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仙葫 作者:流浪的蛤蟆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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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pg1234pk 2010-1-26 22:51:36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81 1874750
本帖最後由 bib 於 2011-12-16 20:52 編輯



[內容簡介]
 千般法術,無窮大道,我只問一句,可得長生么?


第一章 邋遢道人(一)

  大唐天寶九年,天下承平,正是安居樂業的氣象。
  這年風調雨順,白石鎮上便是借了這個好世道。雖是偏遠小鎮,也欣欣向榮,闔家歡樂。百姓的日子過得十分舒坦。

  “世間有異賈,專售荒唐夢;以慰失意人,聞者購如風……莫問夢醒時,圖樂在夢中;人生是何物?百年一場夢。”

  一名道袍污漬的蒼老道士,前面放聲高歌,后面十余名頑劣小兒,不住的擲些磚頭瓦礫,在后面起哄。這蒼老道士身材極是高大,面上已經被泥垢厚了一層,連喜怒也不大看的出來。須發紐結成一團,也不知幾時沒修理過儀表,灰烏烏的只能看得出年紀已經甚老。

  眾多小兒追打,他渾然不以為意,自顧自的放開大步,轉眼間已經從街頭走到了街尾。那些頑劣孩童追不上他的步伐,漸漸被他拋遠。

  此刻夕陽降落,兩名剛剛離開書塾少年,瞧好路過這條小街。

  其中一名面容蠟黃,看起來便有幾分泱泱的少年,本來懶洋洋的打不起精神來。可是那老道跟兩少年交錯而過的時候,那蠟黃臉的少年猛地盯著那道士的背影,若有所思起來。

  他的同伴比他略微高大些,也顯得健壯敦實。圓圓的臉龐紅潤油光,一身的絲綢袍子,腰懸絲絳上掛有一塊白玉,顯見家世頗為寬裕。察覺到蠟黃少年的異狀,他轉頭順著同伴目光看去,嘟囔了一句:“原來是個骯臟道人,這有什么可看?”

  蠟黃臉的少年,微微一笑,雙眼一轉,顯得靈動之極。他也不說破,只是淡淡的說道:“我有些事情晚些回家,你看到我娘親,別忘了幫我分解一聲。”

  言閉也不等那敦實少年回答,匆匆把手中的書卷塞在同伴手中,撒腿跟著老道的背影便追了下去。

  這兩名少年原是鄰居,蠟黃臉的少年叫做焦飛,敦實點,家境寬裕的叫做孟寬。

  這焦飛天生身體便羸弱,但是卻生性好動,每日里都有無數的蹊蹺點子出來,四處淘氣。他父親也念了幾年的書,作些小本生意,為人老實。眼見這兒子不好管束,便狠狠心交了些束修,把他送進了本地素以嚴峻聞名的荊夫子門下讀書。

  雖然焦飛頑皮,但是為人卻極是聰穎,讀書一目十行,瑯瑯上口,甚得荊夫子歡心。跟他父母言道:“此子讀書深得精意,日后若是科考,必然有一分出路,前途不可限量。”反而勸他父母,不必多加管束。得了夫子的贊許,他父母也寬慰這孩兒日后能有出息。雖然焦飛依舊喜歡做些古怪出來,家中也不大管了。

  孟寬比起焦飛來,雖然身體壯實,但是機靈上卻差的遠了。讀書比焦飛早了半年,如今焦飛已經讀到論語,史策,他卻依舊在三字經,百家姓上晃蕩。

  剛才焦飛便是眼尖,發現那些孩童拋擲的石塊,并無一塊砸在那道人身上。孟寬不覺得這有何奇怪,他卻看出來了,那些孩童石塊出手后,不知怎么便慢了許多,無論那些孩童使了多大的力道,都是巧巧在那道人身外半尺許力盡跌落。

  這般有趣的事情,焦飛哪里按耐的住性子?他一路跟在那道士身后,綴出七八條街,心里更是暗自驚訝。

  那邋遢道士似乎腳步也不甚快,但是他拼命跑來,也只堪堪能吊住背影,想要追近一步也是不能。

  “這道士果然有古怪!”

  焦飛心下好奇,腳步更是不停,但是他身子并不強壯,跑來跟去,只覺得雙腿逐漸酸軟,漸漸懈怠起來。

  眼見那邋遢道士背影越來越遠,焦飛心里一急,便不顧的大聲呼喊起來:“前面的道長,請留步!小子有事問訊!”

  “道長!道長!”

  焦飛喊了幾句,那邋遢道士直似未曾聽見,大步邁開,越走越疾。焦飛眼看追不上人,心里十分沮喪。但是卻不舍得放棄,依舊勉力跟去。突然,一個小小的身影,從一處巷口出來,焦飛跑的猛了些,收足不住,迎面跟對方撞在一起。只聽得,哎喲!一聲,嬌媚的呼痛聲。焦飛便把對方牢牢壓在身下。

  等他定睛看時,卻識得是白石鎮上有名的風流俊俏寡婦,林寡婦的獨生女兒,林小蓮。這女孩跟她母親一般,小小年紀便出落的十足美人胚子。只不過亦繼承了母親的潑辣脾氣兒,向來不受人欺負。焦飛暗道一聲:“不好!這小女孩可不好招惹,我先閃了再說!”

  焦飛此時正好撲倒在林小蓮的身上,女孩嬌怯怯的柔軟身子,給他壓在地下,一時秀眉微蹙,還不得緩和來。焦飛爬起身形,他倒是心腸不惡,匆匆扶起了林小蓮,連連道一聲:“我剛才魯莽了,有事先行一步,回頭來再給林家妹子你道歉!”

  林小蓮還未來得及開口,就看到焦飛一溜煙的已經沒了蹤影。看著焦飛的背影,林小蓮恨恨的一跺蓮足,嬌聲罵道:“焦飛你等著,一會不來道歉,我找上你們家,請你父母來評理!看他們不打的你兩股開花!”

  白石鎮并不甚大,只有數十條小街,經此耽擱,焦飛直到跑出了鎮外,再也不見那邋遢道人的蹤跡。他躊躇了幾分,悶悶不樂的回轉鎮上。在他心中,那道人必有古怪,只不過,究竟古怪在什么地方,他還不甚明白。

  讀書之余,焦飛學力有閑,便讀些閑散書籍,前人筆記。對道士求仙的傳說頗為艷羨。今日見到了一個異人,卻無緣結識,也由不得他不沮喪。

  等焦飛回到了撞翻林小蓮的地方,卻看到這女孩正跟兩位女子說話。

  焦飛生長在白石鎮上,從未離開過此地半步。這白石鎮雖然不算偏僻,但是卻也甚少外來過客。這兩名女子,年紀也不甚大,長者不過二十七八年紀,少者也有二十二三。俱是長身玉立,一身白色絹衣,不施粉黛,卻肌膚如玉,自有一股馨香之氣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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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pg1234pk 發表於 2010-1-26 22:52
第一章 邋遢道人(二)

  這兩名白衣女子,年紀略大的那位,臉上雙眉入鬢,鳳眼含威,纖纖如修束的腰上插著一口連鞘短劍,雖然跟林小蓮說話,和顏悅色,但是身上的一股威勢,卻讓鎮上幾個潑皮漢子,不敢隨便靠近。年少的一個,臉上帶著一股淡淡的慵懶倦色,但是偶爾雙目一掃,眼神竟然說出不的明亮。焦飛只看了一眼,就心下一顫,只覺得就是深夜望天,看到的星辰也不過如此。
  焦飛本來不想跟這兩名女子接近,不過他想到,自己若不去跟林小蓮道歉,方才這小妮子威脅要去告訴他父母。沒奈何,焦飛只好不情愿的走近三人,也不看那兩名年輕女子,只是對林小蓮說道:“林家妹子,我剛才去追那道人,誤撞了你,你可別見怪!身上哪里還痛不?可需要我去買些跌打藥酒來,請林阿姨給你敷上?”

  林小蓮看到焦飛眼睛賊溜溜的在自己身上亂晃,也不知怎地,心里一慌,臉上微微現出紅暈。她心里已經完全不在剛才被焦飛撞到的那件事情上,心思直飛到了昨晚。

  鎮上有名的媒婆六姑,昨晚跑到她家,跟她母親提起她的親事來。而來提親的人家,就是焦飛的母親。當時母親滿口答應,她自己羞紅了臉,躲在內房聽了個真切。焦飛為人聰明機靈,向來名聲不壞。林小蓮自己也有幾分允意。今日偶然遇到焦飛,林小蓮禁不住羞澀的想道:“也不知焦嬸嬸,有沒有跟他說起提親的事情!他今天是有意來撞我一下呢?還是有其他意思怎的?難道對我的模樣女紅還不滿意?”

  林小蓮神飛物外,焦飛的話,她便沒聽的進去,只是諾諾兩聲,顯得頗為淡漠。

  正跟林小蓮說話的兩名年輕女子,看到焦飛過來,神色都頗有些古怪。聽到焦飛說去追那名邋遢道人,都顯得極為緊張。那名年長的女子,忍不住說道:“這位少年!你可知剛才有多么危險。那道人乃是……”

  年長女子話還沒說完,那名年少的女子,便微微一碰她的同伴,那年長的女子頓時醒悟,住嘴不言。

  林小蓮心思都在焦飛身上,這個平時伶牙俐齒的小丫頭,根本沒注意到這兩名女子態度有異。但是焦飛早就感覺這兩名女子來路奇異,聽得這一句,心中暗暗把這兩名女子,劃為跟那邋遢道人算作一路,心中頓時火熱起來,便試探著問道:“不知兩位姐姐有什么事情要做,如果我林家妹妹不方便的話,我可以略微幫忙。若是兩位問路,這白石鎮上沒有我不熟悉的地方!”

  年少的那名女子,嘴角一抿,微微笑道:“我們是帶發修行的女冠,這位是我師姐越輕寒,小女子孟闐竹。我師姐妹是為了去長安,路過此地,想請問兩位,這鎮上哪里有住宿的所在!”

  焦飛滿口應道:“我們白石鎮,只有一家客棧。客房常年沒人,兩位不妨跟我來,在下領兩位前去好了。林家妹妹,若是你沒什么事情,便先忙去吧!”焦飛看林小蓮半晌不語,生怕這丫頭尋些釁頭,讓他不好答對。急忙攬了差使,搶先走了。

  孟闐竹見焦飛伶俐,有問必答,便旁敲側擊了幾句,問起那邋遢道人的事情。焦飛自然就把看到那邋遢道人投石不中,步履如飛的異狀說了。越輕寒聽得幾句,知道焦飛和那邋遢道人也只是一面偶遇,便不再關注,倒是孟闐竹和焦飛多對答了幾句,露出了幾分笑意。

  焦飛帶了二女,到了鎮上的那家客棧,孟闐竹要了兩間上房,見焦飛仍舊梭巡不去,便招了招手,焦飛頓時大喜,跟著二女到了客房中。越輕寒本來有些不解,但是她素信孟闐竹的聰明,便不言語。

  到了房中,孟闐竹笑道:“焦飛小哥,你如此聰敏,能看出那道人的不凡,自然也看出來我們姐妹不是常人。我和師姐,乃是漓江劍派的女弟子,修煉的是出世的道術。此行是師門有重任在身,不能泄露行藏,還望你不要把我們姐妹行蹤,宣揚出去。”

  焦飛這個時候卻規矩了起來,他平時讀書,深知仙道難求,就連前朝皇帝費了無窮心力,也不曾有仙人垂憐,他好容易一日遇上了兩遭,怎肯輕易錯過?撲通一聲,焦飛拜倒在地,堅毅的說道:“小子平時也讀過幾本書,深羨世外逍遙,想求兩位姐姐帶挈修行,我極能吃苦,絕不會半途而廢。”

  越輕寒正要拒絕,孟闐竹卻偷偷的搖了搖手,溫和說道:“我們尚是初入師門,肯定不能收徒,不過我漓江劍派倒是有幾位師兄,道行高深,不輸那些前輩,若有機會,我愿幫你說合,只是成與不成,要看你的機運了。”

  雖然孟闐竹說的頗為和緩,但是焦飛去仍舊十分失望,自忖必是自己的根骨不夠,未能讓兩女答允下來。他頗為沮喪的想道:“聽說修道的人,沒有仙骨,仙根,或者上輩子的根腳,往往事半功倍。那些有道之士都喜歡有天資的弟子,我倒也自負聰明,讀書一目十行,過眼不忘,就是不知修仙的根骨是上佳還是平庸。”

  孟闐竹安慰了焦飛幾句,便打發他離去。

  焦飛怕糾纏下去,反惹二女不快,只能怏怏離開。

  回到家中,亦有些悶悶不樂,他父母甚少問及焦飛學業,只是喚他早早吃了飯,便令去安歇。

  若是平時,焦飛不肯早睡,便尋些閑書來看。只不過,今夜這少年突然覺得煩惱上心頭,手上半本《禹鼎志》看了三頁,便怎么也看不入腦去。這禹鼎志乃是當朝一名落魄秀士吳承恩所撰,文中將大禹治水諸般神奇傳說,摻雜在一起,寫成軼聞志怪。雖然文筆零落,倒也奇趣盎然。平時焦飛對之愛不釋手。

  既然無心讀書,焦飛便吹滅了油燈,雙手抱枕,胡亂的想著心事。

  跟平常少年不同,焦飛天生便有一股無窮無盡的好奇心。小時懵懵懂懂倒也罷了,后來入了學堂,見識開闊,不但沒有因為學識長進而解惑,反而更多問題紛至沓來,令這少年心中疑問更多。

  ps:關于那四個坑,手頭上還有點稿子,回頭發在蛤蟆王子故事集里。
rpg1234pk 發表於 2010-1-26 22:52
第一章 邋遢道人(三)

  今日看到那名邋遢道士,為何竟能讓石塊不落身上?便叫焦飛百思不得其解。
  “不知那位道人究竟是何來歷?似乎聽越輕寒,孟闐竹兩位姐姐的話里,還認得這位道人,只是關系不大和睦。難道是邪魔外道,甚或妖怪成精?”平時看多了神魔志異的閑書,焦飛小小的腦海中奇異的念頭更是越來越多,那老道的身邊也被猜測的越發奇怪。

  這一夜,焦飛也不知何時想的迷迷糊糊便沉沉睡去。等他醒來已經是天色擦亮。雙眼一睜,焦飛胡亂穿了衣服,便跑出門去,連母親喚他吃早飯也不應聲。

  焦飛一夜胡思亂想,卻給他想起一事。“那老年邋遢道士出了白石鎮,半夜又會去哪里安歇?白石鎮之外,數十里內都沒有人家的?”

  覺得自己的想法大有道理,焦飛這般急匆匆就是要去白石鎮外的一座破敗許久的廟宇查看。跑出了白石鎮外,焦飛心中忖道:“這附近只有一座破敗的小廟,雖然已經年久失修,也不失為一處落腳的所在。那老道士必然在那里過夜!越輕寒,孟闐竹兩位姐姐不肯帶我修仙,不如再去這位道長處碰碰運氣。都聽說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長生不老,無窮法力,怎么不比勞勞碌碌一生,最后一命歸陰,只落得鏡花水月一場空的好。”

  有了這個念頭,焦飛輕車熟路的向那座小廟摸去。這附近的地方,早就被他四處玩耍過不知幾多遍,那座小廟就是閉著眼睛,焦飛也絕走不錯路徑。

  “咦!那里好生古怪,竟然是怎么了?”

  焦飛目光銳利,還沒到小廟前,就已經看到那里被一團濃黑無比的霧氣籠罩。他雖然膽大,卻不魯莽,立刻找了可以藏身的大樹,爬了上去。接著上面茂盛的枝葉,將自己隱藏起來。

  小廟外,幾道青白色的光芒,游走如帶,又好似電芒光火,圍著那團黑色霧氣來回旋轉,似乎想要沖了進去。但是那團黑色的霧氣,卻也奇特。平常的云霧,風兒一吹,就四散開來,而這團霧氣,卻凝聚的宛如實質,黑的有如墨汁般。無論那些青白電光如何繚繞,都不見絲毫動搖。

  焦飛看的目瞪口呆,心道:“這世上原來真有法術,這里難道是仙妖斗法?果然打的不亦樂乎,只可惜我都看不清都在打些什么?”

  隨著天色由朦朦,變得大亮。

  那幾道青白電光,似乎有些退縮,擎動之間突然光芒大盛,擺脫了黑色濃霧的糾纏,掉頭破空,飛上青云,轉瞬間消失。

  而那團霧氣,則在青白電光消失之后,倏忽縮小成一團,露出了隱藏在里面的一個身影,焦飛眼尖,看到正是昨日見到的那名老道士。這老道士大袖一揮,把那團霧氣收入其中,隨手拍拍污漬通身的道袍,眼神卻若有意,若無意的向焦飛藏身處看來。

  親眼看到這老道士居然有如此神通,焦飛心下躊躇片刻,想道:“我若是出去,這老道士不懷好意可怎生是好?可是,若是繼續躲藏,先不說未必瞞得住,豈不是可惜了這次得遇異人的機會?”

  焦飛雖然年紀幼小,卻是極有決斷之人。當那老道士沉吟片刻,正要離去之時,縱身一躍,從樹枝上跳了下來,遠遠的便高聲喊道:“這位道長請留步!”

  這次,這年老的邋遢道人卻沒有象昨日般離去,只是臉上的神色木然不動,全然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焦飛跑到切近,張口兩三次,卻不知該說什么好。

  倒是那年老的邋遢道士,聲音嘶啞,猶如破敗金鐵摩擦,先開口問道:“小施主叫老道留步,不知有什么見教?”

  焦飛平時千伶百俐,這會不過一時無措,那老道士一開口,他就回過神來,恭謹的說道:“小子昨日就見到道長非同俗流,有心請益。只不過及不上老道長健步如飛,沒有來得及跟上。不想今日又有幸遇到,小子想請求老道長收我為徒,潛修仙道!”

  焦飛對剛才見到的異事,半字不提。這也是他聰明之處。剛才那老道士通體黑霧繚繞,怎么看也不似光明正大的手段。不過,他焦飛只求能修煉些奇異手段,至于拜師的是正道仙長,還是邪道妖魔,倒也不在他顧慮之內。

  那名老道士,半晌無言,眼中卻射出奇光,焦飛只覺得被這老道士一看,全身五臟六腑都似乎被洞穿了一樣,頭腦更是昏昏欲睡。

  他也不知怎么,心里卻有些害怕,臉上卻極力堅挺。暗道:“難道這老道其實是吃人的妖怪變化來,想要迷昏我再細細烹飪?也不對,我這等力弱的孩童,他一拳一腳就打發了,何必用甚妖術?”

  焦飛雖然飛揚跳脫,但是心智卻甚為堅毅,在那老道士的奇術之下,竟然不曾退縮。

  這道人也頗為驚訝,這個孩子倒也不錯,居然撐得住我的扣心術。他本來是有事路過此地,并無收徒之念,也不知怎么心中一動,說道:“你這孩子倒也不錯,雖然根骨差些,難得心竅伶俐,靈識堅固,也是個修道的好材料。若是你真的愿意,便跟老道走吧!”

  焦飛愕然一愣,他雖然有心跟這老道士學些本事,但是卻從未想過離家出走。這老道士言下之意,想要帶他離開,這又怎么跟父母交代?

  焦飛心里正混亂間,那老道士也不理他,轉身大踏步的走了。

  內心天人交戰,焦飛驀然狠狠的咬牙,一聲不吭的跟著這老道士,邁開腳步。

  老道士似乎有什么急事,只是一味趕路。焦飛原本體質便弱,趕了大半天的路程,已經疲累欲死,只不過一股莫名其妙的倔強,讓他堅持了下來。

  眼看已經過了午時,老道士隨便在路邊找了處平坦的石頭,一屁股坐了下來,也不去拂拭塵土。此刻,本來他冷淡的眼神中,已經多了幾分贊許。
rpg1234pk 發表於 2010-1-26 22:52
第一章 邋遢道人(四)

  看焦飛正要撲倒在地,老道士突然問道:“你既然意欲拜我為師,可知老道是什么來歷?”
  焦飛四肢疲累的直欲折斷,早上又沒吃飯,早就餓的前胸跟后背貼到了一起。聽到老道士問起,有氣沒力的回答道:“小子不知,還望師父解說!”

  那老道士微微一笑,說道:“我藍犁收徒可沒有這么容易。你現在還不算我座下弟子。要入我門墻,你還需證明自己足夠勤力。看你這般疲累,我先傳你一份口訣,可以增強體質,不畏趕路之苦。”

  老道士對自己的來歷只字不提,只傳授了焦飛一份口訣。這道口訣只不過千余字,其中道理甚是深邃奧妙。雖然老道士解說的十分詳盡,焦飛也不能盡數明白。好在他非但聰明過人,記性也是極佳。不用老道士說上兩三遍,就已經把口訣牢牢記住。

  老道士看到焦飛如此聰慧,也頗歡欣,說道:“你能在眾人之中,看出老道有些異處,眼力細心都算不錯,不過修道便是艱苦之極的事情,你要是不能隱忍,此刻便回家去。這份口訣,算是老道補償你今日趕路的辛苦。這門黑水真法,修煉到了極致,可以把天下水流任意指揮,雪霧冰霜,云蒸雨露無不隨心所欲的操縱變化。”

  焦飛趕路了這么久,吃盡苦頭,要說心里不后悔,那是假的。但是他也頗有幾分韌勁,怎么也不肯在這個時候松口退縮。連連辯解說:“我不怕吃苦!”

  老道士嘿嘿一笑,也不追問,任由焦飛細細體會黑水真法的口訣。老道士似乎也不想繼續趕路了,便在一旁閉目打坐起來,焦飛雖然肚腹饑餓,但是也無可奈何。他慢慢琢磨黑水真法的口訣,試著催動體內氣息,大半個時辰過去,雖然沒有感到任何氣勁流轉,卻意外的恢復的神采奕奕,就連肚子似乎都不那么餓了。

  雖然閉目養神,但是藍犁道人卻對焦飛的變化了如指掌。他第一次路過白石鎮,便被焦飛看破端倪,當時藍犁道人也頗為留心。第二日焦飛出鎮尋他,藍犁道人才突然心中一動,起了收徒的念頭。這入門的第一關考驗,便是這黑水真法。

  “若是你受得考驗,修成了黑水真法,便有資格繼承我的衣缽。若是受不得這份考驗,那么你所學也足夠在這個紅塵中搏個榮華富貴,也算你遇我一場。”

  藍犁道人心中做如此想,便自行入定,片刻間就神游物外。

  焦飛從來不曾離開白石鎮半步,有些見聞也不過是從書本看來。他若是稍有見識,便會曉得藍犁道人是什么來歷。

  上古之時,人們畏懼天地災劫,生老病死,因此苦思超脫萬丈紅塵之道。歷經無數先賢智慧跟體驗,終于發展出了修仙之道。

  其中,按照法門的不同,更分為四大流派。其一,便是玄門道家。此派以太極五行,八卦九宮,河洛星象為道理,勾通天地元氣為根基,修成無窮手段,乘煙霞,御云氣,消遙自在。其二,便是神宗魔門。此派以追求上古神魔之力為目標。崇尚自然,不分善惡,任意所為,無拘無束。其三,便是釋家佛門。此派認為,肉身乃是度世寶楫。不假外求,自然擁有蘊涵無盡能量之寶藏。生于世上,度人度己,與人為善,戒傷性命。其四,乃是旁門雜家,世人把不入三流的修行者,盡數歸入其中。旁門雜家的理論紛雜,修行法門亦是種類繁多,極盡窮思。

  這四大流派,都有自己的代表人物。便是道門十祖,魔門五帝,跟佛門的四大圣僧,以及九大散仙。這些頂尖的人物中,都有數千上百年的時光,不曾踏入人世。其中藍犁道人便是魔門北斗大帝親授弟子之一。

  焦飛跟隨藍犁道人去了,白石鎮上卻鬧翻了天。他父母哀求鎮上人們,把附近的危險所在搜尋了遍,卻是一無所獲。焦飛父母甚是悲傷,只道焦飛已然遭遇不測,便去林寡婦家里欲退了這門親事,卻沒想到林小蓮怎么也不肯,只說:“小蓮雖然是個普通女孩兒家,也知道婚姻乃是大事,豈有這般草率之理?若是幾年后焦飛回來,我哪有面目做人?”

  林寡婦甚是嬌慣這女孩兒,便是這等大事,也由得女兒自己做主。焦飛父母甚喜小蓮有這般貞潔,又被說的起了一絲念想,退親的事情就作罷了。

  大唐立國以來,就以長安為都城,這座城池,雖然延續了前朝的建筑,但是也大肆翻修過兩次,規模更是擴大了十倍以上。隱隱已經是天下第一雄城,富豪奢華更是世上無雙。

  跟著藍犁道人,一路行走匆匆,非止一月,焦飛終于踏上了長安的土地。

  一路上焦飛苦練黑水真法,竟然已經有所小成,能夠凝聚出一團淡淡的水霧在手心,任意控制在尺許方圓內飄轉。

  藍犁道人趕來長安,是因為半月后的長安大典。據說當今天子李膺正值百歲大壽,特意邀請天下佛道高人前來長安,舉行水陸大會。并且讓這些佛道高人們,向蒼天祈福,給他延壽一紀。

  要知道,生命壽元乃是蒼天所轄,即便帝王將相,位及人臣,權頃四海,富甲天下。這壽命也不是說延長就延長的了的。這次祈福大會,更是當今佛道兩門的一場盛事,各路散仙,游僧,方士,術者前來共襄盛舉者,不計其數。

  不過真正的有道之士,都在深山古洞之中修行,往往一坐便是千百年,其中不是多少王朝興衰,這些求問長生之人哪里有暇去理會?此刻趕往長安的,到有十分之九無甚法力,只是混吃喝的騙子。

  焦飛也問過師父,為何要來長安,藍犁道人卻不答他,只說到時自知。焦飛雖然心頭疑惑,倒也不敢問了,只是每日苦練黑水真法。
rpg1234pk 發表於 2010-1-26 22:53
第二章 黑水真法(一)

  這黑水真法,共有十三層境界,乃是神宗魔門嫡傳。
  修煉到最高層次,不惟是操縱水流,更能與真水之力合一,化身黑龍,騰云駕霧,操雷控電,興云布雨,呼風喝浪,威能無窮,神通廣大,與上古時候的真龍也相差無幾。

  黑水真法修煉到極致所化的黑龍真身,雖然比不得神宗魔門的十大魔神厲害,卻也算是第一流的法術了,真到了修行大成,普通修行之士也盡非敵手。只是修行甚難,若無勇猛精進之心,一路硬闖,不生絲毫怯意,往往便會停滯不前,苦修數十年而無寸進。

  這些事情,藍犁道人都不曾說給焦飛知道,這些修道的禁忌,知道的越多,反而越加縮手縛腳。焦飛又是少年心性,從小就艷羨古書上諸般傳說中的仙人,修為的極為勤勉,倒也符合了黑水真法修習心境。

  焦飛跟著師父,寄居在長安的一座極為偏僻的小道觀里,藍犁道人也不出門,只是整日閉關打坐,焦飛不敢偷懶,左右也沒什么事兒,一天到有七八個時辰在琢磨黑水真法的精義。

  他們師徒寄居的那座道觀甚是破舊,但是卻有十幾畝薄田,算是有些出產,倒也不用去操心飲食。那道觀只有一個年邁的老道士,帶了兩個徒弟,都是氣息奄奄,行將倒斃的模樣,整日價比焦飛的師徒要懶上十倍,往往餓上三五日,才卻不過腹中饑火,勉為其難的做上一頓飯。

  焦飛本來以為這家道觀甚窮,沒有存糧這才如此,后來知道真相,只能默然無語,接過了這炊食的責任。

  雖然焦飛在家時,從未進過庖廚,但這種事兒本來便不難,也無需什么天份,想要做到天下美味,那是肯定不能,不過讓觀中大小五口吃到飽,卻是閑事一件。

  除了這兩件事兒,焦飛別無煩擾,在這座道觀住了十余天,偶然聽得道觀外行人路過,談起明日就是長安水陸大會之日,便起了心思,想要去看熱鬧。

  只是藍犁道人平日沉默寡言,便有幾分難以接近,他這個徒弟還是暫時記名,當然不敢擅專,私自離開道觀,便去向藍犁道人求懇。

  正好藍犁道人打坐醒來,聽得焦飛要去觀看水陸大會,微一思索,居然便答應了下來,說道:“這水陸大會上多半都是些沒甚么法力的騙子,但也不保,有幾個高人藏身,你看熱鬧便罷,但是不許惹事。我這里有一袋金子,你順便買回幾件道袍來,既然入了我門下,不可再做俗家打扮!”

  焦飛接過師父給的口袋,便是心中一跳,暗忖道:“便是白石鎮上最富庶的大戶,家中也未必存有這許多金子,看來修仙之人能夠點石成金之言,非是虛假,日后我定能學到這般法術。”這一口袋金子,讓焦飛更堅定了求道之念,他出門而去,按照平時跟寄宿的道觀中,兩名小道童打聽來的路徑,直奔長安最寬闊的朱雀大街。

  時大唐乃天下第一富庶國家,不但朝中政治開明,有良相名臣治事。更有開疆拓土的猛將,屢次遠征西域,皆大勝而歸,武功鼎盛,諸夷賓服。兼且文風開放,文壇大家輩出,華彩文章遠超前代。西域,海外諸國,無不敬仰大唐文明,源遠流長,常有使節團來朝拜,甚或諸國王子國主,亦有長居長安,不舍離去者。

  光是這長安城的氣象,便有詩曰:“好城好景看不足,西域胡娘舞姿翩”之感慨。

  朱雀大街乃是長安正街,從長安城正北的玄武門直到皇宮之前,都是坦坦蕩蕩的一條筆直大道,寬闊足夠容納八架馬車并行,玄武門兩側,更有東市西坊,乃是長安城,乃至大唐,甚或天下最為熱鬧,繁華的集市,不要說大唐國物產,就算是西域的馬匹,兵刃,海外諸國的香料,奇巧之物,都是應有盡有。

  大唐當今天子李膺,欲舉辦的水陸大會,便在這朱雀大街上舉行。焦飛走遲了一步,到了朱雀大街時,只見街路兩旁人山人海,他欲待擠進去,卻力氣不繼,只能在外圍搬來幾塊磚頭,墊了腳張望。

  從玄武門陸續走進一批批的僧道異人,有那風塵仆仆,衣衫襤褸,卻顯得器宇軒昂者,也有著手下弄個大托盤捧了,有吹吹打打,前呼后擁,自己卻端坐不動,顯示高人一等者。當今天子好道,因此這番不遠千萬里來長安之人著實不少,甚至西域胡僧,海外怪人,亦參與此盛事。

  焦飛畢竟跟藍犁道人學了一月有余的黑水真法,平時凝聚法力于雙瞳,便能看到周圍人身上有一圈隱約靈光。他眼光雖然不算銳利,卻也看得出來,這些僧道異人,十分之九,沒有什么本事,眼中神光散亂,頭頂不見靈光,顯然是半分法力也沒有的騙棍。剩下的十分之一,雖然比尋常人強些,卻也有其極限。

  不過也有那看起來頗為奇異之士,焦飛看了小半個時辰,見到一個乞丐,腰盤巨蛇,闖入了朱雀大街。這乞丐雙眼中似有紅光吞吐,頭上有一股黑氣隱隱約約的沖霄。顯然便是他師父所說,是個不知什么原因,藏身在這些騙棍之中的高人。就連那乞丐腰間的大蛇,也通體赤紅,罩了一層火光般的妖氣,頂門上隱約有獨角隆起,雙目如電,蛇信吞吐,其疾如電,顯然也非是常物。

  那乞丐面目兇惡,腰間又盤了此等惡物,果然無人敢靠近他,任憑這乞丐閑庭信步,走在朱雀大街上,宛如狀元公游街般灑脫。

  焦飛正看的贊嘆,突然背后有人推了他一把,焦飛頓時立足不穩,從站立磚頭上跌了下來,他回目正要怒斥,卻看到一個白衣少女,略帶歉意的一笑,雖然年齒尚幼,但是明眸皓齒,肌膚如雪,盈盈一笑,宛如異花綻放,不可方物,是個十足的小美人胚子。
rpg1234pk 發表於 2010-1-26 22:53
第二章 黑水真法(二)

  “是后面人太擁擠,這才不小心推了公子一把,蘇環別非有意,還望公子勿怪!”
  焦飛往后一望,卻不見這白衣少女身后有人,心中微覺奇怪,但是一股惱火卻漸漸平息了。回禮道:“些許小事,小姐無需介懷。只是此地人多,還望小姐多加小心,免得跌傷了。”

  焦飛雖然詫異這少女如此美貌,怎會獨自上街,卻也不想多惹事端,只當那女孩兒也會自行區處。沒想到這個叫蘇環的少女,卻扯了扯他的衣袖,溫言軟語求懇道:“蘇環好不容易才偷跑出來,就是想要看看一眼水陸大會,只是來的晚了,個子又矮,什么也看不著。不知公子可否借足下幾塊磚石,讓蘇環看上兩眼?”

  焦飛也是心思剔透的少年,聞言一笑,倒是讓開了位置,讓那女孩兒登了上去。他看了許久,倒也看不出來這水陸大會有甚奇異,雖然確實熱鬧,不說本土的僧道異人,有諸般做派,還有那海外奇異人士,吐火吞劍,把戲極多,那是白石鎮上無從得見的奇景。但真正的高人,卻寥寥無幾。

  若是焦飛還未拜師,當然看的興高采烈,當他拿這些人跟師父一比,頓時把大唐天子舉辦的水陸大會上的僧道異人都比了下去。

  “我師父半夜里都能看出來一圈黑光來,把整座道觀都籠罩了,這些人加起來都沒有那般強,也不知這李家皇帝,舉辦這水陸大會,真能夠延壽不能。”

  焦飛暗自忖度了一會,偶然扭頭,看到那白衣少女臉色大變,似乎有些咬牙切齒,又有十分惱怒的模樣,偏偏又帶了三分嬌憨,著實動人。他不知那少女看到了什么,只是往朱雀大街方向一望,見到一股妖氣沖霄,但是在妖氣之上有有一圈靈光籠罩,氣場強橫為這場水陸大會僅見。焦飛心中暗道奇怪,正想是否看了熱鬧就回去,卻聽得前方有人議論紛紛道:“果然是皇家氣象,這才是盛世繁華,才有這些奇人異士八方來潮。現在光是游街就有這般好看,不知待會蘆席斗法是什么景象。”

  “原來待會還有蘆席斗法,不知那有是什么節目,不過我到哪里能尋到一個一目了然的所在,不然這般擠擠擦擦,我身子矮小什么也看不到啊!”

  焦飛游目四顧,突然覷得朱雀大街正東,有一座高塔,他本來就是好弄奇巧的性子,心中暗道:“這座高塔正靠著朱雀大街,距離皇宮也不甚遠,想必蘆席斗法的時候,那李家皇帝要做皇城樓上觀看,自然要距離那里近些。”

  焦飛拔腳正待要走,卻聽到一個溫軟的聲音,歉意十足的說道:“這位公子,我占了你的位子好久,只怕你等的心焦,十分歉疚了。”

  焦飛聽得是那少女蘇環的聲音,頭也不回,搖了搖腦袋說道:“此等小事,這水陸大會也沒什么好看,我已然看過了,便算罷了。”

  蘇環嫣然一笑,當真明艷無雙,素手一指焦飛剛才看過的那座高塔,低聲說道:“待會就要蘆席斗法了,那座塔是當朝尚書嚴綱,為了他母親祈福所造,正適合觀看,不如我們偷了爬上去,一起看熱鬧罷!”

  不等焦飛答話,這女孩兒大大方方的挽了焦飛的手兒,兩個都是十二三歲的年紀,宛如金童玉女一般,攜手而行,如果不是眾人都在觀看水陸大會的熱鬧,無人關注。光是焦飛和這叫蘇環的女孩手挽手的模樣,便是一道極為亮眼的風景。

  焦飛雖然身子不好,瘦弱了些,臉色也有些蠟黃,但是劍眉朗目,相貌堂堂,跟隨荊夫子讀了幾年書,略帶了六七分的書卷氣,自也是俊俏的少年郎一個。

  若非他有些已經有了三四分儒雅士子的風范,焦飛母親上門提親,林家母女也不會立時應允。除了看焦飛生的不錯,配得上自家女兒,林寡婦也覺得焦飛聰明伶俐,將來大有前途,若是真的考中了舉人,進士,不光是門楣榮耀,還會帶契她母女二人,后半世衣食無憂,人前顯貴。

  焦飛被蘇環把手一拉,頓時心中一熱,他雖然性子頑皮,但生性純良,又在荊夫子門下,得以熏陶了為人處世之道,頗懂禮儀。深知男女授受不親,不該跟這么一個陌生的女孩兒,如此親近,但蘇環身上也不知怎么,讓他有一種十分愿意親近的氣息,遂一言不發的任由蘇環牽手走了一遭。

  蘇環似乎對長安城十分熟悉,穿大街,過小巷,便來到本朝尚書,嚴綱家宅的后面,她拍了拍焦飛的肩膀,焦飛知機,半蹲了下去,蘇環素白的弓鞋,在他的膝蓋,肩膀上輕踏,抓著墻頭的青磚,便容容易易的爬了上去,騎在墻頭上,向焦飛含笑招手。

  焦飛兀自感受到蘇環剛才在他身上爬踏,那一股馨香無比的氣息,心中正微微蕩漾,突然仰首望向墻頭的蘇環時,心頭猛然一跳,暗忖道:“早聽說,修行之士,要保童男之身,純陽之氣。我好容易有了這千載難逢的機緣,跟隨師父修煉,怎么見了這個女孩兒,就春情蕩漾,風騷難耐起來?”

  心中有了這一份定力,焦飛不但未有拘謹,反倒也放開了胸懷,心中暗道:“只要我不生邪念,便是花叢滾過,也不打緊。本朝元稹和尚,便有那一句:取次花叢懶回顧。我為何不能學學那君子?”

  焦飛心中這么一岔念,全然忘記了自己身體羸弱,根本不擅爬墻。這般高的院墻,他本來不可能攀爬的上去,但不知怎么,心中有事牽掛,居然一翻身就上了墻頭。當焦飛騎在墻頭上,和蘇環面面相對時,這才猛地想道:“我怎么居然也能爬上來了?”

  蘇環見焦飛臉上蹭了些土,笑盈盈的伸出衣袖,幫他拂拭干凈了,這才說道:“今次水陸大會,嚴尚書定然要陪著李家皇帝,他們家中人想必也不愿意拋頭露面,那座塔上想必無人,我們趕緊去吧!”

 
rpg1234pk 發表於 2010-1-26 22:54
第二章 黑水真法(三)

  蘇環素袖輕盈,拂拭在臉上,自由一股溫香,但是他剛才已經醒悟過來,不但未有心馳神搖,反倒心胸開闊起來,對蘇環這看似親昵的舉動不以為意。壓低了聲音答道:“正是如此,我們下去吧!”
  有了剛才的經驗,焦飛往下一跳,足下也不知怎么就生出一股柔勁來,居然點塵不驚,然后他便在墻頭一靠。蘇環抿嘴一笑,伸出小巧玉足,仍舊是踏在他肩膀上,輕輕爬了下來。只是這一次,蘇環的俏臉上,竟然生出一股紅暈來,看來宛如朝霞生輝,明珠澤露。

  焦飛整日價跟著師父修行,倒也不曾體悟進境如何,但是在這嚴尚書府邸院墻上,一上一下,頓時有了些許感悟。

  黑水真法乃是秉承上古修行之道,最重淬煉肉身。

  上古之世,神魔不分,生靈皆是強橫無匹,或身材高大,宛如山丘,或三首六臂,呼風喝電,或眼如日月,掌托四海。自從媧凰集上古之民血脈,捏造生靈,后世之人血脈中便混有上古眾神魔的血脈。

  神宗魔門便是以玄奧法門,尋找血脈中那一絲上古真靈,滋養壯大,最終返本復原,化為神魔之軀,威能自然強橫,亦是長生正道。

  焦飛修習黑水真法,不過月余,連第一層心法也未練成,自然還談不到淬煉身體。但是他日夜修煉,得了真水之氣滋潤,身體便比之前矯健一倍有余,只是真水之氣,潤物無聲,他自己還不知曉罷了。

  這一次牛刀小試,才顯出來幾許不凡。

  焦飛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身體的變化上,便未有注意到蘇環俏臉浮現的羞澀之意。嚴尚書乃是三朝元老,又是數百年流傳的門閥世家,這一座宅院極為闊大,光是院落就有幾十重。焦飛雖然溜了進來,但是這尚書府四通八達,處處有門,回廊無數,卻不知該往何處,才是正路。還是蘇環挽了他的手,前面帶路,這女孩兒就像是在自家一般,繞過了幾重院子,連一個嚴府的家人也未驚動,就來到了那座高塔之下。

  這座高塔是嚴尚書為了母親祈福,特意著工匠,按照佛門最高規格,建造了一十三層,層層有佛,最頂上供奉了從長安大伏龍寺求來的大鵬明王像,雖然本名為慈恩塔,但是滿長安的人都喚為明王塔,或者大鵬明王塔。

  嚴尚書家資豐厚,這座大鵬明王塔修建的就十分氣派,從上到下,通體用青磚打造,牢固無比。因為時常會有人拜祭,平時也不曾上鎖,只是素少人來。焦飛和蘇環手挽手,拾階而上,倒也別有一番幽靜。待得兩人登上第十三層,大鵬明王塔最高處,那蘆席斗法已經開始了,滿長安都聽到滾雷般的喝彩之聲。

  本朝天子李膺,畢竟是百歲帝王,能穩坐龍庭數十年,也并非庸庸碌碌之輩。亦擔心尋來的奇人異士,都是些草包,這才在水陸大會中,設下這蘆席斗法,讓八方來的僧道異人,各顯其能,優勝者方有賞賜。

  皇城前,已經搭起了丈六高的木臺,寬長皆是百步,此刻已經有兩名道人正在臺上斗法。西首的道人身穿黃袍,頭束高冠,雙手叉腰,一口松紋劍丟溜溜亂轉,只在身上身下亂飛,他的對手是一名須發皆白的老年道士,一身道袍頗為古舊,雙目似開似閉,雙手把拂塵夾住,也不知正在念什么大咒。

  這兩名道士,卻都有些材料,身上的靈光比常人強勝了三五倍,尤其是那黃袍道人,身上騰起一股靈蛇般的靈氣,把松紋古劍操縱的如飛一般,讓焦飛好生羨慕,心中暗忖道:“我修煉了一月有余,才不過能操縱些微水汽,這道士不用手腳,單憑一股靈氣,就能運劍如飛,應該便是傳說中的劍仙了?不過這道士本事有限,那日圍攻我師父的幾道青白光華,似乎比這黃袍道士的功力,深厚了不知多少倍。”

  焦飛看得入神,蘇環卻并不去看,蘆席上的斗法,只是把一雙妙目四下尋找,當她看到那名弄射的乞丐時,這才微微吁了一口氣,一股惱恨之意涌上了心頭。

  那黃袍道士舞劍半晌,這才微微側頭去看皇城樓上,心中暗道:“我這般賣力,那大唐天子總該看到本道爺的劍術高妙了,這老道士裝神弄鬼,先打他下去,露露威風。”想到此處,黃袍道士一聲大喝,噴了一口真氣,那頭松紋古劍宛如打閃一般,猛地向那老道士戳了過去。

  雖然兩人之間有十余步的間隔,但是這黃袍道士的御劍之法,快捷無倫,只是一個呼吸,劍光就到了那老道士的頭頸上。黃袍道士正心中得意,他倒也不想傷生害命,只道嚇這老道士跌一跤,將之逼下高臺,也就算是在眾人面前露臉了。

  那老道士雙手一抖,掌中的拂塵根根銀絲,突然暴漲了起來,化成了漫天的絲網,把黃袍道士的那口松紋古劍一網罩住。這才慢條斯理的一指,分出一縷拂塵的銀絲,把那黃袍道士打出了高臺,這場斗法兔起鶻落,倒是精彩無比,眨眼間就形勢逆轉,那黃袍道士被打落高臺,連那口松紋劍都不敢要了,掩面狂奔而去。

  老道士大勝之后,沖著皇城樓打了個稽首,便又似睡非睡的站在高臺上,似乎全不把臺下的轟然,當做一回事兒。

  焦飛倒是看得明白,他老師藍犁道人曾跟他說過:“修行之士,望氣之術乃是入門的功課,大家孰強孰弱,道行高低,一眼就能揣摩個十分之九。若是看不出來對方的道行,那也就不必跟人斗法了,那一定是人家的道行高出你十倍。”

  那老道士雖然一團精氣,都團在胸腹之間,宛如一枚丹丸,滴溜溜圓潤無比。不似那黃袍道人把靈氣都釋放了出來,籠罩周身般勢大。但是真氣凝練,實是勝過了那黃袍道人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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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黑水真法(四)

  看完這一場斗法,焦飛忽然心中想道:“連我都能看出來,那老道士遠遠比那黃袍道士強,為什么那黃袍道士卻不覺得?他剛才得意洋洋,似乎穩操勝券,可不是假裝的,難道他居然看不出來對手的強弱么?總不成,他的法術比我還差。”
  焦飛想到這里,又覺得不太可能,明明那黃袍道人顯露的法術,怎么也比他才修煉月余的淺薄法力,要強橫百倍,這個疑團他想不明白,便打算回到道觀,去問師父。

  這會功夫,又有一名虬髯大漢,躍上了高臺,這大漢雙手上綻放起紫色雷電,看起來威勢無雙,揚手發雷,宛如神祗般威風凜凜。這次那老道士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不但把拂塵化成了一張銀色大網,還把一縷拂塵的銀絲,化成一條銀鞭相仿,蛟龍般飛舞,幾次都險些把那虬髯大漢抽下高臺。

  這一場斗法,比剛才那場又精彩了幾分。焦飛看的入神,偶然回頭,卻見蘇環似乎神不守舍,一雙妙目,盯著人群之中,他順著蘇環的眼神望去,恰好看到那舞弄赤鱗大蛇的乞丐,心頭微微一愣,忖道:“這乞丐有什么好看?蘇環似乎跟他有仇一般,不過若是這乞丐上臺去,只怕那兩個加起來也不是他的對手。”

  老道士跟那虬髯大漢斗了不過一炷香的功夫,皇城樓上就傳下了旨意,讓兩家罷斗,喚兩人到皇宮內款待。這兩人表現各不相同,被小太監領入了宮中,卻讓臺下的那些人好生羨慕。不旋踵又有一名胡僧腳踏五彩光華上了高臺,這一次不用有人上去爭斗,皇宮內就再次有旨意出來,把這名胡僧也喚入了大內。

  焦飛這才看的明白,原來的蘆席斗法,并不一定要分出勝負來,只要上去之人顯露出一身的法力,就會被召喚入宮。顯然那大唐天子并不在意誰人勝負,只要是有本事的便會延請,只要能為他延壽一紀,自然是有本事的人越多越好。

  晃眼間,就有十三四人被喚如了皇宮大內,那些小太監跑進跑出,倒也頗為熱鬧。那些沒有本事,只有幾手哄鬼的法術之人,雖然極為心熱,卻不得大唐天子召喚,顯然李家天子身邊也有懂行的高人。

  焦飛偶然試著往皇城頭一望,只見一條五爪金龍,似云似霧的在屋檐上盤旋,自己什么也看不清。這才明了,世人所傳,皇帝乃是真龍之言不虛。只是那條五爪金龍奄奄一息,似乎全無精神,垂垂老態,盡露無遺。

  晃眼天已過午,皇城樓上有大太監傳下話來,皇恩浩蕩,賞賜諸位參加水陸大會的法師午宴,很快便有宮中的力士,抬了百余桌酒席到了朱雀大街,那些各路的奇人異士,都一一入席。那十幾位被選入宮中的,自然有更好的招待,比朱雀大街上這些,又更勝一籌。

  焦飛肚內咕嚕一聲,卻是忍不住也有些腹饑了。蘇環聽到這聲音,嫣然一笑道:“尚書府中,定然有許多飲食,他們也吃不了,不如我們偷偷去廚房找些吃的,再回來看這水陸大會的精彩關目如何?”

  焦飛匆忙搖了搖頭,說道:“出來這半日,已經極為難得,我再不回去,只怕師父惦記。”

  雖然這水陸大會,到了蘆席斗法,比之前游街更加精彩十倍,但是焦飛也知,這蘆席斗法只怕沒有個十天半月都比不完,自己總不能一直就這么看下去。雖說師父藍犁道人那里,并沒讓他及早回去,但是焦飛深自珍惜這份求仙的緣分,隨時自警,不想惹惱了師父。

  畢竟人生不過百歲,歲月如白駒過隙,便是一朝天子也渴望能夠長生不老,焦飛有了這般天大的機緣,向道之心極為堅定,硬是壓下了心猿意馬,舉手跟蘇環告辭。蘇環小臉上極為失望,但是她同焦飛不過素昧平生,縱然想要挽留,也不知該用何許言辭。

  何況蘇環趕來長安,并非為了見識水陸大會,而是另有意見重大的事情要做。

  焦飛下了大鵬明王塔,也不禁有些悵然,蘇環面目可喜,落落大方,兩人又是一見如故,這么分手之后,只怕是別無相見之日。雖然焦飛不知師父來長安有何事情,但是想必不會在這繁華之地久居,日后不知是天涯海角,還是深山古洞,在和蘇環見面的機會,微乎其微。

  他正要尋了路徑,離開尚書府,偶然扭頭,卻見大鵬明王塔上黑氣如柱,沖霄幾十丈高,不由得心中大驚,失語道:“剛才還不見塔上有什么動靜,怎么這就沖起如此高的一股黑氣?聽師父說,玄神釋雜四家,修行各有不同,身上的靈光也迥然有別,但是這一股黑氣,污穢邪祟,定然是不是人類的修士,只有吞噬過無數生靈的妖怪,才會釋放出來如此陰暗的妖氣來。”

  焦飛記掛了蘇環還在塔上,連忙大步就往回趕,大鵬明王塔共有一十三層,雖然焦飛修煉了黑水真法,體力大增,但是這一下一上,也讓他氣喘吁吁。好容易爬上了第十二層,焦飛聽得一個男子的聲音,陰沉沉的笑道:“蘇娘娘,你也有五百年道行,不過卻定然不是貧道的敵手。若是束手就擒,我奪了你的內丹之后,還會放你殘魂一條生路。若是定要頑抗,我這渾天幡還差了幾個主魂,待會擒下你可就不客氣了。”

  “果然是有妖人作祟,不過蘇環姑娘怎么又是什么蘇娘娘了?難道她是當朝天子的嬪妃不成?”

  焦飛心思敏銳,并未有一鼓作氣,沖上去,而是隱在樓梯口處,向上仰望,見到一個年約五旬的黑袍道人,手持一桿丈八長幡,長幡的桿似乎是精鋼打造,幡面卻不知用什么織就,黑森森的,繪著周天星辰,那黑袍道人,把手中長幡隨意翻轉,隱有一股似霧非霧的氣息,在幡面上翻騰纏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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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黑水真法(五)

  蘇環一張俏臉上,全是嚴霜,恨恨的說道:“王道緣,你不要以為投入了禾山道,學了些邪門歪道的法術,就如此張狂。如果不是你,我姐姐怎會被姚開山捉去?這深仇大恨,我正要找你討回,既然你敢強自出頭,我正好把你擒下,看那姚開山是否能救得了你!”
  那黑袍道人呵呵大笑,一抖手中長幡,頓時有十余條黑氣垂下,蘇環雙手一分,一條潔白晶瑩的長鞭倒卷而上,和那黑袍道人斗在了一起。

  焦飛看的目馳神搖,心中暗道:“剛才我也沒看出來,蘇環居然也是個有法力在身之人。按照師父的說法,必是她的法力比我高明十倍,不過這也不稀奇,我才跟了師父一月有余,若是修行之士不比我強出這許多,才是真正的怪事哩!”

  焦飛雖然不知蘇環為何瞞她,但畢竟和這女孩兒多了幾分交情,心中便十分偏向。何況那黑袍道人名目可憎,又直言自己用生魂煉法,一定是個無惡不作的邪派妖人,心中早打定了主意,要助蘇環一臂之力。

  他黑水真法還只修煉到,能夠操縱一團淡淡水霧,最近長進了幾分,也只能讓這一團水霧的移轉距離稍遠些,也不過七八步的遠近,過此就無能為力,任憑那水霧散去。

  這點本事,自然無力插手蘇環和那黑袍道人的爭斗,但是焦飛卻另有想法,暗忖道:“若是那黑袍道人和蘇環斗的緊時,我這一團水霧打到了他的臉上,涼的他一愣神,蘇環便可取勝了。”

  那黑袍道人王道緣,手中的那道渾天幡極是妖異,條條黑氣垂下,宛如怪蛇亂舞,蘇環的一條長鞭,看起來竟然十分弱勢,兩人在大鵬明王塔第十三層狹小的空間爭斗,處處危機,好幾次蘇環都險些被那黑袍道人的渾天幡裹中。

  焦飛偷看了一會,手心就捏了一把冷汗,他鎮定了心神,覷得那黑袍道人長幡上黑氣變化的一個緊要關頭,把手一抖,一團水氣宛如彈丸一般,正中那黑袍道人王道緣的面門。王道緣不曾提防,樓梯口下,還潛伏著他人,被焦飛這一團水氣打的一愣,還道是蘇環使用了什么出奇的法術,手中的長幡不禁就慢了一分,露出了老大的破綻。

  蘇環本來道行就比王道緣高出一線,只是王道緣投入了禾山道,學了一身的邪法,練就的這一桿渾天幡實在太過驚人,雖然這桿渾天幡還未有祭煉至大成之境,但蘇環也應付的極為吃緊。見到這大敵突然露出破綻,蘇環哪還肯罷手?手中長鞭一抖,極為刁鉆的一繞,就從王道緣的口中穿了進去,后頸鉆了出來。

  那王道緣雖然一身邪法,也受不起這么重的傷勢,尸身撲通倒地,化成了一頭碩大的黑狼,通體剛毛如鐵,雙目血紅,只是身上半分氣息也沒有了。

  蘇環眼波盈盈,望向焦飛的眼神里滿是謝意,盈盈萬福,謝道:“蘇環蒙難,多虧公子搭救,不知如何感激才好。你剛才離去,怎么又回來了?”

  焦飛看到那黑袍道人,死后化成了黑狼,倒也心驚。這時他也猜度出來,蘇環恐怕也非是人類,只是仗著膽大,蘇環又生的面目婉約,倒也能保持了一顆平常心,擺了擺手答道:“我這點本事,怎么能救得了蘇環姑娘,只是湊巧嚇了這道人一跳,僥幸罷了。只是不知這道人是什么來歷?”

  蘇環微微遲疑,伸手撿起了那黑袍道人王道緣丟下的渾天幡,低聲說道:“這王道緣是苗疆十萬大山,三百年成精的一頭鐵背蒼狼。我和姐姐也住在十萬大山之中,和他也算是緊鄰。只是王道緣不思修煉,只想取巧,多次和我姐妹爭斗,雖然屢次輸了,我姐姐寬宏,都放過了他。但是這賊子心毒,竟然勾搭上了禾山道的姚開山,設計把我姐姐捉了去,要練那獨門的邪法。”

  “恰好李家皇帝要開水陸大會,那姚開山聽說被點中的修行之士,可以封官得賞,就貪圖繁華,從苗疆趕來長安。我一路上跟著這兩人,想要救回姐姐,只是在長安人生地不熟,那姚開山法力甚是了得,我幾番謀劃,都不曾得手,還險些把自己陷在這兩名賊子的手里。”

  焦飛心中一動,順口問道:“那姚開山可是腰間盤蛇的惡乞丐?”

  蘇環眼中盈盈有淚,低聲答道:“正是!”

  焦飛平時讀書之余,最喜歡看神怪志異的文章。本朝從開國皇帝,到如今的李膺天子,都仰慕佛道,因此多有不得志的文人喜歡寫這些文章,雖然不入文壇大家主流,卻也流傳極廣,素來有東南西北四大家之稱。

  焦飛最喜的《禹鼎志》便是南方第一大家吳承恩編撰,北方名聲最盛的,就是自號狐中才子的蒲松齡。此人所著的《聊齋》一書,也不知寫了多少才子和妖狐,花精,艷鬼相戀的故事,每每感人淚下,只是焦飛年紀還幼,不喜這些香艷文章,更喜歡曠世英雄,翻天覆地的斗法。

  但是那一部聊齋,他卻是看過的,蘇環這般模樣,讓他想到了那惡乞丐姚開山腰間所盤的赤鱗大蛇,心中暗道:“不會這女孩兒是蛇精變的罷?難道那條赤鱗大蛇便是蘇環姑娘的姐姐?”

  蘇環不肯明言自己的身份,焦飛也不好動問,便說道:“既然這鐵背蒼狼怪跟那姚開山學的邪法,想必那禾山道的姚開山法力更厲害。蘇姑娘你打算怎么救回令姐?”

  蘇環雙手一搓,把掌中的渾天幡縮成了數寸大,籠在在衣袖里,泫然搖頭道:“我也不知,只希望那惡人,自己粗心大意,讓我救了姐姐,便逃回十萬大山,去往那深山之中,讓他再也找不找。”

  焦飛雖然喜歡弄些稀奇古怪,但是心腸不壞,見蘇環可憐,就動了相幫之念,只是他自己也沒什么本事,不知該如何開口勸慰這女孩兒。
rpg1234pk 發表於 2010-1-26 22:55
第二章 黑水真法(六)

  焦飛看到地上的黑狼尸身,有些皺眉道:“這大鵬明王塔畢竟是嚴尚書家的私產,不能把這東西放在這里,只是這頭黑狼如此巨大,怎么才能搬運出去?”
  鐵背蒼狼怪王道緣死后,身上的道袍便穿不住,蘇環伸手把他腰間掛的一個獸皮囊摘了下來,恨恨的道:“這卻無需擔憂,這禾山道的弟子,身上都會帶有這五陰袋,不但可以收著法寶和隨身應用的東西,亦能化去血肉,也算是一件犀利的寶貝。”

  蘇環把獸皮囊一抖,一道半紅半黑之氣吐出,把鐵背蒼狼的尸身一卷,連地上的血漬都干干凈凈,一起吞了下去。這女孩兒順手把獸皮囊往焦飛手中一塞,爽快的說道:“王道緣雖然投入了禾山道門下,但他畢竟是異類出身,并沒有得傳什么上乘法門。只練就了這個五陰袋和那桿渾天幡,渾天幡我收了,這五陰袋便歸你。”

  焦飛正待拒絕,蘇環噗嗤一笑道:“剛才看你呆呆,沒想到居然有如此機智,竟然憑著那么一手法術,就讓王道緣落敗身亡。想必他死后去地藏菩薩那里,也很不甘心,只是被一團水氣打敗了罷!你是跟誰人學的法術?剛才我看你身上朦朦朧朧,居然連我也看不出來根腳,這才推了你一把,沒想到這一次頑皮,卻是不小的福氣。”

  這女孩兒又哭又笑,又直承剛才乃是有意推了他一把,脾氣直爽,反倒讓焦飛多生出了三分好感,不禁一笑道:“我師父名諱,不大方便說起。只是我修煉才不過幾日,法力實在淺薄,惹蘇姑娘笑話了。”被蘇環這般一說,把話題岔開,焦飛略一猶豫,心頭也好奇這五陰袋的法力,便隨手收了起來。

  蘇環柔聲說道:“禾山道是苗疆十萬大山最厲害的三大派之一,他們的法寶都是用人獸的生魂,血肉祭煉。渾天幡需要采六百六十六對雌雄雙獸,或者童男童女的生魂來祭煉。五陰袋卻是生靈血污練就。如果這兩件法寶徹底祭煉完成,普通修道人的法寶碰上了立時便會被污穢,除非練就罡煞之氣,才能護住自家的法寶。我的道行還差,若不是仗著苦練的巽風鞭法,變化靈活,讓他的渾天幡上的黑氣碰不到,最多撐個十幾下,就要被他廢了我苦練的這一根白鱗鞭。”

  焦飛倒是聽過師父藍犁道人說起,各家各派祭煉法寶的手段,似乎藍犁道人對大荒派祭煉法寶的本事最為推崇,其余諸家便不大放在眼里。禾山道這名字,藍犁道人從未跟焦飛提起,他也不知道這兩件法寶的威力如何。

  聽了蘇環的介紹,焦飛暗暗把黑水真法練就了一股精氣注入到了五陰袋上,啪啪輕微脆響,一團黑氣旋轉,形成的斗大漩渦,便在他身前出現。這團黑氣漩渦之中,隱隱似藏有一道入口,焦飛微微探看,發現這五陰袋中除了幾件道袍,就是些金銀之物,還有火折子,繩索,蒙面巾,一口袋面餅,等等雜物。

  那頭鐵背蒼狼怪的尸身,被一團黑去裹住,就像是在消化一般。這么一會,那團黑氣已經把鐵背蒼狼怪的身子消化了兩三分,看模樣最多半個時辰,就能把這修煉的三百年的妖怪,化成一團精血,滋補了這五陰袋。

  焦飛心中暗道:“這五陰袋到也古怪,居然宛如怪獸一般,能夠生吞血肉,吸收消化。回頭要問問師父,這禾山道的來歷。”

  蘇環見焦飛隨手就能放出五陰袋中的黑氣,心中頓時一驚,對焦飛的來歷越發的猜不透起來。

  禾山道乃是苗疆大派,祭煉的法寶極為詭異,蘇環收了渾天幡,也要找個空細細祭煉,才能勉強運用,這還是她偶然機緣巧合,得了禾山道的一點祭煉口訣,不然絕難使的動渾天幡。但是焦飛看起來也沒什么法力,居然輕輕易易的就把五陰袋運用自如,就像是自家祭煉的法寶一般。

  焦飛倒不知,自己有什么古怪,隨手收了五陰袋,他見蘇環仍舊不時觀瞧朱雀大街上的蘆席斗法,想了一想,便再度告辭。

  焦飛說道:“蘇姑娘,我看那姚開山非是你我能應付的來,不如我回去求求師父,看他老人家是否能夠出手,比你這般偷偷跟在他身后,伺機救回令姐的機會總要大得多。”

  這個時候,蘆席斗法,已然到了高潮,連續有十多人又被叫進了皇宮。出場的奇人異能之士越來越多,使用的法術也越來越奇異,只是那惡乞丐姚開山仍舊袖手不動,不曾上場,顯然是自矜身份,也沒有把前面那些被召喚入皇宮的人放在眼里。

  不過焦飛這個時候,已經不去想見識這場熱鬧了。他已然明白,這些所謂的奇才異能之士,正是因為長生無望,問道無門,才會想到求取人世間的榮華富貴。縱然這些人中,也有法力不俗之輩,但是他們求問長生,得窺真法的道路,卻已經走到了盡頭。

  這些人跟他并非是一路,雖然焦飛拜師藍犁道人門下,也不過月余,卻早就看出來師父跟這些李家天子一紙詔書,八方云集來的奇才異能之士并非一同。

  因此他很有信心,只要自己師父愿意,定然可以幫蘇環救出姐姐。

  蘇環小嘴微微輕張,顯然對焦飛的話有幾分心動。她和焦飛這種初入修行門徑的少年郎不同,她和姐姐都是苗疆十萬大山的兩條蛇精。所以才會有跟鐵背蒼狼怪王道緣是近鄰之語,只是蘇環姐妹,一心想要求個長生了道,從不傷害人畜,亦不肯投入苗疆的幾個宗派之中。

  山門在苗疆的幾個門派,包括禾山道在內,不是修煉邪門法術,就是以巫蠱之術著稱,這些法術不傷害無窮生靈,是不可能修煉有成的。

  她在朱雀大街上初見焦飛,就知道這少年迥非俗流,只是看不出來焦飛的根底,這才故意推了他一把,不然憑蘇環的修為,哪里還弄不到幾塊磚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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