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師 作者：君不見(已完成)

第五十一章：覺醒是憋出來的

　　（寫到這裡，基本上所有的東西都已經鋪墊完了，相信大家對所有的角色的性格和整個設定已經有了足夠的瞭解了，那麼真正的故事也差不多該開始了……實際上，也沒啥特別的，看下去就是了。

　　另外，做一個小小的調查，沒有看懂尿床那個故事的請在書評裡留下言……當時沒有看懂，後來恍然大悟的，也請留下言，小哈想要知道我的讀者的純潔程度，不要毀人不倦……）

　　焚山的離開，並沒有給小姐弟倆造成太大的困擾，特別是羅綺，對羅綺來說，焚山只是一個過客，突然出現了，又突然消失掉，只是偶爾在學習的閒暇，才會想起來那怕是已經三十多的大叔。話說，焚山大叔走的時候，只留下了一根用奇怪的金屬做的鏈子，那鏈子打造的非常簡單，但是不知道里面添加了什麼東西，總是閃爍著星星點點的光芒，如同裡面鎖住了一整個銀河。羅綺很是喜歡它，就用它把鑰匙掛在脖子上。

　　可憐的焚山並不知道，自己留下的，價值連城的星辰金打造的鏈子，竟然被羅綺拿來掛鑰匙，當然，如果他知道了，即便被氣得吐血而亡，也應該含笑九泉，因為某種意義上來說，那幾把鑰匙確實是羅綺最寶貴的東西。

　　不過，發生了的改變，是不可能再變回來的，焚山對路離所說的一席話，讓他意識到了許多之前從未考慮過的問題。

　　成長、責任、追求。

　　而現在，有許多他的小腦袋還不能瞭解和分析的念頭在他的心中盤旋，他急於找一個人傾訴，偏偏不論是羅綺，還是許陽言，都不把他當作可以平等對話的對象，兩個人都只是把他當作小孩子。

　　路離知道自己不是小孩子，沒有哪家的小孩子會長得他那麼高大，他知道，自己定然是曾經失去了什麼。

　　不被理解的少年，還有幾個永遠不會拒絕他的傾訴對象，那就是大威、車太賢和老怪物雲邪。

　　站在破卡車的車廂裡，路離跨馬頓襠，雙拳緊握，收在腰間，雙眼緊閉，小臉憋得通紅，鼻腔裡發出一種類似大便不暢的聲音……

　　車太賢問老怪物道：「老怪物，你確信這種辦法有效？」

　　「絕對有效，對剛剛入門的人來說，找到感覺是最重要的，而感覺嘛……其實是憋出來的。」

　　關於路離的力量，老怪物是最有發言權的，因為在路離失憶之前，他就已經和路離探討過他的力量了，現在路離雖然失憶了，但是這種力量應該並沒有散失，而是潛藏在他的骨子裡，能夠幫焚山修復斷鱗就證明了這點，甚至這種力量已經更昇華了，昇華成為了本能，比之前更容易控制了。

　　「憋出來的……」車太賢喃喃低語，大威雙爪掩住鼻子，實際上，路離只是憋出來了另外一種氣體而已。

　　已經連續三次，都是以某種氣體噴薄而出為終點，這一次，是不是應該改變一下了？

　　老怪物陰惻惻的聲音在車廂裡飄蕩：「排出體內濁氣，再無他物干擾，你應當能夠發現，在你的體內，所有的東西都在變動著。你曾經對我說過，天地萬物，其實都是一種趨勢，你最先領悟到的，是五行中的五種趨勢，火曰炎上，水曰潤下，木曰曲直，土曰稼穡，金曰從革。並以金木水火土代之，這五種趨勢，就是你的力量的根本，而能夠操縱趨勢，就可以觸摸到宇宙最根本的法則……」

　　五行，最關鍵的，是一個行字，五種不同的狀態不停的轉化，就形成了不同的趨勢，而勢也是一種能量，正如同勢能。能夠直接操縱這種存在於萬物之中的能量，就等於觸摸到了世界的根本。

　　而勢作用於物，會讓物體發生改變，這種改變突破了物體本身的性質，讓物體化腐朽為神奇，發生奇特的變化。

　　半科技正是從這種超越法則的變化中，演化而來。

　　五行的理論早已有之，但是每個人的解釋都不盡相同，路離僅僅是借五行來命名自己的力量，實際上已經賦予了它全新的內涵。而五行力量是路離最早掌握的力量，雖然簡陋，卻如同一顆種子，最終成長成了參天大樹。（偉大的祖先，請原諒小哈的不敬……五行的理論非常完善，小哈其實只是借用而已，阿門……這一段和下面這些設定都是信口胡謅，沒有參詳什麼資料，大概經不起推敲，也無需推敲。）

　　控制這種趨勢，是非常困難的事情，除了路離之外，其他所有掌握半科技的人，都是利用強大的儀器，通過消耗龐大的能量來產生特定的勢，並江之排列組合。唯有路離，把這種理論發展成了一種能力，因為人本身就在不停地產生各種勢，世界萬物也都在因為各種不同的勢而發生改變，只要加以誘引和控制，就可以把這種恐怖的力量，玩弄於股掌。

　　這也是老怪物最佩服路離的一點，路離他本身沒有任何的力量，和普通人沒有任何的不同，偏偏卻可以得心應手的掌握天地之力，這讓辛辛苦苦修煉了兩萬多年，吸納了各種各樣的能量，終於可以在體內通過大量的消耗而模擬出類似的勢的老怪物忌妒到發狂。當時他和路離的第一次相遇，可是極不友好的，等到碰撞的多了，反而惺惺相惜了。

　　當然，這還不是路離最變態的地方，他最變態的一點就是，他竟然可以把這種勢構建成複雜而穩定的系統，封存在普通的器具裡，讓所有的人都可以使用！

　　直接可以操縱勢的器具，就好像是一顆種子，不但可以成長，而且擁有無限的成長可能。

　　甚至可以說，路離他超越了神的極限，創造了一種用「勢」組成的生命。

第五十二章：路離的能力

　　不知道是不是老怪物的碎碎念激發了路離的某種沉睡的記憶，他突然吐出了一口氣，身體忽而放鬆了下來，氤氳的五色光芒從他的身體內慢慢游離了出來，在他的身邊形成了許多明滅不定的光球，而他身邊的空間，竟然在這光球下產生了扭曲，某些不屬於這個位面的景象，從扭曲中倒映了出來。

　　「就是這種！」老怪物激動地叫了起來，在這種能力下，即便是位面也會無法承受而被撕裂，這也是為何傳說強者修煉到最後都會破碎虛空，飛昇而去，因為他們已經擁有了破開位面的力量。

　　可惜的是，這種力量只是維持了短短一瞬，隨著路離的雙眼睜開，那無數的光球幾乎全部散失掉了，路離在身邊找了半天，終於找到了五個和彈珠差不多大小的光球，這就是現在路離所能控制的全部「勢」了。

　　集中精神，控制著五個光球集中在手上，那五個光球在路離的手上歡快地飛舞著，卻永不相撞，在快要接觸時，就有一股奇特的力量讓它們散開。重新向各自的方向飛行。

　　「對，對，對，就是這樣，就是這樣……完美的勢，完美的控制……」老怪物有些神經質，他對路離道：「你拿起來你腳邊的那塊木頭試試。」

　　路離拿起了那木頭，疑惑地看著老怪物。

　　「你或許還不知道，你的能力最大的作用。」老怪物帶點慫恿的意味，「試著讓那五個光球改造你手中的木頭……」

　　在路離的操縱下，五個光球爭先恐後地鑽進了木頭中去。

　　「轟……」那木頭一瞬間改變了性質，變得格外不穩定起來，一會兒變成一團劇烈燃燒的火焰，一會兒變成一團透明的液體，一會兒變成橡皮泥一樣的東西，只是原本的結構，卻已經完全被破壞了。

　　「嘭……」猛然之間，那木頭發出了一聲響，然後在路離的手中消失了，五個光球完全沒有幹了壞事的覺悟，若無其事地飛出來，在路離的身邊盤繞。

　　「怎麼回事？」路離很是驚訝，他使勁搓了搓手，也沒有找到那怕一絲的殘渣。

　　「別問我老人家，你這小怪物搞出來的東西，我老人家可弄不明白。」老怪物如果有眼睛的話，此時一定是在翻白眼，「你的能力是控制勢，若我猜，應該是那木頭內部的勢被破壞了，所以直接崩潰，然後消失了。」

　　「消失了……消失去了哪裡了呢？」路離明然地翻著自己的口袋，莫不是在口袋裡？

　　「我哪裡知道？我倒是記得，你之前搞出來過什麼叫做半科技道具的東西，那東西在不需要的時候可以消失，需要的時候又會出現，很是神奇，我研究了一番，也不曾明白，這東西可救要你自己摸索了。」

　　老怪物的語氣忽然又興奮了起來：「不如這樣吧，我雲邪修煉的妖訣也是不錯的法門，修煉到最後，也是可以觸摸到底層規則的，而且，我知道怎麼使用，完全可以教你，怎麼樣，要不要試試？」

　　若是這小怪物腦袋一熱，打算試驗一下，說不定可以把自己萬年來都毫無寸進的妖訣改進一番，那時候自己豈非百尺竿頭更進一步？更重要的是，自己的徒子徒孫也就不用像現在這般辛苦了。

　　「那……要多長時間才可以？」路離總覺得這東西太不靠譜。

　　「以你的資質，馬馬虎虎一兩千年就足夠了……」

　　「哇，那時候我連骨頭都不剩了……」聽說要那麼多年，路離變得格外沮喪。

　　「怎麼會呢？」老怪物誘惑他，「修煉我的妖訣，可是可以益壽延年的！如果你修煉好了，像我一樣活上幾萬年根本就不算什麼。」

　　長生是最能誘惑人的東西，可惜的是，若這世界上還有什麼人會不被誘惑，那就一定是路離了，怕是他連什麼叫做長生，為什麼要長生都不知道。

　　「活上幾萬年有什麼好……」路離不瞭解，他不屑一顧的東西，足以讓別人拚命爭奪。

　　他的性格注定沒有長性，此時他又拿起了一塊木頭，玩得不亦樂乎。

　　沉默了片刻，老怪物突然道：「路離，無論你願意不願意，明天開始，都必須和我一起學習如何變強，你的處境，你也知道！」

　　其實在失去記憶之前，路離也算不上什麼高手，那感覺就像是掌握著核按鈕的政客，他掌握著力量，本身卻又沒有力量。

　　之前路離沒有遇到像樣的敵人，但現在路離面臨的境況可不等閒，若是不從現在開始努力提高，恐怕早晚會被別人殺死。

　　上天雖然給了路離重新開始的機會，卻從未想過給他一條單純而簡單的道路。

　　看著路離單純的笑臉，老怪物覺得這可真諷刺。

　　「奶奶的，老子倒是想看看，誰敢動我的小怪物！」老怪物在心中發了狠。「奶奶的，到時候老子劈了你！」

　　「變強……有趣嗎？」路離問道。

　　「非常有趣！」老怪物的聲音陰惻惻的：「想扁誰就扁誰，想搶誰就搶誰，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你要知道，隨心所欲，可是強者的特權呢！」

　　「哇……想看書就可以看書嗎？」路離充滿了憧憬。

　　老怪物嘆息一聲，真是孺子不可教也。

　　「好了，你滾吧滾吧，別在這裡煩我了，明天早點過來。」老怪物語氣中充滿了蕭瑟，那小怪物失去記憶之後，竟然變成乖寶寶一個了，真是太諷刺了！

　　沒有了小怪物，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上天啊！

第五十三章：羅綺的獎學金

　　羅綺樂瘋了，真的樂瘋了。

　　就好像是把一隻餓瘋了的老鼠扔進了奶油桶裡，突如其來的巨大幸福，讓羅綺覺得有些被撐到的感覺。羅綺突然覺得，春天真的來了，原來花也開了，樹也綠了，燕子都回來了，野貓都敢在路上攔路大叫了。自己以前竟然沒有發現，真是罪無可恕啊！

　　獎學金，獎學金，獎學金！真的下來了！

　　而且，這次不是學校發的那點可憐巴巴的所謂的獎學金，而是真正的基金組織提供的獎學金，這個基金組織在學校裡選擇了幾個品學兼優的學生，對他們提供全額獎學金，並提供基本生活費，而且，這個基金組織是不贏利的，只是由恆中幾名工作人員代為管理，也就是說，獎學金並不是賣身契，羅綺也不必為某個公司工作多少年。

　　天上不會掉餡餅，可是這好運氣怎麼就掉在自己身上了呢？

　　當羅綺問她需要付出什麼時，那負責的老人呵呵笑著說：「如果你希望付出什麼來換取心安的話，我有兩點要求，第一，我希望你在高考填寫志願時，優先考慮一下我們恆中大學；第二，力所能及地幫助你所能幫助的人，如果日後有了經濟能力，拿出一定的收入，去幫助更多的貧寒學子。」

　　羅綺還能說什麼？她只覺得，若是連這兩個要求都沒有辦法滿足的話，她簡直就是禽獸不如了，第一個條件基本上等於沒有，恆中大學雖然不是全國首屈一指的學校，但是在國內可以排進前十，能夠考上這樣的大學，就算是以羅綺的成績，也不敢說有萬全的把握。而且恆中就在南黃，羅綺不敢想像，自己離開家裡的老房子整整一年，再回來會變成什麼樣。而且，現在房子裡還多了一個自己牽掛的人，所以，考取恆中，這絕對是羅綺最好的選擇。第二個條件，就算是沒有得到獎學金，羅綺也會這麼做的，這個世界上有許多人需要幫助，也在等待幫助，羅綺覺得，自己有義務去幫助他們。

　　就像是路離，那麼聰明，那麼可愛的少年，若是自己沒有幫助他，怕是會難過一輩子。又像是焚山，雖然到現在也不知道他從何而來，到哪裡去，甚至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好人，但是幫助了他，羅綺心中也很快樂。

　　做好事就像是一種習慣，第一次的時候有些猶豫，第二次的時候有些忐忑，但是第三第四次，那就是熟練工種，不足為奇了。

　　更讓羅綺感到開心的是，這些人沒有拖沓，竟然在決定之後，直接給了她一部分錢，這些錢雖然不多，卻已經足夠讓羅綺與路離開開心心過到高考了。

　　羅綺不放心那麼多錢在身上，中午時就拉著同學陪她一起去銀行辦了一張卡，把所有錢都存了起來，身上只留下了幾天的生活費。

　　這種突如其來的幸福，讓羅綺一下午都在暈暈乎乎中度過，就連老師的提問都回答錯了，挨了老師一頓教育。

　　還有一位關係不好的娘娘腔男同學含沙射影地說，某些人得到了一點救濟就高興的找不著北了，真是讓人看著噁心，另外一個男同學聽不下去了，差點和他打起來。

　　這些風波，都不能影響羅綺的好心情，晚上放了學，她破天荒地沒有在學校學習到關燈，而是下了課就直接向家裡瘋跑。

　　跑出校門之後沒多久，羅綺隱約感覺到後面似乎有個人在跟著她，她疑惑地看了幾眼，卻沒有找到人。

　　「呼……呼……」羅綺一溜煙跑到了昏暗的小巷子附近，停下來喘息的時候，也聽到後面有隱約的呼吸聲，她愣了一下，叫道：「誰？誰在那裡？」

　　沒有人回答，剛才那喘息聲也停了下來。

　　羅綺小心翼翼地後退，同時叫道：「路離，路離！」

　　「哎！」路離從胡同裡跑了出來，今天羅綺回來早了，他也才剛剛到。

　　「那邊好像有人。」羅綺指著黑暗中，道。

　　「別怕，有我呢！」路離揮舞了一下自己並不強壯的小胳膊，指了指那邊暗影中，道：「大威，上！」

　　「嗚！」大威發出了充滿威脅的聲音，卻沒有撲上去，那邊也傳來了一聲驚叫：「別，別！我沒有惡意！」

　　「程林，怎麼是你？」羅綺有些疑惑，程林就是白天為了維護羅綺和人打架的男孩子，他是班上的學習委員，學習挺好，球打的也很好，更難得的是擁有一幅強壯的身材，還有一些小帥，班上許多女孩子都暗戀他。

　　「對不起……」程林面紅耳赤的低頭：「最近這邊小混混很多，我……我只是擔心你一個人走夜路有危險……」

　　「這些天，你都在後面跟著？」羅綺想到了之前那種後面有人的感覺，很多時候，她都聽到後面故意發出來的腳步聲，問的時候，卻沒有人回答，說實話，倒是把她嚇得不輕。

　　「我……我……」程林的腦袋都快低到膝蓋上去了。

　　其實這段路並不算冷僻，只是行人較少，也比較暗，程林大概是想送羅綺走過那段比較黑的小巷，偏偏每天都有人在這裡等著他。

　　「謝謝你，程林……」羅綺雙手絞著，不知道說什麼好。

　　「不，這是我應該做的……」程林連忙道：「我是說，我們是同學嘛，而且我也正好順路……」

　　程林的聲音越說越小，羅綺覺得自己的心跳得厲害，她以為自己是太感動了。

　　「羅綺，今天是你的生日，我……我有東西要送給你。」程林笨手笨腳地從身後的背包裡拿出一個盒子。

第五十四章：羅綺的生日

　　有很多的男生，他第一次送女生生日禮物的時候，會送精美的工藝品，送毛茸茸的玩具，卻很少有人會送這樣的東西——那是一雙鞋，一雙粉色的運動鞋。

　　說實話，羅綺自己都沒有記起來自己的生日，所以，聽到那句話的時候，她明顯愣了一下。

　　「你……你腳上的鞋都穿了三年了，前兩天上體育課的時候還刮壞了，所以……」程林低聲道，「我……我沒別的意思……」

　　「好漂亮！」羅綺一眼就認出來了那雙鞋，那鞋就擺在學校附近那家鞋店的櫥窗裡，每次路過時，羅綺都會看上兩眼，它和另外一雙款式一樣的藍色運動鞋擺在一起，是那麼的扎眼，只是……永遠在羅綺的觸及範圍之外。

　　但是，下一秒，羅綺想到了那鞋的價格，想到了每次吃飯時，程林拿著五毛錢一袋的鹹菜干噎米飯的情形，想到了他腳上那雙也已經很破的鞋。下意識地向程林的腳，發現他穿的還是那一雙很破的鞋子。

　　「我……我不能要。」吞吞口水，羅綺搖頭道：「謝謝你，程林，但是我不能要……」

　　「為什麼？」程林明顯有些失望，但是他看到羅綺那快長出手來，恨不得用目光抓住那鞋的表情，立刻道：「你不要就會浪費了，我已經買了，人家也不會再讓我退掉……」

　　「你換一雙你自己能穿的吧。」羅綺道，「我真的不需要。」

　　「我已經有了，真的。」程林連忙道，他下意識地向後縮了縮腳，「不過今天沒有穿……」

　　「收下吧……」程林道，「三年同學了，我都沒有送你東西……」

　　兩個人誰都沒有注意到，旁邊路離的嘴巴都快噘到天上去了，而且拳頭也已經捏了半天了。

　　「我……」羅綺低頭，道：「謝謝你，程林……」

　　「不，這是我應該……」突然發現這樣說似乎不對，程林抓抓腦袋，嘿嘿笑起來。

　　「那……我就走了。」看羅綺接過去了那鞋子，程林想要說什麼，卻又沒有說出口，羅綺輕輕點頭，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羅綺，你是不是打算考恆中大學？」程林突然轉身問道。

　　「嗯。」羅綺點點頭，程林笑了笑，揮揮手，道：「那，晚安，羅綺。」

　　看著程林消失在視線中，路離狠狠地揮舞了一下拳頭：「哼，算你跑得快！不然我不打得你屁滾尿流，滿地找……哎唷！痛痛痛痛！」

　　好不容易讓自己的耳朵從羅綺的小手中解放出來，路離使勁揉著，羅綺黑著臉嚇唬他：「你說什麼呢，那人是姐姐的同學，你要叫哥哥！」

　　「哼，反正我不喜歡他，笑得真陰險，姐姐，你可不可以不要理他？」

　　「說什麼傻話呢？」在他腦袋上敲了一下，羅綺終於又想起了要和路離分享的快樂，她笑嘻嘻地對路離道：「路離，我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啊！」

　　「什麼好消息？」路離眨巴了一下眼睛，他實在是不知道有什麼好消息可以沖淡他對程林的忌妒。

　　「是非常好的好消息……我得到獎學金了！」

　　「哇，真的嗎？」最近，路離對錢的重要性已經有所瞭解了，而獎學金這種東西，在羅綺的形容中，簡直就是一旦擁有，別無所求的超級神器，這種超級神器可以讓他每天吃好喝好穿好用好，可以每天開燈到12點，煤球都可以一次加兩塊新的，飲水也不用辛苦用壓水機壓，直接打開水管，就可以喝上帶點氯酸味道的自來水了……

　　這種幸福，對路離來說，是看得到摸得著的，說實話，若是有電燈可以用的話，誰會喜歡用那所謂的月華鏡陣？而最關鍵的是……

　　「姐姐，那你就可以買新衣服，每天早飯都吃飽飽，晚上回來也不用餓肚子睡覺了，是不是？」這些天，路離經常帶回來很多吃的東西，但是基本上每次路離都會挨訓，羅綺不知道路離從哪裡弄來的這些東西，許陽言也叮囑過路離，若是告訴了羅綺許陽言是他的哥哥，怕是就沒有辦法和羅綺在一起了。

　　這是路離最害怕的事情，所以最近他依然在保密。

　　雖然每次想起來自己吃大餐的時候，姐姐都在餓肚子，路離會憂鬱上幾分鐘，不過……畢竟是小孩子的性子，很快就又開心起來。

　　而且，許陽言也對路離說，不用擔心，羅綺的日子，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是呀，我也可以給路離你買新衣服，買新書，甚至……」羅綺本來打算把那個想法說出來，但是想了想，還是決定回去再說。

　　小姐弟兩人拉著手，在街上說說笑笑的向回走去，大威在兩人的身邊竄來竄去，顯然也受到了兩個人的快樂的感染。

　　「姐姐。」在羅綺開門的時候，路離突然說道：「我也有禮物送給姐姐，你要閉上眼睛。」

　　「哦？」羅綺心裡有些感動，她沒想到路離竟然也知道自己的生日，路離會送她什麼呢？好吃的東西？用木頭雕的小動物？

　　「我準備了好幾天才準備好的，姐姐你可一定要喜歡啊！」路離不放心道，羅綺失笑，哪裡有送別人禮物之前，還這樣叮囑別人的？不過，只要是路離送的禮物，羅綺肯定會很喜歡的。

　　「姐姐，不要睜眼，這邊……這邊，轉彎……」路離雙手捂著羅綺的眼睛，羅綺數著步子，感覺應該是進了自己的房間，而且走到了書桌前。

　　「我放手，你可不要偷看。」路離道。

　　羅綺連連點頭。

第五十五章：路離的禮物

　　羅綺聽到路離到桌子前面擺弄了一下什麼，說道：「好了，睜開眼睛吧！」

　　羅綺應聲睜開眼睛，看向了桌上。

　　月光如銀，灑滿了整個書桌，而在書桌上，有一朵蓮花正在含苞待放。

　　最先時，所有的花瓣似乎都是蜷縮在一起的，如同一朵小小的蓓蕾，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那花瓣慢慢伸展開來，然後四下張開，蓮花的花瓣薄如蟬翼，如同用輕紗織就的，銀色的月光下，輕靈地顫動著。

　　第一片，第二片，第三片，每一片花瓣的開放，都別有一番魅力，那銀色的月光下顫抖的花瓣，充盈著靈氣，美麗到讓人心碎。

　　這要從哪裡，才能摘來如此美麗的一朵花。是虛無縹緲的崑崙之巔，是傳說中的瑤池仙境，還是大海盡頭，天的彼岸？

　　羅綺雙手捧住胸口，看著那花朵一點點的開放，她總覺得，自己的心似乎都要碎了。

　　為什麼會如此的美麗，美麗到讓人心碎，讓人忍不住擔心，看完了這一次，是不是永遠也無法看到下一次了？

　　都說，曇花開放的瞬間，是世界上最美麗的。

　　但是，這一朵說不上名字的蓮花，才是這世界上最美麗的花朵。

　　花朵開的很慢，但是隨著時間的流逝，還是完全張開了，羅綺呆滯地慢慢前行，忍不住伸出手去，想要觸摸那朵花，路離喊出了一聲：「不要！」

　　但是，羅綺的手指，已經觸到了蓮花的花瓣。

　　如同懲罰羅綺對這美麗花朵的玷污一般，那花瓣在羅綺碰到的一剎那就脫落了，落在了桌面上，蜷曲起來，再也沒有了一絲生機。

　　「啊……」羅綺心中是那麼痛，如此美麗的花朵，竟然在自己的觸碰下，而枯萎了！

　　是的，枯萎了，原本怒放的花朵上，花瓣一片片飄落，那炫目的美麗，也漸漸變得殘缺，變得平凡，變得沉寂。

　　生老病死，只在一瞬間呈現，美麗到極點的東西，似乎永遠只能有一瞬的容顏。

　　終於，所有的花瓣都脫落了，但是，真正讓羅綺心碎的，卻在此時呈現出來。

　　那美麗的花朵，竟然是生長在一根木頭上的。

　　粗大、醜陋的一段木樁，上面被什麼東西削細了，頂部又重新膨大起來，變成了蓮蓬的形狀。而那花瓣，本就是生長在蓮蓬的根部，那一個個細密的突起上的。

　　羅綺強忍著，不讓自己的眼淚流下來。

　　二十分鐘之前，她從程林的手中接過了那雙鞋子時，本以為自己已經收到了這輩子最好的禮物。但是，現在她知道了，那是因為自己一直忽略了身邊的某個人。

　　心中很痛，看到美麗的事物在自己的面前消逝，任何人都會感覺到莫名的失落與可惜，但是羅綺的心中，最多的卻是對路離的憐惜。

　　天知道，天知道他是怎樣從一根普通的原木上，雕刻出了這個世界上最美麗的花朵。

　　那自然界也不曾生長出來過的，那傳說中也不存在的，那超越人類想像極限的美麗花朵。

　　羅綺甚至可以想像，慕離用一隻滿是鏽跡的美工刀，一絲絲地削著那原木，最終雕刻出來了無數片花瓣，然後，再千辛萬苦地，把每一片花瓣擺放在它應該呆著的地方，只等著自己晚上歸來，看上那麼一眼，那麼一瞬。

　　羅綺伸出手，抓向了身邊路離的手，狠狠地攥在手中，似乎生怕路離突然消失了一般。

　　剛剛感受到了美麗事物的脆弱，羅綺生怕自己的幸福，也如此跑掉。

　　但是，下一秒，她的聲音就高了八度，剛才那美妙的景象，一瞬間就蕩然無存。

　　「路離！你……你的手……」

　　剛才羅綺並沒有在意，此時才發現，路離的手上竟然遍佈著細密的刀口，即便是以路離的巧手，想要用一把美工刀雕刻出如此薄的花瓣，也是幾乎不可能的事情。

　　打開電燈，羅綺把路離的雙手捧在胸前，剛剛，她以為自己看到了這世界上最美麗的東西。

　　但是，現在她知道，真正最美麗的東西，到底是什麼。

　　想要緊緊抓住路離的雙手，卻又害怕弄痛了路離，羅綺的眼淚滴下，落在了路離傷痕纍纍的手上，那上面甚至連一根創可貼都沒有貼，大大小小的傷口都已經收口，卻讓路離的雙手有些發腫。

　　「噝……」也許是鹹鹹的眼淚弄痛了路離的傷口，路離從牙縫裡擠出了那麼一絲聲音。

　　「對不起，對不起……」羅綺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這一刻，她是如此的無措，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路離緊緊抱在自己的懷裡。

　　把面頰埋在路離的肩頭，羅綺心中百感交集，突然放聲大哭。

　　太多的孤獨，太多的恐懼，太多太多了。

　　這幾年自己到底是怎麼過來的，怎麼還能堅持，羅綺自己都想不明白。

　　但是，現在她知道，自己並不孤獨，不論何時，都會有一個人陪著自己，直到地老天荒。

　　「姐姐……姐姐，你不要哭，你一哭，我……我也忍不住要哭了，是……是不是路離做錯了什麼？姐姐……不然你打我吧，你擰我的耳朵……」路離卻完全手足無措了，他本想看到羅綺的臉上大大的笑容，想要讓她摸著自己的腦袋說：「路離的禮物姐姐好喜歡！」

　　然後……然後趁機提出一個小小的要求，比如，晚上一起睡什麼的……

　　可是，為什麼會這樣？姐姐她，為什麼要哭呢？

第五十六章：路離的劫徒

　　到了最後，不知道為什麼，就變成了姐弟兩個抱頭痛哭，路離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哭，但是看到羅綺的眼淚，他就忍不住也淚流滿面。

　　他不記得自己的過去，他也不知道許陽言他們是不是自己的哥哥，但是他知道，羅綺，她是自己最親的親人，永遠也不會有人取代羅綺在自己心中的位置。

　　但是，他卻不能永遠伴隨在羅綺的左右。

　　保護她，照顧她，支持她，擁抱她，不論什麼地方，都陪著她。

　　路離想起了焚山對自己說過的話，想起了自己擁有的神秘的力量，想起了老怪物給自己的建議。

　　同時，他也想起了羅綺的好，想起了羅綺擁抱著他安然入眠，想起了羅綺對他悉心的照顧，想起了羅綺在院子裡一筆一畫地教他寫字。

　　矛盾的想法，就像是一隻在籠子裡餓了七天的貓，瘋狂地抓撓著他的心。

　　這一夜，兩個人都失眠了，羅綺的心中，都是那被鮮血染紅了的木蓮，同時，她也有一種極端的不安感，路離他到底是誰，從何而來，她都不知道，而路離不只是屬於他的，他還有著必須擁有的過去，一旦路離恢復了記憶，或者……他希望尋找自己的過去，自己能做什麼？

　　支持他？阻撓他？留下他？讓他離開？

　　羅綺的兩隻手在被窩裡越絞越緊，直到骨節發白。

　　而路離的心中，卻是兩種念頭在不停的搖擺。

　　沒有危險，不會有危險的……

　　不行，不能有任何的僥倖心理，若是真和焚山所說的那樣，一旦有危險來臨，一定會波及到羅綺姐姐。

　　而老怪物的建議，逐漸佔了上風。

　　「每個人都必須自己做決定，然後毫不猶豫的去執行。而決定之前，必須要搞清真相，看清一切。」

　　是呀，每個人都應當自己作決定，而一旦決定了，就要義無反顧的去做。

　　但是，在決定之前，必須弄清楚，事情的真相是怎麼樣的！

　　而知道這真相的，路離也會信任的人，只有兩個。

　　就是他一睜開眼睛，就看到的那老者，還有站在他身邊，僕人打扮的男人。

　　他們兩個中的某個，是不是就是自己的守護者？

　　路離躡手躡腳地走出院子，來到了垃圾場，和羅綺家相比，這裡才是路離的勢力範圍。雖然隨著天氣的復甦，溫度的升高，垃圾場裡面也開始發出異味了。

　　在垃圾場的一角站定，路離呼喚道：「煙圈！」

　　每一個使徒和他的劫雲都是心意相通的，之前的路離和煙圈都不會用心靈溝通的技巧，此時卻都會了。

　　「哦……什麼……」煙圈從車廂裡飛出來，語氣有些迷糊，似乎沒睡醒。自從和路離之間發生了爭搶事件之後，他就躲著路離，因為現在他肚子裡還有兩滴沒有消化掉的劫淚呢。

　　「幫我聯繫我的守護者。」使徒想要聯繫守護者，必須通過劫雲，使徒要做的各種事情，幾乎都離不開劫雲，或者說，劫雲本就是為了彌補使徒的不足而生的。

　　「我才不要！」煙圈的脾氣可是很大的，他到現在還耿耿於懷，因為路離整天念叨著，要把他的劫淚拿回來。

　　「不要這樣說嘛！」路離道，「不然我就不要你肚子裡的那兩滴劫淚了……不過，等你把啦兩滴劫淚消化了，可不要再找我要哈！」

　　這是威脅？

　　現在的煙圈道行還很淺，聞言就有些急了。

　　「除非……你乖乖聽話……」路離眼睛咕嚕嚕轉悠著，簡直就是一奸商。看來，大威三人對路離的經商培訓絕對起到了效果。

　　「路離你欺負人……」煙圈哭了，可悲地屈服了，喪權辱國地聯繫了路離的守護者。

　　路離等了不到半分鐘，就看到眼前的空間一陣扭曲，然後一個黑洞慢慢浮現，一名身穿黑色禮服的男子走了出來。

　　他正是慕離曾經見過的，站在師傅身邊的那名僕人，只是路離並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

　　那男子走到他的身前，雙手緊貼褲縫，恭敬地鞠躬，道：「少爺！您叫我？」

　　「少爺？」路離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我是大人的僕人，您是大人的徒弟，那自然就是我的少爺。」男子不卑不亢道，「您召喚我有什麼吩咐？」

　　「我師父呢？」據說小鳥小獸會把第一眼看到的人當作自己的母親，按照這種邏輯來判斷，路離失憶之後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自稱是他的師父的老者，會的那老者產生一種非常特殊的感情也是正常的。

　　比如現在，路離突然覺得，自己有些想那張老臉了。

　　「大人他日理萬機，如果沒有什麼特殊情況，應該是由我來負責您的所有需要。」男子依然躬身回答，「當然，若是您想要見大人，是隨時都可以的。」

　　「哦……算了。」路離回憶了一下那老臉的樣子，覺得見了也是那麼一回事，於是招招手，道：「我有很多事情要問你，跟我來。」

　　黑衣男子自稱劫奴13號，而他的老主人，也就是路離的師父都叫他十三，於是非常懂禮貌的乖寶寶路離禮貌地加了一個叔字，簡稱十三叔。

　　十三惶恐地推辭了幾句，卻拗不過路離，便任由路離如此稱呼。

第五十七章：俯瞰命運

　　「我們劫奴，大多都是被天劫審判過的，有些是渡劫失敗，向劫徒乞憐活命的人，也有些是僥倖度過天劫，而又不想進入其他位面的人。」十三道，「天劫是一種維持位面平衡的力量，若是有人的力量太強大，威脅到了位面的平衡，劫師就會發佈任務，命令該位面的劫徒降下天劫，對他進行審判，而渡劫成功的人，會得到一次重新選擇其他位面的機會，進入其他能夠容納更多力量的位面，重新開始生活。而若是渡劫失敗，就只能塵歸塵，土歸土，重新化為位面中的能量。當年我是僥倖渡過天劫的幸運者中的一員，只是我不想進入其他位面，於是與劫徒簽訂契約，成為他們的奴僕，為他們服務，以此換取繼續在這個位面生存的權力。」

　　當路離問起劫奴時，十三這麼解釋。

　　「可是，若是渡過天劫，卻繼續留在這個位面的話，不是依然會破壞這個位面的平衡嗎？」路離疑惑道。

　　「正是如此。」十三道，「這也是所有留在原來位面的人，都必須簽訂契約，成為劫徒的奴僕的原因，因為劫徒有一種方法，可以通過消耗劫淚，降低指定的人對位面平衡的威脅，而這種施術過程非常苛刻，必須是雙方絕對互相信任。」

　　「哦……」路離恍然點點頭，「原來劫淚還有這麼大的用處。」

　　「正是。」十三低頭，道：「據說劫師還可以通過消耗劫淚來增強整個位面所能容納的力量的極限，提升位面的等級，甚至挽救即將崩潰的位面。」

　　「位面等級？」路離有些疑惑。

　　「正是，每個位面所能容納的最高濃度的能量是一個可以量化的數值，而根據這個數值所在的範圍，就可以劃分位面的等級……不過，具體怎麼劃分的，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我們現在所在的位面，編號162,是一個7級位面，在整個大位面中，位列中等。而我們所在的大位面本身也是7級，可以容納11級以內的位面，大位面的等級，是大位面所屬所有位面的等級的平均值，而位面的等級，是位面的主位面和所有附屬位面的等級的平均值，當然，主位面所佔的分值比較高。」

　　對於「位面」和附屬位面之類的概念，路離已經瞭解了。（和一般的認識有點點不同，不過意會就可以了……）簡單來說，一個位面可以看作是一個時空。每個時空的時間流逝都是不等的，從而產生了不同的平行空間。這些平行空間來自同一個本源，所以屬於同一個大位面，但是時間流的差異，讓他們產生差異，互不干涉的平行發展。

　　在時間流產生差異的同時，空間流也會產生差異，就算是同一個時間流中，因為空間的扭曲，也會產生時間相同，但是空間不同的情況。這些擁有相同時間流卻擁有不同的空間的集合叫做一個位面，這個位面的主體是主位面，在此基礎上由空間扭曲而來的位面為附屬位面。

　　「嗯，我明白了……大位面是一棟樓，在同一個地基上，有著很多樓層，即便在同一個位置，卻有著不同的擺設和風格。」路離用自己的理解解釋了一遍，「而主位面就是樓層裡的中央大廳，所有人都可以隨意出入，附屬位面就像包間，只有貴賓才能進。我們現在正呆在162層樓的大廳裡。焚山則是從103樓爬上來串門的客人。你以前越長越胖，差點就要把樓層踩塌，所以我師父打算把你趕出去，但是你苦苦哀求，於是我師父就用劫淚幫你減肥，還在你身上吊了幾根威亞，你才能繼續留在這個樓層……是這樣吧！」

　　如此淺顯易懂的解釋，讓十三感動的快流淚了，他連連點頭，卻又辯解：「我從來都沒有胖過，真的，我一直很苗條……」

　　「而我們使徒，就是這大樓招的臨時保安，沒事就抓抓大胖子，不然就沒有飯吃，最後還要考核業績，誰做得好，誰留下，是這樣嗎？」

　　十三淚流滿面，他心中對主人是無限的佩服：「主人啊，您老人家找的繼承人太天才了，絕對不會埋沒您的威名啊！」

　　「不過……我總感覺，我們其實是在種地……」路離突然嘆了一口氣，那悲天憫人的韻味讓十三打了一個寒顫。

　　「我們就是那農夫，位面就是我們的田地，位面中的萬物，就是我們的莊稼，那些被審判的人，就是成熟了的莊稼，我們收割了這些莊稼，才能有飯吃，才能有衣服穿，才能有錢花，只是不知道……我們這些農夫，是期盼著莊稼成熟的更快一點，還是更慢一點呢？」

　　十三顫慄了，跟在老主人身邊那麼多年，他卻從來沒有想過這些問題。

　　他雙眼迷離，低下頭去，看著路離親手縫製的墊子，卻感覺自己其實是在高高的天空，俯瞰著世間的萬物，那世間一切，都只是地里長出來的莊稼，努力生長著，卻僅僅是為了被收割的命運。

　　而自己，也不過是那被收割的莊稼裡的一份子。

　　抬頭看向了路離，十三有一種致命的錯覺，似乎路離，就是那在九天之上，掌握著自己的命運的人，這樣的感覺，即便是在老主人的身上，似乎都沒有感覺到過。

　　十三突然明白了，這次是真的明白了，為什麼老主人會選擇路離做接班人，而且對他信心十足。

第五十八章：自己去看看

　　路離看著自己的雙手，那種突如其來的，掌握了別人的命運，卻又被命運玩弄的感覺，讓他很不舒服，似乎勾起了他某些記憶，但是這種記憶卻又不清楚。

　　十三本就筆直站著的身軀，此時悄悄彎下了，他突然發現，在路離的面前，自己似乎並沒有站直身體的資格。

　　對路離的尊敬，已經達到了頂峰，當然，不僅僅是因為那幾句話，而是因為現在路離身上散發出來的，那種特別的威壓。

　　觸摸到了這個世界的核心的人，才能擁有的威壓。

　　路離的雙手上，五色的氤氳光芒一閃而逝，而十三卻敏銳地捕捉到了，他一臉的驚訝，原來那傳言是真的，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可以在十幾歲時，就觸摸到了核心規則的人！

　　而且，這種觸及方式，還是如此的溫和，似乎完全不帶有一點威脅。

　　「我想……」猶豫了一下，十三道：「若是沒有農夫的話，恐怕一塊地很快就會荒了，而若是莊稼，怕是也希望選擇一位好的農夫。」

　　路離笑了，他站起來，道：「那麼，跟我說一下，我們這些農夫，是怎麼競爭的吧。」

　　伸了一個懶腰，路離走到了卡車的車廂後面，垂著腿坐了下來，然後拍拍身邊，示意讓十三也坐下來。

　　十三猶豫了一下，終於和路離一起並肩坐下，他側頭看著身邊少年清秀的臉龐，銀色的月光照耀在他的臉上，讓少年還未完全成熟的面孔多了一些深邃的陰影。

　　即便是坐在這樣的垃圾場裡，少年依然高潔到讓人只能仰視，至少十三是這樣認為的。

　　一身黑色正裝的嚴肅中年人，如此輕佻地坐在這種地方，確實很讓人驚訝，好在現在是後半夜，完全沒有人。

　　「使徒的競爭，其實就是擁有劫淚多少的競爭。」十三指了指自己的胸口，他的胸口也掛著一隻氤氳的瓶子，顯然他也擁有審判其他人的權力。

　　路離不曾注意這一點，或許他注意了，卻沒有放在心上。

　　「劫淚是劫城的流通貨幣，可以在劫城的劫淚之海和積分互相兌換。」十三低聲解釋道：「對能量過於強大，會影響到位面平衡的人實行天劫，一般被稱為審判，而劫淚主要由審判而來。嚴格來說，擁有劫雲的人，都有審判的資格，而劫雲也並非是完全掌握在劫城的手中的，還有許多其他的組織和個人因為某些原因而得到過劫雲，他們也擁有審判的資格。而審判也因此分為很多種，最基本的兩種，一種是由劫師下達命令，由劫徒執行的審判，這種審判被稱為定刑審判；而還有一種，是擁有劫雲的人自己為了獵取劫淚而隨意獵殺某些強大的存在，這個過程，叫做獵殺審判。」

　　簡單來說，劫師是法官，他宣判了之後，再由劫徒執行，就是合法的審判，這種審判是正當的。而另外一種，則是為了審判而審判，他們就像是賞金殺手，獵殺只是為了獲取利益。

　　「儘管有這兩種審判，但是使徒卻只能使用第一種審判，若是你使用獵殺的方式隨意審判而獲得劫淚，不但不會被計入積分，反而會被倒扣。」十三道。

　　「如此說來，似乎並不僅僅是劫師指定的人，才會產生劫淚。」路離問道。

　　「正是，實際上，只要實力達到一定程度，在被劫雲審判時，就會因為位面和劫雲的雙層作用，而產生劫淚，劫淚是能量的高度濃縮，偏偏又非常穩定，不會對位面造成負擔。」頓了一頓，十三覺得有必要對路離提個醒，他道：「少爺，您要知道，現在你們還只是見習劫師，生命方面其實是受不到保證的，和其他使徒的見面，怕是立刻要分出生死。而且這個位面已經有幾萬年沒有施行過天劫，富集了大量的劫淚資源，這也吸引了大量的獵殺審判者，他們並不受劫城的節制，不會顧慮劫城的規則，若是碰到這樣的審判者，就一定要注意保護自己，他們絕對不介意殺掉一名使徒，搶奪他身上的劫淚。」

　　路離點點頭，看路離不是太在意的樣子，十三知道路離還不知道這中間的危險性，他眯了眯眼睛，道：「一般來說，使徒必須由完成評委會指定的任務來獲得積分，少爺，您是否願意嘗試一下進行第一次審判？」

　　實際上，在老主人的安排中，路離會再呆上三四個月，才會進行第一次審判，畢竟現在的路離還處在成長階段。但是和路離的一些接觸之後，十三發現，自己這些人都低估了路離，以路離的洞察力和學習能力，現在就應該開始接觸了。

　　「我……」路離猶豫了，一方面，他對審判充滿了好奇，對外面的世界也充滿了探尋的刺激感，但是他卻不能放下羅綺。

　　「少爺，我想，既然您對這個世界充滿了好奇，為什麼不自己去看看，這個世界到底是什麼樣子呢？」十三道，他倒不是在誘惑路離，而是在實話實說，「您已經進入了這個圈子，想要退出是不可能了，在此之前，我想您還是最好先自己去瞭解一下。」

　　這一點，說在了路離的心坎上，若是沒有打算瞭解這些事情，路離也不會叫來十三了。

　　「少爺，您好好考慮一下，我三天後再來找你。」知道不能操之過急，十三鞠躬，然後消失了。

　　若是在之前，他還只是因為老主人的命令而前來的話，現在開始，他就從心裡認可了這樣一個人做自己的小主人，並衷心期盼他能強大起來，稱為老主人的接班人。

第五十九章：老爸駕到

　　離回去的時候，天已經快要亮了，他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覺，就感覺到羅綺在推他。

　　「醒醒，醒醒……」羅綺叫了半天，只換來路離的血盆大口，路離一口咬住了她的胳膊，然後又睡了。

　　「這小東西。」吃痛抽出了手臂，羅綺看著上面一排細密的牙印和口水，無奈地笑了。

　　其實，昨天晚上羅綺就打算問路離，有沒有興趣去上學。

　　路離太聰明了，聰明到讓羅綺覺得，路離這樣呆著，簡直就是浪費天才，罪大惡極。

　　很久之前，她就想過，應該讓路離上學。

　　像她這樣的孤兒，想要改變自己的命運，就只有這一條路可以走，在她看來，路離也是如此。

　　可惜的是，她並沒有能力讓路離進入校園，因為她沒有足夠的錢。

　　而現在，她終於有了一些資本，若是拿出來之前省吃儉用剩下來的一些，以及準備上大學的學費，應該夠讓路離去一所不錯的學校了。

　　就像路離偷偷準備給她的生日禮物一般，她也在偷偷地準備著這一切，平時，她總是在詢問班上有弟弟妹妹的同學，他們的弟弟妹妹在什麼地方上學，那裡師資力量如何，收費高不高，但是她一直都沒有足夠的時間去看。

　　而且，路離他沒有身份證明，也沒有學籍卡片，這樣的一個沒有身份的人，想要辦妥，怕是很難。

　　所以，現在就要開始張羅了。

　　路離的名字她都想好了，就叫羅路離（和某個人就差一個字，汗……）想辦法讓他頂替自己弟弟的身份，就說是弟弟回來了……之後呢？羅綺還沒有想過，這些東西對一個高中女生來說，實在是太複雜了。

　　看路離安睡的臉，羅綺無奈地搖頭，這些東西還是自己操心，到時候直接讓他去上學就是了。

　　她並不知道，這些天來，路離其實已經把她的課本看了好幾遍了，那種所謂的上學，真是沒有什麼意義了。

　　而許陽言他們，壓根沒有想過要讓路離上學。

　　讓路離上學？笑話，那才是天大的浪費！

　　睡到早上八點多，路離才被門外的鳴笛聲驚醒，他揉著眼睛開門，讓許陽言進來等會，然後自己迷迷糊糊地刷牙洗臉去了。

　　許陽言的身邊還帶著大個子，前幾天路離已經和他們都認識了，刀鋒是立刻回去亂京了，而大個子則留了下來，以新調來的警察的身份。

　　大個子有一個比他小幾歲的妹妹，從小就是當哥哥的，所以很會照顧人，再加上對路離無比忠心，對路離言聽計從，很討路離喜歡，許陽言都已經失寵了。

　　今天兩個人，卻有些緊張。

　　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因為路林豪來了。

　　知道路離的消息之後，路林豪恨不得插翅飛過來，可惜的是，他的身份太特殊了，想要離開某個地方，可不是說走就能走的。而且，他這次來，也不是呆上一天兩天，估計幾個月的時間總是有的，這就有太多的東西需要安排了，明面上能夠拿得出手的理由，也必須準備一下。

　　路離失憶了，說實話，這讓路林豪百感交集，在擔心的同時，甚至還帶著一絲的竊喜。

　　路離失憶了，父子之間的血緣關係還在，在血緣關係的感召之下，父子兩人重新開始，說不定可以重新建立起路林豪理想中的父子關係。

　　現在的路家，已經有了足夠的班底，就算是就此停滯不前，怕是也要讓毛家追上百八十年的，已經不需要再讓路離犧牲什麼了。

　　路林豪這次來南黃，使用的理由是監督新軍組建工作。經過長期的發展，以及路離和毛樂平兩個人的天才頭腦所貢獻的技術資料，國家終於在前段時間完成了一次工藝上的質的飛躍，那就是量產簡化版「怒炎槍」，雖然成本還高昂的可怕，每一把都要幾百萬的成本，但是用來組建一隻不多的軍隊，還是可行的。

　　本來，這組建新軍的工作，是由毛家進行管理的，路林豪根本就沒打算爭奪這種東西，就算他有兩萬新軍，在路家的「六大神器」面前，也翻不出什麼花樣來，而且，現在的「怒炎槍」簡化版實在是簡化的太厲害了，對常規武器並沒有太大的優勢，完全用不到去爭奪。

　　不過，毛樂平的舉動激怒了路林豪，他不打算對付毛樂平，所以就剜走了毛樂平的老子毛遂青的一塊心頭肉。

　　路林豪這一次出手，讓毛家大大的震驚了，本來已經板上釘釘的事情，路林豪只是打了幾個電話，然後就轉身和他握手，口中連說承讓了。

　　毛遂青的臉都快被氣綠了，卻不得不說：「客氣客氣！」

　　對自家的兒子發脾氣？說實話毛遂青還沒有這個膽子，毛家上位的希望可都在毛樂平的身上押著呢，以同樣的模式，路家已經成功了，而現在，這個機會就在眼前，毛遂青絕對不能放棄。

　　所以，他也只能背地裡搞點小動作，並催促毛樂平，趕快拿出有份量的作品來，不要總是在路離那死小鬼的背後吃灰。

　　而之所以組建新軍要來南黃，是因為因為某些歷史原因，身為首府的亂京卻沒有軍區，亂京軍隊由南黃軍區監管，逐漸新軍要從各地軍隊抽調人馬，番號營盤都要從南黃軍區這裡安排，再則南黃軍區長官可是路家門生，不來這裡，難道到毛家掌握的中西部去嗎？

第六十章：父子相見

　　但是，路林豪來了之後，卻直接把這些事情甩手丟給了南黃軍區總指揮刑默。

　　刑默以前是路家老爺子的警衛兵，路家老爺子見這人機靈又忠厚，而且做事認真，是個可造之才，於是稍稍提拔，給他開了一扇向上的門，刑默也沒有辜負路老爺子的期望，一路高歌猛進，更是成為了路家在軍中的中堅力量。

　　而在路離九歲之前，刑默還一直在路家大院裡住著，對路離的感情，甚至比路林豪要親些，有時候，路離遇到一些不得不找父母解決的問題時，往往不會找路林豪，反而是找刑默。

　　路離在南黃的事情，刑默是最後知道的，他還埋怨了路林豪一番，對這個受了很多苦的小侄兒，可是充滿了憐惜。

　　此時，許陽言的辦公室裡，路林豪和刑默都在焦急地踱著步，站在一邊的兩人的警衛人員都很吃驚，從未見過兩位將軍如此失態。

　　不到兩分鐘，路林豪就到窗口看看，直到看到許陽言的車駛進了大院，路林豪才深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安靜下來。

　　路林豪坐到了許陽言的座位上，而刑默則習慣性地站在了路林豪的身側，兩個人四隻眼睛，都一眨不眨地盯著房門。

　　終於，門外響起了腳步聲和敬禮的聲音，顯然是門外的兩名警衛在向路離他們敬禮，而路離的聲音也響起來：「哥哥，你說給我一個驚喜，是什麼驚喜啊！」

　　路林豪是相信血親之間有心電感應的，他到現在還記得，半年前的那天晚上，他從睡夢中被一陣鑽心的絞痛痛醒，那如同失去了最寶貴的東西的失落感，讓他呆呆地坐在床上許久。

　　那時，他就想，路離他……不會是出了什麼意外吧，不會是……

　　但是，他什麼人也沒有說，只是把那種傷痛埋在內心最深處。

　　而此時，他卻覺得，上天對他太厚道了。

　　聽到了路離的聲音，路林豪也顧不上在桌子後面擺譜了，一下子躥出去，直接來到了門邊。

　　刑默的嘴角翹起，對那幾個警衛擺擺手，警衛上前打開門，把路離他們幾個人讓進來，然後自己識趣地出去了。

　　「路……路離……」路林豪的聲音顫抖了，他的眼淚刷地就下來了。

　　路離一向白皙的面孔被太陽曬黑了，手指上貼滿了創可貼，那是昨天晚上羅綺的傑作，當然，這次是精心研究過，確定沒有過期才貼上的。他的面頰比以前瘦了，眼神裡多了一些迷茫，卻比以前更亮了。

　　不論兒子是胖了還是瘦了，路林豪最先感覺到的，定然還是心痛。

　　「你是誰？」路離疑惑地看著路林豪，他覺得這個人很熟悉，有種想要親近他的感覺，但是……

　　「我是爸爸啊，我是你爸爸，路離！」路林豪衝上來，在路離反應過來之前，就已經抱住了路離。

　　其他人都悄悄退走了，此時此刻，這裡是屬於父子兩人的。

　　路離跪在路林豪的膝蓋上，唧唧嘎嘎地笑著，說著什麼，路林豪雙手扶著路離，讓他把自己的膝蓋當作演講台，在上面指手畫腳地訴說著這些天的得意事，刑默進入房間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種景象。

　　刑默心中老懷大慰，他對路林豪的感情，有點像是許陽言對路離，充滿了佩服，同時也有一種兄長的情懷，默默地支持與關心著路林豪。此時也只有他這個為老不尊的傢伙，膽敢進來打擾父子兩人的世界。

　　「路離，你還記得伯伯嗎？」刑默大聲道。

　　「大哥，路離他連我都不記得了，怎麼會記得你。」路林豪喜滋滋道，雖然路離失憶了，但是父子之間的隔膜反而沒了。記憶那東西，慢慢還會有的，路林豪不怕。就算是日後路離恢復了記憶，父子之間的關係，也不會再像之前那樣了。

　　「那可不一定，以前路離就很親近我。」刑默張開雙手，道：「來，小離，讓伯伯抱抱！」

　　路離卻刺溜一聲躲到了沙發後面，在路林豪的脖子後面探頭探腦。

　　「哈哈！」路林豪更得意了，他反手抓住路離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道：「不要怕，那個是你刑默刑伯伯，以前你可是非常親近他的。」

　　「伯伯好。」路離怯生生道。

　　刑默的嘴巴大張，說不出話來，這個乖寶寶就是路離？變化太多了吧。

　　「來，大哥一起來聽聽，我正聽路離說羅綺的事情呢。」

　　「羅綺，就是那個收留小離的小姑娘吧，這個恩情你可得好好謝謝人家！」在大事上，是路林豪說一不二，不過牽扯到私事上，刑默可就有了數落路林豪的權力。敢管路家的家事的外姓人，估計也就他姓刑的一個。

　　「放心吧，我已經不是當年那毛頭小子了！」路林豪失笑，自己也已經四十好幾了，怎麼還被刑默這樣叮囑，在兒子面前，大感沒面子。

　　「還說，好好一個孩子，唉……」刑默沒再說下去，路林豪也知道，他是在為路離鳴不平呢。

　　若是父子倆好好交流交流，怕是事情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而那時候，難道指望青春期、叛逆期又天才傲氣的路離主動來開**流？

　　路離在沙發背後一躥，從沙發背上翻身滾到了路林豪的膝蓋上，路林豪動作有些生疏地抱住路離，不讓他摔下去，然後路離向下挪了挪，把腦袋枕在了路林豪的大腿上，笑嘻嘻地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