輛的搖晃,帶著一絲回憶的感慨,帶著一絲說不出的意味,眯著眼睛感慨說道:「你不明白元帥對我們這些二三十年代的人來說意味著什麼。作為最需要保有獨立精神的新聞記者,我本不應該崇拜任何人,但剛才那位軍官說我們可以採訪元帥時,我才現。原來從大學到現在,我一直在偷偷地崇拜仙」像個狂熱的追星族那樣。

    伍德聳聳肩,取出一根藍河烤煙點燃,說道:「整個聯邦難道不都是這樣?不過你有沒有想過,元帥為什麼這時候會安排這場專訪?」

    炮勃微微蹙眉,看著窗外越來越近的軍用機場建築和隱藏在建築裡的飛機,說道:「我也覺得這件事情有些怪異,或許,,和今天生在許樂身上的新聞有關。」呼嘯的空氣吹的停機坪上白絮亂上九天。強大的推動力帶動著高飛行器瞬間撕破冰冷的冬日長空。向費城方向駛去,短暫的十丹分鐘之後。只來得及攜帶簡單採訪設備,甚至連專業相機都忘了拿的兩名著名記者,便來到了那座聯邦最著名的湖畔莊園中。

    費城李家的安全措施異常嚴密,聯邦第一軍區的直屬安全部隊散佈在建築四周,強悍的精銳軍人目光銳利警懼地注視著任何動靜,無論是田畦裡沒有什麼聲息的蛙還是池中被寒冷變得越來越懶的魚,都能感受到一股與往日截然不同的緊張肅然氣氛,正在這片莊園四周瀰漫滲透侵蝕。

    「作為一名狂熱的崇拜者,我曾經兩次來費城旅遊,還通過期刊瞭解過李氏莊園的構造。這裡的冬天比都要溫暖很多,尤其是這片湖。你別看著藍水清湛透著冽意;實際上裡面混著大量的高山溫泉,水溫非常令人愉悅

    炮勃主編和伍德記者跟隨韓少東軍官,接受了嚴苛的安全檢查,向著莊國裡面走去,一路所見緊張肅厲景象,令他們的心情無來由地緊張不安起來,為了驅散這種不安,主編先生開始用沙啞的聲音為伍德講解此間的一的。

    「二位請進,我就不陪同了。出來的時候,我會在外面等候二位。」韓少東將兩位記者帶到一座宅子前,微笑著離開,離開之前解釋道:「門後的房間現在暫時處於聯邦數據保密條例的權限範圍中。我的權限不足以進去。」

    裡面是什麼機密之所在?炮勃和伍德疑惑不安地看著面前緊閉的木門,身前光滑深色烏暗的名貴木的板。猶豫著不知道是不是應該踩上去。踩了上去,帶著前所未有的緊張緩緩推開了這扇門。

    沒有什麼充滿星際科幻味道的變形金屬機甲,沒有無數交頭接耳擬定太空戰略的大人物,門後只有一間房。

    空空蕩蕩的一間房,房的盡頭有一張床,床上鋪設著厚實但看上去便感覺輕柔舒服的被縟,像雲朵般蓬散的被縟間躺著一個乾瘦枯槁而疲憊的老人。

    深褐色的斑痕,在鬆弛的面部肌膚上顯得格外刺眼,老人緊緊閉著雙眼,沒有什麼血色的唇角無力地耷拉在側。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當年在戰場上消耗了太多精力的緣故。老人顯得這樣疲憊,疲憊地不知道是睡著了還是永遠的」,睡

    十幾條極細的醫用數據線。從老人幹癟的身軀上連接,然後繞過床頭,進入隔壁的空間,有一面高約三米的極大的玻璃,將這個空曠的房間與旁邊的空間隔絕開來。

    在玻璃的那邊,有十幾台聯邦最精密先進的醫療設備,有十幾名聯邦最優秀的醫學教授,有十幾名軍方最重要的將領,他們在忙碌地觀看數據,跟蹤生理指標,他們在無助的憤怒,憤怒地嘶吼,嘶吼著無望。

    玻璃的隔音效果非常好,鮑勃和伍德能看到那些非常熟悉的軍方大佬們扭曲陰沉的臉,誇張的手臂動作和隱約能夠猜到意思的口唇翕動。卻聽不到任何的聲音,這一幕就像是一出荒誕的啞劇,可問題是這個宇宙裡有誰能夠請到這麼多聯邦高級將領前來做演員?

    明白了一些什麼,鮑勃和伍德難以自抑地呼吸急促起來,緊握著錄音筆,怔怔地望向床上如雲棉被中那位瘦削而蒼老的身軀,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

    他們非常清楚,自己看到的這一切,絕對就是歷史,而且大概是歷史上永遠不會被遺忘的時間點,只要聯邦還存在,這一幕就會永遠被記錄在聯邦教科書中,」

    身為新聞記者,能夠出現在歷史的現場,那是最大的殊榮,更何況是這樣的歷史,但是這兩位出色新聞記者的心中,沒有一絲職業興奮,也沒有一絲期盼,只有無窮無盡的緊張悵然不安與恐懼。

    「坐吧。這是單向玻璃,不過是對我單向,我可不喜歡裸著身體躺在這兒給他們觀察,雖然他們是醫生,但我不是帝國那位大師範。」

    就在這個時候空曠的房間內忽然有沙啞低沉的聲音響起,床上那位瘦削的老人,忽然睜開了雙眼。望著門口兩位記者說道:

    「我喜歡看他們在裡面忙來忙去,感覺就像是回到了以前的戰場,網入伍的時候,我最喜歡看著那些文弱的醫療官扛著治療艙狂奔,呵呵。」

    床腳處預備好了兩個沙,茶幾上擺放著水果和泡好的管蔭綠茶,玻璃煙缸旁擺放著兩盒軍中特供的白盒三七。

    炮勃和伍德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呆愕望著床上的軍神老爺子,很長之後才有些慌亂地問好,然後跌跌撞撞地坐進了舒服的沙中。

    「很高興你們能同意前來做這個專訪。」

    半倚在病床上的李匹夫溫和說道,老人的聲音沙啞中帶著石礫磨擦的異響,依舊堅定有力,卻又有些令人心悸。

    抹掉額頭上的汗珠,鮑勃主編進行一番連續的深呼吸,憑籍著強烈的職業精神穩定了心情,認真回答道:「元帥大人,這是我從業以來,甚至是都特區日報創刊以來最大的榮幸。」

    這是真心話,從這一幕幕畫面中可以得出某個推論,馬上即將開始的專訪,或許便是病床上這位活著的傳奇此生最後一次接受採訪。能夠有幸參與其間,鮑勃和伍德感佩莫名。

    「既然是採訪,我想有必要先做一個自我介紹。」

    瘦削的老人緩緩開口說道,病房內的燈光非常明亮,耀白一片,根本沒有任何黯淡的悲傷感覺,就如他這傳奇的一生,壯麗始終。

    炮勃記者眯著眼睛取出了自己最習慣的紙筆,伍德記著輕輕打開了錄音筆。認真傾聽著床上傳來的沙啞聲音。

    「我叫李匹夫,在費城出生。這輩子做過三份工作,十二歲之前在修身館裡練習時,曾經做過清潔兼職,後來十四歲時,短暫幹過一段時間費城東苑廣場的草坪修剪。後來我參軍入伍,從那以後,這幾十年的時間,我一直在當兵,再也沒有幹過別的。」

    「新兵網入伍,我們班長在演習中摔死了,上級很憤怒,不知道為什麼就挑中我這個新兵蛋子接了班長的職位。從班長到排長,再到連長營長,團長師長,一直到最後,我在部隊裡陞官升的很快,從來沒有擔任過副職,也沒幹過旅和軍這兩級。」

    「說到只幹過三份工作,十年前我退平來後,曾經想過繼續去東苑廣場剪草,但被政府以安全名義否決了,對於這一點,我這個老兵表示非常不滿惡」

    炮勃主編停下手指的記錄,抬起頭來怔怔望向床上那位陷入回憶中的軍神老爺子,有些不安和傷感地想道,和許樂那件事情比起來,這才是真正的新聞事件,會令整個宇宙都悲傷的新聞事件。
99c 發表於 2010-10-30 01:15
第一百零九章  其臭如蘭



    夕都青年公寓。新聞事件的核心區域,正外千丹數新聞般以刪包圍之中,像長槍大砲般的攝像機和話筒,被記者們拿在手裡,四處招搖著。根據黑鷹保安公司的最新情報回饋,青年公窩街對面的幾憧公窩樓甚至已經被幾家大電視台租了下來,已經有精密攝像機對準了許樂的房間,開始不間斷偷*拍。

    寬幅墨鏡架上了鼻樑,鑽出汽車的許樂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同樣冷漠的部郁透過深褐色的鏡片,看著那些被記者們踩爛的綠地,想起當年在公寓裡的幸福孕婦生活,忍不住在心中罵了一句髒話。

    「許樂上校!許樂上校!關於聯邦調查局的指控,你有沒有什麼需要解釋的?」

    「許樂上校,你真的是東林人嗎?」

    「看這邊!看這邊!許樂上校!」

    緊張亢奮的記者們像潮水一樣撲打著黑鷹保安公司的安全人員。許樂快向樓內走去,被擠在人群後鄰居家的小姑娘看到他,興奮地抬起招呼,卻被她身旁的母親拉住,那位母親不好意思望著許樂笑了笑,許樂忍不住也笑了笑,表示理解。

    好不容易擺脫了記者,眾人搶進了電梯,卻沒有想到,有位長相比較像征主義的男性記者居然悄無聲息地埋伏在了電梯裡,話筒悄無聲息地送到了許樂的下頜。

    「許樂上校,我是港都金融時報的記者。」那名記者興奮的直抹汗水,望著他問道:「關於您和叛國賊余逢之間的關係,您有沒有什麼需要解釋的?對於叛國賊余逢這個人,你有沒有什麼評價?叛國賊余逢

    電梯裡很安靜,只有那名記者看似尋常實際上卻異常惡毒的提問,許樂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專心致志看著樓層燈的顯示,聽著機械簧繩的輕微摩擦聲,部郁卻忍不住摘下墨鏡,漂亮迷人的眉眼漸漸蹙了起來。

    碰碰啪啪嘀嘀嗒嗒唉喲哎喲,人類脆弱的身軀與堅硬的電梯四壁不停碰撞,拳風呼嘯中伴隨著記者痛苦的呼喊聲,比如什麼妨害新聞自由之類的陳辭濫調。然而痛毆始終沒有結束。直到那名記者像受傷少女般鼻青臉腫抱頭縮於牆角哭泣,再也不敢說任何東西。

    揮手阻止了黑鷹安全人員的毆打。郜郁目光微垂,沒有一絲情緒望著腳下那名記者,說道:「你應該認的我,所以不要亂說話,不然我會向警察局報告,有位記者先生試圖非禮我。」

    來自港都金融時報的記者身體驟僵,恐懼地望著走出電梯門的那位漂亮紅衣女人,半晌爬不起來,媒體記者最擅長的就是嗅別風向,然後跟隨社會意志去痛打落水狗,所以他才敢如此囂張地近距離採訪許樂,然而他很害怕非禮國防部長千金會落個什麼下場。

    窗簾緊閉的公宮內,進行著激烈緊張的討論,關於許樂所受到的指控。眾人的看法並不一致,但有一點意見很統一,那就是這件事情將給許樂帶來無法逆轉的打擊。

    「案件本身不是問題。」徐松子平靜看著案卷說道:「公民編號開頭許樂沒有生物標記留下,所以我們不用擔心檢方提出生物標記對比。」

    許樂沉默站在窗邊,掀起窗簾一角看著樓下狂歡般的新聞媒體。不知道為什麼,心情反而變得異常平靜。從徐松子的話中他可以明確地感受到,人們其實都已經確定他就是那個東林孤兒逃犯,只不過不方便挑明而已。

    「這個不用擔心,我們完全可以拒絕生物標記對比申請。」何大律師坐在沙上。表情嚴峻地盯著工作台光幕,說道:「那邊不會愚蠢到讓國防部內務處主訴,肯定是會用地檢署,許樂上校是現役軍人,身份上有很多方便。」

    「而且憲章局不肯就此次指控提供任何證救」徐松子有些好奇地攤開手臂,望著窗邊的許樂繼續說道:「那就等於說,檢方根本找不到任何證據,除了那些東林鐘樓街的居民證詞」可問題在於,這些證人證詞並不具有絕對的效力。

    郜之源身份特殊,半路便悄然離開。何大律師則是悄無聲息地加入了眾人,聽著徐松子的話。他點頭說道:「不能有陪審團。絕對不能有,這些證人證詞就沒有任何用。」

    何律師抬起頭來笑著說道:「長相。聲音,任何東西,我們都可以給出解釋,」巧合,這一切都是巧公」

    「有人會信嗎?」

    「法律會悄信。

    「退一萬步講,就算檢方說服庭上相信他們的指控。」徐松子沉默很長時間後,望著許樂說道:「別說你只是個通緝犯,就算是謀殺犯。依照你為聯邦立下的功勞。按照總統先生的性格,他都會特赦。

    一直沉默的許樂轉過身來,背靠著淡青色的窗簾,濃濃的眉毛微微蹙起。自嘲說道:「不管法庭怎麼判,不管總統會不會特赦我總之旭泛通緝犯,是叛國賊的學麼「一潛在裡。我也就公叩比叛國。我不是學心理學的,但這個我懂。」

    青年公寓一片死寂般的沉默。

    「包括小西瓜監護權,鐘家官司。還有今天的事情,謝謝你的安排,如果沒有你,事情會變得更麻煩。」

    許樂偏頭夾著電話,雙手如幻影般高切著森紋魚片,對電話那頭的郜之源認真感謝道:「必須承認你在統籌全局這些方面確實有先天的領導才能,不過按照現在的情況進展。到你當總統的那天,我可能早就已經被言論趕到了鄉下某個偏僻地方,對,跟高樓他爸去當農夫去了。」

    「最壞的結果,是帕布爾先生特赦你。」電話那頭傳來部之源平靜的分析,「如果真是這樣展,那麼你就不可能去當農夫了。帕布爾先生是總統,不是以前的皇帝,耍特赦你。必然要在別的方面做出讓步。」

    許樂偏著頭,右手握著的刀下意識裡停止,眯眼望著菜板上一片一片紅豔豔的魚肉,問道:「有些事情」是犯罪,不是政治,不能讓步。」

    「你說的是古鐘號遇襲。在你看來這是謀殺。但你不要忘記,對於這個聯邦裡絕大多數人來說除了西林人鐘老虎在那個時間段死亡或者說犧牲,是一個普天同慶的事情,所有人都能從他的死裡面獲取好處。」

    「古鐘號爆炸只過去了一年多。可這一年多實際上已經是很長的時間,足夠人們忘記很多東西」像這種大多數人暗自期盼的暴力,人們享受後果,希望遺忘過程,你現在在做的事情就在讓人們記起這件事情。

    電話那頭邸之源的聲音顯得格外冷厲尖銳:「這是很危險的事情。就算是聯邦總統,也不可能和整個聯邦做對」看看你現在的處境吧。你網試圖接觸這件事情,就有無數站在陰暗角落裡的影子伸出手來。把你整成這副狼狽模樣。」

    「他們現在是要搞臭你,而且你已經快耍臭了。」部之源在電話那頭沉聲說道:「如果你再不退步,他們就會搞死你,而且相信你會很快死去。」

    「能殺死我的人還沒有生出來。站在陰暗角落裡的那些傢伙,我可以很輕鬆地找到他們。所以他們也應該正在害怕我。」

    許樂右手重新動了起來,對砧板上的魚肉施以鋒利的刀刃,輕聲回答道:「真把我逼急了,有些事情不過就是再做一遍,難度並不大。」

    如此俗套簡單而驕傲的自我認知。從這個小眼睛男人的嘴裡說出來。卻顯得那樣的理所當然,強悍異常,這股子暴烈勁兒讓電話那頭的部之源陷入了沉默。

    將厚約五毫米的手切魚肉錯落有致地擺在瓷盤中,配上新鮮的生菜葉子,淋上市場裡隨處可見的生鮮乳醬,許樂滿意地把手洗乾淨。然後從洗碗池下拉出了一個帶密碼鎖的工具箱。

    箱子打開,一片明亮的金屬色帶著股刀劍般的冽寒殺意湧了出來,許樂認真審看這些槍械幾秒鐘後,開始快沉默地進行組裝,對於機械類活計有著過人天賦的他。又接受過白玉蘭的特訓,並沒有花多長時間,便讓一整套冰冷的槍械,出現在廚房的地板上。

    這些槍械是幾年前為了暗殺麥德林而準備的,只不過那時候的白秘書從白水裡偷的彈藥太多,所以在二人的住宅裡都藏了一些。被擱在水池邊的話筒響了起來,許樂夾到耳邊,問道:「又怎麼了?」

    「我聽到聲音了。」部之源在話筒那頭惱火刮斥道:「你準備幹嘛?打仗?這是都特區,不是在帝國。也不是在前線。那邊的傢伙沒準備開戰,你就準備去殺人?殺誰?怎麼殺?」

    「你想一個人把聯邦政府給洗了?你以為你是神仙?就算你這個自戀的屠夫以為自己能,但你洗了之後呢?不要忘記,我們和帝國還在打仗!」

    「那些人不是麥德林,你也已經不是當年那個什麼都沒有,所以什麼都不怕的傢伙!想想前線的部隊,想想對你寄予厚望的總統先生,想想那位舍了老臉和你握手給全宇宙看的老爺子!」

    「那你說我現在該怎麼辦?」許樂對著話筒惱火說道;「現在這局面。就算總統先生特赦我,你以為我還能回十七師?你以為我還能主持針對古鐘號的秘密調查?」

    「部之源,不論法庭最後怎麼判,我就是一個通緝犯,一個逃犯。一個叛再賊的學生,誰也沒有辦法扭轉這一點。」

    他看著腳邊的槍械,沉默片刻後說道:「我已經臭了,臭大街了。」
99c 發表於 2010-10-30 01:16
第一百一十章  真的勇士敢於直面慘淡的人生



    像攤狗屎一樣臭,大街,所以你憤怒了,拿起槍準備小人了。許樂上校同志,我有必要提醒你冷靜或者說清醒一些。你當聯邦英雄才幾年?怎麼,現在忽然變成通緝犯,你就覺得很丟臉?」

    部之源在電話中毫不留情面地嘲諷著他:「被人罵兩句就受不了,就覺得自己很臭,在人們印象裡,你就是塊軟硬不吃的生冷硬石頭,怎麼現在卻變得這備敏感?是不是被那部紀錄片和那些勛章哄的你快忘了自己姓什麼?」

    「不錯,我確實喜歡當英雄的感覺

    許樂墨眉狂挑,對著電話大聲說道:「小爺也就是一普通人。誰他媽願意當逃犯不願意當英雄?被閃光燈照著。我緊張,但其實我暗底里美滋滋的樂!上電視我不去看,其實心裡一樣美著,怎麼?我硬著頭皮做了這麼些子破事兒。當個英雄都不能?」

    「結果呢?結果呢?原來我屁都不是!我***還是當年那個東林街上的孤兒!那個灰頭土臉的小逃犯!」

    「最他媽操蛋的是什麼你知道嗎?最操蛋的是,你心裡一直以為背著什麼血海深仇不得已苦衷的通緝犯大叔,原來真***是一個很操蛋的叛國賊!」

    「那我是什麼?小叛國賊?」

    許樂神經質地笑了笑,然後輕聲罵了句髒話。

    電話兩頭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直到廚房裡的自動熱水器鳴笛示警。才驚醒了情緒非常複雜的兩個年輕男人。

    「好吧,我假裝自己能理解你現在的心理狀態。」即便此時,郜之源依舊保持著部家太子的矜持和俯視感,「可你必須馬上冷靜下來。把那些槍都收起來。你必須承認,現在局面和當年不同,那時候麥德林已經在準備逃亡,但現在你的敵人明顯沒有逃亡的意願,這等於說留給你做判斷的時間還很多。」

    許樂這個時候已經冷靜了下來。安靜地聽著部之源的分析,嘆了口氣。說道:「我明白了。」

    「很好部之源說道:「法律方面的問題你不用去管,我在思考請司法學會的那些老人出面,就通緝的追訴時限做些文章。如果這個文章能做的漂亮,那麼檢方就沒有任何辦法。」

    「至於媒體和民眾的反應方面。我也有安排,萊克上校涉嫌謀殺鐘司令的事情,我會選擇適當的時機放出去,如此一來,你所受到的指控。自然會被弱化很多。」

    許樂沉默傾聽著,心裡清楚當莫愁後山那位夫人真願意幫助自己,那麼現在面臨的困局,肯定會得到有效的緩解。

    「謝謝。」他認真說道。

    「你應該謝。」部之源回答道。

    掛斷電話後,許樂了會兒呆,然後把滿箱槍械重新踢回洗碗池下。一抬頭卻看著部郁不知道什麼走進了廚房,這時正拿著金屬叉津津有味地品嚐著醬汁鮮桑紋魚片。

    「你真有信心拿這箱子槍把聯邦政府洗一遍?」部郁用食指掀起頰畔飄著的絲,認真咀嚼著甘香肥嫩的魚肉。含糊不清打趣道:「知道你有時候特別自信狂妄,可真不知道你在帝國呆了一年多,居然狂妄到了這種地步。」

    許樂笑了笑,沒有說什麼,往金屬碗裡打了四個仿雞蛋,倒入生粉開始用力地撐拌,淡黃色的蛋汁在他的眼算旋轉的越來越快,漸漸湮沒了眼瞳裡的那幅畫面。

    那是一幅聯邦最高等級的精確地圖,上面標註著四個地點,分別代表著副總統拜倫等幾位政府裡的大人物。

    有聯邦中央電腦的幫助,許樂相信自己如果提著腦袋去闖,說不定真有機會把聯邦政府洗上一遍。

    簡單吃過晚飯之後,在樓外耀眼攝像燈的照拂下,許樂開始眯著眼睛看電視,部郁已經回了西山大院,律師們回到了各自的家,黑鷹的安全人員都在家外,只有他一個人孤伶伶地坐在沙上,看著光幕上那些新聞主持人複雜的表情。那些被採訪的東林居民,表情陰沉警告民眾的聯邦調查局,看著嘉賓們憂心仲仲提到當一名聯邦英雄和一名叛國賊扯上關係後。對聯邦安全會造成怎樣的影略,,

    他有些疲憊,有些累,有些厭倦。有些不甘,就在這個時候,他有些意外地接到了張小萌的電話。

    自從流風坡會所一別之後。三人已經有很長時間沒有見面,那一幕露台上關於老情人的衝突,似乎讓這對青年男女對彼此的初戀都感到了釋懷,但事實上誰能釋懷,所以很少有聯繫,直至此時。

    「我去過墓地,聽說第二天你和施清海都去了?真可惜,我們沒有碰到。

    」

    「我知道你現在負責某些工作。注意一下安全。」因為電話容易被監聽的緣故,許樂不會把張小萌負責青龍山情報工作的事兒說明,皺眉說道:「青龍山日益邊緣化,我很擔心你們那個委員會會不會

    「我看到新冉了。」

    電話那頭的張小萌沉默很長時間,也許她推了推黑色邊框的眼鏡。也許她輕輕捏了下抽屜裡藏著的惡魔角。

    「當時在學校裡,我總覺得自己承載了很多秘密,很多壓力,所以有足夠的理由說服自己」有些事情並不是最重要的。現在才知道,原來當時你這個看上去沉默寡言但樂觀開朗的旁聽生,居然同樣承載著如此大的壓力。

    「我承受著,所以可以傷害你,你承受著,卻還在被我傷害張小萌的聲音有些清淡的傷感,有些嗡嗡的,「今天整個聯邦看到這個新聞的人。都會有自己的想法」可我只看到當時最需要溫暖的你,結果被我冰著了,我有點後悔。」

    許樂拿著話筒沉默了很長時間。身體站的筆挺,好像就站在她的面前。忽然間展顏一笑,溫和說道:「親愛的,我們都還年輕,後悔還來的及。」

    夜晚更深的時候,簡水兒來了視頻郵件。攻入帝國本土的聯邦部隊正在進行戰地輪換工作,鐵七師,新十七師這兩個在第一階段戰事中承擔了最重任務的部隊,依命返回都星圈休整,而簡水兒所在的聯邦艦隊空降旅,也在休整序列,前國民偶像,如今的漂亮女軍官正在漫漫歸程之中。

    在今天之前,整個聯邦知道許樂秘密的人只有極少的幾個人,老爺子。郜夫人,當然。簡水兒身為大叔的親生女兒,是最清楚故事的那個人。

    在視頻邸件裡,美麗容顏上掛著兩道機油痕清,反而顯得格外動人的簡水兒,並沒有怎麼安慰許樂。反而帶著從容有趣的心態,調侃著他的名聲急墮落的過程,並且在郵件的最後很不引人注意地提了一句如果是自己如何如何」

    看完了視頻,許樂忍不住蹙著眉頭自嘲地笑了起來,想到這一天的紛亂失態,現自己應對的確實有問題,早就有思想準備的事情,為何還是能令自己顯得如此憤怒?

    想想簡水兒,如果將來某天聯邦新聞界忽然暴出她是叛國賊余逢的親生女兒,而且她還有一半的帝國血統,那又該是怎樣恐怖的局面?

    又過了半個小時,利孝通的電話終於來了,許樂不知道在當前局面下。這位七少爺撥通自己電話需要思考斟酌鬥爭多長時間,不過既然電話響起,聽到對方安慰的聲音,許樂感覺終歸不錯,有些溫暖。

    在夜最深沉的時刻,靠在沙上假睡的他右手緊握著的電話再次響了起來。那頭男子的聲音輕聲細語,格外恬寧。

    「老闆,我看到新聞了。」

    「我本來以為你會更早就打過來許樂點燃了一根香煙,美美地吸了一口。

    「現在哪裡還有時間看電視,這時候起來換尿片,才偶爾瞄著一眼。」白玉蘭在電話那頭輕聲細語說道:「事兒看起來好像有些麻煩。有事兒你說話。」

    他根本不在意許樂是不是通緝犯是不是逃犯是不是殺人犯是不是強*奸犯或什麼犯,相信七組那些隊員也不會在乎,他們只在乎有人在搞事。他們應該怎麼搞回去。

    許樂夾著煙卷的手指僵在空中,想起在帝國那片草甸上老白告別時的話,戒煙是為了生孩子」原來已經有了孩子,是啊,只要自己說話。那個長的像娘們兒的傢伙肯定會特爺們兒地把尿片扔到牆上雙手持槍就衝了過來。

    「不麻煩,很好處理。」他微笑著說道:「我會處理的很漂亮。」

    那是假話。許樂所面臨的局面已然花果飄零,險厄叢生,前途黯淡裡透著不可知的凶險,他並不知道在一千多公里之外的費城,有位了不起的老人。正用破口袋灌風般的沙啞聲音,講著一些真話,替他處理一些事情。

    炮勃主編大口吸著軍中特供的白盒三七,眼睛被黃的有些紅。他很清楚這場所謂專訪,事實上應該是最後最神聖的記錄,所以記錄的非常認真。帶著復古奢侈意味的小錯筆在植物纖維紙上快移動。記下那一段段最真切最鮮活也是最震撼的歷蕪

    親耳聽著病床上的軍神大人講述著壯麗燦爛的一生,他感覺有很多熱血湧入大腦,然而最後卻被老人簡單的幾句交待凍成了寒冰。

    伍德嘴裡的香煙已經燒到了過濾嘴,他卻完全沒有反應,震驚地看著床上的老人,驚慌失措說道:「我不相信!那個叛國賊」怎麼可能是您親弟弟」。

    炮勃大口吸著香煙,被嗆的連聲咳嗽。
99c 發表於 2010-11-7 00:51
第一百一十一章  最後的專訪

很長時間,鮑勃主編才艱難地控制住咳嗽,臉漲的通紅,手指微微顫抖將還剩半根的香煙狠狠碾息在煙缸之中,啞聲說道:元帥,如果你堅持要把這個故事放進來……我拒絕刊發,至少,我拒絕出自我的手中。”

床上的老人已經到了生命最衰弱的時期,房間裡本不應該有煙霧,但鮑勃和伍德還是沒有忍住撕開了白盒特供三七,開始一根接一根燃燒精神般的拼命啜吸著。

所謂最後的訪問,是為病床上那位老人將來沉沉的黑棺上覆著的軍旗做文字說明,沉甸甸的責任感壓和兩位記者難以負荷,尤其是在聽到這個故事之後。

這種事情有政治上的風險,但對於鮑勃來說,他很少會考慮風險這種東西,不然當年他也不會針對麥德林議員發出那般強悍有力的指控聲音,可他必須考慮自己的情感,他的情感不允許自己在老人最後的訪問中寫下那些顏色異常晦暗的東西。

李匹夫疲憊地半倚坐在床頭,臉上深褐色的斑痕沒有什麼光澤,就像是嚴重缺水的植物那般,給人一種時刻會化作灰礫被風吹散的感覺,但老人的臉上一直掛著平靜的笑容,大概早已經看透了生死之間的事,看透了超過生死的事,他望著兩名記者溫和微笑說道:“特區日報是聯邦裡勉強能看的報紙,你們兩個是好記者。 ”

鮑勃和伍德同時改變了一下坐姿,被軍神親口讚揚自然難免驕傲,卻又難免緊張。

“好記者的責任,不就應該是寫真事兒嗎? ”老人笑了起來,沙啞空洞的聲音在安靜的房間內迴盪,把瀰漫室內的煙霧震的驚擾不寧“聯邦三十七憲歷最出名的叛國機修師,他確實就是我的親兄弟,這又有什麼不能寫的呢?”

鮑勃向左靠在椅上,兩將手指撐著下頜,沉默很長時間後,忽然弄口說道:“您堅持記錄下這個本來沒有任何人知道的事情,是想替許樂上校分擔壓力? ”

蒼老如枯乾樹根般的手,安靜擱在雪白被褥上,清晰的靜脈裡竟快要感受不到生命的流動,老人微笑輕聲回應道:“我這一輩子被聯邦民眾賦予了太多榮耀,但我卻有很多事情一直瞞著他們,將死之時,總會覺得有所虧欠,除此之外,自然也有你所猜測的原因,像許樂這樣不錯的年輕人,不應該被這些上輩的庸俗故事拖累,聯邦需要他,我們,不,更準確的說是你們以後會很需要他。 ”

“所以您不惜自潑污水以減輕整個聯邦對許樂上校的不信任程度? ”鮑勃右手舉起鉛筆,認真望著床上的老人。

劇烈的咳嗽聲響起,從床頭那具蒼老身軀內暴發迴盪,如一座千年的鐘,被時間的風無情吹拂,嗡嗡不息。

老爺子艱難抬起手臂,擦拭掉唇邊蘸著的白沫,繼續說道:“我只是想讓聯邦明白一個道理,叛國者的兄長,並不見得是叛國者,那麼,許樂做為叛國者的學生,自然也不見得就是叛國者。 ”

“可如果民眾因為這個故事變得更加憤怒狂熱,甚至遷怒於許樂上校,那您的意願豈不是無法落到實處?”

“我相信,聯邦人民會相信我。 ”

老爺子說道,兩個簡單的相信,代表著他和這片星域數十年之間無人敢置疑的過往滄桑。

鮑勃愣了愣,然後輕輕點點頭,盯著手裡的鉛筆頭沉思半晌後,抬頭認真說道:“我答應您,關於您和您弟弟的故事,我會一字不動地放入專訪之中。 ”

“謝謝。 ”

“元帥大人,關於這篇專訪,能不能加入一些民眾很感興趣的事情? ”

鮑勃主編又點燃一根白盒特供三七,將小小方方的筆記本擱在膝頭,問道:“比如您的愛好,您的性格您的退休生活,這些年來你最開心和最傷心分別是什麼時候? 要知道已經幾十年了,聯邦新聞界從來沒有挖掘到這部分的內容東林西林上林三個大區上百億民眾,已經好奇了他們一生的時間。 ”

“我? 我是一個乏善可陳的無味傢伙。 ”老爺子揉著胸口,啞聲笑道:“而且脾氣很暴躁,就像這時候,看見你們抽煙,卻想到自己已經十年沒有抽過一枝煙,便覺得無比憤怒。”

鮑勃主編笑了笑,卻沒有放棄一位優秀新聞從來者化身為崇拜者難得的提問機會,好奇問道:“您這輩子記憶最深刻的事情是什麼? 是不是當年駕駛M37殺死帝國皇帝的那瞬間? ”

“當然不是。 ”李匹夫瞇起眼睛望著空間裡飄蕩著的煙霧說道:“那只是一場戰鬥,和我這輩子參加過的無數場戰鬥,沒有什麼本質上的區別。”

老人緩緩低頭,看著正在不停記錄的兩個人,花白的眉毛忽然挑了起來沙啞說道:“我這輩子記憶最深刻的瞬間是在常國,我抱起面前的那個嬰兒時剛好有風把硝煙砍散,陽光漏了進來,直照在小丫頭的臉上,她漂亮孱弱的……就像一朵剛剛吹開瓣兒的小花。”

“那最開心快活的是什麼時候? ”鮑勃好奇地望著老人,繼續問道:“是二次大戰獲得最終勝利,還是您脫下元帥軍裝,正式退休的那一天?”

“聯邦元帥根本就是一個沒辦法開心快活的工作。 ”老人揉了揉鬆馳的臉頰,帶著濃郁的遺憾說道:“退休本來以為會很開心,結果也沒有辦法開心,剛才就說過,醫療小組不讓你抽煙,安全小組不讓你去剪草坪,宣傳小組更不可能讓你去賭場。”

“退休的元帥依然還是元帥,不自然,或許以後就能永遠自由…*……”

蒼老的面容上浮現出一絲自嘲的笑容軍神李匹夫低聲說著,就像是某種自言自語,又像是某種催眠的咒符,漸漸他的眼睛閉了起來。

警報聲響起,側方那堵玻璃幕牆倏地一聲收回,表情嚴峻的醫學專家們拿著生理數據屏,像衝鋒般高速沖了過來,反應稍慢些的軍方高級將領瞪圓了雙眼,反應最快的陸軍總醫院院長一臉驚恐衝到了床邊,下意識裡伸手向老人的頸下摸去。

就在這時,那雙蒼老疲憊的眼睛忽然霍地睜開,精光乍現之後儘是平靜和淡淡戲謔。

衝進病房的人們頓時傻了,陸軍總醫院院長神經質般地撓了撓頭髮,看了一眼監控設備上面正常無比的線條,傻笑了兩聲。

“看見沒有,雖然我這個元帥已經快死了,可還是被他們管著的。 ”李匹夫望著目瞪口呆地二位記者微笑說道:“他們最擅長用各種各樣的謊言騙我,明明說是單向監控,那邊看汪以我,結果呢? 他們一直在那邊盯著我,還得演戲演成沒有看我的樣子,真是辛苦。 ”

鮑勃和伍德互視一眼,餘悸難消地拍著胸口,僵硬地坐回椅中,覺得口中乾渴一片,趕緊端著杯子猛灌了兩口。

“老師長,不做全面監控,怎麼知道您是睡著了還是………”

陸軍總醫院院長當年在戰場上是十七師二團一營的醫療官,他看著李匹夫自然與眾不同,聳了聳肩回答道,語氣並不如何緊張。

“盡扯犢子。 ”李匹夫面色嚴厲地刮了一句,然後扭頭望向鮑勃,抬起右手,分開食指與中指咳了兩聲後故作平靜說道:“來根煙抽抽。”

其餘的醫療人員都退回了各自的工作崗位,鮑勃主編聽到這個要求後愣子愣,很自然地將求助的目光投向那位聯邦醫療界大佬處。

院長看著床上那位老人平靜中雜著一絲懇請的臉,不知為何,竟感到心窩裡像被鋒利的刀狠狠刮過,酸痛異常,根本不敢再看,將嘆息咽入腹中,強自微笑著嘲諷了一句,半佝著身子走出了病房。

伍德記者趕緊站起身來,盡可能快卻又沒有什麼噪音走到床邊,取出香煙小心翼翼地塞入枯稿的雙唇裡,然後雙手握著金屬防風打火機,啪的一聲點燃。

不知道是因為如此近距離接觸老人,還是別的什麼原因,伍德在點煙的過程中顯得非常緊張,手指手腕以至全身都在輕微的顫抖。

李匹夫很認真地吸了一口煙,皺著眉尖沉默片刻,似乎在分瓣這口煙和十年前和更多年前戰場上的煙味有沒有什麼區別,終究老人放棄了這種努力,微笑說道:“謝謝。 ”

接著,老爺子眼中泛過一絲亮光,用沙啞的聲音說道:“香煙似乎真的有幫助人類思考的作用,我現在忽然想起來,這輩子什麼時候最開心快活。 ”

鮑勃認真地聽著,記錄著。

“還是在帝國。 那年運輸艦中了帝國艦隊的埋伏,十七師被迫緊急降落在一個帝國行政星上,按照情報,東北星系地表上駐紮著帝國皇室最強悍的兩個裝甲大隊,打黃槿旗的家起………我不知道我的小夥子們會損失多少,所以心情很糟糕,結果接觸之後才發教………原來十七師的運氣真的不錯。”

病床上的老爺子眼睛微眯,笑容滿面,卻又無比嘲諷:“那顆星球上沒有皇家大隊,只有十萬人的本土駐軍,恰好是那支最出名的在東北星系玩泥巴的臨三師。”

“什麼事情最令人開心?當然是你本以為身處絕境,卻發現上蒼如此垂憐,讓你碰上了一樣白癡。”
99c 發表於 2010-11-7 01:09
第一百一十二章  會議被迫沉默

     從風雪漫天的首都特區瞬移至溫泉盈湖的費城,為聯邦軍神進行人生最後一場專訪,即便對鮑勃和伍德這樣久經風霜親自見證聯邦無數大事的人來說,都是非常突兀的震撼。 而這場專訪結束的也無比突然,床上那位虛弱的老爺子抽完了一根香煙,說了聲謝謝,然後說了聲再見,他們兩人便被禮貌地請出了房間。

     站在院落間那顆瑰樹的影子下,抬頭看著天上的月亮,感受著撲面而來的微寒的風,鮑勃和伍德持續發呆,然後幾手同時點燃香煙,今夜抽的煙太多,多到口腔內牙根處盡是一片苦澀。

     國防部文宣處的兩名中校一直等在院子裡,與二位記者進行了一番交流,緊接著,剛剛搭乘一號專機趕到費城的總統官邸新聞主管也緊張上前,壓低聲音詢問了相關情況,並且提出了事先審稿的要求。

     鮑勃主編毫不猶豫地拒絕了官邸新聞主管的請求,以他如今在聯邦新聞界的地位,加上他與帕布爾總統之間良好的私人關係,更關鍵的是他恪守半生的職業準則,這種拒絕理所當然。

     “風險有些大,雖然我相信聯邦民眾對元帥的崇敬之情不會因為這篇專訪就動搖,但是作為執筆者的我們,卻很有可能被民眾怒目而視。”

     伍德狠狠吸了口香煙,沉聲說道:“我更擔心報社會被扔無數筐爛水果,老兵協會那些職業遊行家,可不是好招惹的角色。”

     “不用管這些,打電話讓秘書查一下夜班飛機,我們必須連夜把這篇專訪趕出來。”

     鮑勃主編想把煙頭扔掉,卻發現李家院落里幹淨整潔無比,竟找不著適合毀煙滅蹟的角落,只好鞋尖踩熄後捏在指間。

     “為什麼這麼急?我認為至少應該讓編委會看一下。”伍德驚訝問道。

     “來不及了。”鮑勃深吸一口氣,看著楓樹梢頭懸著的那輪圓月和更遠處深藍天際線的那輪彎月,說道:“元帥的時間已經不多,他等著要看這篇專訪……沒有人知道老爺子究竟還能等多少天,所以我們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刊出來。”

     伍德沉默半晌,叼著煙卷聳聳肩,感傷說道:“這篇專訪一出,大概稍微有些智商的民眾都能猜到有什麼事情將要發生,猜到軍神快要不行……真不知道聯邦會有怎樣的反應。”

     “什麼樣的反應都不足為奇。”鮑勃主編下意識捏弄著乾癟的碳芯過濾嘴,感慨說道:“聯邦就一個軍神。”

     除了真正知道內情的總統官邸,軍方高層和莫愁後山那位夫人之外,大概那幾個大家族的老人們也隱約猜到費城正有某件大事正在發生,但在沒有任何權威信息發布之前,縱使猜到也沒有任何人敢議論這件事,因為病床上那位老人的身份太特殊。

     所以首都特區政界的大人物們沒有收到風聲,他們的注意力依然放在前線戰事、西林官司和剛剛爆炸出來的關於許樂上校的新聞事件上。

     巍峨壯觀的議會山沉默地矗立在寒冷的風雪之中,被數十根巨大圓形石柱拱衛的雄偉建築內部,卻是溫暖如春,並且因為此時激烈的爭論甚至是辱罵而變得熾熱起來。

     在剛剛的表決中,政府提出的追加軍事預算提案,在極為艱難的局面下,憑藉幾名來自S2工業界別議員的臨時倒戈,驚險至極的低空通過,雙方議員投票的差距竟只有七票。

     議會山里所有人都明白,為什麼在聯邦部隊節節勝利,帕布爾總統聲望日隆,民眾支持率不斷爬升的當下,為什麼這個半月前就開始吹風的預算提案,會通過的如此艱難,那是因為聯邦政界有很多勢力,因為許樂上校的新聞事件,嗅到了某種詭異的風聲,開始自覺或不自覺地站到了總統官邸的對立面,試圖從中獲取某種政治利益。

“這是陰謀!骯髒的陰謀!徹頭徹尾的政治陰謀!”

     壯麗的議會山內部,傾斜角度極大的議員席分層而設,看上去威壓感極為強大,半橢圓形的座椅設計,更讓密密麻麻的議員席產生了某種太空歌劇般的神聖感,襯得正中間的三層主席台反而顯得有些卑小。

     一名穿著淡桃色套裝,約摸五十歲左右的女性議員,此時站在主席台的話筒前,激動地揮舞著手臂,向大廳內的同僚們發起最嚴正的指控,在她的身後,聯邦管理委員會副議長錫安先生,以及法定議長,聯邦副總統拜倫先生,表情平靜地註視著她那頭不停甩頭的簡煉短髮。

     伊沃議員的選區在東林,如同帕布爾總統的出身一樣,她是一位礦工的女兒,在議會中向來以激進和底層民眾利益代表著稱,她冷冷地盯著高處的議員們說道:“總統先生秘密授權許樂上校調查古鐘號遇襲一案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聯邦調查局就指控許樂上校是名通輯犯,難道沒有人覺得這件事情很奇怪?”

     “通輯犯?憲章局為什麼沒有數據證明?”伊沃議員重重地拍打著桌子,指著眾人大聲說道:“就憑那些不知道從哪裡找來的證人,你們就要把一名聯邦英雄打成罪犯,這是何等樣荒唐無禮的指控。”

     “沒有一個人去追問古鐘號遇襲的真相,卻只把污水潑向為聯邦出生入死的許樂上校身上!那名涉嫌此案的萊克上校被逮捕之後,送去了哪裡?為什麼我向國防部發文,始終沒有回音?”

     “退一萬步講,就算許樂上校是你們所說的通輯犯,我又要請問,他究竟犯下了什麼罪行,能夠讓你們如此憤怒,恨不得馬上把他槍斃?”

     女議員攤開雙手,感慨萬分說道:“我不知道這個大廳裡隱藏著多少背後的交易,我只知道我們走進議會山時,都要把手放在憲章上面發誓,但很明顯,我們當中的很多人已經忘了這一點。”

     “我來自東林,如果許樂上校來自東林,我只會感到驕傲,我的發言完了。”

     議會山內一片嘩然,高險如懸崖的議員席位上響起無數反對的聲音和憤怒的斥責,一位戴著金絲邊眼鏡的男議員敲響面前的發言鈴,皺著眉頭說道:“伊沃議員,我想請你注意一下自己的風度,我們堅持對許樂上校進行調查,當然是從憲章精神出發。”

     “憲章精神?保爾森議員,如果我的記憶沒有出錯,你在當選議員之前是前政府的財政部副部長,而更早之前,你是盛高投資公司的高級董事。”

     伊沃議員望著他,帶著一絲極淡的嘲諷說道:“盛高投資一直試圖說服政府對古鐘公司進行分割,你在其間扮演怎樣的角色,還需要我說的更明確一些嗎?從憲章精神出發?我很懷疑當你的手放在大憲章上時,心裡想的是不是鈔票。”

     “污衊!“保爾森議員惱怒地揮舞著手臂,厲聲說道:“無論你怎麼扭曲事情的真相,都沒有辦法替罪犯洗脫罪行,許樂上校隱瞞身份進入軍隊,隱瞞他與聯邦頭號通輯犯之間的關係,伊沃議員,以你法學碩士的學歷,應該很清楚他究竟觸犯了多少條聯邦法律。”

     “你必須為你方才的發言負責。”保爾森議員回頭望向四周的同僚,大聲說道:“總統先生也必須對此負責!他為什麼允許保釋許樂?他難道不知道這個人對聯邦安全將造成多大的隱患?”

     他冷冷地盯著台下,說道:“許樂,是聯邦歷史上最臭名昭著叛國者的學生,誰能解釋他隱姓埋名進入首都星圈的真實目的?誰能向全體聯邦保證,他的行為背後沒有隱藏任何陰謀和野心?”

     “叛國者的學生就是叛國者?”伊沃議員大聲反駁道:“現在不是前皇朝時期,沒有血統定罪這麼荒謬的事情,諸位,醒過來,看看前線的戰火,我們需要的是團結,是冷靜,而不是狂熱的道德迫害!”

     或許伊沃議員的發言是清醒的,但她忘記了一件事情,越是在戰爭時期,所謂道德立場越是最敏感的詞彙,她的發言瞬間被湮沒在嘲笑和斥責聲中,整個議會大廳不停迴盪著諸如叛國,陰謀,審判之類的字眼。

     就在這個時候,有很多議員忽然注意到大廳角落裡發生了一些變化,他們看到很多職員,很多自己辦公室的職員,滿臉焦慮地出現在過道中,隔著極遠的距離向自己做著暗示。

     這數百名掌控著聯邦命運的議員並不見得都是最聰明的人,但在政治方面卻肯定擁有過人的敏銳度,換句話說,他們都是最保守的那群人,看到辦公室職員的暗示,雖然不明白真實的原因,但針對許樂上校和帕布爾總統的猛烈進攻漸漸變得稀疏起來。

     隨後所有議員手裡都拿到了今天提前出版的首都特區日報,看到了這份聯邦第一嚴肅大報整整三個版面的專訪。
……
……

     短暫休會半個小時。

     伊沃議員站在主席台上,一臉嚴肅地揮舞著手中的報紙,大聲質問道:“現在還有誰會認為叛國者的學生就一定叛國?”鮑爾森議員喘著粗氣坐了下來,整個議會大廳一片死寂,只有伊沃議員響亮的聲音,她手中那份報紙不停揮舞,報紙上面軍神李匹夫正在微安,卻讓議員們感到無比惶恐,有些艱於呼吸。
99c 發表於 2010-11-7 01:19
第一百一十三章  讓步的聯邦和個人

首都特區日報佔據三個整版的專訪出現不到十分鐘,望都青年公寓四周的記者、攝像機、轉播車以至於對面公寓樓里二十四小時亮燈的房間頓時少了一大半。
後知後覺的新聞工作者們在震驚無語後馬上開始了向費城狂奔的競賽,當天由首都特區飛往費城的航班全線爆滿,依然有很多人沒能拿到那張寶貴的機票。

可惜費城不是望都,病重的軍神大人自然也不是年輕的許樂上校,幾家著名電視台的飛機還沒有來得及進入費城領空,便被軍方嚴厲命令降落在了三千公里之外的某個不知名小機場,而陸續趕到費城的記者們也被荷槍實彈的第一軍區特衛部隊強悍地驅趕到了山腰舊城之中,並且沒收了所有的遠距離高清攝錄設備。

這是嚴重侵犯新聞自由或者說人權的舉措,但在這種時刻,沒有任何電視台或報紙敢對聯邦政府的舉措提出任何憤怒抗議,以往他們可以罵總統罵議會罵盡天下官員,可此時如果面對著巨星隕落之前的景象,若有人真的敢開口質疑什麼,只怕第二天就會被憤怒的民眾蹂躪成歷史的垃圾碎片。

青年公寓外不再像前兩日那般嘈雜的令人生厭,許樂默默看著光幕上的電子新聞,站起身來扶著額頭思考片刻,穿上軍裝悄無聲息地從後窗爬了出去。
有聯邦中央電腦的幫助,他輕而易舉地避開記者們的窺視,在傍晚之前趕到西郊軍用機場,登上了國防部早已準備好的專用軍機。

夜晚七點十四分,許樂抵達費城,來到湖畔那片院落,走進溢滿藥劑味道和精密醫療器械電子音的房間,安靜地坐在那張鋪滿白雲的床邊,輕輕握住雲中那位老人瘦削而依然有力的手。

沒有人知道李匹夫和他說了些什麼,人們只知道許樂在費城並沒有呆很久,便再次返回了首都特區,墨綠色的軍車接著他後直接駛進了西山大院。

這時已經是清晨,西山大院深處,幫部長家的小樓被籠罩在一片清淡的晨暉之中,殘雪混著樓前的枯葉,密密匝匝像大地蒼老的皺紋。

“總統先生昨天晚上也在費城,我走之前和他見了一面。”

二樓書房中,許樂雙手捧著鄒鬱剛端進來的滾燙的枯子茶,濃眉蹙的極緊,輕聲說道:“總統先生和我說了一些事情,提到了他患病的女兒,他說……每個人都有在乎的人或事,所以在某些特定時刻,總是需要做出一定的妥協和讓步,而這種妥協與讓步往往比大踏步前進更需要智慧和勇氣。”

他回憶了一下,確認自己複述總統的話沒有一個字的錯誤。

鄒應星部長坐在對面沙發上,若有所思。

首都特區的大人物們知道軍神李匹夫的身體狀況後,集體前往費城探望,不管這些人最終能不能見到病床上的老爺子,但他們必須去以表示自己的態度。

但身為國防部長的他,卻出乎所有人意料留了下來,一方面是因為帝國前線戰事還在持續,另一方面也和這位學者風度將軍的處事方法有關。

“元帥的身體究竟怎麼樣?“幫應星問道。

“狀況非常不好,臟器衰竭的很厲害。”許樂放下枯子茶,胡亂揉著頭髮,停頓片刻後說道:“純粹是年齡和陳年舊疾的問題,陸軍總醫院的看法極度不樂觀,認為老爺子可能隨時離開。”

鄒部長沉默片刻後說道:“我一直在後勤基地,認真算起來沒有在他老人家直接指揮下做過事,不過每個聯邦軍人,都會認為自己是元帥手下的普通一兵,聽到這個消息,我心情很不好。”

許樂的左手從額頭揉至後腦,有些惱火地說了幾句髒話。

“元帥那篇專訪的內容,在社會上造成了很大的震動。”鄒部長靜靜望著他,說道:“其實元帥和那個叛國賊……也就是你的老師之前的關係,在軍方上層並不是絕對的秘密,畢竟相爭多年,像邁爾斯上將這樣的老人,多多少少會猜到一些什麼。”

“我們本來以為,元帥過世之後,沒有人再提這件事情,自然以後的聯邦也就不會知道這件事,誰也沒有想到,元帥他老人家居然會自己安排了一場專訪,把這件隱秘的往事說了出來。”

“這意味著什麼?”

部應星取下眼鏡,有些疲憊地揉著眉心,感慨道:“任何人都必須承認,李元帥是聯邦史上唯一挑不出任何缺點的領袖,當他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本來應該無比完美,但他沒有接受這種完美。”

他抬起頭來,靜靜看著許樂,說道:“你應該比誰都明白元帥這樣做的原因。”

“我明白,這是為了保護我。”許樂低著頭,眼睛盯著軍靴上的灰塵,說道:“老爺子身體已經很虛弱,昨天夜裡我們沒有談太久,不過我明白他的意思。”

許樂抬起頭來,乾淨的眼眸裡帶著疲憊的血絲和明悟之後的沉著,說道:“老爺子知道我的性格有缺陷,如果任由事情這麼發展下去,我會衝動起來。”

“老爺子並不希望我成為一個清道夫樣的角色,那樣的角色只能破壞,無法建設,對聯邦對民眾沒有什麼真正的好處。”

“你能明白元帥的苦心,我很欣慰。我相信總統先生也是同樣的意思。”

部應星緩緩鬆開揉眉心的手指,望著他平靜說道:“光明與黑暗是一對雙胞胎,誰也沒有辦法推翻這一點,即便你今時今日暴起殺人,以生命為代價將眼前的黑暗一掃而光,可日後呢?你若死了,日後聯邦里新生的黑暗,又交給誰來清理?”

鄒部長望著他繼續說道:“元帥當年有能力把政府清一遍,甚至能把所有的人都殺死,但他沒有這樣做。如果有機會,你可以仔細閱讀一下元帥的履歷檔案,幾十年來,即便是他都在不斷地退讓妥協,而這正是為了以後更堅定更平穩的前進。

“一個真正有責任感的男人,軍人,就應該學會隱忍,看著,守護著,不輕言犧牲,更不屑於與那些屑小之輩同歸於盡,因為只有這樣,才能算作把自己完整的生命全部獻給聯邦和民眾。”

“元帥這樣堅持了一生,我希望你能以之為楷模。”

許樂沉默了很長時間,然後點了點頭。

“這是你的最新任命。”鄒應星從書桌抽屜裡取出一份明顯洲剛擬好的電子文件,說道:“總統先生已經簽字,你被任命為政府特別代表,前往西林主持總裝基地戰略軍械試驗,同時,你全權代表政府與帝國地下抵抗組織的代表進行談判。”

許樂緩緩抬起頭來,眼中滿是疑惑,他能預測到自己將被驅離首都特區這個政治漩渦中心,卻沒有想到會去西林執行這樣一個任務。

首都持區日報那篇專訪刊出後,整個聯邦都陷入了某種不安與惶恐之中,這篇明顯帶有某種立碑性質的大文章,讓所有人都知道這意味著某位老人可能馬上就要離開,某個時代即將結束。

聯邦民眾根本無法想像聯邦沒有軍神會如何,雖然這十餘年的時間,那位老人早已脫下了元帥軍服,安靜地坐在費城湖畔釣魚,可只要知道他還活著,無論是在前線部隊,還是在費城,人們都很安心。

曾經威震宇宙的軍神李匹夫,在他即將離開這個宇宙的時候,又一次的震動了整個宇宙,消息傳到百慕大,海盜和大亨們集體失語,不知該有怎樣的反應,消息傳到帝國,白牲皇族開始舉辦狂歡舞會,深色眼瞳的皇族們不知飲了多少杯烈酒。

總之所有人都知道軍神快要死了,所有人或悲傷或惘然或恐懼嘉平靜或喜悅地等待著那一天的到來。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被聯邦最頂尖醫生們宣布死刑之後的李匹夫,偏偏沒有死,又極為強悍地活了過來。

雖然知道這只是暫時的現象,軍神的健康已經嚴重惡化,無法再堅持太長時間,依然令無數人感慨激動萬分。

那具蒼老身軀裡蘊藏著的頑強生命力和令人恐懼的意志,似乎讓死神都感到了恐懼,選擇了暫時離開。

軍神李匹夫,只要一天不死,他就是宇宙裡最亮的那顆恆星,永亙不變地照耀著聯邦,他就是S1上方那輪鮮活的太陽,每天夜裡沒入地平線,第二天卻又倔犟強悍地升起來,照亮所有。

不管那輪太陽會不會在第二天熄滅,費城那位病床上的老爺子通過專訪表達了自己的態度,聯邦調查局馬上中止了對許樂的秘密調查,地檢署封存了相關的捲宗,議會山再也沒有議員提出召開特別聽證會,至於叛國罪的指控,更是沒有人會提起。

有潛在實力控制影響整個聯邦政治架構的人們,或者說整個聯邦,被迫對一個人讓步。

對那個虛弱不堪,已然垂死,連話都快要說不出來的老爺子讓步。

民眾只知道風停雲散,整個聯邦一片安寧平靜,帶著某種紀念意味的肅穆,卻不知道這種氛圍之後,聯邦政府內部,各部之間,議會止,裡進行了怎樣激烈的鬥爭。

憲章局沉默,國防部站在許樂背後,卻不方便表態,總統官邸同樣如此,那一方停止對許樂的指控,卻不可能再允許他繼續每己的調查,允許他接觸那些核心機密。

憲曆七十一年深冬的某一天,許樂登上了前往西林的軍用飛船。
99c 發表於 2010-11-7 01:32
第一百一十四  章終於回家

西郊軍用機場,大型除雪機噴湧著泡沫狀的化學劑,被積雪覆蓋的停機坪,看上去就像是一個無比闊大的洗衣盆,那艘準備前往西林的輕型軍艦,看上去就像塊舊式肥皂般滑稽可笑。

許樂站在軍艦下方,豎起軍風衣的衣領擋著寒風,雖說這些刺骨的寒風對他強悍的身體來說沒有任何影響,但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身體由內而外透著股寒意。

因為他清楚這一離開,就再也沒有什麼可能再和老爺子見面,下次收到消息,應該就是老爺子辭世的那天,今日前往西林,從某種意義上便是和老爺子永別。

因為涉及到政府司法間的內幕交易,許樂選擇了悄無聲息地離開,西郊軍用機場上沒有任何記者,也沒有官方人員,只有專程趕來的朋友們。

“西林看著遠,軍艦全速航行也不過就是十來天的事情。”鄒鬱平靜望著他,說道:“去避避風頭也好,就當是度假吧。”

南相美站在鄒鬱的身邊,微笑望著他,沒有說什麼。

“輪休的部隊馬上就要回來了,其中有杜少卿的鐵七師和你們師。”利孝通給許樂點燃一根香煙,壓低聲音說道:“謝天謝地你肯離開,如果真讓你查下去,肯定又是麥德林事件的重演,作為你的投資人,我真擔心血本無歸。”

許樂笑了笑,想到十七師的戰友們馬上就要回來,而自己卻沒辦法和他們見面,心情有些低落。

所謂避風頭度假都是假的,拜倫副總統和軍方激進派,還有那些唯利是圖的家族議員們,只是不希望他這塊東林石頭再去查古鐘號的事情,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似乎獲得了暫時的勝利。

“度假就是度假,你不要想別的什麼。”鄒鬱豎起手指,凜冽十足盯著他:“你瞞了我們這麼多年,現在才知道原來你真是塊東林的臭石頭,但至少現在,你得把這臭石頭的脾氣收起來。”

“明白。”

許樂平靜回答道,然後欠身與鄒郁南相美輕輕擁抱,和利孝通緊緊握手,邰之源在準備明年的議員選舉,所以沒有前來,然而環顧四周,一直沒有看到施清海的身影,他剛有些溫暖的心又生出一些不安。

他轉身牽起鐘煙花柔軟的小手,二人向舷梯上走去。

一直安靜站在他身邊,一個字都沒有說的鐘煙花,忽然開口好奇問道:“就這麼回家了?”

“怎麼可能?”許樂牽著她的手,忽然發現短短幾天時間,小姑娘似乎又長高了些,漸漸要向清秀少女的方向發展,微笑說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哥哥,你殺進帝國後,聯邦以為你死了,又做過一個紀錄片,上面你的那些手下心……你曾經說過一句話,你習慣小人物的報仇,要從早到晚?”鐘煙花睜著大大的無辜的雙眼,望著他認真問道。

許樂笑了起來,揉著她柔順的黑色短髮,沒有說什麼。鐘煙花開心地笑了起來,靠著他的手臂,輕輕搖晃著身體。

戰艦轟鳴,震動之中,許樂牽著小女孩踏上了返回西林的旅程,透過監視光幕看著白莽莽一片的首都特區,想著那些建築裡的政客們,他的眼睛瞇了起來。

明年便是大選,他期待著帕布爾總統成功連任,李在道將軍在聯邦參謀朕席會議主席的位置上坐的更牢固,和鄒部長一同壓制住軍方那些激進派,己方掌握全面的戰略優勢。

那時他將歸來,用禮貌有理或簡單粗暴的手段向那些人索取他們應付的代價和利息。

憲曆七十二年新年悄無聲息地過去了,那個令所有人憂慮的事情並沒有發生,在戰爭中獲得勝利榮耀與實際資源利益的聯邦一片歌舞昇平。

前線部隊展開了第一階段的輪換,在進入帝國本土軍事行動中承擔嚴苛任務的八支地面野戰部隊,分別乘坐軍艦返回首都星圈。

聯邦第三軍區第七機械師和第一軍區十七裝甲師經過舊月基地的短暫休整後,在熱情民眾的歡呼聲浪中,降落地表。

鐵七師沒有回到S3原駐地,這個變動讓某些軍事分析家感到奇怪,但在政府內部卻沒有引發任何迴響,因為眾所周知,帕布爾總統對少卿師長向來極為信任,更何況這是憲章光輝庇護下的首都星圈,根本沒有任何人會往那些危險的方向去思考。

新十七師官兵對於許樂曾經遭受的指控,有怎樣的心理反應,沒有人知道,人們只知道以蔫壞著稱的於澄海師長,像個紅了眼的瘋子般,用最快的速度衝到了費城,衝到了他的老師長病榻之前。

第二天清晨,杜少卿也趕到了費城,事實上第一波輪換的所有部隊軍事主官,都沒有回家,而是直接來到了費城。

從前線撤回來的部隊主要隸屬於一三軍區,提前兩個月出發進入帝國前線的第二波部隊自然大部分出自二四兩大軍區,不知道走出於警惕青龍山反政府軍,還是別的什麼原因,被調往帝國前線的地面部分,大部分出自西林,還包括了青龍山的特一軍。

明眼人都能瞧出,這是朕幫政府打亂西林軍區軍事編制,從而完全控制兵權的手段,然而如今西林鍾家已然分裂,內亂難休,根本無法形成統一而強有力的聲音,根本無法阻止這種趨勢。

西林已經沒有了老虎。

就是在這樣的局面下,身陷混亂風波之中的許樂上校,牽著鍾家小公主的手,回到了西林落日州。

東林人像石頭一樣沉默堅韌,西林人卻有著最鮮明強烈的樸素愛憎,他們根本不在乎許樂上校觸犯過多少條聯邦法律,他們只知道是許樂為鍾司令夫妻,為古鐘號上的年輕戰士們報了仇,他們只知道是許樂替老宅打贏了官司,並且成為了小公主的監護人。

於是他們用最大的熱情歡迎許樂的到來。

帝國地下抵抗組織的代表還在旅途之中,總裝基地的軍械試驗有條不紊地展開,許樂在西林的日子過的很輕鬆隨意,新年快樂,新春快樂,似乎一直都在快樂,只是有時候望著頭頂那片湛藍的天空,他很難不去想那位老爺子的身體,每每想到老爺子再也沒有可能再過一個新年,心情便開始黯淡起來。

費城湖畔。

像雕像一樣躺在病床上的老人緩緩睜開雙眼,瞇著眼睛望著屋角的冊影,沉默片刻後,伸手摁下一個按鈕,房中那片透明的玻璃隔斷瞬間變黑,所有監控設施全部中斷。

“你終於肯回家了。

老人的聲音很虛弱疲憊,似乎極冷漠,又有淡淡傷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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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V:6 爵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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