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亡犯報告 作者:小雨清晨(連載中)

HFS12345 2009-11-4 10:10:52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64 70734
HFS12345 發表於 2009-11-4 11:19
終極調教 第二卷 仰望星空 七一章 萬事開頭難(一)




  夜晚。

  城市中處處霓燈閃爍,燒烤銀河系頂樓平台上,豎起了幾根高高的木竿,木竿上攀爬著電線,它們的末端連著許多大功率的燈泡,將整個平台照得有如白晝般明亮。

  燈光下,磚塊、木材、鋼筋、水泥等等建築材料整齊有序地堆放著,護欄也不輕松,它的上面靠著許多各種材質,各種顏色的玻璃。

  種種材料之間,十幾個人正在忙碌,正是上回為七樓裝修牢房的施工隊員們。

  這是為吳小雨建造“觀察室”的第五天。

  得到這份活兒非常輕松,吳小雨點頭同意時,甚至沒有像其他業主一樣,提出要在一旁觀看之類的要求。

  但到了真正施工時,吳小雨卻又拎著椅子,捧著書本,坐到了旁邊。

  並不是吳小雨出爾反爾,他百忙之中還得經常抽空坐到這裡來,完全是因為工頭的一再要求。

  工頭也絕不會忘記吳小雨將設計圖紙遞給他時,發生的事情。

  ……

  吳小雨摸出紙筆開始繪制,過了一會,遞給工頭,道:“這些就是我的要求。”

  工頭接過圖紙,只掃了一眼,立刻便覺得有些頭疼,眉頭也皺了起來,他盡量以委婉的語氣說道:“吳老板,這個東西按圖紙來做的話,只怕有點……有點小問題……”

  “怎麼了?不可能有什麼問題吧?”吳小雨的表情很困惑,仿佛聽到了一件相當荒謬的事情。

  老子最怕的就是這種表情。工頭克制住翻白眼的沖動,又看了看圖紙,隨便找出幾處指了指,道:“這幾個地方,按圖紙做,是不太……不太容易的。”

  工頭的話比較婉轉,其實他指出的,是圖紙中最明顯的幾個外行之處。

  外行。

  搞建築施工多年,工頭早就見慣了業主各種各樣的外行設計。這些設計有兩個共同的特點,一是導致危險,二是無法實現。

  很多業主的想法,在圖紙上塗塗畫畫幾筆,那是很容易的;真正實現到建築上,那是很容易的;最後出現各種各樣的安全問題,那也是很容易的。

  吳小雨給的圖紙便是如此,工頭指出來的幾個位置尤其明顯,完全是絕無實際操作性的臆想。

  將工頭指出來的位置看了良久,吳小雨的眉頭越皺越深,表情也越來越困惑。

  直到抬頭看到了工頭的表情,吳小雨才一下子恍然大悟,以一種很抱歉的語氣說道:“哦,哦,哦……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吳小雨確實很抱歉,因為他沒想到施工隊的工頭,居然會看不懂一份圖紙。----雖然這份圖紙由1A7489親自指導完成;雖然瞬間看懂圖紙的吳小雨,已經將小學到高中所有的知識化為了本能。

  工頭還在奇怪吳小雨的語氣時,吳小雨已經蹲下,從一旁摸出幾塊裝修後剩下的小木塊,開始在空地上擺出工頭指出來的第一個外行之處。

  不出意料,木頭倒了。

  吳小雨毫不氣餒,再次摸出木頭,擺出了第二個外行之處。

  不出意料,木頭還是倒了。

  當吳小雨開始擺第三次時,工頭趕緊勸慰了幾句,免得他過於難堪,但吳小雨仍然頑固地連續擺出了六個外行之處和工頭沒有指出來的另外兩處。

  不出意料,木頭全部倒了。

  做完這些,吳小雨搖搖頭,道:“這樣不行……”

  聽到這句話,工頭忍不住笑了一下,正要打個圓場,吳小雨忽然又道:“但這樣行。”

  隨著這句話,工頭看到吳小雨的雙手忽然晃了晃,視線裡便失去了它的蹤跡,只看到地上的木頭瞬間以令他眼花繚亂的速度,一塊一塊自動地堆了起來。

  五秒不到,幾十塊木頭堆得穩穩當當,八個外行之處,雖然很粗糙,但卻真實地展現在工頭眼前。

  這怎麼可能!工頭瞠目結舌地盯住其中一處,他承認那樣做確實構思巧妙,確實能夠最大化地利用空間資源,確實能夠得到最大的視野,也確實最方便圖紙上那些機械裝置的運動使用。

  但是……

  工頭瞇著眼睛,身體前傾,仔細打量心目中最不可能的地方,那兒,幾塊木頭通過多次疊加,以每兩塊之間僅僅碰觸一點點的方式,連接到了一塊。

  以他的經驗,那種連接,是不受力的!是不可靠的!是不可能平衡!是一吹就會倒的!

  他吹了吹,沒倒。

  現在,它們是真實存在的。

  工頭左邊看看,右邊看看,怎麼都覺得不可能,怎麼都弄不明白。

  但他已經相信,這種結構是完全可行的。

  他當然知道建房子不可能利用慣性,在各個構成部分倒下之前迅速建成。但建房子也不僅僅只有一雙手,速度不夠,完全可以用鐵架之類的東西在旁支撐替代。

  他只是沒想到,八處看起來完全不可行的地方,加到一起之後,為什麼會可以達到可行的效果。

  想到這兒,工頭才發現,別說原理,他連搭建順序都沒弄明白。

  他不由大為好奇,當即問道:“吳老板,這幾個地方建造的順序是怎麼樣的呢?”

  吳小雨隨手將木塊打翻,幾秒間雙手一晃,便已將它們重新搭好,道:“就是這樣的。”

  工頭終於沒克制住自己的沖動,翻了翻白眼,搖了搖頭。

  吳小雨雙手放慢,又晃動一次,道:“這樣?”

  工頭還是搖搖頭,吳小雨只得努力以最慢的速度試了一次,道:“看清了嗎?”

  看到工頭仍然搖動的腦袋,吳小雨無奈地說道:“那就沒辦法了,再慢就搭不起來了,這個順序我還是寫一寫吧……”

  拿到吳小雨重新標注一遍的圖紙,工頭整整花了半個鍾頭才想通其中的關節奧妙,不由佩服地五體投地。

  他以為問題全部解決了,但實際上,真正施工半個小時不到,工頭就跑到了樓下。

  他當然不是找吳小雨喝茶,施工才剛剛開始,他就發現了一處圖紙上看起來相當明白,但不管怎麼做,就是做不出來的地方。

  十分鍾之後,工頭上去了。

  十分鍾之後,工頭又下來了。

  一而再,再而三。

  最後,吳小雨無可奈何,只得拎著椅子,坐到了旁邊。

  這支有著十幾年施工經驗的隊伍,在建造這座小小的“觀察室”時,變成了一群剛剛入行的泥水匠學徒,焦頭爛額,狼狽不堪。

  這樣形容甚至還不足以描述他們的窘境,工頭很確定,如果沒有吳小雨在一旁時刻指點,他們對這個“觀察室”的作業,絕無進行的可能。

  這種想法,有很明顯的證據:白天吳小雨不在的時候,施工隊員們幾乎每次都是忙碌幾十分鍾,就開始大眼瞪小眼,卡在了某個怎麼都想不明白的地方,只有等到吳小雨晚上回家了,隊員才能在他的指揮下,加夜班重新迅速進行。

  因此,原計劃一周完成的工程,到現在才做了不到三分之一。雖然吳小雨工錢照付,並沒有說什麼閒話,但很罕見地,施工隊員們,幾乎都覺得這次的工錢拿起來有一些燙手。

  ……

  時間慢慢過去,當遠處大橋上的車流逐漸開始稀疏時,吳小雨站了起來,四處檢查一番,一邊順手將幾塊略微有些傾斜的玻璃擺好,一邊道:“各位,大家辛苦了,今天就到這裡吧。”

  眾人將場地收拾一番,一一和年輕大方的好人告別離開。

  人走完後,和這幾天一樣,1A7489又命令吳小雨走到平台邊緣,扶住護欄,仰首望向天空。

  城市裡污染嚴重,空氣中含有大量的粉塵,再加上四處燈光明亮,以這種姿勢,普通人能看到的,基本上都是一個灰蒙蒙的蒼穹。

  如果某人看到了不同的景象,那肯定是眼睛裡進了沙子;或者長時間抬頭,產生了幻覺。

  不過,34級寄生體的視力,相當於肉眼套上了普通望遠鏡。吳小雨的視網膜中,正顯現出密密麻麻的群星,腦海記憶區域中,也正形成最簡單的三維星圖。

  不過,這種寄生體大腦依據本能自動生成的東西,這次並沒有什麼作用,1A7489的新計劃,吳小雨絕對沒法僅僅使用大腦完成。

  新計劃,便是仰望星空。

  宇宙中的恆星,幾乎沒有辦法統計出具體的數量,只能以“億億”作為基本單位粗略估計。龐大的恆星數量,每一顆恆星的具體位置,每一顆恆星的運動規律,以碳基猴子的腦袋,絕對沒有塞下的可能。

  完成新計劃,除了寄生體,必須同時利用上地球上原始的硅基機械。

  吳小雨接下來的任務,便是一邊看天文學書籍,一邊使用頂樓平台上建造的“觀察室”,吸收目前地球上淺薄的,原始的,所有的天文學理論和成果。

  在這個基礎上,再由1A7489親自指導,親自制作儀器,建造真正天文台,真正地仰望星空,在蒼茫宇宙中,找到地球精確的位置;或者,找到任何一塊1A7489認識的星域。

  從而對到底建造一艘怎樣的飛船,提供最基本的依據。

  要做的事情越來越多,時間越來越少,寄生體將會越來越忙。

  吳小雨的眼睛中,忽然失去了所有的神采。

  1A7489親切地望著星空,感受著腳底下三只猴子的掙扎。

  它們的命運早已注定,區別只在於能否早日派上用場,能否趕上四個月以後的那件事情。
HFS12345 發表於 2009-11-4 11:19
終極調教 第二卷 仰望星空 七二章 萬事開頭難(二)




  01:04。

  三位特殊學生得到生肉的第一天。

  吳小雨站在牢門外,將鑰匙插入門孔,耳邊忽然傳來一個聲音。

  “寄生體,好好看著。”

  為了四個月以後的計劃順利進行,1A7489覺得有必要幫寄生體和三只猴子好好地增加一下效率。----大幅度的效率。

  隨著吳小雨的身子微微一顫,1A7489控制身體,從外套口袋中摸出一把巧克力吞下。隨後,他轉動鑰匙,卻沒有立刻推開房門。

  牢房的隔音效果相當好,隔著厚厚的鐵門,裡面的聲音傳出來時,已變成了一些微弱的雜音。

  以寄生體的聽力,這麼微弱的聲音,他聽到了;以寄生體的腦漿,這麼微弱的聲音,他也僅僅是聽到了。

  1A7489自然察覺出了異樣之處。

  於是,消耗一點點能量,一瞬間之後,那些混雜在一起的聲音便被1A7489彼此分離,獨立解析還原。

  裡面是三個呼吸的聲音。

  同時還得知的,還有三個呼吸聲的頻率,深度,方向。

  以及,三個呼吸聲對應的個體,個體位置,個體姿勢。

  最後,還有推導得知的個體情緒,個體企圖。

  於是,厚厚的鐵門形同虛設,一秒不到,房間裡三個家伙圍著鐵門站成一圈,身體前傾,微微彎腰,蓄勁待發,准備偷襲的模擬圖象,已經直接在寄生體的大腦中自動生成。

  三只垂死掙扎的猴子,將太多寶貴的體力浪費在緊張情緒上。1A7489作出如此論斷,下一秒,推開了鐵門。

  “砰”“砰”“砰”……

  一連串的“砰”聲響起,1A7489精確控制身體,毫不多余地做了幾個最必要的動作。他的注意力,絕大多數集中於寄生體的腦部。

  那兒的運轉情況高速良好,1A7489發現它瞬間便將“砰”聲分成了三類。

  第一類,是拳頭甩破空氣的爆裂聲,這種聲音最急促,只有三聲,它們來自寄生體。

  第二類,是拳頭擊中肉體的悶聲,這種聲音最多,總共十四聲,它們來自寄生體和三只蠢猴子。

  第三類,是肉體撞上隔音封包的聲音,這種聲音最輕微,也只有三聲,它們來自三只蠢猴子。

  至於其他的喧鬧聲、叫罵聲、慘叫聲等等,也通通被寄生體自動分類錄入了腦部記憶細胞。

  情況良好。1A7489想道,看來寄生體已經逐漸習慣了知識轉變而來的本能。

  在他看來,這才是值得稍微關注的內容。

  當大多數聲音終止時,房間裡只剩下低低的呻吟和咒罵,猴子們肉體上短暫的交流有了結果。

  34級寄生體的臉部被連續擊中了十一次,除了顏色有點變化外,毫發無傷。

  每只猴子臉上被擊中了一次,除了眼淚,鼻涕,鮮血外,還收獲了遠遠飛出的待遇,以及許多痛苦不堪的表情。

  1A7489沒有去看撞上牆壁後,滑到了地毯上癱著的三只猴子。他直接拖過一把椅子坐下,道:“三位,今天難道沒吃東西嗎?怎麼沒有力氣?”

  不知怎麼回事,看著“吳小雨”仿佛不願意浪費一絲力氣的輕緩動作;聽著“吳小雨”不帶一絲感情的機械聲音,有那麼一瞬間,黃哥忘掉了身上的疼痛,打了一個冷戰。

  一陣陣目眩耳鳴中,他的耳朵,忽然聽見東子咒罵道:“有你媽的力氣!誰他媽會吃生肉?操你媽!操你大爺!操……”

  東子的罵聲戛然而止。

  在東子說話時,1A7489已揭開了蓋子撈出一塊生肉,三根手指微微一用力,便在柔韌的肉塊上撕下了打火機大小的一塊。

  然後,在三人目瞪口呆的注視中,1A7489將它慢慢地放進嘴中,兩腮微微動著,牙齒上下咀嚼。

  房間裡靜悄悄的,幾乎能聽見血珠滴落在地毯上的聲音。

  吳小雨的外貌衣著和前幾日幾乎完全一樣,但三人都隱隱約約覺得,塑料椅子上坐著的,似乎換成了另外一個人。

  或者說,不是人。

  這絕對不是僅僅因為他奇特的動作、他奇特的表情、他奇特的語氣、更不是因為他臉上多出來的淤青。

  這是一種人類自古以來的,與危險相關的野獸本能。

  時間仿若停滯,又仿若飛逝,或許是一會,又或許是良久。

  終於,1A7489停下咀嚼,喉嚨動了動,作出一個吞咽的動作。於是,整整餓了二十四個小時的三人,喉嚨也情不自禁地跟著動了動。

  黃哥倒在地上,地毯很軟,也很暖和,但他的身體卻只感覺到一陣陣抑不住的寒意。

  看著“吳小雨”的動作,惡心的感覺和饑餓的感覺同時從心底升起:或許不用明天,我就會像那個瘋子一樣,撕下一塊塊生肉,慢慢地咀嚼著吞進肚子裡。

  1A7489抹去嘴唇上的油膩,道:“生肉有什麼不可以吃的?蘊含的能量還充足一些。”

  沒人回答他。

  正常人都不會因為螞蟻的無禮而生氣,只會將凸鏡聚焦的太陽光擺得更正一些。

  1A7489並不介意,他又道:“不喜歡吃生肉的話,那就請再堅持三天……”他一邊說,一邊將剛剛帶上來的幾塊生肉也放進盆子中,道:“三天之後,如果各位還做不出考卷,那麼你們就會得到另外一種更加新鮮的食物。”

  他停下來,給面面相覷的三人留出恐懼的時間,然後再平靜地說道:“你們沒猜錯,確實就是非常新鮮的活蟲子。比如說蝌蚪、蜘蛛、蚯蚓、蛆……”

  幾乎是同一個瞬間,三個人的喉嚨又動了動,空空如也的肚子一陣陣不可抑制地翻湧,某種灼熱的液體,通過喉嚨,沖進嘴巴,吐到了地毯上。

  1A7489沒有理會他們,更不會浪費能量作出什麼表情,他那殘酷而又平靜的話還在繼續:“……哦,哦,你們害怕了。別怕,不用怕,我有很多辦法,而且是很好的辦法,絕對能找到最聰明的蟲子,讓它們到了你們嘴巴裡面以後,比你們更加害怕一些……”

  黃哥恨自己為什麼長了一對耳朵,他顧不得嘴巴鼻子喉嚨中火辣辣的感覺,嗚咽道:“吳大哥,別說了,您行行好吧!求您,求您不要這樣,求您說說怎樣才肯放過我們吧。”

  他這番聲淚俱下,真摯感人的話產生了效果。

  1A7489點點頭,很坦白地說道:“我不會放過你們。不過你們要是可以在三天之內看完《初一歷史》,再做出考卷,那麼食物或許可以換回熟肉……”

  東子再也無法忍受,大聲罵道:“換你媽!三天之內看你媽……”

  簡單的咒罵已經無法發洩他胸中的憤恨之情,東子掙扎著,揮動酸痛的手臂,從剛才倒飛時撞倒的箱子中,抓出一本又一本的書籍,狠狠地甩向1A7489的位置。

  不管飛過來的書本掉在地上,還在砸在臉上,1A7489都沒有眨一下眼睛:“我媽能看完,我也能看完,你們也一樣。”

  “那就操你媽!”東子狀若癲狂,一下子也不知從哪裡生出了力氣,勉強站了起來。他胡亂撕扯著手中的書本,罵道:“有種就關老子一輩子,你要是敢讓老子出去,你就是老子的崽,老子一定讓你不得好死!”

  他的恐嚇作用明顯。

  1A7489趕緊道:“我不可能關你一輩子,不過也許另外一個地方能。”

  頓了頓之後,1A7489換上一種朗讀公文的語氣:“胡雲東,2002年5月某夜,在福潤多超市後小巷,手持匕首搶劫兩人,搶得現金700余元;2003年3月,在書院北路,摩托車飛車搶劫女式背包一個,內有手機一部,現金300余元;2005年7日,在桂花橋沙河飯店,聚眾坐莊,組織賭博,2006年1月……”

  不知聽到第幾句話的時候,東子瞪大了眼睛,張大了嘴巴。他沒有察覺到,自己的喘息聲越來越響亮,手中的書本也不知何時掉到了地上。霎時間,他又醒悟過來,喝罵道:“胡說,你媽的亂說!……操!老子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東子的表情出賣了他,那兒分明表示,他不但知道1A7489在說什麼,而且知道的很清楚。

  因為,從1A7489嘴中吐出來的,都是事實,千真萬確的事實。

  最重要的是,不管東子怎麼鬧騰,1A7489都只管繼續說話,既不抬高聲音,也不看他一眼。隨著1A7489說出的事實越來越多,東子的聲音便越來越小,最後閉上了嘴巴,臉色鐵青,不發一言。

  對東子的描述持續一會之後,1A7489轉過頭,意料之中地說道:

  “黃光強,1999年4月……”

  “李南翔,2005年9月……”

  黃哥被1A7489描述的時間,只比東子多上一分,臉色,卻比東子黑上三分。

  比上東子,黃哥更知道三分輕重。他知道,只要吳小雨到派出所裡面將剛才那番話再說上一遍,他們三人最少也得在真正的牢房裡面呆上五年。

  比起吃生肉,他倒是寧願帶著兩個兄弟去牢房裡面吃五年餿飯。

  但是,能將他們弄到這兒來的人;能面不改色生吞豬肉的人;能在民居裡這麼肆無忌憚的人;能將他們的情況弄得這麼清楚的人……

  便是讓他們毫無選擇的人。

  黑社會的傳說,害苦了無數的華夏青年。

  黃哥以為吳小雨早就將他們的底細摸得一清二楚,但此時毫無控制能力的吳小雨,同樣對自己嘴巴裡說出來的話無比驚訝。

  甚至,比他們三人還要驚上三分。

  愚蠢的寄生體。1A7489嘴中不停,心中蔑視。

  他當然不可能有時間和閒心去探察三只蠢猴子的隱秘,但呆在二樓堆滿破爛計算機的房間裡面看書時,7樓三個人的對話,每一句都傳進了寄生體的耳中。

  三只蠢猴子當然不會蠢到將自己犯案經過詳細講出,但他們每天都在吹牛聊天:某段時間去玩,花了多少錢;某段時間和哪些人混,他們是干嘛的;某段時間比較忙,每天的生活狀態等等等等。

  綜合這些訊息,1A7489消耗一點點能量,分析計算,辨別真偽,模擬推演。

  很輕松地,審訊人員最想知道的犯罪情況,1A7489已經摸得清清楚楚。

  比三只猴子自己記住的,還要清晰一些。

  說完那些話,1A7489和三人同時沉默片刻。最後,他站起身打開房門,道:“那就這樣吧,接下來的三天,請三位學習《初一歷史》。”

  “老子……”

  1A7489打斷道:“不看可以,或許你們可以吃蜘蛛、吃蚯蚓、吃蛆蟲,然後再等到不再送飯,自己吃自己的那一天。”

  操你媽!終於明白了饑餓的東子,用牙齒狠狠地咬住嘴唇,第一次不敢讓那三個字吐出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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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6:00

  堆滿破爛計算機的房間中,吳小雨站了起來,顯示屏幕上,三個臉色漆黑,兩眼通紅的家伙,還捨不得放下手中的書本。

  不服沒有關系。屏幕上三只猴子怨毒的表情,1A7489毫無所謂。它們目前的身份中,最重要的,便是教學極限的實驗品。

  現在,他們終於符合了這個身份。

  四個月後,才有可能成為真正派得上用場的人。
HFS12345 發表於 2009-11-4 11:20
終極調教 第二卷 仰望星空 七三章 萬事開頭難(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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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

  寄生第四十六日夜晚,教學極限實驗開始。

  寄生第五十一日夜晚,實驗體情緒穩定。

  五月。

  寄生第六十一日夜晚,觀察室初步完工,施工隊離開。

  寄生第七十六日上午,耗時十五天,觀察室進一步自主改造完成。

  寄生第七十六日夜晚,觀察室觀測實驗系統測試。

  凌晨四點:

  所有燈光熄滅,監視系統啟動,安全預警系統啟動;

  牆面頂屏開啟測試,兩翼裝置平移測試,形態轉換測試……

  寄生第七十七日夜晚,觀察室武器防衛系統測試。

  凌晨四點:

  所有燈光熄滅,監視系統啟動,安全預警系統啟動;

  開始等待測試時機。

  七分鍾後,第一次測試時機出現,生物殺傷型武器模擬測試:觀察室每一面同時豎起七支管口,連續噴射無色無味氣體十五分鍾,距離三百三十五米;

  二十二分鍾後,第二次測試時機出現,摧毀型武器微弱強度測試:二十七道黑影拖曳火尾瞬間劃過半空,零點三秒後,瀏陽河河底中央傳出微弱爆裂聲,濺起半徑三米,高半米水花;

  十三分鍾後,第三次測試時機出現,超波頻型武器微弱強度測試:方圓三公裡內,三成民居傳出噪音;三成民居燈光亮起;五分鍾後,尖銳的笛聲劃破寂靜,一輛救護車駛入;

  十秒後,觀察室內血花四濺,寄生體情緒波動過大,鎮壓一次。

  寄生第七十八日上午。

  臨江區傳聞:前夜,某心髒病患者及時送往醫院,福大命大,搶救成功。

  瀏陽河中,時有魚屍浮起;

  午間新聞聯播:環衛局公告,將進一步加大貫徹水資源污染治理整改力度。

  燒烤銀河系二樓,血花四濺,寄生體情緒波動過大,鎮壓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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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五。

  寄生第七十八日夜晚。

  當樓道中傳來的雜亂腳步聲越來越清晰時,吳小雨終於放下書本,往右側玻璃上安裝的液晶顯示屏上連續按下八次。手指離開屏幕的瞬間,觀察室內部各處發出微弱的機械響動,兩秒後恢復正常,室內擺設完全變樣。

  過了一小會,房間裡響起了鈴聲,吳小雨摘下聽筒,裡面傳出聲音道:“吳老板,快來開門,我們來啦。”

  “好的,請稍等一下,馬上到。”

  按下門鈴的,是受到邀請,前來參觀觀察室的各層住戶們。

  現在的城市中,鄰居間已經很難找到以前那種友好親密的關系。大多數情況下,都是左右隔壁互不相識,上下兩層毫無關系。

  不過,前所未有的平台購買,聞所未聞的“觀察室”,點燃了碳基猴子們與自身實力不相符合的旺盛好奇心。

  各層住戶們,暫時放下城裡人莫名形成的矜持。趁著吳小雨在燒烤店中象征性吃飯的時間,他們提出了看一看的要求。

  當然,表示出這種想法的時候,他們很禮貌,很婉轉,很好奇,很堅定。

  在1A7489看來,也很危險。

  看得出,如果遭到拒絕,他們肯定會產生不滿的情緒,也會產生更大的好奇心。

  雖然很想將他們也丟進七樓牢房中實驗一番,但很可惜,在這顆星球上,1A7489目前還無法做到隨心所欲。

  這麼多份好奇的目光,既然無法消滅,那麼與其遮遮掩掩,還不如讓他們看個飽。

  借口沒來得及收拾拖延幾日後,等到所有改造與測試都已完成,1A7489便命令吳小雨將他們邀請上來。

  很真誠的邀請,很危險的邀請。

  最好的情況,是住戶們腦漿濃度正常,只能夠看到經過偽裝後,最淺薄的表面訊息。

  最差的情況,那便是對大家的一種不幸。

  稍稍轉念間,通過自動開啟的房門,吳小雨踏出觀察室,走到樓道口拉開了一扇薄薄的木門。----薄,而且堅固。

  在那兒,他讓開幾步,方便樓道中站著的男女老幼們走上平台。

  第一對走出來的便是房東夫婦,眾人還走在樓道中的時候,34級寄生體的聽力,便讓吳小雨聽到了房東太太對旁人興高采烈的顯擺。

  她有顯擺的資格,“觀察室”還在建造時,兩夫妻便在旁邊觀看了許多次。

  不過,通常情況下,真正投入正常使用的建築,和亂七八糟的建造現場,一般會給人兩種完全不一樣的感受。

  “觀察室”也是如此。

  走上平台的瞬間,號稱見識過多次的兩人,並不比身旁明顯滯了一下的人群高明多少,一樣是微微失神,腳步釘在原地,連連眨著眼睛。

  在他們的眼前,觀察室的下半部分,有著兩米多高的黑色長方體底座,它的上面,托著一顆凸出的巨大型的鑽石。

  鑽石上,稜面數之不盡,每一個稜面都由淺白色的玻璃構成。遠遠看去,說不清玻璃的具體數量,也看不清玻璃的具體大小,只是在玻璃與玻璃的連接之處,隱約看得到薄薄的銀白色合金骨架。

  此時,城市中正是夜晚最繁華的時光。

  遠處高層建築上,各種彩燈放射出彩色的光芒,將平台照射得五顏六色。

  但這些顏色,也僅僅限於平台。

  觀察室上,無數的鏡面,並沒有因此讓任何人感覺到絲毫的刺眼,仿佛那些平整光滑的鏡子,不但不反射光線,反而將它們的絕大多數吸收了一般。----事實也正是如此,光線不被反射,人眼便無法觀察;建築物半夜三更的奇怪運動,便沒有人能輕易發現。

  而這種情況下,眾人之所以能將觀察室看得清清楚楚,完全是因為它的內部,也同樣亮著乳白色的光芒。

  終於,某位住戶驚歎道:“這得花多少錢啊?”

  “七十幾萬吧。”

  雖然吳小雨已經將真實數字縮水了一半,但在住戶們的眼中,整個觀察室,仍然一下子漂亮了許多;而它的主人,也一下子年輕有為,英俊高雅了許多。

  任由他們站在遠處驚歎一會後,吳小雨招呼著恢復過來,開始竊竊私語的住戶們走向觀察室,由於它不規則的形狀,眾人沒法像看到其他建築一樣,一眼便估算出大致的面積。

  沒辦法,現在站在平台上的這些人,以前都沒有估算球形建築大約有多少個平方的經驗。

  走近黑色底座上開出來的房門,三樓某位住戶感覺到自己走在陰影之下,他抬頭看了看,頭頂上已經看不到了天空,眼中所見的,只剩下一塊塊的玻璃鏡面。

  他終於忍不住問道:“吳老板,你這個房子,怕是不止一百個平方吧?”

  “一百?當然不止,這裡面有三百多個平方……”吳小雨一面說,一面將聽到這句話後,略有些不信的人群請進房間,道:“再怎麼說,這裡面也分了三層。”

  觀察室的最底下,自然是擺著沙發、軟椅、電視機等等常見家具的正統長方形房間。

  幾張沙發之間擺著的玻璃茶幾上,放著一些水果零食,幾個小孩子歡呼一聲,掙脫大人的手臂,奔向前去。

  大人們相視而笑,也紛紛坐下,吳小雨倒水奉茶,一番寒暄。

  這一塊長方形的空間大約只有三米多高,六十幾個平方左右,眾人抬眼看去,在它的頂上,沒用任何支柱,交錯出兩塊伸出來的薄薄地板。

  它們便是吳小雨所說的二層和三層,每一層都沒裝護欄,更沒有牆壁,都只有兩米左右的高度。

  不過就算如此,整座觀察室仍然高達七米,占地更不算小,最開始看到建築圖紙的時候,房東夫婦本來很有些不安;但吳小雨將建築材料給兩人看過之後,他們才相信觀察室的重量,確實在安全的范圍之內。

  那些地板的質量一定很好,雖然沒用支柱也沒用托架,但占著很大的空間的較低一層上,擺著許許多多的計算機,而它頂上最高的那一層,也放著很多眾人從沒見過的儀器。

  房東太太也是第一次見到它們,當即問道:“那些就是觀察天文學的科學東西吧?”

  觀察天文學的科學東西……吳小雨臉上不由露出一點久違的笑意,34級的大腦一時之間難以措辭,他含含糊糊地說道:“恩,不過……不過也不是什麼科學啦,只是一些普通的……愛好……愛好東西。”

  有人帶頭,住戶們很快開始跟風詢問,他們的問題,有些很好照實回答,有些必須善意糊弄。

  “這個呢?”

  這個是空調換氣的管子。

  “那個呢?”

  那個是電纜過線管。

  “它是干嘛的?”

  它是用來噴射摧毀型導彈的。

  “那幾個東西有什麼用?”

  那幾個東西可以產生一種催眠氣體,效果相當好,聞了之後,永遠都不會再次醒來。

  ……

  整整兩個小時後,直到吳小雨換上了第三次茶水,住戶們才終於依依不捨地告辭離開。

  吳小雨呼出一口長氣,很快將一樓的空間收拾完畢,然後撥出了一通電話。

  於是,沒過多久,底下的燒烤店第一次提前打佯。

  隨後上來的店員們,又將整個過程重復了一遍。

  將近一個小時後,當店員們紛紛站起身來道謝告辭時,吳小雨道:“李輝大哥,請再坐一會,我們商量一點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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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日高考。

  今日不求票,求祝福。

  祝書友小小魚同學,超水平發揮,考出最理想的成績。

  祝所有高考生考試順利,夢想成真。
HFS12345 發表於 2009-11-4 11:22
終極調教 第二卷 仰望星空 七四章 回報(一)




  和剛開張的時候比,燒烤銀河系又多了兩名服務員。員工們嘻嘻哈哈地走在樓道中,店子提前打烊,他們提前下班,心情都很愉快。

  走下幾層樓後,也不知是哪一位提議,店員們開始討論等一下去玩的地點。

  這些心情愉快,議論紛紛的人裡面,並不包括走在最後面的白嘉泉。

  私人建造的房子,大部分地皮用於居室,樓道很有些狹窄,說起話來顯得特別大聲一些。前面的聲音越來越興奮,越來越大聲;白嘉泉便走得越來越慢,與同事們的距離也拉得越來越遠。

  自從十二歲的那場意外之後,他就逐漸習慣了這種距離,也逐漸習慣了這種沉默。

  是的,沉默。

  沉默並不是他的意願,但說話,是生活賜予他的煎熬。

  每說一句話時,喉嚨上的苦痛只是其次,這種苦痛,忍一忍也就過去了。但更苦澀的,是每說一句話時,聽眾們那種難以掩飾的厭惡,或者是小心翼翼的同情。

  厭惡他不在意,同情他不需要。他真正難過的,是厭惡與同情背後,那種冷冷的漠不關心。

  這種漠不關心,針對的便是他的特點,一個很特殊,很深刻的特點。

  他仿佛沒有性別,沒有年齡,沒有身份,沒有好壞。

  “就是一個啞巴。”

  當這麼一句話變成一個人所有屬性的集合時。

  誰能明白,它包含著怎麼樣的殘酷?

  白嘉泉明白。

  十幾年來的生活讓他明白,不管自己做了什麼;不管自己怎麼做;不管他創造了什麼價值;不管他有什麼樣能力;別人根本就不會記得,也根本就不會去注意。

  他唯一能給別人留下的印象:“就是一個啞巴。”

  就像“瞎子”、“瘸子”、“聾子”、“瘋子”、甚至“吸毒者”、“勞改犯”一樣。

  這句話,似乎完全已經足夠否定他所有的努力。

  太多次了。

  多到數都數不清楚。

  於是,十幾年的辛酸苦痛之後,他已經不再憤恨,也不再覺得委屈。

  報復一般,他同樣學會了類似於遲鈍的漠不關心。

  但就在他簡直快要忘記了什麼是關注,肯定,平等的時候,在他簡直自己都要承認自己確實“就是一個啞巴”的時候。

  兩個多月前,一通電話將他叫到了人才市場。

  在那兒,在與吳小雨交手一握的那個瞬間,白嘉泉根本就沒有注意到1A7489伸出來故意試探他的冰冷右手。

  並不是他已經遲鈍到了那個程度,而是因為他心懷激蕩。

  白嘉泉激蕩於:第一次開口說話之後,他仍然能從旁人的眼中得到了一個真正沒有絲毫驚訝,厭惡,同情,甚至父母眼中那種悲哀憐憫的眼神,一個令他終身難忘的眼神。

  透過吳小雨的眼睛,1A7489的眼神一向非常公平,從不會對任何一只猴子投以情緒。----哪怕它是一只殘疾的猴子。

  沒有什麼言語能夠形容白嘉泉對此的感激。

  他根本就沒有聽清吳小雨給他開出多少工資,便馬上毫不猶豫地,用力地點了點頭。

  然後,他就來到了燒烤銀河系,成為一名廚房打雜的員工。

  廚房打雜這個很髒很累的工作,白嘉泉將它看得非常寶貴,他並不是害怕再一次失去工作,而是害怕失去罕見的平等眼神。

  多年的沉默,早已令他不懂得怎樣表達自己的感激之情,他只會做,只會對工作抱以最大的熱情,付出最大的努力。

  為了將菜洗干淨,白嘉泉特意買了一柄手指大小的小刷子,將土豆之類食物縫隙中的泥垢刷去;

  為了將碗洗干淨,白嘉泉根本不記得自己洗了多少回,每次都是盆子裡面的水,和水管中流出來的水變成了同一個顏色,他才肯罷休;

  為了將……

  和以往一樣的是,他的種種努力,有些人看到了,有些人根本沒注意,大家對他的看法,仍然“就是一個啞巴”。和以往不一樣的是,白嘉泉這一次並沒有因此而很快地心灰意冷,懶散度日。

  因為偏見,沒有人去注意,每天晚上打烊的瞬間,白嘉泉的手腳馬上就會遲鈍許多,洗碗的動作也立刻緩慢許多。

  關門的聲音,好象會令他一下子就笨了起來。偌大一只盆子裡,白嘉泉只懂得放下三四只小碗,然後再將幾只小碗來回地、仔細地、慢慢地刷上好幾回,之後,他才懂得將水龍頭擰出細細的水流,讓時間緩緩流淌。

  他這樣做,並不是想跟著學習吳小雨教給李輝的燒烤技術,雖然那些聽起來似乎很容易東西,不管他願不願意,都會往腦子裡面使勁鑽。

  他這樣想盡辦法,一直留在廚房裡拖拖拉拉,真正等待的,僅僅是吳小雨對他偶爾說出的幾句話,偶爾投出的幾個眼神。

  每當那個時候,他就會感覺到快樂。----幾乎是每天所有的快樂,微薄的快樂。

  白嘉泉知道自己這種狀態很不正常,但受了十幾年的委屈之後,受了十幾年的冷眼之後,一旦猛然間發覺了平等的正視,他就像上了癮一般,根本無法擺脫內心深處,那種能“作為正常人”的渴求得到滿足的感覺。

  “嘩嘩嘩”

  走在最前面的趙玖科往上推開拉閘門,店員們嘻嘻哈哈一擁而入,“一起出去玩”給予了明顯的動力,眾人以遠超平日的速度,麻利地收拾店鋪。

  白嘉泉走進廚房,皺著眉頭盯著堆放髒碗筷的盆子。由於提前打烊的關系,盆子裡只放了平時一半的碗筷,他很有些擔心。

  這麼少的碗筷,這麼早的收工時間,今天恐怕拖不了多少時間。

  這麼想的,廚房中,白嘉泉的動作更加緩慢了一些,磨蹭了大約十幾分鍾後,他忽然聽到外面吵吵嚷嚷的聲音一下子小了許多。

  白嘉泉的嘴角露出一絲微笑,做了兩個多月,他很清楚,像這種情況,一般都是因為誰提到了“老板”兩個字。

  怕老板很正常,不過怕到這種程度,曾經換過很多個打工地方的白嘉泉,這還是頭回見到。

  果然,外面隱約傳來李輝的聲音,應該是在宣布老板剛才跟他講的話吧。

  白嘉泉沒有仔細去聽,如果與他有關的,李輝自然會跟他講,如果與他無關,那他又何必關心呢?

  沒多久,外面忽然傳來一陣歡呼,久久沒有停歇。又過了一會,李輝走進廚房,對他道:“白嘉泉,老板剛才和我說,最近大家辛苦了,店裡生意很不錯,每人加一百塊錢工資。”

  原來大家高興的是這件事。白嘉泉心裡同樣有些高興,雖然一百塊並不算很多,但這是每個月都多出的額外收入,與獎勵可完全不同。

  李輝同樣滿臉笑吟吟的,等他高興一會後,又道:“老板讓我來問問你,你想不想學燒烤?”

  我?學燒烤?白嘉泉正在揉搓盤子的雙手微微一顫。

  李輝繼續說道:“老板打算最近開家分店,他說你做事很努力,而且學燒烤應該非常快,看你有沒有興趣學。”

  “我……想……學。”說出這幾個字時,白嘉泉的聲音,比平日更是嘶啞。

  並不是所有人都看不到他的努力。

  並不是所有人都認為他僅僅“就是一個啞巴”。

  白嘉泉這麼想著,他沒有抬頭,越發用力地擦著盤子,隱隱約約間,似乎有一些水珠落到了盆子中,漾起小小的波紋。

  ……

  開分店這種決定,吳小雨自己也摸不著頭腦,燒烤店雖然每個月都能賺上十幾萬,但吳小雨不覺得1A7489需要多開幾家這樣的店子圈錢。

  有那種工夫,他相信1A7489肯定更樂意逼著自己往稿子裡面多添幾個字,從超自然科幻雜志社換5星條元每單詞的稿酬,反正現在已經每個月都要從那裡領上二十幾萬,相信林德拜爾也不在乎更多上一些。

  “不錯,我們不需要燒烤店的收入。但是我們必須為幾個月以後,很快就要建造的真正天文台籌集資金。”

  天文台?吳小雨已經讀了很多本天文類的書籍,知道那東西的造價一般在上千萬星條元之上,而1A7489要求的“真正”天文台,只怕更是要花上幾十倍的資金,他打算將星城所有的店面都換成燒烤店嗎?

  “蠢貨,我們哪裡有那麼多的時間?多開十幾家燒烤店,只是為了將貨幣的來源合法化。”

  將貨幣的來源合法化,這句話有個俗語----洗錢。

  和這個詞緊密聯系在一起的,往往不是讓人心情那麼愉快的勾當。

  錢從哪裡來?吳小雨微微顫著,他很想知道1A7489打算怎麼弄錢,但卻好幾分鍾沒有得到回答。

  很多人用很多種行業洗錢,但用燒烤店來完成這個目的的,只怕少之又少。

  而黑錢還完全沒有著落之前,就處心積慮先把洗錢項目准備好的,天下恐怕更是只此一家。
HFS12345 發表於 2009-11-4 11:22
終極調教 第二卷 仰望星空 七五章 回報(二)




  1A7489提及洗錢,吳小雨便猛然回想起燒烤店的許多事情。

  比如第一次納稅。

  當時接待吳小雨的,是一位工作經驗非常豐富的稅務人員。對那次經手的事務,他同樣也是記憶深刻。

  哪怕是現在再去問他,他也可以很清楚地將當時的情形描述出來。

  當時,看到吳小雨急匆匆的腳步,他本以為又多了一宗咨詢辦證之類的事務,得知吳小雨是主動前來納稅後,他的眼光,便往雪白牆壁上鑲嵌的四個紅字行書瞟了一眼:納稅光榮。

  個體經營,主動前來繳稅的,每天都只能碰上幾個人。街道上大多數的店面老板,就算明知這份錢躲不過去,也總是喜歡拖到工作人員打電話上門催討。

  這人還不錯。他這麼想著,接過吳小雨遞上來的收支資料,點開了計算機中登記的店面資料。

  然後,他便將收支資料和店面資料看了一遍。

  不會吧!很快,稅務人員坐直了一些,仔細地重新檢查了一遍。

  過了一會兒,他便忍不住抬起頭來,用驚詫的目光,對著吳小雨上上下下,來來回回地審視一番。

  多年的工作經驗,讓這位老稅務人員一眼看出,收入資料和店面規模,完全不在一個檔次上。

  如果按慣例計算,這家所謂的燒烤銀河系哪怕是二十四小時營業,時刻有人排隊等座位,也不可能將這麼一份收支資料遞交上來。

  那麼唯一的解釋,便是這家店面,完全是足額納稅。

  這個結論,令這位有著“優秀”稱號的工作人員,腦子裡頓時生出一個褻瀆的念頭:足額納稅,這個叫吳小雨的家伙瘋了嗎?

  ……

  燒烤銀河系在顧客群中的口碑相當好。

  這份口碑分成很多個方面,有的人喜歡這裡的燒烤口味;有的人欣賞這裡的服務態度;有的人留戀附近的景色,春蘭秋菊,各有所愛。

  但有一點,哪怕是偷偷前來取經考察的同行,也會跟著眾口一詞地真心贊歎,欽佩不已。

  所有人都覺得,燒烤銀河系這家餐飲店,在正規守法的方面只怕是無可挑剔了。

  每一位前來消費的顧客,哪怕只吃了一塊肉串,一個土豆,收銀服務員也會笑容滿面地收錢找零。

  然後開出一張發票。

  這可是很了不起的事情。餐飲行業利潤較高,稅收也較高。每一張發票,都意味著一份稅收。

  華夏的餐飲店,或者說營業機構,無論規模,在開發票這種事情上,一向都是能免則免。甚至許許多多的店面,在顧客詢問物品價格時,都會先避而不答,然後再以一種彼此心照的表情,問上一句意味深長的話:

  “您要發票嗎?”

  “您要發票嗎?”

  這句意味深長,很有商量余地的話,燒烤銀河系的收銀員從未問過。

  只要收了錢,她就絕對會開上一張足額發票,而且有些人還發現,哪怕自己付過錢就走了,那麼下次再來的時候,她還會將上一次忘了拿的發票遞給自己。

  偷偷前來打探的其他老板發覺,這樣做,確實可以讓顧客印象更加良好,但仔細算來,他們便又發現,這樣做,每個月起碼會少上三分之一的收入。

  很劃不來。

  1A7489卻覺得很劃得來。

  而且他覺得開出去的發票,實在是太少了一些。

  為了將這個納稅數字繼續擴大,1A7489決定多開分店,也決定為燒烤店增加更大的吸引力,產生更大的收支數字。

  這件事兒倒是不難辦。

  ……

  寄生第七十九日。

  周六。

  04:35。

  從“制作室”出來,吳小雨沒有像往常一樣走上天台“觀察室”,而是走進了堆滿破爛計算機的房間。他打開瀏覽器,在搜索引擎中查找附近城市最受好評的燒烤,以及最新的航班訊息。

  一個小時後,吳小雨訂購了一天之內五個時段的五張機票,也記下了五家大飯店的地址。

  做完這些,他將鍵盤推回桌底,站起來走向客廳。

  腳底下,平整的木板踏上去暖暖的,有春天的溫度,沒有春天的潮氣。離子夜過去好幾個小時了,房間裡彌漫的食物氣息已經消散,四面干干淨淨的。乳白色的牆壁和淡黃色的電視牆,被幾乎從不熄滅的白熾燈照射著,反射出柔和的光芒,很有一些溫馨氣息。

  天邊透出淺白色的光亮,太陽已經到了那底下,很快就要跳出來了。

  望著窗外,吳小雨久久出神。

  以往這個時候,為了節省一塊錢的公交車費,自己早已提前走出了家門,現在應該已經走到大橋上了吧。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情呢?恍如隔世,吳小雨這麼歎息著。但這種感覺,立刻被腦子裡自動突兀蹦出的“那是七十九日以前的事情”這句話打斷。

  他回過神來,歎口氣,抽了抽鼻子,聲音有些滯澀。

  再過幾個小時,他就要趕去飛機場,坐上由於太晚訂票而最後剩下的頭等艙,飛往臨近的另外一座城市吃一頓燒烤。

  他再也不用為路費擔心了。

  ……

  08:30。

  吳小雨走出門,攔了一輛出租車趕往最近的商場。

  他得去買幾件新衣服。

  已經是春天了,等下就要到大飯店去偷師,如果還穿著冬天的衣服,雖然不至於“衣冠不整,恕不接待”,但狗眼看人低可是碳基猴子最基本的一項技堋?

  1A7489不希望大老遠地跑一趟,卻只吃到學徒做出來的二等燒烤;更不希望穿著這樣的衣服坐在頭等艙內,招致好奇的目光,惹上本不該有的麻煩。

  一大早,商場裡人很少,吳小雨直接走上的精品男裝部,更是只有他這麼一位客人。

  站到這塊裝飾精致典雅的區域,吳小雨沒時間仔細欣賞打量,他迅速地走到了一個服飾品牌專櫃前。

  看得出,導購小姐的職業素質很高,她立刻迎了上來,熱情洋溢地說了一句“先生,您好”,然後便不再發言,只是緊跟在吳小雨的身邊以備咨詢。

  吳小雨身上和這裡略有些不匹配的衣物,導購小姐視而不見。

  她在精品服飾區已經工作了不短的時間,常常能看到像吳小雨這種打扮的人或為求職、或為結婚、或為送禮,前來買上一兩件衣物。

  根據她的經驗,這種顧客的購買額雖然不高,購買率卻也不低。

  只是東挑西選,比較花費口舌。導購小姐剛剛作好心理准備,手中便被塞了一件外套。

  這麼快就選了一件?她覺得果然碰到了一位喜歡來回試穿比對的顧客,正在暗暗叫苦間,手上又是一沉,接到一條長褲。

  接下來,導購小姐手中越來越沉,東西越捧越多,短短的幾分鍾時間,就大約有了十幾件衣物。

  “先生……”

  再次接到一件外套後,導購小姐低頭看了看,心中暗暗咒罵,臉上笑顏如花,她抬頭以最親切的聲音道:“先生,您可以先試穿一下,不需要一次選這麼多的。”

  導購小姐說完這句話,便看到吳小雨低頭朝她的手中瞟了瞟,略微皺眉道:“才這麼點?好象太少了些,我再看幾件吧。”

  才這麼點?買一身衣服試上三十幾樣,還太少了些?導購小姐心頭火起,還沒來得及想出對策,吳小雨就已經又選了幾件衣服。

  她終於忍無可忍,在這種情況下,她肯定經理絕不會認為她還不應該發言。

  導購小姐吃力地將手中抱住的衣服收緊攏了攏,再次以最親切的聲音道:“先生,真的不用再選了,先試一下吧。”

  吳小雨很不可思議地望了她一眼,翻出手機看了看時間,以一種無可奈何的語氣道:“好吧,那就選這麼點吧。”

  說完,他從導購小姐手中抓出幾件走進試衣間,一會兒便又走了出來。

  人模狗樣,導購小姐的暗暗詆毀力度輕微。

  看著煥然一新的吳小雨,她雖然仍覺得這位顧客很是麻煩,但也不得不承認,穿上合適的衣服後,他還確實挺耐看的。

  被1A7489一番改造後,吳小雨在青春期間浪費的潛力,被再次重新激發。

  其中很微不足道的一樣,便是他以二十幾歲的高齡,又平平增了幾厘米的高度,看起來身材高大了許多。

  而這段時間不分晝夜的讀本,不提別的收獲,他那略有些郁郁的神色間,也多添了幾分書卷氣息。

  最令導購小姐羨慕的是,吳小雨臉上很是細膩光滑,沒有絲毫斑點紋路。

  當然,她不可能知道,吳小雨的臉上不但沒有斑點紋路,就連螨蟲細菌也找不到一只。----1A7489不可能允許任何生物和他共用一只寄生體。

  對著鏡子瞄了幾秒鍾後,吳小雨很滿意地點了點頭,對導購小姐道:“就這樣吧,請問多少錢?”

  “不試了嗎?”

  “不用試了。”當然不用了,不管吳小雨是否願意,他對自己身體的了解程度,已經快要深入到了內髒神經之處,挑選區區幾件衣服難道還會有走眼的可能?

  不試了!導購小姐無可奈何地咬了咬牙齒,放下手中環抱的衣服,很為自己辛苦半天的雙手不值。

  導購小姐走到櫃台邊,在計算機上敲了幾下,很快便道:“原價6650元,打八折後,5320元,請問您是現金還是刷卡?”

  “五千?”吳小雨不忙回答,摸起衣服上的標牌看了看,恍然道:“小姐你誤會了,我要的不是一身,而是所有的衣服。”

  “所有的衣服?”

  望著吳小雨右手指向的的那堆衣物,導購小姐張開的嘴巴簡直塞得下一只拳頭。

  “是的,選下來的全都要了。”

  我居然叫他不用選了!想著白白丟掉的提成獎金,導購小姐恨不得狠狠地抽自己幾個耳光。
HFS12345 發表於 2009-11-4 11:23
終極調教 第二卷 仰望星空 七六章 回報(三)




  坐在軟椅上,王娜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半個小時後,航班就要起飛了。

  作為星城電視台“生活”欄目的節目主持人,王娜的工作並不輕松。比如現在,她便得飛往另一座城市為下期節目作一些准備工作。

  星城電視台收視率頗高,“生活”欄目貼近百姓生活,大受觀眾歡迎,王娜這位節目主持人也在全國各地都有著廣泛的人氣。

  在航班頭等艙中也是一樣。

  當然,坐在這裡的人,肯定不會像外面那樣狂熱追捧,也不會像普通人那樣死死地盯住她看個不停。

  廣播中傳出播音員清脆的女聲,登機時限很快就要到了。

  也就是這個時候,王娜看到一位男子提著一只小小的手提箱出現在門口,他用目光對著裡面迅速掃了一圈,然後便走到王娜側對面的另一張軟椅上坐了下來。

  男子所用的打量目光,令王娜略略皺起了眉頭。

  她並沒有自大到認為全世界都應該看她主持的節目,但就算僅論外貌,她也不大不小算是個美人,實在沒料到自己會和椅子、沙發、顯示屏歸為一類,享受目光一掃而過的同等待遇。

  這點小事,王娜除了覺得略有些奇怪外,並沒有當真放在心上,她很快就翻開了航班提供的雜志。

  十分鍾後,偶然抬頭間,王娜看到男子正捧著一本書,專心致志地閱讀;

  二十分鍾後,王娜小小地打個阿欠,點開了軟椅前的電影顯示屏,目光掃動間,她看到男子仍捧著一本書,正在專心致志地閱讀;

  三十分鍾後,飛機啟動,准時起飛,頭等艙中響起一片吸氣准備對抗超重的聲音,王娜看到男子仍捧著一本書,正在專心致志地閱讀。

  這都有?王娜大感興趣,她放下書,關掉顯示屏,躺倒到軟椅上閉上眼睛假寐,留出一條小小的縫隙觀察男子。

  幾年的演播室主持經驗,王娜早已發覺,一個人絕不可能長時間保持一動不動。

  不管什麼人,保持某個姿勢一段時間後,他的身體都會必然感覺到不適應,從而會在不自覺間作出或交叉手指,或搖搖腦袋,或輕晃腳尖等等小動作進行細微的調整。

  這種情況,哪怕是官員,明星這種相當注重自身形象的人,也無可避免。只是他們的程度可能稍稍輕微一些。

  但現在,這個王娜自己總結出來的經驗,又被她自己推翻。

  盯住男子十幾分鍾後,王娜發覺,這位先生看書的專注程度簡直無與倫比,他除了翻書時會動一動雙手外,渾身上下其他的地方沒有絲毫動作。----他的姿勢,仍然和四十幾分鍾前一模一樣。

  這是相當不正常的事情!

  出於媒體工作者的直覺,王娜敏銳地察覺到其中必有很不尋常的故事。

  出於媒體工作者的好奇心,王娜很想馬上就開口,好好地詢問一番。

  王娜最終沒有那樣做,她不知道自己是多麼的幸運。

  她只是暗暗留神,記住了男子挺耐看的模樣。

  這僅僅是生活中的一個小插曲。

  即將去花城大飯店和一位朋友共進晚餐的王娜這麼覺得。

  ……

  寄生第三十二日時,吳小雨成為了34級寄生體,成為了幾近人類極限的存在。

  現在是寄生第七十九日。

  又一次持續四十七天的激發鍛煉後,人類的外皮下,吳小雨身體的各項技能已在不知不覺間,逐漸超越了人體的顛峰極限。

  沒有人知道,對七十九天沒有合眼睡過覺的吳小雨而言,這究竟意味著什麼。

  這意味著煎熬,痛苦,永無止境的折磨。

  他的耳朵,現在已經可以聽見方圓幾十米內的風吹草動;這也意味著,絕大多數時候,他都不可能得到安靜與安寧。

  他的舌頭,現在已經可以分析出同一塊烤肉上不同位置的調料差異;這也意味著,每一塊水煮豬肉,都讓他加倍地回味無窮。

  他的記憶,現在已經可以回想起自己小時候第一次發出的稚嫩聲音;這也意味著,七十九天來種種噩夢般的經歷,將永遠刻在他的心頭。

  他的視力,現在已經可以在城市薄雲的夜晚看見滿天星斗;這也意味著,匆匆一撇之間,他便在王娜那張廣為人知的美麗臉龐上,找出了許多的暗瘡,斑點,黑頭,以及數也數不清楚的寄生蟲。

  所以,吳小雨不會盯住她看。

  吳小雨已經很久沒有盯住女人看了。

  不知不覺間,像1A7489一樣,吳小雨也不再覺得,人類具有美丑這種區別。

  即將去花城大飯店吃頓燒烤的吳小雨這麼覺得。

  ……

  到這個時候,到晚上七點為止,1A7489的燒烤學習計劃,執行得相當順利。

  吳小雨已經在三家大飯店中,飽飽地吃過了三頓燒烤。

  於是,這三家大飯店中的學徒們奴顏諂色、溜須拍馬、費勁心機、勤學苦練,數年都沒學到家的燒烤技術,吳小雨已經了然於胸,只差晚上回家進一步的測試驗證。

  他現在所在的第四座城市便是花城,毗鄰大海的花城,它的美食文化相當著名,它的治安狀況也同樣著名。

  20:03。

  吳小雨走出花城大飯店的大門。

  花城大飯店座落於花城最繁華的路段,正是夜生活剛剛開始的時間,此時,城市中處處霓燈閃爍,處處一派繁華的景象。

  在這種時間,在這種地點。

  吳小雨站在馬路一邊,目光灼灼地朝著車來車往的兩旁張望,打量來往的計程車中是否有人。

  三名男子站在馬路另一邊,目光灼灼地朝著衣冠楚楚的吳小雨張望,打量他手中小小的手提箱。

  幾分鍾後,吳小雨搖了搖頭,步行走往車站的方向;三名男子互相對視,大有喜色,跟著走出幾百米,撥出了一通又一通的電話。

  吳小雨越來越討厭走在大街上,和前陣子相比,他大腦的計算能力又強了一些。方圓幾十米內傳到耳中的信息,其中比較次要,比較模糊的部分,已不再像以前那樣被自動忽略。

  他很確定,無論誰在走路時,都會和他現在一樣,非常討厭自動鑽進耳朵裡面來的各種對話。

  比如說:

  “好的,王老板,明天一定到貨……”

  “沒,那家洗浴城的妞又貴又老,實在不怎麼樣……”

  “老板,打瓶醬油……”

  “恩,肯定有錢!就按老辦法搞……對,對……好了,他就要過來了……快了……准備……動手!”

  “動手!”吐出這兩個字的男聲,同時還吐出一股惡狠狠的氣息。

  吳小雨剛將它們聽到耳中,心中便是一跳,右側也霎時間暗了下來。

  他急忙抬頭望去,在那兒,側面小巷中忽然沖出一輛面包車,在他身邊猛然剎住,帶出一長串刺耳的噪音。

  緊接著,面包車的滑門刷地推開,三道人影飛撲而出,猝不及防間,吳小雨來不及思索,空著的右手立即狠狠地迎了上去。

  “匡!”

  撲出來的三人中,其中一位立刻以出來時十倍的速度往回倒飛,將面包車另一側的車門撞出一道人形凸痕,隨即便癱在那兒一動不動,死活不知。

  另外兩人大吃一驚,猝然回頭,雙手卻仍以極其熟練的動作,抓住了吳小雨手中的小提箱。

  或者說抓住了一台發動機。

  轉眼之間,這兩個可憐的家伙,便被吳小雨的左手拖著,瞬間往地上、車上、門上砸了許多下,最後卡到了座位與車門的縫隙之間,令吳小雨一時無法再次提起撞擊。

  整個過程中,兩人吭都沒吭一聲,痙攣的雙手死死地抓住小提箱沒放,早已昏迷過去。

  坐在面包車前方駕駛座上的司機,沒有注意到身後的情形。他緊張地默數幾秒後,終於感覺到車身一震,便以為又像往常一樣已經成功得手。

  他立刻狠狠地踩下了油門。

  面包車瞬間發出引擎急速轉動的響聲,往前行駛半米,便又停在了原地,再也不能動彈分毫。

  從花城飯店一直跟蹤在吳小雨身後的三人,霎時間同時抬手死死揪住自己的頭發,不敢相信眼中所見的情形。

  十幾米外,借著四面八方的霓虹燈光,三人望見車身遮出的陰影之中,一個瘦削的身影,左手拽著兩具身體,右手拉住面包車的滑門。

  此時,面包車大約被司機換了一檔,引擎發出的聲音越加響亮,車輪飛快地轉動,與地面之間摩擦著冒出絲絲青煙,但吳小雨拉住滑門,面包車就像被釘子釘牢在地面上一樣,一動也不能動。

  事情發生的極其突兀,兩旁路上行走的旁人,此時才注意到小巷附近發生的搶劫。

  旁觀者們只看到一輛面包車倏地沖出,然後車門推開,緊接著兩道人影沖出又折返,隨即車聲大作似有故障,身材瘦削的受害者正緊拖車門,不捨得放開。

  沒有一個人膽敢走上前去,試圖幫忙。

  花城中,大多數搶劫團伙以吸毒者為主要成員,個個心狠手辣,為了搶戒指敢剁下一只手,為了搶項鏈敢往後腦敲一鐵錘。

  這種凶名在外,誰願多管閒事?

  這個小伙子慘了。

  不明真相的圍觀群眾這麼覺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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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FS12345 發表於 2009-11-4 11:24
終極調教 第二卷 仰望星空 七七章 努力的結果(一)




  從車子沖出小巷,到輪胎冒出青煙,總共只過了不到五秒的時間。

  吳小雨的心神迅速穩定,這時,他便感覺到了鞋底傳上來的灼熱溫度;眼光轉動間,也察覺到了越來越多的注意目光。

  不行,不能在眾目睽睽之下暴露能力。想到1A7489解決好奇目光的方式,吳小雨放棄了直接拽翻車子的打算。

  但他更不可能松手,箱子裡面的東西,是萬萬不能被搶走的。

  左右為難,情況緊急,吳小雨只得頃刻間下定決心。

  他咬了咬牙,提著箱子的左手瞬間翻腕,以違背人體生理結構的方式扭曲著,搭上了昏迷者死死抓住不肯放開的手指。

  在他正要狠心坳斷這幾跟爪子的時候,34級寄生體敏銳的聽力,讓他聽到了腦後和背後同時傳來的兩個破空聲。

  由教材知識轉化而來的本能,也瞬間由聲音的具體情況分析得出,腦後襲來的是鈍器,錘子形狀;背後襲來的是銳器,砍刀形狀。

  大腦還沒來得及下命令,吳小雨抓住滑門的右手已自動松開,身體也呼吸般自然地貼著面包車轉個半圓,輕松躲過這兩下襲擊。

  “吱!……”

  突然失去了吳小雨右手施加的阻力後,被司機掛到動力最強檔的面包車,立刻往前疾沖。

  它再一次只駛出了半米,便又帶出刺耳的長串噪音,硬生生地停了下來。

  因為,吳小雨的血肉之軀,仍在跟它角力拔河。

  凶悍的拔河,殘忍的拔河。

  兩者拔河所用的繩索,便是卡在座位與車門之間,同時被面包車和吳小雨拖住的兩具搶劫者的身體。

  這兩具身體,正以怪異的角度緊繃著,兩股巨力之下,兩位搶劫者非自然地,硬生生地,幸福地長高了好幾厘米。

  他們雖然早已昏迷過去,但外界給予的刺激越大,他們痙攣的手指便抓得越緊。

  這場歷時不到半秒的拔河未分勝負,吳小雨心中不忍,右手再次伸向面包車滑門。

  正是此時,一擊未中之後,三名剛剛趕到的男子,瞬間再次發動。其中兩人揮著砍刀,另一人舞著錘頭,同時砍向吳小雨抓住小提箱的左臂,砸向吳小雨一無遮攔的頭顱。

  此刻,無論是誰站到了吳小雨的位置上,都可以從三人凶狠殘忍的氣勢、咬牙切齒的姿態、干脆利落動作中,看出這個搶劫團伙職業高效的行動作風、無所顧及的囂張氣焰。

  以及,那無數可想而知的淒慘受害者。

  面對這種以前噩夢中才會碰到的攻擊,吳小雨終於松手退縮了。

  並不是因為他應付不了,吳小雨的左腿已經抬起一半,絕對可以在三人武器碰上他的衣角之前,先後朝他們的小腹揣上令三人永生難忘的一腳。

  並不是因為他沒有把握,吳小雨抬腿之後再將腿收回的整個過程,所用的時間幾乎可以忽略不計,沖上來的三人只覺得下方黑影一晃,卻又什麼都沒有看清。

  但吳小雨松手退縮了。

  34級寄生體敏銳的視力,讓吳小雨看到某位不明真相的圍觀群眾,終於在事發六秒之後,第一個反應過來。這位年輕人摸出手機按了幾下,已經舉到了空中,即將對准面包車的方向。

  “即將”的意思是,如果吳小雨繼續執行打倒三人的計劃,或者是發狠揣斷作為“繩索”的四只手,那麼他那張可愛的小臉蛋,就“即將”進入電視或者網絡空間。

  在這種後果嚴重到無法估計的事情發生之前,吳小雨再次狠狠地一咬牙,把握住最後一絲時間,松手放開了小提箱。

  隨後,他瞬間豎起外套衣領遮住臉龐,轉過身子,以令奧運短跑冠軍目瞪口呆的速度,倏地沖進旁邊一條黑漆漆的小巷,只留下最後一句氣急敗壞,焦急萬分的痛罵:

  “操!老子的箱子!操你們的媽!”

  看到這兒,聽到這兒,圍觀群眾們才紛紛松了一口氣,很是替吳小雨慶幸感慨。

  劫匪們氣勢洶洶,他們一直不敢靠的太近,便都沒有看清短短幾秒間,事情發生的具體過程。

  在主觀慣性思維的誤導下,他們看到的,便是吳小雨被三名後面趕到的匪徒一頓狂毆後,只身成功逃脫。

  隨後,三名匪徒也沒追趕。他們對視幾眼,壓低聲音急促地講了幾句話,隨後便迅速往四周環顧一圈,其中一名快步走向舉著電話的年輕人。

  看到目露凶光,臉掛橫肉,手提砍刀的匪徒迅速接近,年輕人的反應不復迅速。

  他臉色蒼白,手腳哆嗦著,一動也不能動,眼睜睜地任由匪徒一把奪過手中的電話,看著他狠狠地將電話砸在地上,摔成許多小塊,並狠狠地加上一只腳捻了幾捻。

  幾秒之後,直到這三位大哥踏入面包車,關上車門,看著面包車刮起一片塵土,很快地消失在街道第一個拐角處,年輕人的臉色才漸漸由白變紅,他急促地喘息著,嘴唇微微顫動,竟仍不敢罵出一個字來。

  “唉……”

  其他行人紛紛搖頭,以略微同情的目光看著年輕人。

  畢竟,這位年輕人只不過丟了一只手機,另外一位氣急敗壞、焦急萬分的年輕人可是丟了一只手提箱。

  是的,氣急敗壞,焦急萬分。

  ……

  約。

  三十分鍾後。

  城郊野外。

  黑漆漆的夜色中,面包車拐下公路,緩緩駛上更加黑暗狹窄的小路,在車前大燈的照射下,兩側不斷顯現出雜草叢生的荒地。

  “停一會,我撒泡尿。”

  又過了十幾分鍾,當曠野中除了車子的大燈外,再沒一絲微光;當四周除了荒土堆外,再沒多少雜草;當夜色中除了車子行駛的聲音外,再沒半點動靜時,根據這位仁兄的要求,面包車終於停了下來。

  要去撒尿的同伙推開車門走下去後,坐在面包車後坐,手中仍提著錘頭的劫匪歎了一口氣。

  立刻有人回應了他:“大哥,我們沒事。”

  回應的聲音略有些低沉。或者說,略有些吃力。

  因為就在幾十分鍾前,聲音的主人曾在右側車門上狠狠地撞了一下,現在那個地方還現著一道人形凸痕。

  大哥又歎一口氣,搖著頭道:“這回真的是看走眼了,累得你們幾個吃了這麼大的虧。”

  躺在副駕駛座上,手指仍在哆嗦痙攣的男子接口道:“大哥,我們真沒事!對了,快看看箱子裡面到底有些什麼東西吧。”

  司機連連接口:“對,對,趕緊看看。”

  後座上,另一名手指同樣痙攣的男子從屁股底下抽出手提箱,道:“看個屁啊,老子試過好多回了,這東西絕對要開鎖工具,不然絕對打不開!”

  像是為他的話作證明一樣,大哥接過箱子使勁扳了幾下,又狠狠地在車廂上摔了幾回,果然沒有產生一點效果。

  “工具……”司機看了一會,忽然拍著腦門笑了笑,在駕駛座下摸索一會,抓出一把簡直和手臂一樣長的鐵鉗說道:“這就是最好的開鎖工具。”

  看著這個鐵鉗,他身旁的男子一下子瞪起眼睛,叫道:“你行啊!這不是車庫才用得上的家伙嗎?你什麼時候把它搬上車了?”

  “什麼時候?”司機將鐵鉗遞給大哥,一邊轉過頭對著同伙笑道:“你忘了什麼時候了?你忘了上回在剛才那條路上,我們是用什麼東西把那個計程車司機的腦袋砸成西瓜的?”

  司機輕描淡寫的語氣,仿佛真的就在訴說砸西瓜的經歷一般。

  或許,他就是那麼認為的。

  兩人說話間,接過鐵鉗的大哥已經咬緊牙關,狠狠地使上渾身的力氣撬了幾回,卻只能將手提箱撬開一條小縫。

  “我也來!”

  司機爬過駕駛座,跳到後面,和大哥、手指仍有些痙攣的同伙、撞到車門的同伙,四人一起抓著鐵鉗,踩住手提箱,使勁發力。

  在這種努力下,手提箱被撬開的縫隙一點點擴大。將近一分鍾後,當四人的額頭都開始冒出細汗時,“格”,手提箱終於發出了一聲天籟般的輕響,倏地彈向兩旁。

  “操!”

  箱子裡面,是幾本疊得整整齊齊的書籍。

  大哥心頭火氣騰騰而起,他猛然抬手將書本摔開,隨即便又叫道:

  “哈!”

  書籍底下,是十幾扎碼得整整齊齊的鈔票。

  大哥趕忙將鈔票摟起,心頭無比愜意地想起吳小雨最後那聲氣急敗壞、焦急萬分的叫罵。

  這時,他的耳邊忽然聽到其余幾人一齊叫道:

  “咦?”

  鈔票底下,還放著十幾只指甲大小的盒子。

  寶石?鑽石?大哥笑得更加開心,隨手抓起一只盒子,用力擰開。

  面包車中,幾人圍著手提箱蹲成一圈,淡淡的前座燈光透過幾人的空隙,照到了剛被擰開的盒子上。

  隨即,猛烈的白光連連閃爍。

  “砰!”“砰!”“砰!”“砰!”“砰!”“砰!”……

  生命中的最後一刻,大哥想起的,仍然是吳小雨最後那聲氣急敗壞、焦急萬分的叫罵。

  荒土堆中,正在上下抖動泌尿器官,努力甩出最後幾滴尿液的劫匪,耳邊忽然聽到一連串巨響,以及接連不斷的淒厲慘叫。

  那種慘叫,即使最沒有經驗的人,也可以聽得出,它們只有在一個人的生命受到了極大的威脅時,才會發出來。

  他猛然回過頭,心髒猝然狂跳,瞳孔驟然縮小:十幾米外,面包車化為一團火焰,慘叫聲從中傳來。

  劫匪正要沖上去,忽然後領一緊,整個身子隨即騰雲駕霧地飛了起來,他的口中,也同時發出了幾乎和車中一模一樣的慘叫。

  只不過,再沒有人會注意到他發出的聲音。

  劫匪的飛行距離並沒有多遠,而且,他最後著陸的地方,僅僅比原計劃的目的地遠了一點點。----他頑固地飛到了尿尿前所坐的位置上,哪怕那兒正在燃燒。

  荒土堆上,十幾秒後。

  寄生體當前情緒更加紊亂,仍不適宜自主控制肉體。

  當塑料、皮質、汽油、碳基猴子等等各種材料燃燒的聲音中,不再混雜一絲慘叫或是呻吟的時候,1A7489控制身體,摸出一把巧克力吞下,隨後便轉過身子,以接近汽車行駛的速度,飛快地奔向公路所在的方向。

  事情麻煩了。

  1A7489有點煩惱,20:55,離猴子們原始的空中交通工具,只剩下32分鍾的登機時間,看來已經買不到新的機票,只好放棄最後一家飯店的燒烤技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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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位,更新確實不算太多,基本上每天都是3000字多一點點。

  但對我而言,這一點點微不足道的更新量,也已經付出了相當大的努力。

  實際上,本廢柴的碼字速度並不算慢,每天2000余字的文檔草稿,我只需要20分鍾就可錄入。

  可是,每一章大家看到的新章節,其中時間最少的,也花了本廢柴五個小時的時間。

  我想,這大約是因為我略有點偏執吧。

  我會更加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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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謝大家。
HFS12345 發表於 2009-11-4 11:24
終極調教 第二卷 仰望星空 七八章 努力的結果(二)




  十八天後,寄生第九十七日,平面設計新班開設第五十二日。

  六月初,夏初,某周末。

  清晨,街道上,兩旁的高樓擋住陽光,河邊送來清新的空氣,微風輕輕拂起兩名女子耳際的秀發。

  或者說,是兩名女孩子耳際的秀發,她們看起來最多只有十五六歲的年齡。

  其中一名女孩臉上漾著愜意的笑容,她輕輕抬起手,稍稍整理一下被風吹亂的頭發後,放下手,指著前方對身旁的同伴問道:“丹丹,就是那裡吧?”

  羅丹丹“恩”了一聲,何夢嬌又道:“剛才你表哥打電話來時怎麼說?”

  “他說他很快就到,讓我們在門口等他一會。”

  “他幫我們做好了簡歷資料吧?”

  “當然羅,他等下會一起帶過來的,我們先過去看看吧。”

  說完這句話,隨身只提著小包的兩人加快了腳步,往前走去。

  她們的目的地,就要到了;

  星城人才市場,也就要到了。

  兩分鍾後,羅丹丹和何夢嬌踏上了人才市場的前方廣場。

  廣場上人聲鼎沸,各種各樣的對話聲爭先恐後地鑽進她們的耳朵,它們彼此混雜在一起,一個個互不相讓,一個個都聽不清楚。

  越往前走,聲音便越大,當兩人逐漸連彼此的聲音都有些難以聽清時;當終於走近了人才市場的入口處時,她們兩顆一直抬起的小腦袋,在經過了最後一個擋住視線的障礙物後,也終於看清了人才市場裡面的情形。

  於是,何夢嬌的小嘴立刻微微張開,眉毛挑起,眼睛瞪大;她那雙由淡黃色裙子底下露出來的小腳,仍保持著往前行走的姿勢,但她的身體,已不由自主地隨著腦袋一起作出了後退的舉動。

  最符合何夢嬌此時心境的,是她臉上急劇變化的表情。

  一種被震撼到的驚愕表情。

  被嚇唬到的兩位小女孩,這還是第一次親臨大型招聘會殘酷慘烈的現場。

  以往,她們也曾盯著顯示器,感慨視頻中貼肩擦背的求職現場;也曾翻開報紙雜志,驚歎照片上人山人海的應聘場景。

  她們原本以為,自己已經很清楚、很深刻地認識到了:找工作,是一件多麼困難的事情。

  但直到這一刻,直到她們親自站到了人才市場的時候,她們才真正明白,自己以前對“找工作”建立的概念是多麼的淺薄蒼白,對“找工作”的難度估計是多麼的膚淺微弱;她們才真正理解,和菜市場、農貿市場、批發市場一樣,為什麼這兒會叫作“人才市場”。

  雖然還站在大門外,但人才市場的空氣中,已經混著相當濃烈的汗味、煙味、香水味、狐臭味、以及種種道不出名堂的其他怪味。

  這些味道混雜在一塊,組成一只無形的、有力的大手。它對准稍稍反應過來的兩人,狠狠地推了一把,使她們狼狽地連蹦帶跳往後逃出好幾步,然後才半蹲著身子揮手喘息,急促地換氣,好象這樣就可以將剛剛被嚴重污染到的肺部洗滌一遍似的。

  半晌,羅丹丹和何夢嬌才又重新抬起頭來,透過入口處的大門往裡看去:就像早餐鋪中一般,市場中氣霧氤氳,半空中仿佛看得清熱氣化成的旋渦;就像面攤上堆著的生米粉一般,人才們挨著擠著,一串串從這只招聘台面碗,被撈進另一只招聘台面碗。

  人才們的臉上,或興奮,或遲疑,或沮喪,或焦慮,種種神情各不相同,而相同的,便是滾燙的汗珠,凌亂的頭發,通紅的眼睛,亂七八糟的顏色。

  地面上,個人簡介、公司資料、煙盒煙頭、餐飲包裝、眼鏡鞋子等等垃圾,被人才們密密麻麻的皮鞋、涼鞋、拖鞋,運動鞋、高跟鞋、光腳丫踩來踩去,拌成一個又一個顏色,捅成一種又一種的形狀。

  幾分鍾前還興高采烈的羅丹丹和何夢嬌,四處張望打量著,她們的臉色越來越黑,眼神越來越黯淡,表情越來越沉重。

  終於,在進門的入口處,她們看到了上方掛著的紅色鮮艷橫幅:

  歡迎來到星城人才市場,祝您求職順利愉快。

  兩人相視無言,忽然間,羅丹丹的小包中響起了電話鈴聲。她抓起電話,“恩”了幾聲,很快便又放下,對何夢嬌說道:“我表哥的電話,他說打不到車,還要二十幾分鍾才能趕到。”

  “沒關系,我們先找個地方坐一下吧。”

  兩人四處尋找,一小會便即發現,廣場上到處亂七八糟的,根本沒法找到一個可以放下屁股的位置。

  又找了一會,羅丹丹忽然站定,指了指市場,道:“要不,我們先進去裡面看看吧?”

  “去裡面……”何夢嬌不假思索地將腦袋搖得猶如撥浪鼓一般,但隨即又咬緊下唇想了想,以一種悲壯的語氣說道:“好吧,反正總是要進去的……”

  於是,兩位小姑娘手拉著手,另一只手抓著一大把濕紙巾午堵住口鼻,硬著頭皮鑽進了人才市場的大門。

  一分鍾後,兩人依據自身的感受,推斷出了當年紅軍長征爬雪山過草地的壯舉,究竟意味著何樣的艱難。

  她們的雙手,必須使出渾身的力氣,才能避免被人流沖散;她們的嘴巴,必須大聲咆哮,才能讓對方聽見彼此的聲音。

  兩人依據身體的本能擠搡著,根本沒工夫、也沒精力往兩旁的招聘台看上幾眼。

  也不知煎熬了多長時間,當兩人感覺呼吸的難度終於降低,所處的環境終於變回正常人類也可以存活的地帶時,她們已經不知道自己所在的位置,到底屬於人才市場的哪一個方向。

  這兒並不寬松,層層疊疊站著的人才們,甚至比其他地方還要密集幾分;這兒也並不像其他地方那般擁擠混亂,數十名保安來回走動著,眾多人才們規規矩矩地排成了無數列,他們輕聲細語,神情緊張而又期盼,忐忑而又不安。

  歇了幾口氣,等到腦袋不再那麼漲痛之後,兩位女孩張目四顧,在前方略遠的位置上,看到了一塊明顯的標牌:星城人才市場/A區。

  從標牌所在位置看過來,兩位女孩恍然大悟,兩旁招聘台上,印著各種響徹星城,甚至響徹華夏的名稱。

  “華夏移動”、“華夏郵政”、“星城物價局”、“星城天一集團”、“星城電視台”、“腦白癡集團公司”等等等等。

  在打量的過程中,每當望見一個仿佛份外高大的單位銘牌時,何夢嬌的眼睛,就會射出一份格外熱切的神采;

  但每當望見單位銘牌下面描述的招聘職位、職位要求、以及一眼望不到底,大多鼻梁頂著眼鏡,手中捧著證書的人才隊伍後,她眼中的神采,便又會迅速黯淡下去。

  就這樣,她的眼睛忽閃忽閃的,每一次閃爍和灰暗之後,眼睛的總體亮度,便會不可避免地減弱一分。

  良久之後,何夢嬌的眼神終於定格成一片灰暗。

  於是,她的頭也慢慢垂下,微微地歎了一口氣,以辨不清意味的復雜語氣說道:“羅丹丹,我們還是走吧。”

  早已注意到這般情形的羅丹丹,一時之間找不出什麼話來安慰朋友,也找不出什麼話安慰自己,她只是用抓住何夢嬌的左手加了幾分力氣,捏了捏朋友的掌心,輕輕說道:“等一會吧,反正都到這裡了,我們到處隨便逛逛,就當是休息一下吧。”

  “恩……”

  兩位小姑娘瞎逛著,走了一會,羅丹丹忽然“咦”了一聲,一邊大為奇怪,一邊指著前方說道:“何夢嬌,快看那兒,你快看那兒!”

  順著她小手指向的位置,在接近A區末端的方向,有一塊格外寬松的區域。

  那兒擺著一個小小的招聘台。

  台子左側,碼著一疊薄薄的,整整齊齊的紙張。

  兩位姑娘看到,招聘台前一個人都沒有,不遠處卻徘徊著幾位垂頭喪氣的人才。

  那幾位人才猶豫著,來回走了半天之後,便會咬咬牙,慢慢走上去放下一張簡歷,然後簡單地對答幾句之後,轉身快步離開。

  然後,招聘台後坐著的一名二十歲上下,神情略有些羞澀,臉上掛著些紅暈的女子,便會將他們放下的簡歷,和左側資料放到一起攏齊,輕輕往桌子上敲幾下。

  這位女子的旁邊,還坐著一名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子。他穿著一身明顯很不習慣的西裝,手中用抓鍋鏟的方式捏著一瓶純淨水,臉上的神情比身旁的女子還要緊張尷尬幾分,甚至讓人看了都替他難受。

  而兩人的上方,招聘台的頂部貼著一張鮮艷的紅紙,上面寫著幾排龍飛鳳舞的毛筆字,居於最頂上的一排文字格外巨大,氣勢磅礡:

  何夢嬌仔細辨認,慢慢念道:

  燒烤銀河系。
HFS12345 發表於 2009-11-4 11:25
終極調教 第二卷 仰望星空 七九章 努力的結果(三)




  仔細認完紅紙上的毛筆字,羅丹丹和何夢嬌明白了那兒特別空曠一些的原因。

  願意花錢在A區擺招聘台,卻只是為了招幾名服務員的個體老板;以及徘徊於A區尋找工作機會,最後卻找上了燒烤店的人才,總是不那麼多的。

  同樣,羅丹丹對它的興趣也沒有持續多久,看到何夢嬌默默觀察四周,仿佛正在記憶燒烤店招聘台的位置,穿著白色T恤的羅丹丹趕緊扯著她道:“走吧,我們再去別的地方看看。”

  ……

  “星城華天廣告公司”招聘台。

  僅僅是“星城最大的廣告公司”這個名聲,就足以使它前方排出三列看不到尾的人才隊伍,也足以使坐在它後面的設計部謝主管從早晨到現在幾乎沒怎麼合過嘴巴。

  “好了,謝謝你,請回去等候公司通知吧。”

  謝主管非常流利地說完這句話,望著交談的人才轉身離開,便將自己放在桌上的左手輕輕拍了幾下。

  看到這個動作,旁邊的人事部趙經理,立刻便將“等候公司通知”的簡歷,放到了桌上厚厚的一疊紙張上方。

  這是招聘中,非常重要的一個工作步驟。----隨地亂仍垃圾,是很沒素質的行為。

  在他完成這件大事的時候,謝主管已經擰開又一瓶純淨水灌了幾口,抬起頭道:“下一位。”

  接過下一位人才的簡歷,謝主管隨意看了幾眼,隨意問了幾句,然後一邊將簡歷遞給趙經理,一邊翻開手中的幾頁文件,對著人才念出編號371的句子:“請問你對產品平面廣告構圖有什麼看法?”

  “恩,恩……恩……我認為……”

  聽完半分鍾,謝主管非常流利地說道:“說的非常好,謝謝你,請回去等候公司通知吧。”

  微笑著說完這句話後,他輕輕地在桌子拍了幾下。

  又多了一份垃圾,趙經理連連搖頭,將簡歷放到了它應該去的地方。

  剛才那位人才的回答,就連他這個缺少設計理念的人也聽得出,那純粹就是一派胡言亂語。雖然對專業技能不怎麼熟悉,但平時在公司裡聽得多了,趙經理並不覺得謝主管手中那份文件上的問題有多大的難度。

  現在的年輕人啦……

  謝主管抽空低頭,看了看桌櫃中真正有點價值的,寥寥的幾份文件。

  這些簡歷能進入桌櫃裡面,並不能代表簡歷的主人具有理論聯系實踐的能力,也不能代表簡歷的主人已將理論知識掌握得非常透徹熟悉。

  它們有點價值,僅僅是因為這幾位先生小姐,好歹已經將書本上明明白白寫著的那點死東西,很清楚地記到了腦子裡面。

  但謝主管真正想要的下屬,絕不是這種仍需要進一步培養兩三年的員工。

  只可惜,他自己也很清楚,那種真正的人才,在“人才”市場中,是幾乎不可能找到的。

  正在謝主管很有些感慨的時候,他和周圍的人群一起,聽到了一個很是驚訝的女音:“何夢嬌,你快看看,這上面寫的要求,好象都是我們會的誒。”

  都會!

  那上面的要求,可是四門不同的專長!

  女音說出的話好象一記重重的耳光,將謝主管的臉狠狠地煽向了聲音傳來的方向。

  在他左側半米處,貼著招聘台的位置上,一位穿著白色T恤的小姑娘,和她穿著淡黃色裙子的同伴,正手足無措、臉蛋通紅、局促不安地站在那兒。

  因為,和謝主管一樣,人才們在聽到那句相當驚人的話後,紛紛在同一個瞬間,從四面八方向那兩位小姑娘射出了先是驚訝,再是了然的目光。

  很明顯,他們不信。

  謝主管也不信。

  並不是沒人能同時擅長那上面寫著的四門專長。

  那種人很多。

  不過,他們和謝主管一樣,往往都是坐在招聘台的後面;而不可能排著隊,站在招聘台的前方,更不可能連排隊的年齡都沒有達到。

  兩位小姑娘看起來最多十五、六歲的年紀,但同時精通四門相當復雜的專長,就算是極有天分,也極其認真的人才,也得花上最少四、五年的時間仔細學習鑽研。

  當然,年紀小也有年紀小的好處,人才們都沒有跟她們計較,紛紛抱以善意的笑容。

  謝主管也笑了笑,注意到她們只是看看,既不是插隊,也不是故意搗亂,便不再理會,扭回頭對著人才隊伍說道:“下一位。”

  這回走上前的,是一位戴著眼鏡的姑娘。

  接過簡歷,謝主管注意到,她是本城一所著名大學的應屆畢業生。

  說完幾句例行的廢話後,謝主管念出文件上編號553的問題:“請問你對食品包裝的顏色搭配有什麼看法?”

  思考幾秒後,應屆生略有些緊張,但吐詞仍很清晰地回答道:“在我看來,食品包裝的顏色搭配……”

  謝主管一邊聽,一邊微微點頭,雙手交叉,心中暗暗稱贊。

  這位應屆生對包裝顏色搭配的看法,雖然還停留在非常淺薄的層次上,但卻已經建立了很正確的初步理論概念。以她的年齡和經驗來說,能達到這個層次,算得上是相當不錯的水平了。

  總算碰到了一個像樣點的應聘者,這種收獲讓謝主管的心情愉快了許多。於是,他稍微調整一下坐姿,目光朝四周掃了掃。

  排在附近的人才們,也正紛紛側耳傾聽應屆生的對答,大多數人才的臉上,都很有些佩服;而另外一些人,則是憑添了幾分憂色。

  謝主管收回目光,無意間忽然注意到,站在左側的兩名小姑娘,竟然也同樣正在傾聽。

  沒錯,那種姿勢,那種表情,正是傾聽。

  匆忙一撇間,謝主管認出了她們臉上那種非常熟悉的表情。

  那不是疑惑,不是迷茫,不是佩服,更不是看熱鬧。

  而是一種胸有成竹,不以為然的表情。

  就和他現在一樣,就和公司裡其他的同事們一樣,都是那種聽到了淺薄理論後的表情。

  不過,那怎麼可能呢?

  碰巧的吧……謝主管心中突了一下,不過此刻沒時間關注兩位小姑娘,他繼續對應屆生提出了下一個問題:“請問設計宣傳海報時,有哪些方面屬於忌諱內容?”

  謝主管這次問的,是比較簡單的問題,目的是考察應屆生對基礎知識的掌握情況。

  戴眼鏡的姑娘沒有辜負謝主管的期望,她幾乎沒花時間思考,也不再緊張,直接流暢地回答出了最標准的答案。

  謝主管很滿意地點著頭,忽然間,他鬼使神差地往左側看了一眼。這回,他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地發現,兩位小姑娘的神情動作和他一模一樣,也正是微微點頭,滿臉認同。

  雖然見到了這等情形,但謝主管仍然不動聲色,繼續進行招聘工作。

  只不過,後面他每次對上前的人才們提出問題後,都會不為人察覺地朝左側瞄上幾眼。

  過了十來分鍾,謝主管的心中不再疑惑,或者說,有了更大的疑惑。

  因為,這兩位小姑娘,幾乎在每一次聽到了人才們的回答後,都會表露出或贊同,或否定,或遺憾,或同情的臉色或者動作;其中表露得最明顯的,便是從始至終都保持的胸有成竹。

  而她們作出的判斷,也幾乎和謝主管心中的判斷一模一樣。

  這是哪個學校的學生?難道現在的設計專長,是從小學生開始培養的嗎?

  越來越驚詫後,謝主管忽然生出了幾分奇特的心思,他轉過頭,和趙經理輕輕地說了幾句話。

  此時,正是一名留著短發的男子走到了招聘台前,謝主管等他結結巴巴地答完第一個問題之後,不置可否,進而提出第二個較難的問題。

  男子大為意外,根據良久的觀察,他早已猜測到,若是謝主管只問一個問題,那他“回家”之後,只怕得等上一輩子的“通知”。

  他對剛才自己的回答其實沒有一點信心,正自沮喪間,忽然又得到了新的提問,不由喜出望外,連忙抖擻精神,想要好好表現。

  只可惜,這位仁兄肚子裡面的墨水實在有限,第一個問題對他而言就已經相當艱難;這回碰上更難的,則更是抓首撓耳,手足無措。

  低著頭沉默了良久之後,男子終於抬起了腦袋,眾人以為他就要開口回答,卻沒想到他的頭越抬越高,最後開始仔細研究人才市場的天花板形狀。

  又過了良久之後,憑著從未有過的努力,男子竟然真的從記憶深處,好幾年前看過的專業書籍中,找出了幾個干巴巴的字眼。

  他連忙將它們串成了幾句邏輯混亂的回話。

  好不容易將離正確答案,差了十萬八千裡的回答說完之後,男子大大地松了一口氣,身體立刻感覺輕松了許多。

  今天注定了是他的幸運日,謝主管又提出了第三個問題。

  這個問題,已經屬於男子聽都沒聽說過的范疇。

  問題剛剛提出,男子的臉龐立刻就化成了一片紅色,額頭冒出細密的汗珠,身上也再感覺不到絲毫炎熱,只覺得整條背脊涼快極了。

  他很想直接說出“不知道”三個字,但已經站到了台上,形勢所逼,哪裡丟得起那個臉?再說,接二連三地得到新的問題,男子心中,也未必就沒有存著最後半絲念想。

  無可奈何之下,男子也不再費神思索,直接張口回答,侃侃而談,倒也顯得流暢非常。

  只不過,和在場所有的人一樣,男子自己也不知道嘴巴裡面說出來的,到底是什麼東西。

  但就算是碰到了這種答案,謝主管仍然眉頭都沒皺一下,接著提出了第四個問題。

  這種難度超忽想象的問題,反而沒能給男子加上更多的負擔,只換來了他的微微一笑。----反正胡說八道,從來算不上什麼困難的事情。

  就這樣,謝主管眼睛看著男子,腦袋連連點頭,口中連連發問,而他的注意力,卻一直集中在右側的兩名女孩身上。

  從他問出第一個問題開始,兩名女孩便一直擺著胸有成竹的姿勢,掛著大有把握的表情。漸漸的,隨著他問的問題越來越難,兩名女孩的眉頭也越皺越深,但神色間,仍一直保持著很強的自信。

  終於,當謝主管問出一個文件上絕對找不到,連他自己也經常和辦公室的同事們爭辯的問題之後,穿著白色T恤的女孩輕輕地“啊”了一聲,對身旁穿著淡黃色裙子的同伴問道:“何夢嬌,這個東西,吳老師好象沒教過啊?”

  何夢嬌皺著眉頭,也想了良久,終於輕聲說道:“確實沒講過這個問題,但我記得他以前曾經講過一個類似的東西,當時好象是這麼說的……”

  兩名女孩將聲音壓得很低,謝主管終於開始反感招聘台前男子的胡言亂語,但集中了大半注意力後,他總算將兩名女孩的對話隱隱約約地聽到了耳中。

  也正是這時,招聘台前,正在動著上下兩片嘴皮子,純粹浪費口水的短發男子發現,對面一直木然的謝主管,他的臉上忽然出現了疑惑,沒過多久,那種疑惑又逐漸變成了沉思,然後突然之間化為了恍然大悟,就這樣好一陣欣喜之後,他的臉上,最後凝結出一片驚訝的神情。

  我胡亂說出來的屁話,難道其中還真有什麼玄妙的道理?

  瘋了。男子心中,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認為謝主管瘋了,還是自己瘋了。

  他不可能知道,就在剛才短短的兩、三分鍾之內,就在他的面前,謝主管解開了心頭一個困擾多年的疑問。

  他最後提出來的那個問題,當然不屬於可以直接找到標准答案的提問。

  在這個問題上,他和他的同事們,也只是分別支持著目前設計行業中幾種不同的主流觀點。

  但聽著何夢嬌對羅丹丹的細細解釋,謝主管發現了一條從未想過,從未見過,更從未聽說過新思路,一種絕對沒有流傳開來的新解釋。

  以謝主管的水平,他自然一聽之下便即發現,這種新的解釋,和許許多多的其他關聯領域或無關聯領域都有著極其緊密的聯系。

  這種思路很特殊的新解釋;想法很新穎的新角度,謝主管雖然來不及思考,但他可以肯定,絕對可以從中為許多設計難題找出極具可行性的解決方案。

  這意味著他提出的問題,在設計領域中,有了一個新的觀點,一個可能剛產生不久,或者是流傳未廣,但同樣很具說服力的新觀點。

  他再也忍耐不住,也不再拍桌子,直接對著招聘台前的短發男子連連揮手,道:“好了好了,說的非常好,謝謝你,趕緊回去等候公司通知吧。”

  第一次,他的語氣急促,再也不那麼流暢自然。

  趕緊回去......

  垂頭喪氣的男子走開之後,謝主管看都不去看他,連忙附到趙經理的耳邊,又輕聲說了幾句話,然後對著兩位姑娘招手道:“兩位,你們也來試試吧。”

  “我們?”何夢嬌和羅丹丹措手不及,滿臉驚訝。

  “對,過來吧,你們在旁邊也排了很久了,不算插隊。”

  後面的人聽到這話,看到兩位小妹妹,也紛紛插言附和道:“去吧,沒事的。”,“怕什麼,又不收錢。”,“哈哈,絕對不怪你們插隊。”。

  吵鬧中,羅丹丹望了何夢嬌一眼,忽然咬咬牙齒,貼在同伴的耳邊說道:“試就試,反正他問的也不難。”

  她錯了。

  兩位小姑娘剛剛站定,謝主管便將手中幾頁文件隨手放下,嘴巴張開。

  他脫口而出的,便是一個又一個與同事們爭辯了良久的問題。

  這種深入領域的問題,別說答案,僅僅是問題本身,就足以令後面排著的人才們,以及旁邊坐著的趙經理,完全聽得瞠目結舌,雲裡霧裡。

  並非所有的人都是如此。

  正如謝主管心中所料,幾乎不管他怎麼問,兩位小姑娘都只會皺起眉頭,仔細商量一番,然後便由羅丹丹細細回答,娓娓道來。

  隨著問題的逐漸深入,隨著交談時間的逐漸變長,謝主管的語氣越來越客氣,已經由面試者的嚴肅,變成了同行之間的禮貌探討,熱情交流。

  這種情形很不正常,但又幾乎沒有人覺得這種情形很不正常。

  兩名女孩回答問題的方式,與謝主管的提問,完全是兩種不同的風格。

  仿佛是特意用來授課的解說一般,羅丹丹輕聲細語的詞句雖然不多,道理卻表達得異樣精准明確,令很多本來連問題都無法聽懂的人才們,竟然對這些很是艱澀困難的疑問,建立起了隱約模糊的概念。

  初時,眾多人才們還只是存著看熱鬧,瞧新鮮的心思。後來隨著羅丹丹逐漸不那麼緊張,也逐漸將問題說得越來越透徹,他們只覺得許多上課時,上班時積累在心中的疑難,老師解說不出、自己苦思不明的難題,此時卻被羅丹丹的三言兩語,一下子豁然開朗。

  吵吵嚷嚷的人才市場中,“星城華天廣告公司”附近,忽然出現了一塊分外安靜的區域,人才們屏息閉氣,聽著一個沉穩的男聲,和一個略微帶點顫音,略微帶點稚嫩的女聲,探討著行業內最為麻煩,也最為困難的問題。

  坐在招聘台後的謝主管,自然最是收獲最多的贏家。

  在平面設計的領域中,他已經陷入了瓶頸狀態好幾年。但在這短短的幾刻時間內,隨著一個又一個的問題被兩位小姑娘慢慢解答,他仿佛一下子沖破了心中阻塞良久的桎梏,解開了心頭纏繞良久的難題。

  他仿佛回到了剛剛開始接觸平面設計的時候,他的眼前終於重新出現了那一片廣闊的新天地。

  其實,這兩位小姑娘的水平,當然還遠遠達不到謝主管的層次。

  只是吳小雨這個半路出身的老師,因為之前根本就沒有受過正規的設計教育,也就完全沒有受到傳統思維的限定。

  本來,像這種半調子的老師,不入流的學校,只可能教出僅僅懂得軟件操作的學生。

  可偏偏這只34級寄生體的腦部思維能力極其發達,又將許多真正吸收了的基礎學科知識,正確地滲入了平面設計領域,從而才造就出幾十名特殊的平面設計學生,讓他們擁有了一份完全不同於傳統理念的新思路,也完全不同於傳統思維的新想法。

  而謝主管所需要的,正是這些可以幫助他擺脫瓶頸狀態的新角度,新想法。

  在這種情形下,不管是越談越興奮的謝主管,還是越聽越入迷的趙經理和眾多人才們,通通都盼著這次交談一直沒有盡頭,一直能延續下去。

  可是,謝主管終於問出了一個兩位姑娘無法回答的問題。

  這個問題,其實遠遠沒有之前的問題那麼高的難度,但兩位姑娘冥思苦想,低頭探討半天,最後終於由羅丹丹抬起頭來,坦誠地說道:“不好意思,這個東西,我們還沒學過。”

  哦……

  幾乎是同時,趙經理,謝主管,以及身後的眾多人才們,一起以一種非常遺憾的語氣歎息一聲。

  然後,謝主管才突然想起來,自己現在是在人才市場中,所做的是招聘人才的工作。

  他連忙對兩位眼圈開始發紅的姑娘說道:“兩位,沒學過不要緊,真的不要緊。你們先把簡歷交給這位趙經理,等以後學完了,我們再仔細談。”

  “可是我們的簡歷在表哥那裡,還要一會才能拿來,可以嗎?”

  狗屁簡歷趕緊去死!趙經理趕緊說道:“不用不用,你們把基本資料和我說說,我直接寫下來就可以了。”

  很罕見的,眼睜睜地看著這種不公平的對待發生,後面的人才們幾乎都沒有產生怨恨的情緒,他們只是將眼睛瞪得通紅,說不出的羨慕向往。

  趙經理拿出紙筆開始詢問時,謝主管看到羅丹丹伸出小舌頭,舔了舔干涸嘴唇。他立刻也覺得口中同樣著了火一般的干燥,他連忙拿起兩瓶水,擰開先送到兩位小姑娘手中,簡直有些心疼地說道:“趕緊喝,潤下嗓子。”

  “姓名……年齡……家庭住址……”

  趙經理按照慣例一一發問,兩位小姑娘根據實際情況一一回答。

  終於,趙經理問道:“你們還要學多久才能學完呢?”

  “我們只有一個禮拜啦!”

  一個禮拜?謝主管左手一滑,沒有抓穩的純淨水立刻掉到了地上,他看都不看,心頭大驚:僅僅是最後兩人沒法回答的那個問題,也是一個專門的領域。一個禮拜?一個禮拜只夠說明最基本的幾個入門概念!

  他連忙問道:“只剩下一個禮拜了?你們學多久了?”

  “我們學了一個多月了啊!”

  “咳!咳!咳!咳!咳!”

  正抽空喝水的趙經理,一口水嗆進了鼻子裡面,將他的臉漲得通紅,他顧不得伸手擦上一擦,急急問道:“只學了一個多月,你們是在哪個學校學的?”

  霎時間,“星城華天廣告公司”招聘台的附近,變成了一片沉寂的區域。

  所有人都像是中了魔法,突然之間變成了雕塑一般,一動都不肯動,只是通通支起了耳朵,聽著羅丹丹清脆地說道:

  “湘成電腦學校。”

  湘成電腦學校,這個名稱,在場的人幾乎都是第一次聽說。

  但不用多久,他們的耳朵,便會因為這個名字出現的次數,生出厚厚的繭子。

  ……

  十幾分鍾後,兩位姑娘重新站到了人才市場的入口處。

  十幾米外,一名男子氣喘吁吁地跑過來,一邊跑一邊道:“表妹,不好意思,我來遲了……”

  奔到跟前,男子支住膝蓋,揚揚手中的幾頁資料,道:“簡歷在這裡,你們先看看,我們等下一起進去吧。”

  羅丹丹回過頭,望了望市場中烏煙瘴氣的情形,再看看頭頂上鮮艷明顯的橫幅,以一種極其感慨的語氣說道:“表哥,我們不進去啦。你一個人去吧,祝你求職順利愉快。”

  ----

  各位親愛的讀者朋友們,本廢柴已經很久沒出去玩了。

  明天是星期天,我想出去走一走,也趁著這個機會,將前面的內容,後面的大綱,好好地思索一番。

  所以,明日停更,請假一天,敬請原諒。

  謝謝大家。
HFS12345 發表於 2009-11-4 11:25
終極調教 第二卷 仰望星空 八十章 飛往太陽的螢火蟲(一)




  又一個清晨,上了些年頭的窗布沒法阻止陽光的滲入,只能讓它沒法送進多少明亮,也沒法送進什麼溫暖。

  好不容易進入的微薄光芒努力著,各自孤軍奮戰,終於從被黑暗統治的房間中,搶到了斑斑點點的一塊塊小區域。

  光影班駁中,隱隱約約可以看出房間很狹小,卻擺著兩張木床。它們分明和短短幾步外的窗布一樣,式樣老舊,油漆剝落,早已不再年輕。

  還在睡夢中的李敏就躺在左側較矮小的木床上,她的眼皮微微顫動著,但這並不能驅去落在它上面的光點。於是,她眼皮顫動的幅度越來越大,頻率越來越高,最後終於慢慢地睜了開來,露出一雙迷迷糊糊的眼睛。

  透過朦朦朧朧的視線,首先印入李敏眼簾的,是天花板上那些早已習慣的,由於長期漏水形成的各種霉塊;以及兩側牆壁上,幾年來一直黃黑相間的塗料牆壁。

  這種迷迷糊糊的狀態維持幾秒後,李敏的眼神逐漸清晰,思維逐漸活躍。

  我醒了。

  我醒了?

  猛然間,李敏的眼睛瞪成超乎想象的大小,她急促地吸口氣,用力掀開薄薄的被子,甚至令它滑下床鋪,掉到了打掃得干干淨淨的地上。

  但此時的李敏根本沒心思去注意那些,她急劇地翻過身,將手塞進了枕頭底下。

  然後便摸到了那個厚厚的信封。

  它果然還在,這果然不是夢。

  李敏長長地吁出一口氣,表情慢慢地舒緩下來。她呆呆地坐在床上,雙手捧著信封放在胸前,身子一動也不動。

  良久之後,直到裸露在空氣中的皮膚開始感覺到冷,李敏才將信封塞回枕頭底下。然後,她穿好衣服爬下床,側著身子走出兩床之間的窄窄空隙,站到了狹窄房間中,唯一能擺下的家具前。

  這是一張淡黃色木紋的梳妝台,無論是頂部雕著一個“喜喜”字的橢圓形的鏡子,還是其他長時間被辛勤擦拭的表面,都顯得同樣的干淨,光滑鑒人。

  在它中央的木架兩側上,分別擺著兩堆物事。右邊的,是兩把梳子,一只小噴壺,一支雞毛撣子;左邊是,是鑰匙環,睫毛刷,修眉鉗,指甲油,標著各種語言的瓶瓶灌灌,串著精美飾物的水紅色電話,李敏剛剛拿到手上的濕紙巾,以及……等等等等。

  我再也不用呆在這種地方了。

  幾分鍾後,望著枕頭的方向,李敏下定決心,接著便推開了房門。

  缺少潤滑的木門發出“吱呀”的聲音,拖鞋在水泥地表上踢出“沙沙”的聲音。廚房中,一位正在忙活的女人,用中年女人特有的聲線說道:“敏敏起來啦,快刷牙洗臉吧,我給你下碗面條。”

  “媽,別下太多啦,我吃不下。”李敏走過去,站在媽媽剛騰出來的位置上,接過她剛塗上牙膏的牙刷,道:“媽,我有點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敏敏怎麼啦?你說吧。”女人一邊接水,一邊說道。

  “我……我……我……”

  聽到女兒口中這種以往非常熟悉,最近消失了一段時間的吞吐遲疑的語氣,女人臉上的表情微微僵住,手中裝滿清水的杯子也微微一顫,蕩出幾滴掉到了地上。

  她扶住灶台稍稍凝神,將杯子穩穩地遞給李敏,然後便作出一個幾乎看不出勉強的笑容,用一種幾乎聽不出歎息的聲音說道:“敏敏好久沒出去玩啦,等下媽去領了爸爸的撫恤金,就給你拿兩百,好嗎?”

  “不,我不是去玩,我要……”

  “敏敏乖……”女人抬起粗糙的手掌,打斷了女兒的聲音。

  她用一種透著無限愛憐的方式,撫著女兒光滑柔嫩的臉頰,用一種透著無限溫和的語氣,對女兒說道:“敏敏乖,這個月只能拿這麼多啦,家裡欠了幾個月的37塊錢水費,媽媽等下想去把它交了;張老板鋪子裡的75塊錢米錢,也拖了好幾天了……”

  說到這兒,女人頓了頓,不知不覺間已抬起了頭,皺著眉頭開始扳著另一只手的手指。

  過了一小會,女人繼續說話的時候,已換成另一種類似於自言自語的輕聲:“……這兩樣是112塊,去年朱阿姨那裡借的300塊,上個月就到了日子;這個月除了家裡的米錢菜錢外,還得留70塊付下個月的房租……”

  廚房裡,女人輕輕地數著一筆筆開支,她仰著腦袋,望著頭頂烏黑油膩的天花板,已不再像是對著女兒說話。

  女人的雙手也不知什麼時候絞到了一起,臉頰微微動著,每說出一個數字的時候,那上面的皺紋仿佛就每深一分。

  她的語速很慢,因為她一面說,還得一面很有些費勁地計算這些對她而言,無論是算術本身,還是算術之外,都很有些艱難的總額。

  媽,我不是要錢……

  看著媽媽微微顫動的嘴唇,李敏的心髒也微微顫動。

  她好幾次想出聲打斷媽媽的話,但或許是因為昨天收到的那封信,又或許是因為長久以來積澱的種種情感,她的喉嚨裡總像是梗著點什麼東西,老讓她發不出聲來。

  仿佛是第一次,李敏看到了媽媽長滿老繭的雙手,布滿皺紋的臉頰,渾濁凹陷的眼睛。

  漸漸地,李敏的視線開始模糊,眼前的媽媽,仿佛和小時候看到的連環畫中,最常見的老***形象重合在一起。而這位老奶奶,此刻正用中年女音,細數著一筆筆以往對她而言,是那麼微不足道,轉眼揮霍的小錢。

  忽然之間,李敏明白了,梳妝台上的瓶瓶灌灌每多一只,半夜叫她出去玩的電話每接一個,媽媽頭上的白發便會多生出一簇。

  廚房裡亮堂堂的,正是朝陽日出的時候,可是那些落在媽媽頭上的光芒,卻猶如落日余輝般,將那兒照得白發多,黑發少。

  一瞬間,李敏的鼻子忽然微微發酸,剛才下定的決心也忽然之間土崩瓦解。她用力地抽了抽鼻子,放下杯子和牙刷,拉住女人的雙手道:“媽媽……我不要錢,我只是想……只是想下個禮拜到處找找工作……想和你商量一下。”

  ……

  李敏將碗筷拿進廚房,前所未有地擰開水龍頭刷了一下,然後便回到了狹小的房間。

  稍稍梳妝打扮後,李敏走到床邊,從枕頭底下摸出厚厚的信封貼到臉上,輕輕地磨裟著。

  怎麼辦呢?她的臉上掛著難以言明的復雜表情,又一次抬頭打量著住了十幾年的房間。看著老舊的家具,牆壁上的污痕,天花板上的霉斑,李敏緊咬下唇,深擰眉頭,心越沉越低。

  直到目光轉到了梳妝台右側放著的兩把梳子,一只小噴水壺,一支雞毛撣子,以及左側的一堆堆物事後,她的表情才漸漸輕松起來。

  梳妝台左側的東西一天天變多,右側的東西一天天變少,女兒一天天長大,媽媽一天天衰老……

  想著想著,她慢慢地又一次下定了決心,新的決心。

  下個禮拜在星城找工作。

  這一次,她相信絕沒有什麼人或者什麼事能夠讓她再次改變。

  拉開梳妝台的抽屜,李敏輕輕地將信封塞到小時候被媽媽收起來的獎狀最下方,然後,她關上抽屜,走出了房門。

  走在花溪巷中,李敏稍稍抬頭,這是她自從那一夜後形成的習慣。

  但盡管如此,她眼睛的余光,仍然一下子就注意到了在那個凹陷一塊,四面仍有些開裂痕跡的位置上,正走過一位衣服可以忽略不計,腦袋上五彩繽紛,手中正握著電話哈哈大笑的女孩。

  或者女人。

  李敏忽然禁不住地打了個冷戰,她趕緊將視線從那裡移開,以一種仿佛被人追趕的速度,快步奔出了小巷。

  她的雙腳嘩嘩嘩地來回擺動著,心髒砰砰砰地激烈跳動著,直接走了一家理發店擺在店外的鏡子前,她才忽然之間停了下來。

  鏡子裡:一位十七八歲上下,衣服整潔樸素,秀發烏黑油亮的女孩,正慢慢地展開眉頭,綻放出一個笑容,陽光照在她的臉上,讓那兒盡情洋溢著青春活力的光輝。

  同一個瞬間,狹小房間中橢圓形的鏡子裡:一位看起來五六十歲上下,衣服簡單老舊,頭發灰白黯淡的老奶奶,正皺緊眉頭,將一份厚厚的文件捧到眼前。

  她的眼神中,凝聚著很大比例的困惑和迷茫。

  是的,紙張上那些文縐縐的字句,對她而言太過費力了一些。

  她呆呆地站著,維持著苦苦思索的姿勢,直到良久良久之後,她才忽然之間僵住,臉上瞬間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下一個瞬間,她猝然放下了厚厚的文件,猛然抬手捂住了眼睛。

  但指縫中,大顆大顆的水珠,已不停地滑了出來。

  它們掉在半空中,在陽光的照射下,盡情地反射出晶瑩剔透的光輝。

  梳妝台上斜斜地放著一個信封,它的表面上印著三排油墨噴印的文字。

  發信人:明珠城海港平面設計廣告公司/人事部

  收信人:湘成電腦學校/平面設計班/李敏

  注:內附聘書,小心收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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