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師 作者：君不見(已完成)

第七十二章︰一曲千金

    這鎮子和路離想象中的還不太一樣，鎮子的街道很寬敞，路上行人也很多，大部分人都是孤身走在街上，只有極少部分人身後帶著飛行坐騎，至于地面的坐騎，壓根就是沒有的。

    時間慢慢推移，中間有幾個人來問，都被路離開出的價格嚇住，路離也不在乎，繼續等著。

    漸漸地，時間快到中午了，路離打算先去找黃拓，卻听到有人道︰“小兄弟，你這四個奴隸怎麼賣？”

    路離轉頭看過去，發現那是一個身材瘦長的中年男人，他的身後還跟著兩個隨從打扮的人。

    “騎士一個70金角子，恐鳥一個100金角子，一起買的話，給你打個九折。”路離隨口道，就等著對方坐地還錢了。

    “五折吧。”那人似乎看路離年齡小，所以張口就是獅子口大開。實際上，這個正是市場價，不過對于訓練有素的恐鳥騎士和他們配合默契的坐騎來說，這價格就太低了。

    “請回。”路離白了他一眼，不再說什麼。

    那人討了一個沒趣，也不生氣，只是道︰“看你用繩子綁著他們，看來這是還沒有馴服的奴隸，這些身強體壯，還有戰斗技能的奴隸，若是馴服了，自然可以賣出一個好價錢，不說別人，若是這幾個奴隸肯听話，我可以出雙倍的價錢，不過……若是沒有馴服的話，怕是價格上這就有些高了。”

    “是嗎？”路離畢竟不是精明的商人，他看看四個對他怒目而視的恐鳥騎士，抓了抓腦袋，道︰“那你肯出多少？不要說五折的話，傻瓜也不會賣。”

    “騎士五十金角子，恐鳥七十金角子，如何？”其實這個價格比路離的底價還要高些，路離剛剛打算說什麼，就听到外面傳來一聲驚呼︰“不好了！青鵬受驚了！”

    路離抬起頭，看向天空，不知何時，天邊出現了一只巨大無比的青色巨鳥，那巨鳥遮蔽了大半個天空，雙翼撲扇著，讓整個寶滿鎮都刮起了狂風。

    “好大的鳥啊！”路離驚嘆著，而他身前的商人，卻露出了驚駭的神色︰“該死的，是哪個奴才照看青鵬？怎麼會讓青鵬受驚的！”

    青鵬雖然體型巨大，但是卻性情溫順，因為它的體型完全可以借助風力滑翔，所以即便是在天空飛上幾個月都不會感覺疲累，故而是大型商隊最青睞的運載工具。

    只是，青鵬可不是常見的鳥類，這世界上能夠用青鵬當作運載工具的商隊，都是非常有名望的大商隊。

    因為所有人生活在雲島上，雲島之間的距離非常遙遠，大多物質需要依托商隊的運送，所以商隊的商人非常受人尊敬，而他們的青鵬也有專人照料，此時受驚實屬異常。

    不管多麼溫順的東西，一旦暴怒起來，都會產生強大的破壞力，更不要說青鵬的一片翅膀都比這廣場要大，強風吹過，地面上很多人都作了滾地葫蘆。

    “路離，好機會。”老怪物提醒路離道，“你跟他們講條件，說你能讓青鵬安靜下來，問他們能出多少錢。”

    趁火打劫這種事情，老怪物已經作了幾萬年，可以說是輕車熟路。

    看那幾個商人想要趕回去，路離攔住了他們。

    “去去，我不買了！”那商人萬分焦急，自然沒有剛才的好脾氣。

    路離也不在意，他笑道︰“我有辦法讓青鵬安靜下來，不過……”

    “你的奴隸我買了！”青鵬受驚，唯一的辦法是盡量安撫它，並盡量減少損失，想要強行控制是不可能的，這種生物對人來說實在是太巨大了。若是有人能夠讓青鵬安靜下來，商人什麼代價都願意付出，不說別的，僅僅剛才一陣風吹傷的人的醫療費用，就不是小數目，更不要說損壞的物品了。

    “哇，真的嗎？老板你打算出多少錢？”路離問道。

    “兩千金角子！”面對路離的趁火打劫，商人也不含糊，“但是要在你讓青鵬停下來之後，我才會和你交易。”

    “老板好大方！不過……是不是簽字畫押什麼的？”路離是想不到這些的，自然還是老怪物的提醒。

    “哼，莫非你在逗我開心？”商人也發現自己是在和一名孩子說話，立刻覺得自己簡直是昏頭了。

第七十三章︰賣貓的碟子

    路離知道不能再逼他了，微微一笑，雙手撫笛，橫在唇間。

    悠揚的笛聲響起的剎那，似乎整個世界都安靜了一下。

    蘊涵著路離五行力量的笛聲，似乎格外富有穿透力，一瞬間就穿過了呼嘯的狂風，傳遍了整個寶滿鎮。

    路離的心中此時浮現出了羅綺的影子，羅綺幫自己洗澡，在自己的身邊低語，扭自己的耳朵，把自己抱在懷里……

    心中漸漸溢滿了溫柔的感情，那如同棉花一般松軟的感覺，讓整個寶滿鎮陷入了奇特的安靜之中。

    不知多久之後，笛聲漸歇，天空的青鵬早就已經平靜下來，此時高高飛起，在高空盤旋，帶起的狂風也早就消失不見。

    路離雙唇離開竹笛，笑盈盈地看著商人︰“老板，掏錢吧。”

    商人想不通，剛才那空靈唯美的笛聲，怎麼可能是出自這個市儈狡詐的小鬼之口，不過他也不是那種出爾反爾的人，從懷里掏出了兩個袋子，道︰“一個袋子里是一千金角子，你自己查看下！”

    路離之前突擊過一些關于此地貨幣的知識，把每個金角子都驗明正身之後，對商人道︰“這些人是你的了！”

    商人曉有興致地看著路離認真地檢查每個金角子，面容有些古怪，似乎剛剛青鵬受驚這種事情，都被他置之腦後了。剛才慌急之中，商人沒有注意到路離的價值，但是此時冷靜下來，他就明白了，剛才路離做了多麼驚世駭俗的事情。

    他的目光在路離的身上轉了幾圈，然後發現了路離手中青翠的竹笛。

    這個世界是沒有竹笛這種樂器的，雲生族的雲笛只有三孔，而且是直吹的，這種七孔笛讓那商人眼前一亮，再看那笛子曾經被路離轉換過材質，為了調整音色，路離把竹笛的一頭變成了金屬，所以那一頭散發出微弱的金屬光芒，卻又和那青竹笛身融在一起，微微散發出光華，視覺上很有沖擊力。對路離道︰“小兄弟，你那樂器挺有意思，不知道賣不賣？”

    “這個？”路離露出了疑惑的神色，顯然是不太明白對方為什麼要買自己的竹笛，不過此時老怪物再次開始了教唆，路離可謂是演技派，在老怪物的提醒下，立刻露出了可憐兮兮的神態︰“這個……這個可不能賣！這是……這是我家的傳家寶。”

    “小兄弟，我對那樂器很感興趣，你開個價吧……”商人從口袋里拿出了幾個袋子，在手中晃蕩了一下，叮叮作響，“怎麼樣，如果你把你那樂器賣給我，這些都是你的。”

    從路離仔細檢查每一個金角子上來看，商人推斷路離是個財迷，故而立刻拿大價錢誘惑。

    這樣一個看起來平凡無奇的少年，竟然能夠安撫受驚的青鵬，多半是因為他手中那竹笛和少年吹奏的曲調，商人的兩個隨從里，就有一名樂師，記下曲調，摸索一番，應該能夠重現剛才的奇景。

    當然，他也沒有忽視第三種可能，那就是路離有什麼特殊的能力或技能，只是這種可能性，卻是比較小的，因為他並沒有從路離的體內感受到絲毫的力量。

    路離裝模作樣猶豫了一番，一臉不舍地接過了那金角子，也任由商人拿走了還沾著他的口水的竹笛。

    路離突然響起了一個笑話，古董商人在小村子里發現一名老婦竟然拿一只價值連城的碟子喂貓，于是假裝喜歡那只貓而花大價錢買了下來，並不經意道︰“我看你的貓很喜歡用那只碟子吃飯，不如把那碟子送給我吧！”老婦卻說，其實她已經靠這只碟子賣出去了好多只貓了。

    路離現在就覺得自己是一只碟子，不知道自己再換一把笛子，能不能賣出去。

    “哼！讓他佔便宜了！小怪物親手制作的第一把樂器，那可是無價之寶啊！”老怪物無奈嘆息，不過此時卻只能如此。

    又得到了四袋，也就是四千金角子，路離手中竟然有了六千金角子，不得不說，這商人實在是太有錢，這些數目的錢，竟然是連猶豫都不猶豫半秒。

    那商人離開了集市，卻在拐彎處留下了一個隨從，囑咐他看好路離的動向，自己急匆匆向回趕去。

    “好了，路離。”老怪物道，“現在回去，準備和黃拓他們告別吧。”

    “為什麼？”路離不太明白。

    “等到他們發現了你的價值，就算是綁，也會把你綁走的。”老怪物道，不過他倒是不擔心路離的安全，能讓路離遇到危險的，若是這個位面有，怕也只是那所謂的雲毫子了，雖然他現在沒有身體，但是聚雷珠卻是當年引來天劫的核心部件，是可以直接操縱最本源的力量，比炎上翼之類的器具更高級，雖然他無法完全發揮聚雷珠的力量，但是他肯定路離可以。

    能夠讓使徒出面的位面，定然是個體力量強橫的位面，而這種位面里，一般都有著各種力量修煉方式。雖然從雲生族那里沒有套到什麼信息，但是老怪物也隱約感覺到了，黃拓等人體內也流轉著一股力量。

    而剛才那商人的身上，力量的感覺更加明顯，應該已經屬于高手級別。

    從擁有力量的人身上，應該更容易打听到雲毫子的線索。

第七十四章︰勢

    實話說，即便路離不把笛子賣給商人，怕是商人也會來搶奪，何不多賺上一筆錢？而且，這笛子還是會乖乖送還到路離的手中的，因為這笛子除了是路離親手所制之外，沒有任何價值，更無特異之處。

    路離隱約有些明白其中的原因，卻又想不通透，老怪物也不解釋，只是催著路離趕快走。

    路離已經餓了，此時他懷揣六千金角子，算得上是一方巨富，老怪物只是誘惑他現在可以去海吃海喝了，立刻就讓路離拋下了其他所有雜念。

    路離的一曲竹笛已經震撼了整個市場，眾人紛紛瞪眼看著他，有些人已經轉身飛跑，似乎向什麼人通風報信去了。

    蒼雲界對飛行坐騎極為依賴，擁有一頭好的飛行坐騎，可以完全改變一個人的命運。比如青鵬，青鵬雖然罕見，但是它體型極大，非常顯眼。往往一年之內，寶滿鎮的人也能看到三兩次野生青鵬飛過，若是擁有這樣一個可以安撫青鵬的人在，在見到青鵬時，馴服一只，立刻就可以搖身一變，變成往來各大雲島，人人羨慕富可敵國的行商。就算沒有青鵬，若是有次一級的角鸞也夠了。

    寶滿鎮雖然是小地方，但是擁有野心的人卻是不少。只要有了青鵬，不需要什麼成本，想要發財的人，會自動把貨物送來，甚至會送上財禮，央求搭伙。蒼雲界極大，每個雲島都有自己的特產，彼此之間，卻只能依靠大型飛行坐騎運送物質，任何一種特產到了其他雲島，都是十倍以上的利潤。

    路離毫無自覺，憊懶地抱著後腦勺，半靠著小威前行，不時發出幸災樂禍的笑聲，感情青鵬肆虐過後混亂的景象，已經成了他的笑料了。

    沒心沒肺的笑聲讓很多人非常惱怒，但是看到他身邊強壯的不像話的雲生獸，便都扁扁嘴，把不滿收到了肚子里。

    本來六千金角子已經足夠讓某些人鋌而走險了，但是此時路離另外一面的價值暴露，卻讓這些人未曾做動作。

    老怪物細細感應著周圍，發現監視路離的人越來越多，也不由苦笑，似乎他也低估了路離剛才表現的威力，現在事情有點麻煩了。

    來到了和黃拓等人約好的地方，周圍灼灼的目光簡直就像是夏夜的星星，亮的晃眼，路離倒是沒啥感覺，海吃海喝，那些雲生族的人卻坐不住了。

    “各位，再見了！”路離吃完飯，咚地一聲丟了兩個袋子在桌子上，對幾人道︰“我要走了，今後後會無期。拿這些錢買點好吃的東西給黃克，跟他說，再不長個子，今後就再也長不高了。若是哪天看到小威回來了，我卻沒有回來，那就是我回去了，讓他不要想念我，趕快長大，做一個合格的首領。”

    留下這些話，路離非常瀟灑光棍地轉身離開了，只剩下了黃拓等人面面相覷。

    “為什麼我們要去主動找那商人？不是應該他來找我們嗎？”路離這樣問老怪物。

    老怪物微微一笑，道︰“這中間的不同，就在一個勢字。”

    路離掌握的力量本就是勢的力量，偏偏他現在對勢的含義卻完全不同。

    “天地萬物都存有勢，懂得借勢就可以節省很多的力氣，譬如，騎士騎馬狂沖，然後一刀斬斷敵兵的身軀，這就是在借勢。再譬如，瀑布飛流直下，把下面的石頭打成碎片，這也是借勢。你剛剛一曲竹笛就安撫了青鵬，這就是你的勢。你的勢太大了，已經讓那商人感受到了威脅，所以他對你作出了某些不利的舉動，而此時若是你還在繼續等待，只會讓自己擁有的勢平白消失，而對方此時也在積蓄勢，所以這種時候，你要借勢造勢，將對方的勢一舉擊潰！”

    路離似懂非懂，懵懵懂懂，但是他卻知道，這種時候是要行動起來了。

    “那我們該怎麼做？”路離問道。

    “很簡單，做你想做的事情就是了。”

    什麼叫做造勢？出風頭，玩囂張，一臉平靜，渾不在意地把別人心目中的極限狠狠踐踏，把別人看成高高在上的東西，當作坐墊墊在底下。

    這……正是路離最擅長的東西。

    而此時，路離正感覺，那只大大的青鵬似乎很有意思，若是可以逗逗它，應該很有意思吧！

    從寶滿鎮的西門出城，就是商隊的臨時駐地，而青鵬也在這里的上方徘徊。

    路離找到了一棵樹，爬了上去，在上面坐了下來，抬頭看著天空中的青鵬，剛才信手折來的蘆管在手中折了一折，已經變成了一管蘆笛。

    “嗚……”如泣如訴的蘆笛聲慢慢響起，雖然本身音色哀傷，但是路離卻吹著歡快的曲調。

    淡淡的喜悅順著吹拂著路離衣角的清風擴散出去，彌散在下方商人的營地，而听覺敏銳的青鵬，也受到了影響，本來在高空盤旋的身影慢慢降低，再次在地上帶起了狂風。

    “大鳥，你好！”路離站起來，揮舞著手中的蘆管，道。

    小威在樹下發出了一陣陣的咆哮，不知道在向青鵬傳遞什麼信息。

    “唳……”一聲震懾晴空的長鳴，據說從不降落的青鵬竟然收起兩雙爪，轟隆一聲，落在了路離面前不遠處的空地上。

第七十五章︰雲舟貫長空

    收起了翅膀，青鵬依然有接近五百米的體長，一雙對它的身體來說很縴細，但是對人類來說不啻擎天柱的爪子艱難地支撐著它的身體，然後它趴了下來，伸出腦袋，向路離所容身的樹杈探去。

    “大鳥，你好，真乖……”路離摩挲著它的腦袋，呵呵笑道。

    “嘀哩……”如此巨大的鳥兒，此時竟然發出如同小鳥一般的婉轉鳥鳴，路離放在大鳥身上的手，竟然隱隱約約感覺到了大鳥的期盼之心——路離的五行可以影響別人的情緒，但同樣也可以感受到別人的情緒。

    “你還想听嗎？”路離輕輕一躍，跳到了青鵬的腦袋上，在那齊膝深的絨毛中坐下來。

    大鳥艱難地站起，青鵬一年到頭，也不見得會在什麼地方停留一下，它們似乎永遠都在天空飛行，所以他們的大腿，一年也難得用一次，能夠支撐自己的身體，就已經很不錯了。

    路離向後一躺，青鵬厚厚羽毛已經完全把他埋在其中，那感覺更像是躺在了草叢里。

    看著瓦藍瓦藍的天空，以及更高的天空中飄蕩著的幾絲煙雲，路離的身心也跟著歡快了起來。

    青鵬艱難地站起，拼命撲扇著翅膀，在雲島上刮起了一陣又一陣的狂風，終于重新飛了起來，路離摸了摸青鵬的腦袋，雙手把蘆笛舉到了唇邊。

    匆匆的日月，就在這悠悠的笛聲中流過，風吹過青鵬頭頂的羽毛，拂在路離的面頰上，癢癢的，格外舒服。小威趴在路離的身邊，百無聊賴地用爪子逗弄著一根羽毛——青鵬的腦袋，對他們來說，就已經算是小廣場了。極目遠眺，不知邊緣在何處的雲海，還在一刻不停地變幻著，天空依然是瓦藍的，似乎從來沒有變過。

    改變的，是路離的笛聲，婉轉的，歡快的，哀傷的，迷茫的，思念的。

    路離漸漸覺得，自己似乎已經融入了這個世界了。這個世界的鳥兒，這個世界的雲海，這個世界的天空。

    有些時候，路離都會忘記了，在那厚厚的雲層下面，還有陸地，陸地上還有其他的生物生存著。

    他有一種錯覺，自己本就是生在這雲海浩瀚的世界，長在這青鵬的背上，吹著沒有曲調的曲兒，看著時間流成河。

    一曲吹畢，路離揮手在空中甩了一下，那晶瑩的水滴被青鵬帶起的風卷起，飛濺過了青鵬的鋼羽，被雙翼的氣流卷起，加速向下墜去，啪地一聲落在了青鵬雙爪抓握的雲舟上。

    雲舟內，商人用手打著涼棚，向上看去，卻只能在小威偶爾舒展翅膀時，看到那一絲陰影。青鵬是一種高傲的生物，雖然被人類馴服，卻從來不允許任何人類呆在它們的背上，就算是雲舟，也只能做成吊籃式的，讓它用雙爪抓住，從而飛越萬里。

    但是，路離顯然是一個例外，他總是會在早上睜開眼楮之後攀著青鵬的羽毛，手腳並用地爬到青鵬的背上，再上面一呆就是半天，直到——

    商人吸了一口氣，氣沉丹田，雙腳微分，蹲下馬步，大喝一聲︰“路離，吃飯了！”

    並非商人願意如此，只是此地卻是他功力最為深厚，其他人就算再大聲喊，怕也是無法傳到前面青鵬的腦袋上。

    許是因為受到了商人的提醒，青鵬也發出了一聲長鳴，雙翼猛然一收，向下方翻騰的雲海俯沖過去。

    “該死……”商人哭笑不得，他連忙下令︰“所有人，立刻關閉所有窗口！張開角網！”

    然後，他向青鵬的腦袋上看了一眼，把面前大開的窗戶也緊緊封上。

    此時，青鵬巨大的身軀，已經完全投入了雲海之中。

    雲海對蒼雲界的人來說，就像是真正的大海，他們可以在雲海上方飛行，卻不能潛入雲海深處，進入雲海之後，就會變得無法呼吸，時間長了，怕是會窒息而亡。

    而並不是所有的生物都是如此，雲海之中，其實也擁有者勃勃生機。

    進入雲海之後，路離就產生了一種失去了重力的錯覺，越是雲海的深處，這種感覺就越明顯，好像是在水中懸浮一般。而雲海之中，生活著無數種類的生物，譬如現在從路離面前穿梭徘徊的，路離稱之為鳥蛋的奇特生物，就好像是生長了翅膀的鳥蛋一般，成群結隊地在虛空中穿行。

    雲海中沒有重力，阻力也並不大，所以和海洋中普遍流線而縴細的生物相比，雲海中的生物大多是圓滾滾的，擁有翅膀的生物。

    而這些生物中，青鵬最喜歡的，就是這種非常小巧的鳥蛋。

    青鵬巨喙張開，胸前的龍骨凸帶來巨大的肺活量，吸一口氣，似乎讓整個雲海都刮起了狂風，一口吸下，那成群結隊的鳥蛋紛紛投入了它的巨口，成了它的午餐。路離也在青鵬的背上，張開了一只小網，看到似乎好吃的東西，一個不留全部裝進去，小威揮舞著翅膀，摒氣凝神，看到一只車小的飛鰲舒展著四只翅膀慢悠悠地飛過，立刻撲上去，一口咬住，樂得眉開眼笑。

    青鵬每日進食三到五次，每次都是騰躍一下就搞定，青鵬似乎有種能力，可以感應到哪里擁有更多的鳥群，進食效率極高。

    青鵬在水中連吸了幾口，感覺已經夠了，這才拍動翅膀，穿出雲層，路離只覺得身體一重，本來已經漂浮在空中的身軀猛然一沉，重新落在了青鵬的腦袋上，而小威也七手八腳地抓住了青鵬巨大的羽毛，重新固定住自己的身體，飛鰲正伸出尖銳的爪子，狠勁撕扯著他的臉，即便是他皮糙肉厚，也架不住這樣撕扯，立刻丟掉了飛鰲，用雙爪按住，對路離邀功一般吼了幾聲。

第七十六章︰天劫突降

    青鵬的這種進食方式，讓下面飛舟中的人也獲益良多，他們在青鵬進入雲海之前，就張開巨網，此時巨網中，也有許多鳥兒被抓住，正在拼命掙扎。

    下面的巨網緩緩收進了飛舟後面的艙室，將會成為船上諸人的午飯——在船上，只有極少一部分人可以按時吃飯，其他人想要吃飯，還要看青鵬大爺的心情，還有他的肚子。

    “小青，我要下去了。”小青是路離給青鵬起的名字，他起名的水準已經可以說是天下第二爛，好在小青也不見抗議，乖乖接受了這個稱呼。

    今天收獲不錯，路離打算回去煲一個飛鰲湯喝，打打牙祭。

    就在此時，天空突然響起了一聲震耳欲聾的轟鳴，剛剛晴空萬里的世界，突然之間電閃雷鳴！

    雲海上的天空，也是有著雲彩的，似乎那和雲海並非是同一種物質，而偶爾也會有小雨突降，打濕青鵬油光滑亮的羽毛，但是這種驚雷，卻還是第一次，而在如此近的地方看閃電，似乎也是第一次。

    天空突然黑了下來，一團漆黑的烏雲一樣的東西，出現在了路離頭頂的天空，遮住了大半的陽光，那烏雲盤旋扭曲，如同風暴的漩渦，而在漩渦之中，閃電激發，雷鳴震震，漩渦的盡頭，空間似乎被撕裂了開來，露出了緋色的天空！

    路離昂首看著那恐怖的景象，不知道為什麼，卻突然感覺有些熟悉。

    “轟隆！”一道閃電劈下，落在了附近的雲海中，雲海如同被大勺子挖去了一大塊的冰淇淋，缺了很大一個口。

    受這閃電驚嚇，青鵬下意識地雙爪一松，吊著的飛舟向雲海墜落。

    雲舟失事，屢見不鮮。青鵬說是被馴化，不弱說是和人類共生。青鵬的智慧很高，對青鵬來說，漫長的生命要獨自在無盡的雲海中度過，是一種非常孤獨的事情；再加上幼年的青鵬沒有戰斗能力，無法保護自己，甚至很難養活自己，也不懂的規避危險，所以很多的青鵬，都會選擇和人類一起，為人類提供運輸服務，也為自己尋找一個庇護者。不論是危險、是病變，都可以受到人類的照顧。

    只是它們也不願意真正成為人類的坐騎，故而才會有吊籃一般的“雲舟”出現。把生命懸在青鵬的雙爪之下，其實也是無奈之舉，商人們做夢都在想，若是肯讓青鵬把自己背在背上，那該有多好。

    路離見狀，立刻吹響了口中的竹笛，安撫著青鵬，讓它盡快平靜下來，同時他的雙眼，也向天空那恐怖的漩渦看去。

    黑色的漩渦越來越大，同時那緋色的天空也越來越顯眼，恐怖的閃電一道道劈下，籠罩了周圍的空間，讓空間都發生了一陣陣的扭曲。

    路離讓青鵬向下降落，以免受到閃電的波及，但是他卻感到一種莫名的熟悉，似乎他曾經見過這種景象，他下意識地望著那片閃電密布的天空，竟然有一種用手去摸一摸那閃電的渴望。

    “路離！不要靠近！那是天劫！”老怪物急聲提醒道，他永遠也無法忘記，那給自己和路離帶來了滅頂之災的天劫，雖然此時的天劫和當日的天劫完全不可同日而語，但是只要是天劫，那麼離它遠點絕對沒錯！

    “轟隆！”又是一道閃電向路離的方向劈來，青鵬更加慌急了，路離卻有了那麼一瞬間的失神，在閃電映照的無盡白色中，他似乎看到了什麼曾經被遺忘的東西。

    “轟隆！轟隆！轟隆！”連綿的閃電撕扯著脆弱的空間，而路離的記憶深處，什麼東西被喚醒了。

    懸浮在空中的巨大山峰之巔，少年的雙肩上方，兩顆晶瑩的珠子慢慢浮起，微弱的電火花，卻瞬間引動了宇宙中最本源的力量，天空中，空間被龐大的力量擊穿，轟隆一聲，一道紫色的閃電，打在了聚雷珠上。

    面帶微笑的少年，伸出了左手，左手五指捏起，向上伸出，然後微微分開，似乎有一股龐大無匹的力量，把那空中的破洞直接撕裂，無盡的閃電，如同暴雨一般傾瀉而下！

    而山巔之上的龐大巨鳥，則在那無盡的紫色閃電中，驕傲地張開了翅膀！

    那，就是曾經的路離和雲邪！

    打了一個寒顫，路離的雙眼似乎也染上了奇異的紫色，他下意識地撮緊了左手的五指，淡淡的五色光芒在他的身上盤旋，在五色光芒亮起時，剛剛回憶起的奇特記憶不復存在，路離的心卻突然被一種極為特別的強大的感覺所控制。

    對很多人來說，強大是長期修煉的結果，是無盡歲月的積澱，是意外的超常發揮，而對路離來說……強大，就是一種感覺！

    擁有最本源的力量的路離，強大起來需要兩個條件——知識與意志。

    知識是為了知道應該如何應用本源的力量，意志是為了控制本源的力量。

    這兩種東西，路離都曾經擁有，偏偏此時路離失憶了，忘記了所有的知識，而且曾經魂飛魄散過，靈魂上多處創傷，意志也幾乎被消磨殆盡。

    所以，這種強大的感覺，來得快，去得也快，上一秒鐘，路離還有一種錯覺，這些恐怖的閃電，定然會乖乖受自己控制，而下一秒鐘，這種感覺卻如同被刺破的氣球，啪一聲消失了。

第七十七章︰天上掉下個某某某

    雙眼中紫色的光芒消失，路離身邊蠢動的五行力量也只剩下五個小小的光球，但是屬于現在的路離的思想，卻回來了。

    路離立刻想到了一件事情——天劫是伴隨著劫徒出現的，如果有天劫出現，那麼必定有劫徒出現！

    有史以來，沒有劫徒的天劫，只發生過一次，而且再也不會出現！

    而同樣的，若是此時有劫徒出現，那麼這個人百分之九十九的，會是敵人。

    路離握緊了手中的竹笛，煙圈呼地一聲，從他的口袋里飛出，在他的身邊飛舞著，發出嘰嘰喳喳莫名其妙的聲音，不知道是緊張還是害怕或者是期待。

    緋色的天空之中，突然出現了一個小小的黑點，向下落去，然後那黑點慢慢放大，路離眯眼看去，發現那是一個人！

    “該死！竟然讓你逃掉了！”一個氣急敗壞的聲音響起來，“你等著，你們這些見習劫徒，早晚都會成為我的獵物！”

    路離皺起了眉頭，這一句話已經透露了太多的信息。

    首先，從天上掉下來的那人，是一名見習劫徒。

    理論上來說，見習劫徒的敵人，只會是另外一個見習劫徒，因為劫徒與劫徒之間，並沒有什麼競爭關系。

    而那人顯然不是，那麼他就只會是另外一種身份——所有劫徒的敵人，獵殺劫徒。

    隨意獵殺可能影響平衡的目標，奪取其他劫徒的劫淚，充滿混亂與暴虐的存在。

    不過，路離犯不上去招惹這樣的敵人，因為兩邊都是路離的敵人。

    不論是天空落下來的使徒，還是位面通道之後的獵殺者。

    或許是因為穿越位面去追殺敵人成本太高，或者那人也已經是強弩之末，那人並沒有追過位面通道，看著天空的黑洞緩緩關閉，路離的眉頭也輕輕舒展開。

    “小青，去！”路離指向了已經墜入雲海的雲舟，隨著閃電的消失，小青也冷靜下來，一聲長鳴，向下俯沖而去。

    而路離則拍了拍一臉緊張的小威的大腦袋，道︰“小威，你帶我去那邊！”

    青鵬從雲海中把雲舟重新抓起，讓他們免了窒息而亡的命運，而路離也已經拎著那人的一條腿，回到了雲舟之上。

    路離剛剛落地，諸人就立刻沖上來，一個勁兒對他千恩萬謝，能夠死里逃生，實在是讓他們喜出望外，一時間覺得，似乎能夠活著，就什麼也不重要了。

    這雲舟是屬于橫浦商會的，而橫浦商會的負責人就是最早見到路離的橫論，這艘雲舟上大多是屬于橫浦商會的貨物，還有十多個交錢順道的小商人用血汗錢換來的貨物。在這雲舟之上，毫無疑問，橫論的地位是最高的，而那些借道的小商人，地位幾乎和僕人差不多。

    除了橫論之外，最受尊崇的，就是青鵬馴養者，一名叫做青羅的老者。

    青羅家族世代與青鵬為伍，本來也是一個極為有名望的行商家族，正是因為連續數次雲舟失事，家道中落，才不得不以為別人馴養青鵬為生。

    青羅年齡已經很大了，這是他最後一次行商，之後就要回家養老了，而上次青鵬受驚，就是因為他身體欠佳，而讓自己的一個佷子去照顧青鵬，結果引起了青鵬的不滿。

    而路離上船之後，這艘船上地位最高的人，反而成了路離。

    每每想起這種事情，都讓橫論後悔莫及，當時自己怎麼就多事，非要去招惹路離呢？路離來了之後，才讓他們見識到了，什麼叫做馴養。

    蒼雲界的青鵬，絕大多數，並不是被馴養，而是被供養的，成年青鵬戰斗力驚人，沒有人膽敢強迫它們做什麼事情。而在雲海之上，只要青鵬爪子一松，就要機毀人亡。

    路離的出現，完全顛覆了他們的認識，在路離的面前，青鵬乖巧無比，簡直就是指哪打哪。

    偏偏這種事情別人完全學不來，那從路離手中購買來的竹笛，差點讓船上的樂師吹爛了，也沒見青鵬有半點反應。

    掌握了青鵬，就掌握了這一船人的命運，就算是心中再不服，表面上也要對路離恭恭敬敬的。

    不過，自從路離發現自己可以通過五行力量影響和感覺別人的心理之後，他就開始刻意鍛煉自己的這種力量，然後他發現，在雲舟里，對他真的很尊重的人，只有一個，那就是青羅。

    青羅的家族在沒落之後，世代馴養青鵬，後來反而不喜歡行商了，他們對青鵬的了解，應當是這個世界上最多的，但此時他們卻看到了一種完全不同的溝通方式，怎麼可能不見獵心喜，故而老青羅一早就打算拜路離為師了。

    路離倒是不想隱瞞，也不想藏私，奈何路離這種完全是大材小用的能力，必須要求擁有五行本源之力，而想要得到五行本源之力，除非是路離這樣的妖孽，不然即便是雲邪這樣的老妖怪，也是修煉萬年之後才得到的。追求路離這種方式，還不如找雲老邪要個秘籍，修煉他三五十年，然後找個能夠控制其他人的邪術背背呢。

    即便無法從路離這里學到什麼，但是能夠通過路離進一步了解青鵬的喜怒哀樂，生活習性，也已經讓老青羅格外興奮，而他恭敬的態度也讓路離自尊心和虛榮心得到極大滿足，沒事就喜歡向他這邊跑。

    此時，路離就一手拖著自己的俘虜的腳踝，一手揮舞著一根巨大的，還沒有啃完的骨頭棒子，向青羅這邊走來。

    青羅不但是雲舟上的青鵬馴養師，還是唯一的醫生。

第七十八章︰人妖的誘惑力

    把手中拖著的滿身血跡的家伙丟在了青羅的面前，青羅下意識地皺起了眉頭。

    “青老頭，他還有救嗎？”路離問道。

    之所以這樣問，是因為這人全身都如同焦炭一般漆黑，而且沾染著滿身的血跡。

    “別急，我先看看。”青羅把那人抱到了床上，把那人的衣服脫了下來，然後他楞住了。

    “是個……女的？還是……”即便是醫術不凡的青羅，也無法給眼前的人下一個準確的定義。

    “女孩有這個，我是知道的。”路離雙手抓住了那人的胸口，揉了兩下，非常專業地說︰“就是這個手感，沒錯的。”

    另外一個空間，羅綺突然覺得自己的胸口發冷……有一種失去了什麼的錯覺。

    然後路離伸手在那人的兩腿之間摸了摸，非常驚詫地宣告自己的發現︰“哇，什麼也沒有！”

    他拉開腰帶，向里看了看，然後對比了一下，非常疑惑地問青羅︰“青老頭，難道這就是……女孩？”

    “呃……實際上，女孩也不是這樣的……”青老頭對路離驃悍的問題有些無語，蒼雲界還是一個比較保守的地方，若非為了救人，他也不會脫掉眼前這人的衣服。

    “那他是什麼？”路離問了一個非常學術的問題。

    “如果給他一個定義的話……我想，應該，或許……是石女吧……”青老頭這樣說，實際上，即便是石女，也不應該是這樣的，看著那光滑的肌膚，他很疑惑，這個“生物”，他用什麼噓噓？

    “石女，那是什麼？”路離問道，青老頭覺得自己純粹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他只能用另外一個比較不那麼學術的稱呼︰“或許，你刻意稱呼他為人妖。”

    “人妖？那到底是男是女？”路離問道。

    “很明顯，不男不女。”青羅道。

    “真深奧……那我要叫他他，還是她？”

    “我覺得……或許是她的幾率更高一些吧。”青羅苦笑。如果按照性征來計算的話，她有一點女性特征，卻沒有男性特征，一總是大于零的。

    路離無法理解，這個世界太奇妙，這個問題太深奧，這個人類太玄妙。青羅也暫時拋開種種疑慮，幫她處理身上的傷口，而讓他感到非常驚訝的是，她的身體竟然在以極快的速度恢復。

    “青羅，我听說有些人會專門搜集奇特的奴隸呀。”路離看著這非男非女的人，立刻想到了自己的生財妙計，“不知道這樣的奴隸會不會很值錢？”

    “那定然是奇貨可居的。”這個世界的人總是用這樣淡然的口吻討論奴隸的問題，即便他們自己或許也會成為奴隸。

    “那，治好她，賣出去的話，分你一成辛苦費。”路離很懂得激勵哲學，這人的胸口本來是掛著一只裝了幾滴劫淚的瓶子的，但此時，那瓶子已經在路離的身上掛著了。不過路離還沒有找到她的劫雲，等到把她的劫雲也控制起來，就刻意讓她發揮自身價值，賣個好價錢了。

    至于這樣做是不是會很卑鄙，那不在路離的考慮之列。

    “謝謝路離少爺了，不過……敬謝不敏。”青羅對這種收入不感興趣，他積累的財富，已經可以讓他很寬松地花上幾百輩子。

    “她的身體很奇怪，現在她在自我恢復。”青羅匯報道，路離當然知道，這種情況應該是事先服下的劫淚在發揮作用，使徒服下劫淚之後，如果不是被當場殺死，不論多重的傷勢，總會慢慢恢復的。

    橫論等人也對這從閃電中出現的人非常感興趣，有幾個人在門口站著，看著青羅救治她，隨著她身上的血污漸漸被清理干淨，眾人都露出了震驚的神色。

    完美！無法形容的完美！

    細嫩的肌膚吹彈可破，粉嫩的雙頰微含春情，瓊鼻小巧挺翹，櫻唇勾人魂魄，長長的睫毛溫順地垂下，柔弱而惹人憐愛。雙肩如柳，雙峰挺翹，縴腰僅堪一握，風吹欲折，修長的雙腿，長到讓人心驚膽戰。

    如同最杰出的藝人雕刻的雕像一般，美到讓人覺得不真實！

    “若是嘴巴再闊一點，鼻子再長一點，皮膚再黑一點，那就好看了。”路離評頭論足，很是失望的語氣。

    眾人無語，不知道他的審美標準到底是什麼。

    路離的審美標準很簡單，兩個字，羅綺。

    就在一群如狼似虎，為老不尊抑或少不更事的男人們對這精致的人妖品頭論足時，她的睫毛突然輕輕顫抖，然後，她的雙眼慢慢睜開來。

    如同給僵硬的軀殼注入了靈魂，大師的雕塑變成了真人，又或者，夢中情人突然從夢中走出來，站在自己的面前，眾人的目光在那一瞬間，再也轉不開了。

    她慵懶地撐起上半身，那緩慢的姿態，讓一群男人情不自禁地一起伸出手去，想要扶她，只是她卻微微一笑，側過身子，右手劃過挺翹的臀部和不足一握的縴腰，如蘭玉指輕輕挑起放在旁邊的一塊滿是血污的破布，輕輕搭在小腹之下。

    一塊髒兮兮的破布，在她的手中，卻如同宮紗一般高貴。

    蓋住了那礙眼的部位，她整個人的氣質又是一變，從剛才略帶妖異的誘惑，變成了無法侵犯的高貴。

    一群男人呆呆地跪倒下來，眼看就真的拜倒在了她的石榴裙下，但她的目光，卻一直停留在了路離的面上，她吐氣如蘭，聲音如黃鶯出谷︰“小哥，是你救了我？”

第七十九章︰神兵半日閑的誕生

    “是呀。”路離點點頭，大步走上前去。

    “我要怎麼感謝你呢？”她伸出一只手，迎向了路離，氣質又是一變，媚眼如絲，對眼前的男人，充滿了依戀，那伸手的動作，就如同亞當慵懶地回應上帝的召喚。

    “很簡單……”路離笑的很是陶醉，那雙眼楮幾乎就要看不到了，顯然很是痴迷于她的誘惑力，“一直保持這樣，我就可以把你賣個好價錢……”

    路離揚起手，手中還帶著肉渣的骨頭棒子溫柔地落在了她的頭上，然後把那骨頭棒子向肩膀上一抗，直接抓住了她的腳踝，把她從床上拖下來，直接拖到自己房里去了。

    她精致的腦袋在地面上磕磕踫踫，一跳一跳的，如雲黑發在地上散開，如同綢緞。

    眾人目瞪口呆，看著路離就這樣拖著那完美的生物施施然離去，都有些抽搐。

    如同費盡千辛萬苦在女澡堂上鑽了個孔，打算時，卻發現人家關燈了；餓了三個星期湊夠電影票錢，打算看電影，卻發現檔期已經過了；暗戀了三年的女孩終于答應自己的求婚，卻又告訴自己，她懷上別人的孩子了。

    那種讓人發狂的感覺，就是現在船上除了路離之外所有人的真實寫照。

    “橫大爺，您送人家離開吧……人家願意為您付出一切……”這是在橫論的臥室，身體半裸的她正糾纏在橫論的腿上，而橫論雙眼轉圈，顯然已經暈了，而一雙手已經不知道該放在什麼地方，只能托著她的翹臀。

    然後，　一聲，路離瀟灑地把大骨頭棒子抗在肩頭，拖著她一只腳踝，轉身離去，只留給橫論一個蕭瑟的背影和丁丁當當磕磕踫踫的聲音。

    “青爺爺，人家做您的乖孫女好不好，人家每天晚上幫您暖床……”

    “　……丁丁當當……”

    “洛爺，您彈的琴真好听，不如，您教我吹簫怎麼樣？人家……”

    “　……丁丁當當……”

    “XX……”

    “丁丁當當……”

    使徒的恢復能力真不是吹出來的，不論路離用多大的力氣狂敲她的腦袋，最終也只能讓她昏迷半日，半日之後，她定然刻意從房間里逃出來，若非這里是萬米高空，無處可逃，恐怕她已經逃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不論什麼人，見到她之後都沒有絲毫的抵抗力，在一照面之間，就被她所迷惑，乖乖地為她打開方便之門，最變態的是，她連小威都能誘惑，若非她在小青的眼中只有芝麻大小，恐怕她連小威都能誘惑掉。

    這可就苦了路離了，每隔半日，他就不得不扛著骨頭棒子巡視雲舟各個房間，然後用一棒子換來半日閑暇。

    所以，這骨頭棒子現在也已經有了名字，路離叫它“半日閑”。

    “大爺，我實在是受不了了，您就把她鎖起來吧。”被這變態的人妖了多次，橫論覺得自己的性向都有問題了，他只能抱著路離的大腿苦苦哀求。

    “我每次鎖起她來，她總能找到人幫她開鎖。”路離無奈，“而且她總要去吃喝拉撒吧。”

    “那……不如我把她買下來吧……”橫論知道路離打算把她拖到奴隸市場上賣個好價錢，但是他知道，那時候唯一的結果，就是整個奴隸市場所有人都被她迷惑，然後狂沖過來，把路離撕成碎片。

    可是，在那之前，怕是他們就已經被玩殘了。

    “唔……我考慮考慮。”路離抓抓腦袋，並不知道橫論打的是買來她之後，直接把她從船上丟下去的主意。

    路離的目光掃過了正乖乖打掃衛生的四名恐鳥騎士，這些人現在早就沒有了當初的桀驁不馴，每日打掃衛生，清理廁所，無所不干。船上就有一個商人是專做奴隸生意的，對于馴服奴隸很有一套。

    于是，路離就去請教，如何讓奴隸乖乖听話，方法有很多，下毒、毒打、催眠、恐嚇、控心術、洗腦機，等等等等。

    “中心思想只有一個！”那商人最後總結道，“蘿卜加大棒，也可以說是，打一巴掌，給一個甜棗吃。”

    實話說，和這些商人一起呆了這麼多天，路離的經濟頭腦直線上升，他記得橫論說過，若是馴服了的奴隸，可以賣個更好的價錢。而且順服的，低眉順目的奴隸，看起來貌似也比較有面子。

    于是，路離風風火火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路離的房間，南藿汝正拼命和捆住自己的鏈子搏斗著，她使勁掙扎著，不管手腕上已經是斑斑血跡。

    無論如何，不能死在這里，絕對不能！

    部族的同胞們受了那麼多年的欺凌，家中的母親還在等著自己去救她，自己怎麼能，怎麼能就這樣死在這個莫名其妙的世界里！

    我可是，可是要成為劫徒的人啊，成為劫徒，把那萬惡的存在審判，讓他灰飛煙滅，讓他永世不得超生啊！

    她拼命掙扎著，用盡了所有的力氣，但是那鏈子卻紋絲不動。

    曾經，這鏈子是用一只縴細的鎖頭鎖起來的，所以她總能逃出去，因為她總是能夠誘惑到人幫她拿來開鎖工具。但是，此刻別住這鎖頭的，卻是一根筷子。

    一根已經變成金屬的筷子。

    她親眼看到，路離拿著一根筷子走進來，那筷子在他的手中變成了一根奇特的金屬，然後彎曲成環，把兩個鎖扣直接扣死。

第八十章︰大棒加蘿卜

    路離是一個惡魔，至少南藿汝是這麼認為的，她從未見過這樣一個人，她一直以來賴以生存的強大武器——天生的誘惑力，竟然完全沒有效果，她甚至感覺到，那人在看到她時，從內心深處到外面，里里外外沒有絲毫的波動。

    但是，她卻又疑惑了，為什麼這個完全無視自己的魅力的男人竟然沒有殺掉她，而是用賣掉她那種拙劣的借口把她困住。

    他真的會賣掉自己？她認為這是不可能的，任何人都知道，絕對不要給使徒任何的機會，特別是當你殘酷地虐待了一名使徒之後。

    南藿汝此時就對路離充滿了恨意，她甚至發誓，如果她逃脫了這一劫，一定會每天對著路離的腦袋狂敲二百下。

    盡管心中充滿了瘋狂的恨意，在路離進來之時，她依然露出了絢爛如同春花的笑容，她揚起潔白的面龐，把血跡斑斑的手腕，藏到了身後，不讓任何影響到自己美麗的東西出現在別人的面前。

    隨時隨地把自己最美麗的一面展示在別人的面前，是她之所以能夠生存下來的，最大的依仗，她們的部族千百年來，就一直在這樣做著，雖然很可悲，很諷刺，但是就算是眼前是他們不共戴天的仇人，她們也只能揚起笑臉，曲意奉承。

    因為，那把她們變成現在這樣子的男人，就喜歡她們強顏歡笑，內心掙扎的樣子，享受著不論如何折磨她們，她們都必須溫順賢良的可悲，他不只是要她們的身軀，還要她們的身心，讓她們永遠生活在極度扭曲的世界里。

    曾經她以為，成為了見習劫師，是這個世界給了自己一個機會，讓自己能夠正面面對任何的強者。

    但是，後來她才發現，這只是另外一個悲劇開始，有很多人，是注定要被當作陪襯的。

    而她或許就是。

    從成為劫師開始，她就一直在痛苦地掙扎，失敗了三次之後，終于成功完成了一次審判，但是手中的劫淚，卻依然入不敷出，而讓她覺得格外可悲的是，擁有天生魅惑能力的她，就算是服用了劫淚，所增加的，也不過是魅惑的效果，讓更多的人拜倒在她的裙下而已。她所渴望的從力量上變強的改變，依然遙遙無期。

    而更倒霉的是，成績極差的她，暴露了自己的弱點，成了許多使徒的獵物，就連某些獵殺劫徒也把她當作了目標。

    在一次被見習使徒獵殺的過程中，她最終不顧消耗，利用兩滴劫淚強行開啟了位面通道，逃到了隨機的位面，而那獵殺劫徒或許知道，自己使用了這兩滴劫淚之後，剩下的劫淚已經不值得他再消耗劫淚追上來，故而放棄了她。

    那時候，她已經失去了意識，本以為自己要死掉了，後來才知道，是路離救了她，盡管她一點也不感激他，相反反而非常恨他。而路離也沒有辜負她的恨意，每次都有新的花樣折磨著她，比如現在。

    路離在她的面前，舉起了巨大的骨棒，但是接下來想象中的劇痛並沒有傳來，路離又在她面前攤開了一只手。

    “這兩個，你選擇哪一個？”路離問道。

    “什麼？”她微笑著，潔白的面頰微微揚起，近乎透明的鼻翼微微翕動著，完好的右手攏過額前的流海，把散漫的頭發捋到一邊。

    “巴掌和大棒，你選擇哪一個？”路離很體貼地道，“如果這樣很難想的話，這樣吧……如果你以後每天只能吃一樣東西，那麼，甜棗和蘿卜，你選哪個？”路離收回了大棒和巴掌，拿出了一枚紅色的甜棗和一根胡蘿卜，放在了她的面前。

    “我選胡蘿卜。”她目光掃過了兩種食物，內心的苦澀和面上強烈的，充滿了感恩和喜悅的笑容完全成反比，並不是因為她喜歡胡蘿卜這種東西，而是因為，僅僅依靠一枚甜棗，她不可能維持足夠的體力，即便她飯量再小。

    完全誤解了“大棒加蘿卜”和“打一巴掌，給一個甜棗”的真正意義，路離給了南藿汝兩個選擇，而南藿汝也選了。

    “很好。”路離道，“從今天開始，如果你乖乖听話，我就給你一根胡蘿卜，如果你不听話，我就給你一棒子。”

    然後，路離走上前，解開了她手腕上的鏈子，然後把那胡蘿卜遞給她，看著她小口小口地把那胡蘿卜吞進了癟癟的胃袋里。

    接下來的幾天，她一直很听話，再也沒有隨便逃跑過，而路離卻也沒有再拿棒子打過她，某一天，路離抱著那已經被摩挲地無比光滑的大骨頭棒子進來了，問她道︰“你是使徒？”

    “是的，大人。”她微微低下頭，露出光潔而溫順的脖頸，如同一只潔白的天鵝。

    “我很好奇，你的劫雲在什麼地方。”路離指了指漂浮在自己身邊的煙圈，現在煙圈的直徑增大了大概有一毫米……雖然是肉眼難見的成長，但畢竟已經成長了。

    南藿汝有些悲淒，她卻難得的沒有說話，她已經習慣了出賣自己擁有的一切，唯有身為使徒的一切，她絕對不會出賣，因為那是她唯一的驕傲。

    “你還想做使徒嗎？”路離問道。

    又是一個無法回答的問題，理智告訴她回答不，滿足這個變態男人的心理，讓他放松警惕。

第八十一章︰合作

    但是，感情上，她卻想要咆哮，向這個不公平的世界咆哮，為什麼給了她機會，卻同時取走了她所有成功的可能，她不知道，自己的守護者看中了自己哪一點，竟然會選擇自己作使徒，既然選擇了自己，為什麼又對自己不聞不問。

    在劫師大廳的排行榜中，她的成績是這一千個使徒中最低的，因為她已經差點把最初的劫淚消耗殆盡。

    她第一次垂下頭，兩滴眼淚滴落塵埃。

    “這是你的劫淚。”路離突然道，一只裝著三滴劫淚的瓶子被丟在了她的面前，此時的她再也顧不得什麼風度，什麼魅力，她手腳並用地爬過去，把那瓶子抓在了手中。

    她突然發現，盡管自己成了使徒，卻依然是如此的弱小，自己的心理上，依然是那永遠強硬不起來，永遠只能低眉順目乞求別人的憐憫的妖奴。

    “很疑惑，為什麼我沒有殺掉你，搶奪你的劫淚？”路離問道，他把那棒子在手中拍地啪啪響，不知道是不是這幾天已經形成了心理陰影，每當路離晃蕩那大棒子時，她都會下意識地低頭，準備承受那雷霆一擊。

    這一次，棒子並沒有真正落在她的腦袋上，路離的話，卻一下一下地敲打著她的心。

    “我和你做一個交易如何？你幫助我完成我的第一次審判，而我則帶你回到劫城，相信你也不打算就這樣退出見習劫徒的競爭吧。”和南藿汝合作，是因為路離對劫徒的審判過程並不了解，而同時，他也不知道該如何處理南藿汝，難道真得把她賣掉？

    南藿汝難以置信地抬頭，她沒想到事情竟然還有這樣的轉機，她本身並沒有什麼力量，她所依仗的媚惑之力對路離也完全沒有作用，也就是說，在路離的面前，她完全沒有反抗之力，對這樣的她，難道路離也打算合作嗎？

    或許，因為她的力量並非完全是一無是處的，她還有那麼一點利用價值吧。

    “你考慮一下吧，或者，你希望我把你賣給奴隸販子。”路離轉身走了。

    南藿汝雙手緊緊捏著那瓶子，她也知道，雖然路離把這瓶子還給了她，但是隨時都可以拿回去，如果她不能讓路離滿意的話。她不怕被路離當作奴隸賣掉，雖然那對于別人來說，或許是刻骨的恥辱，但是她本就是一名奴隸，這些虛名她也不在乎，任河人買了她，都會被她所媚惑，控制，那就代表著，她得到了自由。

    只是，她真的打算終老這個位面嗎？若是答應路離，路離他真的可信嗎？他會不會過河拆橋，把自己一腳踢開？

    她不知道，在路離什麼都不懂的時候，遇到了焚山，那非常強大，卻又沒有搶奪他的劫淚，反而給了他許多劫淚的使徒，在他的心目中，使徒不見得見面就要分出生死，也不見得就沒有合作的機會，很多時候，相互合作或許可以達到雙贏。

    終于，她下定了決心，干脆地站起來，向門外走去。門外所有的人，在遇到她時，都會見到鬼一般瘋狂躲避，但是她此時卻沒有心情展示自己的魅力，她走到船頭，看到路離正騎著小威在雲海中翱翔，而遠方，一座巨大的雲島已經遙遙在望。

    路離換上了衡論買來的衣服，轉頭看向了南藿汝，南藿汝並沒有穿上衡論帶來的那華美的仕女服，而是穿上了路離換洗用的衣服，然後把頭發盤起，她的胸口神奇地縮回，竟然變成了一名英俊的青年。

    “您真不打算和我們一起走了？”橫論小心翼翼地問道，其實他自己都不知道，路離的離開，帶給他的是失落還是驚喜。這個少年可以讓青鵬乖乖听話，但是同樣也可以讓青鵬把他們全部丟進人海，那種把自己的性命交給別人的感覺，實在是太不爽了。無論如何，路離是他們的救命恩人，橫家沒有忘恩負義的人，與情于理，他都要挽留一番。

    “我暫時在這個城市里呆上一段時間，若是我去百清城，會去找你們的。記得幫我打听雲毫子的下落。”路離這樣說道，然後扛著他的骨頭棒子，帶著小威下了雲舟，消失在了碼頭下熙熙攘攘的人流里。

    南藿汝也默默地牽著一只恐鳥，隨著路離離開了。

    橫論指揮著船員和商人們把貨物卸下，然後去采購新的貨物，青羅有些失神地看著路離消失在人海，不知在想些什麼。

    “路離，你為什麼不用劫雲感應一下，到底哪個方位位面失衡，而卻一直漫無目的地尋找呢？”看路離東張西望，看到行商打扮的人，就上去打听雲毫子的做法，南藿汝有些疑惑，其實她疑惑許久了，卻一直沒敢問。

    說到這個問題，連路離都有些無奈，焚山是告訴過路離劫雲的這種功能的，但是真正操作起來，路離才發現，煙圈這個小笨蛋，似乎除了和路離搶奪劫淚之外，其他什麼功能也沒有。

    說是沒有，也不完全正確，劫雲有能力和特技兩種力量，能力是劫雲本身的能力，而特技則是需要劫徒和劫雲配合，消耗劫淚產生的效果。劫雲最基本的特技——打開位面通道和召來天劫，煙圈還是有的，此外，是一種能力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