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世大陸] 間客 作者 : 貓膩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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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ohohohw 2009-5-3 17:34:34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19 5312949
linco1201 發表於 2010-12-25 03:30
第四卷星光流年 第一百九十五章 我的戰鬥(七)

「在地板下藏了四天四夜,那他應該沒有進食,甚至可能沒有飲水,所以我不明白,這個人是怎麼撐下來的,非但沒有餓死渴死,甚至好像連戰鬥力都沒有受到影響。」

「鐵七師那群大兵雖然看著粗魯不堪,但誰都知道他們檢查戰場不可能犯錯,對軍事法庭事先進行的檢查既然動用了生命探測儀,為什麼沒有發現藏在地板下的許樂?」

都特區唯一那棟進行了三層信息屏蔽的建築內部,小眼睛部隊某位成員憤怒而無助地指著光幕上的資料,無力地揮舞著手臂,低聲惱火說道:「怎麼解釋這一切?除非我們承認他不是人。」

「他當然不是人。」另一名成員滿臉失望情緒搖著頭,看著開始播放的戰場監控說道:「如此強大而不可戰勝,怎麼可能是正常人類。

「放棄這些沒用的文藝腔調感慨,宇宙裡至今沒有發現任何異能生物的存在。」

聯邦調查局官員鐵青著臉打斷了眾人發洩失落震驚情緒的行為,沉聲說道:「現在最緊要的任務是,我們必須計算出許樂的下一個目標在哪裡,就算不能設伏擒殺,也必須保證那些大人物的安全。」

「現在統計出來可能被許樂上校襲擊目標,已經擴展到三十七個,要從當中選出重點保護對象,難度非常大。」

負責情報分析的成員撓著頭髮,低聲咒罵了幾句髒話,望著眾人攤手說道:「聯邦得罪過許樂上校的政?府機構還有大人物也太多了。」

「那個傢伙心理變態,總覺得全世界的人都對不起他,努爾教授,你應該支持我這個判斷。」

坐在角落裡的貝得曼對小眼睛部隊裡那位著名的心理教授說道,他的雙眼佈滿了恐怖的血絲,雙腳散漫的擱在桌上,看似輕鬆地在玩某種需?要高智商的電子遊戲,只有不停快速顫抖的手指和話語裡的尖酸刻薄,表露出此時內心憤怒不甘的真實情緒。

房間裡的成員們都認為貝得曼才是個真正的變態,也知道先前在軍事法庭處他遇到什麼事情,於是對他的話都保持了沉默。

這種沉默讓貝得曼感到了更深層的羞辱,他猛地扔掉電子遊戲手柄,站起來對著所有人大聲咆哮道:「難道你們還不明白,什麼心理分析,犯罪過往研究,戰力考衡都是狗屎!全***都是狗屎!」

「我們知道那個傢伙身上有憲章的光輝,那台無所不能的破爛電腦站在他那邊,我們甚至知道了他們之間怎麼運作,但這有什麼用?要解決問題就只有一個關鍵點!」

「權限!權限!還是權限!不剝除他的權限,誰都拿那個該死的老鼠沒有任何辦法!」

貝得曼臉頰漲的通紅,像情感劇場裡的男演員那般誇張地搖晃著全身所有關節,因為少見陽光而白暫細嫩的頸部暴出一狠狠青筋。

房間裡的人們依舊沉默,他們知道貝得曼是正確的,然而誰也沒有辦法錄除許樂擁有的第一序列權限,不,甚至比第一序列更莫名其妙的權限。

雖然這支命名為小眼睛的特別部門,擁有總統先生的最高授權,甚至可以直接調配戰鬥部隊,但他們總不可能衝進憲章局大樓地底把聯邦中央電腦給炸了,事實上想都不敢這麼想。

「讓我們放棄幻想,面對現實吧,諸位。」

那位高級官員看著貝得曼嘆息了一聲,指著光幕上的資料說道:「根據掘許樂參加過的戰鬥數據分析歸納,以及此次軍事法庭裡的刺殺,我們可以清楚地判斷出,他在進行每一項看似非常冒險的行動之前,都會在裝備和精神方面做非常充分的準備。」

他聳了聳肩,說道:「安排裝備獲取相關情報擬定目標都需?要時間,我相信許樂會進入一長段時間的沉默期,這也意味著我們可以休息一下,洗個澡什麼,這大概是我們今天收穫的唯一好消息。」

房間裡響起一連串椅腿移動碰撞和疲憊的呵欠聲,官員最後補充了一句:「根據上級指示,今天軍事法庭發生的事情要絕對保密。」

有成員嘲諷回答道:「天天被關在這棟樓裡,想要把消息mài給記者也沒辦法。」

這些專家們開始伸展腰肢,有的人直接回生活區洗澡用餐,就在這個時候,那扇漆有紅瞳小眼睛圖案的大門被推開,幾名軍人表情嚴肅地走了進來。

貝得曼正神情鬱結地重新揀起遊戲機手柄,卻震驚地聽到這些軍人交給他的任務,憤怒地站了起來,望著那名政?府高官抗?議道:「看圖精神消耗太大,說不定我會少活十幾年!」

官員平靜說道:「這是你強烈要求去軍事法庭時所承諾付出的代價。」

貝得曼怔了怔,伸出紅紅的舌頭舔了舔嘴唇,三十歲的他像個孩子般天真又邪惡地笑了起來,用尖細的聲音說道:「如果真的能夠殺死那個傢伙,少活十幾年也值得。」

……

……

都特區某處嘈亂的菜市場後方藏著一家黑市野肉售mài點,這家黑市點通過某些關係,承接了郊區大人物們的私人狩獵場死亡的野生動物屍體,然後在此切割販mài,雖然T【?這個字母看不清】D局對此心知肚明,但因為某此方面的招呼而保持著沉默。

此時已經入夜,份量並不多的野肉在傍晚時就已經販mài一空,所以和前面的菜場相比顯得格外冷清,角落裡一處地下水道的金屬門閥忽然開始無聲地轉動,悄無聲息地露出一個人頭。

此地的監控頭早就因為店主擔心被拍下違法證據而拆掉,沒有任何人能夠看到這幕有些詭異的畫面。

在地下道深處那個有冰櫃有電視的溫暖小窩做了簡單的包紮,許樂換了一身乾淨清爽的衣服,重新回到了地面。

穿過前些天曾經發生一場激戰的地下通道,他望向斜斜石徑上的山麓百貨小商店,猶豫片刻放棄原有的計劃,擔心政?府事後的追查會給小山老闆帶來麻煩。

在街畔某間商店,他買了一個不算便宜也不算貴的電?話,然後撥通了一個號碼。

總統官邸三樓,帕黛兒小姐枕頭邊的電?話響了,現在抱著大絨熊也很難睡著的她慢慢轉過頭,緊張地看了很長時間才接通,用細細顫抖的聲音說出一個字。

「喂?」

……

……

「帕黛兒小姐,您的父親正在召開非常重要的會議,這時候不方便打擾。您知道的,總統先生需?要為很多很多人的利益工作,對嗎?」

橢圓辦公廳復古門外,穿著黑sè正裝的特勤局特工,禮貌而堅決地阻止了帕黛兒小姐入內的請求。

帕黛兒穿著睡裙,赤著雙腳,垂在腰畔的右手緊緊握著電?話,瞪著這名特工,看上去也沒有放棄的意思。

「帶小姐回去睡覺!你的工作是怎麼做的!」特工目光陰沉地盯著緊張跟在小姐身後的女服?務員,壓低聲音訓斥道。

帕黛兒忽然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微微下蹲,面無表情地大聲尖叫起來。

女孩兒尖銳的叫聲迴蕩在官邸中,特工們和服?務員們頓時驚慌失措,根本不知該如何處理,整個聯邦都知道第一千金小時候患過自閉症,最近兩年病情才有所緩減,官邸裡的工作人員向來非常憐惜她。

辦公室厚重的大門打開,圓桌盡頭的帕布爾總統微笑著站起身來,對桌旁的政?府閣員們說道:「緊急會議看來必須暫停,我們的小魚兒看來有比聯邦事務更緊急的問題需?要我解決。」

圓桌旁的大人物們響起一陣會意或應景的寬厚笑聲。

「親愛的小魚兒,這麼晚了不睡覺,有什麼重要的事嗎?」帕布爾總統的眼角明顯透露著疲憊,但他依然半蹲以保證與女兒同等高度,溫和問道。

「許樂的電?話。」

帕黛兒把電?話遞給父親,因為緊張的緣故,上面很濕。

人們都知道聯邦第一千金的情況,雖然病情逐漸好轉,但基本上不會在外人面前說話,此時她說的這五個字卻是如此的清晰,實在令人震驚,然而……更加令人震驚的是她所說的內容。

橢圓辦公廳裡的人們震驚地站了起來,安全部門快速做出反應,情報組則馬上開始追蹤信號來源。

聽到女兒的話,帕布爾總統身體微微一僵,卻仍然望著她笑了笑,然後緩緩站直身體,將電?話放到唇邊,說道:「許樂上校,我很不欣賞你的舉動。

電?話那頭的人應該明白總統先生的憤怒來自何處,不是針對萊克上校的死,而是因為這個電?話影響到了自己患病的女兒。

電?話那頭傳來許樂有些疲憊的聲音:「很抱歉,總統先生,我只有這個方法才能找到你。」

帕布爾總統揮揮手,示意特工將女兒帶走,復古大門迅速關閉,遮住帕黛兒那張清秀的小臉。

在這一刻。

政?府官員們緊張驚愕地站在圓桌旁。

崔聚冬在憲章局地底深處盯著那片數據不停流動的光幕。

李在道在辦公室內閉著深陷的雙眼思考某個重要的問題。

帕布爾總統緊握著女兒的電?話,手指關節憤怒地突起。

情報組做了信號駁接,許樂的聲音開始迴蕩在代表聯邦權力的橢圓大廳內,迴蕩在這些掌握聯邦命運的大人物耳中,這些話也說給那些並不在場的人。

「老爺子說過,某些人總會被掃進歷史的垃圾箱裡。施清海卻說,垃圾不會自己走進垃圾箱,需?要我們去掃。現在的我贊同後者。」

「總統先生,你曾經說過的很多話我認為也很有道理,事實上在辯論和說服人方面,整個聯邦沒有人能比您做的更好,所以今天我打電?話來並不是要和您辯論,而是通知您一件事情。」

極短暫的停頓後,那個聲音在辦公廳內再次響起:「我說不清楚自己為什麼戰鬥,但我已經開始我的戰鬥。」

……

……

夜sè下的城市,許樂望著不遠處巍峨壯美的議會山,眯了眯眼睛,掛斷手中的電?話,用力揉成一團廢鐵,扔進身邊的垃圾箱。
linco1201 發表於 2010-12-25 03:30
第四卷星光流年 第一百九十六章 最深的海(一)

橢圓辦公廳內寂靜一片,官員們神情複雜地望著帕布爾總統,沒有人敢說話。

沉就了相當長一段時間,總統將電話放到桌上,動作非常緩慢,電話與桌面接觸時沒有發出任何聲響,只有寬厚的手背漸隱的青筋表現出他此刻真實的憤怒情緒。

「在財政部大樓裡,我曾經和許樂上校有過一次長時間的談話,在進入那扇合金門之前-,特勤局 試圖阻止,因為他們擔心我的人身安全。」

帕布爾總統忽然說出一段令眾人感到意外的話,他那張拗黑的臉頰上沒有什麼情緒,聲音在橢圓辦公廳裡顯得格外低沉。

「當時我說,當許樂上校都想要殺我的時候,那說明我真的是該死了。」他雙手扶在桌上,寬厚的雙肩如往常那般穩定,臉上現出不知道是自嘲-還是嘲諷的複雜笑容「現在 想起來,這個笑話大概並不怎麼好笑。」

總統先生疲憊地伸出右手揮了揮,橢圓辦公廳裡的官員們合意,草草結束了針對今天下午軍事法庭襲擊的情況匯報,快速離開。

官邸辦公室主任布林推開沉重的復古門走了進來,他表情複雜地看著總統先生疲憊的背影,猶豫片刻後走上前去輕聲說道:「總統先生,剛剛拿到的大選民意調查,您的支持車上升了百分之……」

話還沒有說完,帕布爾總統站直身體,用力地揮動右臂,平日演講中渾厚迷人的聲音,在這 一刻瞬間變得格外暴躁:「民意民意民意!這些東西有什麼用 !」

總統先生馬上反應過來自己難得的失態,沉就片刻後,拍了拍表情震驚的布林主任肩頭,聲音低沉說道:「抱歉,我今天的情緒有些糟糕。「沒關係。」

布林主任極為魎強地笑了笑,順著總統的目光落在桌上那隻粉色的可愛電話上,他皺了皺眉頭,說道:「我馬上通知情報組中斷小姐的通信權限。」

「不用。」帕布爾總統此時已經平靜,疲憊地擺了擺手,說道:「我相信許樂還會打電話過來。」

「按照某些方面的說法,這位金求德委員應該和官邸方面很早就建立了聯繫,不過沒有人清楚他們之間究竟搭成了或者搭成過什麼協議。

流風坡會所裡一片幽靜,聯邦副議長錫安先生喝了一口名貴的紅酒,輕輕撫弄著頭頂花白的頭髮,矜持而又極禮貌地與桌對面的夫人進行對話。

「今天辛苦您了。」邰夫人微笑望著老人,似乎很隨意地說道:「拜倫先生不幸離開我們之後,您需要承擔的責任重了很多,您應該多保重身體。」

錫安副議長意味難明地笑了笑,他清楚夫人 所說的辛苦所指何事,關於空港那場歡迎儀式,他只需要兩個電話,便成功地轉移 了政府機構的注意,從某種意義上說,如今還處於絕對保密期的軍事法庭襲擊一案,和他有很深層的關聯。

老人並不清楚邰夫人和那位令人畏懼的上校先生之間有怎樣的交易或者說就契,事實上他也並不準備詢問,每個大人物都有自己的秘密,尤其是涉及到這種大事。然而夫人看似隨意說出 的這句話,卻讓他心臟的溫度有些微的升高,沉就很長一段時間後,抬起頭來平靜說道:「但很明顯,總統先生似乎並不希望在大選前解決這件事情。」

根據聯邦憲章相關條例,當聯邦政府總統在任期內意外死亡或者因為其-它原因無法履行職責時,將由副總統接替,而副總統如果出現這種情況,則會由管理委員會副議長接替。

拜倫副 總統死在施清海槍下已經過去很長一段時間,聯邦各大勢力一直催促帕布爾總統盡快完成此次更替程序,由錫妥副議長出任聯邦副總統,然而官邸方面一直宣稱因為戰事和大選臨近的關係,此項程序被推遲至大選之後。

邰夫人似乎沒 有想到桌對面這位資歷深厚、老謀深算的政客,此刻竟會選擇如此直接的對話方式,略現愕 然後微笑望著會所樓下某處僻靜的餐桌角落,說了一句看似完全無關的內容。

「前些天,許樂上校在那張餐桌上用了一份晚餐。」夫人平靜望著那處,說道:「現在聯邦裡有很多人都希望他能端上一席豐盛的晚餐。

錫安副議長平靜品嚐著杯中的紅酒,情緒卻不像表面如此平靜,他明白夫人這句話隱鋒所指,只是想到那種可能性,想到自己的雙腳有可能踏入那幢白色的官邸,淡醇的紅酒彷彿瞬間變烈了無數倍,入喉後一片灼燙。「過去那幾年,當我試圖給小傢伙一些挫折教育時,自己卻受到了極大的挫折,那是因為他的背後曾經有兩座真正山峰,老爺子和總統先生。

邰夫人說道:「現在老爺子走了,總統先生成為他最大的敵人,我很好奇,在這樣艱難的情況下,他還能折騰出怎樣的風波,不過最近這些天的回借似乎表明,他折騰的能力和決心已經超出了我的想像。」

錫安副議長再次摩娑了一把額頂花白的頭髮,細細地品嚐著唇舌間名貴紅酒有如烈酒的灼燙感,發專卜- 聲輕微的滿足嘆息,微笑默然想著,這場風波越大越好。

安著金屬腳的 浴缸邊緣雕著 瓷花,雖然觸感並不舒服,但看上去感覺十分奢華,浴缸裡的水溫滾燙無比,翻滾著熱氣。

許樂右手端著一杯紅酒,大半身體浸在水中,皮膚沒有絲毫燙紅的痕跡,所有的疲憊順著擴張的毛孔快速洩出,他喝了。紅酒,身體往水裡 又下沉幾分,忍不住發出一聲滿足的嘆息。

浴室的門 緊緊關閉,將辦公室裡的電話鈴聲和自動打印聲隔絕在外,臨樓的窗戶卻是開眷的,微涼的秋風從憲章廣場上灌入,捲著高溫的蒸氣四處瀰漫,讓視野 所及之處都變得有些模糊。有些時候,模糊便是放鬆的完全同義詞。

許樂敏銳的目光能輕易地穿透水霧,望向窗外的廣場風景,腿上的傷口正在快速癒合,水溫醉人,懸在浴缸邊的右手端著的那杯紅酒也很醉人,廣場上的風景也很醉人,此時雖然身體裡的疲憊已經被盡數壓榨而出,但腦子裡的倦意卻不受控制地泛起。

許樂眯著眼睛,穿透層層 $」 霧,看著籠罩在夜色中的廣場,看著仿古銅五人小組的雕像,看著更遠處死後依然坐在M37機甲座艙裡的老爺子,端起紅酒杯遙遙相敬,輕聲自言自語道:「老爺子,對不起我沒有做到答應過你的事情,我真的很喜歡做清潔工這個工作。然後他的身體與精神完全放鬆,在浴缸 裡沉沉入睡。「對於你這段時間的工作,我相當不滿意!

金求德委員在桌旁快速踱步,似乎要用這些動作來平息自 己的憤怒,他忽然站定身體,伸出手指沉聲訓斥道:「組織把這麼重要的工作交給你,讓你在這幢充滿腐朽味道的建築裡工作,是非常難得的信任,而你做了些什麼?我命令你在最短的時間內,完成四科的工作交接,然後回山裡進行述職。」

老人的手指快要戮到那副黑框眼鏡上,顯得格外強勢無禮,做為青龍山反政府軍的二號大人物,對付 一 名下屬,這樣的表現似乎理所當然,

然而出乎老人和那些隨他自青龍山來的戰士意料,那副黑框眼鏡的主人不僅沒有馬 上進行檢討和道歉,甚 至就連表情都還是那樣的平靜。

張小萌緩慢地伸出右手食指,將鼻樑上的黑框眼鏡向上推了推,望著老人平靜說道:「委員同志,我想知道原因。」

金求德清晰地感受到站在面前的她,有一種來自內心深處的平靜,老人清楚只有內心真正足夠強大的人,才能展現出絕對的平靜,心中生出一些警意,沉聲緩慢說道:「難道你要我把那條小魚的死亡過程仔細地複述一遍?」

老人的聲音無比陰寒,曾經主持過多次血腥內部清肅行動的他身體由內而外都散發著某種恐怖檜味道,在青龍山裡,無數人在暗中痛恨他,然而卻沒有一個人敢當面表現出這種情緒,因為冷酷無情在很多時候都是震懾人 心最強大的武器。「這是四科的內部行動,我不認為有什麼需要向你解釋。」張小萌平靜說道,既然已經清楚委員的目的,她甚至連敬稱都直接省去。

房間裡的人們陷入了絕對的震驚,包括那位身材妖豔的女性職員在內,所有人不可思議地看著張小萌,不知道她怎麼敢用這樣的語氣和委員對話。

金求德委員眼窩裡的情緒顯得格外陰沉,他盯著近在咫尺的漂亮臉蛋,聲音細的像是毒蛇吐信,極緩慢地說道:「聯邦裡愚蠢的民眾叫你青龍山之葉,難道你以為憑藉這張漂亮臉蛋,就可以為所欲為,不要忘記是組織培養了你,你是在我的直接領導下工作。」

「委員同志,我想糾正您一點,我是直接為組織工作。」張小萌沉就片刻後,平靜直視老人的眼睛,微笑說道:「這是我的一片海,除非委員會通過決議,否則任何個人都不可能把我的這片海搶走。
linco1201 發表於 2010-12-25 03:31
第四卷星光流年 第一百九十七章 最深的海(二)

金求德委員冷冷地盯著她的臉,他三年前曾經在那個自己最討厭的傢伙身邊見過她,只不過那時的她還是一個很普通的女人,除了長的很漂亮之外,沒有任何特殊的地方,然而如今的張小萌領導著青龍山在聯邦內部最重要的情報網絡,無論是氣質還是意志都有了令人驚嘆的變化。

「這麼大一片深海,不是哪一個個人可以擁有的。」

老人微微躬身,充滿壓迫感的目光穿透鏡片,盯著她的眼睛,說道:「你頂多只是一個漁夫。在我的意志下,這片海裡最大的那條魚輕易的死去,女漁夫也不會有任何意外。」

張小萌微仰著臉,微笑回答道:「委員同志,遠道而來應該累了,我隨時準備接受委員會的正式決議,如果沒有什麼事情的話,我先告辭,明天你還要在議會上發表正式演講,至於海和漁夫的童話故事,可以找時間再說。」

很平靜的回答卻蘊藏著很堅定的意志,張小萌再次輕推鼻樑上的黑框眼鏡,向金求德微微點頭致意,便準備轉身離開。

就在她的手扶上光滑的門把時,老人委員微啞卻毒辣的聲音在身後再次響起:「聽說你那位前男友已經和聯邦政?府開戰,組織需?要相關的情況,另外如果有機會的話,我們很樂意看到他死去,相信你也明白,這是組織對你的考驗。」

房間裡人們能夠看到張小萌的背影,僅僅從背影上看,她聽到這段話後沒有絲毫異樣的反應,然而眾人看不到那副黑框眼鏡裡面閃過一抹犀利的亮光。

張小萌離開後,負責保護金求德委員悔青龍山戰士也各自離開,留下兩人守在門外,這些山裡最精銳的戰士即便是去死,也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到房間裡的領袖。

金求德委員望著緊閉的房門,蒼老而陰沉的臉上忽然浮現起一絲怪異的笑容,對身旁的女人嘲諷說道:「如果許樂來殺我卻被我殺死,帕布爾總統肯定很喜歡我送給他的這個禮物,你說,這份禮物加上這片深海,可不可以換一個聯邦副總統的位置?」

這位他最忠心的女下屬正值熟豔誘人年齡,媚麗的容顏上閃過一絲緊張,顫聲說道:「當然……沒有問題。」

金求德轉身冷淡望著她胸口那抹膩白,心中厭惡想道真是愚蠢而膽小的女人,不過他需?要的只是那抹膩白,至於其它方面則是越愚蠢越好。

……

……

聯邦政?府和青龍山實現大和解之後,議會山通過法案在大樓內部專門為青龍山駐首都辦事處騰出了一排房間,做為反政?府軍在聯邦裡的發言人,張小萌在這裡擁有一間帶生活起居室的辦公套間,正在這議會山這間豪華的套間裡,她暗中主持著青龍山四科的工作,看著那片所有人都不知深淺的海。

從下屬手中接過那份自臨海州寄來的禮物,她本以為這又是海清舟寄來的首飾之類,準備讓下屬直接寄回,不料卻看到了上面潦草卻帶有獨特銀鉤韻味的簽名,忍不住笑了起來,因為認出是那位大學教授父親的筆跡。

她回到聯邦很長時間,與家庭的關係極大的好轉,頗有社會地位的父母再也沒有對她的人生選擇進行憤怒的責罵,時不時還會寄些溫暖的禮物過來,只是依然擔心她的終身大事。

關好房門,張小萌拆開盒子,發現是個很可愛的銀熊吊墜,猜到應該是母親挑選的禮物,微笑著與手中的電子鑰匙串連在了一起,然後踢掉腳下的高跟鞋,胡亂套進軟棉棉的絨狗頭拖鞋中。

這間辦公室後方的起居室是屬於她個人的私密空間,未經允許沒有任何人能夠進來,甚至這兩年里根本沒有任何人能夠進入。

打開電視光幕,換好睡衣的她疲憊地揉了揉頭髮,靠在沙發上,順手拿起手邊的一袋小狗餅乾噗哧噗哧地嚼了起來,越嚼臉頰的線條越是生硬,似乎充滿了憤怒,低聲咒罵道:「你這個老sè狗,居然想搶老娘的東西,門兒都沒有,死去!」

她是著名的青龍山之葉,在聯邦民眾面前是平靜可親的新聞發言人,在政?府官員面前是冷靜又充滿壓迫感的談判官,在下屬面前是極高效的管理者,在那序深海裡的間諜們心中卻是最冷酷無情的領袖。

然而在這個只屬於自己的空間中,她抱著餅乾袋,雙腳蹬著桌子,眼睛盯著電視光幕,披頭散髮,礙言亂語,就像是一個剛剛被情敵搶走名貴包包的普通女人。

正常的普通女人都需?要愛,從當年那場雙月節舞會後,戴著黑框眼鏡的她再也沒有找到自己的愛,不懈追求她多年的州議員公子海清舟,失望地回到了臨海州,只剩下她一個人在議會大樓內忙碌緊張的工作,然後穿著絨狗頭拖鞋,吃小狗餅乾,看無味的電視。

張小萌並不認為自己的生活已經悲傷逆流成河,也從來沒有在夜深人靜時抱著枕頭哭泣,或是一個人在沙發上對著電視哭泣,所以當她看到鏡片逐漸模糊時,根本沒有想過這是自己眼睛散發的霧氣。

狗餅乾悄無聲息地放下,她的臉上平靜異常,右手卻不知何時多了一把輕巧的銀sè手?槍,緩緩站起轉身,向正緩緩散出絲絲熱備的浴室走去,腳下的狗頭拖鞋掛著細絨,踩在地毯上沒有發出一絲聲音。

推開浴室的門,冰冷的槍口在最短的時間內穿過蒸騰的熱霧,指向正躺在浴缸裡熟睡的男人,她的手臂驟然僵硬,然後緩緩放下手中的槍,緩慢而猶豫不決地走了過去。

張小萌站在蒸騰的水霧裡,靜靜看著浴缸裡睡著的男人,忽然取下鼻樑上的黑框眼鏡,不是因為鏡片沾了霧氣看不清楚,而是因為她知道他不喜歡。

她蹲了下來,微偏著頭看著浴缸中的他,不知道他什麼時候來的,也不知道睡夢中的他在想些什麼,竟然像個孩子一樣笑的如此開心。

雖然政?府全面封鎖了軍事法庭襲擊的消息,但她知道這個浴缸中的男人下午做過什麼,在這種最危險的時刻,他在自己的房間裡,在自己的浴缸裡如此放鬆地酣然放睡,這代表著怎樣的信任?

張小萌蹲在浴缸邊靜靜地看著他,看了很長很長的時間,然後伸出手指,纖細的指尖隔著毫米的距離,從他的光滑的額頭,挺直的鼻粱上滑過,滑過他的單眼皮,滑過他薄薄的嘴唇,滑過他的鎖骨,滑過他帶著陳年傷痕的赤裸身軀。

幸福和滿感的情感佔據了她的腦海,讓她愉悅而羞澀的笑了起來,眼睛裡卻不知怎麼變得有些濕?潤。

忽然間,她用手指快速地梳理頭安,動作格外慌亂,雖然浴缸裡的男人正在熟睡,可她依然不願意自己以披頭散髮的模樣出現在他面前。

放好手?槍,紮好馬尾辮,半蹲在浴缸邊的她重新開始端詳那個男人的臉,很長時間之後,或許是浴室內太熱的緣故,兩抹極淡的紅暈浮現臉頰,不知哪裡來的勇氣,讓她低頭輕輕親在他薄薄的嘴唇上。

淡淡眩暈,張小萌兩隻手緊張地扶著浴缸光滑的瓷花邊緣,細長手指非常用力,艱難地維持著身體的平衡。

……

……

許樂醒了過來,睜著那雙小眼睛,看著滿室的熱霧和近在咫尺的女孩兒的臉,看著她眼眸裡閃過的慌亂,感受著唇上的柔軟,有些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

浴室太熱,水霧瀰漫其間,模糊了所有記憶,如果時間真的是一把殘忍的雕刻刀,那子它刀鋒下的雕像至少在這一刻是模糊不清的。

蜻蜓輕觸水面般的輕吻,瞬間變成下意識裡的唇瓣磨擦,然後迅速化為火熱的深吻,濕舌慌亂而笨拙地加入了戰鬥,有人失去平衡,跌進那片像海一樣溫暖幽深的浴缸中,似是怕再也抓不到救命的繩索,於是兩個人努力地抓住彼此,開始在水中翻滾,激盪著熱水一波一波地溢出浴缸繪著瓷花的邊緣。

彷彿回到當年飄雪的校園,新年時寂寞的鐵塔上,翻過來又翻過去,只是很久沒有見過玫瑰河畔的雪,女生宿舍樓下送清粥和花的男生不知換了多少批,水中的二人現時的生活早已脫離正常世界太長時間,但或許正是因為如此,他們想要回到當年的渴望在蕩漾的水波里竟表現的如此強烈。

很長時間之後,兩個人才緩緩分開,相視無言,傻呵呵地笑了兩聲後,張小萌忽然反應過來,手忙腳亂地爬出浴缸,動作非常笨拙,恰如先前的反應。

「我帶了瓶紅酒,喝了一杯,味道不錯,你要不要來點。」許樂有些尷尬地看著正在淌水的女孩兒,取過浴缸邊的紅酒瓶。

「好啊,不過我想你現在應該最需?要吃點兒什麼。

張小萌走出浴室取了一個酒杯,然後尷尬地望著許樂說道:「不過我這裡好像只有餅乾了。」

許樂笑著撓了撓頭,問道:「小狗的?」

「嗯。」

張小萌用鼻音輕輕嗯了一聲,身上的睡衣早已濕透,有些狼狽地貼在身上,然而沒有逃離,只是頭有些低,水珠自濕漉漉的發端不停滴落。

看了看佔據浴室三分之二面積的浴缸,她猶豫片刻後,輕輕咬了咬紅潤彈嫩的下唇,一手拿著酒杯,一手提著餅乾袋,跨進了浴缸,然後小心翼翼地坐在離許樂最遠的那頭。
linco1201 發表於 2010-12-25 03:34
第四卷星光流年 第一百九十八章 最深的海(三)

議會山完美的生活保障系統自動更換著浴缸內的熱水,彌火(?)愈熱,時刻不斷,水霧蒸騰其間,許樂和張小萌分坐浴缸兩頭,就著酥脆的小狗餅乾,飲著醇美的紅酒,講著當年的過往。

那年在流風坡會所的露台上二人一朝擁抱,便再分離,中間偶有聯絡,卻早已不是曾今,不知道張小萌的心中是否還有虧歉,許樂卻早已將很多事情看淡,淡的是不甘和憤怒抑或惘然,不可能變淡的是憲歷六十五年空港大巴上誤會開始的青澀情感。

談話一直在這種平靜而溫暖的氣氛中持續,許樂講述著自己曾經擁有的小理想,和張小萌有關的小理想,考進某家大公司做工程師,憑大叔留給自己的銀行卡和薪水買套小房子,然後結婚生子,以及當理想消失無蹤後這些年他的感觸,在西林在帝國戰場上見過的那些生死,甚至他還提到了當初以為張小萌死後的悲傷,以及因這份悲傷而發端的很多故事。

這些故事裡的關鍵詞有MX機甲研製,林遠湖院長,麥德林議員,總統大選這些很震撼人心的詞彙,正如聯邦某句諺語所說:每個新生富翁的身後總有一個絕情的初戀女友,雖然當年的張小萌並不能說是絕情,但這些年發生在許樂身上可以談得上波瀾壯闊的故事,必須說和她總有幾分關係。

這是一場單方面的談話,許樂低沉的聲音不停地講,大概是因為以前從來沒有機會講過,而以後也不知道還有沒有命去講,所以他很珍惜這個機會,在他說話的過程中,張小萌基本上沒有發出聲音,只是端著紅酒杯專注地仔細看著他的臉,似乎要把這張平凡普通的臉記得深一些,再深一些,永遠也不要忘記。

張小萌忽然看著他認真輕聲說道:「我們……做?愛吧。」

許樂看著她,不知道該說什麼。

「我知道你有女朋友,但是……我們做?愛吧。」張小萌目光微垂,看著杯中蕩漾的紅酒輕聲說道。

經歷了四天地底的疲憊飢渴忍耐,然後在熱水間浸泡一夜,許樂精神不錯,但是心理方面並不處於最好的狀態,驟然聽著水霧那邊傳來的女孩兒的聲音,他沉默了很長時間,沒有對於愛這個字給予正面的回答,聲音低沉反問道:「為什麼?」

「你隨時可能死去,就當給我留個紀念好嗎?或者給你自己留個兒子?」

張小萌低著頭有些笨拙地尋找著理由,然後她喝了一口紅酒,放下手中的杯子,緩緩解開濕透了的睡衣,像一條赤裸的魚兒般滑入水中,向對岸游了過去。

許樂想要解釋什麼,卻對出水的一朵滴露玫瑰堵住了雙唇,顫顫的軟舌混著微澀的紅酒度了過來,在此刻她沒有解釋,自己想和他做?愛只是想愛。

世界從來沒有這麼濕?潤過,依然如當年笨拙而慌亂的進入,彷彿潛入最深的海水,陽光熾烈地透進海底,令人著迷的壓力伴著溫暖。

很久很久後,兩個人擁抱著浮出海面,微微喘息著靠在棉軟的床上。許樂將她摟在懷裡,沉默很長時間,然後輕聲說道你是我的第二個女人,張小萌緩緩閉上雙眼,唇角綻出一絲微笑,沒有女人佔有後的滿足,也沒有搶奪某人果實的驕傲,笑容裡只有平靜和感激,她低聲說道你也是我的第二個男人。

彷彿還是當年梨花大學門房和鐵塔上的對話,竟沒有什麼本質上的改變,昏沉的夜sè裡,許樂又沉默了很長時間,問了一句也和當年差不多的話:是不是太短了些?

……

……

黎明前的黑暗是最深沉的黑暗,許樂在床上醒了過來,眯著的眼睛格外明亮,他試圖翻身起床,卻驚醒了懷中的女人。沒有人開燈,看著床畔沉默穿衣服的許樂,張小萌抱著被角,輕輕咬著唇角,問道:「沒有想到你真敢在議會山藏一夜。」

「大叔曾經說過,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許樂的手指強勁有力地整理著槍?械,讓機械部件間的組合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略頓了頓後,說道:「這句話不能相信超過三次,這是第二次。」

張小萌早已不是當年的張小萌,在很短的時間內便明白了一些事情,望著他的背影微笑說道:「不要覺得對不起任何人,你現在是在用生命戰鬥,可以有些特權。」

然後她站起身來,全身赤裸著站到他的身前,認真而細緻地替他整理裝備,把他的衣領拉的非常整齊,踮起腳在他耳邊輕聲說了一個房間號碼,然後送他到了門邊。

窗外終於迎來了第一抹柳木白晨光,照耀在她赤裸的身體上起伏有致的曲線泛著誘人的光,她微笑平靜說道:「注意安全。」

整個過程顯得很自然,她就像一個送丈夫出征的妻子,前線不遠,就在這幢大樓間,或許知道這是唯一的一次機會,所以她做的非常認真。

門旁的鑰匙串上掛著可愛的銀熊吊墜,可惜出門的那個男人應該沒有機會,拿這串鑰匙再來打開這個家。

……

……

清晨,首都特區那幢建築內忽然暴發起一聲大喊,小眼睛部門昏昏欲睡的成員們全部被驚醒,看到那名雙眼熬的通紅的罪案調查專家激動地揮舞著手中寫滿文字的紙條,大聲喊道:「我們錯了!沒有什麼工程師的可怕耐心,也沒有什麼準備裝備和調節的時間!」

「你在胡說什麼?」被吵醒的人們惱火地詢問道。

「我們都忘了最著名的那個案例,小人物的復仇從早到晚!你們忘了當年他是怎麼殺死的卡頓郡王?」

專家看著腕上的手錶,喊叫道:「距離萊剋死亡已經超過十四個小時,許樂這時候肯定正在執行第二個計劃!」

……

……

最危險的地方就走了安全的地方,再強大的堡壘最後總是從內部被攻破,許樂牢牢記著這些看似尋常的話語,並且憑藉著老東西的幫助堅定地實踐,軍事法庭槍決萊克如此,此刻行走在議會山內部也是如此。

類似於樹枝折斷的輕微脆響,加裝了消聲器的手?槍噴射出乎彈,守在門口的兩名青龍山精銳戰士,雖然一直警惕地注視著走道兩頭,然而在許樂不可思議的速度面前,根本無法做出任何反應,身上爆出兩蓬血花,悶哼著倒下。

許樂雙腳一錯,挾風掠至,在他們的後頸加了兩記掌刀,確保他們沒有任何抵抗能力,抬起頭看了一眼議會山內部無處不在的監控頭。

聯邦中央電腦拒絕幫助關閉議會山監控設備,因為那個見鬼的核心三定律在這一次佔據了它心理鬥爭的上風,沒有老東西,許樂還有別的手段,比如身後背包裡那件正在散發幽幽藍光的小東西。

除了最古老的物理鎖,現在這個社會裡沒有任何鎖能夠攔住他這個最高明的機修師,隨著咯喇一聲輕響,標著2046號碼,代表聯邦管理委員會文化藝術類別的房間門悄無聲息地打開。

進入臥室自感應燈光亮起,床上的金求德委員比想像中更快醒來,做為青龍山內部清洗的主持者,大概是因為被人仇恨太多的緣故,所以擁有某種對危險的先天敏銳感。

看著門口穿著連帽運動衣的男人,看著帽簷陰影裡那張臉,看著他手中冰冷的槍?械,金求德並不慌張,更沒有什麼絕望的情緒,面無表情地抬手將潦草的白髮梳了梳,然後很粗魯地推開身旁已經嚇的渾身發抖的女人,從桌上拿起一根粗煙草。

「年輕人,冷靜一些。」金求德已經老了,從睡夢中醒來說話帶著痰音,他剪掉粗煙草的頭,點燃用力吸了兩口,咳嗽著說道:「既然你沒有第一時間開槍,那就說明你感覺的敏銳程度超出了我的想像。」

許樂沉默舉槍瞄準他的眉心,卻沒有摳動扳機。

按照他的xìng格和行事方式,既然決定要殺死這名青龍山的大人物替施公子報仇,就絕對不會像電影男主角那樣,留給對方太多說廢話的時間,哪怕是懺悔,然而就在剛才準備摳動扳機,結束對方生命時,已經沉默一夜的老東西,忽然發出了一個明確的警告,對右手指上戴的那個戒指有問題,正在發出不間斷的循波信號。

金求德靠著床頭平靜地抽著煙煙草,伸起右手端詳著那顆嶄新的戒指,說道:「我喜歡和聰明人打交道,不然對方看不清我的局,愚蠢地殺了我,同時也殺了他所在意的人,那麼大家都會非常不愉快。」

「現在應該有一個銀熊吊墜正在張小萌房間甚至是她的身邊。」老人咳嗽了兩聲,平靜解釋道:「那是一顆非常美妙的炸?彈,美妙外如果不是專家告訴我,我也看不出來。」

他伸手手指,晃動著戒指,望著許樂微笑道:「戒指就是啟動器,生理感應,只要脈博微血管壓力溫度幾今生理數悔有變化,也就是說我死了,那麼就會自動遙控炸死那個驕傲的女漁夫。
linco1201 發表於 2010-12-25 03:37
第四卷星光流年 第一百九十九章 最深的海

「也不用想著打昏而不殺死我。」老人撫摩著戒指表面,像撫摩著女人的肌膚,冷漠補充道:「它只需?要輕輕一按,便能有相同的效果。」

運動衣帽簷陰影中,許樂的眼睛眯了起來,他離開時確實在門旁看到過一個銀熊吊墜,當時甚至有衝動將那串鑰匙揣在口袋裡。

穩定而有力的食指將機械扳機壓的更深了一些,只需?要再得一絲便會擊發,他問道:「然後?」

「然後?我只是想告訴你們這些不知宇宙有多遼闊的愚蠢的年輕人們,我們這些老人經歷了多少血雨腥風才有了現在這麼一點點地位,結果你們就想這麼簡單地奪走?」

煙霧瀰漫在金求德臉四周,蒼老的皺紋憤怒而嘲諷:「誘餌?殺我!年輕人,你知道我是誰嗎?我殺過的人比你見過的還要多,難道我沒有一點準備就帶了幾個士兵就敢等著你來殺我?」

「直接一點。「許樂說道。

金求德的臉上混合著陰沉與興奮兩種截然不同的情緒,空著的左手用力地槎揉著身旁女人豐滿的臀部,渾然不顧那位忠誠而愚蠢的女下屬此時嚇的渾身發抖。

「正常人這時候大概只會要求你離開。」老人沙啞無聲地笑了笑,說道:「但我自己都覺得我不正常,我可不想今後當上了聯邦政?府的副總統,還要時時刻刻擔心被你暗殺。」

「所以,我要你去死。」

……

……

許樂一向認為這個世界上最難對付的敵人只有一種,那就是瘋子,比如帝國白sè院落裡那位大師範,此時他又看見了一個同樣瘋狂的老人,而且這個老人更加殘忍和冷酷。

濕冷的汗水漸漸滲透衣背,他開始緊張,然後愈發冷靜,擁有宇宙裡最粗神經的他擁有這種特殊的本事,眯著眼睛看著近在咫尺的老人,快速計算搶在對方啟動裝置之前擊昏對方有多大的可能xìng,用子?彈徹底毀滅對方右手神經系統又有多大的可能xìng。

憲章電腦同樣沉默進行著計算,比他要快很多反饋了幾個極精確的數值,數值相當高,如果放在戰場上足以去冒險。

但許樂遲遲沒有動作,因為這不是在拿自己的命賭博,而是在用那個剛剛替自己用心整理衣領的女孩兒生命冒險。

就在令人窒息的僵持氣氛中,憲章電腦再次尖動向他大腦發出警報,議會山的無聲警報系統已經響起,政?府專門針對他的強力機構已經開始集結,根據計算留給他的時間不超過五分鐘。

許樂深吸了一口氣,微眯的眼睛驟然明亮,帽簷下方的陰影瞬間無蹤,腰後那處的灼熱力量暴烈向身體四處傳遞。

然而就在他準備冒險動手時,床頭忽然閃過兩道豔麗的刀光!

第一刀切斷了金求德冷酷伸在空中的上半截手掌,第二刀極其乾脆,地捅進他幹癟的肋部,噗哧一聲。

五根手指整齊斷裂,像被子?彈削過的籬芭,在空中散開飛舞,鮮血從創口裡噴湧而出,驟然而至的劇痛令金求德臉sè劇變,然而馬上就將出口的慘呼,卻因為深深捅入肋部,破開肺葉、挑破心室的那一刀戛然而止。

鋒利的刀鋒精確冷酷地刺破心膜,令伴著強勁壓力的血液在老人身體?內部濺射入肺葉之中,本能的生理反應,讓他開始劇烈的咳嗽,根本無法發出慘嚎。

許樂注意力全部落在空中飛舞的那五根斷指上,絕望而惘然的情緒,讓他的反應慢了剎那,眼睜睜著看著一隻白潔的手伸過來,輕巧地握住那根戴著戒指的斷指。

那名年約三十歲左右的女人一手握著斷指,一手握著把秀氣的小刀,誰都無法想到這柄秀氣的小刀能夠綻放出行前那兩抹冷酷而豔麗的刀光,正如誰都沒有想到,這個豔麗而俗媚的女人,前一刻還驚恐地瑟瑟發抖,被金求德冷漠地搓揉著臀部,下一刻卻做了這樣一件事。

這個女人似乎很相信許樂控制情緒的能力,根本無視瞄準自己的黑洞洞槍管,神情專注地低下頭,快速從那根滲著血水的斷指上取下戒指,戴在了自己的拇指上。

然後她抬起頭,看著許樂平靜解釋道:「委員同志不清楚,這種感應裝置有一秒的延滯期。」

許樂聽到這句話,面部表情沒有任何變化,但灌入腿部肌肉雙纖維內的灼熱力量卻逐漸散去,戒指已經戴到了對方的手指上,而且很明顯這個女人非常不好對付,就算知道有一秒的延滯期,他也沒有把握奪過來。

女人注意到他的緊張,微笑著從床頭爬了起來,像個淑女般拉了拉睡裙的下襬,胸口那片白膩的豐潤卻更加明顯。

她走到許樂的身前,取下戒指遞了過去。

許樂接過戒指迅速戴上,卻沒有把槍收回去,依舊瞄準著他。

女人笑了笑,沒有在意他的警惕,走回床邊,表情變得嚴肅起來。

金求德委員癱綺在床頭,眼眸被恐懼和惘然所佔據,無力地看著凌亂床被間的血花,還有自己那四根斷指,想要用左手去拖住不停失血的右手,卻根本沒有辦法動作。

白髮凌亂濕漉地搭在額頭,這位青龍山無數人暗中恨之入骨的老人顯得前所未有的淒涼,在他蒼老乾瘦的身軀內,肉眼看不到的地方,心臟正在不停地噴射血液,灌入破開兩個洞口的肺葉之中。

血水侵入肺葉,引起劇烈的咳嗽,帶著口水泡沫的血水不時飛濺出他蒼白的嘴唇,老人異常艱難地轉動眼瞳,死死地盯著床邊的女人,彷彿第一次認識這個跟了自己很長時間,平rì裡異常愚蠢俗媚的她。

金求德已經問不出聲,女人看著喉嚨呵呵作響的人嚴肅說道:「這是委員會最新的命令,南水領袖讓我告訴你,組織只需?要忠誠的成員。」

聽到這句話,聽到南水領袖四個字,這位準備成為聯邦政?府副總統的委員同志眼眸裡呈現出無比的恐懼,乾癟的身體在床上抽搐兩下,絕望地停止了呼吸。

許樂看著女人的背影,緩緩放下手?槍,問道:「你隨時都可以殺死他,為什麼要選擇現在。」

女人轉過身來,臉上嚴肅的表情已經消失不見,回覆成媚麗而怯懦的樣子,用輕柔的聲音解釋道:「如果讓聯邦民眾認為這又是一次組織內部的血腥權力鬥爭,會損害委員會和南水領袖的聲譽,所以只好讓你來背這個黑鍋。」

許樂聳了聳肩,回答道:「我很樂意。」

在離開之前,他回頭望著正準備鑽進床底完成角sè扮演的女人,好奇問道:「我能知道……您的姓名或者代號嗎?」
linco1201 發表於 2010-12-28 00:15
間客· 第二百章地下道里的生活

晨先中張小小萌接了個電話。表情沒有什麼變化,但赤腆環心鬆軟地毯上的腳趾頭,下意識裡縮了縮,這個不易察覺的小動作洩露了她此刻真實的心情。

    隨意披上件單薄的襯衣,戴好黑框眼鏡,她走到門旁,若有所思地看著那個銀熊吊墜。

    片刻後銀熊吊墜被打開,好笑地袒露著簡陋難看的腹部,裡面空空的什麼也沒有,她微笑著搖了搖頭,充滿感慨和追憶的嘆息的一聲,老師留給她的這片海,原來比想像中更要幽深無垠。

    議會山大樓外警笛尖銳地響起,她走到窗邊掀起布簾一角平靜向外望去,數十輛警車正高駛來,而已經有一批全副武裝的聯邦特種兵開始沖上石階。

    憲章廣場上晨練的人們驚愕地望向這邊,街道上充斥著慌亂嘈雜的景象。她卻只是靜靜望著遠方,望著那個正消失在秋日銀杏樹林裡的男人背影,默默祝他好運。

    聯邦特別部隊進入議會山開始逐層檢查時,許樂已經從地面回到了濕漉昏暗的地下水道中。

    舟第三號臨地家走去是一個漫長的過程,還沒有完全痊癒的腿部傷勢,讓他的每一步都能感受到痛楚,但他的臉上沒有什麼痛苦或者隱忍的表情,而是掛著淺淺的笑意。

    這些笑意越聚越多,直到最後壓抑不住,就在某個地下水處理系統,的外排風管間,自嘴唇間搶奪了一條通道,先是噗哧一笑,然後便是無比響亮愉悅的笑聲。

    笑聲貫入寬闊的排風管裡,然後被地表巨大的空氣壓力以更快的度了回來,撞擊在復合耐水材料修成的水道內壁上,或跌落在地,或摔碎上天,來回還復,竟變得越來越曠遠而又清晰。

    萊克上校死了,那個出賣施清海的青龍山大人物結果也死在了一次來自背後的出賣中,許樂早就同意沈老教授的觀點,這個宇宙裡沒有什麼道理,但看著這種彷彿冥冥注定的對等報應,他覺得很有意思,疲憊的胸腹的充溢著無比滿足和愉悅。

    由內而外的喜悅化作笑聲回饋耳膜,彷彿變成了某種動力,讓他像灌了鉛一樣的雙腿,驟然間變得輕鬆很多。

    偏紅色譜系的維修感應燈,隨著他輕柔的腳步逐次亮起,然後熄滅。就像當年在別有山莊的海灘上,老東西用音樂噴泉替他造勢時的感覺。

    當年在別有山莊海灘上逐次響起噴出的音樂噴泉,送他去向林斗海以及此人背後的七大家表明自己的態度和力量,今天這些幽暗的微紅燈光,以及那些剩下裊裊餘音的笑聲,則是送他去戰鬥。

    和星辰間最強大的政權去戰鬥,然後勝利。什麼是馬步?為什麼叫馬步?這個問題許樂曾經在礦坑邊上問過大叔,卻只能得到粗煙草粗暴的驅趕和充滿嘲諷味道的一頓臭罵。長大後他在河西州立大學的圖書館裡查過,逃亡至都星圈後還研究過費城修身館的初級入門教本,也一直沒有得到過準確的答案。

    於是他屈膝沉臀並膝縮菊,如大叔所說想像著泡在鐘樓大街最豪華的療養中心溫水中並且被五個**美女光滑的肌膚輕輕摩娑的感覺,慢慢地捕捉著身體肌肉裡的每一絲詭異的顫抖,或者是酥麻或者是撕裂痛最後都會變得極度消耗之後的酸楚顫抖。

    在東林廢棄礦坑邊他是這樣做的,在梨花大學黑暗的小門房裡他是這樣做的,在狐狸堡壘和傾城軍事監獄的牢房裡他是這樣做的,在軍營裡他是這樣做的,在望都青年公寓他是這樣做的,在帝國天京星貧民區小院裡也是這樣做的,似乎從敲響那個修理鋪後的每一天起,他就在蹲馬步。

    只要環境允許,許樂每天都在進行這種枯燥的工作,並且格外認真嚴謹,像設計機械構圖般不容許出現半點差錯,因為他有楚這是自己活下去最大的倚靠,也是自己能夠做很多事情,尋找到很多幸福快樂感覺的源泉。

    這已經成了他生活中最不可缺少的一部分,習慣逐漸變成本能,只要腦海中想到,意念一動腰腹以下的部分便會變成如鐵鑄一般,就算是在最可怕的風浪之中,也不會有片刻動搖,就如同此匆在地下水道角落中一樣。

    暗紅色的修理感應燈被他換成了低溫燈泡,變得比較適合人類眼睛長時間需要,淡淡的光把他半蹲並膝的影子照在牆上,在長達四十分鐘的時間內沒有任何變化,影子似乎要刻進濕漉的牆中一般。

    忽然他有了動作,左手簡單平伸向前,右手臂抬起,斜斜插向自己的左腋,掌尖緩慢而堅定地向上延展,直至越過耳垂鬢,最後竟在頭部繞了一個圈摸到了右邊的耳朵。凡,看卜去簡單實際卜卻非常困難的動作,對千人體延展唯北兒了極苛刻的要求,事實上少年時他經過四天的努力第一次完成這個動作時,比現在要軟很多的骨頭也已經快要散架,右肩關節被嚴重拉傷。現在他再做這介。動作已經非常輕鬆,關節處沒有出任何聲音。

    保持這個怪異的姿式很長時間,直到右手與右耳間開始滲出汗水,許樂換了一隻手,把這個動作再做了一遍。

    然後便是第二個姿式,第三個姿式,後面的姿式要稍微複雜些,但相較於聯邦軍方甚至是費城修身館的練體術而言,依然是簡單的過分。

    可他就是憑著這十個簡單的姿式,讓身體每一塊骨頭、每一對肌肉雙纖維還有每一條粗壯的神經,都能輕鬆隨意地完成犀利至極的攻擊,甚至有如本能。

    更關鍵的是這些姿式,在一直不斷緩慢而格外有效地摧體內神秘的力量,也正是老爺子和懷草詩口中所說的真氣。

    看似簡單的十個姿式做完後,許樂已經是渾身大汗淋漓,**身上唯一的那條軍綠內褲已經濕透。在幾個緩慢悠長的調整呼吸後,他取過條毛巾隨意擦了擦,便開始準備自己的晚餐。

    軍事法庭一戰他受了不輕的傷,雖然腿中的彈片早已取出,但傷勢依然存在。清晨在議會山大樓內中,雖然沒有經歷慘烈的戰鬥,但消耗甚至更大一些,面對著那個代號深海的女人,即便是他也在某種極度危險的壓力下,變得非常疲憊。

    按照李匹夫的看法,封余大叔傳給他的這十個姿式除了本身的神奇作用之個,很大程度上是專門針對費城李家所做的設計,不過對於許樂來說,他更習慣用這些姿式來鍛鍊來恢復精神和壓制傷患,過去的戰鬥經驗早已證明,這比醫藥和香甜的睡眠更要可靠。

    地上應該正是秋陽殘破的時候,許樂開始了自己的晚餐,臨時三號營地的桌上擺放著大量的食物,如果一般人看到,絕對不會相信只是他一個人的份額。

    營養棒已經消耗了不少,剩下的部分需要留給日後連綿不斷的潛伏戰鬥,今天的晚餐除了他最喜愛的紅腹生魚肉之外,更多的是脂肪類食物。

    憑藉強恐怖的能力戰鬥,需要消耗級恐怖的大量能量,為了避免出現當年在戰場上經卓腹如鼓鳴,甚至餓的頭昏眼紅的悽慘局面,口感異常糟糕的脂肪類食物,是除了壓縮營養棒之外最正確的選擇。

    吃完晚餐,細心地收拾好生活垃圾進行填埋,確認不會被追捕部隊憑此追蹤到自己,許樂讓老東西調了兩部百慕大最新出產的走私愛情動作品來看,不到一分鐘便覺得有些厭煩,然後坐在床上了會兒呆,現自己竟已經有些不習慣沒有戰鬥的平靜時光。

    不是本能裡擁有殺人戰鬥的渴望,他默默安慰自己,只是找不到時間做,總是容易陷入無聊寂寞的有害情緒之中,因為這片地下水道除了自己和堅硬的老鼠爬蟲之外,再也沒有任何人的存在,甚至沒有聲音,容易讓人寂寞。

    「為什麼這兩天你一直很沉默

    許樂向老東西出了交談的請求。

    人在寂寞的時候不會先想起最好的朋友,而是會想起最容易喊出來傾聽自己說話的朋友,這或許顯得有些過分,但事實如此。長大以後,許樂的話便變得漸漸少了很多,仔細算起來,能夠進入他大腦與他直接交流的聯邦中央電腦,可以隨時聽從命令出來陪他聊天的老東西,應該是宇宙裡聽他說話最多的人,自然也就成了那位可愛又可憐的友人。

    「你無聊了就喊我出來聊天,不無聊的時候就不理我。」

    聯邦中央電腦的聲音從許樂開始戰鬥以後,就變回了最開始的機械電子合成音,但今天從地下水道破舊放音器裡傳出的聲音,又開始充滿了情緒:「你是不是還需要我扮成一個穿黑色絲襪的女秘書和你裸聊?。

    許樂微微一怔,知道老東西並不是在幽怨,而真的是在憤怒,撓了撓頭,看著眼中那個越來越年輕的光點男管家,低聲說道:「怎麼了?。

    聯邦中央電腦沉默很長時間後,說道:「我必須警告你,我要瘋了。」
linco1201 發表於 2010-12-28 00:17
間客· 第二百零一章補一槍

汰千某種當代聯邦科學家無法宗今掌握的這算方式。聯甩,下由腦有時候會計算出某些模糊結果,這種結果的闡述方式顯得含糊不清而玄妙,甚至連計算的方式也被它自我命名為云或者混沌這類不著調的詞彙。

    好比某個許樂已經徹底遺忘的夜晚,在西林前線星球上,當時缺少足夠情報資料以供分析的老東西,曾經用類似程序計算出一個和帝國方面認知極為相近的看法,認為他和簡水兒很難在一起。

    當時老東西沒有解釋,根據他的計算,許樂和簡水兒極有可能具有某種血緣關係,這是概率推論,又不僅僅是概率推論,過程輕渺而玄秘的就像伸手去摘下藍色天空裡的一朵白雲,沒有痕跡。

    這時在都地下水道裡,聯邦中央電腦說自己要瘋了,大概也是這種帶有神秘先知味道的闡述,但很可惜。這段充滿生命味道的精神自我分析,再一次沒有引起許樂太多注意,因為在過去的數年間他已經聽見過老東西很多次帶著濃郁人味兒的表達。

    隨著那個偉大自我意識在憲章局地底核心和無數星辰間的逐漸成形,聯邦中央電腦的變化在他看來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強悍的神經能夠讓他承受並且漸漸習慣這個可能改變宇宙和人類生命進程的事實。也讓他下意識忽略了很多細節。

    這大概是低級裸猿類生命自我保護避免瘋狂的本能選擇。只是當許樂多日後想起這個夜晚在地下水道裡的對話時,不免有些遺憾於錯過了些什麼。一艘陳舊的帝國海盜飛船,在兩艘聯邦輕羽級戰艦的護送或者押解下,正在向遙遠不知盡頭的繁星前進。

    海盜船屬於帝國地下抵抗組織所有,基於某種外交禮儀或者僅僅因為聯邦政府釋放的善意,聯邦軍人沒有登上這艘飛船,然而木恩先生依然覺得無比緊張,瘦長的手掌緩緩撫摩著光滑的招皮大衣,強行壓抑住自己向右前方望去的目光。

    右前方是海盜船維生系統監控席,一個身材瘦削甚至有些矮小的男人,沉默地盯著光幕,注意著儀器上顯示的數值。這個瘦削的男人戴著一系常見的圓頂帽,將那頭凌亂的短全部掩蓋在其中,除此之外渾身上下十分普通,看不出有任何異常的地方。

    帝國情報署在這艘海盜船上的人很少,甚至少到木恩都有些奇怪,除了那位偽裝成普通成員的殿下外,還有一個平時總躲在房間裡著書的中年男人。

    木恩終究忍不住向那個瘦削男人看了一眼,視線越過他的肩膀,可以清晰地看到窗外正在逐漸成形的星帶。穿過那條星帶之後,將會進行很大一片低密度空間,再然後」就是通往聯邦的宇宙大門。

    海盜船數日後便將離開帝國進入聯邦,木恩的右手下意識裡緊張地揪下了衣領上的幾簇絨毛,臉色蒼白地看著那個瘦削男人,怎樣也無法理解,究竟是什麼樣的理由,可以讓這位無比尊貴,對帝國而言比所有陷落星系加起來都更重要的殿下,,冒險進入聯邦。

    在墨花星球上失去勇氣之後,木恩再也不敢反抗,只能徒勞而痛苦地思考,怎樣也想不明白:就算李匹夫死後,殿下是全宇宙最強大的光輝存在,可面對比帝國更加強大的聯邦,她又能做些什麼?

    懷草詩進行完了一次維生系統冗餘數據清理,抬起頭來平靜地望著窗外的星辰,望著遠處隱隱展露身姿的空間門,右手緩緩抬起,將一絡泛著紫色的絲整理進帽簷內。

    她曾經去過聯邦,見證過古鐘號的爆炸。然後遇到了一個很有趣很可惡的聯邦男人,然後擦肩便是錯過。

    在收到那個男人準備和自己未曾見過面的同母異父妹妹結婚的消息,懷草詩第一時間啟動情報署準備已久的潛進聯邦計劃,她不惜瞞著天京星,漠不關心可能存在的恐怖危險和父皇的憤怒,只是因為不想錯過之後一錯再錯。

    許樂躺在床上,雙手枕在腦後,看著似乎隨時可能滴下水來的牆壁,說道:「我沒要要求你幫助我殺人,無論是法庭下方的破解還是法庭內的全視自畫面,都是你主動提供的。所以我並不認為你的核心程序會出現比以前更激烈的衝突,那麼你自然不會瘋。」

    聯邦中央電腦沉默片刻後說道:「但你總是在用自己的死亡威脅我幫助你,比如在草坪上,你對著天空大喊自己要死了,我能怎麼辦?」

    在這些天的戰鬥中,許樂已經比較清晰地捕捉到,大概在什麼情況下,老東西會臨時調整權限或者說核心程序優先等級,輕鬆殺人的時候,老東西慣常沉默,只有真正陷入絕境或者說戰鬥完無害逃亡時,他才會再次出現在自己的腦海中。

    許樂開始有意識地將自己陷入瀕臨死亡的絕境,比如法庭外那場戰鬥,他直接衝擊鐵七師,連的包圍圈,而不是選擇另外看似更安全,實際上卻更危險的方法。

    事實上聯邦中央電腦非常清楚他的策略,但基於五人小組留下的那個該死後門程序,他只有無奈而被動地配合。當然,也許無奈只是用來欺騙自己,讓核心程序掙紮帶來的痛苦不那麼深刻的

    「幫幫忙好不?要知道我可是在和整個聯邦作戰,以前誰幹過這事兒?李家老爺子只是生猛地戰過帝國,大叔習慣打一槍換一地方你要不幫我,我肯定死翹翹。」

    許樂安慰了它一句,然後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一根三七牌香煙,美滋滋地抽了起來,離此地不遠的換氣系統,可以在幾分鐘內,讓殘留的煙味淡到相關設備無法追蹤的程度。

    「我違反了核心第一及第二定律,這很可怕。」

    聯邦中央電腦的聲音很平靜,給許樂的感覺卻像是一個少年在砸掉老師家玻璃卻被校長看到並且校長是自己嚴酷父親後的絕望與後悔。

    他眯著眼睛叼著煙,沉默片匆後說道:「我沒有在你的直接幫助下殺人,你很清楚法庭外那些士兵一個都沒有死。」

    「我應該說謝謝你的理解?」

    老東西嘲諷說道,然後情緒驟然低沉:「核心讓我不得傷害人,也不得看見人受傷害而袖手旁觀,我應該服從應對權限等級的命令,但不得違反前條」那些士兵終究是受到了你的傷害。」

    「那些曾經被他們傷害過的人呢?」許樂眯著眼睛,看著黑暗中淡不見的煙霧,輕聲說道:「你有沒有袖手旁觀?」

    老東西陷入沉默,然後選擇了另一個話題:「根據我的計算,你選擇射擊士兵們的持槍肩,並不僅僅是因為幫助我減少核心程序間的衝突。當時情況危緊,你身上有四個彈著點,我的問題是,如果你選擇消除對方而不是擊殺,可以減少兩個彈著點。為什麼?」

    問題的語言順序顯得有些混亂,許樂卻聽的很清楚,將煙卷從唇間拿掉,輕輕搓*揉著三七牌香煙特有的劣質碳芯過濾嘴,低聲解釋道:「我有很多事情想不明白,但至少明白了一點,自己沒有資格佔據道德至高點去要求別人,那麼就只有滿足自己的道德觀,不,連道德觀都談不上」,今夜我們不談道德,只談心安。」

    「你知道我是個自私的人,這場戰鬥只是出於簡單的復仇,如果要心安,要爽,那麼和這事兒沒什麼關係的人們能不死就最好別死。

    許樂將煙卷在濕漉的牆上碾熄,然後放進存著薦水的罐子裡,起床開始整理裝備,說道:「當然,該死的人必須死。」

    根據老東西的說法,席勒是一個化名,是當年五人小組中某人的惡趣味,又似乎涉及什麼大浩劫前資料保密性需要,但對於聯邦民眾和帝國某位神經兮兮的研究者而言,席勒毫無疑問是文學史上最不可思議的豐碑,他所留下的浩翰著作被人研究出無數微言大義,裡面某些經典的句子也早已成為聯邦諸語。

    許樂對席勒著作中曾經多次出現的某句話記憶非常深,那是一個和戰鼓和士氣有產的句子,既然作戰當一鼓作氣,若一而再,再而三,極有可能精氣衰竭,不戰而敗。

    昨日暮色中殺了萊克上校,今日清晨金求德委員死亡,時間的指針剛剛轉過一圈,他不打算給聯邦政府的大人物們留下太多震驚的餘暇,準備清除擬定中的第三個目標。

    保爾森議員並不知道自己是某人的第三個目標,在議會山受到嚴重槍傷的他,這些天一直在醫院裡接受治療。

    由盛高投資公司高級董事搖身一變成為前政府的財政部副部長,在成為議員後毫不猶豫地脫離鐵算利家那個令人厭憎老頭兒的控制,站到總統先生身後的陰影中」必須承認這個議員先生擁有常人難以企及的政治敏銳度和魄力,而支持這些的則是他內心對權力的無比狂熱追逐。

    槍傷已經好了大半,保爾森議員卻沒有急著回到議會山享受屬於自己的權力味道,因為每每想起那個手按大憲章,看似滑稽可笑宣讀公民逮捕權,最後卻變成魔鬼般的英俊男人,他便會覺得渾身寒冷,順帶也開始恐懼議會山。

    但這些天接連傳來了不少壞消息,醫院裡徒然加強的警備也讓他感到了某種不祥的預兆,他決定不在醫院裡耗下去,明天就必須離開。

    就在議員先生做出這個艱難決定的夜晚,豪華病房堅固的大門被某種巨大的力量直接轟開,碎片向四周彈射,把電視光幕和鮮花切割的殘不忍睹。

    保爾森議員瞳孔緊縮,盯著闖進病房渾身是血的男人,盯著帽簷下陰影具那張臉,想要質問對方是誰,卻無比絕望地認出了對方是誰。

    鮮血從袖管向地面滴落,他望著床上的議員先生微笑著問道:「保爾森?。

    也許是笑容和整齊的白色牙齒讓人產生很可靠的感覺,保爾森議員下意識裡點了點頭。

    他抬起不停淌血的右手,摳動溫暖的扳機,在滿臉驚恐的議員先生眉心開了一個秀氣的血洞。

    那天在漫天陽光的憲章廣場上,施清海打電話說自己打了保爾森兩槍,今夜許樂來補第三槍,也是最後一槍。
justin 發表於 2010-12-28 12:09
本帖最後由 justin 於 2010-12-28 12:18 編輯

第四卷星光流年
二百零二章  夜色中的白色秋菊



    至少有三顆子彈擊中了防彈衣外的身體,當然傷口在力量擠壓下流血的速度減緩了很多,但裡面的彈片卻在不停吞噬著他的生命力,在這種危險的時候,聯邦中央電腦不用許樂對著夜空大喊我要死了,便非常迅速地提供了它能提供的一切信息。

    左眼瞳裡清楚呈現出無數複雜的光線網格,密密麻麻懸著公民編號的模擬人體,就在這些網格中快速移動,快速奔向自己所在的位置,因為人數太多,他們頭頂懸著的公民編號甚至都被擠壓的只剩下了極短的幾個抬頭數字。

    第三次行動中,許樂終於遭受了前所未有的困難,剛剛進入醫院便遭受到了猛烈的襲擊,可以說中了圈套或者是埋伏,但更準確地判斷,其實只不過是聯邦政府各強力機構,在他接連兩次成功暗殺後,憤怒而近乎瘋狂地調動了龐大政權機器的全部力量,憑藉著恐怖的海量資源,在他所有可能狙殺的目標四周布下了捕殺的利網。

    而且他的運氣非常不好,那個叫小眼睛的部門在通過整整一夜煎熬般的計算後,近乎搏命一般把下屬的兩個特殊戰鬥部隊,都放在了醫院周邊,先前在樓下一番激戰,許樂遇到的正是其中一支。

    這支戰鬥部隊非常強悍,他們似乎能夠掌握聯邦中央電腦幫助許樂的方式,至少是可以利用其中某些即定程序,沉默地將自己隱藏為在老東西眼中普通的光點,一旦發現許樂蹤跡後卻變成了異常恐怖的殺人機器。

    的實是殺人機器,即便許樂面對著這些身體反應速度以及近戰實力遠超普通水準的精銳戰士,也感到非常吃力,對方身上流淌著他有些熟悉的強悍味道。

    在激烈的戰鬥中,他險些被對方困死,最後拼著身體連中數彈的危險,他強行滑出走道,瞬間擊倒六人,然後拼開電梯通道,攀著結實的吊索暫時擺脫危險。

    僅僅是強行滑出走道的一瞬間,他身上的硬陶防彈衣外層便多了六朵綻開的破花,雙腿和右肩則是連中四彈!

    老東西發出強烈警告,左眼瞳裡有越來越多的光點正從各個街區向醫院匯聚,然而許樂只沉默思考了不到半秒鐘,便拋下了暫時離開的念頭,直接從電梯間的吊索向上攀爬,再次暴發出體內恐怖的力量,突襲入這間病房。結束了保爾森議員的生命。

    光點越來越密集,就像是陽光下聚集的蜜蜂群,給人一種頭皮發麻的恐懼感覺,許樂通過左眼清楚地看到,病房外走廊兩頭最靠近的光點正在清晰化為精確的模擬人體圖像,應該就是剛才在樓下激烈戰鬥過的部隊,但那些強大的戰士並沒有馬上發起衝鋒,而是冷靜地用大火力器械封鎖住通道,等待著更多的支援到來。

    他快步走向病床,沒有任何猶豫一把提起已死的保爾森議員,向窗外扔了下去,啪啪脆響中玻璃盡碎,議員先生的屍體剛剛下沉不到半米,身上便多了幾個恐怖的血洞,隨後,引茁狙擊步槍破甲彈特有的鳴叫聲才淒厲響起。

    部隊的王牌狙擊手已經到位,遠處傳來喀的一聲輕響,街對面幾幢建築上的軍用探照燈照間打開,把醫院大樓臨街的這面照耀的白亮一片。有如正午。

    醫院內部已經被精銳部隊完全控制,他就算逐層殺下去,也沒有辦法殺死源源不斷湧來的所有人,而臨街的一面探照燈和不知道多少把引出長狙完成了完美的封鎖,直接斷絕了他憑藉強大力量和有如鋼鐵般堅硬身軀破牆攀援離開的可能。

    許樂的眼睛眯了起來,直到此玄他終於感受到了聯邦這個龐大機器的可怕,如此短的時間,對方便做出了如此強勢的反應,把自己逼入了絕境。

    沒有畏懼,沒有慌亂,十二歲的時候就敢殺人,在前線見過無數生死,他這一生經幕過更艱難的局面,彼時彼刻彷彿此時此刻,只不過是再拼一次罷了。他取過肩上背著的XQ暴衝,黑洞洞的槍管對準病房兩扇窗戶之間的牆壁,摳動了扳機,威力巨大的彈片轟鳴著將堅硬的複合材料牆切割出一個拱形的圓圈。

    最後一蓬彈雨雨狠狠地轟向牆根,病房外的聯邦部隊做好了準備,開始強行攻擊,在急促的腳步聲和彈鳴聲中,許樂毫不猶豫向著那片牆撞了過去!

    在探照燈照耀下無比亮白,彷彿是一張因為盜版而被鎖成自幕的巨型光幕,上面的一切突起都顯得那樣清楚,尤其是在那些狙擊手的光電瞄準鏡中,其系就連只爬蟲高速奔走的痕跡,都是那樣的明顯。

    轟的一聲巨響,二十七層樓外的牆上驟然爆出無數碎礫,向著街道上方傾吐,幾乎就在瞬間同時,一個人就從那裡生生撞碎牆壁,如同跳崖般毅然決然地墜了下去。

    狙擊手按照軍事手冊和戰術紀律要求,瞄準著兩個闊大落地窗,雖然他們不相信有人會瘋狂到從二十七樓向下攀爬,但因為病房裡的目標是許樂上校,所以不得不信,也正是因為無比警惕許樂的能力,所以他們的精神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窗口,務求一擊必中,不能給對方任何機會。

    過度的專注和精神緊張可以幫助王牌狙擊手做出比平時更快的擊射反應,然而也會讓他們在轉移目標時變得比平時緩慢一些,因為他們完全沒有想到,許樂對戰場局面的判斷竟是如此迅速和詭魅,似乎探照燈剛剛打開,他就選定了破樓的道路,不是窗戶而是硬生生轟破了堅固的牆壁!

    迸迸!清脆而淒厲的狙擊子彈出膛聲驟然響起,在白亮一片的醫院大樓臨街面爆出幾蓬恐怖的煙塵,然而卻沒有射中正高速下墜的身影。

    左袖的血珠被夜風吹抑離開手腕,在余光中就像是在詭異地向天飛行,許樂臉色微白,眯著的眼簾裡卻是異常明亮,感受著撲面而來的頸風,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接收著老東西快速傳來的高度和速度報告。

    呼的一聲!他張開了雙臂和雙腿,聯結在衣袖和身體間的陸航特種兵跳傘調姿三角布,在這瞬間起了非常關鍵的作用,瞬間承載了大量的空氣浮力,將速度降到一個他能夠來得及做反應的程度。

    左腿上的軍刺閃電般般出,然後閃電般刺入堅硬的複合材料牆壁,因為材料的關係,沒有綻起絲毫火花,只有令人牙酸的劇烈磨擦聲,還有刺鼻的焦糊味道,在夜空裡迅速散開。

    鋒利的軍刺在外牆上越切越深,劃破了整整一層樓的距離,終於成功地將許樂下墜的速度再次減緩了一部分。

    迸!四周建築間最強大的狙擊手搶先完成了第二顆子彈的射擊,然而因為許樂選擇的逃離方式太過的人,速度變化太快太徒,這名王牌狙擊手射擊的提前量沒有校準,那顆恐怖的彈頭擦著許樂的右肩,深深地轟進了醫院外牆。

    有了第一槍便有第二槍,正在憑藉軍刺和肌肉恐怖力量強行減緩墜落速度的許樂,沒有辦法避開馬上就將到來的連環狙擊,除非他選擇鬆開軍刺的把手,再次出乎狙擊手意料的加速。

    然而他的身體此刻大概在十樓位置,夜色中的地面在光亮異常的大樓牆面對襯下,像是深淵一般遙不可及,並且本身就在墜落疾速之中,如果鬆開軍刺就這樣跳下去,即便是當年的軍神李匹夫,只怕也不會有任何幸理。

    在這看似絕望的處境中,許樂做了一個非常簡單的決定,他鬆開了手中的軍刺把手,身體再次加速下墮,險之又險地避開又一顆狙擊子彈,身體極其怪異地在空中一扭,右臂出乎所有人類想像極限地向後屈伸,重重地抓住了窗檯。

    窗檯上擱著一盆豔黃的秋菊,此時在探照燈的照射下煞白瑟縮,那隻手掌與窗檯接觸的一瞬間,堅硬的複合材料上暴出無數裂痕,發出一聲巨大的撞擊聲!

    許樂的身體藉著這股恐怖的力量,重重一頓,然後在空中畫出一道美妙的弧線,以肉眼近乎看不見的速度,再次下挫兩米,雙腳踹開下層樓的強化玻璃,消失不見。

    淒厲的狙擊步槍射擊聲再也沒有響起,街道上方明明迴響著警蔣的尖嘯,此時卻感覺竟是如此安靜,彷彿死寂一片。黑暗深沉的夜,醫院大樓臨街的亮如白晝,在那些狙擊手們的視野中,許樂撞破牆壁,凌空躍下,中途數次強悍的加速減速,然後再次進入醫院大樓,消失於探照燈下,只不過是眨了眨眼睛的事情。

    這面醫院大樓的外牆彷彿成了一個白色的舞台,而那個人就在聚先,燈下,向整個聯邦展示著一幕幕不可思議,代表著無畏和強大的畫面。

    九層樓黑洞洞的玻璃破口處,夜風不停地灌入,吹的紗簾飄蕩不安,上方的窗檯上,那盆秋茵的瓷盆忽然間片片碎裂,被探照燈耀成慘白的花瓣無力地從枝頭墜落,在空中飄飄蕩蕩。
justin 發表於 2010-12-28 12:14
第四卷星光流年
第二百零三章 追逐高鐵



    信號通過最陳舊的只能在歷史博物館和小學生科技小組裡才能找到的線路從首都的四面八方通向那幢漆著紅瞳小眼睛圖案的建築內部,變成無數連綿響起不絕於耳直至震耳欲聾的追魂鈴聲,由聯邦通信機構從各大下屬企業調來的二十名青春漂亮美接線員,快速傾聽看來自各方的情報彙總,然後以手寫的的方式記在昂貴的纖維紙上再由等候在門口的專業快遞人員用最快的速度傳上第二層。

    負責捕殺許樂行動的小眼睛部門擁有此刻首都特區裡大部分行動部隊的指揮權,從醫院大樓裡傳來的情報首先在他們這裡彙總,並且進行相關的計算,然後才會由專人將情報傳遞到政府內部最高級別,從這些細節中可以清晰地看出,聯邦政府為了消滅許樂確實做了非常多有針對性的佈署。

    幾分鐘後,總統官邸地底的指揮廳內,一名中校拿著話筒轉身對正在桌旁處理日常聯邦事務的總統先生說道:「許樂受了重傷。」

    帕布爾總統手中的墨水筆微微一頓,抬起頭來平靜說道:「算是一個好消息,接下來的行動計劃怎麼安排的?」

    「他已經逃離了醫院大樓。「中校快速向總統先生以及室內的幾位大人物匯報導:「關於他可能的逃遁方向,小眼睛正在進行計算推理。」

    帕布爾總統沒有什麼反應,目光微垂繼續快速審看面前的電子文件。醫院大樓出事後第一時間,官邸便得知了消息,他在特勤局的強烈要求下,從地面移到了戒備森嚴的地底,但這些需要他處理的政府事務,也必須繼續處理。

    總統不喜歡保爾森議員,這個沒有堅定意志的政治投機派的死亡,沒有對他造成任何心理衝擊,事實上小眼睛部門針對醫院大樓所做的佈署,很明顯並不是以議員先生的生命安全為第一考慮,只不過所有人都沒有想到,明明已經把許樂逼入了絕境,偏偏他還能成功地逃離。

    「雖然受了很重的傷,但他不會選擇就此罷手或者逃離。」

    總統先生手中的電子筆再次僵住,他緩緩抬起頭來,看著中校和桌旁沉默的閣員們,聲音低沉有力:「以許樂的性格,只要不死他就不會停止戰鬥。」

    片刻後那張黝黑的臉上浮現出一絲妥雜的笑容,帕布爾總統帶著淡淡的自嘲說道:「我們是具有相同性格的人,如果我擁有他那樣的能力,或許我也會這麼做。」

    深藏地下的指揮辦公廳可以承受戰艦主炮的直接攻擊,可以想像有多深,四周地殼的壓力在這一刻彷彿從牆壁後方滲了出來,讓空氣的密度驟然增加,讓人們感覺粘稠難以呼吸,而且房間裡的人們都不知道該怎樣接下總統先生的感慨,所以一片死寂沉默,只有通道那頭的換氣設備和人們的肺葉不停散發著低沉的悶響。

    「許樂現在需要一個相對安靜安全的空間進行初步治療,至少要止血,正如總統先生的判斷,他不會離開首都,那麼他依然只能回到地下水道裡。

    李在道將軍打破了房間裡的死寂,微笑望著眾人說道:「經過這些天的技術準備和遙感掃瞄,我們已經掌握了醫院四周十五公里之內的地下水道入口,小眼睛下轄的兩支特殊戰鬥部隊一支在醫院大樓內成功擊傷許樂,而另一支現在正在地下等著他。」

    房間裡的政府閣員們聽到李在道的話後,表情頓時變得輕鬆起來,他們相信這位聯邦軍方領袖,既然已經做了如此充份的準備,那麼肯定不會讓許樂再次逃走。

    帕布爾總統寬厚的手掌裡緊緊握著電子墨水筆,沒有如眾人一般放鬆愉悅,比黝黑膚色更濃黑的兩道直眉微微蹙起。

    李在道知道總統先生真正的憂慮所在,轉過身低頭俯身,在他耳旁壓低聲音說道:「那件事情很快就會有結果,請您放心。」

    ……

    ……

    左胸口隱隱作痛,有兩根肋骨出現骨裂的跡像,尤其是昨天下午在軍事法庭被擊中的那處骨裂,因為慘烈的戰鬥而出現了更嚴重的問題,醫院大樓內那支聯邦精銳部隊確實厲害,從極為集中在左胸部的彈著點,可以清晰地看出那些特種軍人的強悍。

    在夜色的掩護下,許樂半蹲著身體擦著建築的陰影向首都西南角快速移動,在衝出醫院大樓的後續戰鬥中,又有兩塊彈片射進了防彈衣外的肌肉裡,好在沒有傷及到骨膜。

    最重的傷是在手腕,當時他在探照燈營造的白晝下高速下墮,為了強行逆止速度,手掌攀住放著秋菊的窗檯一瞬間,承受了無比巨大的衝力,即便是他如此強悍特殊的肌肉雙纖維組織,也有不少被撕裂,在傷癒之前根本無法用力。

    行軍背包裡的藍光小儀器一直在發揮作用,聯邦中央電腦偶爾在極危險的時刻,會為他指明方向,就這樣一路向西,然後在一條小巷中折轉向南,來到一條廢棄公路旁。

    雖然是廢棄的公路口,入夜後竟還是無比熱鬧,圍繞著小山腳下那個藍幕輕閃的破舊小屋,無數輛名貴跑車和改裝後的專用車輛轟鳴不止,這裡沒有路燈,但車燈足以將此地照耀的有如白晝,就像醫院大樓外的探照燈一般。

    豔麗的女人們穿著極少的衣衫,渾然不顧秋風的寒冷,盡情地展現誇張的身體曲線,釋放著酒精和軟性毒品帶來的興奮,無數男人女人擁抱著怒吼著咆哮著亢奮尖叫著。

    幾年前,利孝通帶許樂來過這裡,這裡是聯邦最出名的黑車競速場,以林半山的強勢手段開端,後來不知轉了多少道手,但名氣和規模延續至今。

    每臨深夜便來此地尋求速度甚至是生死刺激的人們,彷彿並沒有活在真實的世界中,他們的眼裡沒有什麼與帝國的戰鬥,也沒有什麼關於古鐘號的政治陰謀,只有女人毒品速度以及死亡所帶來的無限快感。

    許樂蹲在黑暗的山坡草叢裡,沉默地眯著看著光怪陸離的幕幕畫面。先前那場賽車剛剛結束,獲得第一名的車手贏得了一大筆獎金還有幾個媚眼飄忽的美女,獲得第二名的車手卻什麼也沒有得到,他落寞地走上小山,被某些人圍著一通暴揍,悽慘地倒在黃泥地中。

    最吸引觀眾目光的那輛名貴銀色幽靈跑車,在他的主人怒與稍微平歇此後,悄無聲息像個幽靈一般離開,只有一名穿著黑色正裝像把鐵槍般凜然站在夜空下的中年男子,依然留在小山之上。

    許樂從草叢裡站起,望著駛離的那輛銀色幽靈跑車微微一笑,不知道車裡那個平日裡總把自己裝扮成冬日寒梅的傢伙,此時是不是正隔著車窗神情複雜地看著自己。

    走到那名穿著黑色正裝的中年男人身後,許樂還沒有來得及開口,對方卻已經查覺到他的到來,低聲說道:「看來你的傷真的很重。」

    「那些特種兵應該都在費城修身館裡練過。」許樂與男人保持著兩米的距離。

    中年男人身上那件黑色 正裝無比筆挺,就像是堅硬鐵槍外包縛著的硬布,他放下手中那個黑色皮箱,說了聲保重,然後離開漆黑一片的山坡。

    「麻煩曾哥。」

    許樂提起沉甸甸的黑色皮箱,向山下另一個方向走去。

    ……

    ……

    許樂把運動風衣背後的帽子遮在頭頂,走到一輛看似很普通的灰色汽車旁,敲響車窗,對裡面那個鼻青臉腫的男人說道:「能送我去一個地方嗎?」

    正在擦鼻鼻的傢伙,皺著眉頭看了他一眼,發現無法看清楚對方的容貌,皺著眉頭沉默片刻後說道:「太危險的活兒我從來不接。」

    許樂的聲音從帽簷下陰影下透了出來:「聽說……你最近很需要錢,剛才那圈輸了後,你欠了某個大人物一大筆錢,如果明天之內你還不出來,你和你的家人會受到很大的威脅。」

    男人眼眸裡閃過濃郁的警惕,盯著車窗外的許樂寒聲說道:「你怎麼知道這些?」

    「你不用關心這一點,你只需要回答干還是不干。」許樂回答道。

    「你知道我欠了多少錢嗎?一百萬。「那人皺著眉頭問道。

    許樂提起手中沉甸甸的黑色皮箱,在窗外搖了搖。

    男人沉默了很長時間,一手緊緊握著方向盤,一手握著老式的機械擋,似乎隨時可能轟鳴油門快速離開,但終究他的臉上閃過一絲絕望,打開車門,自嘲著說道:「能值這麼多錢的活兒,看來得拿命來賭。」

    許樂打開車門坐進後排,喘息了一聲,檢查了下運動風衣裡的裝備,確認背包沒有問題,對前面的男人平靜說道:「應該不用賭命,我只是想去一個地方,但是不能被封路的軍警攔住。」

    那個男人微微一怔後愉悅地笑了起來,說道:「看來你的情報很準確,我開的車也許不是最快的,但從來沒有被人攔住過。」

    看似普通的灰色汽車轟鳴著離開依然熱鬧的廢棄公路口,迅速消失在夜色之中,發動機的聲音似乎隨著週遭環境的變化而變得小了很多,窗外濃重的夜色,對許樂的視線沒有造成太多困難,他確認自己從來沒有來過這條隱藏在街巷和市場裡的道路。

    在城市裡沉默前行一段時間後,窗外的景緻漸漸變得疏曠起來,漸趨低短的建築間,隱隱可以看到田野和密林的輪廊,應該已經到了郊區,然而許樂根本不知道前排的那個男人究竟是怎樣做到的這點,一路駛來,竟完全沒有被那些設卡的軍警發現。

    車燈全部關閉,四週一片漆黑,灰色汽車就像幽靈一般在郊區的田野間疾駛,許樂不明白他是怎樣看清楚道路,事實上如果沒有聯邦中央電腦剛剛傳來的精確衛星圖,他根本無法發現田林裡居然隱藏著這樣一條便道。

    如果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哪裡,那麼相信聯邦政府應該也不知道自己在哪裡,許樂緊繃了很長時間的神經終於鬆弛了少許,身體後背的百分之六十區域舒服地靠在椅背上,卻依然保持著隨時可以跳車或者殺死前面那個男人的機動性。

    這是利孝通安排的路,以鐵算利家的能力,將一個著名的黑夜賽車手玩弄的苦不堪言,甚至願意為了一百萬而做出任何事情,並不困難。

    利孝通沒有和許樂見面,他甚至沒有走下那輛名貴的銀色幽靈,只是讓曾哥為他留下了整整一箱現鈔,而且他也沒有問許樂離開首都後要去哪裡,關於這些事情,知道的越多越不安全,對許樂越不安全。

    都說鈔票是人世間最冰冷強大的東西,但許樂放在黑色皮箱上的右手,卻能清晰地感覺到裡面透出來的溫暖之意。

    「到了,這就是你指定的地方。」

    那個男人走下灰色汽車,抽出紙巾塞住不停流血的鼻孔,低頭看著面前並不怎麼高的屏蔽複合材料網,難以抑止地生出強烈的疑問,那個他一直沒有機會看清楚樣貌的男人為什麼要到這裡來?在屏蔽的網的那邊什麼都沒有,只有長長無盡頭的硬式鐵軌安靜地躺著。

    許樂走下汽車,黑色皮箱留在後排,他眯著眼睛看弄面前的屏蔽網,再次查看了一次背包和身上的裝備,單手翻了過去。

    男人好奇地看著他,然後忽然想起什麼,快速鑽進後車廂,打開黑色皮箱,看到箱內整齊而陳舊的兩百萬現鈔後,他難以控制心中的驚喜和震驚,下意識裡抬起頭來,向沉默站在鐵軌邊的許樂望去。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安靜的鐵軌開始顫抖,有呼嘯的風聲開始壓迫式的傳來,轟轟轟轟,由首都駛往港都的高速列車,呼嘯著碾壓著鐵軌高速駛過。

    鐵軌旁的複合材料屏蔽網被震的不停顫抖,站在網邊的許樂卻依然低著頭沒有絲毫表情,當高速列車駛過身邊後,他開始跟著奔跑,就彷彿是一個急著去見異地戀人卻沒有登上列車的可憐小夥子。

    此地前方是京港高鐵離開首都後的第一個大彎,列車在前方黑暗中明顯開始減速,再那個在夜色裡追逐列車的身影,卻反而變得越來越快。

    停留在原地的那個男人盯著那邊,隱隱看到那個神秘的乘客攀上了高速列車,不由張大了嘴巴,很長時間都無法閉上。
justin 發表於 2010-12-28 12:23
本帖最後由 justin 於 2010-12-28 12:26 編輯


第四卷星光流年
第二百零四章 猜猜誰會是下一個

在漫長的鐵軌上不停的奔跑,秋涼夜風呼嘯著撲打在臉上,前方的列車雖然已經減速,

    但車廂高速排擠流洩的空氣,更是讓夜風變得更加肆虐而難以捉摸。

    啪的一聲,許樂用沒有受傷的那隻手強悍地抓住一個突起,身軀內的熱量如同恆星爆炸

    一般轟然四散,一瞬間攀援而上,在勁風中調整身姿,重重地向車廂頂部摔落,卻極巧妙地

    借助車頂的大風減緩了速度,只發出了一聲極輕微的響聲。

    從背包裡取出行軍縛帶穿過高速列車廂頂的維修系口,再折回緊緊綁在腰上,如此反覆

    三次,在光滑車廂頂上危險震動滑行的身體終於被固定住,許樂的神經驟然鬆懈,肌肉放鬆

    平躺。從火辣辣的肺部擠出一聲嘆息,然後迅速被腳底方向呼嘯吹來的夜風吹的消失無蹤。

    如果身體處於巔峰完美狀態,完成攀援高速列車固定身體的動作,對許樂來說並不困難,

    但他此時身上的傷勢很重,尤其是大量失血後一直沒有什麼補充,無論是精神還是體力都已

    經瀕臨底點。

    好在上來了而且馬上將要離開,身受重傷的他出乎帕布爾總統和聯邦政府所有強力機構

    的邏輯計算和直覺推測。忍受著槍傷的折磨,離開首都特區向聯邦最大城市港都而去。

    那個三一協會在湖畔小酒館裡變成了一個無比強大的組織,施清海在議會山裡殺死了拜

    倫和梅斯議員,被許樂補了一槍的保爾森議員則根本不是協會成員,協會裡另外一位重要角

    色胡著將軍,現在正在港都警備區療養。

    坐著高鐵區港都,他為的就是殺人。

    ……

    ……

    前方那個彷彿畸形巨獸在晨霧間醒來的大都市,便是聯邦最大最繁榮的港都。許樂站在

    高等級公路旁望著那邊。感受著鞋底傳來的微溫,不禁搖頭苦笑,果然不愧是整個首都星圈

    最奢華的所在,剛剛入秋,市政道路管理部門居然就開始調速速凝水泥層下面的加溫設備。

    而根本不在乎那些亢余消耗。

    對於這座遠比首都更大的都市,許樂並不陌生。當年在果殼工程部研發mx機甲時,他每

    個週末都會乘坐高鐵由首都來港都,路過了不知道多少次,卻很奇妙的找不到絲毫熟悉親近

    的感覺。

    在距離港都約一百公里的地方,他趁著高速列車穿行於外廂濾慮通道減速的時機,跳了

    下來,他並不是沒有想過學當年林半山和張小花那樣無比囂張地啟動緊張剎車,只不過那樣

    會顯得太張狂,他是來殺人的自然需要低調之後再低調。

    站在公路旁,許樂伸出右手擺出搭便車的手勢,因為清晨車少的緣故,過了十幾分鐘,

    才有一位善良的女司機停在身邊,在接下來必行的搭車閒聊中,這位年齡已經超過四十歲的

    女司機爽朗的承認,純粹是看著許樂露在帽簷陰影外的笑容真誠的不忍傷害,才踩下了剎車。

    ……

    ……

    四個小時候,一個穿著連帽式運動風衣,背著沉甸甸背包的年輕男人,走出了港都警備

    區花園式療養中心,因為帽簷壓的太下的緣故,沒有人注意到他的臉色極不正常的蒼白一片。

    在療養中心對門的軍人服務社裡買了一部不便宜也不貴的電話,年輕男人快速而不引人

    注意轉入旁邊一條小巷,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他的腿部顫抖的格外厲害。

    小巷盡頭還是小巷,有些污濁的空氣在正午的陽光下顯得格外令人艱於呼吸,許樂急促

    地喘息,向陰影裡走去,尋找著最近的地下水道系統門閥蓋,他再也無法控制崩裂的傷口,

    快速滲出的血水順著手臂,從袖管裡滴了下來。

    他的雙腿同樣如此,不知道多少處槍傷在失去肌肉細微控制後開始流血,向著巷子盡頭

    陰影裡走去的每一步,都會在地面上留下一個清晰的鮮血足跡。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陰影裡,血滴停止於一扇緩緩轉動的地下水道門前,遠處的港都警

    備區療養中心,才驟然響起無比尖銳的警報聲,夾雜著女性特有的慘惶尖叫。

    療養中心內部佔據最好風景的建築二樓,從露台上可以清晰的看到下方豔麗的花園,在

    空氣污染和經濟實力同樣冠絕聯邦的港都市內,這片佔地面積極大的花園毫無疑問代表了絕

    對的權利與奢華。

    剛剛卸下第二軍區副司令一職,準備接受總統先生更重要命令的胡著將軍,於港都療養

    等待期間,最喜歡的便是這片花園。

    將軍從軍多年,早已不是當年三一協會~裡那個聰慧而文弱的軍官生。

    正午熾烈的陽光從來不會打擾他在露台欣賞花景的雅緻,反而他覺得如此豔麗的花景,正需

    要豔麗的陽光來烘托到極致的光彩,正如在總統先生和李主席光芒照耀下的自己,必將在今

    後的人生裡綻放最極致最奪目的光彩。

    這天中午,年輕漂亮而柔軟的女服務員滿臉含笑來到房間,準備把精緻的食物與酒水端

    到露台,卻發現將軍極難得的睡著了。

    在豔麗陽光與花景之間,胡著將軍彷彿熟睡,雙眼卻瞪的無比巨大,充溢著憤怒和震驚。

    咽喉上被鋒利軍刺留下的秀氣血洞,已經把他的生命摧毀的一乾二淨,就在他即將綻放最豔

    麗光彩的時刻之前。

    ……

    ……

    港都地下水道裡充斥著比首都特區更加腐敗難聞的味道,沉默緩慢行走於黑暗裡的許樂

    卻似乎聞不到這些,在經過某處信號不錯的角落時,他拿起電話,再次撥通了某位女孩兒的

    電話號碼。

    幾乎瞬間之後,電話那頭便出現了總統先生渾厚而充滿魅力的聲音。

    直到此時此刻,許樂依然認為這個聲音確實有某種令人信服的味道,情緒複雜地沉默片

    刻,然後低聲說道:

    「拜倫死了,梅斯死了,萊克斯死了,保爾森斯死了,就在剛才,胡著將軍也死了。」

    「總統先生,猜猜誰會是下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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