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小說] 宋海唐風 作者:城門樓子 (連載中)

ivyyahui 2009-8-11 18:01:4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0 19647
一個現代大學生穿越到了北宋崇甯元年,為了預防二十年後的覆國之災,
他不得不善思竭慮,為自己打造一個安全、太平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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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vyyahui 發表於 2009-8-11 18:02
第一卷蘇州府的年輕人-第一章崇甯元年


李洪生百無聊賴地坐在太湖邊的垂柳下,一邊用手中的柳枝拍打著湖面,一邊整理著自己腦中的記憶。

  果然,網吧是新世紀的毒草,在連續三天通宵上網之後,李洪生終於在回宿舍的路上遭遇了不測——具體是被車撞了還是被雷劈了他已經搞不清了,只記得當時一陣轟鳴,本就已經迷糊到不行的自己便暈了過去,醒來時便發現身著長衫躺在了雕花大床上,腦子裏面也是一團漿糊。

  整整歇了三天,李洪生才緩過勁來,搞清楚了自己神奇地穿越了。如今正值大宋崇甯元年(1102年),李洪生歷史學的不是太好,具體的西元時間倒是並不清楚,不過當朝皇帝的名字華麗麗滴給了他一個晴天霹靂——趙佶。

  宋徽宗啊,有名的畫家皇帝,更為倒楣的是這老小子眼看著金國打過來了,居然嚇得趕緊退位當太上皇,結果到最後兩個皇帝一起被擄到了北方慘澹而終。這倒也罷了,畢竟死皇帝不死自個兒,自己往南邊跑跑好歹還有一百多年的太平日子過,宋徽宗的遭遇跟李洪生有一毛錢的關係麼?問題的關鍵在於,這宋徽宗當朝年間,整個大宋是風雨飄搖奸臣輩出,尤其是著名的“花石綱”事件,鬧得天下大亂,江南一地受害尤重,家破人亡者不計其數,生生整出了方臘之亂。這國內還算小事,國與國之間更是一筆糊塗帳,本想要連金抗遼,結果大宋幾十萬禁軍連遼國的兩萬臨時拼湊的軍隊都沒打過,丟臉不說,更是漏了底,遼國一滅,這金國便忙不迭地南下,生生將北中國變成了鬼蜮之地。國難啊!

  作為後世優秀的愛國人士憤怒青年,李洪生一想到自己投身到了這個混亂的年代就忍不住憋氣。都說甯為太平犬不為亂世人,怎麼自己就偏偏置身在這了個亂世大熔爐中呢。恨恨地把柳條扔進湖中,站起來拍了拍屁股上的——餓了,不想了,回家吃午飯去。

  …………………………民以食為天…………………………

  李洪生如今的狀況還算不錯。這具軀殼的原主人叫李鴻盛,李洪生鳩占鵲巢,自然也就佔用了這個名字。這李鴻盛不過十五歲,正在讀私塾,倒不是為了考科舉,而是李家世代經商,作為嫡長子,不識字可如何繼承那萬貫家財啊。

  爺爺李達炫目前身體不是很好,家族的事情基本上交給了,父親李展慕負責。

  老爹李展慕作為一個大宋朝的有為商人,占了蘇州城兩成的絲綢貿易。別看只有兩成,蘇州城絲綢一向是貢品,即便是在市面流通的,數量也是龐大至極,緣此每年的純利都不下五十萬貫(注1),李家在蘇州城也算是數得上的富豪之家了。不過商人畢竟不受士族待見,雖然有錢,社會地位倒是不高,而且也怕官字兩張口,倒也是不敢露富,時常也做些築橋鋪路的事情,在鄉里名聲倒也是不錯。

  母親王氏也是個慈眉善目的好人,本來是來這太湖邊的煙波莊避暑,結果前幾日李鴻盛大病一場,她也是急火攻心,跟著病倒了。如今李鴻盛已經醒來,可她還躺在床上,不過精神倒是好了不少,李鴻盛心中暗自感動不提。

  李鴻盛下面還有庶出的一個弟弟李鴻昌和一個妹妹李鴻榮,都只不過是七八歲的年紀,目前都是跟著生母住在蘇州城城中。

  嫡親的家屬情況就這樣了,李鴻盛草草扒了幾口飯,向身邊的下人問道:“陳管事,娘親今日身體可好些了?”

  “回大少爺的話,主母今日好了不少,大夫說藥再吃上兩日便是無礙了。”旁邊站著伺候李鴻盛吃飯的陳管事介面應道。

  “如此便好。”李鴻盛擦了擦嘴,隨手把碗放下,“我這就去看看娘親。”

  旁邊陳管事一邊示意下人過來收拾,一邊緊跟在李鴻盛後面向內宅走去。

  煙波莊也是李家的一宗大產業,自然要有信得過的人看著才放心。這陳管事原先也就是跟在李展慕身後跑腿的一個小廝,由於甚是忠心,便賞了他個管事的位子。這煙波莊每年只有王氏在這裏呆上四五個月的時間,王氏也是個好說話的人,陳管事倒也不用費多大心思。除此之外,他還負責附近佃戶的租子。李家對佃戶一向寬厚,租子也不甚高,而且也不要求非要銀兩,糧食抵租也成,由是在鄉間得了個李大善人的稱號。即便如此,這過手的銀錢也不是小數,這些年來,陳管事也算是小有餘財。既然靠著李家得了如此好處,自然更是忠心耿耿,這些日子來跑前跑後服侍得極為周到。

  穿過兩個小花園,來到王氏居住的正屋,李鴻盛佇立於門外,恭謹守禮地在屋外大聲道:“娘親,孩兒來看你了。”

  “大少爺,夫人喚你進去。”立時便有一個丫環出來。

  “彩霞,娘親今日身體可好些了?”李鴻盛一邊往屋裏走一邊向那個丫環問道。這彩霞比他大了四五歲,服侍王氏也有七八年了,算得上是王氏的貼心人。李鴻盛原本也是個甜嘴的,平日裏跟彩霞的關係也還不錯。

  “夫人今日身體好多了,中午也喝了兩碗粥。”彩霞抿嘴笑道,伸手撩開簾子讓李鴻盛進屋。

  “娘,”李鴻盛進了屋,轉進左廂房,繞過屏風,正看到王氏半靠在床頭,正碰著一本話本,“娘今日氣色好了不少,孩兒也就放心多了。”

  王氏放下手中的話本,笑著看了看李鴻盛:“盛兒,你大病剛好,也別到處亂跑,小心著點身子。旺財那小廝呢?怎麼也不緊跟著你?”

  “有勞娘親關心了。孩兒也就去湖邊曬了會子太陽,眼見著晌午了便回來吃飯了。這幾日有幾分思量,便打發旺財幫著跑跑腿。”說起旺財,李鴻盛真是一頭的黑線。想當初,看到電影和小說裏面,是個小廝便叫做旺財,沒想到如今自己穿越了,居然這麼狗血的事情也發生在了自己身上。不過貌似旺財都比較忠心,自己身邊的這個這些日子看下來,再結合以前的記憶,倒也確實是個靠得住的角色,腦子也有幾分靈活,自己從以前積存下來的例錢中拿出了一些銀子吩咐他去辦事,也算是一個考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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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1:據《宋人生活水準及幣值考察》中引用,海州懷仁縣(今連雲港附近)楊六秀才或其寡妻劉氏,名不見經傳,而家財上千萬貫,一次捐款便有一百萬貫。可見北宋末年,富戶是相當富裕的,蘇州城有數的富商單項年收入五十萬貫也還算合理。按購買力平價來算,北宋末年高標準的救濟標準是一個人20文左右,足夠一天所活,每三十天大概600文,跟如今的低保相比,南京市每月360元/人,大體上2文錢相當於如今的一塊錢,一貫1000文相當於500塊,五十萬貫也就相當於2.5億,在現代的蘇州城大絲綢公司每年盈利肯定不止這個數,不過考慮到古代生產力有限,錢也比較值錢,加之是小說者言,君且姑妄聽之罷。
ivyyahui 發表於 2009-8-11 18:03
第一卷蘇州府的年輕人-第二章人材優先


“哦?為娘這幾日在床上躺著也甚是無聊。盛兒有什麼新鮮主意,說來讓娘聽聽。”聽到李鴻盛說有“幾分思量”,王氏也是頗有興趣地坐了起來。

  李鴻盛看了一眼旁邊伺候著的彩霞,隨口說:“中午怕是吃得有點鹹了。”

  “彩霞,你去東廂給盛兒泡壺蜜漬玫瑰茶來。”王氏不露聲色地把彩霞支開了,“你這猴子,有什麼心思這麼縝密。”

  “呵呵,娘親。我是讓旺財去攏了一批孤兒。”屋裏就剩母子二人,李鴻盛也不遮掩,直接把自己的心事說了出來,“如今的形式雖說還算太平,可是宋遼之間的戰事就沒有斷過,前幾日又看到有南逃的難民,裏面頗有些孤兒,看著也是淒慘,孩兒覺著他們還有些用處。”

  “那你收攏來這些孤兒幹什麼呢?”王氏頗為奇怪。

  “教他們讀書。”自己的計畫能否成功實施,王氏的支持至關重要,李鴻盛也沒指望能繞過王氏,畢竟母子連心,說開了反而好,“如今弟弟也要開始讀書了,而且頗得父親歡心,加上三娘……”

  “不要提那個狐狸精!”王氏惱火地打斷了李鴻盛的話,“三娘,她也配!”

  “娘,畢竟她也是父親下過聘的,孩兒倒是不得不這麼稱呼。”稍稍解釋了一下,李鴻盛又接著說,“很難說父親以後的家產是不是會分給鴻昌一大塊,既然孩兒如今也算是懂事了,有些人手日後也好幫襯著些。”這幾年來,王氏因為三娘范華的緣故著實受了父親的冷待,也難怪她火氣大,不過正好用這個藉口引起她的共鳴。

  王氏點了點頭:“不錯,還是自己調教出來的人用得順手。盛兒,你果然經事了不少,你先做著,若是手頭緊了,來跟娘親說一聲。”父親儘管冷待髮妻,但是該有的銀錢還是一分不少,王氏作為主母在家族裏面也還能說得上話,每年的用度甚是寬裕。

  “那就先謝謝娘親了。”李鴻盛心中大喜,面上卻還是謹小慎微,“孩兒也是自己思量著,難免有些疏漏,娘親還是要在旁邊照看著,免得孩兒走了岔路。”

  “你這孩兒,還是那個謹慎性子。”王氏愛溺地看了他一眼,“去吧,為娘再看會兒話本便要午睡,你也別太累著了。”

  旺財離開了三天,帶回來了七個孤兒,花了五兩銀子(注1),合理合法地將他們變成了李家的家奴——如今這年頭,北方兵荒馬亂,人命如草芥,逃難過來的人,只要有口飯吃,賣身為奴本是常事,更何況是當李家的家奴。

  煙波莊很大,李鴻盛早就知道了,但是直到現在才有明確的認識。

  為了安置這七個小孩,他去找陳管事要個院子,聽了他的要求,陳管事七繞八拐帶著李鴻盛到了一個打穀場:“大少爺,這個院子本是農忙時給那些短工們住的,場子也大,這邊一排房子都還算好,每年都修葺過。現在農忙已經過去了,正好沒人住。莊子裏面就這一塊最大了,要是這嫌小的話,就要到莊子外面找地了。”

  這敢情好。諾大一個打穀場,估摸著算了一下,幾乎有兩個足球場那麼大。再看看那兩排平房,李鴻盛滿意地點了點頭:“辛苦陳管事了。”

  “大少爺哪的話,都是小人該做的。”陳管事猶豫了一下,還是問了出來,“大少爺,這幾個孩子用得了這麼大的地方嗎?”

  李鴻盛正在感慨煙波莊的占地面積,聽到陳管事的疑問,開了個玩笑:“地方大了,小孩子才活動得開身子嘛。”看了看莫名其妙的陳管事,自覺笑話冷了點,尷尬地咳了咳,“若是見了成效,以後少不得還要再有人來,有這麼個地方預備著,省得另找地方費時費力。”為了掩飾自己的尷尬,李鴻盛不等陳管事反應過來,直接就奔著後面旺財帶著的幾個孩子去了。陳管事搖了搖頭,全當大少爺的小孩子心性發作,反正這塊地暫時也沒什麼用處,也由得李鴻盛去折騰了。

  這幾個小孩都是皮包骨頭看不出個人形來,據旺財說,這七個孩子是跟著兩批流民路過的,眼看著就要餓死,看到旺財招人,不管不顧也就來了。現在有點東西吃了,看上去還好些,若是一開始,只怕看上去更是人。

  看到李鴻盛走了過來,這幾個小孩知道是東家來了,一個個都站得恭敬,眼神都帶著敬畏,生怕一不小心得罪了東家,再被趕出去,可就沒有飯吃了。李鴻盛看著這幾個孩子,心中頗為滿意:都是八九歲的年紀,正在觀念的形成期,管教起來也容易一些。在他們面前站了一會兒,李鴻盛突然想起一個問題:“旺財,怎麼沒有小女孩?”

  旺財一個機靈,趕緊回道:“少爺,我倒也問過,好像在過江前,那些流民已經把女孩都賣到揚州的妓院了。”

  “真是作孽。哦,這次差事你辦得不錯。”李鴻盛也就這麼一問,看到旺財誠惶誠恐的樣子不由得好笑,便誇獎了他一句,“下次再去買人,記得買兩個小丫頭回來,光是小男孩也不成。”

  得了李鴻盛一誇,旺財渾身的骨頭仿佛都軟了:“是,是,少爺怎麼吩咐小的就怎麼辦。”

  李鴻盛笑著吩咐了旺財給這幾個小孩子洗浴換身乾淨衣裳安頓下來,便回房去策劃該怎麼訓練這些小孩子了。

  世界上最寶貴的是什麼?人才?錯!是忠心耿耿的人才!若是想要人才,李鴻盛大可以不必這麼麻煩,但要求忠心耿耿,除了洗腦式教育外,他暫時還沒想出別的辦法來。這七個小孩既然被自己從瀕死的流民轉成了旱澇保收的家奴,感激之心自然是有的,但是忠心只怕也是寥寥,唯有自己不斷地施恩、重複灌輸忠心思想,這才能夠保證他們將來的可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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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1:據《三朝北盟會編》記載,北宋欽宗靖康元年(1126年),金每兩價錢二十貫,銀每兩一貫五百文。岳飛的孫子岳珂的《金陀續編》記載,南宋紹興四年(1134年),銀每兩二貫三百文,金每兩三十貫文。從這裏能看出,金銀的兌換率差不多1:10,但金銀貴而銅錢便宜,差不多銀銅兌換率在1兩對2貫左右。這是因為宣和7年(1125年)金兵入侵後,物價飛漲、銅錢貶值的緣故。金兵南下後,大片國土淪陷、稅基減小,產銅量也下降,而同時政府開支卻並沒有減少,宋政府財務緊張,錢幣也開始粗製濫造(含銅量大幅降低),造成了幣制崩壞和通貨膨脹。到了南宋後,1貫銅錢的購買力遠不如北宋。宋史上記載,南宋理宗紹定元年(1228年)的一兩銀子可換3貫300文。所以,以此類推,北宋在金兵入侵前,宋徽宗剛剛上臺還沒有發動花石綱擾亂市場經濟的時候,金銀兌換率為1兩兌十兩左右,銀銅兌換率為1兩兌1貫左右仍然是合理的,為了本書好計算,大家好閱讀,乾脆就取個整。反正是小說家言,非考據。
ivyyahui 發表於 2009-8-11 18:04
第一卷蘇州府的年輕人-第三章家僕培訓中心與第一桶金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

  傳統的啟蒙讀物《三字經》是南宋才有的,如今李鴻盛恬不知恥地在前面加了“李氏”二字,截取了南宋之前的一段,便心安理得地拿來教自己的第一批家奴了。《三字經》裏面彙集了古人的忠孝思想,在教這些小孩子認字的時候便進行潛移默化的教育,效果應該不錯,不看後世出了那麼多忠君愛國的人才麼。當然了,家僕培訓中心的七個孤兒每天吃飯前必定要先感謝:“感謝大少爺救我們活命,感謝大少爺給我們飯吃,感謝大少爺教我們識字。大少爺的事就是我等的事,我等願為大少爺奉獻一切。”然後才能開始吃飯。每天睡覺之前和醒來之後也必須重複這幾句話。李鴻盛心中暗自得意,雖說有點像邪教,但是這種洗腦式的灌輸教育對於這個年紀的兒童來說最有效不過了。

  這七個孤兒按年齡大小分別叫做阿大、阿二……,李鴻盛承諾,如果在年底的考核中誰能夠通過自己的考驗,那麼李鴻盛將親自為通過者賜姓、起名。中國人的家族觀是深入骨髓的,即使是這幾個小孩子,也知道自己如果被賜姓的話,那肯定是大少爺的親信了,對那種認同感都頗有嚮往,看著他們渴望的眼神,李鴻盛知道,他們在以後的學習中,是絕對不會偷懶了。

  每天上午起床,繞著打穀場跑三圈之後吃早飯,便開始站佇列一個時辰,用以加強組織紀律性和集體主義觀念,然後要學習“李家拳”——其實是李鴻盛盜版的軍訓時的軍體拳;吃過午飯,便開始文化學習,不僅僅要學《三字經》等啟蒙識字教材,而且還要學習《李家家規》——當然也是李鴻盛自己編的,裏面著重指出,李鴻盛的話便是他們前進的方向;晚上,李鴻盛則會跟他們講述數學物理化學地理方面的常事——李鴻盛本人是文科生,這些常識只到高中為止,當然了,在這個年代,已經是先進得不能再先進了。

  本來以為挺簡單的,沒想到自己操作起來居然這麼複雜。李鴻盛鬱悶地嘀咕著。如今為了這七個小孩,自己也陪他們一起吃住培養感情,當然了,旺財也自然跑不掉,也在旁邊一直陪同。不過,一個月下來,這七個孤兒對自己的感情明顯親近很多,也算是勞有所得。眼看效果良好,李鴻盛又讓旺財去收攏了些孩子來,囑咐了他每個月都去看看,到年底最好能有個百多人。

  不過自己的事情很忙,不可能將未來幾年的時間都費在這些孤兒身上,李鴻盛花了不少時間把自己記憶中的學科知識記錄下來,將可以普及的裝訂成《李氏科普知識手冊》,交給旺財。旺財雖然名字聽起來就像不學無術的,其實自小跟著李鴻盛讀私塾,文化水準也算不低,每天帶領孤兒學習家規的便是他了。如今得了這《科普知識手冊》,每天晚上他便可以照本宣科代替李鴻盛講課,李鴻盛總算能騰出時間來忙其他的事情了。

  李鴻盛急火火地騰出手來,是為了一件火燒眉毛的事情——經濟獨立。雖然自己的例錢不少,可是如果以後還要再收攏家奴的話,這點例錢顯然不夠,若是單單依靠王氏支撐也不可能,畢竟自己打的是長遠主意,短時間是看不到效益的,王氏一次兩次投錢也不會說什麼,但若是寄望于幾年長遠下來,也是不可能的。

  至於生財的方法是什麼,李鴻盛也早就想過了。大家都需要的也是最容易賺錢的,民以食為天,就目前的狀況,自己販不了私鹽,開不了飯莊,不過有一樣東西自己卻是可以做到的,那就是冰糖。

  北宋時期,甘蔗種植已經遍佈蘇、浙、閩、廣等地區,糖已經成廣泛使用的食品,幾十年後的南宋便出現世界上第一部關於制塘術的專著:王灼著的《糖霜譜》。不過這時候的糖製品主要還是紅糖和飴糖。李鴻盛記得紅糖之所以有顏色是因為裏面有雜質的緣故。而製作冰糖需要潔淨的白糖,否則冰糖的色澤就不是純淨透明的了。

  看來要做成冰糖首先還要做白糖,李鴻盛知道要用吸附劑去除雜質,印象中中國古代是用黃泥水來幹這活的。沒有時間就沒有發言權,李鴻盛也不清楚到底這麼做行不行,便弄來一堆罎罎罐罐準備先做個實驗看看情況再說。

  把紅糖放在鍋中熬制,幾乎到了黑色,再將糖漿倒入用稻草杜塞了漏斗口的漏斗中,等黑沙結定,除去稻草,用黃泥水淋下漏斗中的黑砂糖,果然看到黑渣從漏斗流入下面的缸中,漏斗中留下了一些白霜般的白糖。(注1)雖然損耗高了點,李鴻盛還是很高興,市場上出現的白糖品質尚且不如這種品質極高的霜糖,售價還比紅糖的售價甚至高出近十倍,扣除損耗,至少還有七八倍的利潤。光是賣這霜糖都已經足夠發家致富了。不過這制白糖的辦法過於簡單,若是製成冰糖,絕對更是暴利,畢竟現在還沒有什麼糖果之類的東西,這冰糖可以說開一代之先河。“科技就是金錢啊。”李鴻盛不由得感歎。

  制冰糖是一件耗時間的事情。李鴻盛試圖製作的是單晶冰糖,只是單晶冰糖製作工藝極高,將蔗糖溶液密封加溫後,放到保溫的地方,經過七天的漸次冷卻結晶,在溶液中棉線上結晶出現的最終還是多晶冰糖。即便如此,李鴻盛心中還是滿意至極。羅馬不是一天建成的,慢慢來,總有一天能做出單晶冰糖來。

  當霜糖、冰糖出現在王氏面前時,王氏幾乎驚呆了:“盛兒,這真是你做出來的?”

  看到李鴻盛確信無疑的表情,王氏幾乎泣不成聲。李鴻盛連忙上前安慰。

  “盛兒,自從那個狐狸精來了,娘一直都是擔心,就怕有一天……”王氏邊抽泣邊說著自己一直以來的擔驚受怕。原來王氏自失寵以後,看到李鴻盛整日裏面遊手好閒,便一直擔心自己將來老了之後會不會晚景淒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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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1:這步驟是百度出來的。到底黃泥水是個什麼東西,小城實在是愚鈍,就按照字面意思理解了,不過確實無法想像古人吃的糖居然是用爛泥坑裏的水濾過的,幸虧小城生活在二十一世紀……
ivyyahui 發表於 2009-8-11 18:05
第一卷蘇州府的年輕人-第四章財帛動人心


這人一旦沒事做,便會自己嚇唬自己,結果到最後便會當了真。這種心理學上的問題李鴻盛也是學過的,原本還以為有什麼大事,聽明白之後自然知道只是虛驚一場。微笑著對王氏說:“娘,您這是哪里的話來。孩兒以前頑皮不懂事,又怎能一輩子都這樣。您就放一輩子心吧,您啊,就是一輩子享福的命。”

  王氏聽了寬心的話,自然是好過不少:“盛兒,為娘失態了。這是喜事,喜事啊。明兒我們就回家,把這件事情告訴你爹……”

  “別!”李鴻盛大驚,“娘,這是如果告訴了爹,這賺錢的事情就不是孩兒一個人的事情,就變成家裏的產業了,到時候能有幾分到我們娘兒倆手上可就說不準了。豈不是又讓那個狐狸精占了便宜!”把這件事情告訴父親?這不是送羊入虎口嗎?自己打算賺錢的買賣,一旦落到父親手裏,別說吃肉了,恐怕自己連骨頭都啃不上。

  王氏一向,也是,家中一來自己作不上主,二來也不卻銀子,倒是盛兒要做事情少不得銀兩。誰好都不如自個兒好,那狐狸精一來,那老東西部就把自己扔到一邊了嗎,自己如今又何苦把盛兒的東西告訴他,再給那個狐狸精好處?想定之後,開口對李鴻盛說:“盛兒,你做這事還是需要本錢,為娘這些年也著實有些積蓄,你且拿一千貫去,若是不夠,為娘這邊還有。”

  “如此,孩兒就不客氣了。”李鴻盛也不客氣,自己的例錢一直沒有存下來多少,如今手上只有三十來貫錢了,若是要產業化恐怕不夠,如今王氏的錢不喑於雪中送炭,正是好處。

  自個兒培養人才使用,沒有個五六年是不成的,所以目前為了銷售冰糖,還是要另外找人的。蘇州城是老爹李展慕的大本營,如果直接把冰糖拿到那裏去賣,只怕沒幾日便會被查出底細,這麼一來還不如一開始就把這事告訴老爹換取個誇獎來得好。既然蘇州城不能賣,那最好的地方還是附近的杭州。有宋一朝,海外貿易基本上支撐起了經濟的半邊天,杭州作為一個良港,自然是繁榮昌盛,各種海外來的希奇東西層出不窮,多一個冰糖也不會太引人注目。

  “旺財,你跟著我也有好幾年了吧?”李鴻盛喝著茶,看著站在面前的旺財。

  “少爺,小的跟了你快八年了。”旺財也是恭恭敬敬。李鴻盛原來純粹是一個紈絝子弟,整日裏在外面遊手好閒、不務正業,學習更是一塌糊塗。沒想到兩個月前大病一場之後,居然懂得這麼多東西,旺財當時頗有些不安,李鴻盛講述了一個媽祖神傳道的故事,旺財就毫不猶豫地相信了。一來是大宋朝的人對於神仙鬼怪還是比較敬畏的,二來李鴻盛這兩個月在訓練中胡蘿蔔加大棒把那些孩子整訓得服服帖帖,旺財自然也跟著受到了不小的教育,明白了“凡是大少爺的話都是對的”這個真理。

  媽祖在中國的神話體系裏面佔有一個極其重要的位置,在後世可以說是信仰最多的本土神明了,尤其是東南福建沿海及在海上討生活的,沒有不相信媽祖的。按照神話傳說,媽祖本是北宋人氏,距離李鴻盛現在不過幾十年的時間,應該還沒有被傳頌成為神明。李鴻盛如此行為,也算是一個另類的造神運動了。

  李鴻盛敲了敲桌子:“旺財,你這名字雖然喜慶,但是總歸是不太好聽。看你這些年跟著本少爺忙前忙後,著實有些功勞,今兒給你改個名字吧。以後你就叫李富貴了。”

  “多,多謝少爺……”旺財,不,李富貴早就跪在那裏泣不成聲。少爺對咱好啊,還特地給咱改名字,這是把咱當人看啊。這麼好的東家,還有啥話說,這條命賣上了。

  貼身小廝,一來因為都是賣身投靠,所以都沒有姓,二來身份低下,所以都是起的賤名。往往都是在主人發達之後,他們跟著抖活起來,才能求主人給個名字,那基本上都是到了三四十歲了,哪里是旺財這種十來歲的小廝能夠盼望的事情。

  李鴻盛倒沒有想這麼多,他也根本不知道這麼多,本來只是覺得旺財這名字喊起來老是像喊狗一樣,感覺很彆扭,沒想到給他改了個名字,居然激動成這樣,著實有些尷尬:“富貴啊,有件事情還要你去跑一下,可能還有些麻煩。”

  “少爺有什麼事情?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旺財,不,富貴也做得!”李富貴抬起頭來堅定地說,只差沒有指天咒地地發誓了。

  李鴻盛很不習慣地皺了皺眉頭,一把把富貴從地上拉了起來:“好了,別跪在地上了。這事情倒不是上刀山下火海那麼危險,不過倒也不輕鬆。你帶著盤纏和一箱冰糖去杭州,看看那裏的糖店,挑一個不顯眼的把冰糖賣了。價錢麼,五十文一錢,八貫一斤(注1)。目前家裏也就做了三十斤,你先去看看市場。”

  “少爺,這麼貴賣得出去嗎?”李富貴有點猶豫。

  “這東西普天之下獨一份,若不是汴京離得太遠,一百文一錢也不是不可能。”李鴻盛頗為自得,“吃鹽的人多,吃糖的人少,反正都是奢侈品,講究的就是個身價,賣得越貴越好賣。什麼?奢侈品是什麼東西?奢侈品就是專門做出來賣給有錢沒處花的冤大頭的東西。你也別擔心,如果賣不出去你就回來,賣得超過這個價錢就算本少爺打賞你的。你要有本事,賣得再高也沒問題。”

  “還,還能超過這個價錢啊?”李富貴的眼睛都直了,“小的這就去辦,決不辜負少爺的期望。”

  果然,還是現實的利益驅動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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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1,宋代一斤約為今日0.598公斤,一兩為十六分之一斤,而一錢為十分之一兩。好混亂阿.....
ivyyahui 發表於 2009-8-11 18:06
第一卷蘇州府的年輕人-第五章打鐵的燒窯的


給了李富貴五貫錢的路費,把他送走之後,李鴻盛開始靜想自己現在手上的錢夠幹什麼。話說古代家族制度實在是有點不可理喻。家長在便不可分家,分家便是不孝,家族的生意賺來的錢便只能由家長支配,家裏面的子女輩要幹些什麼便只能靠例錢過日子,例錢不夠用怎麼辦?只能靠自己想辦法從家族生意裏面東挪西湊,還得瞞著家長。如此一來,還未成才,便先成賊了。也虧得李鴻盛不是純粹的宋朝人,知道自己想辦法開源,不然依照目前愁錢用的窘境他肯定也要加入“家賊”的行列了。

  如今手上的錢不過一千來貫出頭,雖說一個普通人家一輩子也不一定能掙到這麼多錢,但是對於李鴻盛的計畫來說不過是杯水車薪,全指望李富貴能給自己帶來好消息了。這一千來貫也就夠最近一段時間使用,如果冰糖實在賣不出去,自己也只好向老爹妥協,貢獻個配方希望能夠獲得點產業的支配權。不過這至少也要等上半個多月,蘇州城杭州在後世只有兩個小時的車程,可是放在宋朝,沒有十天半個月是不可能走一個來回的。

  李鴻盛苦惱地抓了抓頭髮。看上去錢還不少,可是不夠花啊。培養孤兒、招募人手、收購材料、開發新產品,那樣不要錢?而且都不是小數。李鴻盛心裏不是沒有想法。有宋一朝,什麼生意最賺錢?不是賣糖賣鹽賣絲綢,而是做轉口貿易。宋朝的絲綢瓷器賣到日本琉球等國,再將日本等地的生漆等特產運回大宋,轉眼間便是十倍的利潤,什麼生意能有這個賺錢?更遑論將大宋物品賣到南洋、天竺、大食等地了,可以說若是一路順暢,百倍利都不止。這也正是李鴻盛有點看不起李展慕的原因:明明手上很有錢,卻偏偏不想著怎麼拓寬財源,卻把銅錢堆積在家中,存了幾十個屋子。資本不會再投資,就是封建主義和資本主義的區別啊。李鴻盛如是感歎。

  能意識到這一點,李鴻盛當然驕傲了一番,可問題是,要做海上生意,必須要有大船,還要有好的水手。但是要想買一條好的海船,沒有個兩千貫幾乎是別想,若是再加上船上的吃穿用度和貨物的價錢,怎麼著一船出海都至少要有個六千貫才能起帆。錢啊,錢不是萬能的,但沒有錢是萬萬不能的。

  “陳管事,咱家的莊子裏面有沒有手藝人?”這鄉間的莊子基本上都是自成體系,畢竟交通不比後世那般方便,一般的村子裏面總有幾個木匠瓦匠,只是鐵匠就比較稀罕了,只有鎮子上才有。

  “大少爺想要找什麼樣的手藝人?”陳管事問。

  “木匠瓦匠,能有燒窯的最好,打鐵的能找到麼?”

  “大少爺,木匠瓦匠沒問題,打鐵的倒是有一個,莊子裏面修農具的,不知道合不合大少爺的意。燒窯的,燒窯的……”陳管事想了想,猶猶豫豫地說,“北莊上的老黃頭好象剛剛從官窯回來,不過年紀大了,怕是做不成事。”

  “官窯的?好,就把他請過來。木匠瓦匠你挑最好的,鐵匠如果手藝不行就算了,到時候再去蘇州城找吧。”李鴻盛沉思了一會兒,“打穀場我先用著了,你要是有事就另外安排地方吧,囑咐一下下面的,別往打穀場亂跑,若是不聽勸的,直接趕出莊子去。”

  陳管事驚訝地抬頭看了看李鴻盛,愣了一下。李鴻盛皺了皺眉頭:“嗯?怎麼了?有問題?”

  “大少爺,這趕出莊子……”陳管事趕緊低下了頭,不過話卻不是那麼順直。

  “難不成我還沒這個權力了?”李鴻盛聲音提高了些,他著實有些惱火。原來還沒注意到,現在想像,之前幹的事情都沒有避開這個陳管事,偏偏如今看來這個陳管事對老爹是極為忠心的,若是被他察覺了什麼,告訴李展慕,自己估計會有些麻煩。

  “大少爺,小的是問要不要跟夫人說一聲。”陳管事也是個人精,看到李鴻盛的樣子便知道壞事了,連忙解釋。

  “娘親那邊我會去說的。這事就這樣吧。”李鴻盛皺著眉頭站了起來。這事,看來還得去問問母親王氏,這個陳管事到底能不能信任。

  “小陳?他不是對你爹忠心,是對李家忠心。當年你爺爺救過他一命。而且當初他能來煙波莊當管事,當年是為娘出了力的。”王氏聽了李鴻盛的問題,倒是沒有猶豫,“還是信得過的,你不用擔心他會把這裏的事情告訴你爹。若不是信得過他,為娘也不會每年夏天都來這裏避暑。你若有事直接找他便是,我會囑咐他的。”

  李鴻盛有點啞然。確實,這倒是他沒有考慮到的,王氏也不是笨人,這些年來每年都來煙波莊,顯然是很信任陳管事,既然陳管事沒問題,拿自己也就不用多費心了。不過他對李家忠心,並不是說就會幫助自己隱瞞老頭子,這事情還需要再細細觀察,暫時自己的事務核心還是不要他來摻合的好。

  有了王氏的吩咐,陳管事完全將李鴻盛當作了煙波莊當家的,所有的事情辦得極快,不過半日,剛剛過午,便將幾個匠人帶到了李鴻盛的面前。

  站在李鴻盛面前的幾個人中,有一個人明顯老態,雖說鬍子不長,但早已花白,頭髮更是焦黃。據陳管事說,這位便是從官窯回來的老黃頭。李鴻盛細細盤問了一番,這老黃頭倒也著實是個人才。宋朝雖然後世總說官哥汝定均五大名窯,但這官窯是特指宋大觀及政和年間汴涼所造青瓷,其實大宋國內幾乎遍地都有官窯,只不過出不了五大名窯那樣的精品罷了。這宋朝工匠也不像後世明清那般是沒有地位的奴戶,有經驗的老工匠幾乎都是當成寶貝一樣供起來的,這老黃頭燒窯四十多年,若非前不久燒毀了兩窯精品,卻也不會被趕回家中養老。
ivyyahui 發表於 2009-8-11 18:07
第一卷蘇州府的年輕人-第六章總算有錢開張了


“想當初,老子的隊伍剛開張,十來個人,七八條槍……”李鴻盛得意地哼著《沙家浜》往打穀場走去。昨天跟那幾個匠人談了一下午,把他們的事情定了下來,工錢也不少給,比他們做活計要好不少。只有那個老黃頭有點嘟嘟囔囔不願意幹,說是燒了一輩子窯,準備享享清福,不過強龍不壓地頭蛇,老黃頭被官窯趕回家,那可幾乎如同喪家之犬一般,又怎能跟莊子的東家對著幹?李鴻盛也沒跟他廢話,直接說如果他不幹,今年他家的租子要交六成,老黃頭頓時傻了眼。他在官窯一輩子雖然有點積蓄,不過這太湖周邊的土地哪里不是有價無事?加上他家中人口不少,雖然六成租子比起別家的七成還要少些,養家糊口卻還是有問題。無奈之下也只好低了強項,聽從李鴻盛的安排。好在李鴻盛也不為己甚,不指望他下窯,只要他在旁邊指點著把窯建起來便可以了。

  這老黃頭的兩個兒子倒是妙人,和老黃頭不一樣,他們對李鴻盛的命令是相當配合,李鴻盛對此也頗為滿意,畢竟自己對於很多知識只是知道一個大概,具體的操作還得交給專業人士來,既然這兩個瓷工這麼識相,李鴻盛不介意多給他們點好處。

  “黃明,黃浩,你們兩人就負責這個窯,每個月工錢十兩銀子。”十兩銀子在蘇州城也算得上是高薪了,老黃頭在官窯這麼多年,每個月也就六兩銀子,黃家兩兄弟自然是欣喜若狂。如今銀子兌銅錢的比價官方規定是1:1000,但實際上銅錢的價格要低不少,一般都是1:1300-1400的樣子,所以李鴻盛說給銀子絕對比銅錢要來得多,對黃家兩兄弟的吸引力自然是更大。

  “拿了本少爺的錢,就要做好事情,給你們兩個月的時間,若是燒不出本少爺要的東西,你們就自己回家吧。”看到黃家兄弟高興的樣子,李鴻盛不介意潑潑冷水。自己手上的錢緊巴巴的,除了大價錢,自然也要有高回報。

  好在這兩兄弟也不是笨人,知道這個工錢還包含著自家老頭子的身價在裏面,要不然,憑著他們兩個的本事,絕對值不了這個價。兩人回家好一陣勸,老黃頭儘管有點拉不下面子,可又捨不得兩兄弟每個月二十兩銀子的高薪,不得不乖乖地跟著兩兄弟來指導生產,也正合了李鴻盛的心意。

  建窯也是很有講究的,如今這個在老黃頭指導下建起的瓷窯據說即使在他當初工作的官窯裏面也是很少見的高溫窯,只有這種窯才符合李鴻盛的條件。

  李鴻盛自從把建窯的事情甩手給黃家兄弟之後,便開始忙原料的事情。記憶中,玻璃的原料是石英砂、純鹼、長石及石灰石,在宋朝,長石又被稱作硬石膏,倒也好找,這些東西都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花了很少的錢便買回來一大堆。由於配方要保密,李鴻盛堆在外面的只有數量多的沙石,純鹼偷偷地藏了起來,將原料碾碎並混成粉末的事情是交給那些孤兒來做的。

  不及半個月,窯便建好了,按照李鴻盛的吩咐將原料放入窯中便封了窯開始燒火,眾人對李鴻盛窯燒制的東西還是糊裏糊塗,李鴻盛也不解釋,畢竟燒窯燒出來的東西還只是玻璃的半成品,最後拿出來還要進行吹制,為了這事情,他特意挑出了幾個觀察了很久確定忠心的孤兒,準備交給他們來做。

  剛剛封窯那天,李富貴也滿臉喜色地回來了:“少爺,大喜啊!”他也明白事情的輕重,跟著李鴻盛進了屋子,吹噓了他這半個月的經歷,最後喜滋滋地將一個包裹放在了桌子上,“少爺,那掌櫃一看口就是十貫一斤,被我咋呼了一下,最後賣了十二貫一斤,一共三十貫冰糖,這是三百六十兩銀子。”

  “不錯,裏面一百二十兩是你的,你自己留下吧。”李鴻盛看李富貴想推辭的樣子,趕緊說,“既然你為少爺辦事,少爺也不能虧了你,以後這冰糖的事情就交給你負責,凡是賣出去的冰糖賺回來的錢,你占兩成。以後這冰糖的事情就是咱的主要財源了,為了本少爺,也為了你自己,可要好好幹啊。”

  李富貴頓時兩眼淚汪汪地跪了下來:“少爺,少爺,小的這輩子一定忠心耿耿,決不負少爺所托。”沒法讓他不感動,這冰糖的買賣天下獨一份,絕對是賺錢賺到瘋的,李鴻盛許他兩成利,這可算是天大的富貴。他當奴才為的是什麼?還不是指望養家糊口?可李鴻盛把這件事情交給了他,不僅表示著自己成了少爺的心腹,而且表明少爺不會忘了功臣,以後指不定還有什麼大富貴呢,如何不感激涕零。

  “好了好了,不用在這裏哭了,以後你就是李家冰糖鋪子的大掌櫃,這樣哭哭啼啼像個什麼樣子。你不在的時候家裏又買了些孤兒,如今家僕培訓中心已經有三十七個人了,你去挑幾個忠心的跟著你學,冰糖作坊還是放在打穀場,千萬記住要保密,不然就沒有我們的賺頭了。”李鴻盛自椅子上站了起來。

  “是,少爺,小的一定萬分小心。”李富貴抹著眼淚從地上爬了起來跟在了李鴻盛後面。

  “富貴啊,”李鴻盛帶著李富貴往外走,“這些天你出去這麼遠,也算是開了眼界,有沒有遇到什麼新鮮事情啊?說來聽聽。”

  “少爺,小的是坐船去的杭州,假冒海商賣的糖。我聽碼頭船上的夥計說,跑海商的都可發財了,他們在海上還能看到好多稀奇古怪的東西,海上還有好大的魚,我這次去的路上看到一群,乖乖,那一條足有四五間房子那麼大……”李富貴畢竟也才十六七歲,還是個好事的年紀,一聽李鴻盛要他講新鮮事,頓時興奮了起來。

  在李富貴嘰裏呱啦手舞足蹈的講述中,他們走到了打穀場,看到了正在鍛煉身體的李家家僕培訓中心的孤兒們。

  李鴻盛雄心滿懷地注視著熱鬧非凡的打穀場——自己的起步開始了。
ivyyahui 發表於 2009-8-11 18:07
第一卷蘇州府的年輕人-第七章來了個小弟?


“少爺,方家大少爺在門口找您。”跑過來的是李鴻盛新提拔上來的小廝李敏。他原本是江北過來的流民,其父本來也是個秀才,可惜戰亂年月人不如狗,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最終還是沒能保住自己的性命,只有這個兒子逃了出來。家學的緣故,李敏本來就認識不少字,又經過培訓中心三個多月的教導,成績突出,特別被李鴻盛看中,帶在身邊填補李富貴的空缺。

  方家也是蘇州城的大家族,方鑫嗣的老頭子不知道犯了什麼煞星,之前五個兒子都沒活下來,臨了到了四十多歲才有了這麼一個獨苗,可不愛惜得跟什麼似的,打也打不得,罵也罵不得,好在方鑫嗣倒也不是太紈絝,雖然也喜歡逛逛青樓瓦肆,不過脾性倒是還好,也時常在市井打抱不平,跟李鴻盛那是實打實的鐵哥們,兩人和湯昊森、錢玉康、王寶慶加起來號稱蘇州城五虎,都是家中有錢有勢、行為乖張之輩,很是在蘇州城橫行。

  “方少,怎麼想得起來到蝸居一遊?”李鴻盛迎出門去,果然看到方鑫嗣的馬車在門口停著,方鑫嗣正斜靠在馬車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怎麼也不進門?這裏你又沒少來。”

  “李少,小弟這次栽了,沒臉見人了啊……”方鑫嗣一聽到李鴻盛的聲音,頓時精神一振,向李鴻盛撲了過來,“李少,你點子多,幫小弟想個辦法……”

  “考,怎麼回事?你別這麼激動,有什麼事進屋說。”李鴻盛很難接受方鑫嗣的這種哈巴狗式的熱情,趕緊退了一步,讓出了進屋的路,“你們幾個,怎麼這麼沒有眼力勁兒呢,趕緊把車趕到院子裏去,方少的隨從都給本少爺招待好了,別給本少爺丟了面子。”

  李鴻盛也不管方鑫嗣的感情如何炙熱、情緒如何悲憤,帶著他到了一個側花園的涼亭坐了下來,這才問道:“怎麼回事?”

  方鑫嗣面露悲憤欲絕的表情:“別提了,這次你到太湖避暑,都四個月了還沒回蘇州。小弟倒是一直在蘇州城呆著。前些天,蘇州河傾城花舫上來了個叫碧芝的名妓,還遮遮掩掩掛個簾子不讓人看。湯昊森那個孫子,前天早上跟老子吹噓,說是見了她一面,現在看到別的女人都沒興趣。老子昨天就也去了……”方鑫嗣說得興起,頓時站了起來,一腳踏在椅子上,漫天唾沫飛濺,嘴裏的稱呼也由一開始的小弟變成了老子。

  李鴻盛可不吃他這套。在記憶裏,這小子整天也就是跟在自己屁股後面轉,平日裏有自己的地方他可不敢這麼囂張,抬起一腳把方鑫嗣的腿從椅子上踹下去:“好好說話,你是誰老子?”

  猝不及防的方鑫嗣一臉狼狽,趕緊坐下好好說話:“嘿嘿,大哥,是小弟不對。不過,那個碧芝姑娘真是閉月羞花啊。嘖嘖……”自個兒回味了一番,才想起自己來的目的,“小弟在傾城花舫被人欺負了,老大你要幫忙把場子找回來。”

  “誰欺負你了?”李鴻盛也好奇起來。方鑫嗣家中的財力不遜于李家,而且是家中獨子,能讓他吃憋到來找自己的地步,想來還真不是什麼易與之輩。

  “蘇州知州範宏璧家的三公子范威甯。”方鑫嗣的話突然簡潔起來,滿臉咬牙切齒的憤怒。

  李鴻盛哭笑不得:“你沒事招惹蘇州知州幹什麼,範宏璧在蘇州威風了七八年了,你居然想跟他家別苗頭?別說你了,兩浙路轉運使有時候還要看他的臉色呢。”范宏璧在朝中有人看顧,在蘇州又是經年的地頭蛇,這方鑫嗣不知道怎麼搞的,居然招惹這樣的人。

  “哼,本來碧芝姑娘都快答應我了,誰知道那個范威寧突然闖進來獻殷勤,我氣不過,就譏諷了他兩句,結果……結果……”方鑫嗣滿臉通紅,雙手握拳,“結果他居然說,誰能拿出大家從來沒有看到過得最稀罕的東西,誰就能得到碧芝。”

  “哦?鬥富?”李鴻盛頗為意外,倆小子居然沒打起來,還想出這麼文雅的方法,不過想想歷史上,鬥富是最容易招惹仇家的啊。歎了口氣,李鴻盛好奇地問:“他拿出什麼東西了?”

  “水晶蜜……”方鑫嗣像鬥敗了的公雞一樣垂頭喪氣,也真是難為他居然能變出這麼多表情來,不去領奧斯卡獎真是可惜了。

  “水晶蜜?那是什麼東西?”李鴻盛一頭霧水。從來沒有聽說過這個東西,很罕見嗎?

  “我也不知道他從哪里弄來的,不過以前從來沒有看到過,裝在小盒子裏面,數量很少,嘗起來比蜂蜜還甜,看上去晶瑩剔透……”

  李鴻盛聽著聽著感覺有點不對勁,怎麼聽起來這麼耳熟呢?喚過李敏,在他耳邊低語幾句,李敏點點頭,飛快地跑走了。不一會兒,李敏捧著一個小漆盒過來了,打開放在了桌子上。

  “這,這,你怎麼也有水晶蜜!”方鑫嗣驚叫起來。

  李鴻盛苦笑:“我那個旺財前次去杭州帶回來的。確實很稀奇,價錢也很貴。”果然,方鑫嗣說得水晶蜜果然是冰糖。離第一次去杭州探路回來不過兩個月的時間,這段日子裏富貴一直在忙冰糖的事情,半個月出一次貨,才賣過四次冰糖,總計不過一千六百斤,收入兩萬兩白銀,除去當初許給李富貴的兩成,這些日子花錢也才放得開手腳。如此小的供應量,這蘇州知府居然能弄到一份,果然是財大勢大啊。儘管如此,自己這裏是冰糖原產地的事情還是不能洩露出去,不然自己是永無寧日了。

  “看來我還真是孤陋寡聞了。”方鑫嗣歎了口氣,轉眼又用期冀的眼光看著李鴻盛,“大哥,果然還是你厲害啊,蘇州城裏面小弟也找了不少人,沒幾個知道水晶蜜的,能拿出來的更是一個沒有,看來我這次來這裏果然來對了啊。既然大哥這麼神通廣大,就拉小弟一把吧!”

  李鴻盛一個哆嗦,頓時想起了《南征北戰》裏面“看在党國的份上,拉兄弟一把”的臺詞,頓時惡寒:“你想要我怎麼幫你?這些冰……水晶蜜?都送給你。”

  方鑫嗣撇了撇嘴:“這東西雖然小弟也看著眼饞,但是總歸是范威寧拿出來過的東西。大哥,你這有沒有什麼稀罕東西?想個轍給小弟,小弟咽不下這口氣啊!”
ivyyahui 發表於 2009-8-11 18:08
第一卷蘇州府的年輕人-第八章奢侈品

有了冰糖的銷售收入,李鴻盛終於可以理直氣壯地說“花錢能辦成的事情不算個事”了。打穀場被正式命名為操場,後面的幾個作坊都用高牆圍砌了起來,只有一個門可以進出,作坊的工匠各管各的事情,最重要的步驟都交給了家僕培訓中心挑出來忠心不二的孤兒,而且所有的家僕都嚴禁到打穀場周邊晃蕩,如此一來,李鴻盛才不虞自個兒的秘密被洩露出去。

  不過方鑫嗣可不是李家家僕,在煙波莊呆著的時間裏,跟著李鴻盛東跑西逛,李鴻盛只好避開敏感的地方,只在家僕培訓中心忙碌。好在如今各個地方都有人負責,冰糖的事情是李富貴在忙,李鴻盛自然是不用操心;玻璃窯和玻璃作坊的事情交給了剛剛提拔上來的家僕李三德,這人也是王氏認可的,李鴻盛觀察下來也確實是老實人;鐵匠木匠那邊暫時沒有太大的機密,直接提拔了一個莊子上的鐵匠李傳領個頭,雖然手藝不怎麼樣,好歹是莊上的自己人,放心。

  看到李鴻盛在家僕培訓中心教孤兒們讀書,方鑫嗣很是驚奇:“大哥,你費這勁幹嘛?難不成要這些人幫你去考秀才?”

  李鴻盛絕倒。這方鑫嗣還真是有頭腦啊。“盡胡扯,他們都是北邊過來的流民,身上毛病多的是,不先收攏起來教教規矩,直接用豈不是亂套?我讓他們識字,也只是覺得認識字總歸要方便些,反正總是要學點東西的,不然閑養著心野了可就難辦了。”

  方鑫嗣點點頭:“嗯,大哥你還得教他們武術啊,不然以後打架的時候他們頂不住要吃虧啊。”

  李鴻盛突然發現自己帶方鑫嗣來家僕培訓中心完全是個錯誤,這廝純粹就是來搗亂的啊。李鴻盛氣急敗壞地將方鑫嗣趕到了前院一邊呆著去了。

  一邊想著事情一邊在作坊間裏面轉悠,李鴻盛看到了自己忽略已久的木鐵匠鋪子。“李傳,上次交代你的事情忙得怎麼樣了?”

  “少爺,目前已經做了十把木尺和十把鐵尺。”李傳雖然手藝不咋地,但是為人老實可靠,尤其重要的是做事精細。李鴻盛正是看中了他這一點,讓他製作一個尺規,要求極其精細。

  目前大宋的尺子分非常粗糙,三尺長的尺子刻度最小只到寸,嚴重影響了工藝的精確化。李鴻盛依稀記得一尺大概等於三十釐米左右,便要求李傳做一個標準刻尺,以一尺長的尺子為三分,做成十分的尺子,每分的刻度再分成十厘,每厘的刻度再分十毫。以此為標準尺,工藝上絕對能精確不少,至少李鴻盛想要的配件標準化不再是夢想。李鴻盛原來是學文科的,數學早就忘給老師了,還在想三等分和五等分是不是不好搞呢,結果李傳直接用一個三角形等分直線就解決了問題。李鴻盛發現自己的數學已經退步到了初中水準,很是羞愧。

  “鐵尺挑最好最標準的一個給我。”李鴻盛很開心,好的開始是成功的一半啊。拿著這把尺子,李鴻盛到了玻璃作坊,讓他們用熔融的玻璃將鐵尺薄薄地裹住一層,以防銹蝕。

  “給你這個,足夠你威風了。我大宋還沒有這個東西,這可是經過十萬八千里海路,從極西之地義大利運回來的。小心著點,這東西容易碎。”李鴻盛視察玻璃作坊時,看到總算造出了成品,趕緊地想把方鑫嗣打發走。

  “天哪,這,這簡直是奇跡啊!”方鑫嗣小心翼翼地捧著一方巴掌大小的鏡子,驚歎萬分。

  李鴻盛給玻璃鏡子起了一個極其華麗的名字:“那是,這一方七寶琉璃鏡,在極西之地就賣到百兩白銀。在經過這麼遠的距離運到大宋,百兩黃金都沒處買。(注1)”李鴻盛倒也不是說大話,如今普遍適用的銅鏡其實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影子,哪里有玻璃鏡子看得清晰?歷史上,1291年,義大利的玻璃製造技術已經非常發達,但是義大利聲稱“我國的玻璃製造技術決不能洩漏出去,把所有的製造玻璃的工匠都集中在一起生產玻璃!”就這樣,義大利的玻璃工匠都被送到一個與世隔絕的孤島上生產玻璃,他們在一生都不准離開這座孤島。直到1688年,一名叫納夫的人發明了製作大塊玻璃的工藝,玻璃才成了普通的物品。而這期間,義大利通過壟斷玻璃的生產銷售,幾乎聚攏了整個歐洲的財富。李鴻盛並不打算大規模生產玻璃,如今他羽翼未豐,這極其惹人眼紅的買賣他還不敢做,只是少量地做一點出來,冒充極西之地運來的稀罕貨,在關鍵時刻用用。現在拿出一塊鏡子給方鑫嗣,就算是一個投石問路。

  “大哥,你就是我親大哥!”方鑫嗣小心翼翼地捧著那方鏡子,激動得說不出話來,“大哥,咱這就走吧?”

  “上哪?”李鴻盛驟感不妙。

  “蘇州城啊。”方鑫嗣抬起頭看著李鴻盛,“你也四個月沒回去了,正好一起去看看碧芝姑娘。如今的蘇州城,沒見過碧芝姑娘等於是枉活一世啊。”

  李鴻盛啼笑皆非。不過想想自己的確四個多月都沒回蘇州城了。那個便宜老爹居然也沒有派人來問一聲。不管怎麼樣,在這個家族裏面,自己還是要展示一下自己的存在啊,別搞得到了最後,連家僕都不知道有自己這麼一號人物存在了。

  “好,那你再等一天吧,我把東西收拾收拾,順便問問娘親要不要一起回去。”李鴻盛拿了主意之後,心裏也活動起來。說起來宋朝還是相當繁華的,自己來到這個世界四個月了,居然一直窩在這麼一個小地方沒到大城市看看,還真算得上是性格孤僻了。

  蘇州,李家,我李鴻盛來了。

  ——————————

  注1:百兩黃金大概相當於千貫左右,按第一章注1推論,大概一貫購買力相當於500塊錢,50萬在如今買個名牌手錶雖然普通人看起來匪夷所思,可是在有產階級實在是算不上什麼大事吧?記得電視裏面報導阿爾卑斯山山頂有一個名牌手錶店,最差的手錶是十萬歐元。甚至,手機這種消耗品——小城每年都要換的,所以歸為消耗品——都有價值幾十幾百萬的。而玻璃鏡子在宋朝數量完全掌控在李鴻盛手中,也算是頂級奢侈品,這個價錢不算離譜。永遠不要低估中國人有錢的程度。
ivyyahui 發表於 2009-8-11 18:10
第一卷蘇州府的年輕人-第九章到蘇州去


將方鑫嗣勸到屋裏呆著,李鴻盛開始考慮自己離開之後的諸多事宜。

  本來玻璃窯是為了預防冰糖銷售不理想的情況的,但是現在冰糖的收入已經相當可觀了,完全沒有必要在現在就把玻璃拿出來賣,但是已經建成了一個大窯,自己還給黃家兄弟定下了三年合約,這也未免太過浪費了。

  玻璃產品是個雙刃劍,固然能夠賣出很高的價錢,但是也太容易招人眼紅。李鴻盛猶豫了很久,決定還是讓黃家兄弟多燒些半成品出來。一來現在燒制的成品率還不高,三窯才能出一窯的玻璃半成品;二來燒制出來的半成品賣相不好,如果不經過吹制壓制鍍膜,根本就沒有用,不會引人注意;三來玻璃作坊的新手工匠們確實還需要多練練手,這些日子下來,李鴻盛想像當中的那些華麗的、透明的玻璃製品根本沒有出現,廢品倒是一大堆,唯一的成果就是小塊的鏡子,也不過就那麼十來個,基本上都只有巴掌大小,大規制的玻璃還是有著工藝問題。李鴻盛現在的主意就是既然沒法重點捕魚,那就全面撒網,雖然絕大部分是空網,但萬一一不小心出個精品,那拿出去賣個千八百兩黃金都不成問題,也算是自己白撿的。萬一點背,啥有用的都沒出,那也無所謂,反正砂子石灰也值不了幾個錢,權當交學費了。反正現在咱不差錢。

  木鐵匠那邊,李鴻盛扔下了一個風車圖紙。後世在江蘇“考察”——其實是跟同學一起跑去旅遊——的時候,曾經見到過在海邊的田地間留存的古老風車,都是在還沒有機械的時候抽水灌溉用的,早就已經被抽水機之類替代了。若不是親眼所見,李洪生都不敢相信中國居然也有過像荷蘭一般的大風車。好奇之下,李洪生非常認真地看過整體結構圖,如今雖然說一絲不苟地畫出來有些困難,但大體上畫個結構圖還是沒問題的。如今有了標準尺,木鐵匠作出來的東西形制基本上都有了統一的標準,想來折騰出一個風車還是沒有問題的。畢竟風車也算是原始機械了,用途也很大,李鴻盛對此還是寄予了很大期望的。

  至於冰糖和家僕培訓中心,就全部壓在李富貴身上了。這兩個擔子可都不輕,一個是李鴻盛全部家當的來源和支柱,另一個是李鴻盛將來發展的基石。這兩塊李富貴都是從頭就開始參與的,基本上也是門清,加上其中心毋庸置疑,說起來,除了交給李富貴,其他人還都不能放心。

  王氏聽說李鴻盛要回蘇州,自覺酷暑的日子也過去了,倒也懷念起蘇州的繁華和熱鬧來,便也思量著回去。不過夫人動身可不比李鴻盛這小子,要收拾的東西太多,一時半會兒還走不開,便讓李鴻盛和方鑫嗣先走一步。

  雖然早就自《清明上河圖》中瞭解過宋朝經濟繁榮,但是親眼目睹蘇州城內的盛景,李鴻盛還是相當的震撼。摩肩接踵,人流如織,李鴻盛估算,經過的街道至少都是四車道的。雖然按照中國特色,路的兩邊都被小攤小販佔據了,即使這樣,街上的馬車依舊川流不息,人來人往,喝賣聲不絕於耳。想想這樣的太平盛世,居然在二十年後就要化為泡影,一種責任和壓力在李鴻盛心中油然而生。

  “毛老人家說得好,槍桿子裏面出政權。宋朝雖然經濟發達,可由於武備鬆弛、將不知兵,朝中議和聲不斷,到最後還是被北方的蠻族趕下了海。可見經濟永遠沒法抵抗暴力。自己如今雖然依靠冰糖小發一筆,也只是衣食無憂而已,要想安定天下,絕不是賣點糖造點鏡子就能完成的。”李鴻盛在心中提醒自己,千萬不能沉湎於金錢的日益增長中無法自拔,“自己理想很大,可是實現途徑卻還沒個著落,要想抵抗北方就必須建立自己的武裝力量,可如今能夠安安全全建立武裝力量的地方在哪里呢?”

  “李少,我們直接去傾城花舫?”方鑫嗣如今手中攥著那方鏡子,性子又恢復了當初的囂張跋扈,對李鴻盛的稱呼又由大哥變成了李少。

  李鴻盛倒也不在意。方鑫嗣的性子他也清楚,真心誠意認自己為大哥是不可能的,這人平日裏也是無妨,關鍵時刻絕對不是靠得住的角色,只是如今自己羽翼未豐,該籠絡的還是要籠絡的。李鴻盛看了他一眼:“我先回家。家裏的面子工作不做足了,老爺子肯定要有話說。”

  “嘿嘿,李少,那我就少陪了。碧芝姑娘還在等著我呢。”等了李鴻盛一晚上,如今一回到蘇州城,方鑫嗣實在是忍不住了。

  方鑫嗣坐立不安的樣子著實惹人好笑,好在李鴻盛也能理解他的心情,不以為意:“也難為你昨天等了我一天,趕緊去吧。我從家裏出來就找你去。”李鴻盛早就打定主意不跟方鑫嗣一起去,畢竟自己在家中的地位尚且不穩,外面的事情還是能避則避的好。

  方鑫嗣大喜:“李少,那就此告辭。”言罷,也不等馬車停好,直接就跳了下去,坐上自己的馬車直奔蘇州河去了。

  “少爺,往哪兒去?”坐在趕車旁邊的李敏問。

  “去範知州家。”李鴻盛看著方鑫嗣走遠了,這才開口說道。

  這是李鴻盛一開始就想好了的。蘇州知州是李鴻盛目前還惹不起的存在,別看方鑫嗣那麼囂張地與范威甯鬥富,那是因為他是方家獨子,方家以後的家產都是他的,他有這個本錢。可自己雖然是李家嫡長子,卻受冷落已久,幾乎可以說是毫無地位,不,比毫無地位都不如,萬一他一步行錯,那個三姨太會很開心地將自己踩倒在地扶植她的親兒子李鴻昌繼承李家家產。方家范家都不是李鴻盛得罪得起的,李鴻盛不得不為自己打算,走一步險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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