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亡犯報告 作者:小雨清晨(連載中)

HFS12345 2009-11-4 10:10:52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64 70723
本帖最後由 HFS12345 於 2009-11-9 15:25 編輯

最為殘暴狡詐的宇宙一級通緝犯,在又一次逃亡的過程中,意外地跳躍到了地球這顆荒蠻落後的土著星球,並在第一時間內,強制性地寄生到了一位地球人的身上。
  為了繼續逃亡,通緝犯先生,立刻采取最殘忍的方式,最可怕的手段,強迫著可憐的寄生體,在21世紀初期的地球,展開牽涉到無數的資源人力,動搖了無數個國家政權,精確到毫秒微秒的宇宙飛船建造計劃。
     PS:從第六章開始,本文若干內容可能有些過於殘忍,請各位閱讀時,盡量保持燈光明亮。

原名:終極調教  
不知名原因書名改成:逃亡犯報告
差勁的書我可不介紹的,好看的話幫點擊一下鮮花吧,是我唯一每天轉貼的動力。


第一卷 不愛吃肉的孩子 序章

他雙眼茫然地抬起頭,兩旁圍牆高聳,前方街道霓燈閃爍。

    天黑了麼?

    “現在是凌晨1點。”

    這是哪兒?

    “這裡是拖屍巷。”

    他爬起身,撣去天藍色外套上的塵土。

    為什麼在這兒?

    “有件事兒得去辦。”

    對,我有件事得去辦,一件很難辦的事。

    突然,他來回走動的身形定住了。

    我?我?我是什麼?

    “我是人類,人類是吳小雨,我是吳小雨”

    對,我現在是吳小雨,現在在拖屍巷,有件很難辦的事兒得去辦。

    “什麼事兒呢?什麼事兒呢?”

    他喃喃念著,眼睛一眨一眨,大約是想著為難的事,這使他好看的眉毛有聚攏的趨勢,他在狹窄的小巷中轉了一圈又一圈。良久,肚子“咕”地叫了一聲。

    “我餓了。”吳小雨停下步伐,

    “我餓了,我需要食物。”吳小雨輕聲念了一句。

    於是,他放棄正在思考的問題,雙手緊貼褲縫往街道的方向邁出步伐。

    才走出幾步他便停了下來,呆呆地站在原地,好長一會之後,他才仿佛忽然想起正常的走路方式一般,雙手開始搖擺著往前方繼續行走。

    沒有人發現,那雙手每次前後搖擺的幅度完全一模一樣,再精密的儀器,也無法量出絲毫差別。

    街頭橘黃色燈光下。

    三個青年,一個靠著路燈,兩個蹲著。

    “黃哥,這麼久要冷死人了,她還會來嗎?”說話的男子往空中噴出一串串煙圈。

    “她敢不來!欠我的三百塊明天就給她翻個跟頭!”黃哥搖搖身子狠狠吐口痰,順便舒展一下幾乎凍僵的腿。

    “黃哥,那妞油滑地很,等會來了可不能再放過。您老先玩過了,也讓我和東子喝口湯。”“喝湯哥”瞇著眼睛笑著,雙手提了提褲子。這該死的天氣,小兄弟都要凍掉了,兄弟,虧待你啦,等下做大哥的就給你找個暖和的地方樂和樂和。

    “南瓜,你還是繼續呆在一邊發楞吧,黃哥一炮打到天亮。湯都涼了,這麼冷的天你也喝得下?”

    南瓜汕汕的笑了笑,沒答話,大約是東子馬屁拍得不錯,黃哥龍顏大悅,兩個指頭夾著快燃到煙嘴的香煙狠吸一口。

    “我什麼時候吃過獨食,等下辦了事,咱們再好好勸她叫幾個姐妹一起出去玩玩。”

    “恩,好好勸勸她,沒准還能弄個年貨,這一冬天就有得樂了,哈哈。”東子站起來,來回走動幾步,活動一下身子,卻身子一晃往地上栽去,幸好及時撐到地上,但手忙腳亂中已經濺了一褲腳的泥水。

    他不管不顧跳起來厲聲喝道:“傻逼,你怎麼回事?”邊揮著沾滿泥水的抓向身旁經過的路人。

    算你倒霉了!咯到腳的東西硬硬的,應該是突起的石板,但東子自然不管那麼多,他邊吼著邊對著剛轉過身來的黃哥和南瓜打個眼色。

    黃哥微不可察地點點頭,已帶著南瓜圍上。

    他們沒能圍住。

    東子抓向路人的手動作很快,但路人步伐絲毫未亂,聽若未聞,繼續往前走,仿佛腦袋後面長了眼睛一般,他只側了側身子便讓過了東子的手,如果仔細觀察,路人身上連水都沒濺上一滴。

    “誒,站著…….”

    很顯然,黃哥不屬於擁有那份眼力的人。

    不然他也不會往前走幾步,扳向路人的肩膀,路人又晃了晃,黃哥眼前便失去了那人的影象。

    條件反射一般,黃哥伸出另一只手又嘗試了一次----除了寒冬的冷風,仍然沒有抓住任何東西。

    他呆了呆,平時大哥們談到興頭時偶爾提到的道上傳說一下子沖上腦際,硬生生將已經湧到嘴邊一串話壓下去。

    南瓜沒來得及發現黃哥的異常,他已經緊奔兩步沖到了前頭,食指點著路人:“站著!踩了老子兄弟便想走?你當沒看到?”

    “我餓了,我需要食物。”路人站住了,正是吳小雨,他此時眼睛半瞇著,但並不是路燈下燈光太亮的瞳孔自然收縮,因為那對漆黑的瞳孔中沒有半點光亮。

    如果南瓜的眼神不是一直在吳小雨的褲袋衣袋間徘徊的話,他便可以發現吳小雨停下腳步的方式極不正常。

    吳小雨連後腿都沒收回,略微彎曲著,身體還保持著前傾行走的姿態,全身紋絲不動,好象他一直就在那裡,從沒有移動過。

    能在有准備的情況下擺出這個姿勢的人並不多,在自然行走過程中能做到這一點的人就更少了。

    他不知道能做到這一點的人意味著什麼,他只知道吳小雨的口袋都很干癟,這意味著待會的收入少了一只錢包,而沒有錢包的人通常還會少很多其他東西。

    於是他生氣了,“你他媽什麼意思?”

    “我餓了,我需要食物。”

    大約在南瓜縱橫街道數個月的經歷中,從沒聽過這種答案,他抬頭望向黃哥。

    黃哥作出了一生中最英明的決定:他正拼命對南瓜招手。

    他家的祖墳此時肯定煙霧熏天!

    他完全不知道,此時背對著他的,是塞爾星際聯盟體已經追緝了上萬年的一級通緝犯。

    對他的指控包含但不限於數以千萬計的聯盟體直屬官兵傷亡,上百顆可居住行星的毀滅,完全無法統計的平民傷亡以及真正天文數字的經濟損失。除此之外,還有與他相關的證據隱約指向數場大規模戰爭的爆發。

    為了對付他,聯盟體各種辦法用了百次以上,圍剿,刺殺,招攬,等等等等。

    1A7489的回答是潛伏,逃亡,殺戮。

    1A7489是他的通緝編號,聯盟體最新公布的一級通緝犯編號已經排到了1A6235982。

    他被發現過的地方現在已經是一片虛空,參與追緝的都是同時期內最精銳的部隊,最先進的戰艦,最高的戰爭資源優先級以及最低迷的士氣。到目前為止,唯一的收獲便是數也數不清的戰前遺書。

    沒錯,戰前遺書,無論是對塞爾星際聯盟體還是1A7489,這都是一場延續萬年的戰爭。

    冒犯他並直接目擊生還者不超過一百個。

    當然,現在可以再加上東子,南瓜和黃哥。

    因為1A7489,或者說仍保留著絲絲印記,沒有被完全寄生的吳小雨已經轉過了街角。

    無論刮風下雨,李記燒烤的攤子總是出現在晚上的街角,油布棚子,幾張被油浸得越來越重的矮桌,一輛裝得滿滿當當的木板車,再加點零零碎碎,這就是李老板的店面。

    天氣冷,又是凌晨1點多,街道上早已沒有多少行人,穿的嚴嚴實實的李老板把剛烤好的幾串肉送進棚子。

    四處漏風的棚中偎著一對小情侶,矮桌上凌亂擺點竹簽,輕聲細語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麼,少年人沒幾個錢,對他們而言,能單獨呆在一起就已經很幸福吧。

    生意不好啊,其實也少有生意好的時候。這年頭能多掙幾個錢的位置,早已被瓜分的干干淨淨,哪還有他這種下崗工人插腳的位置?

    李老板撥弄著火鉗,熟練地熄掉幾個還算完整的木炭,越是小生意就越得精打細算,日積月累,給孩子買參考書的錢就不用額外支出了。

    想到參考書,李老板又從隔板中取出小木匣,裡面薄薄的整錢沒碰,他小心翼翼地將那堆碼得齊齊整整的零碎票子捏在手中開始數。

    李老板正享受晚上唯一的樂趣,火堆的微光忽然黯淡了一下,一道身影從板車前經過,他趕緊抬頭擺出習慣的笑臉,卻只能看到天藍色外套的身影越行越遠。

    李老板口中有點干澀,他只得苦笑著搖搖頭,今天晚上大約不會再有什麼收入了吧。

    這麼想著,似乎數錢能得到的樂趣一下子少了許多,他草草數了一遍,抬頭將匣子放回隔板,准備收攤。

    他忽然楞住了。

    整整齊齊碼在板車上的肉串居然少了一大半!李老板記得清清楚楚,剛才明明還剩四十八串,現在只剩下十來串亂七八糟地散成一堆。

    大街上立即響起了一聲怒嚎,將幾只尋食的野貓驚到樹上。

    “***,生肉你他媽也吃得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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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FS12345 發表於 2009-11-4 10:13
第一卷 不愛吃肉的孩子 第二章 最後一天(一)

鬧鍾頑強響過了三次之後,吳小雨才掙扎著爬起身子。

    口中澀澀的,肚子也有點不舒服。他摸著肚子咂咂嘴。以後晚上真的要少抽點煙了。昨晚抽了多少來著?

    吳小雨最討厭看到自己早晨起床的樣子,洗漱間鏡子裡那個人眼睛浮腫,臉色蒼白,頭發雜亂。

    我正一天一天地蒼老,我什麼都沒有。這真令人沮喪。

    吳小雨這麼想著,張嘴從杯子裡吸點水,吐出來卻是紅紅的。他皺著眉頭看著,覺得自己牙齒也越來越不行,以前頂多是帶點血絲,今天怎麼這麼紅?

    他決定先不想那麼多,但事不如人願。刷牙居然也刷出些許肉沫,最令人惡心的是這些肉沫中還有不少是肥肉。

    我分明是不吃肥肉的?吳小雨憤憤不平,感覺有點作嘔。

    於是他加快速度洗漱。再抬頭時,鏡子裡那人微微一笑。

    帥的很。

    他告訴自己。

    他整個人看起來精神多了,恢復了真實的樣子,或者說失去了。

    今天注定不再是平凡的一天,吳小雨在門口又吃了一驚。

    門沒關。

    也只是吃驚罷了,身在外地,他獨自一人生活。所有的財產早晨都已在視線中過目一遍。

    他甚至連錢包都不需要。

    他自嘲地笑笑,摸摸衣服口袋,電話還在,鑰匙還在,房間裡的電腦還在,桌子還在,連桌子上的那堆垃圾都還在。

    關上房門,他有些困惑,昨天晚上的事到現在還沒想起來。雖然平時他也有點健忘,但很少能忘的這麼干淨,仿佛昨天晚上十點經過拖屍巷之後,直接就是早上起床了。

    忘了就忘了罷,已經很久沒有什麼需要記住,或者是值得記住的事了。

    早春的溫度還是很低。剛出門,肺部無法忍受冰涼的空氣,匆忙將它們轉移給心髒,刺激著它帶著它們噴射到所有血管能延伸到的位置,骨頭被冬天殘留的氣息壓制著,向大腦發出蟄伏的請求。

    吳小雨打個冷戰,再次拒絕了這個要求。他搔搔頭發,緊緊衣服,望著樓道盡頭洞開的窗戶,如果牆面上那個洞開的大口子也算得上窗戶的話。

    吳小雨不喜歡它,在他的腦海中,窗戶這東西,可是必須有著四個或者更多的木框,可以隨時選擇將安裝在它上面那兩扇玻璃開啟或者關閉的可愛玩意兒。

    只是這世上很多事都不能如他的意,所以吳小雨也就原諒了它,承認那個大洞確實是窗戶的一種。

    現在,風正從窗戶的大洞口直接往裡灌,將印著漂亮女人和漂亮樓房或者漂亮車子的廣告單擠成堆,一起壓在樓梯上嘩嘩呻吟。餐紙,空瓶子,煙頭,伴著灰塵在口水上滾來滾去。

    哦?

    今天還有點新鮮東西,吳小雨還在台階上發現一些竹簽。

    每級台階上都有,整整齊齊的,很普通,明顯出自街角的廉價燒烤攤子。

    大約是哪個小孩吃完後,將簽子當成為了游戲道具。

    否則總不會有誰那麼無聊,吃完肉串後將竹簽隨手一丟,每次都能用那麼精確的力量,丟在那麼准確的位置上吧?

    而且這小孩還將它舔得相當干淨,沒有烏黑的燒痕,也沒有像往常所見到的那樣掛些零碎碎肉。

    零碎碎肉?

    碎肉?

    心髒忽然猛地**一下。吳小雨頭部忽然有些眩暈。

    是惡心了嗎?

    吳小雨幫自己找到解釋,他為喜歡到處觀察猜想的習慣付出了代價。

    此時的他並不知道,他很快就會永遠失去付出任何代價的資格。

    他搔搔頭發走下樓道,習慣性的掏出電話看看,七點三十五。

    吳小雨暈車非常厲害,這也是他一直很苦惱的事情。正因如此,他走路飛快,總留給別人一個昂首挺胸的背影。

    七點四十五。芙蓉區武裝部。

    門口,他順手丟掉包住餡餅的塑料袋,這種以路邊塵土作為重要調料的食物,他並不喜歡。但今天經過時,饑餓的胃無法反抗抗拒那股肉香。

    今天似乎很容易餓?

    不過那真是鮮美的肉,平時怎麼沒有發覺呢?

    他抬起頭。

    這便是他工作的地點,但他並不是武裝部的現役軍人。

    吳小雨習慣性地望了望大門兩側那一長排單位名稱:人民解放軍武裝部,愛國主義教育中心,民兵指揮所,統戰部,等等。

    他也不是上面任何一個單位中的一員。

    和大部分武裝部或者說大部分政府機構一樣,此處的武裝部的房子有點破,地面有點髒,車庫有點私車。

    如果誰覺得這三者之間有什麼必然聯系的話,那他肯定是受教育程度不夠,無法理解人民公僕為國為民操勞,廉潔勤政,不在乎辦公場所簡陋的良苦用心。至於私車,那根本不是公僕的,絕對不是公僕的,為了節約經費,公僕們都是開著或者兒女們的車,或者妻子們的車。

    他走向車庫,那裡是他的工作場所。

    他的頂頭上司也正站在車庫鐵門門口望著他。手中的煙頭飄著煙氣,越變越淡,最終和早晨的空氣融為一體。

    遠遠的就有一種煙草特有的氣味。

    “陳校長早。”

    吳小雨也摸出一支點上,遠遠地打個招呼。

    別誤會,這兒沒有軍校,借用武裝部車庫,這裡開辦了一家小小的職業培訓學校。

    這可真是個小學校。

    比如說他是除開校長外的二號人物,有兩名共同的下屬,辦公室接待和一位做飯的阿姨。

    “早。”陳校長隨手丟掉煙頭捻滅,笑了笑便上了樓,上午他得上課。校長是個話不多的人,人倒是很平和,學校也並非他的產業,大家都是給人打工,相處還算愉快。

    時候還早,吳小雨便靠在鐵門旁掛著的“湘成電腦學校”的牌子慢慢吸手中那只煙,偶爾和三三兩兩上樓的學生點頭招呼一下。

    糾正一下,吳小雨從沒把他們當成學生。

    他們這幫“混的差的小混混”----他就是這麼和朋友們談起的----一般在這裡呆上幾個月或者一年然後繼續到更加廣闊的地方去----繼續混。

    吳小雨也沒把自己當成老師。

    他是正規大學本科畢業沒錯,但就讀的大學不是師范,學的專業也並非計算機。你能指望一個學金融的老師教學生們學好電腦嗎?

    “平面廣告設計”就是他目前教學的內容。

    他精通的內容相當廣泛,廣告設計,海報設計,電影特技,服裝,印刷出版等等包羅萬象----才怪。

    聽完他主講的所有課時,誰要是敢說他學會了安裝若干廣告應用軟件之外的內容,那這位學生肯定是國家級的瑰寶,流落民間的天才。
HFS12345 發表於 2009-11-4 10:34
終極調教 第一卷 不愛吃肉的孩子 第三章 最後一天(二)




  微風拂過,帶著早春的寒氣,煙絲繚繞,吳小雨忽然有點傷感。

  我就這樣消逝著,隨風而動,教不知所謂的人,教不知所謂的課,這一切除了能讓我混個溫飽,還有什麼意義?是什麼時候開始,我漸漸有這些念頭的?

  這種傷感完全沒有必要,他很快就可以過上波瀾壯闊的生活。不管他是否願意。

  當視線范圍內的最後一位學生走進樓梯,他關上了鐵門,跟著上樓。

  她叫葉靈,吳小雨盯著前面搖曳圓滑的臀部,口中有點發緊。除了男生和難看的女生之外,他能記住所有其他學生的名字。

  葉靈十八歲----可以合法進行靈與肉的交流,從心理到生理全面教授而不受制裁的年齡分界線。

  這也是吳小雨最喜歡教導的類型,她總是每天最後一個上樓(多好的詞,如果是早一些年代,她上的“樓”前面大約還可以加上春花,麗春這一類的美好修飾)。

  根據吳小雨平時對女生宿捨樓的實地考察----官方稱呼是衛生檢查。葉靈平時在宿捨中最大的愛好便是認真學習。那可真是夠認真的,專心致志,心無旁鷲,全身心投入到各種瘦身美白雜志上。

  吳小雨惡狠狠地盯著那個屁股上了二樓,繼續目送它搖擺著,直到進了機房才依依不捨地收回目光。

  二樓一字排開分為五個房間。正遠遠傳來陳校長塑料普通話的分屏教室最接近末端,也最接近廁所,這並不是想說明教室氣味很差,因為兩者的氣味本來就差不多。

  剩下的四間都是同樣的格局,靠牆擺著大約二十台電腦。像是網吧改成的學校,也像是學校改成的網吧,連鍵盤鼠標都是網吧淘汰的二手貨。

  五顏六色的顯示器,各式各樣的主機。只要某個學生動作稍微大些碰到了機箱,那就活該吳小雨倒霉了。

  他得鑽進桌子底下,忍著餿味,汗臭,腳臭,摸著瓜子,袋子,早上吃剩的包子,在密密麻麻的線路中掙扎。

  那簡直就是玩一盤現場版的生化危機!

  這可不是個好玩的事,苦難的記憶讓吳小雨打了個寒戰。現在是招生淡季,學生很少,他找個沒人的機房坐下,摸出電話,舉到眼前時已經打開了小說面板。

  他就在那兒坐下了。

  他剛開始看書便感覺有點餓,但肚子剛裝了三個餡餅,感覺滿滿的。

  但還是很餓,發自心靈的饑餓,就像半夜斷煙的癮頭無法得到滿足。

  奇怪?他皺眉挺了挺身子,細細感受,漸漸地,饑餓的感覺消失了。

  當手腳漸漸有點麻木的時候,吳小雨聽到了教室開門的聲音。該下課了,迅速地,各種嘈雜的聲音響起來,推鍵盤板的聲音,跺腳的聲音,熱切交談的聲音,凳子挪動的聲音。

  他繼續看著小說,等到一切安靜下來,才走進機房,拉下了電閘。

  工作順利,他對自己笑笑。

  設置在民居中的招生辦公室是整個學校最舒服的地方,裝修漂亮的房間,親切漂亮的接待老師。

  這裡也是老板辦學觀點的意志表現:招生第一。

  房間暖暖的,剛進門,吳小雨就舒服地伸個懶腰。

  “吳老師終於捨得下來拉?”

  聲音的主人有一張圓圓的臉,扎著馬尾,烏黑的眼睛中光華流動,像是看到了什麼開心的事情,她嘴角微微往上翹,在紅潤的臉頰上帶出兩個小酒窩。

  她抽抽鼻子----這是她習慣的動作----繼續說著,“今天很冷啊,還是我這裡好吧。”

  “是啊,所以我趕緊下來了。”

  “有沒有那麼急哦?”

  “有啊,為了見周老師嘛。”

  “那現在你見到了吧,開心嗎?”

  有進步,今天的對話又放開了一些。

  放開了一些的對話進行到這裡,吳小雨已經在周琦辦公桌對面的椅子坐下,微笑著望著姑娘的眼睛說:“很開心啊,正好看個夠。”

  周琦今年被老板從外地調來,才上班兩個星期。看得出來,她家境並不富裕,用著沒有任何娛樂功能的二百塊的藍屏NOKIA,捨不得穿超過八十塊的衣服,除了十八歲時奶奶送她的手表,再沒有一點其他的飾物。

  但她並不自怨自哀,這是一個仍懷著夢想的女孩,每天臉上都掛著真誠的笑容,捧著厚厚的法律書或者英語書度過枯燥無味的八個小時坐班時間。認真努力地完成所有工作內容。

  這可真是不簡單的工作:早上八點按時把空調打開,下午五點按時把空調關上。

  大約對她而言,每天唯一的樂趣便是下課時和吳小雨的這幾句閒聊吧。這自然也是吳小雨的樂趣之一。

  面對這麼可人的姑娘,很奇怪的,他只是喜歡經常逗逗,卻很少有平時的禽獸心理。

  她就像是幾年前的我吧。他為自己的失常找了一個理由。

  面對吳小雨毫不掩飾的打量,她有些躲閃,帶著窘迫微微側頭,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頸,但隨即又皺皺鼻子,轉回頭不甘示弱地盯回來,吳小雨能清晰地理解美麗臉龐上傳達的迅息:我不怕你看我。

  實際上她怕了,幾秒之後,她低下頭,將書擺到桌子上翻得嘩嘩響。

  沒過多久,周琦便被吳小雨看得臉頰愈加紅潤,額頭也亮晶晶的。

  謝天謝地,做飯的余姐將飯菜端進了隔壁的房間。

  “吃飯了。”周琦微顫著說了一聲,帶點如釋重負的味道,她急急忙忙站起來,椅子都忘了推回原處。

  吳小雨學著她的樣子皺皺鼻子,笑著走到飯桌旁,很簡單的飯菜,辣椒炒肉腸,清炒小白菜,豬血湯。

  豬血湯?

  好象誰提著鞭子狠狠地抽了一下。

  吳小雨等不及其他幾位就座,他端起碗滿滿倒上,也不管溫度如何,直直地站著灌下了肚。

  周琦拿著湯勺過來的時候,吳小雨已經在椅子上坐倒,她笑呵呵地看著已經少了一半的湯碗。

  “今天這麼餓啊?是不是昨天晚上壞事做多啦?”

  她習慣性地調笑一句,吳小雨卻沒有回答她,她抬起頭看看。

  他還是帶著平時的微笑,但眼睛半瞇著沒有焦點。
HFS12345 發表於 2009-11-4 10:37
終極調教 第一卷 不愛吃肉的孩子 第四章 最後一天(三)




  “你怎麼了?”

  此時,吳小雨胃中塞滿了湯水,正全身暖洋洋地提不上力氣,還種股說不出的滿足感。

  就像三天三夜沒吃好飯,忽然間飽飽地吃上一頓,又像是幾個月沒見女人,忽然摟著個漂亮姑娘美美睡上一夜的感覺。

  周琦的聲音好象從天邊傳來,“怎。。。麼。。。了,怎。。。多。。。了。。。”,余音繚繞,飄飄蕩蕩地聽不真切。

  他隱隱約約感覺很不對勁,他努力地,費力地從椅子上爬起來。

  他努力地,費力地走到門口,回頭正准備說點什麼,一個飽嗝湧了上來。

  周琦看到他站在門口呆了一下,隨即轉身打開門走出去。

  喝湯也能喝醉?她有些擔心地放下湯勺,舀了點嘗嘗,盯著門口半天回不過神。

  喝湯當然不會喝醉。

  但鬧鍾可以讓人清醒。

  十四點二十,離上課還有十分鍾,這是提醒吳小雨停止看小說,打開機房鐵門的時間。

  媽的我居然睡著了。

  這是吳小雨醒來的第一個念頭。抬頭看看四周,還是平時看小說的教室。

  還是有點餓,老子今天是怎麼了?他有些憤怒,或許是害怕。

  不行,老子下班得找個藥店問問。最近身體越來越不舒服了。

  他大口大口地呼吸幾次,才微微松口氣,勉強自己鎮定一些。

  無知是幸福的,他不會知道,很快,他就永遠也不需要醫生,也從此不會再生病。

  無知的人下樓將鐵門打開,電閘拉上。

  回來時,他順便從兼作倉庫的教室搬了一台機箱擺上桌子。

  下午他有課,組裝與維護。

  對湘成電腦學校而言,這大約這是唯一一門有價值的課程。

  也是唯一一門硬件條件跟得上教學的課程。

  吳小雨曾經惡意地想過,如果芙蓉區電腦舉行一次殘腦會,那麼這個教室裡的電腦肯定可以包攬大部分獎項。

  許多三流礪志作品的作者會欣喜若狂地發現,無數個深夜抓破頭皮,冥思苦想,胡編亂造,夢寐以求的腦殘志不殘精彩題材在這個教室中正擠成一堆。

  那足足可以掃出一公斤灰塵的強壯機箱,被煙熏得快滴油的堅強顯示器,是那麼的感人肺腑,令人襟然涕下。

  那默默不語的風扇,無私奉獻出最大熱量的CPU,身小志不小的SDR內存,越老越精神的10G硬盤,那冒著火花的電源線….

  冒著火花的電源線?

  吳小雨趕緊敏捷地跳開,迅速關掉電源,擦擦額頭並不存在的汗水。

  他剛完成准備工作不久,這門課程唯一的學生也走進教室。

  吳小雨最喜歡學生少的課程,他輕松地坐下進入了教學狀態,一注香煙的時間內,他已指揮學生安裝好硬件,開始調試。

  “……對於整機來說,要保證其正常使用,一般需要做到以下幾點。1.定期除塵,灰塵是計算機的最大敵人……尤其是對主板和各個散熱風扇進行重點除塵。”

  這節是計算機日常維護與故障排除的內容。

  這該死的最大敵人!

  學校由於太久沒開這門課,而且所謂電腦學校的電腦組件,其實也並沒有按照正規的方式保養。結果就是講解的內容和實際情況偏差巨大。

  講到這裡,吳小雨看著學生一臉困惑的表情很有些尷尬。機房維護歸他管,又被自己拆台了。

  但是連同顯示器一起打包賣不到300塊的破爛,“維護”這個詞真的適合於它麼?

  他關掉電源,擰著機箱把學生帶到走廊,一起將機箱擱上窗戶,捂住口鼻使勁晃動,“除去”了大部分灰塵。

  “當然,大部分機器都不會有這麼多灰塵。”他將機器放回原地,接好電源,繼續滿嘴跑火車,“我們再來看看其他的硬件……”

  他的話不得不停下來,大約是除塵時動作過大,志不殘的電腦已無法正常啟動。

  他重新接通電源嘗試幾次,最終不得不苦笑著說:“發生硬件故障,目前中國絕大部分區域還沒有能力進行硬件維修,所以我們也只能想辦法檢查出有故障的硬件,再進行合理的更換……”

  學生早習以為常,這是吳小雨的習慣,如果發生了他無法解決的問題,那麼這個問題肯定會上升到全中國都無法解決的檔次。

  您還真是懷才不遇啊!學生有點為自己的學費心疼。

  吳小雨此時根本沒法注意學生的表情。

  他正陷入一陣眩暈中。

  是蹲下的時間太長了嗎?

  他恍惚著,視線不由自主地跟著學生關閉電源的手移動到機箱上方,看著裡面那些熟悉的芯片電路。

  他眼睛忽然飛快地半瞇一下,瞬間又恢復正常。

  但就在那一瞬間,他感覺自己忽然縮小了無數倍,或者說他的精神突然化為一道電流,沖入密密麻麻電路組成的迷宮,在裡面穿梭飛翔。

  像是一道閃電劃過半空,吳小雨腦海中閃現一個念頭:“主板北橋芯片電阻過小,CMOS檢測在該處無法通過……”

  這大約是很久以前見過的理論,但他敢發誓自己絕對沒有對此進行深入研究。

  可這一絲閃電般的念頭來得如此強烈,他甚至來不及細想。

  鬼使神差一般,他忽然拉住學生,另一只手從懷裡摸出黑色帶帽圓珠筆,在主板某塊他根本不認識的芯片上飛塊劃上一道。

  順手按下機箱電源。

  一陣機械蜂鳴,各部件運行正常。

  “嗶……”

  計算機正常啟動,吳小雨的眼角也跟著劇烈抽動。

  初中畢業的學生根本不理解發生了什麼。

  憑借聲音確定發生故障的硬件只是一般維修員水准。

  而憑借肉眼觀測出主板上失常的芯片位置,並作出正確故障判斷,這足以驚世駭俗。

  最驚人地是,使用一支圓珠筆精確地為該芯片加上恰當的電阻成分,這已經不屬於人類肉身的工作范疇。

  這一瞬間,發生了媲美愚公移開太行山,精衛填滿太平洋的壯舉。

  如果為目睹這一幕的半文盲學生加上足夠的計算機知識,那他此刻一定目瞪口呆,用最虔誠的方式對吳小雨頂禮膜拜。

  但學生沒有,所以他只是微微吃了一驚,轉頭望向演繹奇跡一詞真實含義的老師。
HFS12345 發表於 2009-11-4 10:38
終極調教 第一卷 不愛吃肉的孩子 第五章 最後一天(四)




  他的老師此時臉色發白,不知何時,額頭密密麻麻爬滿了汗珠,他更不知道,吳小雨心中正翻湧著驚濤駭浪。

  湊巧嗎?

  吳小雨是晚上出生的,但不是昨天晚上。這種騙三歲小孩糖果的理由,他無法用於自欺欺人。

  他顫抖著,回想著早晨的失去記憶,回想著一天的饑餓感,回想到剛才發生的事。

  此時此刻,再遲鈍的人,也會察覺自己身上發生了無法理解的大事。

  或者正在發生著!

  這個最接近事實的猜測將他的心拉至萬丈深淵,他倏地站起,眼前一陣陣發黑,幾乎無法站穩。

  “家裡……找我有急事,下課吧……我得去打個電話。”

  學生努力分辨出吳小雨類似說話,也類似嘴唇哆嗦的聲音。看著他跌跌撞撞走開,在門口拐角幾乎被走廊的廉價地毯拌倒。

  一陣凌亂的腳步聲後以一聲鐵門撞擊的“框鐺”作為結尾。

  他以後還會無數次見到吳小雨,但這是他最後一次見到真正意義上的吳小雨。

  “砰!”

  孫醫師診所的玻璃門被大力摔開,湧進一陣寒風。

  他只稍微抬頭打量一下,是個不認識的人,腳步匆忙,生意上門。

  等下收錢的時候得把精神損失費一並算上。

  孫醫師心下暗罵,臉上微笑著將手中的雜志塞到醫療報刊底下,看著滿頭大汗的來客直走過來,雙手壓著他身前的辦公桌,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醫生,我好象有點問題,很不舒服。”

  “不用著急,坐下慢慢說。哪裡不舒服?”

  有問題不舒服就好,等下你的錢包也得不舒服了,希望它沒什麼問題。孫醫師微笑著,這種千錘百煉的微笑有著讓人平靜,讓錢包干癟的魔力。

  “我今天總是感覺非常餓,而且……而且……”

  而且怎麼說呢?吳小雨很焦躁,教室的事實在不知道怎麼解釋,醫生聽不懂是白說,就算聽得,他也只會當自己胡說八道。

  來這兒是個錯誤!

  他這麼想著,感覺愈加煩躁。

  越來越煩躁。

  好難受。

  對面醫生的輕聲細語似乎也逐漸變成嗡嗡聲。

  腦袋好疼。

  腦袋好熱。

  眼睛好難受!

  他好想安靜下來!

  他如願了,正專心勸慰他不要諱疾忌醫,放心說出難言之隱孫醫生怔怔地望著他,張大嘴巴後仰著身子。

  但他並不知道。他什麼都看不到了。

  他什麼都看不到了。

  眼睛好熱,好難受!

  疼。

  作為一個純粹的人類,這是他的最後一個念頭。

  然後他,或者說它,坐在那兒不動了。

  孫醫生渾身僵硬地坐著,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他直直地盯著對面的人低頭坐了十幾分鍾,然後那人輕輕站起來,慢慢地,穩穩地轉過身子,走出大門。

  良久,孫醫師才重重地呼出一口氣。

  冷風一直往裡灌,他手腳冰涼,但後背不知何時已被汗水浸透。

  他知道,他恐怕永遠也無法忘記剛才發生的事。他甚至無法找人訴說。

  作為一名醫師,他知道自己並非白日夢,但若是將剛才發生的事講出去,他大約得在並不樂意的情況下去見見自己的精神科同事。

  呆坐半刻後,孫醫師忽然打開桌子最下層的抽屜,那裡有他醫學院畢業後就一直放在那兒的教科書。

  他將書擺上桌子,翻開天藍色的書皮,迅速在目錄中找到“眼科”條目。

  孫醫師注定只能得到失望。

  他的在醫術上的造詣,大約相當於吳小雨在計算機上的造詣。

  但醫術再高超/見識再廣博的醫生,也肯定從未聽說過有誰會在一分鍾之內,瞳孔忽然由黑轉變為血紅,然後再完全消失,最後只剩下眼白的臨床案例。

  大街上年節氣氛未散,歡喜的人們和匆忙的人們專著於各自的歡喜與匆忙。

  一位身著天藍色外套的身影低著頭,用他沒有瞳孔的眼睛望著地上。慢慢地,堅定地朝著吳小雨家的方向----糾正一下,現在是1A7489家的方向----前行。

  同時,宇宙X3327.2558,Y1458.1112,Z2268.3254位置,密密麻麻的艦隊遮蔽住恆星的光芒……

  從這一刻開始,地球的命運已不再由地球人掌控,也不再由地球上的任何原生生物或原生非生物掌控。
HFS12345 發表於 2009-11-4 10:39
終極調教 第一卷 不愛吃肉的孩子 第六章 不吉祥的來客(一)




  ……

  大部分情況下,被冷水潑在臉上的人都會立刻醒來。

  吳小雨簡化了這個過程,因為他的眼睛本來就睜開著。

  他稍微有些迷茫。

  漸漸地,他感覺有點冷,漸漸地聽到自來水沖出龍頭的嘩嘩聲。

  最後,吳小雨注意到身前是一面鏡子。

  鏡子裡的人眼睛浮腫,臉色蒼白,頭發雜亂,臉頰上的水珠順著皮膚紋路越聚越大,蜿蜒著往下爬行。

  現在,那人正從杯子裡吸一口水,吐在水池中,紅紅的。

  然後,他開始刷牙。

  這個人他非常熟悉。這個樣子,這個情形他也非常熟悉。

  正是他最討厭的,自己每天早上起床的樣子。

  鏡子裡的那人正是他自己。

  但是他分明剛醒過來,什麼都還沒有做過。

  他呆了呆。

  然後,無可抑制的恐懼立刻盤踞了大腦,從背脊最尾端生出的寒氣迅速爬滿全身,他僵住了,一動也不能動。他想大聲喊叫,但連嘴都張不開。他想顫抖,但紋絲不動。

  正在吳小雨極力想控制住自己時,他的身體忽然靜止,仿佛瞬間變成一只籠子並倏地鎖上。

  他立刻失去了所有感覺。

  這是一種與昏迷截然不同的情形。

  像一曲高叫撕吼的搖滾戛然而止一般,他突然什麼都看不見,也再聽不到水聲,也再感覺不到冷,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還正呼吸。

  只有一陣巨大的嗡嗡聲喧囂著,唯一伴隨這聲音的,是最後一組觸覺神經反射,它們來自身體各個部分,迷茫著,在靈魂深處到處撞擊竄動。

  因為它們再找不回那熟悉的路徑到達大腦。

  這種滋味,有誰嘗過?

  地球上從沒有人嘗過。

  如果有一位塞爾聯盟體的學者在場,那麼他可以告訴吳小雨,剛才他大腦神經對身體的控制,被數種宇宙間常見方式中的某一種瞬間切斷。

  現在,神經對身體的控制又瞬間被接駁。

  於是仿佛度過了無數輪回,又仿佛是下一瞬間,一切都回來了,水聲,水珠爬行的冰冷觸覺,身前的鏡子,鏡子裡的人都再次回到吳小雨感知范圍。

  除了完全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一切都好極了。

  “你應該感覺到了”

  正彷徨時,鏡子裡的人微微瞇著眼睛,一字一頓地吐出音節。

  吳小雨極力想遠遠地跳開,想轉過身,想迅速離開屋子,想沖上大街躲到人堆中。但他動不了。

  天啦!誰來救救我!

  他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於是,他唯一的想法就是絕望。

  他甚至不得不繼續睜著眼睛,驚恐地看著鏡子裡的人像是第一次說話般慢慢地動著嘴唇。

  “誰也救不了你,寄生體。”它一邊說一邊輕輕地轉動手腕,將杯子中剩下的水倒掉,再輕輕地將它移到水池左邊,貼著角落放下。-----和吳小雨平時洗漱後的動作一模一樣。

  唯一不一樣的是,吳小雨根本沒有控制自己的身體作那些動作。

  吳小雨毛骨悚然!我怎麼了?我做了什麼?是什麼東西,什麼鬼東西!

  這一刻,他無比思念他的父母,他的同學,他的朋友,甚至最恨的那人如果此刻出現在他身邊,他也會用最快的速度原諒她,緊緊抱著她。

  他驚慌失措,但現在身邊陪伴他的,除了恐懼之外,就剩下恐懼的來源。各種鬼怪故事,恐怖電影的鏡頭紛沓迭至,湧上心頭。

  這到底是什麼該死的鬼東西!

  “注意你的言辭!寄生體!”

  鏡中的吳小雨皺著眉頭,他好象有點生氣。

  接下來,吳小雨便看著他右手把玩牙刷,另外一只手從淺藍色的杯子上移開,再五指攤開輕輕放到水池旁,早晨的水很冷,黑色仿大理石的瓷磚表面更冷,一股寒氣迅速從掌心往四周散開,漸漸有些刺痛。

  吳小雨此刻如果能控制身體,他一定會極力睜大眼睛,像鬧市中被搶包的中年婦女一樣大聲尖叫。

  因為鏡中那人忽然攥緊右手的牙刷,指甲完全刺入肉中,手背發白,青筋糾結。他驚恐地望著鏡中衣袖藍光一劃而過,自己的右手抓著牙刷狠狠地插穿自己的左手掌背,仿佛那個位置有著自己最痛恨的事物。

  熱!鮮血飛濺。

  吳小雨沒來得及感覺到疼痛,右手已拔出帶著一長串血珠的牙刷,然後再次狠狠地刺入。

  一下,又一下,又一下,又一下,又一下。

  掌背瞬間出現一個又一個深孔,它們一下子消失不見,因為鮮血也瞬間從中湧出,它們爭先恐後地鋪滿手背,順著無意識痙攣抽搐的手指縫隙間流淌,在手掌周圍形成一片迅速擴大的血汪。

  牙刷末端輔助抓牢的齒痕此時成為最大的折磨,一次次的刺與拔之間,它們貼著骨頭撕磨著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呀”聲。有時或許是刺入角度不對,牙刷無法洞穿手掌,於是在它抽回時便將仍連著一絲表皮的碎肉撕開,帶著它們四處飛濺。

  洗漱間很快彌漫著中人欲嘔的腥氣。

  觸電一般,這股沉悶窒息的氣味立刻化為一只大手撕扯住吳小雨的胃,令他無法停止一陣陣的惡心。

  停下來啊!操你媽,操你祖宗,混蛋......***……你這個狗雜種……你這個……***……雜種。停下來啊!停止啊……

  痛楚與恐懼緊緊攥住吳小雨的靈魂,他腦中一片混亂,只有咒罵與哀求,從掌背傳來的痛楚筆直沖上腦門,臉上斷斷續續地點滴溫熱也提醒著吳小雨。

  這並非隨時可以醒來的噩夢。

  吳小雨仍然無法控制身體的任何部位,他疼痛著想要掙扎,卻連眼睛都無法閉上。

  血滴混雜水氣,一齊在鏡子上蜿蜒流動,越來越模糊的鏡子中,隱約可見那人半瞇雙眼,仍鎖著眉頭,只是機械地揮舞著右手鮮紅的牙刷。
HFS12345 發表於 2009-11-4 10:40
終極調教 第一卷 不愛吃肉的孩子 第七章 不吉祥的來客(二)




  吳小雨忽然明白過來。他在腦海中尖叫著,哀求著。

  求你,狗雜種,求你停下來。哥,爹,大哥,兄弟,求您停下來!我是你兒子,是你的狗雜種,停下來啊!求您,我什麼都聽您的,停下來吧,給我憐憫吧。

  他得到了憐憫。

  右手倏地停下,鏡中人輕輕把玩著牙刷,將它順手拋入水藍色的杯子,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和吳小雨平時洗漱後的動作一模一樣。

  “寄生體!我不需要狗雜種,我只需要你的幫助。”

  他展開眉頭,嘴角微微上翹,繼續一字一頓說出這句話,吳小雨的哀求大約讓他心滿意足,他流暢地說出後半句話。

  他搔搔頭發,再抬頭時,鏡子裡那人微微一笑。

  帥的很。

  不算衣服上,臉上,頭發上那些血跡的話,他整個人看起來精神多了,恢復了真實的樣子,或者說失去了。

  他側一下頭,看著血流不止的左手,又開始說話。

  “現在,我的幫助者,我需要四十斤鮮肉。”

  什麼?

  吳小雨還在懷疑自己的聽覺時,左手突然強烈地麻癢,它來得如此如此劇烈,甚至令他懷念剛才那無可形容的痛楚。

  他咬緊牙關擰緊眉頭,喉嚨荷荷作響,將左手抬到空中來回晃動,形成一片不停飛出紅色血滴的虛影,但這對麻癢起不到任何作用。

  “啪!”

  於是那只手立即狠狠地摔回瓷磚,從血汪中拍出一大團暗紅色的液體四處飛射,他瞬間轉過頭,但淬不及防之下已不可避免地濺上許多。

  沒有多余的肢體去抹臉上血污腥氣鼻涕眼淚。他的右手不知何時已覆上左手,手指滑入各個小洞狠狠摳挖想要抑制那深入骨髓的麻癢。

  隨即他感覺到摳挖的動作越來越難完成,受到的阻力越來越大,手指正被一點一點擠壓出來。

  一齊被擠出來的還有污血,細小的碎肉和碎皮。

  老天!

  由於用力過度,他摒住呼吸的胸口越來越疼,睜大的眼睛也一陣陣發疼,但他忍受著滴落的淚水,仍一眨不眨地盯著左手掌背。

  那兒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著,無數肉芽枝條般糾結纏繞,然後迅速被上層生出的肉苗覆蓋。

  麻癢的感覺潮水一般消褪,他不可思異地地用右手在左手手背來回撫摩,那生澀輕柔的勁頭,仿佛十六歲的男孩第一次撫摩心上人的小手。

  最後,所有傷口都已消失,只留下幾塊稍白的皮膚提醒著他,這個噩夢還得繼續做下去。

  我到底怎麼了?我該怎麼辦?

  吳小雨狠狠地揪住自己的頭發,他怕自己忍不住會往鏡子上,往牆壁上,或者往黑色的水池瓷磚上撞。

  我可以動了!這時,他才發現自己恢復了對身體的完全控制。

  可這又怎麼樣呢?現在怎麼辦?他毫不驚喜。

  “寄生體,四十斤鮮肉。”

  這一次,聲音並非出自吳小雨嘴中,它來自大腦,直接回響在靈魂深處。

  “求求你……放過我吧,求求你,放過我……我什麼都沒有。”

  吳小雨牙齒發顫,雙手抖動著撐著身前的水池,幾乎無法站穩。他嗚咽著哀求不知盤踞在身體何處的聲音來源。

  對他的哀求的回應是更加嚴厲的命令:“鮮肉,立刻!”

  吳小雨立刻閉上嘴巴,不敢再發出任何聲音。

  他無助的眼神在牆壁上徘徊,好象哪位大能預料到他此時的困境,早已在牆壁或者某個角落留下了脫困的方法----那可憐巴巴的希翼神情,連業務能力最強的職業的乞丐也自歎不如。

  他果然從牆角得到了幫助,和平時一樣,牆壁的角落只有一只天藍色的漱口杯,杯底淺淺一圈暗紅色血跡幫他醒悟到當前處境。

  四十斤鮮肉,小區外的小巷中就有!

  他瞬間作出決定,猛地轉過身,踉蹌走開兩步。然後在洗漱間門口忽然站住,接著迅速轉回鏡子前,同時扯出一條吊在牆壁旁邊的毛巾,胡亂把身上,臉上,頭發上能找到的血跡擦去。

  下一刻,他沖出了大門。

  或許,鮮肉解決了,麻煩也就解決了。吳小雨渴望快一點醒過來。

  1A7489麻煩了。

  19個小時32分07秒前,----這愚蠢的時間表達方式----仍忠於他或者說仍被迫忠於他的最後一支武裝終於被塞爾聯盟體那堆狗雜碎----1A7489平時就這麼稱呼他們----的艦隊徹底擊潰。

  大勢已去,1A7489這顆星際毒瘡,宇宙的老麻煩----聯盟體平時就這麼稱呼他----又一次到了山窮水盡,危機萬分的關頭。

  當然,藝術源於生活,和電影中一樣,不到影片最後一刻,大反派總是能死裡逃生。

  不管有多令聯盟體眾多高層倒胃口,這部1A7489扮演著重要配角的電影已持續了上萬年,而且還得繼續持續下去。

  塞爾聯盟體特三獨立艦隊那篇又臭又長的官面報告可以壓縮成一句話:

  我軍以微弱的代價獲得了巨大的勝利,1A7489又一次拖著它千創百孔的罪惡身軀,僥幸發動比較少見的精神空間跳躍方式狼狽逃竄,目前我軍正在繼續追緝中……

  不得不說,指揮官作報告的水平和他指揮艦隊的水平一樣高超。

  所以同樣不得不說明,“比較少見的精神空間跳躍方式”在這裡的意思就是,獨一無二的精神空間跳躍方式。

  這是1A7489遭受聯盟體重兵追緝至今仍能自由自在的重要原因。

  當然,也是聯盟體在遭受重大損失,仍對它緊追不捨的關鍵。
HFS12345 發表於 2009-11-4 10:41
終極調教 第一卷 不愛吃肉的孩子 第八章 不吉祥的來客(三)




  那群狗雜碎終於成功地制造了一點點小麻煩!

  1A7489很不情願地承認,那群雜碎似乎比上次又強了那麼一丁點。

  在他將所有精神壓縮成烙印並開始跳躍的瞬間,數千道能量光束直接穿透戰艦,准確命中他的身軀,如果那團被能量光束頃刻間還原而成的原子電子誇克等等之類的東西還可以稱之為身軀的話。

  直接導致的後果可以用一句地球俗語形容,1A7489走上了歪路。

  他沒能到達計劃中的納克星系的任何一顆行星。

  確認這個小小的麻煩只花了1A7489一秒鍾時間。

  為了避免精神烙印直接暴露在空間的巨大損耗,他在空間成功轉移的瞬間,立刻對離他最近的智慧生物展開附著。

  這是精神空間轉移後非常危險的步驟,尤其在沒有任何前期准備的情況下實施。

  但這次不同,被附著的智慧生物沒有意想中的激烈掙扎,沒有掙扎,沒有反抗,甚至沒有察覺----他昏迷過去了。

  這只智慧生物就是吳小雨,這是吳小雨的不幸,更是1A7489的不幸。

  13個小時24分22秒之後,1A7489終於完成了對吳小雨記憶的復制分析。完成了對這只該死寄生體記憶的復制分析。

  這只該死的寄生體!

  現在,吳小雨這只“該死的寄生體”已經跑到小區不遠處的菜巷,這是他第一次以買菜為目的來到這兒。

  早晨人很多,家庭主婦們一邊盤算著一天的支出,一邊在各個小攤上來回打量,小販們也精神抖擻地打量著每一位經過的潛在顧客。他們打量顧客的眼神,和顧客打量菜的眼神幾乎一樣。

  吳小雨筆直奔至離他最近的肉攤,身子還沒站穩便喊道:“師傅,幫我稱點肉!”

  哦哦,有賺頭的生意上門。張屠夫暗暗高興,他在這條小巷中經營多年,最欣賞不問價錢的顧客。

  他將早已變冷的包子稀飯再次放下,順便揩揩手,閃電般的眼神已迅速完成對屠案的整體掃描,接著右手探出,抓起尖刀輕輕一挑,兩塊最角落的肉馬上干淨利落地摔在屠案正中。

  這可不是兩塊普通的肉,根據實際情況需要,這兩位資深替身演員隨時准備出演裡脊,精瘦,坐臀,鳳頭,正寶肋等等眾多角色。

  “要什麼肉,稱多少?”張導演一邊習慣性地磨磨刀,一邊也習慣性地為兩位演員准備各種台詞。

  吳小雨沒給他繼續浪費腦細胞的機會,“給我稱四十斤鮮肉。”

  “四十斤肉!好的,好的,請等一下。”四十斤肉的大生意啊……張屠夫掩飾不住笑意,嘴巴咧得老大。他趕緊揮揮手地將兩塊小肉掃開,從屠案底下拿出一大把塑料袋,接著將袋子拆開,放到一旁,再拆開一個,放到一旁,弄了一個又一個,那動作悠閒得----

  悠閒到吳小雨看著心焦火躁,忍不住大聲叫喚。

  “師傅,你拿那麼多袋子干嘛?麻煩快點幫我稱!”

  他平日裡絕對算得上斯文守禮,但此時此刻,吳小雨根本無法忍受任何人浪費他的時間。

  這可以理解,不是誰都有機會眼睜睜看著自己插爛自己一只手掌,然後再被一個莫名其妙的聲音強迫著來市場買肉的。

  但張屠夫不理解,他聽了這話停下來,抬頭皺眉瞥了他一眼說“你真的是要四十斤肉?”

  吳小雨雖正處於慌張暴躁的狀態,但仍馬上看懂了張屠夫的眼神。

  大街上經常可以看見一類人,他們的衣服看不出原來是什麼顏色,從頭到腳一身漆黑,有的帶麻袋,有的不帶麻袋。最重要的是,這種人隨時隨地都有可能發出各種各樣普通俗人根本無法理解的深刻表情,最常見的狀態就是莫名其妙的大笑或者大哭。

  吳小雨平日看那種人,用的就是張屠夫剛才看他的那種眼神。

  不過,此時大白癡吳小雨根本沒心思和張屠夫計較,他斬釘截鐵地回答:“我要四十斤肉,要快。”

  “那我不拿袋子怎麼裝得下四十斤肉?”大約是看在吳小雨錢包的份上吧,張屠夫這句話的聲音很低很低,他點點頭,開始把一塊塊早已肢解好的肉塊放進塑料袋。

  上一次到菜巷子買超過二十斤肉的顧客是什麼時候的事了?他這麼想著,於是裝肉的動作愈發加快,他也只能以這種方式感謝這位好心的顧客,感謝他幫助自己今天提前回家。

  吳小雨這個菜盲根本不知道一次買四十斤肉是什麼概念。

  這麼說吧,一只三百多斤的肥豬豎著進入屠宰場時,它會發現許多雙熱切的目光盯向它身體的各個部位:豬皮,內髒,豬頭,豬蹄,尾巴,藏在身體裡的部分也不例外,那些目光可以穿透身體,直接盯住豬血,豬腸,豬肝,豬肺等等等等。

  所以等它橫著出來時,一般從中剖成兩半的身子,加起來只剩下一百掛零的肉。

  這裡面還包括些許多骨頭。

  張屠夫每天早晨六點去屠宰場拖半邊豬肉,注意是半邊,一般到下午三點左右才能賣完,現在他可以開心的整個打包丟給吳小雨。

  像往常一樣,早晨的小巷吹著風,各種菜葉子的氣味,鹵味的氣味,肉的氣味混雜一起,四處響著討價還價的嘈雜聲音。

  占到小便宜卻假裝吃虧,板起了臉,卻從眼中透出歡喜。中午不知道該買什麼菜,在小巷中已來回好幾趟,皺著眉頭把菜看了一遍又一遍的苦惱。一大早辛苦伺弄出來的蔬菜無人問津,趁著沒人注意,飛快從菜簍子底下摸出水壺在菜葉上灑幾滴,親手制造新鮮的小狡詐。

  吳小雨望著張屠夫忙忙碌碌,初春的早晨,他嘿嘿吐著氣,額頭上滿是汗水,大開大閡地砍碎肉塊,卻小心翼翼地避開放在一旁的包子和稀飯。他望著身著廉價工作服,從早點店隨便買點包子饅頭然後匆忙走開的腳步,望著人群,望著這一切,他心中的驚懼似乎正慢慢平靜下來,他貪婪地看著這一切,感受著這一切,這就是生活的氣息啊。
HFS12345 發表於 2009-11-4 10:42
終極調教 第一卷 不愛吃肉的孩子 第九章 不吉祥的來客(四)




  冥冥中,他有種預感。這一切,這種平靜的生活,這種帶著吵鬧,帶著歡喜,帶著人生不如意的七八,都將很快離他而去。

  想著這些,胸膛像忽然被刺了一下,他彎下腰,忽然無力地倚著不知有多厚油膩的屠案。他想哭,一個念頭漸漸從心底往上飄。

  這裡這麼多人,我只要大叫一聲,或許就有人能幫助到我……

  他猶豫半天,終於放棄了這個誘人的念頭。剛才下樓時,他對正好同時出門的鄰居有了同樣的想法,那位不知隱藏在身體何處的存在立刻控制住自己的右手,然後狠狠地將褲袋裡的鑰匙插入自己大腿,順便把他脫口而出的慘叫變成一句“早上好”。

  古人創造“身不由己”這個詞時,大約沒料到日後會有人將它發揮得這麼淋漓盡致吧。

  “鏘!啪!”張屠夫將尖刀豎起釘住屠案,順便放下最後一個袋子,他手藝不錯,一小會功夫,屠案上只剩下一堆骨頭,幾塊小碎肉,幾個裝滿肉塊的塑料袋。

  這種好事啥時候才能碰到下回啊?他左看看右看看,早上八點多的屠案就這麼干淨,做這個營生多年,這可是頭一遭。

  “喏,十斤二兩,十三斤八兩,八斤三兩,九斤一兩。”他將肉袋一個個放上電子稱給吳小雨過目,“四十一斤三兩,要不要切掉一點?”這裡張屠夫使了點小心思,不過哪位賣菜的小商販不會故意多稱一點呢。

  “不用了!多少錢?”吳小雨伸手抓向肉袋,對面的張屠夫也立即逮起早就抓在手中的計算器:“四十一斤三兩,二三得六,三七二一……總共是……”

  “五百一十塊……”他抬起頭,正准備說出這個數字,但眼前的情形讓他馬上止住原計劃的價錢。他呆了呆,忽然用力眨眨眼睛,舔了舔突然變干燥的嘴唇說道, “總共……四百八十塊,給你的是進價啊,真的沒賺什麼錢。”接著像是生怕吳小雨誤會成他被嚇到,趕緊解釋性地添了一句:“當然,小生意嘛,總是賺了點的,呵呵。”

  吳小雨左手擰住四個袋子平舉在半空,右手伸進懷裡摸錢。根本沒注意張屠夫的小盤算,也沒留意他不自然的笑聲。

  他不知道這個動作差點讓對面的張屠夫咬到舌頭。

  沒錯,張屠夫很佩服。他當然很佩服,當一位隨隨便便,輕輕松松就單手將煤氣罐平舉在半空中的人站在面前時,很少有人能不佩服。

  開玩笑的吧!煤氣罐也才三十斤。

  沉重還是輕松,人們注意的一般都不是數據,而是親身體驗,親手搬動的感覺。張屠夫天天要抱著五十來斤豬肉走出屠宰場到摩托車的那十幾米,他覺得很重。但吳小雨此時根本沒感覺四十斤肉有多重,只是就算心神不寧,他仍然本能地抗拒生豬肉的油膩。

  於是他單手將四個塑料袋斜斜提著不至於碰到身上,然後保持這個嚇到張屠夫的姿勢一路走回租住的房間。

  獲得的同時,就意味著失去。這句話反過來說,也同樣有樸素的道理,1A7489的降臨,對吳小雨而言,並不僅僅意味著失去了人生的自主,除了他自己暫時沒有發覺的驚人臂力,他還獲得許多許多。當然,他付出的,也還會有許多許多。

  不管他是否樂意作這個交易。

  一室一廳一廚一衛,吳小雨每個月支付五百,在這片不算太偏僻的住宅區擁有了可供安歇的港灣,房東還算不錯,給吳小雨留下了全套舊家具和舊廚具。

  但家電方面,就只有一台25英寸的二手彩電。沒有空調,更沒有冰箱,吳小雨提著肉走向廚房,他越走夜慢,一方面是不知道放哪裡好,另一方面是隱隱不願意知道四十斤鮮肉買完後,接下來將會發生什麼。

  不過1A7489不願意浪費時間:“現在,煮十斤肉。”

  干嘛要煮十斤肉?我又不會煮。雖然不會煮,但吳小雨還是迅速將塑料帶放在地上,趕緊找出高壓鍋。

  “不會煮沒有關系,那麼直接吃。”

  吳小雨手一抖,剛找到的高壓鍋差點落到地上。

  十斤肉是給我吃的?

  直接吃?

  這些還帶著毛,正流著血的東西可以成為人類食物的一種?

  十斤肉!打算把我當藏獒喂嗎?吳小雨感覺被當成了寵物,他轉頭望著塑料袋內滿滿當當的肉塊,艱難地吞下一大口口水,一個袋子裡的肉只怕高壓鍋裝不下吧。

  他雖然沒有感覺到四十斤肉的重量,但此刻深刻感覺到了十斤肉的份量。

  可是他更深刻地理解身體內部那位存在的份量,手上的淡淡痕跡,和現在還隱約感覺到疼痛的右腿告訴他:他已經離開了市場,面對的不再是可以討價還價的同類。

  無論如何,吃肉總比割肉好。何況就算是割肉,估計他也能控制好不會要了我的命,甚至就算要了我的命,我難道還能反抗嗎?

  吳小雨稍微呆了一會,心潮起伏。最後的決定證明他果然他不愧是一位識大體,能理解開展工作難處的好同志。

  於是他回想著平時在街邊小店吃飯時看到的掌勺功夫,然後將張屠夫切成小塊的豬肉洗了洗----果然能填滿高壓鍋----塞點水,順便加點鹽和味精,最後將高壓鍋放上氣灶開始煮----調料品的包裝看起來很新,這是上月和朋友那頓失敗的年夜飯紀念品。

  手頭有事可做,吳小雨心中也稍微有了一些安全感,他逐漸發覺身上那位存在似乎和平時看到的恐怖電影、科幻小說中的異型惡鬼咒怨幽魂全不相同。

  “寄生體,注意你的言辭,你想變成那種低級爬蟲嗎?”

  吳小雨在論壇聊天噴水時一直認為,人類要是可以完整的知道對方心裡的想法,消除所有誤會,提高認知效率,地球早就可以飛速發展,世界大同。

  今天,無數人狂轟濫炸都無法擺平的頑固分子終於承認:我錯了。

  腦子裡的念頭全被察覺,這是何樣的痛苦!最痛苦的是,我都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麼!

  “寄生體,解除痛苦,你只需要為我做一件事。”

  什麼事!吳小雨抓緊勺子,混身僵硬,全神貫注聆聽指示。

  “一艘船,只需要符合星際航行最低標准。”
HFS12345 發表於 2009-11-4 10:43
終極調教 第一卷 不愛吃肉的孩子 第十章 火焰的命運(一)




  有件很難辦的事兒得去辦。

  一艘船,只需要符合星際航行最低標准。

  1A7489當然沒指望現在的吳小雨能給他拿出哪怕一丁點關於星際飛船的確切線索。

  這可真是一件很難辦的事兒,不過很幸運,吳小雨恰好從小參與以及制造了許多船。

  最初原材料是樹木、草根。

  接下來通過一定工藝,變成大部分時候裝訂在一起,有的留為空白,有的用油墨在上面噴刷,經常與“知識”這種東西聯系在一起的物品。

  最後是最關鍵的步驟:小時候的吳小雨從“知識”上面撕下一頁,運用靈活的雙手,經過艱難的過程。

  最後成功制造成為一艘船。

  誰也不能小看它們,吳小雨完全可以利用這種船,踏上星辰大海的征途。

  做到這一切,僅僅需要再加上一個枕頭,如果能柔軟一點,那就更容易做到了。

  這只該死的碳基猴子!

  “碳基”這個詞在塞爾聯盟體中歷史悠久,源遠流長,深受許多精英族群喜愛,廣泛應用於各種口語。

  這種包含深遠歷史影響,具有高度概括性的經典詞匯,翻遍地球上所有的語言都找不出來。

  不過如果允許多找幾個詞的話,還是可以表達出同一個意思,比如:“短命鬼”“文盲”“民工”……

  這是1A7489第一次寄生於碳基生物體,上萬年來第一次,這並不反常,除非迫不得已,沒有人會在豪華別墅和棚戶中選擇後者。

  碳基,通常就意味著沒有體質,沒有精神力,沒有能量波動,沒有……

  完蛋了。

  這就是1A7489寄生完成的那一刻的想法。果然,接下來對吳小雨記憶的復制和分析更令人絕望。

  一個完全不知道塞爾聯盟體存在,全部由碳基生物組成的邊緣土著文明!

  眾所周知,土著這東西,一般都與盲目短視,愚昧落後,閉關自守這些美好品德緊密聯系在一起。

  地球上的這堆蠢貨更是將土著本色發揮到極致。

  你可以想象嗎?

  1A7489從沒有像現在一樣,希望能找個文明人控訴:

  星球誕生十億年才產生生命,接下來花了三十余億年才有一只猴子嘗試使用工具。

  然後……

  然後基本上沒有任何進步,整整一百萬年!

  整整一百萬年,這只猴子的後裔,不但沒有進步,甚至將老前輩的體力退化到只能舉起與自身體重基本相當的重量。

  生命力的增長……可以用簡陋到一級水平都不如的地球數學來形容:100萬年前是兩位數的壽命,現在同樣是二位數的壽命,這增長,實在也未免太令人遺憾。

  能量波動……見鬼,尋找與它有一點點相通之處的詞花了1A7489超過1秒的時間。

  至於他最需要的精神力,很遺憾,一絲一毫都沒有,也完全不存在任何可能開發的潛力。

  這意味著他僅剩3%的精神力,最多還可以進行一次寄生,至於精神空間跳躍,1A7489決定暫時忘掉他的那一項技能。

  在找到下一只真正適合寄生的生命體之前----這基本上不可能在這個蠻荒之地找到----絕對不能再動用超過1%,否則他就得在這只猴子身上度過短短的余生,開發出全部潛力,最多也不超過500年。

  500年,太可怕了!這個數字讓1A7489的腦波一陣紊亂。

  不,絕對不能在任何碳基生物身上,或者因為任何碳基生物的原因動用一丁半點!

  可是……

  這群該死的土著猴子,唯一的愛好就是爭斗,幾十萬年的發展史就是一部爭斗史。

  就連這點可憐的發展也僅僅是互相爭斗水平的進一步提高,他們已經能輕易毀滅自己居住的星球,卻連離自己最近的星球都沒法開發成可居住星球。

  1A7489一陣悲涼,他甚至連500年都沒有信心存活,這種土著文明的穩定性極差,安全完全得不到保障。

  在這顆小小的星球上,居然有著數百個國家,無數的民族,它們互相之間矛盾重重,國家之間,民族之間,宗教之間,甚至是同一個國家的同一個民族的同一個宗教內,同樣矛盾重重。天知道哪一天兩只發瘋的猴子的斗毆,將演變成超過70%幾率毀滅地球上所有生物的第三次世界大戰。

  沒有了寄生體,他僅剩的精神力直接暴露於空間,絕對不可能撐過一年。

  更何況就算地球永存,寄生體也開發出所有潛力,能獨力生存於充滿輻射的行星,可是在這個他根本不可能恢復最重要的精神力的星球上,他拿什麼面對隨時有可能前來的追捕艦隊?

  在那之前,我必須得離開這兒!吳小雨腦部某一位置,生物電流波動忽然拔高,1A7489又一次下定決心。

  所剩無幾的精神力絕對不能浪費絲毫,唯一的出路早已擺在面前:

  最短的時間內離開地球。

  1A7489並不指望能直接找到一艘星際飛船。

  當然不指望,誰敢指望一群認為光速是宇宙最高速度,愚蠢到以光速作為星體間距離單位的土著猴子,有可能進行星際航行?如果僅僅靠他們自己,1A7489甚至懷疑一千年之內,他們都得在已苟且安生了上百萬年的銀河系裡面繼續玩泥巴。

  這群惡心的猴子,實在令人倒盡胃口!

  見鬼!剛才想到哪裡來著?1A7489發誓離開這兒以後,絕對不再想起與這群土著猴子有關的任何事與物。

  哦,對了。當前階段的第一目標,是在保護這顆可憐的星球的前提下,制造一艘符合星際航行最低標准的飛船。

  比起吳小雨的煩惱,1A7489的煩惱重上百倍,只是他對抗困難的態度,也比吳小雨……

  沒法比,自行車追得上法拉利嗎?

  但無論如何,這可真是一個無比艱難的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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