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術無雙] 無限道武者路 作者:飢餓2006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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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son052217 2010-6-21 19:21:02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99 1758857
lbh0625 發表於 2013-10-5 15:24
第五百零六章 上龍虎山

  當張靜姝隨著艾麗絲再次見到王宗超時,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仍然泛起一種說不出的荒謬之感。

  只見王宗超豁然披上了一身白大褂,手持兩根針灸用的金針,在一間臨時借用的簡陋民房中替一群漁民治病。

  他的治病,在普通人看來頗為神奇,只是用手中金針在每一位病人身上以肉眼難辨的速度紮上幾針,那病人在片刻之後就會作嘔連連,嘔出一些帶有某種形似螞蝗,或只有米粒大小,或已經長到比大拇指更粗的怪蟲,每一條怪蟲的表皮都像飽滿的紫葡萄一般,竟都吸滿了滿肚子鮮血。

  王宗超一直都氣定神閒,但出手極快,甚至左右開弓同時替兩位病人治病,在他身後,足有四五名醫護人員輪流為金針消毒及時更換,但還有些忙不過來。以他的超高效率,幾乎平均每分鐘就可以治好二十多名病人,一小時就能治好上千名病人。一邊治病,他還能一邊指點病人一些呼吸吐納,強身健體的訣竅。

  在屋外,聞訊前來求醫的民眾絡繹不絕,自有幾十人的醫療小隊負責接待、維持秩序、作初步診斷、並宣講防治血吸蟲的知識。

  初看時只是對於王宗超突然客串大夫感到有些荒謬,但再細看就變成驚異、駭然。

  作為一位金丹級劍修,張靜姝完全可以看出來,王宗超的針灸之所以這麼神奇,關鍵只是因為他借手中兩把金針注入一縷縷細如游絲的劍氣,沿著病人的手陽明大腸經、手太陽小腸經、足陽明胃經等等與腸胃肝臟相通經脈,游入病人腸胃肝臟之內,絞殺寄生蟲。事實上王宗超哪怕不用金針,隔空發出劍氣也能做到,之所以用金針只是稍為減弱驚世駭俗的程度而已。

  說來容易,做來極難,張靜姝實在難以想像王宗超究竟是怎麼做到讓普通人脆弱的經脈、內臟也能承受他的劍氣注入,讓病人毫無半點痛苦、不適,而且還能精準殺死病人腹中所在位置及大小都各異的每一條血吸蟲。

  這種匪夷所思的劍氣控制程度,才是真正可以做到殺人不見血、殺人後無法被檢驗出任何痕跡,甚至可以隨意控制被殺者的死亡時間,讓被殺者連自己死了都不知道的絕高劍術修為。

  如果更形象地形容王宗超的劍術境界——有一個笑話,笑話中三名刀客比刀,最終以某位能一刀閹了空中飛舞的蒼蠅的刀客的刀法為最高。按照這個標準,王宗超如今在輕描淡寫間表現出來的劍法,就是屬於「能在你不知道的情況下給你肚子裡的蛔蟲做絕育手術」的級別。

  要知道,在華夏劍修中,張靜姝幾乎是除了紫媛仙子之外修為最高的一個,平生總以為整個華夏之內,除了紫媛仙子以及一貫道修成「千劍觀音」的蓮空之外,無人有單憑劍道勝過自己的可能。先前她雖然被王宗超輕易壓制,但大抵也只是認為對方力量遠強於自己而已,卻沒想到,如今對方隨意出手,顯露出來的也是自己難能企及的逆天劍術修為。

  這幾年來,長劍中下游流域血吸蟲危害甚烈,許多重病患者個個面黃肌瘦,挺著青筋暴綻的大肚子,晃蕩著腹水,其狀慘不忍睹。但即使是這些患者,在王宗超幾針之後,也將血吸蟲連同腹中積水盡數吐出,肚子恢復正常,精神為之一振。哪怕有些病患不是血吸蟲病,比如長年癱瘓,求上門來,王宗超也照樣以簡單一針貫通淤積的經脈,讓其恢復行走能力。

  許多人無疑已經將王宗超視為藥王爺菩薩華佗轉世,在外頭燒香有之,跪拜磕頭有之,但王宗超都不理這些,只顧治病。

  張靜姝之前就聽說了,王宗超這兩天來晝夜不停為人治病,一處病人全部治完,就立即換另外一個地方,這樣算來,王宗超如今至少已治療了三四萬名病人。但王宗超不是去查吸血事件的線索嗎,怎麼又當起名醫來?難道是他臨時抱佛腳,為自己弄個好名聲,但這又能起多大用處?而且也不大符合他的一貫風格。

  但同來的艾麗絲卻似乎半點都不感覺奇怪,似乎感覺理所當然,很自然地上前問道:「需要我幫忙嗎?」

  王宗超手上不停,笑了笑問道:「你能幫我感應血吸蟲病患嗎?」

  「我不是很清楚,不過這種東西應該算是傳染病的一種,我盡力試試看……」艾麗絲露出一個抱歉的微笑,「我剛剛得到瘟神符印不久,用起來還不純熟。現在也只是大概掌握了怎麼感應疫氣而已。」

  「那就不用急,反正我手頭還有很多病人,你先休息一下,喝點水。」王宗超也知道艾麗絲這段時間不眠不休東奔西走阻止疫情爆發很辛苦,於是馬上招呼她坐下。

  「那我就在你這裡休息一下了……」十天半個月不睡對於艾麗絲現在的體質其實不算什麼,但頻繁運轉神力卻是極為耗心勞神的事,所以艾麗絲很快在王宗超身邊一張躺椅上閉眼半臥,進入冥想養神的狀態。

  隨後,王宗超又對張靜姝說道:「我妻子這幾天心情不好,無心思理事,所以這些天就由我暫代她接管紅十字會。如今只是義務診治,不留名,不市恩,不爭香火,數日之後即會自行離去,張仙子只管放心。」

  「那些失血而死之人,與血吸蟲有關?」張靜姝也不愚笨,清楚王宗超不會無的放矢。

  「是與某種特殊的、類似於螞蝗的魔化血吸蟲有關。這種蟲的幼蟲狀態與普通血吸蟲沒什麼兩樣,容易混淆,但可以成長到極大極兇的狀態。」王宗超平靜地回道。

  他這個發現雖然很關鍵,但對於撇清阿卡朵的嫌疑卻沒有太大的作用,除非能夠證明阿卡朵與這種魔化血吸蟲完全無關,所以他也不多說。

  頓了頓,王宗超又道:「即使不算魔化血吸蟲,此地血吸蟲也是危害甚烈,受害者何止百萬,而我只能在此地逗留數天,治不了幾個人。我走之後,還望張仙姑能夠在有暇時稍為施以援手,代為救治這些病患。」

  「我?」張靜姝一怔,一時未能反應過來。

  「正是。以劍氣替人清除體內蟲患,不過需掌握一些微末技巧罷了,且初時需小心謹慎,先替身體健壯者醫治。張仙姑精於劍道,若有心習練,兩三年內,必能做到嫻熟自如,更勝於我。」王宗超淡然一笑,「若張仙姑肯答應,必然是千家福祉,萬民之幸,我先替此地百姓謝過張仙姑了。」

  「你……肯教我?」聽在耳中,張靜姝一時實有百味俱陳,茫然無措之感。

  她心知王宗超所說的「微末技巧」絕非他所說的那麼簡單,能夠做到這種程度的精微劍氣操縱,即使放龍虎山也屬於不能傳外姓的核心典籍之一。而且這種技巧還勝在能夠救人,可以在救人中修習而非在殺戮中磨煉,足以讓因修劍而殺性過重的她得到有效中和,令心境趨於圓滿,而且順便還能起到萬家生佛,壯大天師教在民間威望的奇效。這種好事,張靜姝怎麼都想不到王宗超會隨隨便便就拋給她。

  本來即便如此,但為天師教威嚴以及自己的自尊心考慮,她也不會接受。但偏偏王宗超明顯不是在向她市恩,而是以一種為民眾請命的姿態向她提出請求,讓她無從拒絕。

  結合這兩天與艾麗絲相處的情況看,張靜姝也能覺察對方雖然一身兇詭煞氣,但卻明顯是古道熱腸之人,絕非兇邪之輩,所以沉默片刻之後,她才嘆息一聲說道:「王先生行事可謂身正不怕影邪,不過有些小人難免從中挑撥陷害,你與夫人可要小心了。」

  雖然張靜姝心知王宗超與阿卡朵多半不會是這等喪心病狂,隨便跑到別人山門附近殺人屠村,一次性將龍虎山茅山派都得罪乾凈的瘋子。

  但她也清楚南方政府以及一貫道中有不少人巴不得馬上將這些事坐實在王宗超身上,正在不惜一切代價推波助瀾,就算不能將他永遠留在龍虎山上,也要大大敗壞他與北方政府的名聲。

  王宗超聞言只平淡回道:「事情既然不是我等做的,自然也就沒什麼好擔心的。」

  「但如今流言蜚語已在修道者間廣為流傳,對王先生不利,故我天師教為此發帖,邀王先生與夫人於兩天後前來龍虎山一聚,在諸多修道門派面前一證黑白,縱然不能就此查明真兇,也能還王先生與夫人一個清白,順便也可將貴公子接走。」張靜姝說完之後,鄭重遞上一張做工考究,透發著獨有的符籙氣息,繪有龍虎之圖的邀請貼,又特別強調道,「無論有多少人從中推波助瀾,混淆視聽,我都擔保天師教定會以事實為憑,若無確切憑證,絕不會妄下定論,冤枉好人。」

  「我會與我妻子依約前往。」王宗超不動聲色將邀請貼接過,又問了一句,「我兒子現在過得還好吧?」

  張靜姝點頭道:「自然完好無損,貴公子天賦絕佳,又對道術頗感興趣,這些天來,已經學會了幾手小道術。」

  「我兒子頑皮好動,這就麻煩諸位了。」王宗超說完這句話後就沒有下文,但救治病人的速度卻明顯慢了許多,劍氣也由隱蔽內斂轉為明顯,將如何將劍氣化為鋒芒不露而又無孔不入的柔絲、如何循經脈遊走而不損經脈、如何探知血吸蟲所在、如何化柔為剛絞殺血吸蟲的關鍵都顯示出來,不時還以傳音入密的形式,向張靜姝點明其中訣竅。

  張靜姝在旁足足觀摩了大半個時辰,直到眼前一批病人全部治好後,才以一種滿懷敬意的姿態向王宗超鄭重行禮告退。

  「呵呵,看來你氣場真的挺強。才教會她一點東西,這原本傲氣十足的女道姑就對你變得前倨後恭起來。」此時艾麗絲也已恢復了大半狀態,睜開雙眼,銀灰色的美眸透著一股和煦笑意。

  她對於華夏門派中「秘笈」、「秘法」的概念還沒有多少清楚認識,自然不明白王宗超所教的東西究竟意味著什麼。

  王宗超也笑了一笑:「這是一種絞殺血吸蟲的有效方法,不過目前在整個華夏,也只有擁有深厚劍修底蘊的天師教有可能掌握,教給他們方法,自詡名門正派的他們就非要在日後代勞,何樂而不為?」

  這句話是一句實在話,王宗超教會張靜姝的意圖,還真是僅僅為了以後有個免費的義務勞力代勞而已。至於此舉是否會被看成是在討好天師教,或者張靜姝會不會用他所教的東西反過來對付他,根本就沒被他放在考慮範圍內。

  此時病人都已離去,醫療人員也各種去用餐,艾麗絲壓低了聲音,有些擔憂地問道:「兩天後上龍虎山,沒有問題吧?還有,她到哪去了?」她是清楚阿卡朵血族身份的,對於目前形勢不無擔憂。

  「沒問題,這栽贓還沒那麼容易栽到我頭上。不過為確保萬無一失,她還是需要在上山之前做些準備的。」王宗超始終表現得氣定神閒,看不出半點憂慮或者急躁,又對艾麗絲說道:「你狀態還沒有完全恢復,就在這裡再安心休息一陣子吧,我現在出去走走,很快就回來。」

  出了臨時借用的簡陋民房,王宗超收斂氣機,以一種毫無存在感的狀態慢慢走過半個小鎮,來到一間同樣並不起眼的破舊民房之前。

  房內有著一個滿臉老人斑的枯槁老頭,披著一條因沾滿油膩而看不出原本顏色的破毛毯,正一邊發出微微咳嗽,一邊在煎藥。

  看到王宗超走來,老頭先是一呆,隨後又咧開乾癟的嘴,露出一個難看的笑容,「神醫您怎麼來了,是要給我治病嗎?」

  這老頭也是找王宗超看病的病人之一,不過他是肺有毛病而常年咳嗽,卻不是得了血吸蟲病,所以王宗超只是以針灸稍為減輕他的症狀而已。

  然而面對他的問題,王宗超卻冷冷回道:「我時間有限,給我開門見山說!」

  「不愧是武中神聖,華夏第一高手。」老頭聞言止住咳聲,感嘆道,「小老頭就唯有這手喬裝改容上得了臺面,瞞過天師教那婆娘,卻仍然被尊駕輕易看破。」

  說完這句話後,老頭背也不駝了,眼神也不再渾濁,整個人突然換上了另一種不同凡俗的氣質,嘿然笑道:「只是沒想到天師教已勢大如斯,就連武中神聖,也非要設法討好,虛與委蛇不可。」

  老頭明顯在嘲諷王宗超之前將劍氣救人的要訣授予張靜姝,但王宗超是什麼人,又豈會吃他這套激戰法,只是平靜回道:「若再不切入正題,你以後就沒什麼機會說了。」

  縱然老頭城府深,定力高,此時也不由為之一窒,只得乾笑道:「老朽原本是個戲子,後來因機緣湊巧而得以修道,混出個名號,喚做『百變邪君』,誠如此名,老朽對於天師教而言,自然算是邪道中人,如今也正是代表多年來被天師教趕盡殺絕的所謂邪魔之輩,來與武中神聖見過一面。」

  王宗超對此早有所料,完全沒有絲毫意外,隻默然等對方繼續說完。

  這老頭先前表現出來的氣息以及體內生機活力,當真完完全全與真正垂垂老矣的病人別無兩樣,所以就連金丹級的修士也難以覺察不對。就連王宗超也只有在他進屋之後,從他動作的細微方面才覺察出他的筋骨非同常人,又在對他施以針灸之後,才明白他的這種假像是怎麼製造出來的。

  原來此人體內多處部位都寄居有某種可以吞噬人體元氣的蠱類或者邪物,將其體內元氣都盡數吞噬,同時如同病灶一般散發病氣,製造出足可亂真的久病沉痾假象,再配合一些精神上的自我催眠、掩飾。這種巧妙的法門,可以穩穩瞞過金丹級修士,讓元嬰級修士沒有警覺得情況下也被瞞過,不過明顯卻是邪修之法。但他既然上門讓王宗超施以針灸,就明顯是不打算對王宗超隱瞞,否則即使再自大,也不敢這麼拿自己生命開玩笑。

  而他的意圖也是很明顯的——正所謂敵人的敵人就是潛在的盟友,在天師教與王宗超可能有矛盾產生的情況下,自然要試探他的意思,看看能否將他爭取過來。畢竟無論王宗超的名聲、行事如何,單就他本身而言,就已是讓任何勢力都絕對無法無視的,可以改變任何局勢平衡的力量。在他回歸後幾天之內,華夏修道界南強北弱的形勢就已有逆轉過來的趨勢,所以邪修中有人希望拉攏王宗超,借此打擊天師教,自然也是理所當然。

  「……天師教行事霸道專橫,只憑一己之私強分正邪,由來已久,華夏許多修士都是忍氣吞聲,敢怒不敢言。如今他們玩弄手段,囚禁尊駕幼子要挾尊駕,更是令人不齒之極。如今我等所謂邪修之輩已暗中結盟,要與天師教一決雌雄,尊駕若是……」

  王宗超突然打斷他的話,「我對你們的具體情況瞭解不多,但既然自認邪修,想來行事也有些有違常理吧?」

  老頭尷尬一笑:「公平來講,我們這些人中不乏有人做過某些傷天害理之事。但更多的人只是師祖一輩與天師教祖上有宿怨,或者所修之法為天師教所不容,就被打成邪修,永世不得翻身。許多人還被天師教強行囚禁於龍虎山上,終年不見天日,斷絕道途,著實有些冤枉。

  不過天師教畢竟勢力日大,又居正統,而如今華夏大地之上的孤魂怨鬼已幾於斷絕,許多借此修行的同道都難有進境,故我等也知無從逆轉乾坤,如今只求能將被囚禁的同道救出,此後即會遠走海外,前往東南亞或者歐美立足。尊駕若想營救兒子,可與我等商議行事。」

  王宗超冷淡回絕:「不必了,此事我自有把握,不必費心。倒是我有興趣知道一點,對於這次有人栽贓陷害於我,你們是否知道些內情?」

  他雖然不會像天師教一樣抱有成見,一遇上邪修就喊打喊殺,但邪修中也的確魚龍混雜,幹傷天害理勾當的不少。而且如今的吸血事件還難保是否有邪修介入,如果冒然與他們聯手,說不定正中圈套,成為他已淪為邪道的確鑿證據,與華夏正道修士徹底對立起來。

  老頭聞言嘆息搖頭道:「那也罷了,至於你所說的,或許有些同道知曉內幕,然而老朽我不過是一名信使,完全不知內情。即使你馬上將我嚴刑拷問或者搜魂刮腦,我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不過我們所謂邪修大都清楚天地為爐,萬物為銅,強存弱亡的道理。最是敬重強者,尊駕身為武中神聖,即使不屑與我等為伍,也有資格受我們巴結,算是結個善緣。」

  說完之後,老頭從身上取出一本薄薄經書,雙手奉上。

  王宗超正要拒絕,卻聽老頭說了一句:「這本經書名為《未來星宿劫大乘法無我義經》,乃是佛門大德為度化邪道魔徒創出的外道問聖之法,修習此經,可以煉出一道『外道顯化大自在佛光』,具有除邪清祟,化詭厲為祥和之效,練到極處,還能演化二十四諸天護法鬼神護身,威力無窮,甚至還可以被當作替身,免去死劫二十四次。不過這本經書只是殘卷,諸天護法鬼神估計很難練成,但對於前一層功效,還是可以達到的。」

  「喔?」王宗超聞言怔了怔,拒絕的話一時說不出來,對方拿出的這本經書,明顯是針對艾麗絲現在的狀況準備的。

  沉默片刻,王宗超才問道:「看來你們對於我以及我身邊的人,做過一番仔細的調查功夫。」

  「強者有資格廣受關注與重視,這只是結個善緣罷了,希望尊駕日後遇見我們這群邪道中人,不至於不分青紅皂白就喊打喊殺即可。」老頭有些寥寂地將經書交予王宗超,又道:「那便就此別過,我們中有人已前往東南亞立足生根,與南洋幾位大降師結為同盟,若是尊駕日後有暇前往,或可稍為接風洗塵。」

  說完,老頭恢復為之前老朽痴呆模樣,傴僂著身子,帶著真正輕咳蹣跚步入夜色深處,消失不見了。

  王宗超翻看經書,只覺經義一時難明,也不好確定有沒有陷阱,為穩妥起見,還是要等茅山山門開啟後,交給齊藤一鑑定後再說。不過以如今華夏邪修倍受打壓的處境,再多得罪王宗超一個煞星太歲,想來不會有什麼好處。

  兩日後,時近正午,龍虎山。

  「龍虎山兩千年傳承,底蘊果然非同小可。」

  沿著古老而平整的石階舉步上山,王宗超已開始有一種四周的元氣受到鎮壓、禁錮,不能自然流轉的感覺,越接近龍虎山山門,感覺越來越明顯。

  雖然龍虎山並未封山,但是護山陣法仍在無時不刻發揮著作用。這一片山域,不知被暗中埋下了多少鎮山法器,又有多少道家宗師用上「潛淵縮地,鞭山移石」之類法術改變地形風水。

  單是擺在明面上的,如今長長的山間石階兩側所放置的一尊尊諸如臥獅、潛龍、靈龜、仙鶴等等道家石雕就都有隱晦的法力波動透出,與四周地氣相連。這些石雕每十步就有一對,排到山頂,正合「一路一千八靈」。

  抬頭看,山巔樓閣高聳,氣勢滂沱,華夏古典建築的「重檐脊」、「翠瓦丹墻」赫然入目,雖然都是古色古香,但建築風格多有微小差異,正是歷朝歷代慢慢擴建,積累而成道宮、道觀,正殿、偏殿、樓臺、亭榭。

  不過與一貫道這等新近暴發戶不同的是,這裡無論石雕還是樓閣都顯得古樸陳舊,青苔遍墻、綠藤爬瓦,看上去與四周山勢風景相溶相恰,不至於不起眼,也不會顯得過分張揚,在表現出名宗氣派的同時,也盡顯道家清凈。

  由於元氣受到鎮壓束縛,雖然王宗超仍然能夠從天地元氣中獲得補充,但如果要發動「天驚地動」一類天災式武學,就已經在所難為。

  這也難怪即使強如玄魁冥雪,當年也僅能做到在龍虎山山門之外襲擾。而稍一動手,玄魁的黑煞佛分身就遭「五雷天心正法」轟個七零八落,冥雪也僅能憑著穹冥帝君傳下的幽冥鬼燈展開幽冥獄界游鬥,談不上危及天師教立教道庭。

  而當時的護山陣法還不過由金丹級修士主導發動,如今有元嬰級修士主導,又該是一番不同的氣象。

  不過即使如此,王宗超仍然氣定神閒,不急不躁,就連跟隨著他的阿卡朵也是很輕鬆地在一路欣賞難得的異國宗教建築,隨意點評,看不出半點緊張。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9-3-24 23:01 編輯

lbh0625 發表於 2013-10-13 12:39
第五百零七章 嚴峻考驗

  王宗超與阿卡朵剛剛踏上山路,便有兩名身穿青色道袍正刺五彩八卦背繡黑白陰陽的道士,手持銀尾金桿的拂塵上來迎接帶路,禮數週到,讓人挑不出半點毛病。龍虎山歷朝歷代接受朝廷的封賞,如今更是被南方政府依為樑柱,有的是錢。雖然不如一貫道財源廣開,但衣著依然比較講究,相比茅山派要光鮮不少。

  正統的道士有著森嚴的等級制度,判斷一個道士是什麼地位,最簡單的方法是看他佩戴的什麼道冠。天師教的道士所佩戴的道冠等級最高為蓮花冠,其次為芙蓉冠,皆非成就金丹大道的大德真修不可戴;再次為五岳冠,修道有大成者方可佩戴;最常見的就是黃冠,受戒門人皆可佩戴。來迎接的兩名道士雖然年紀不大,但佩戴著五岳冠,不問可知全是術有所成的高手。王宗超隨意一看,也能看出兩人已是後天頂峰,距離成就先天不算遙遠。

  龍虎山,建有十大道宮,八十一座道觀,五十座道院,十個道庵,是名副其實的「道都」,是道士的王國。然而其中絕大多數道觀都只是供遊人善信進香拜祭的去所,真正的修真山門之外都布有迷陣,將那些尋仙訪道的凡人拒之門外。至於真正的客人,自然都由這些有真道行的門人負責接待引導。

  進了全由天然奇石形成,盡顯古樸雄奇的山門,猛然就見前方一片大得離譜的廣場,差不多得有將近一平方公里,全以方石鋪面,打磨得平整之極,寬敞,大氣!廣場四角,依四方各鎮一尊足有近十米高的巨大石像,正是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靈。各作飛騰潛伏之姿,形態栩栩如生,矯健威猛,氣勢驚人,彷彿可以隨時活轉過來撲噬妖魔,令人一見難忘。

  至於廣場後面巍峨殿堂的磅礴規模,自不必多說。就連自小住貫了巍峨的哥特城堡,又見慣世面的阿卡朵也不由有些動容。

  「張元旭竟然已經功成出關了!」

  踏入廣場,王宗超目光首先投向正中搭起的一個三層法壇,底層一百零八面法旗齊備,暗合天罡地煞,中層二十八位青衣道士持劍而立,對應二十八法幡星宿。最上層只有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幡,各有一名守幡童子,中間供以道家三清以及張道陵之神位。白髮銀鬚的張元旭張天師立於正中,正一絲不苟行拜祭之禮。雖說眼下天路已徹底斷絕,然而禮不可廢,該進行的儀式仍然要不折不扣進行。

  法台之下傳來陣陣誦唱,伴隨鳴絲吹竹,擊金鼓鏜之聲,宛若仙國雲端有天籟之音渺渺飄來。

  佛門有誦經梵音,道家也有道樂。除了做齋醮、慶典之類的法事之用外,也是龍虎山道士每日借誦頌經文真誥以修持自身道性的日常功課。聽在道門之外的人耳中,雖不能虔誠其心,卻亦有陶淑性情之妙,漸覺一應塵世憂躁漸漸消淡。心平氣和,心靈漸趨空明。

  這樣看來,龍虎山正在舉行一個開宗祭祖法會,而原因不外就是為慶賀張元旭功成出關。至少在表面上看,這才是今日龍虎山的正題,而處理王宗超與阿卡朵相關的吸血事件卻反而變成順帶的旁枝。這一點倒也無可厚非,畢竟像張元旭這個等級的修士突破晉級,即使放古代也是值得開壇祭祖,稟告歷代祖師,邀請各門派觀禮的大事。也正好借此淡化王宗超的影響,免得變成張元旭是在王宗超壓力下不得不提前出關。說起來也不外是一些表面功夫、面子工程!

  法台之上,二十八位背負長劍的道士年紀有長有幼,白髮銀鬚者有之,年青有為者有之,個個身上氣息繚身,都有不低的境界,其中有五人修為幾乎不顯於外,氣息渾然圓潤,返璞歸真,竟然已到了凝結虛丹境界,距離凝結金丹僅有半步之差。除此之外,在廣場之後的連綿道觀之中,也有不少潛而不發的氣息值得重視,只是又被某些法陣遮掩,若渺若虛,如霧中觀山,讓人難辨虛實。其中某些微妙隱晦的氣機,甚至讓王宗超懷疑龍虎山除了明面上的張靜姝等人之外,說不定還有其他避世隱修的金丹級修士。

  不需作任何咄咄逼人的姿態恫嚇,但龍虎山已將兩千年積累下來的深厚底蘊平靜地展示於每一位來訪者面前,足以讓任何心懷不軌之人內心惴惴。等閒邪修上了龍虎山,感受估計與血族去了梵蒂岡也是差不多。

  除了身穿統一制式的龍虎山道士之外,場中還有幾十人早已在法台之側落座坐好,這些人道家俗家皆有,修為功法皆不統一,各有深淺與風格,顯然是一批充當「見證者」的受邀而至的各派代表。王宗超注意到其中頗有幾人還是當年也曾參與東陵一戰的熟面孔,且其中不少人身上還有信仰神力凝聚的跡象,卻是「請神大法」的獨有風格,顯然是一貫道的人。其中一位穿儒裳之人一身神力已凝練成實,想來也就是已經練成「中品請神」,又與艾麗絲有過衝突的褚敬福了。除此之外,其中還有五人目光如電,渾身透發著一股雷電淬煉過的精悍氣息,明顯是石堅的門人,看來石堅雖然沒有親至,但卻也派了代表過來。

  見王宗超與一位嬌美絕豔的西洋少女步上廣場,這一群人不由皺眉輕噫訝嘆一片,不少人流露出蘊含著敵意、狐疑、惋惜、審視,甚至於玩味輕蔑的意味。這些負面觀感,除了因為兩人與近期被人在修道界上傳得沸沸揚揚吸血屠村事件有牽連之外,也是因為王宗超如今與整個南方修道界存在著一定程度對立趨勢有關。除此之外,大概還有一些對西洋女子的偏見以及對華夏正統血脈的執著因素暗含在內。

  頗有意思的是,這些人的眼神中幾乎不存什麼畏懼戒備之意。大概是他們認為既然王宗超到了龍虎山上,那麼以天師教之能,無論如何都能夠將他壓制得住。

  而王宗超又豈會在意這群「臨時觀眾」對他抱著什麼態度,就連阿卡朵見狀也只是嘴角微微上揚,顯露出一絲高傲冷漠,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氣質。

  見王宗超兩人到達廣場。張元放親自微笑迎上前來:「王先生賢伉儷請了!今日恰逢我兄長功成出關,開壇祭祖,也算是知會各位朋友觀禮慶賀。」

  「那便恭喜張真人了。」王宗超淡然回應,絲毫不因得知張元旭出關的信息而有所觸動。而阿卡朵更是絲毫不理會這些,直接冷哼一聲開口問道:「我兒子呢?」

  張元放有些尷尬回道:「貴公子正在後殿玩耍,我這便派人將他帶來。」

  原本王宗超與阿卡朵既然應邀前來,那麼立即將彌斯力亞送回,或者至少讓彼此見面也是理所當然之事。不過褚敬福以及張衍修卻都主張在事情未到水落石出之前,還是小心為上。加上他對於王宗超的手段也著實有不少忌憚,擔心在護山大陣未曾徹底封山之前,王宗超有可能帶著兒子一走了之,或者在沒有顧慮的情況下大打出手徒增傷亡。即使他如今已自信佔據絕大優勢,但可能會造成自家弟子以及賓客傷亡的事,還是能免則免為好。

  所以彌斯力亞如今仍在鎮魔殿內,張元放只是稍為拖延時間,等事情有個了結之後,再作定論。

  很快的,就在張元旭行過祭祖之禮,又向場中各派來賓講過幾句致謝之辭後,又將話鋒一轉。引入正題:「貧道之所以在今日出關,除了修為已有小成之外,也是因為近日,江淮一帶有邪道中人屢屢以邪法吸血奪命,殘害無數無辜平民,五天前更有魔徒乘茅山派一眉真人渡劫之時,聚血成潮,衝擊北茅山。實是視我等如無物,囂張跋扈之極!貧道雖修為有限,德望更淺,但如今也非竭盡所能,與之周旋到底不可!」

  當即下面就有人拍手叫好:「滄海橫流,方見中流砥柱。張天師如此擔當,足見天師教真不愧為華夏道門之翹楚!」

  張元旭只是撚鬚一笑,隨即又道:「華夏已有多年未曾出現過以大量活人鮮血修煉的邪修,再結合那魔徒所用邪法以及自稱來看,多半是西方血族。此一族邪異詭秘,似人非人,似妖非妖,似殭屍而又非殭屍,與華夏妖魔迥異。我等對其特性、手段多不瞭解,故難以追緝真兇。不過好在血族還有西方教廷這一剋星,諸多出自教廷的獵魔人也對其極為熟悉。如今便有一名來自西方教廷的獵魔人,恰逢其會洞悉真兇真面目,故今日貧道特請她出面指認。」

  張元旭話音方落,就見廣場之後的一處偏殿大門打開,一位身穿黑色修女服的年輕西方女子隨著張靜姝邁步走出,雖然兩位女子東西方有別,但是容貌氣質卻頗有幾分相似之處:都是滿頭銀髮如洗,氣質冰冷蕭殺。而與張靜姝不同的是,這位西方女子腳下還氤氳著一個兩米方圓白金色的光環,所到之處,氣溫驟降,大地凝霜。

  這似乎是某種神聖光環,但與普通神聖光環不同的是,其中還多了一種寒冰之力。

  「是你?」

  王宗超顯然認識這位西方女子,對於她的突然出現,既是意外,又已做好了幾分心理準備。

  「我是直屬於神聖梵蒂岡的獵魔人,露西!」西方女子在作出宣告的同時,冰冷的目光也直直投向阿卡朵的所在,用手一指道:「我認識這個女人,她就是吸血鬼伯爵德古拉的女兒——阿卡朵,曾經在三百年間殘忍地奪走了特蘭西瓦西亞城的無數居民的鮮血與生命,包括我父母親的生命在內的女惡魔!」

  眾人一時大嘩,各自議論紛紛。王宗超則眉頭微皺,向露西詢問道:「你確認嗎?」

  「不錯。就算她化成灰我都能認出她,只有你受了她的誘惑,才會選擇視而不見,甚至成為幫凶!」露西斬釘截鐵回道,語氣之決絕,彷彿王宗超同樣是她不共戴天的仇敵。

  王宗超默然了,倒不是他無法作答,而是他感覺現在的露西很不對勁。

  露西視阿卡朵為非殺不可的仇敵是不錯,但是她也一直感銘王宗超的恩情,在埃及與歐洲。都有過幾次捨命相救的經歷,為復仇而陷王宗超於不測這種事,明顯不像她會做出來的。而且還有一點,王宗超基本可以確定——露西並不清楚阿卡朵的容貌。雖然她幾十年來始終如一地滿世界追殺阿卡朵,但不幸的是,她連見上阿卡朵一面的機會也沒有。這很大程度也是因為王宗超關照過阿卡朵儘量避開與露西接觸。而且整個西方教廷以及血族之中,知道阿卡朵真面目的人也確實寥寥無幾。

  既然露西其實不知道阿卡朵的真容,而阿卡朵如今的面容也經過了一些細微調整,所以她也就不可能真正認出阿卡朵,所謂的指認只能是謊言,這與過去的她謹守教廷戒律,甚至為苦修而終生不躺下睡眠不合。當然更重要的是,十年前露西明明因為精神受創於血族親王而失去了所有記憶,如今卻又為何「恰好」在此時恢復過來並露面呢?

  見王宗超不答,場中諸人目光漸生鄙夷之意,張元旭咳嗽一聲道:「即使事情真便如你所說,王先生也未必知情,或許也是受了矇蔽。我天師教雖然善惡分明,卻也感念天有好生之德。絕不會株連親屬,也不會冒然誅殺認罪之人。任何人無論過去犯下何等大罪,只要用心悔過,止了惡念,散了邪功,都可保全性命,甚至在我龍虎山上棄邪返正,證得正果。」

  張元旭終究還是依著道家處事哲學,做事留一份餘地,不會逼人過甚。王宗超畢竟身負驚世修為,又在對抗東瀛人以及東陵一戰中大有功德,所以只要王宗超肯認錯服輸,他也不會多加為難,最多只會依照以往慣例,將阿卡朵囚禁於龍虎山上。只因天師教原本就是從張道陵降伏橫行四川的鬼王、鬼軍而起家。所以對於邪修魔徒一貫存有「降服更勝於殺滅」的傳統。大多數邪魔面對天師教的人,只要不頑抗到底願意束手就擒,到頭來都可以留得性命,只是會被囚禁於龍虎山鎮魔殿之內。囚禁期限視其罪行以及悔罪程度而定。此舉固然大顯泱泱道門之祖庭的風範,而且那些願意歸降的邪魔在轉邪為正後也往往會為天師教平添一份力量,貢獻一些對付邪修的經驗。

  當然,如果王宗超就此服輸,雖然自身不會有什麼實質傷害,但從此聲望大損,見到天師教的人都要有所低頭卻是免不了的。如此也算是對南方政府以及各方勢力有所交代,以最小的代價達到理想的效果。

  張元旭承諾之後,來訪賓客中交口稱善的有之,為王宗超受了魔女搖頭嘆息或者痛罵吸血鬼陰險殘忍的有之,不過更多的人則選擇了冷眼旁觀。

  阿卡朵優雅的紅唇始終保持著一個微微上翹的弧度,眼睛眯著,用一種憐憫和輕蔑的眼神打量著眼前的一群人,以一種毫無顧慮,完全不介意對方有任何反應的語氣冷笑道:「就憑一個不知從哪裡來的鄉下女人幾句話誣陷,外加一群充當應聲蟲的臨時觀眾,你們就迫不及待地打算定罪了嗎?」

  她的話讓張元旭以及一群來賓面色為之一沉,但以他們自詡正道的立場,在沒能確定她身份的情況下,卻不可能隨便動手。

  「該死的吸血惡魔,我就算拼上自己的性命,也要讓你原形畢露!」

  但與她存著深仇大恨的露西卻沒有這層顧慮,只見冰晶一般剔透純淨的白色光焰在她身上透體而出,與此同時,四周的氣溫急劇下降,不少修為較淺的來賓紛紛打了個冷顫,紛紛使出手段禦寒,一時間符籙光芒此起彼落,閃成一片。

  轉眼間,奇寒的神聖鬥氣就在露西手中凝聚出一個流轉著白金聖輝,棱角猙獰的碩大十字架,發出雷鳴一般的刺耳音爆殺向阿卡朵。由於寒流的持續注入,十字架的體積越來越大,也越來越重,但是舞動速度卻是越來越快。轉眼間就形成成一片鋪天蓋地的光幕,所到之處,青石地板紛紛開裂、粉碎,擴散開來的奇寒颶風,更讓附近的人猶如面對北冰洋風暴。而露西本人則徹底消失在光幕之中,由於她的身形與十字架實在相差過大,看上去越來越不像是她在揮動十字架,而是她本人成為十字架的附屬部分,被十字架帶動而凌空飛騰。

  阿卡朵卻只是不屑地撇撇嘴,纖手輕抬,十指之間銀輝閃爍,悄無聲息間就交織成一片皎潔銀網,雖然看起來纖細脆弱與足以絞殺一切的巨大光幕不成比例,卻讓對方無論如何狂攻都無法突破絲毫。堅若金鐵的巨大十字架與一縷縷細小的銀絲稍為接觸,立即如細繩割豆腐一般被輕易切割開來。棱角崢嶸的大小碎冰橫飛暴濺,令場中賓客紛紛走避。王宗超卻只是靜立原地,不阻止,也不介入兩個女人的戰鬥。至於戰鬥中如同子彈般四處亂飛的尖銳碎冰,對於他而言就如飄絮飛雪般毫無威脅。

  轉眼間,巨型十字架就已有解體的趨勢。雖然露西拚命加催鬥氣維持,但卻明顯無法堅持太久,所有人都能看出彼此的實力相差極大,而且更重要的還是阿卡朵展露的能量屬性。

  「是劍氣?那銀輝劍氣看來皎潔澄清,不帶邪氣,雖偏於陰柔,卻也不是什麼邪術啊?」

  無論是天師教道士還是賓客都有不少眼力獨到之輩,看得出阿卡朵所用的並非邪法。對於露西的指證,也開始有了疑惑。

  與阿卡朵有過交手的張靜姝則對此早有所料,她只是在等,等著露西用上專門針對血族的獨特神術。片刻之後,彷彿得到什麼信號,她突然揚手向天,一發劍氣向天而發,劍嘯之聲驚天動地,竟將場中的打鬥聲完全掩過。

  莫名其妙的一發劍氣成功地吸引到場中所有賓客的注意力,讓他們愕然回頭觀望,緊接著,他們才意識到張靜姝的目的何在。

  「惡魔,把你醜陋的真面目徹底暴露出來吧!」

  隨著露西的怒喝聲。巨大金冰十字架中連串聖印神文突然亮起,並猶如火藥引線一般,瞬間點燃、引爆了金冰十字架以及所有散落四周的金冰中的神聖之力。

  每一塊金冰,都猶如可燃冰一般瞬間點燃、昇華、揮發,盡數轉化為一片強烈無比,幾乎將整個廣場都徹底填滿的光之海洋。來訪的賓客雖然被張靜姝的劍嘯轉移了注意力而沒有正面接觸光源爆發點,但仍然被地面、牆壁反射的光輝刺激地雙目痠痛不堪,一時難以視物。由此可以想像,在光源正中心的阿卡朵,承受的究竟是怎樣一種強光攻擊。

  至於元嬰級修士自然不會受到任何影響,但張元旭張元放兩兄弟依然對望一眼,對露西這手絕殺感到幾分驚訝。雖然各自所屬的修行體系不同,但他們同樣能夠從那陣光輝中感到一種霸道而純粹的破邪之力,在這種程度的破邪之力正面籠罩下,估計就連冥雪這個等級的鬼修都免不了要受點輕傷,而在體表受損的情況下,再好的偽裝、幻術都會失去作用。

  如果這女人真是吸血鬼,那麼無論如何也該暴露真面目了吧?抱著這樣的想法,許多賓客都忍著強光給視力造成的不適,向阿卡朵的所在望去,但眼前情景卻依然出乎他們的意料之外。

  只見阿卡朵正以一種頗為惱怒的神情揉著自己變得有些紅腫的雙眼,而她全身上下卻連半點灼傷的痕跡都沒有,一層皎潔中帶著一絲瑪瑙般紅暈的剔透瑰麗晶體在她身體周圍若隱若現,猶如盔甲一般抵禦住這一波傷害。

  而露西則遭阿卡朵盛怒下的反擊直轟向半空,又從空中脫力下墜。但一旁的王宗超已經出手相救,將她所受的傷害大半抵消,並隔空托浮著她緩緩落地。

  沒人注意到,一直冷著臉的張靜姝如今嘴角卻微微上翹,看著揉著雙眼的阿卡朵,大有報了一箭之仇的爽快意味。雖然修為高絕如她,但多數女人都有的好記仇的天性,畢竟還沒有完全泯滅。

  「看來,這事情真的很可能是一場誤會……」張元旭兩兄弟則暗自搖頭,眼看露西專門針對血族的破邪神術都沒有發揮任何效果,而自始至終,阿卡朵表現出來的攻防能力都沒有半點邪氣,他們心中的疑心,也已經越來越小了。

  他們卻不知道,阿卡朵的《血月靈鑑》還沒有修煉到最高境界,能量本質其實還是偏於陰邪,原本很難瞞得過元嬰級修士。但偏偏王宗超始終與她保持著不到二十米的距離。藉著兩人雙修建立起來的隱蔽氣機聯繫,陰陽相溶,感應共鳴,又將她的境界提高了一籌,能量屬性更趨於中立,讓元嬰級修士也難以發現不對。

  除此之外,由於有杜莫斯康這個內應。她對教廷方面可能用上的手段多有瞭解,事先就佩戴了一種可以防禦聖光的隱形變色鏡片。這種眼鏡本來是杜莫斯康給神職人員設計的,用於避免使用聖光術時造成的誤傷。所以事先佩戴隱形鏡片的她完全足以避免聖光燒瞎她的雙眼,而在此之後,她又藉著揉眼為掩飾,將隱形鏡片取下。畢竟對方的某種手段既然已經失靈,就不會一用再用了。

  露西出手失敗之後,王宗超就當然望向張元旭,張元旭見狀輕咳一聲,正想說幾句圓場的話。但沒想到本已拼盡了所有力量的露西卻突然掙扎起身,拼盡力氣勉強抬起手,死死指向王宗超說道:「這證明不了什麼,這個人本來就能夠給人改變力量屬性。十年前他讓我的神聖鬥氣增添了一種冰霜屬性,現在同樣也可以給這個魔女改造魔力!」

  「哈……」阿卡朵聞言發出一聲嗤笑,白了王宗超一眼,明顯在嗔怪他一片好心全喂狗了。

  王宗超似已早有所料對方不會這麼善罷甘休,只是平靜地問道:「但是事情終歸不能這麼沒完沒了扯下去,你們打算怎麼一個了結法?」

  張元旭沉吟不答,但一個聲音卻突然接口道:「會有個了結的,別擔心。再狡猾的邪惡。都逃脫不了主的制裁!阿門!」

  那個聲音的每一個字都堅硬沉重且充滿狂熱,尤其最後的一個「阿門」,聽在耳朵裡彷彿是一把重錘重重地敲擊耳膜,有著一種讓人喘不過起來的壓力。

  伴隨著這句話,廣場左側一角的一個偏殿中突然走出幾名同樣身穿黑色教士服的神職人員,為首者是一個中年男子,一頭金色短髮如針直豎。四肢骨節粗大,臉龐消瘦而黝黑,看上去就像一位常年勞作的農夫,但他的面色卻並沒有因為日夜苦修而變得枯槁。反而如同鋼鐵一般,散發出堅硬的光澤。

  那人剛剛走出,目光就死死盯住了阿卡朵,就如盯緊了獵物的訓練有素的獵犬,斬釘截鐵說道:「雖然你的掩飾很好,確切地說,是我平生從未領教過的完美掩飾。但是我淨化了兩千三百四十六名吸血鬼的經驗卻在告訴我,你是一名不折不扣的,應該在主的光輝中獲得永遠解脫的吸血惡魔!」

  「喔?」王宗超皺了皺眉,不理會眼前這名狂信徒,轉頭望向張元放,「龍虎山也與教廷結盟了?」

  「切勿誤會。」張元放苦笑一聲,「南方政府偏偏信他們這一套,大概認為『外來的和尚好唸經』,在對付、鑑別吸血鬼的方面,他們比我們更具權威,所以一再要求讓他們參與進來。不過王先生放心,在鑑定方式方面,我們會仔細監督,絕不會讓他們趁機亂來或者做什麼手腳。」

  他也確實有些無奈,雖然以天師教如今的地位,南方政府不好對他們強制下令,但是諸如讓「有相關經驗的友邦宗教人士參與調查」之類「合情合理」的要求卻還是多少要賣一點面子的。而且在實際上,對於吸血鬼這種外來妖魔,天師教著也實缺乏相關的經驗。

  說話間,十幾名宗教人士已經在廣場上搭起一個遮蔽陽光的臨時帳篷,緊接著又拉出一個由黑布遮掩的籠罩,在確保沒受到陽光照射的情況下,將黑布揭去,露出囚禁在其中的幾名衣衫襤褸,面色慘白的西洋人。

  「這是?」在場的人眼力都非同一般,立即發現囚籠中幾名西洋人身上籠罩的陰鬱死氣,似活人,又更似行屍,但偏偏除了面色蒼白之外,表面上與普通人沒什麼兩樣,頓時噫訝驚嘆一片。

  「現在,我安德雷斯為遠東的各位展示一下,吸血鬼的特性與弱點,以及如何鑑別,如何去殺!感謝主普降恩澤的仁慈吧!阿門!」

  說完這句話後,名為安德雷斯的中年人將手一揮,立即有神職人員將籠中一名因受聖印鎮壓而無比虛弱的女血族強行拖出,扔到陽光下。緊接著在眾目睽睽之下,那名表面上是一個性感惹火金髮尤物的女血族在驚天動地的慘嚎聲中全身冒出惡臭黑煙,緊接著全身血肉迅速融化,化為白骨,最後白骨又在陽光下激烈燃燒徹底化為飛灰。

  「殺傷血族有很多種方法,比如陽光、比如鍍銀的武器、比如聖水,而傷害血族的手段,同時也是把他們從人群中鑑定出來的有效方式……」

  安德雷斯一邊講解,一邊就有神職人員拿那些被俘的可憐血族逐一演示「吸血鬼的N種死法」,但頓了頓後,他又搖頭以一種遺憾的語氣說道:「但遺憾的是,這些手段對於擁有強大惡魔力量的高等血族都不再適用——施展了某種對抗陽光的魔法後,他們可以在陽光下行走;在口腔內暗藏解離魔法陣或者召喚異界生物代飲後,他們甚至可以在你眼皮底下從容飲用聖水……某些精於精神魔法的血族甚至可以採用更換肉身的方式來逃避絕大多數鑑定。然而,有一種東西卻是他們絕對無法矇騙,無法對抗的!」

  安德雷斯的話越來越趨於狂熱激昂,突然將手中的一個寫滿了精美經文的盒子用力捏碎,露出其中一根打造得頗為粗糙,通體顯得四棱五角的,約有兩寸長的平凡釘子。

  「那就是萬能的主賜予我們的聖物!阿門!」

  高舉著釘子,安德雷斯發出近乎叫囂的狂熱宣言!

  王宗超的神情開始變得有些凝重了,他意識到最關鍵的考驗已經到來了。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9-3-24 23:14 編輯

lbh0625 發表於 2013-10-21 00:36
第五百零八章 權威鑑定

  「真不知道這區區一枚釘子怎麼鑑定吸血鬼,莫非是直接釘進心臟,死後屍體化灰的就是吸血鬼,死後留有屍體的就不是嗎?」

  一位禿頭肥胖老人,手拿著一把精致的扇子輕輕地搖著,一邊發出揶揄之語,卻是來訪賓客中,閒雲宗的一名散修。

  此言一出,頓時引來一陣小範圍的附和與哄笑,就連張元旭也是露出一絲微笑。在一群教廷人士出現之後,尤其加上安德雷斯一言一行中透出的赤裸裸地唯上帝獨尊的狂妄氣度,現場氛圍又有了微妙的變化,變得更傾向王宗超一邊多些。

  雖然對於這群南方修士來說,王宗超是北方強權的代表人物,所以存在著不少敵意。但是當教廷的人以一種跋扈的姿態參與進來後,這些主要都是道家一脈的人又變得多排斥教廷多些了。

  「不,除了願意將全身心奉獻給主的聖徒之外,任何人都沒有資格讓它刺入心臟!任何人!阿門!」安德雷斯眼中寒光一閃,面無表情地嚴肅強調著,每一個字都彷彿用沉重的巨鎚在鐵砧上砸出來的一樣,堅硬而沉重。

  零星的笑聲隨之嘎然而至,不是因為安德雷斯的話,而是因為他的目光。

  他的目光,就如兩柄強硬凌厲得足以刺穿肉體切割靈魂的銃劍,而且是剛剛穿透、釘死罪人的軀體,伴隨著哀號的罪人在火刑架上燒得熾熱通紅,充滿了灼燒一切的無比狂熱以及焦臭惡劣的死亡氣息的兩把銃劍,每一個被他目光掃過的人都只覺後背寒毛大炸,冷汗滲出,嘲笑的話無論如何都難以再說出口。而第一位出言嘲諷的閒雲宗散修腦袋在瞬間竟變得一片空白,手中扇子脫手落地,竟然生出一種自己已被殺死的錯覺。

  他們卻不知道,在歐洲的黑暗世界裡,「祝你明天遇見『處刑神父』安德雷斯。」已是一句通用的詛咒了。死在安德雷斯手中的教廷之敵,甚至還包括了兩名血族侯爵,此外還有一位血族公爵重創在他手中的記錄。在這種超級煞星面前,哪怕實力與他同級的人,往往也很難正視他的目光;更不用說某些不擅長爭鬥,只修長生的修士。

  張元旭面色一沉,對方這種行為委實等同當眾落他臉面,正要發作之際,卻聽見王宗超突然開口了。

  「三個條件。」

  完全無視一群賓客的情感變化。王宗超平靜地說道:「第一,鑑定的方式。必須經過檢驗,能夠為我所認可、接受才行。」

  對此,張元旭與張元放也是微微頷首稱許,至少,釘入心臟檢驗之類也是他們無法認同的,放任教廷的人在龍虎山上採取這種囂張極端的做法,他們也無法服眾。

  王宗超接著又道:「第二,華夏不是中世紀的歐洲,我與妻子也絕不是隨便你們想質疑就質疑,想檢驗就檢驗的。剛剛那位露西教士畢竟算是我的久熟,我容忍她的些許冒犯與誤會沒什麼。至於你們……如果到頭來檢驗不出什麼,那麼這枚釘子就給我留下吧,至少在十年之內別想著要回去。」

  「哼……」第一個條件還罷了,第二個條件,卻顯然是安德雷斯無論如何都無法接受。只見他的目光在瞬間變得銳利了十倍,也狂熱了十倍,豁然與王宗超淡漠平和的眼神正面相迎。

  只見道道神紋在安德雷斯額頭閃爍亮起,轉眼間交織成一個眼睛狀的神紋,瞬間亮得猶如一輪不可直視的太陽。與此同時,兩對由光輝形成的羽翼虛影在他背後開始浮現。

  那羽翼的羽毛卻不像普通天使的羽毛一般聖潔柔軟。而是根根直豎如戟,尖端銳利似劍,流轉著鋼鐵兇器一般的冷硬、淬礪、無情聖輝。不僅不能給人帶來絲毫祥和的感受,反而予人一種如獄如淵,怵目驚心之感。

  但下一刻,輝煌盡黯,神紋粉碎,光翼瓦解,一切都彷彿不過是一場一閃即逝的絢麗煙花。而安德雷斯的身軀則如同洪流中的樹葉,輕易地被吹了起來,向後重重地撞在偏殿之上,又貼著墻壁轟然倒地。

  偏殿沒有搖晃,但鎮守廣場四角的青龍白虎、玄武朱雀四靈石像卻突然一陣嗡鳴輕晃,就像狂風中擺動不已的大樹,片刻後才緩緩平靜下來。

  只一眼對視,安德雷斯即已慘受重創,要不是廣場上早已佈置好的防護陣法,整座偏殿都可能被他一下撞塌!

  一群來賓怔了一怔後,大都暗暗叫好,這群人雖然身在南方,但畢竟也沒多少人會去領會當局「攘外必先安內」「師夷長技以……」之類良苦用心,在早就對以如此囂張姿態橫插一手的教廷人士感到不滿的情況下,自然樂得看著他們受到教訓。

  「厲害!」張元旭見狀則心中凜然,心知像安德雷斯這類信仰堅定狂熱到足以相當程度超越現實的信徒,精神意志方面甚至相比鬼仙、金丹級修士也不會遜色,只是這種強大而狂熱的精神境界並非源於自性的真如圓滿,為修士所不取而已。那麼單憑目光對視、精神對抗使之在瞬間力量失控暴走而自傷,就已經是連自己都難以做到的事,而王宗超卻不借助任何法器、法術輔助而輕易做到,這又該是怎樣的一種境界?

  「安德雷斯神父,您怎樣了?」

  還未等其他慌亂的神職人員前來攙扶,安德雷斯已經從地上緩緩站起。此時的他已是灰頭灰腦,雙目血絲遍佈,眼角裂開,不斷淌血,但整個人卻依然如一塊頑固的磐石一般穩穩站著。從他身上,仍然看不到半點與「畏懼」、「軟弱」、「妥協」之類詞彙相關的意味。

  他的目光依舊死死盯著王宗超,但是卻已經自覺避開與對方眼神的交鋒,這已經是他平生未有之事。原本他即使死亡,也絕不會選擇在眼神、在意志、在殺意上向任何強大的異端、異教徒、無信者屈服或者妥協。這是他堅定如恆的信仰所驅,也是他的苦修之法的重要一部分。然而在與王宗超對視的一瞬間,他卻平生第一次感受到那根本不是在對抗,而是在自殺。

  對方就猶如一座亙古永存,教人不可揣測其高、其厚、其堅的擎天巨岳,若不與其對抗,哪怕普通人都可以不付出任何代價去觸摸它、接近它,在山腳下享受蔭涼。但若與它過不去,那麼哪怕再勇猛、再強大的騎士對其發動衝鋒,其結果都唯有頭破血流,甚至槍折人亡的下場。越拚命,死越慘!而且這種行為已經不是英勇,而是比堂吉訶德更愚蠢十倍的自殺行為。雖然主鼓勵信徒去英勇捍衛自己的信仰,去為信仰犧牲,但卻絕對禁止信徒自殺。正是這一瞬間的轉念,安德雷斯才在生死關頭第一次選擇了必要的,也是明智的退避。

  「莫非我所面對的是一名異教邪神真祗?」

  雖然身體表面的創傷很快在外溢的聖光撫慰下平復如初,但安德雷斯卻清楚自己的受創有多嚴重,尤其是精神上的挫敗對於自己的實力會造成多大的影響。所以即使表面上依舊一副毫不妥協的姿態,但心中已漸生驚疑,銳氣大挫,目光也開始有所收斂,並選擇了暫時的沉默。

  「第三……」王宗超則根本沒有將對方的一切變化當一回事。依舊自顧自地往下說,從頭到尾,他的目光與語氣都沒有與「兇狠」、「威嚇」之類有過半點沾邊,至於對方是否非要湊上來自尋死路,就與他無關了。

  只見他指著因體能、聖光雙重枯竭而倒地不起,正在接受兩名修女的聖光治療的露西說道:「……我看露西教士的狀況有些奇怪。接下來,在我確認她沒有問題之前,不能讓她跟你們走。」

  他有一種直覺,這位突如其來的露西與幕後黑手有著極深的聯繫,又怎會放過這一線索。況且露西如果真是受控於人,他也不能袖手不管。

  「你是說,你還要囚禁我們的人?」安德雷斯的目光變得更加冰冷了。只是目光依舊沒有正視王宗超的雙眼。

  「前兩個條件,如果你們選擇收起釘子就此離去,自然可以不遵守。至於第三個條件,則是你們沒有任何選擇餘地的。」王宗超冷然道,他根本不是在徵詢對方意見,而是在闡述自己定下的規則而已。

  張元旭心中暗自嘆息,心知強者總該有強者的尊嚴,也應該得到對等的尊重。對方既肯如約前來,在龍虎山上澄清事實,就已經算是頗給自己及天師教面子了。這種情況下安德雷斯偏偏還想得寸進尺,一副將對方當成受審罪人的姿態,無疑是自討沒趣。如果萬一結果真不能證明阿卡朵是吸血鬼,那麼天師教都難免要付出不少代價與承諾去賠禮道歉,至於非要介入的教廷方面付出一枚聖釘的代價自然也是理所當然。總之在王宗超所說的三個條件上,他已是選擇默認,不準備有所干涉了。

  而從王宗超剛剛與安德雷斯一眼對視中所展現出來的實力看,如果阿卡朵真是吸血鬼,雙方爆發爭鬥,造成的後果只怕也不是如自己先前所料一般能夠控制得住的。如此說來,天師教也同樣在承擔著極大的風險。張元旭心中越來越泛起不祥的預感,開始以神念暗中傳信,著令掌控各處陣眼、樞紐的弟子提聚法力,加強戒備,同時又向張元放暗中詢問道:「怎麼還不將那位的兒子請出?」

  「此時還在鎮魔殿內,可保萬無一失。不過我已交代好衍修,隨時可將之送到。」張元放也以神念回道。

  鎮魔殿乃是龍虎山護山大陣的樞紐所在,也是陣法力量最集中、對內對外防守都最森嚴的地方。鎮魔殿同時也稱為鎮魔井,只因它就如一座倒插在山間的七層寶塔。位於地上的第一層是守殿人的居所,憑著當代掌門天師賜予的符印就可開啟自如。而地下的各層則是由張道陵以大法力開闢出來的獨立洞天,每一個洞天都等同於一個小世界,有著一定的靈氣與動植物繁衍,供被囚禁其中的邪道修士以及妖魔鬼怪維持最基本的生存。六層洞天一層比一層牢固,環境一層比一層惡劣,囚禁的邪修也一層比一層危險,四層就已等同金丹級,五層則等同元嬰級,其中不少是天路斷絕之前就已被囚禁鎮壓的曠世巨魔。

  守殿人也只有出入第一層的自由,並無開啟其餘各層的權限。唯一有這個權限的唯有當代掌門天師。不過即使是掌門天師,憑著獨一無二的血脈、印璽與秘傳口訣開啟各層也要視自身修為而定。如今元嬰境界的張元旭只有開啟一到四層的權限。至於四層以下的邪修如今是生是死,天師教甚至還不知詳情。這種設置,也是當年張道陵為了防止後人修為不濟卻冒然釋放過強的邪修惹來殺身之禍。

  所以四層以下的邪修,要出來的唯一方法是徹底捨棄自己一身邪功,或者等著龍虎山護山大陣被毀。至於第七層的邪魔則已徹底沒有恢復自由的可能,只是那種有資格鎮入第七層存在已經類似修煉《血神經》的惡魔鄭吒。不再是急切間可以殺死,只能以陣法之力慢慢消磨其元氣與神念才能徹底煉化。

  千百年來,龍虎山鎮魔殿雖然揚名天下,卻從未有過任何閃失。至於《水滸傳》中洪太尉釋放一百零八魔星之事,純屬小說家杜撰。所以鎮魔殿也稱得上是龍虎山最安全穩妥的地方,不少時候,天師教也會將需要嚴密保護或者限制自由的要人暫時安置在鎮魔殿第一層內,彌斯力亞就是此類。

  「鎮魔殿……」張元旭突然泛起一種不祥預感,以他的精神境界,這種預感絕非空穴來風。但是掐指卜算,卻又一時算不出個所以然,只能憑著直覺吩咐張元放道:「立即令人將那孩子請來。」

  「我將堅持繼續檢驗!阿門!」

  另一邊,經過片刻的沉默之後,安德雷斯以一種完全不帶任何起伏,聽起來讓人十分難受,彷彿他已經洞悉了一切的語氣回應道。他的目光如同發現了野兔的鷹隼一般,驟然鎖定在阿卡朵身上,「因為露西教士的堅持,還有我從來沒有出過錯的直覺告訴我,這位女士肯定有問題!」

  「那好吧,接下來我們會勉為其難幫你保管好那枚釘子。」阿卡朵以一種開始變得有些不耐煩的淡漠語氣回道。即使是以安德雷斯的毒辣目光,也無法從她身上找到任何隱瞞、不安和畏懼。同時她又補充了一句,「不過我有言在先,哪怕十年之後,會不會還你釘子還要看我的心情!」

  「很好,那我就開始介紹聖釘的特性了。」安德雷斯點頭道,他對自己在發現黑暗與洞察邪惡方面的能力一貫很有自信。對於主留下的聖釘的威能也更有信心。更何況他此行早已得到教廷內的大人物的密令,讓他乘此機會儘可能挑起華夏修真界的內鬥,以此作為不久前東方教區的艾格尼特主教等人因介入華夏修士的爭鬥而回歸主的懷抱一事的報復。對於異教徒的血,無論怎麼流他都不會嫌多的。

  「由於主的慈愛,聖釘被賦予了一項特性,它絕不會傷害任何一個『人』!阿門!」

  隨著高聲宣告,安德雷斯突然做了一個讓任何人都意想不到的動作,將手中的釘子狠狠刺入了自己的右眼。

  尖銳的釘尖深深扎入了他的眼球,足有一寸之多,然而卻沒有任何鮮血、眼液之類流出。聖釘的表面浮現一層朦朧的聖潔光輝,籠罩安德雷斯全身,令造成的一切傷勢都在瞬間痊癒。看上去,安德雷斯彷彿只不過右眼球天生長有一個洞,正好容納了聖釘,或者聖釘原本就與他是一體的。

  緊接著安德雷斯又握緊了聖釘,猛力一拉,聖釘的粗糙棱角割裂了他的眼眶、額骨,在連串令人毛骨悚然的皮肉撕裂、骨骼摩擦聲中狠狠劃過他的腦門。然而整個過程釘子就像不是在切割活生生的肉體,而是從水銀上劃過一般,劃過之後,一切平復如初,沒有任何傷痕,沒有絲毫血跡。整個過程,安德雷斯的面部肌肉也沒有因疼痛而表現出一絲顫動,這已顯然與意志無關,而是聖釘真的沒有對他造成任何傷害、任何痛苦。

  「任何人,哪怕不是主的信徒,只要還有皈依我主的可能性,聖釘就不會對他造成傷害與痛苦。當然,前提是你不能將它釘入絕對無法容納異物的人體要害,比如心臟與大腦。」安德雷斯環顧四周,又指著囚籠內僅剩的三名吸血鬼道:「不過對於這些讓黑暗力量徹底成為自己生命之源的邪惡之徒,雖然普通兵器對他們造成的傷害都會快速痊癒,但聖釘造成的傷害卻是他們絕對無法承受的,哪怕是被它劃破一絲微不足道的小傷口。阿門!」

  說完之後,安德雷斯突然抓過一名吸血鬼的手。將聖釘刺入其食指指尖。

  雖然造成的明顯是連普通人都不會多在乎的小傷,但聖釘卻突然光輝大作。刺入食指的針尖猛地蔓延出一條條凝固成實質的光帶,每一道都刺目欲盲,猶如無數光輝形成的荊棘,狂舞亂鑽,紛紛扎入那名可憐的吸血鬼的身體,並飛速蔓延擴散擴散到他全身的每一處。

  吸血鬼白皙而無血色的面容可怕得抽搐著,皮膚青筋密佈,但轉眼間這些青筋已被光之荊棘取代。他的嘴巴張大到極限,但卻根本叫不出來。因為他的眼、耳、口、鼻都在向外延伸著令人恐怖的光之荊棘,緊接著越來越多的荊棘紛紛撕裂他的皮膚,噴湧著破體而出,光輝在瞬間達到一個不可直視的頂點。當光輝黯淡下去之後,那名吸血鬼已經徹底汽化消失,連灰燼都沒有留下。而聖釘則依舊顯得平凡無奇,點塵不染。似乎一切的污穢與血腥都與之無關。

  在場都不是普通人,所以一時只是人人側目關注,倒沒有驚呼尖叫之類。不過大多數人也只能看個熱鬧,只有屈指可數的幾人才能夠看出端倪來。

  「看來是將那吸血鬼的陰邪元氣與魂魄都徹底燃燒轉化為烈陽性質的光輝了,倒是有些類似佛門淤泥而不染,甚至可以化污為凈的凈土金蓮。只是霸道了許多。」張元旭暗自評估聖釘的特性與殺傷力,心知聖釘用來對付吸血鬼固然威力巨大,但也未必如安德雷斯所說的一般必殺。足夠強大的吸血鬼一來不會讓聖釘輕易釘入自己軀體,二來即使釘入也有強行抵抗、掙脫的餘地,不過以聖釘表現出來的特性而言,單存用作鑑定卻是綽綽有餘。

  安德雷斯接著又道:「誰不信,可以拿去感受至高的主賜予的神蹟。不過我要奉勸諸位一句。不要將它釘入你的要害,尤其是心臟。阿門!」

  「讓俺來試試吧!」一名五大三粗的一貫道的香主立即上前,從安德雷斯手上接過聖釘,又朝他咧嘴露出一個憨厚的笑容,「耶和華是能與如來、玉皇大帝、真主、孔聖師並列的大神,他老人家所留下的釘子當然沒有任何問題了!不是嗎?」

  這句話讓安德雷斯差點沒忍住把聖釘直接拍入這傢伙的腦門,雖然他早已聽聞東方這個篡用上帝之名的一貫道邪教很奇葩,但實在沒想到對方連區區一句話都會奇葩到這種程度,簡直比任何褻神異端、異教徒都要愚蠢無恥荒謬可惡上無數倍。不過為了不耽誤正事,他還是強行忍下了。看著那傢伙樂呵呵地把聖釘在自己手腳上釘來划去,將之當成一件神奇的按摩工具玩耍。假如萬能的主真肯賜予他足夠的神力,安德雷斯絕對會毫不猶豫地選擇與眼前的所有人同歸於盡。

  隨後又有不少好奇、好事或者懷有什麼目的的人取了聖釘,輪流嘗試著釘入、劃過自己手腳,全都毫無疼痛與損傷,不由嘖嘖稱奇。唯一的區別是聖釘之上浮現的聖光,並未如釘入安德雷斯身體時籠罩他們全身。

  隨後,聖釘又傳到張元旭手中,由他親自確認其中是否可能暗藏什麼可以用於遙控的符咒。確認無誤後,他甚至還令一位曾經修煉過一種名為「太陰煉形法」屍修法門,又在轉化成屍妖之前被天師教所擒拿,歸順降服後留在龍虎山上充當僕役的邪修上前一試,證明了聖釘對於單純修煉過陰邪性質功法的活人同樣不會造成傷害。

  當所有人都對聖釘的功效取得一致共識後,安德雷斯又面向阿卡朵問道:「怎樣?這位尊貴的夫人,如果您已經沒有什麼異議的話,那麼就請用聖釘輕輕地刺一刺您秀美無暇的小指頭。只要輕輕的一刺,不會有任何痛苦,不會留下任何傷痕,您就可以永遠地撇清任何嫌疑,順便還可以如您的丈夫所堅持的那樣,獲得保管聖釘十年的權利。當然,這一切的必要前提是您真的不是該死的吸血鬼!」

  阿卡朵秀眉緊鎖,看著聖釘,滿臉的厭惡與排斥的神情,正當氣氛由此而變得越來越緊張的時候,卻只聽她突然冷冷說了一句:「這枚穿刺過這麼多人身體的釘子,你們就不覺得它很噁心嗎?」

  「我希望您不要用這種無聊的藉口來繼續推脫,女士!」安德雷斯以一副早有所料的語氣,提高了音調叫喊道:「正如諸位所見,聖釘由於主的力量,不會沾染任何鮮血與污穢。當然,如果您還有心理上的潔癖的話,大可用各種方法給它『消毒』,無論是泡開水、消毒液、還是用火燒都行!反正任何凡俗的手段都不會對聖釘造成損傷。阿門!」

  「我來做檢驗,順便幫你『清洗』一下吧。」王宗超突然說了一句,緊接著聖釘在毫無徵兆的情況下,以肉眼難辨的速度突然落入他手中。

  緊接著,他掌心之上的一小部分空間彷彿扭曲了一下,又給人一種旋轉成圓,渾然自成一界的感覺。連帶著讓原本筆直的聖釘也隨之扭曲,隱隱間彷彿又有光之荊棘在閃耀明滅,緊接著又似被虛空消融一般,迅速淡化消失。

  「莫非他能夠憑著自己的力量去破壞、褻瀆聖釘,或者將聖釘調換?」安德雷斯見狀雙目圓睜,緊接著又見聖釘依然平靜地躺在王宗超掌心,毫無半點異樣之處,彷彿之前所見都是錯覺。聖釘上隱晦而熟悉的聖力脈動、共鳴,也都在提醒著他聖釘依然完好無損,毫無異樣之處。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9-3-24 23:19 編輯

lbh0625 發表於 2013-10-21 00:37
第五百零九章 三境合一

  其實王宗超還真有實力去毀滅聖釘,或者如對待蠍子王手鐲一樣強行修改其中神道法則,不過這種行為卻等同於向上帝宣戰,暫時並無這種必要。他只是在不摧毀聖釘的前提下,初步解析了其中蘊含的能量屬性與規則,進一步確認之前的準備萬無一失而已。

  所有人都沒有料想到一點:王宗超與阿卡朵之所以會如天師教所邀赴約,很大程度就是因為他們早就瞭解到時候會有聖釘這一關,也針對性地作好了準備。一切的關鍵就在於杜莫斯康這個教廷中的高層內應,作為教廷中的頂級研究人員,杜莫斯康早就研究過聖釘的特性,並且製造出一些仿品,他通過王宗超交予詹嵐的五枚銀釘,其實也就是聖釘的仿品。有他提供相關的最詳細的資料以及有效應對措施,加上王宗超神級的能量掌控,這一關其實根本就不難過。

  只要過了這一關,好處明顯很多。不僅僅不會與天師教大打出手,殃及無辜,而且還讓天師教反過來虧欠自己不少人情。同時還可以一次性撇清阿卡朵身為血族的一切嫌疑,從此再無人能利用這方面計算她。順便還可以光明正大地收繳聖釘一枚,借此打擊安德雷斯這個與杜莫斯康不同派系的頑固對手。當然,那個幕後黑手的圖謀也會因此而徹底付諸流水,而且由於他無法成功將局勢徹底搞混,暴露出來的可能性也會大增。如此眾多好處,王宗超與阿卡朵自然不介意暫作隱忍姿態。

  稍為檢查一番後,王宗超點點頭,伸手將聖釘遞向阿卡朵。

  在場眾人都屏住呼吸看著,精神處於高度緊張、戒備的狀態。聖釘已經稱得上是如今所知的最權威的吸血鬼鑑定工具了,如果結果證明阿卡朵沒問題,那麼除了上帝親自降下神諭加以否認之外,大概再沒有人可以對此提出質疑。而如果鑑定沒法通過,那麼王宗超也很有可能在此時發難。對於天師教來說,後者固然是他們不願意看到的,但前者卻也未必會讓他們感覺多舒服。這件事從頭到尾天師教其實都不會有太大好處,只是限於立場與地位,不得不硬著頭皮接下。

  就在阿卡朵同樣伸出手,還未接觸聖釘的一瞬間,張元旭與張元放突然面色一動,只因他們感受到與他們心神、氣機相連的龍虎山護山大陣,正在發生某種變化,正是龍虎山核心樞紐之一的鎮魔殿出現了一絲動盪,彷彿正受到某種由內而外的衝擊。不過這種衝擊,距離動搖鎮魔殿最外層的防護卻還很遠。

  但於此同時,王宗超與阿卡朵卻神情驟變。他們的反應,也遠比所有人想像的都要更加突然與激烈。

  如果說阿卡朵的反應,還能夠為金丹等級以上的修士所捕捉,王宗超動作,則已到了連元嬰級修士都要束手的地步。

  一動之間,王宗超已經徹底遁入虛空,彷彿整個人已化為一柄從天外而來,又以裂天破日之勢瞬息飆射千萬里之遙的落日神箭,直衝廣場後方的連綿道宮而去。一時間就連他面前的虛空,也彷彿一塊被人從中間猛力一捅而變形、變薄的海綿一般,隨著他的衝勢而距離為之大幅縮短,令王宗超更是快上加快到一個無法想像的地步。

  這種速度加上突然發動,照理說連元嬰級修士都無法反應過來,但是王宗超眼前一無所有的虛空卻突然傳來一聲鎮魂攝魄的長嘯。一條矯健蜿蜒的青龍自廣場邊緣的虛空撲噬而來,龍身盤旋遮住龍虎山半邊天空,青色的鱗片在日光之下粼粼閃亮,一雙龍角枝椏縱橫,五爪銳利,寒光爍然,一張血盆大口似要將他活活吞了——還嫌填不滿牙縫!

  但王宗超去勢依然一往無前,整個人猶如一柄屠龍神劍,劍芒經天徹地而又轉瞬而逝,緊接著才見青龍斷角、碎牙、裂顎、斬首,轉眼間又粉碎消逝。

  同樣的傷痕,也在同一時間出現在廣場東北角的青龍石雕之上,只是時間過於短暫,那些斷裂的部位還沒有崩離脫落。

  緊接著又見一道藍光傾瀉而下,頃刻之間化為一片波濤,鋪天蓋地的湧捲而下,波濤中一頭黑色巨龜沉浮隱沒,興風作浪,黑潮漫天。同時又見一隻神駿異常,劈天蓋地般的火鳥向王宗超飛來,翅膀每一次揮動都激起滔天巨浪。那一雙佈滿了赤炎的利爪劃過了空中,所過之處,虛空之中出現幾道深深的破痕,破痕之中火焰燃燒,就如天地間畫卷之中的一道道深刻無比的硃砂勾紅。而後,又有虎嘯如雷,煞氣激盪,直衝天空。一時天玄地轉,天地已經不再是之前那個天地。

  這卻是鎮守廣場十方的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靈化身,由於王宗超身在陣中,要破陣而出就必然要先經過四靈堵截,速度再快都沒有用。

  每一靈,在大陣威力徹底發揮的情況下,都足以與一名金丹級修士稍作抗衡,但在全力爆發的王宗超面前,卻在眨眼間就已見青龍斷首、玄武破甲、朱雀折翼、白虎分屍,摧枯拉朽一舉毀去!

  不過四靈的犧牲,到底還是發揮了作用,至少將王宗超的速度從連元嬰級修士都要束手無策,降低到元嬰級修士足以反應阻攔的地步。

  虛空中光明旋即大放!那是天地間最燦爛最輝煌的兩種光輝——雷霆電光,以及朝陽紫輝。在照亮無限,空玄奇奧的熠熠靈光之中,張元旭、張元放兩兄弟各持一柄三五雌雄斬邪劍,自然而然,不帶一絲煙火氣地攔住王宗超的去路。

  雄劍橫亙萬里長空,如虹雷光映徹天地,雌劍擎天而豎,暗蓄無窮旭日東昇之勢。雖然只有區區兩劍,但一縱一橫,勢如經天緯地,豁然已全面取代了天地間的一切光明,遮蔽住整個世界。

  他們兩人是龍虎山陣法的主掌者,也等同於陣法的一部分,不擊退這兩人,同樣無法破陣過關!

  面對兩大元嬰級修士聯手,面對三五雌雄斬邪劍綻放的無窮光華,王宗超甚至還要史無前例地微微合攏雙眼,避過那眩目的感覺。

  「王先生,請止步,切勿衝動!」

  急遽得連金丹級修士都還未能加入戰局的一瞬間,言語根本無法發揮任何作用,張元旭只能以神識瞬息傳念喝止。在他看來,王宗超明顯是眼看著阿卡朵未能過聖釘一關,驟然發難想要強行搶走兒子了。

  「滾!」

  王宗超卻沒有半點停下的意思,一個深邃漆黑彷彿無窮黑暗凝聚壓縮的球體轉眼間就在他手上生成,大肆吞噬一切光明,迎面直朝張氏兄弟轟至。

  他是為了自己兒子沒錯,但關鍵原因卻不是因為阿卡朵未能過關,而是他在瞬間感應到,彌斯力亞生命已經危在旦夕了!這是一種源於血脈的血親感應,也是因為他清晰感受到彌斯力亞身上一股源自於他的護體氣勁已在致命危機之下完全啟動。這股力量是他前些日子耗費了不少時間與心血才在彌斯力亞身上暗中形成,最高甚至可以抵擋金丹級修士一擊,不過也僅僅是一擊罷了。如果他現在救援不及時,彌斯力亞必然喪命。這一爭分奪秒的生死關頭,他當然沒有向張氏兄弟解釋清楚的半點餘地。何況更混賬的是,天師教之前信譽旦旦說會保證彌斯力亞的絕對安全,如今卻放任他在龍虎山上遭遇生命危險,若不由他們承擔一切後果,誰來承擔?

  而張氏兄弟如今卻是不得不擋,連想稍為放水都不行——只因彌斯力亞現在還在鎮魔殿內,以王宗超如斯超越元嬰等級的威猛一擊,若不加抵禦,很可能一舉轟塌鎮魔殿,令一部分邪修妖魔逃脫,並給龍虎山護山大陣造成難以彌補的巨大損害。

  一時間,王宗超掌中的黑球已在張氏兄弟面前無限擴大,彷彿一團充斥視界與身心的混沌惡雲,以天崩之勢,直接向張氏兄弟兩人心頭碾壓而至,要將一切光明與希望都徹底埋葬。

  「你果然已入了邪路!」

  面對如此兇險渾噩的滅絕攻勢,張元旭與張元放都是面色變更,斷定王宗超一身修為雖高,但本質已趨於黑暗兇邪,已是走火入魔之像了。

  雖然震驚,但張氏兄弟又何曾有半點畏懼?龍虎山功法最能克制邪魔,尤其是頂級的《五雷天心正法》與《純陽紫氣》,正是天地間一切陰邪的剋星。再兇猛的邪道法門,面對這兩門正道功法都至少會被削弱一兩籌。

  既然有著屬性相剋,那麼就該將這個優勢發揮出來,避免單純硬拚。張氏兄弟一齊將法訣由剛轉柔,一時只見氤氳雷雲滾滾蕩漾,雷霆激而不暴,凝而不發,又有紫氣氤氳,烈日溶溶,兩股絕強的破邪、化邪力量在兩柄古劍依奇奧軌跡攪動牽引之下,悉數融合成一股似光似電的彌天明紫色洪流,悉數灌入王宗超掌中黑球之內。

  「不對!」

  能量一灌入黑球,張氏兄弟頓時覺察先前預料中的正邪相剋根本沒有發揮半點作用,王宗超掌上的黑球屬性根本不是黑暗陰邪,而是介於正邪陰陽之間的混沌屬性!

  說是混沌,卻又不全是混沌,在瞬息之間又有數以千萬次的陰陽對衝激蕩,清濁二氣若分若合,五行生剋,地水風火散聚不定……這是一個微縮的宇宙,一個彷彿即將結束混沌在大爆炸之中獲得新生,又彷彿已走到毀滅盡頭即將重歸混沌的宇宙。天地再生、蒼穹同歸,一切生滅造化盡在其中,盡數循環成一個圓滿無暇的圓!

  這是一種遠比純粹的混沌更高明上無數倍的狀態,張氏兄弟聯手發出的恢弘陽正紫流不僅無法克制對方,反而在瞬間就有近兩成被黑球在生滅循環間悉數消融同化,歸於混沌,再也收不回來。

  若雙方功法高下程度相差過大,哪怕張氏兄弟的力量勝過對方十倍,只怕也要被黑球一下轟飛。不過幸運的是,他們傳承自張道陵的無上功法以及三五雌雄斬邪劍,同樣蘊含著窮奪造化的無限奧秘!

  一道道明紫電光穿天透地,割裂虛空,又在轉眼間凝聚成三十六顆深紫電光球,彷彿三十六顆紫太陽一般瞬間照亮整個天地!

  不見天,不見地,不見山,唯有明澈一片,煌煌威嚴的無邊紫意!

  緊接著,三十六顆雷球之中浮現著三十六位形相各不相同的神明,或是手執刀劍,或是捧著擂鼓,或是手持雷錐,或是身穿仙甲,或是赤裸上身,無不橫眉怒目,嚴正剛直,威嚴赫赫,渾身上下流金烈電,豪光四射,直徹天地!

  這卻是張道陵留於三五雌雄斬邪劍之內的三十六位雷部正神的一縷神意與規則,這與一貫道純由信仰凝聚的花架子不同,而是真正代表了大道雷霆真意,掌控天樞地機,陽雷陰霆,布雨興雲,轉輪四季的風雨雷霆使者。這是對天象規則、雷霆真意的人格化存想與演繹再現,即使天路已絕,不能溝通雷部眾神的意念降臨凡間,也依然有著絕大威力。

  三十六雷將現身瞬間,地球大氣層外游離的元磁射線與紫外線突然被牽引下來,鼓噪暴動,交相折射,瞬間形成了三十六團直徑數百米的漩渦,扯動大氣層中的正負電荷激烈碰撞,形成三十六道震撼虛空鼓蕩不休的紫色雷柱。氣機相引之下,雷法威力何止暴增十倍?三十六雷將就猶如三十六位開天闢地的天神,狠狠殺入王宗超的混沌宇宙之內,要將混沌撕裂,天地重分!

  轉眼間,王宗超掌中的混沌黑球就有一縷縷穿透力極強的紫芒透出,行將炸開!

  「你已受制於龍虎山大陣,絕難匹敵我等,還不趕快束手就擒!」張元旭的元嬰級強大神念就如殷雷一般滾滾而來。他所言確實不虛,畢竟王宗超如今已不能大肆凝聚天地元氣為己用,而張氏兄弟卻已通過護山大陣而盡得龍虎山九十九峰二十四岩,延綿數十里的山水靈氣為己用,加上兩人聯手,又有三五雌雄斬邪劍在手,絕非王宗超所能力敵。

  雙方各展所能,傾力對撼交鋒,說來長,其實也不過比普通人眨眼還短的一瞬。由於四靈陣法與兩大元嬰修士的兩翻阻攔,場中不少修士也已經開始反應過來,符法之光連綿閃動,或者正要上前圍攻王宗超,或者將對阿卡朵動手,情況進一步趨於惡化。

  一絲驚心動魄冷笑在王宗超臉上浮現,相比他一貫平和適中的舉止,這個笑容稱得上瘋狂,乃至於令人恐懼!

  事已至此,王宗超已再無半點顧忌,他要開始拚命了,不僅僅是普通意義上的拼盡全力,而是開始用上還未能徹底掌握的,超越極限的禁忌力量。

  這是他自風雲世界中與惡魔鄭吒、薇薇安一戰,再經過長時間的自我摸索與鍛鍊,又參悟領會過念氣、原力等許多不同體系的力量後,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拼盡全力!

  造化永恆!無量虛空!

  造化境!無量境!虛空境!三境合一!

  雖然已經大佔上風,但張元旭、張元放兩兄弟心頭卻突然湧起一股強烈的心悸,只見他們眼中的王宗超突然模糊了一下,彷彿鏡頭震晃的的鏡頭拍出的照片。

  但是他們可以確定自己沒有任何震晃,而王宗超也沒有任何移動,這種模糊,彷彿是他的身體左右側突然憑空多出兩個身影,每一個身影都有著讓元嬰級修士也無法辨明真偽的無比真實存在感,而且雙掌間都同樣有著一個絕非虛假的混沌黑球。

  但若仔細辨別,就會發現三個王宗超的形象神態動作其實都存在著微妙的差異,並非單純同一個人的機械複製。

  三個王宗超,三個混沌黑球,以一種人類無法理解的方式,同時出現,同時存在。隨後,又重重相疊到一起!

  時空交錯,平行重合,高維疊加!

  在三者身形相疊一瞬間,王宗超無論是身體的質感、光彩、色澤、生機活力,還是散發的氣勢、力量感,或者是前衝的慣性、動能,全部以一種匪夷所思的方式驟然提升,憑空強化到原有的三倍程度!對比全身上下顏色變得分外濃烈重彩,輝煌絢爛的王宗超,整個世界的一切似都隨之黯然失色,格外蒼白、單薄!

  龍虎山護山大陣能夠阻止他調用天地元氣,但又豈能阻止他向無窮無盡的平行時空聚力取力?

  無聲無息間,空間在扭曲,在顫抖,在哀鳴,在破裂!毀天滅地的氣息在迅速醞釀升騰。

  剛剛從不同的方向飛身增援各自一方的張靜姝與阿卡朵見狀面色大變,不顧一切向外閃身逃避。

  神州大地萬里疆土之上,無數修士在這一瞬間彷彿同時被某種駭人的震駭感撥動心弦,三魂七魄一陣悸動!隨即無數雙目光穿越萬水千山,投向龍虎山!

  空中憑空出現了很多裂縫。一位不幸處在裂縫口邊的天師教弟子慘呼一聲,從自己的左肩到右腿被一道細細的裂縫從中斷開,鮮血狂迸中,身體被橫生生割成兩半,慘狀不堪死去。幾位剛剛發動了「請神大法」的一貫道弟子被幾絲如灰塵般細微的小裂縫觸到身上,原本連子彈都打不透的皮膚頓時成了豆腐做的,鮮血迅疾從破開的肌膚內濺了出來。

  無數法陣連珠一般破碎爆開,許多掌控陣法運轉的龍虎山弟子受到暴走的元氣反衝,口中鮮血狂噴,頹然倒地。

  緊接著,就是地動山移!

  所有人一時間都彷彿不再是站在一座巨山之上,而是站在一輛急速狂奔又驟然急剎撞墻的汽車上,紛紛失衡撲倒,人仰馬翻,又紛紛滾作一地葫蘆。至於連綿的恢弘道宮,更是紛紛倒塌成一地廢墟。

  不過這一切,還沒有他們親眼目睹的眼前一幕更具震撼感!

  三五雌雄斬邪劍,脫手而飛,直上九霄,去勢依舊未絕。

  張氏兄弟,作為當世絕無僅有的兩位元嬰級修士,在場許多人眼中神通不可妄測,泰山北斗一般的人物,如今身如兩枚炮彈一般,從龍虎山主峰飛身撞向幾里外的兩處側峰,發出兩聲震得群山轟鳴相應,轟轟烈烈而又無比淒涼的綿綿悶響。

  群山震晃不絕,而王宗超則早已消失在原地,雙掌間吞噬了三十六雷神的混沌黑球當先開路,所到之處,擋者披靡,再無任何陣法,任何人物能阻。

  天地變色,元氣暴走,閃電破碎,雷鳴止聲,光線寸斷,空氣在劇烈震盪中呈現一種混亂斑駁得不可視物的奇異色彩。隨著龍虎山陣法中樞所在的鎮魔殿被強破而入,存在了兩千年之久,遍納九十九峰二十四岩山水靈氣的龍虎山護山大陣,徹底宣告崩潰瓦解!

  距離龍虎山最近的,相距不過五十里的鷹潭市內,旱天起雷之聲滾滾碾過大地,依然給人帶來無比的震撼感。緊接著就是大地連綿震晃,江水翻滾動盪,驚煞無數路人百姓。緊接著就是無數人拚命逃出屋外,嬰兒開始啼哭,不少人開始咒罵老天或者祈求老天爺保佑。

  這卻還是龍虎山護山大陣以及兩大元嬰級修士已經抵擋承受住絕大多數威力的結果。若不然,方圓百里之內,此時無疑已盡成死域!

  「喪心病狂啊!」

  一位正坐在市鎮內的一家茶樓內喝茶的神父突然抬頭望了龍虎山方向一眼,搖頭嘆息道:「原本還在想著會不會是六大門派與張翠山殷素素的那一場戲,但現在看來,這個『張翠山』武力值已經超過張三丰,甚至到達掃地神僧的地步了。不過這樣也好,事情發展得比我想像的還順利。」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9-3-24 23:22 編輯

lbh0625 發表於 2013-10-26 16:19
第五百一十章 元兇暴露

  龍虎山合共九十九峰二十四岩一百零八勝景,山狀若龍盤,似虎踞,又有無數神井丹池、飛瀑流泉、靈溪清河,依山緩行,繞山轉峰,遍納山之陽剛,水之至柔。龍虎山的護山大陣,將這天地所鍾,延綿數十里的山水精華盡數納入,廣聚無窮靈氣。不僅如此,其中還有兩千年積澱下來的,源自十大道宮,八十一座道觀,五十座道院以及無數法碑靈雕的磅礴法力,可以說是佔盡地利人和。

  只可惜只是「地利人和」,最重要的「天時」卻已隨天路斷絕而一去不復返,否則龍虎山還可以憑著「陽平治都功印」主導陣法運轉,隨時召喚諸天三萬六千神明下凡參與護山,與大陣結合。那才是真正的諸魔莫侵,神鬼辟易,也是龍虎山天師教得以長立兩千年而不衰的根本。

  不過正所謂「諸行無常,盛極必衰」,眼下畢竟已是末法時代,即使是延綿了兩千年的神話傳奇,也已經開始到了破滅的時候了。

  毫無徵兆的,以龍虎山主峰為中心,方圓五十里內的地面都在顫抖,天空曇花一現的無窮雷電破碎湮滅,雲層被無形的力量絞得一片混沌,天慘地愁。緊接著就是崖崩石碎,地動山搖,九十九峰二十四岩紛紛以主峰為中心開始移位,山壁顛翻如浪,呈現奇異而震撼的起伏。大地轟隆顫抖,猶如一張被揉捏的柔韌薄紙,有的地方隆起,有的地方凹下,有的地方開裂或者徹底塌陷下去。許多地方由於驟然改變的地勢地壓而突然有粗大的水柱從地下噴湧而出,但也有不少數千年來長流不竭的靈泉突然徹底枯竭。

  漫山遍野的樹木有不少被地震連根拔起翻倒在地,山林裡滿樹綠葉盡落,飛於狂風之中。飛禽走獸甚至水中游魚,全都開始瘋狂逃竄掙扎。江水奔騰激盪,逆流拍岩衝霄而起,那驚心動魄的破空呼嘯聲尤勝鬼哭神號。

  不到片刻,九十九峰二十四岩間就已迴蕩起如海嘯更似雷鳴的隆隆巨響,四周岩壁之上的沙土碎石禁受不住如此震動,紛紛簌簌而落。巨量砂石滾岩如山洪爆發,往周圍低處滾滾傾下,與噴湧的地下水混合,又成了恐怖的泥石流,如同灰黑色的巨龍緩慢蠕動著,挾滅頂之勢向峽谷深淵源源狂洩。泥濘與塵埃滾滾擴散,遮天蔽日。

  無數道宮在劇震中瑟瑟發抖,眼看著就要悉數倒塌傾覆,死傷無算之時。一片嗡嗡然的道士禮頌聲響起:「德者道之符,誠者法之本,道無德不足為道,法非誠不足言法……」

  危急關頭,《景霄大雷琅書》被龍虎山千萬道士一齊頌動,每一個字音都在空氣中往復遁環,久久不散,帶來一陣無由紋動,億萬青青絲絲的光影在九十九峰二十四岩之間四處飄浮著,綿綿密密,無處不在,猶如樹木的柔韌根鬚葉脈般與每一處磚石瓦礫、花草樹木、神像法碑、地氣靈脈相互串聯,勉力在改天變地的恐怖澎湃巨力肆虐下維持住龍虎山護山大陣的最後一層殘存威力,護住每一座屋捨與每一個生靈,將彌天巨力造成的危害降到最低。

  即使如此,千萬年來靈氣所鍾的龍虎山也已在頃刻間地形大變,許多地竅靈脈隨之斷絕,再無修復的可能。不少頌動道書的道士口鼻不斷溢血,身形搖擺,肉身都被震的隱隱有些變形扭曲,不少人道心由此碎裂,十數載修為付諸流水,但卻保住了龍虎山上千萬道侶及信眾的性命。

  另一邊,王宗超也為所受壓力之大,造成破壞之巨,波及之廣而暗暗心驚。平心而論,他雖然對天師教頗有不滿,但也絕無轟平整個龍虎山的意思,只是救援兒子已然刻不容緩,無論如何都必須及時趕至。所以他才沒有選擇用上破壞力幾乎不遜色於「天驚地動」,且可以完全憑自身力量發動的「原子爆裂拳」,而是選擇結合了「黯混沌」、「五雷化殛」、「雷電門武功」,以吞噬、湮滅為主,威力內斂相對可控的「混沌之雷」用作開路,殺傷力發揮的方式也僅僅是「撞擊」而非「轟炸」。照理說雖然連幾十上百里的山脈都可以一下轟透,但對於龍虎山這麼龐大的山系來說,造成的傷害也只不過如同被針刺了一下而已。但他卻萬萬沒想到這發藉著還不成熟的「次元疊加」三倍增幅,又剛剛吞噬了三十六雷神的「混沌之雷」就如與龍虎山九十九峰二十四岩全部綁到一起當空砸落的力量對碰一記一般,能量轉眼間就消耗殆盡,而且造成了空前的災難性後果。

  畢竟,他也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兒子就在龍虎山鎮魔殿內,更不知道鎮魔殿是整個龍虎山護山大陣牽一髮而動全身的中樞所在,轟擊鎮魔殿,幾乎等同轟擊整個龍虎山。但即使知道這些,他也別無選擇,自家兒子的性命,無論如何都沒有放任不救的理由。

  隨著「混沌之雷」最後一絲殘存威力釋放出來,眼前一間看似古老而平凡的大殿的銅製大門連同四週一大片牆面在無聲無息間化為齏粉,這面銅門上頭依玄奇陣法訂滿了三百六十五枚「鎮魔釘」、八十一枚「闢邪釘」、四十七枚「拘鬼釘」、三十六枚「鎖妖釘」,每一枚釘子威力都不遜色於王宗超當年在殭屍王地宮中取得的「戮魂」四釘,但卻連這最後一絲殘餘威力都無法抵抗。

  破門而入後,迎面就見滿殿雷光耀眼生輝,無窮電芒與一團人形氣旋交織在一起,驟然看上去彷彿又一尊雷神降世,彌斯力亞整個人漂浮在人形氣旋的中心,全身僵硬猶如金石,從他身上爆綻的電芒充斥大殿的每一處角落。

  大殿正中的地面卻是一個方圓約五丈的大型古井,其深難測,井口有八卦符光浮現,陰陽二氣來迴旋繞,堵住井口。

  而古井的另一端,張衍修則縮在大殿一角,一臉驚詫莫名的深刻震驚與恐懼。他身上的道袍已全被燒成了一片一片的殘黑布條,頭髮被全部燒光了,全身上下多處皮膚就像被雷電劈開的枯柳樹皮,枯焦褶皺,往外冒著青煙,且因爆殛的電流而出現越來越明顯的龜裂粉碎的跡象,看著淒慘無比。

  「這股雷電之力,到底是?……」

  王宗超暗藏在彌斯力亞身上的一道護體氣勁也是耗費了極大功夫形成的,平時凝結虛丹種子隱藏奇經暗穴,不顯於外,幾乎無法被任何手段探測,但激發後卻可以瞬間延展出無數氣脈,對內延續生機,對外凝氣成實形成一個擁有一定的武學智慧,可針對不同情況進行攻防、閃避、自救的虛影,就如一個強化版的武俑。同時激發的還有「逆運五雷」的瞬間固化肉身以及消融、逼出有害能量的效果。不如此,也不足以在金丹級敵人之下暫保性命。不過如今從彌斯力亞身上釋放的,甚至足以重創金丹級的這股凌厲雷電之力,卻明顯不是出自於他,而且吉凶難料!

  與彌斯力亞的距離稍為拉近,男孩身上暴綻的雷電也同樣無差別向他狂殛,內外呼應間,他全身也有三十六處竅穴有紫電光芒向外透出。王宗超面色驟變,一口鮮血噴到了激烈閃耀的雷光裡,伴著嗤嗤聲中化作了微帶焦味的蒸汽。

  緊接著他身子周圍的空間突然出現一種難以言喻的暗沉陷洞、收縮內斂之感,緊接著又向外隆起、擴脹,一圈又一圈的波紋向外擴散,所到之處一切都出現了一扭一扭非常不穩且不連續的躍動!就彷彿一張充滿彈性的畫卷的某處剛剛被人強行扭曲摺疊,又在驟然間釋放彈開,不斷震晃一般,一時間王宗超自己以及四周的事物都出現一陣時大時小,時遠時近,時隱時現,時曲時直的詭異動盪不定之感,徹底顛覆了普通人對於空間概念的認識。

  剛剛使用還未成熟的禁招以及強行吞噬三十六雷神的隱患終於暴露出來,王宗超一時只覺得自己全身上下的軀體、筋骨、內臟乃至血液、真氣、靈魂,都彷彿各自落入了無數個錯落空間,若即若離,似合似散,徹底亂成一團。一時王宗超不要說有所動作,甚至連自己身在何處,是如何存在,是否完整都無法理解。

  這種狀態,比受制於惡魔鄭吒的「撕裂的末日」還要更加嚴重,畢竟「撕裂的末日」沒法真正影響物質與能量的連續性,而如今王宗超自身的物質結構也因空間動盪而嚴重不穩,能量更是混亂不堪。而三十六雷神的殘存氣息與法意也開始發作,在他體內的無數經脈竅穴間,似有三十六尊微縮雷神在大肆攻伐,四面暴走!

  原本一臉驚駭恐懼,身受重創,彷彿也已危在旦夕的張衍修見狀雙眼突然精芒大放。緊接著一股無比旺盛、濃烈、鮮活的生命氣息突然在他身上湧現,緊接著他全身上下傷勢盡數已驚人的速度痊癒過來,新生肌膚無比細膩紅潤且充滿了肉眼可見的血氣紅暈,全身強橫氣息澎湃,將滿殿雷電全部抵擋在外。加上此時雷電也已漸見消竭,已完全不能對他構成影響了。

  「大膽狗賊,竟敢強破鎮魔殿,毀我龍虎山基業,我與你拼了!」

  隨著充滿悲憤的鏗鏘怒喝聲,張衍修已將腰間一口銀色葫蘆一拍,葫蘆嘴部銀光四濺,金鐵交鳴,電光大作,無數鐵樹銀花暴雨一般直向王宗超殺來,連彌斯力亞也都籠罩在內。

  這卻是張衍修所修的「天戮劍葫」,其中藏有一千兩百九十六根以某種附有極強磁性的天外隕鐵精煉的「元磁天戮劍芒」,每一根劍芒都細如絲髮,上以微雕附刻道家專門用來破魔闢邪,以及破法引雷的符咒,由於其強大的磁性,可以憑雷法及劍修之術驅動,發則鋪天蓋地,激射如電,專破各種護體真氣及防禦符法,可在瞬間將人攢射個千瘡百孔,也可打入人體,封經閉穴,釘住元神,受制者就算想捨了肉身遁出神魂飛逃都難以辦到。同時每一根劍芒都還可以發揮「引雷針」的作用,打入人體後憑著符籙及陰陽磁性牽引天雷、雷法轟擊對手。除此之外,劍芒打入後隨氣血流遍全身,也可給人帶來無比痛苦,乃是刑訊的一等利器。

  天師教立教兩千年,積累下來的厲害法器不在少數,只是缺乏足夠資格去使用的人罷了。普通弟子用上修為與心性無法駕馭的法器,不但無益,反而有害。這件法器的對敵威力只稍遜「三冥戮仙劍」,而且既歹毒又凶險,真能用來「代天行戮」還罷了,用來作惡則後患無窮,原本萬萬不會輕傳年輕弟子。不過張衍修卻算是半個轉世重修之人,這個「天戮劍葫」是他上一世所用法器,這一世他又為天師教立下無數功勞,將許多作惡多端的邪修生擒囚於鎮魔殿內,作風穩重老練,絕少出現閃失或者妄開殺戒,加上前世記憶日漸覺醒,故張元旭才放心將這件法器交還給他。

  一時只見無數細如毫髮的劍芒在空中穿梭如電,讓人無法以肉眼捕捉其軌跡,偏偏在相互撞擊轉折間,又生出無窮量的耀眼金花,精光電射,虛實莫辯,隱隱又見許多密密麻麻,小如螞蟻的符咒一類浮現閃爍,不知還隱藏了什麼厲害法術。

  此時龍虎山上的絕大多數人還處於驚慌失措或竭力自保的狀態,唯一有餘暇兼顧其他的張靜姝已在急怒之下向阿卡朵連下殺手,而實力稍遜的安德雷斯與褚敬福也已行將對阿卡朵出手,此時她已自顧不暇,即將深陷重圍,無疑無法顧及王宗超了。

  眼看著王宗超即將毫無抗拒餘地而受戮當場時,剛剛已經即將消散的人形氣旋與黯淡下去雷光突然散成一團雷雲,團團圍住王宗超與彌斯力亞,擋在劍芒之前。

  雷雲聲勢比起先前滿殿雷光的全盛之時,已是判若雲泥,本該完全無法抵擋「元磁天戮劍芒」鋒芒。但是每一根劍芒射入雷雲之後卻好像喝醉了一般,忽然胡亂搖晃起來!張衍修大吃一驚,忙不迭提聚心意、連掐劍訣,奮力加強對自己劍芒的控制。

  但是沒有用,雖然王宗超由於自身所在空間嚴重動盪,導致身軀物質結構不穩,氣息紊亂無法控制好自己身體,但卻仍然能夠影響四周的能量,憑著天人感應將身週五丈之內的一切氣機也隨之一併擾亂,徹底化為一團無法理清的渾濁亂流,要亂一起亂!「元磁天戮劍芒」一射入這個範圍,自然也要受到嚴重的干擾。

  在這種干擾下,雖然有幾十根劍芒僥倖穿過雷雲射中王宗超身體,但是無不威力大減,觸膚即止,只有寥寥數根可以勉強扎入王宗超皮肉,而且全都不中要害。

  張衍修無疑也是殺伐果敢之人,見狀眼中厲芒一閃,再次重重一拍「天戮劍葫」,又見近百道劍芒激射而出。

  這近百道劍芒卻與之前不同,每一道後端都連著一道極細的腥紅血絲,彷彿是穿著紅線的繡花針,飛動之際,發出極尖利淒厲的嘯聲,一扎入雷雲範圍,立即就如飢似渴地瘋狂吸取能量,令雷雲在轉眼間就徹底黯淡消散下去。

  隨著能量的大肆吸取,劍芒之後的血絲越發猩紅絢爛,彷彿可以直接銘刻入每一個人的眼中,直接化為眼球上永遠無法抹去的縱橫血絲。

  看著這一幕,王宗超雖然依舊難以有所動作,但目光一閃,彷彿已明白了什麼。

  就在此時,一股如同潛龍升天般巍然氣勢驟然升起,一觸雲霄,立即就發出一聲轟天碎雲般的焦雷破空,萬里蒼穹,倏然撐起金色光芒,雷霆震怒,威勢無濤。

  這卻是修為最高的張元旭已經在王宗超的重擊下初步恢復過來,返身趕至。一身灰頭土腦,道袍殘破的他,見到祖宗基業被毀如斯,如今已稱得上是急怒如狂了。

  「我知道你想起了什麼,不過可惜的是,你永遠沒有說出來的機會了!」朝著王宗超詭秘一笑,張衍修驟然收回近百道血絲,催動恢復正常狀態的一千兩百九十六根「元磁天戮劍芒」依某種玄奇陣法排列,化為漫空繁星,流光點點,一閃而逝之後,原地已近乎凝固的空氣才發出無數淒厲破空尖嘯,猶如千萬強弓勁弩發出萬道利箭,千萬聲連成一片,就如颶風怒吼一般撼人心魄。

  就在此時,王宗超的左手已勉強從混亂空間狀態中解脫出來,五指彈動,釋放出密佈虛空的無數縝密輕靈劍氣,猶如濛濛細雨飄灑,在極其短暫的瞬間與篷滂而至的一千兩百九十六根「元磁天戮劍芒」交擊數千次,憑著匪夷所思的巧勁撥轉著這一根根劍芒去向,令其互相雜亂交纏,縱橫交織成網,威力各自抵消了絕大多數。

  可惜他如今只有一手能動,而且全身真元還都處於紊亂動盪,不能攻也不能防的狀態,能夠發揮的力量已不足全盛時半成。在張衍修以隱隱超越金丹級的力量攜准A級法器近距離全力出手的情況下,頓時力不從心,只能攔下六七成劍芒,勉強防住心、腦要害。當即就有超過三百枚劍芒狠狠釘入身體,在血花暴綻中深入骨骼、內臟,循血氣大肆遊走,又隨著元磁共振互引,激盪出彌天雷光與連綿鏗鏘巨響,把王宗超身體內部炸了個天翻地覆。

  一招得手,張衍修喜形於色,當即合身撲上,正要全力催動餘下劍芒給予王宗超致命一擊時,後腰卻驀地一痛,也是被某種尖銳事物深深扎入了。

  這種小傷,本該不被他放在眼裡,然而隨即從後腰爆發的強烈聖光以及蔓延狂舞而上的光之荊棘,卻令他一時魂飛天外!

  是聖釘!

  連番足令天崩地裂的異變下來,又有誰還能記得王宗超還沒來得及將聖釘交予阿卡朵,所以這枚聖釘其實一直還在他手上?張衍修自身劍術修為比王宗超差出十幾條街,又急於強攻,怎會料到王宗超在防守的同時還暗藏了這一招。

  這時張元旭已猶如降世伏魔的怒尊,飛身急衝而至,身畔風雷滾動、沙石瀰漫,鎮魔殿早已失去防護的一面斷壁殘垣隨之轟然倒地,露出殿中情形。

  「衍修,你……」

  眼前的一幕,令張元旭似雷殛身,如墜冰窖,這枚聖釘是他親眼目睹,親手檢驗過的,早已認可其在檢驗吸血鬼方面的功能,如今張衍修身上竟然出現了光之荊棘,意味著什麼不言而喻!

  與此同時,張衍修之前的一系列舉動——著力介入吸血事件、帶彌斯力亞上山、建議將彌斯力亞暫時至於鎮魔殿內並親自看守、先前鎮魔殿內的異動、王宗超的突然爆發……一幕幕在張元旭心頭流淌而過,令他悚然驚覺,自己與天師教究竟是中了一個什麼樣的用心歹毒的巧妙陷阱!這個陷阱,不僅僅足以敗壞天師教的兩千年基業,還足以敗壞天師教的名聲!

  那麼,眼下究竟是要當即斬邪除魔,還是先儘量掩飾這一聳人聽聞的事實……還未等張元旭有所選擇,王宗超身側的動盪空間已經徹底穩定下來。王宗超剛剛飛濺的鮮血紛紛通過傷口回歸他體內,傷口迅速癒合,皮膚呈現出一種明顯的金鐵色澤,整個人氣勢與力量迅速攀升,眼看著至少已恢復了兩三成狀態。從他身上洶湧爆發的氣浪,已將殘破的鎮魔殿殘牆碎瓦徹底清空,將光棘纏身的張衍修徹底暴露在眾目睽睽之下。

  三百多枚深深釘入體內的「元磁天戮劍芒」雖然給他造成不小的傷害,但是從某種角度講也給他帶去了三百多個穩定的空間坐標以供參考,讓他借此迅速將自身空間穩定下來。隨後又催動「五雷化殛」將這些劍芒迅速分解成純粹的金離之氣,藉以固化身軀。他的痊癒能力畢竟直逼四階,傷勢轉眼間恢復大半,三十六雷神的殘餘法意也被再次鎮壓下去了。

  稍為恢復過來之後,王宗超也暫時顧不了其他,立即伸手按住彌斯力亞,探查他的情況。

  「該死!」

  明明手到拈來的大好形勢,卻因為區區一枚釘子而逆轉過來。張衍修面容扭曲,氣急敗壞,一手狠狠地抓進他的後背裡,咆哮著,狂怒著,用力地撕扯著!一下子將聖釘連同一大塊皮肉筋骨血淋淋地撕扯下來,又狠狠地拋了出去。

  一股鮮活如沸而又血腥衝天的紅光再次從他身上浮現,轉眼間就將他身上纏繞的光之荊棘衝擊撲滅,又將他背後創口癒合如初。他雙目染赤,力量與氣勢同樣在急劇提升,轉眼間就已超越了金丹級應有程度。一道道血紅色的能量浪潮在他身體四周洶湧澎湃地激盪著,地上的亂石殘瓦都搖搖晃晃漂浮到了空中,隨後被純粹的能量絞成碎末。

  張元旭面色慢慢由震驚轉為慘淡,發出一聲深沉無奈的嘆息,掌聚雷光,彌布八方,朝張衍修當頭轟下。

  張衍修一邊左閃右避,一邊倒轉「天戮劍葫」,向地面一倒!

  「嘩啦啦……」

  黑紅的血河從葫蘆內奔湧而出,黏稠腥臭的血水四處氾濫漫湧,將張衍修身形盡數遮掩護住。黏稠的血水好似一個泥潭一般,其中飽含眾生怨恨憤怒狂暴凶殘煞氣,瘋狂侵蝕著張元旭的護體真氣。

  張元旭的雷法轟下,頓時激起漫天血花,血雨腥風當頭淋下,每一滴血水中,都暗藏了一根細如毫髮,飽飲污血的劍芒。張元旭畢竟身負重傷,實力下降到元嬰初期程度,一時不察,竟差點被歹毒劍芒破開防禦。而王宗超則早已帶著彌斯力亞退出老遠,遠離血雨籠罩範圍。

  「孽障!」

  天師教的「天戮劍葫」豁然已經被暗中祭練成邪道魔器,張元旭震怒難言,「五雷天心正法」以崩山毀岳之勢發出,頓時將方圓百丈都化為雷霆煉獄。雷光過後,漫湧血水已經盡數化為蒸汽,然而張衍修卻也不見了蹤跡。

  張元旭目光一凝,直投向鎮魔殿鎮壓的那個古井之內。

  這口古井原本若無掌門符印,任何人都無法隨意出入,但由於護山大陣剛剛被王宗超重重摧殘一遍,如今又被黏稠血水浸泡污損。一時只見堵住井口的八卦符光與陰陽二氣已盡數瓦解,露出一個深邃莫測的大洞。

  數不清的黑色絲線從古井之內衝天而起!來不及眨眼,黑色絲線侵佔了全部的視野,那是一種陰柔詭譎的氣勢洶洶,教人生不起抵抗之心,只能坐以待斃。

  「不好,鎮魔殿下的群魔要逃出來了!」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9-3-24 23:33 編輯

lbh0625 發表於 2013-11-4 01:38
第五百一十一章 群邪闖關

  鎮魔殿中,鎮魔井內的六層洞天,乃是一個相當奇特的空間,或者說世界。.

  六層,對應龍虎山「金丹大道」所劃分的正統修真六重境界——練氣、築基(等同先天)、金丹、元嬰、化神、合體飛昇。其原理即是先練氣築基,再將自身精神氣凝聚為一顆種子(金丹),從中孕育出一個靈性生命(元嬰),再培養其成長壯大(元神),最終與自身的物質形態身軀結合成一體(合體),徹底蛻變成另一種更高層次的生命(天仙)。到了那時即可隨意超脫現實物質世界,遊走色空之間,自由來往諸界,其中更高層次者甚至可以不借助任何信仰之力,單憑一己之能,在一無所有的虛空中開闢出一個無邊無窮,不依憑任何外物而存在的穩定世界。

  其中合體一層乃是關鍵所在,這一層將靈體狀態的元神與物質形態的軀體合為一體,精神與物質,虛幻與現實從此再無分界。精神不滅,生命亦永存;意念所達,自身亦瞬息而至;神念分化無窮,分身亦有無數;思念超脫虛空之上,軀體亦超脫於虛空;心中幻想世界,幻想即為現實。到了這一地步,才算是將自身的理想與夙願徹底「修成真實」,與鬼仙一途的「陽神」殊途同歸。不過這關鍵一步,也是徹底顛覆了世界法則的一步,要受極其厲害的天劫天譴,熬過了才算成功。

  由於天劫著實難過,所以也有人選擇不過「合體」一關,單憑無限提升元神強度與肉體元氣來獲得長生,這便是地仙。不過這種長生並不是沒有代價的,由於肉身還是脫離不了物質存在範疇,所以地仙無法做到遊走色空之間,自由來往諸界。而且由於物質軀體依然遵守自然規律,要對抗有生必有死的無常規則,地仙的元神與元氣總要隨著時間推移的而無限增強,到了一定程度,就會與天地元氣發生激烈的共鳴互擾,也就是五百到一千年就會發生一次的地仙之劫。雖然不能相比天仙之劫,但也一次比一次厲害難熬。不過事無絕對,當地仙強大到一定程度後,同樣也可以憑著物質軀體強行撕開虛空屏障,穿越虛空亂流而前往別的世界。只是地仙再如何強大,若不借助外力,也完全沒有無中生有,開闢虛空世界之能。就連穹冥帝君,也是在地仙之身隕落後才開始借神道開闢世界。不過地仙若是肯接受接引,也能居住於天仙所開闢世界中。

  天仙可於無量虛空中開闢世界,自然也可以在物質世界內另開一界,不過這種行為卻等同於在山中挖洞,要受到各種物質條件與現實規則的束縛限制,做不到隨意塑造,無邊無窮,只能稱為「洞天」。而且洞天不能完全超脫物質世界,必須以陣法從外界不斷汲取能量,加上一些相關的維護才能長久存在,同時也存在著為外力攻破的可能。

  鎮魔井內六層洞天正是張道陵在成就天仙,飛昇仙界之前以大法力開闢出來的,雖然六層名義對應修真的六個境界,但卻無疑囚禁不了超脫色空的天仙,連強大到可以肉身抗衡空間撕裂的地仙都囚禁不了,充其量也就是囚禁最弱等級的地仙而已。

  六層洞天,不僅靈氣極其稀薄,不可能藉以修行,而且法則尤其嚴苛,稍為動用超越常規的力量就會引來張道陵設下的「諸天三十六劫雷」,身上煞氣越兇,受刑越重,所以囚禁其中的邪修彼此間也不存在什麼爭鬥廝殺的可能。而且由於陣法紊亂氣機感應的緣故,同一層的邪修彼此碰面交流的機會也極少。當然,將修為更強大的邪修置於法則更寬鬆,環境更惡劣,結構也更堅固一些的下層洞天也是必需的,要是到了上層洞天,哪怕他們沒有動用任何法術,單憑自身元氣都會引來天刑劫雷。

  六層洞天中遍地可見銘刻於山壁岩石上的道家經典以及一系列正道基礎功法,就連其中的風聲雨落,潮生雲湧,花開果落也無不暗藏道樂經頌,暗合道家義理。如此耳濡目染,恩威並施,大多數邪修都會隨著時日推移而選擇洗心革面,自願廢去一身邪功,再依正道功法洗去一身陰毒戾煞,由邪返正,重塑道基,自然就會自動超脫六重洞天,來到鎮魔殿內,由天師教重新考察發落,完成一系列贖罪任務之後,其實不少人甚至還被收為天師教正式弟子。

  故鎮魔殿的確稱得上是張道陵智慮深遠的一種設計,不僅成功轉化了無數邪魔外道,功德無量,同時也為天師教額外提供了許多壯大自身的人才,讓對上天師教的邪魔外道在落敗之後存著一線念想可期,不至於輕易玉石俱焚。如此天師教才能與天下邪修長鬥不衰,越鬥越盛,坐穩正道之首的地位。畢竟,若無一定的好處,要一個門派單純為天理正道堅持與各類邪魔外道鬥爭兩千年是不大現實的。

  由於這一系列重要性,鎮魔殿足以牽動天下正邪修士的心神,不僅邪修千方百計要將之攻陷,而且正派修士由於清楚一旦鎮魔殿內無數邪魔外道獲釋,必將危及自身的厲害關係,也總要著力維護。歷史上不乏邪修勢力尤其強大而差點攻入鎮魔殿,卻招來天下正派修士齊聚龍虎山護殿而被殺退的時候。類似的危機過後,往往反而讓天師教威望更隆。不少其他正道教派生擒了邪修,往往也會送到龍虎山鎮魔殿內。

  如今鎮魔殿被毀,已是龍虎山歷史上從未有過之事。雖然毀去鎮魔殿不代表六重洞天同樣被毀,哪怕護山大陣全滅,由天仙開闢出來的洞天自然崩潰消逝也至少要經歷數百年時間。不過這已經代表著六層洞天通往人間的道路已經徹底敞開,現實世界的法則與靈氣,也開始向六層洞天大舉滲透湧入!

  現實世界的法則可就不像六層洞天苛刻,靈氣也相對充沛許多,這也意味著最上層洞天的邪修已經開始可以正常運用法力,而下層的邪修,也有可能冒著大為減弱的天刑劫雷,強行穿越上層洞天,逃出鎮魔井!

  「定要守住井口,在下層邪修闖入上層之前,再次封住井口!」張元旭心知厲害所在,若不爭分奪秒,坐等幾位元嬰老魔,甚至化神期老魔衝至出口,哪怕他們因被長期囚禁而處於極度虛弱狀態,自己也定然抵禦不住。

  顧不得明顯已經逃入鎮魔井內的張衍修又會有何圖謀,張元旭先將先前脫手的「三五雌雄斬邪劍」召回手上,雙手各持雙劍,竭盡所能,怒雷連發,無窮無盡的雷霆猶如潮水一般悉數灌入鎮魔井內。

  然而其中的邪修卻猶如瘋了一般前僕後繼,幾乎以肉身硬撼雷霆,哪怕粉身碎骨也不給張元旭將鎮魔井口重新封住的機會。

  被囚禁於鎮魔井內的邪修歷經無數苦楚折磨,若是心志稍為不堅定或者過分偏激,早就選擇廢去一身邪功轉練正法,或者寧可瘋狂運用法術讓自己喪命於天刑劫雷之下。所以剩下的這些邪修,全部都是心志極為堅毅能忍,又對天師教怨恨極深之輩。雖然如今這第一批衝上的都是一批金丹以下修為,讓張元旭一雷轟死一大片的人物,但也足以令他無暇做法封住井口。

  而且如今井口血污遍佈,邪修殞命越多,越是血腥如沸,血氣衝天,在濃濃血霧中衝出的一個個本該衰弱無比的邪修彷彿吃了什麼補藥與強烈興奮劑似的,瘋狂得猶如婆夷血海中殺出的羅剎惡鬼一般,無數或陰毒或暴烈的法術遍地開花,異芒翻騰,氣勢騰烈,讓張元旭也感到棘手。

  而從井內蔓延而出的陰柔黑絲也是無比詭秘,彷彿天生具有極高的抗電屬性,以及將雷電分散導走的功能,讓張元旭一時轟之不絕,雷法威力也被分弱了不少。不少明明已被雷法轟碎了腦袋的邪修,在詭秘黑絲牽引下,竟然如同抽線木偶般繼續瘋狂撲至。

  「是蠱妖褚中良的『鎖魂牽絲』……這孽畜,竟是蓄謀已久,早已與井內的邪魔有了勾結!」

  張元旭心頭更怒,心知那黑絲明顯是一名三十多年前封入井內的蠱妖褚中良的手段,此人吞食大量毒物,妖化肉身,又將自身元神與五種奇絕蠱毒融合一體,憑邪法修成『五毒混邪元神』,雖然遠遠遜色於道家正統元神,卻也擁有五種天生的詭秘神通,極為陰毒厲害,幾可越級挑戰金丹級,「鎖魂牽絲」正是其中一種神通。只是此人原本乃是被囚於第二層,若非事先早有準備,此時又哪能及時趕至?

  雖然守殿人無法與井中邪修聯絡對話,但也有查閱殿內名冊的權利,知曉井內所鎮邪修的能力、身份與來歷。而張衍修這些年又「抓獲」了不少邪修,將他們送入鎮魔井內,自然可以與井內邪魔取得聯絡,讓他們作好準備,而且還準備好了可以暫時彌補邪修虛弱狀態的大量陰濁精血!

  「張衍修,原來一切全都是你這卑鄙小人在挑撥暗算,意圖釋放井中邪魔!」就在張元旭全力阻攔邪修逃出,意圖封住鎮魔井的同時,張靜姝已經縱聲怒喝,捨了阿卡朵,催動「三冥戮仙劍」,化作了一道撕裂天空長長光線,蕩起一波波拖曳碧綠芒尾,殺向鎮魔殿。激盪起的強勁氣流中即刻竄起宛如眾鬼同號的嚎聲,在餘震未息的風聲地隆中益顯淒厲。

  她卻是嫉惡如仇,用心純粹,不像張元旭發現張衍修的作為後還閃過一絲是否要加以掩飾的念頭,而是直接喊破!而且她的攻勢也極其兇猛驚人,竟然連人帶劍,在一片腥風血雨中奮不顧身地直殺入鎮魔井內!

  本來在一片混亂中,注意到鎮魔殿發生的一系列變故的只有修為較高少數幾人,但在張靜姝喊破之後,加上看到王宗超帶著一個全身電光繚繞的男孩從鎮魔殿中退出,多數心思敏銳的人頓時醒悟了前因後果。

  「原來是關了人家兒子在鎮魔殿內,故意下手暗害,逼著人家去轟鎮魔殿,用心夠陰夠狠!」

  「張衍修年紀不到三十就晉身金丹,這幾年又擒拿無數邪魔外道,天下揚名,想不到卻也是邪修內應,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這麼做,究竟於他有什麼好處?」

  「怎麼知道,或許也就是身為外夷,其心必異。」

  「張天師是糊塗了麼,為何讓這麼一個狼心狗肺之輩矇蔽了這麼久?」

  「張天師長年閉關清修,兄弟張真人有守護南京之職,張仙姑又隻專心於劍,哪裡顧得了許多?」

  「天師教不是也有不少人精於占卜嗎?怎回事先毫無覺察?」

  「這不奇怪,而如今的華夏畢竟已不是從前『舉頭三尺有鬼神』的時代,既然鬼神皆無,涉及問神通靈的卜術也就全廢了。天師教一貫最擅長敕令鬼神,卜術通天徹地,前幾代天師直下冥府查閱生死簿都猶如家常便飯,但相術命術卻都不如茅山派,加上西洋人面相骨骼異於常人,也難怪沒能及時發現……」

  「說到底,都是天師教自起內訌,卻要連累我等涉此重險……」

  不少來賓議論紛紛,滿腹牢搔。不過不少老成之人卻都知道厲害,大聲疾呼:「我等定要相助天師教守住鎮魔井,否則等那些積怨極深的邪魔逃出,見人就殺,我等也難逃僥倖!」

  「竟然是血族公爵……不,或許是親王!」安德雷斯目光銳利,狩獵血族的經驗豐富,又對聖釘爆發的聖威波動極為瞭解,馬上憑著感應判斷出張衍修隱藏的大概等級。他卻不動手,而是退了回去,暗自冷笑:「想不到這群暗黑世界的臭蟲也開始把髒手伸到遠東了,這樣也好,就先讓他們與這群異教徒殺個難解難分再說吧!」

  「我們兒子到底怎樣了?」擺脫張靜姝的攻勢,阿卡朵很快來到王宗超與彌斯力亞身邊,迫不及待地伸手按住彌斯力亞的額頭,以精神力探測兒子的精神狀況。

  相比以前,如今的她似乎不在狀態,能夠發揮的戰力比起第一次對上張靜姝時還要稍弱,應對得頗為艱難。好在僅僅經歷了短暫的過招,隨著張衍修暴露,她的壓力也得以解除。

  張衍修暴露後,幾乎所有人都認為之前對她與王宗超的質疑全是出於刻意的栽贓陷害,加上龍虎山護山大陣被毀後,王宗超已經恢復了大規模凝聚調用天地元氣的能力,身上更顯氣息澎湃無盡,更是無人敢惹。畢竟,一位可以在龍虎山護山大陣牽制下一擊轟退兩大手持仙劍的元嬰修士,並摧枯拉朽毀去千年護山大陣的逆天強人,實力只怕已直逼地仙,在如今這種鎮魔井中群魔即將傾巢而出的惡劣形勢下,他不再向天師教為難就已經是三清保佑,哪還有人敢來主動惹他?

  「他體內多出了一股霸道的雷電異力,雖然之前救了他一命,但觸發後卻根本沒有考慮他本身的承受力,與其說是要保護他,還不如說是為了不惜代價重創那名對他下手的人。好在他體內的這股雷電異力已經被我及時壓制住了,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不過這股雷電異力是由無數符籙組成的,暗合陰陽五行,解散之後,就散到他全身的每一個竅穴去,聚散的規律,我還捉摸不透,暫時無法徹底清除……」王宗超凝神默察彌斯力亞體內狀況,沒有放過一絲不對跡象,驀地輸入一縷真氣,沿彌斯力亞體內經脈直上。昏迷中的彌斯力亞就像觸電一般,無名指無意識地彈出,隨著一縷極細的,幾乎不可為肉眼捕捉的電芒閃過,三丈外的一棵碗口粗的小樹驀地從中炸斷,斷口焦黑微帶火苗,彷彿雷擊。

  「這是?」阿卡朵微微動容,彈指之間就有這種攻擊力,顯然已大大超越了彌斯力亞應有能耐。

  「這些散佈全身經脈竅穴符籙可以自動吸收人體元氣,自行儲能,一旦有足夠量的真氣流過,就能激發對應法術,作出攻擊或者防守。多個符籙同時激發,說不定還能衍生許多厲害的組合招術。能夠做到這種程度的符籙,真是聞所未聞,極不簡單,足以讓修真者擁有不遜色武者的出招速度與近身對戰能力。」說到這裡,王宗超冷笑一聲:「世上有這種手段與用心的人,除了石堅還有誰?不過這些反倒是小問題而已,現在關鍵是——你有發現他的精神狀態有什麼問題嗎?」

  「沒發現什麼問題啊,只是因為劇痛而昏迷而已,我給他加持的『精神守護』與『靈魂鎧甲』都沒有被觸動的跡象……為什麼這麼問?」阿卡朵心痛地掠了掠兒子凌亂的頭髮,抹去了他額頭上的汗珠。除了王宗超曾給彌斯力亞加持了一道護體氣勁之外,她也曾用「魂戒」增幅精神力,為兒子加持了兩種超高階精神防護魔法,預防他受到精神催眠或者靈魂攻擊類力量傷害。

  「因為張衍修就是睿魔爾族親王卡爾拉克薩斯!」王宗超的語氣,冷硬得彷彿將每一個字都化為千斤重鎚砸落,「當年他成功地瞞過了我,瞞過了教廷,瞞過了天師教,把自己的靈魂轉移到張衍修身上!」

  「什麼?他就是卡爾拉克薩斯?」阿卡朵驚噫出聲:「不可能,就連魂戒都落到我手上了。」

  「捨棄一枚『魂戒』可以讓陰謀變得更完美,到頭來他只會收穫更多!當年我只是初成天人,卻能殺死一名血族親王,還以為是因為對方已極度虛弱,卻沒想到這從頭到尾都是一個圈套!哼,剛剛看到露西的反常現身以及反常舉動,我就應該想到這一層了……」

  說完之後,王宗超突然站起,將昏睡的彌斯力亞交到阿卡朵手中,身上氣機驀地轉為無比平靜,但平靜之中,卻有著無窮無盡的森然殺機在醞釀升騰,「天師教與鎮魔殿內所囚邪修之間誰是誰非,我不清楚,也不會介入。但是張衍修,我卻是非殺不可!」

  單是張衍修挑撥陷害,以及釋放魔性血吸蟲害人無算的行為,王宗超就已經不可能放過他了。更何況此人實是精於精神控制的血族親王卡爾拉克薩斯,不僅露西受了他控制,就連彌斯力亞這段時間來都難保會遭他在精神上做什麼手腳。要徹底解決隱患,唯有將他的肉體與靈魂都完完全全消滅乾凈,不給他留下任何茍延殘喘的機會!

  雖然作好了出擊的準備,但他卻沒有馬上出手,整個人猶如一方汪瀚無際的大海,與無窮天地元氣連成一片。但在平靜的表面下,卻似有火山正在噴薄爆發,隨時即將掀起驚天海嘯。

  他在等,等一個合適的時機,只因張衍修已經投身鎮魔井內,還未現身,而且單憑直覺,他也足以判斷出對方還有厲害底牌沒用。而且他自己也需要時間去儘量恢復先前的耗損,鎮壓始終無法徹底消滅的三十六雷神法意。

  此時整個龍虎山已經從驚天動地的變故中徹底反應過來,從其餘山峰上的精英弟子紛紛各展道術,凌空來援。一柄柄符光閃爍的長劍灑出一道道或長或短,或寬或窄,或白或紫,或快或慢煞白疾電,撕裂空氣,交織成一片絢麗的光網,照得鎮魔井井口一片雪亮,寒氣森然,彷彿有霜雪漫空。等閒邪修稍一冒頭,立即就被一劍封喉、穿心、破腦,什麼法術都來不及用。

  緊接著又有三十六名天師教弟子手中各持一顆約有碗口大小,熠熠生輝的紫金色圓球,上繪風雲雷電以及龍虎奔騰追逐之圖,向上一拋,高高祭在空中。張元旭持劍作法,向天一指,便有三十六道或綿長天矯或兇猛霸烈的天雷轟然降下,各自劈中一顆圓球。空中頓時炸開三十六團映徹天地的耀眼銀白漩渦,緊接著三十六隻由雷光組成的,形態天矯飛揚,氣衝斗牛的龍虎雷獸紛紛從漩渦中撲出,皆是披鱗帶角,毛髮可辨,張牙舞爪,栩栩如生。爪牙掠過,虛空中都劃起一道道細絲般的熾烈深刻電芒,在無盡的璀璨壯麗中,紛紛殺入鎮魔井深處去了。

  「鎖魂牽絲」原本就已處於勉強支持的崩潰邊緣,此時更是徹底寸斷化灰,無法起到絲毫分弱雷霆作用了。

  雷法固然兇猛難控,動輒催山毀岳,但龍虎山也特別制有龍虎金光雷球,每一顆雷球都以九陰汞液、磁性隕鐵粉、九陽雷砂,再以祭煉者精血為引,凝聚五雷玄氣製成,自能溝通天雷,引雷下擊,亦能將狂躁的雷電暫時凝聚為可以操縱自如的龍虎雷獸,威力只是稍減,但持續時間與靈活程度大增,結陣對敵,幾乎能比擬一位元嬰修士全力作戰。

  天師教三大道法絕學:一為雷法,二為劍修,三為敕令鬼神,雖然如今後者已廢,但單憑前兩項,亦足以威震天下,雖符籙、陣法、術算、雜學皆不及茅山派,但仍為天下道門之首!石堅雖然雷法精絕,但也無望超越《五雷天心正法》,而且還是從天師教獲得不少借鑑才有今日的成就。

  與此同時,不少與天師教關係好的各宗各派修士也一齊上前,咬牙瞪眼紛紛施展神通,上百件法寶或刁鑽陰狠或氣勢恢宏,蕩著無數流光溢彩遮天蔽日地砸落鎮魔井內。

  這些修士一齊出手,威力之大足以瞬間把整個龍虎山削平數丈,不過砸落鎮魔井內,卻是如落宇宙虛空,半點震動都讓人感覺不到。這也是張道陵開闢出的洞天的神奇,王宗超之前的那一擊若是在鎮魔井內發出,照樣也不能造成什麼值得重視的震動與破壞。

  井口附近的邪修幾乎在瞬間死絕,沒有一人倖免,張元旭也由此而得以抽出手來,調運在千萬道士的拚死維持下剛剛恢復了一兩成的龍虎山護山大陣,要將鎮魔井口重新封死。

  井口處陰陽二氣重現,來迴旋轉繚繞,越來越渾厚,井口漸漸被重新堵上,很快就只剩下中心的一個一丈方圓的出口。

  忽然轟隆一聲悶響,無數奇腥無比的七色彩煙絲線從井內向外劇烈噴吐,雖然絕大多數被陰陽二氣所阻擋,但在場的所有修士已經聞到一股甜膩的異味,頓時神智混亂,全身麻癢難當,陰寒燥熱糾纏,頭昏眼花間,又彷彿有無數花花綠綠的蟲豸張牙舞爪直撲上來,將自己咬成千瘡百孔……距離稍近的五六名眼神散亂,各自晃晃悠悠的原地轉了兩個圈子,然後手腳抽搐著一頭栽倒地上。

  「好毒的瘴霧……褚中良這廝,竟然選擇了自爆元神……」

  張元旭連忙發雷將毒煙綵線轟散,心知褚中良已選擇了自爆「五毒混邪元神」,元神與肉身中儲存的劇毒一次性爆發出來,足令金丹級也要退避三舍,要不是絕大多數毒氣都被侷限於鎮魔井內,後果堪憂!

  「師妹快些退回,遲則不及!」眼看著井口即將封閉,邪修又個個拚命,不擇手段,張元旭連忙招呼張靜姝退回。

  「不殺此賊,我誓不為人!」

  張靜姝的回應卻是充滿了決絕,誓死不退。她之前曾在王宗超面前以自身性命擔保彌斯力亞的安全,但彌斯力亞卻險些死於張衍修的暗算中。如今她已誓死要將張衍修誅於劍下,哪怕玉石俱焚,亦在所不惜。

  張元旭卻知張衍修實是隱藏實力,真實修為恐怕已超越金丹級,正要勸說之際,驀地只見溢出井外斑斕毒煙紛紛回收,彷彿被什麼存在大肆吸取吞食。

  緊接著只聽鎮魔井內驚天動地的虎嘯大作,彷彿千萬條猛虎聚集在山谷中咆哮的回音聚攏在一起,群山震鳴,風起雲湧。其兇威足令天地變色,其煞氣足教日月無光!原本已即將封閉的鎮魔井口受此一震,立即就有小半崩潰開來。

  「是虎兇神陳虎!」張元旭面沉如鐵,心知鎮魔井第三層的金丹級邪修也開始搶至井口了。

  「張元旭,老子忍辱挨餓苦苦等了四十多年,終於給老子等到今天了!哈哈……」一陣粗豪沙啞的狂笑之聲從井中傳來,笑聲中透著深沉刻骨的無比怨毒恨意。

  張元旭將三五雌雄斬妖劍向前一指,沉聲喊道:「陳虎,你妻子當年身亡只是意外,該償的也都償了,你卻執迷不悟,深陷魔道,又是何苦?莫非你妻子的命是命,而你所害的數千戶人家的命就不是命嗎?」

  陳虎原本卻是一名平凡獵戶,一夜與妻子追捕獵物而在深山迷路,卻恰好碰到追捕邪修的張元旭。當時的張元旭還是青年,雷法初成,年輕氣盛,不料深山之中竟然還有人,發雷轟擊邪修之時,不慎波及了陳虎夫婦。

  陳虎妻子為掩護丈夫,當場身亡,而陳虎則還有一息尚存,由自知誤傷無辜而內疚不已的張元旭帶往龍虎山救治。陳虎醒後,聞知愛妻身亡,不顧身上的傷勢剛好一些,便掙扎著向當時的掌教天師張仁政下跪,請求誅殺張元旭,抵亡妻一命。

  但張元旭畢竟是張仁政之子,是未來的張天師,天師教又豈會因為他的一個無心過錯而將他誅殺。所以張仁政也只是罰張元旭在龍虎山天風崖上禁足五年,每日承受陣法從九天引下的呼嘯冰風以及時不時的天雷轟擊之苦。不過這對於普通人來說雖然是難以承受的極刑,但對於修道者來說卻只是磨礪身心的修行而已,挨過之後大有好處。

  此事即使傳出去,天下修道者也只會說天師教執法嚴苛,鐵面無私,不會說張仁政有什麼不是。然而陳虎卻絕不甘心!相濡以沫情深意重的妻子白白枉死,屢屢強闖龍虎山欲為亡妻復仇,每次要不被打出山門,要不受困護山陣法,不得不含恨離去。但他卻百折不撓,跋山涉水,歷盡千辛萬苦,最終拜入一位與天師教有仇怨的邪修——「白虎星君」門下,得傳《虎煞兇星密典》。

  此法為左道邪法,修行極為血腥殘忍,需煉製七百三十九張「虎煞靈符」,正合西極白虎星圖七百三十九星之數。每符加持一隻猛虎身上,那些猛虎便化為「煞虎」,從此兇性大增,嗜好食人,而且有了靈性,懂得強拘被食者魂魄,化為倀鬼!

  只因虎乃是貓科動物,天性擁有類似「九命兇貓」的能力,所謂「為虎作倀」。被食者化為倀鬼之後便六親不認,禍害親友。這麼一個故事:有一男子,其兄長、母親、妻子就先後被虎吃了,一夜,他突然夢見自已的母親託夢給他,說在某山的某樹下藏有金子,偷偷取來可吃用不盡。但當他一個人趁夜去取金子時,卻遇上一隻早已守候在那裡的吊睛白額虎……

  如此,要積聚七百三十九隻「煞虎」,每虎至少都要吃過七八條人命,否則煞氣兇性不足。隨後每半月殺一虎,取煞虎心血與精魂,每日對著西方白虎七宿呼吸吐納,以殺伐兇戾之氣混合白虎星光凝聚無盡虎煞兇星罡氣,不可有一日間斷。

  此法不修身外法寶,單憑虎血滋養肉體,虎魂壯大神魂,配合虎煞兇星罡氣,自身便是一件兇器,不僅殺傷力絕大,威力無窮,且對法術有著極強的壓制效果,配合煞氣的一聲怒吼就能讓普通的法術失效,讓人心膽俱裂而亡,就算是精通破邪秘法的高手也要被滔天兇性震懾,最終被煞氣凝聚的千百虎魔法相吞噬神魂。

  陳虎天賦極佳,命格特異,加上復仇之心熾烈,用了三十多年時間,忍受常人無法想像的痛苦之後,不僅成功修成「虎煞兇星罡氣」,而且凝結成丹,超越「白虎星君」,晉身金丹級。雖然這種左道之法修成金丹就已是接近極限,極少有丹破成嬰的可能,但由於其兇煞殺伐特性,戰鬥力卻比普通金丹級要超出許多。

  陳虎隨後向天師教復仇,殺戮許多天師教弟子與正道高手,闖下了「虎兇神」的偌大兇名。而當時的張元旭也初成「五雷天心正法」,凝結金丹,雙方實力相若,拚鬥十數場難分高下。最終張元旭還是藉著天師教的勢力將陳虎擊敗擒拿,鎮入鎮魔井中。而張元旭也正是憑著降伏「虎兇神」的威望得以服眾,繼任為新一代張天師。

  此時殺入井內龍虎雷獸已經處於強弩之末,被滔天爆發的虎煞兇星罡氣一衝,頓時瓦解消散。鎮魔井內,一時只見千萬隻全身上下彩色斑斕的猛虎咆哮撲擊,奔騰如閃電鋪天蓋地一般狂湧撲上。一個個巨大的虎頭張開血盆大口,噴吐滔天腥風,好像要吞噬一切所能觸及的東西,一雙雙虎眼放煞白幽光,猶如無數閃爍兇星,虎嘯震天,慘霧澎湃。剛剛堵住井口的陰陽二氣,轉眼間就出現了崩潰的勢頭。

  為增幅殺傷力,陳虎甚至不惜吞噬蠱妖褚中良自爆「五毒混邪元神」後釋放的巨量毒氣,所以虎煞兇像之中才呈現出斑斕彩色,殺伐兇煞之中加上劇毒,殺傷力數以倍增,但對於陳虎自身造成的傷害也是極大。

  但虎煞雖兇,卻不如天地之威浩大無邊。隨著張元旭手持雙劍召雷引電,一道道連綿無窮的金紫電光穿雲而下,割裂虛空,落入鎮魔井內。只要一絲電光,就能將一頭虎煞兇像擊潰,但對封鎖井口的陰陽二氣造成對於影響卻是極小。轉眼間,陳虎就已呈敗勢。

  雖然四十年前雙方實力均等,但如今張元旭卻早已修成元嬰,又手持神器,而陳虎卻被囚禁鎮壓多年,肉身元神都極度虛弱,哪怕如今臨時吞噬血食以及毒氣增幅殺傷力,也不是張元旭對手。

  「師妹,實在對不起了……」張元旭眼蘊淚光,心知張靜姝殺入鎮魔井深處,面對無數暴動邪修,如今已難有僥倖,但眼下形勢,鎮魔井出口卻是非要封閉不可,只能狠下心來,趁著陳虎節節敗退,引導陰陽二氣徹底合攏閉合。

  「竟然已修成元嬰,張元旭你當真氣運絕佳,今日我不殺你,以後只怕沒有機會了!」陳虎兀自狂笑不已,與他對敵多年,對他瞭解極深的張元旭面色慘變,立即高喊出聲:「眾來賓火速後撤,眾弟子速速結陣防禦……」

  但已經來不及了,下一刻,方圓十幾丈的鎮魔井彷彿化為一個朝天而轟,巨大無倫的炮口。一條無比粗大,煞白中隱現斑斕彩色的氣柱摧枯拉朽地撕裂衝垮封井的陰陽二氣,激越而起,以莫可抗禦的氣勢衝霄而上,直貫長空。鎮魔殿的斷壁殘垣以及四周屋捨在轉眼間被徹底摧毀,震天撼地的萬虎狂嘯之聲,伴隨著向四周擴散的滔天沙浪,天塌地陷一般覆壓八方。

  這是自爆金丹,將本身作為超高能量結晶的金丹一次性引爆,足以重創甚至殺死來不及走避的元嬰級修士,再加上滅絕生機的虎煞兇星罡氣以及剛剛吞噬的巨量毒氣,哪怕只有小部分威力作用到鎮魔井外,也足夠讓在場的修士死傷過半!

  正當許多人竭力防禦,期望能夠在金丹自爆的狂瀾下圖個僥倖之時。一連串尖銳震鳴突然響起,彷彿千上萬劍器在一無所有的空氣中憑空生成,激烈交錯摩擦,猶如千弩萬矢蜂擁而至,霎時將震天價的虎嘯聲掩蓋過去。

  每一聲劍嘯,都是原本無形的天地元氣被凝聚成一道道實質劍氣,又紛紛射向從鎮魔井內向四面八方爆開的氣浪,鑽裂撕咬,劇烈地攪動,轉眼間形成無數團大大小小看似紛亂錯雜而又暗含玄機的剛烈氣旋,以匪夷所思的巧勁引導金丹自爆產生的烈勁自相抵消,消融瓦解,分散成千千萬萬無形潛流,又如百川歸流一般,紛紛凝聚在一起。

  一隻高近兩丈,軀體大如巨象,輪廓時清時朦,兇威滔天的白虎巨像,瞬間在王宗超身側凝聚生成。煞白的虎軀時不時蕩起一圈圈詭異的彩斑漣漪,稍為呲牙探爪,就能引發風起雲動,滾滾煞氣黃雲澎湃不息,絕世厲獸的無窮兇威摧人心魄

  「瞬息成就中品請神?這怎麼可能?」

  一貫道的代表褚敬福眼看這連番巨變,一直採取明哲保身,低調觀望的姿態,但此時眼見白虎之像,卻失聲而喊。

  王宗超竟然將陳虎自爆後的擴散開的無窮殺伐兇戾之氣在轉眼間重新凝聚起來,重新凝結成實質化的白虎兇像,單憑這種手段凝聚的白虎兇像,境界就不遜色任何中品請神等級的法相,更何況其中還混合白虎星宿光煞以及大量邪蠱毒氣,威力絕非普通中品請神能比。

  「此人修為與神通,當真深不可測,近乎地仙……」

  張元旭看在眼裡,心中震撼之餘,不得不嘆息一聲,向王宗超拱手作揖道:「貧道馭下無能,弟子出了叛逆,挑撥陷害尊駕,謀害尊駕之子,以致受此大劫,全屬咎由自取。還望尊駕不計前嫌,稍加援手,已免群魔逃脫,荼毒蒼生。」

  此話一出,代表天師教已向王宗超認錯服軟,承認一切錯誤都是自己造成,哪怕整個龍虎山因之前王宗超轟擊鎮魔殿而死傷數百上前,日後也不能因此去找王宗超的任何麻煩。

  王宗超聞言,卻沒有任何回答,只是將目光投向鎮魔井之內。

  在一片深邃無底的黑暗中,一道猶如冷電般的血色光華,一閃即逝。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9-3-25 21:33 編輯

lbh0625 發表於 2013-11-10 00:11
第五百一十二章 三大邪劍

  經過連番劇變,又與無數邪修誓死拚殺,龍虎山一群正道修士如今多已傷疲交加。而最頂尖的幾位修士中,張元放修為弱於兄長不少,受了王宗超一擊已是身受重創,至今還無法加入戰局;張靜姝為追殺張衍修而深入鎮魔井內,如今不明生死;而張元旭之前也在王宗超手下受創而實力降至元嬰初,加上連番消耗法力,又正好在鎮魔井上方,受了陳虎自爆金丹的不小波及,如今一副天師道袍已是破上加破,血跡斑斑,已幾乎連元嬰初的實力都難以維持。

  元嬰級修士雖然肉身元氣也極為強大,但一般卻不會像煉製法寶一般反覆淬煉強化肉身,除非是修煉張靜姝那種身劍合一的法門,而且除了《血神經》一類極少數左道功法外,沒有瞬間痊癒肉身傷勢的手段。所以同樣身受重創,張元旭就萬萬不像王宗超恢復得快,而且元嬰修士的元嬰還相對脆弱,對肉身極為依賴,肉身受創,就會影響元嬰,不像化神期修士或者鬼仙,哪怕肉身徹底被毀,都還能遁出神魂繼續作戰。

  加上陳虎的自爆金丹,使得鎮魔井再次徹底敞開,先前的一切封井努力全部作廢。張元旭如今已近乎山窮水盡,不得不低聲下氣向王宗超請求援助。

  就在張元旭求助的同時,一陣粉紅的霧氣突然從鎮魔井內緩緩湧出,讓人聞一聞便覺得血脈噴張,慾念大起。緊接著漫天突然下起了粉膩膩的花雨,每一片花瓣落下都變成一個身著粉紅輕紗,隻將上下秘處稍稍遮掩的妙曼女子。一個個翩翩起舞,秘處若隱若現,口中發彷彿歌唱又彷彿呻吟的靡靡之音,讓人聽了遐想萬千。

  「些許幻象,也敢在我等面前賣弄!」

  一群天師教弟子都算心性堅定,當即就有人果斷祭起飛劍,向其中一名女子斬去。然而那女子卻不像眾人想像中的就此消失散去,而是隨著劍鋒的抹過而喉嚨飛起一蓬淒豔的血花。那名女子捂著喉嚨,一對美瞳中淚光盈盈,以一種不可思議的哀怨的眼神盯著那位出手的天師教弟子,優美的胴體如同一朵嬌豔的海棠被人強行折斷,緩緩倒地,竟是死的如此的淒涼,如此的哀婉。其情其景,實如杜鵑喋血、花化春泥、天妒紅顏,教人卒不忍睹!

  「竟然是真人?不可能!」殺人的天師教弟子頓時呆了,一種辣手摧花的無比痛惜愧疚之情從心頭莫名湧起。而其餘的女子卻依舊在人群中翩然起舞,發出醉人的嚶晤,如仙聲妙韻的呻吟,興奮的嬌喘,髮絲、裙袂偶爾掠過在場修士的面龐,令人感到臉上一陣酥麻,令人目眩神移,口乾舌燥,胸中熱血澎湃,頓忘人間何世……

  張元旭看出不對,立即發出降魔雷音,雷音振聾發聵,頓時讓所有人都清醒過來,然而無數女子以及剛剛倒下的屍體形象卻依然存在,彷彿全部都真實不虛。

  「妖孽,全是妖孽!」

  清醒之後,一股濃濃的羞惱情緒頓時從每一名修士心中湧起,許多人怒髮衝冠,各展神通,道道凌厲之極的劍氣與雷法噴射而出,將下面一個個美貌妖媚的女子斬殺分屍,轟成漫天的血肉!轉瞬之間紅顏頓成白骨!然而隨著這些女子的死亡倒下,更多的女子搖曳著輕柔曼妙的舞姿踏步而來,精致的繡鞋沾染上鮮紅的鮮血和鬆軟的肉塊。

  「咔咔咔咔……」美人們腳下踩著纍纍的白骨,依舊載歌載舞,鍥而不捨的向眾人漫步走來。她們白皙的美腿甚至比白骨更潔白無瑕,她們的十指指甲已被鮮血徹底染紅,又輕輕抹過自己的櫻唇、臉龐,讓鮮血化為讓自己更顯妖豔的紅妝。

  粉紅的輕紗,鮮紅的鮮血,豔紅的華妝,在這一刻交織在一起,交相輝映,紅得是那樣的觸目驚心!

  美人、白骨、血肉、屍骸,驚心動魄的骨骼斷裂之聲和銷魂蕩魄的呻吟與歌聲,巨大的反差形成了一種奪人心魄的妖冶與誘惑,以及一種引人發狂的病態、恐怖意味!

  「快殺妖孽啊!」

  許多修士發出聲嘶力竭的叫喊,個個咬牙切齒,飛劍、法寶、雷法、各種攻擊性法術紛紛發出,彷彿不作如此凶悍姿態便無法抵禦對方的妖異魅力,那些美豔的紅顏一個個紛紛倒下,然而更多紅顏卻紛紛湧至。一時血肉橫飛,屍橫遍地,無數本該淡泊出塵的道家高人一個個都化為變態摧花狂魔,全身浸透了鮮血,越殺越是瘋狂忘我。

  不僅地上,甚至空中都有無數豔女漫天飛舞,彷彿天女舞空,密密麻麻的身影甚至將張元旭所發的耀眼雷光都遮掩了過去。

  「必是元嬰級的邪修,這種幻術邪法絕非輕易能破,非要耗費元氣,發出『五雷降魔天音』不可!」

  張元旭心急如焚之際,正要全力做法發雷,卻見之前一直沒有回應自己的王宗超驀地伸出左手一指,無窮劍意在電閃間化成一道銳利鋒寒割體迫血的氣芒,直朝自己而來!

  張元旭面色徒變,側身一讓,一發掌心雷帶著耀目電光發出。

  一道極淡的紅線在張元旭身後詭異閃現,原本細如毫髮,隱隱融入虛空,若斷若續,讓人無從覺察。然而隨著王宗超劍氣掃過,再被張元旭發雷轟中,那絲血線剎那間凝實膨脹,化作一柄長得看不到盡頭,寬足有一尺多的血紅巨劍,在空中左盤右繞,彷彿一條擇人而噬的詭異血蛟。劍身上黏稠的血漿沸騰翻滾,一聲聲尖銳的異聲隨之迴蕩傳開,那聲音雖然尖銳,卻不顯刺耳,彷彿初生嬰兒的聲聲清脆兒啼,聲聲刺中人們心中最柔軟的部位,令人心生無比的愛憐、眷戀,但進而隨著啼聲漸趨悲淒,又令人感到莫名的淒切悲哀、心如刀割。

  「裡中有啼兒,聲聲呼阿母。母死血濡衣,猶銜懷中乳。」

  聲聲猶如嬰兒的異啼,彷彿將人之初生最純真美好的一幕展露出來,但隨即又以無比的殘酷現實將之毀去,給人無與倫比的心靈衝擊,縱使修為高深如張元旭,亦不禁心神動盪,不能自已。

  原來王宗超發劍,不是要攻擊張元旭,而是要在這一劍之下救他一命,而張元旭畢竟也有元嬰境界,神識感應非同小可,得王宗超提醒也很快反應過來,不至於鬧出誤會。

  「血嬰神劍,是血嬰童子?」

  張元旭失聲驚呼!這卻是一位他從未會過面,卻通過教中典籍記載而知之甚詳的元嬰級邪修!

  這位血嬰童子乃是元末明初的人物,原本是一名非正非邪的旁門散修,已修成元嬰境界,一次卻被仇家擊毀了肉身,只剩元嬰逃走。

  元嬰畢竟脆弱,除了少數寄託異寶的元嬰之外,不像鬼仙的神魂失去肉身後依然有強大的戰鬥力,逃走之後,只能請求可信之人設法保護或者馬上投胎奪捨,偏偏他是個孤家寡人,加上氣運不佳,倉促間奪捨的嬰兒出生才沒一個月,神智還未完全恢復的時候,所在村子就因兵亂而被盡數屠殺盡,母親死時渾身浴血,淒慘無比,但卻仍以身體死死掩護著他。

  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麼憑著一個嬰兒之軀在一個屍橫遍野的荒村中活下來,更不知道他是因此受了什麼刺激或者得了什麼領悟,待轉世之身長到三四歲,恢復了部分法力之後,就開始四處獵殺孕婦,取了足足一萬名孕婦的紫河車(即胎盤),煉成一柄介於血肉與靈體之間的邪劍,又以自身元嬰祭祀邪劍,融合一體,自稱為「血嬰神劍」。

  當時正值亂世,人命猶如草芥一般,即使他殺人甚多,也沒引來修道界的太多關注。真正讓天下修士為之側目的是:他開始以「血嬰神劍」殺戮修士。

  「血嬰神劍」威力本不甚大,只是勝在發動隱蔽,變化奇詭,又有惑人心神之能,長於偷襲,而且可以裹了自己肉身飛遁,利於逃生。但最關鍵是他每傷或者每殺一人,都能奪取他人一部分本命真元魂力為己用,越殺越強,很快就將自身境界提升到元嬰後期程度,顛覆了元嬰倉促奪捨後修為往往再難寸進的常理,轟動一時。不過他也因此得罪了無數修士,遭人群起圍攻,最終被天師教生擒,鎮入鎮魔井。

  原本所有封入鎮魔井的邪修法器全部都會被繳,但「血嬰神劍」與其說是法寶,倒不如說是血嬰童子與元嬰煉化一體的本命神通,除非他自願廢去修為,否則奪了「血嬰神劍」也就等同於殺他,故如今他還有神劍在身。

  此時王宗超的劍氣與「血嬰神劍」一朝接上,頓時陷入纏鬥狀態,一時血光劇烈搖晃滾蕩,劃出了一道道如蛇如龍的詭秘弧線,劍氣縱橫,殺氣滔天。只因王宗超的劍氣一朝出手,就在隱隱間封死虛空,不給對方任何隱匿遁走的機會,而且劍氣猶如無孔不入的綿綿春雨,散佈天地,無所不在,結絲成網,綴死不放,對方若不敢正面硬拚或者稍為猶豫,立即就要被千萬劍氣追根溯源而上,一舉絞殺,所以即使不想拼也非拼不可了!

  血劍本該猶如惡魔鄭吒的《血神經》一般凶邪叵測,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它透著的卻是一股彷彿天劍一般的無限生機與希望,以及一股充滿天真童趣的純真、活潑意味。在對方全力綻放的劍光照耀下,王宗超竟然微微生起一種全身上下生機洋溢,氣血活躍的感覺。緊接著全身不少地方精血有莫名凝聚的跡象,先是凝結成團,緊接著突然破開,從中誕生出一個個體型極為微小的血色嬰兒,個個長得活潑可愛,手舞足蹈,憨態百出。

  一種彷彿修士凝成金丹,又丹破成嬰的無比喜悅感,以及彷彿父母孕育胎兒成長壯大的期盼感同時洋溢心頭,讓人不但不忍將這些血色嬰兒毀去,反而衷心希望這些新生命健康成長壯大。

  但這些血嬰越是成長壯大,越是純真盡去,越顯猙獰,彷彿一個個形象黏稠混濁修羅惡鬼,貪得無厭地拚命吞噬精血元氣,敲骨吸髓,興波作浪,大肆破壞,讓王宗超氣血如沸,元氣動盪。而血劍劍勢也驟然一變,一聲聲妖異淒厲的嚎叫從巨劍中穿出,劍氣腥風火號,如無窮凶惡妖魔呼喊狂叫。

  一正一邪各走極端,但轉變卻絲毫不顯突兀,讓人彷彿見到一個個原本純真可愛,人之初性本善的嬰兒,卻在污濁的塵世中順理成章地逐漸成長成一個個人性盡泯的屠夫惡鬼一般,而且還反過來去污染新一代,製造更多的惡魔,可恨亦可悲,可惡亦可嘆。委實世事無常,人心善變。

  雖然力量不如惡魔鄭吒,但「血嬰神劍」的劍意卻滲透了一位元嬰級修士對於天理人情的一種深入領悟與演繹,並非單純的一味狠厲凶邪,加倍的難測難防。

  王宗超全身上下的皮膚也開始出現幾處詭異的凸起,彷彿有什麼事物即將破體而出。

  但緊接著,王宗超全身三十六處竅穴突然各自浮現一絲紫色雷光,雖然光華闇弱,但卻有一股風雨霪霧、朝露曇華、四季輪轉、生死枯榮盡在其中,包羅萬象宏大氣象,以及一種高高在上,亙古不易的無比威嚴。紫光浮現之後,隨即劇烈閃耀震盪,隨著一股雷善霆惡,天刑劫罰的陽剛純正氣息瀰漫開來,剛剛在王宗超氣血中隱約浮現的無數修羅惡鬼頓時粉身碎骨,死了個乾乾淨淨,重新還原成純粹的氣血。

  這卻是諸天三十六雷神的無上法意,別看王宗超如今全身傷勢盡復,元氣無礙,但其實他的武道拳意足足有六七成都耗在鎮壓諸天三十六雷神的殘存法意上。這股源自「三五雌雄斬邪劍」,由兩名元嬰級修士聯手激發的法意的確非同小可,後患不小,絕非王宗超一時半刻所能解決。所以他索性用上空城計,假裝抵禦不了對方邪劍,引對方劍意神念大肆入侵,又將諸天三十六雷神法意稍為釋放,配合自身武道拳意,以正攻邪,就如關門打狗,反過來讓對方劍意大挫,神念受創。

  這一受挫,「血嬰神劍」的劍勢頓時一瀉千里,王宗超乘機猛一發力,劍勢由至柔轉為至剛,無形無質的天地元氣被驅使著由虛化實,在空中直接凝聚成一柄柄銀白帶青煞色的長劍,以無比剛猛霸道的勢頭漫天電射穿梭,先是化為千萬條貫穿長空的金鋼長虹,緊接著又以不可思議的速度猛烈旋繞成一團密不透風,蒼茫一片的滅絕雲氣,就如絞肉機般將「血嬰神劍」死死封鎖裹住,猛烈旋絞。一時只聽一陣天崩地裂的劍嘯錚鳴,無數耀眼的鋼鐵火花紛紛炸落,直殺得空中一層層紅霞滾滾散開,千萬血花輪番綻放,血落如雨,但還未落到地面,就被凌厲劍氣撞擊產生的爆綻火光煉成了焦糊的黑末。

  不過對方畢竟是元嬰級邪修,「血嬰神劍」也有無數詭秘變化,時而大如蛟龍,時而細如髮絲,而且能夠憑空衍生出無數虛虛實實的大小劍影,每一條巨型劍影被絞滅粉碎之前,又總能分裂衍生出更小的劍影,緊接著又是迅速成長壯大,繼續分裂衍生,彷彿父生子、子生孫,子子孫孫無窮盡,讓王宗超無法將之一下徹底殺滅。然而「血嬰神劍」也始終無法挪騰遁走,隨著元氣被不斷消磨,徹底毀滅只是一個時間問題。

  於此同時,無數飛天豔女也帶著妖魅的笑容向王宗超紛紛飄來,但王宗超在左手運轉劍氣困住「血嬰神劍」的同時,右手卻仍有餘力,隨即一拳發出。

  拳發無聲,但卻帶動整個天地隨之震盪,萬事萬物,都在震盪中出現肉眼難辨的不明顯扭曲,但唯獨一個個原本嬌媚妖冶尤物忽然劇烈的扭曲起來,變得如同幽魂厲鬼一般可怖。

  趁著王宗超分擔壓力的時機,張元旭運轉法力,一記「五雷降魔天音」毫無保留,蓄力而發,萬道金芒在空中彌然炸開,天上地面,所有豔女都全無倖免,悉數炸成漫天血肉與枯骨,醉人的香風,也在一瞬間全部化為濃烈的血腥與噁心的屍臭味。

  屍骸依然還在,並非幻術,但再仔細一看,那些血肉與骨骸其實全是之前拚死闖關,卻被全部擊殺的邪修,這些殘缺屍骸大都落回鎮魔井中,但卻被人操縱著重新出現,勉強拼湊整齊,而且被極高明的幻術化為一群惹人瘋狂的豔女。

  極度的反差形成無與倫比的心理衝擊,一群先前被迷惑的修士個個面無人色,嘔吐大作。

  「唉,天下俊男美女,拋開一副好皮囊之外,也不過膿血白骨,與屍骸無異,你們既得美色悅目娛心,又何苦強行解開這層皮相呢?」

  這是一個女子的嘆息聲,聲音溫婉如水,清冷之中略帶一絲沙啞,讓人聽在耳中就能感到一種莫大的享受與滿足,忍不住要用心傾聽。

  一位外表約有二十餘歲的年輕女子從鎮魔井中緩緩升起,只見她容顏秀麗,姿容婉約,眉心一點硃砂痣,一身白衣飄飄,披髮赤足,一派不容褻瀆的端莊之相,毫無半點嬌媚妖冶之氣,看上去反而有幾分白衣觀音的神韻。

  「紅粉骷髏皆一體,原來是白骨姹女許妙娃!」張元旭的神色已無一開始遭遇「血嬰神劍」時的波動,開始變得平靜、漠然,隨著一個個存在於傳說中的曠世邪修接連現身,他已做好了以身殉道的心理準備了。

  自古以來,修煉男女採補之術的邪修有不少,精通驅屍御鬼的邪修也是多如牛毛,但是開創性地將兩者結合為一的唯有一人,便是白骨姹女許妙娃!

  許妙娃生於元朝初年,父親是漢人,母親是藏族人,自小在藏地長大,卻因姿色秀麗,被當地一名黑教上師看中,還不到十四歲就不得不忍辱成為「明妃」,供那本已年近百歲的黑教上師修煉「歡喜禪功」。

  而那黑教上師又與一名來自湘西,精通驅屍御鬼之法的茅山閣皂宗長老有宿怨,雙方幾次三番鬥法都不分勝負,故許妙娃乘機與那茅山長老串通,作為對方內應,最終成功暗算那名黑教上師,讓他在一次鬥法中形神俱滅,連轉世的機會都沒有。而她也趁此機會偷偷取得對方的修煉典籍,並拜入那名茅山閣皂宗長老門下。

  她天資絕佳,在修煉驅屍御鬼之術之餘,還暗中兼修黑教秘法,不久便已青出於藍,只是黑教秘法之中有不少涉及靈慾雙修的「歡喜禪」法門,而她卻因遭黑教上師強奪童貞的緣故厭惡天下男子,不願與任何男子有身體接觸,故不惜另闢蹊徑,將驅屍御鬼之術與「歡喜禪法」結合為一,蒐羅天下年輕貌美卻又不幸芳華早逝的女子屍體,以自創秘法煉成體生異香,身軀柔軟充滿彈性,肌膚細膩更勝活人的豔屍;又廣集淫婦蕩女之魂附屍操縱;外加從紅塵濁世中匯聚無數飲食男女的極樂慾念、愛戀遐思,練成足以侵蝕神念,令心志堅定的修士也為之顛倒迷離的「桃花瘴」,終究自成一格,成就一派邪道宗師。

  不少由此受害之人都有類似的經歷:當他們或結伴或單人於夜間趕路時,在野外忽然遇上一座只有美貌婦女在家的林間豪宅,受邀入內過夜,隨後就是乾柴烈火,成就好事。待到一夜醉生夢死,顛倒迷離過後,第二天醒來,眼前卻哪有什麼豪宅,明明只有一派荒林野地。而自己也不是躺在香噴噴的美人床榻上,而是下半身盡數埋入土中,下體麻木不仁,全身癱軟,不能動彈分毫,即使僥倖被人發現救走,也已精氣盡敗,屍氣入侵骨髓,活不過當天晚上。

  正所謂:「紅粉骷髏醉斷腸,春宵如夢惹神殤,魂消魄滅精元盡,行屍走肉劫漫長!」

  就這樣,許妙娃從不親身採補,卻能通過控制的豔屍大肆採補,佈施天下,縱然偶爾被修道者發現,她也能操縱豔屍自潰自毀,不留下任何痕跡,讓對方以為只是屍鬼作祟,不疑有它。

  就這樣,她將採補來的男子真陽結合豔屍的異香屍氣,混合熔煉成一種前所未有的,陰陽渾噩,生死交融的邪異罡炁,藉以凝練舍利。

  佛家修行與道家不同,並不培養元嬰,而是在全身上下竅穴不斷凝練舍利,當全身所有竅穴舍利兼備,無漏無缺之後,即可將舍利連貫一體,結成佛家金身,境界與實力等同道家化神期。不同的是佛家禪師在成就金身法相之前若是身隕,就只能保持一絲記憶與靈性轉世,不像元嬰修士可以將大半法力帶走,奪捨轉生。不過他們的肉身火化後仍有舍利留下,足以惠及旁人,符合大乘佛教普度眾生之理。

  在不斷的驅屍採補過程中,許妙娃又逐漸領悟了生死無常,歡喜寂滅,色空還虛的某些玄機妙諦,能夠汲取來自生靈亡者的極樂慾念,熔煉本性,令佛家舍利隨之蛻變,自名為「色香空寂白骨舍利」,修煉進展神速,不出百年就已接近圓滿,相當於道家元嬰後期。而且肉身也因汲取了大量元陽死氣混合的異炁而呈現出類似屍修軀體不朽不易的特徵,外貌始終維持在二十餘歲,但又全無屍修特有的陰森死氣,依舊青春嬌美,花樣年華,而且氣質雍容端莊,毫無半點妖冶邪氣。

  她行事一貫謹慎狡詐,絕少對修士下手,也不會在一處地方長久逗留,而是經常變更身份在蒙藏地區以及中原各地來往,不像某些狂妄邪修長期肆虐一方,鬧得人人聞風色變,所以一直以來,正道修士都沒有發現她的作為。不過近百年間,她也積累下了數千豔屍,奴役驅使上萬陰魂色鬼,這等行為,終究犯了北邙鬼宗的忌諱,遭穹冥帝君遣出幾名鬼將,毀了她經營多年的老巢,散盡群鬼,而她也負傷而倉皇出逃。事情才從此暴露,讓她同時也遭到茅山、天師兩派的聯手追殺。她自知無路可逃,又尤其畏懼穹冥帝君,這才選擇束手就擒,被天師教投入鎮魔井內。

  而她也沒有衣缽傳人,封入鎮魔井後,雖然煉製豔屍、桃花瘴等法門,在茅山閣皂宗以及藏地、湘西等地區都有不少流傳,但卻全是殘缺功法,早已沒了當年在原創者手中的威力……

  此時隨著幻術破碎,許妙娃正式現身,所有散修已經紛紛色變退走,不敢有絲毫逗留。白骨姹女許妙娃的幻術,已經讓他們感覺到自己與元嬰老魔在實力與境界上猶如天塹一般的巨大差距。如果說金丹級修士還有資格參與到元嬰級戰鬥中,而且自爆金丹對於元嬰還有巨大威脅,那麼金丹級以下的修士若不能結成厲害陣法共同對敵,在元嬰級面前就完全是一群待宰的綿羊。

  阿卡朵也帶著彌斯力亞悄然退走,她的實力原本也有介入元嬰之戰的資格,但如今卻因某些原因而無法發揮完全實力,還稍遜於金丹級,加上帶著兒子,也不好介入戰局。而王宗超方才凝聚的煞虎法相則緊隨保護,這頭煞虎雖然存在時間有限,但卻凝聚了大量刀兵殺伐之氣以及陳虎自爆後的小半煞虎凶星罡氣、蠱毒,外加大量天地元氣。除此之外,王宗超還將模擬自虎魄的五成刀意灌注於煞虎爪牙。所以雖然它存在時間有限,但在沒有消散之前,卻足以等同於一名金丹級修士,而且還是隨時有可能自爆,讓元嬰級修士也不好貿然招惹的兇猛金丹級,足以保護阿卡朵母子安全。

  感應到許妙娃現身,被王宗超殺得失魂落魄險象環生的血嬰童子頓時發出猶如童聲的尖銳嚎叫:「我等同進同退,一損皆損,許妙娃你坐視我遭人絞殺,究竟有何好處?」

  「此人看來有些不好對付,我不擅正面交鋒,不好助你。」許妙娃深深看了王宗超一眼,目光同時也掠過已將神識鎖定了自己,即將蓄勢發雷的張元旭,依舊溫聲細語,不急不緩地說道:「你也莫急,『那個人』眼看就要出來了,你只要劍法少弄些玄虛變化,不惹他關注即可。」

  「是嗎?」王宗超一聲冷笑,他原本僅以一指運轉劍氣,驀地五指齊發,原本煞白淬礪的剛猛劍氣再生無窮變化,先是藍汪汪的光華水波一般蕩漾開來,其中又有翠綠滋生蔓延,緊接著耀眼紅芒大作,最後又呈現出一層凝重土黃。

  一時間白、藍、綠、紅、黃五色劍氣兼備,但頻繁穿梭交織之間,又迅速呈現出一種一無所有的空白無色,連原本震天動地的劍氣呼嘯聲也徹底沉寂下去,彷彿那一片區域已經化為蒼蒼茫茫的虛空一片,但虛空之中,卻彷彿有無形無色無聲無息的風火雷霆在激烈鼓蕩。

  「大五行滅絕神光?」

  瞬間的強烈變化,就連一直保持雍容氣度的許妙娃也不由為之色變!

  先前血嬰童子看似還能支持良久,甚至還有可能與王宗超比耐力比消耗勝出,但其實都只是一種假象。王宗超先是用上看似剛猛而不可持久的劍勢,將血嬰童子的大致劍影衍生幻化規律探明了七七八八,又悄然佈局,暗蘊五行生剋之變,緊接著又在驟然間同時用上「五雷化殛氣」、「御弘觀微勢」兩大殺手鐧,足有八成以上把握可以將血嬰童子一舉絞殺。

  原本如果多試探半刻鐘再下手,那麼徹底殺死血嬰童子的可能性便是十拿九穩,但隨著元嬰級邪修接連現身,卻已不容他等下去了。

  他之所以非殺血嬰童子不可,關鍵倒不是正邪成見,而是對方完全沒有表現出半點久囚的虛弱,劍勢中蘊含的血氣異常旺盛純粹,顯然不是臨時殺人進補,而是剛剛進補了大量由張衍修事先提純好的血食。元嬰級的進補所需元氣自然非同小可,張衍修肯定不會白白付出,雙方必然彼此存在什麼類似「血河盟約」之類約定。對方逃出井外後不憑著「血嬰神劍」的詭秘特性悄然遠遁,反而下手暗算張元旭,多半也是出於這層原因。所以要殺張衍修,也有必要解決掉他的潛在同盟者。

  張元旭也不容許妙娃救援血嬰童子,雙劍齊施,雌劍運柔,揮灑出漫天絢爛的藍紫色雷光,滾滾奔湧,綿延不絕,將四周映的藍汪汪一片,又如天河倒傾洩下;雄劍用剛,耀眼的紫白色雷霆劍芒化為十數頭矯健雷龍,指爪猙獰,鱗片層層浮現,丈身軀蜿蜒盤旋,向許妙娃嘶吼撲至,一時猶如龍游於水,興波作浪,相輔相成,威力無邊。

  許妙娃不敢大意,一對皓白纖臂向前一伸,雙掌間竟有一對狹長尖銳的骨刺冒出,轉眼間就在雙手中形成兩柄約有兩尺長的骨質短劍,劍身瑩白無暇,彷彿粉紅色的象牙美玉,在許妙娃舞動之下,雙劍化為漫天的粉紅色的流光,綿綿纏纏地籠罩一片空間,隱隱約約呈現出一片光怪陸離的極樂妙景,似乎可以朦朦朧朧看到珠翠映輝,羅帶飄搖,綵裳粉衣招展,曲線玲瓏透凸,粉臠雪股……令人目眩神迷,偶爾雙劍互擊,帶起一連串猶如環珮叮噹,又如珠走玉盤的琵琶嗚奏,絲絲扣人心弦,悅耳醉心,讓人看不到半點危險,感受不到絲毫殺意,連雷音都彷彿由此感染,變得不再震耳欲聾。

  這卻是她抽取自身的「色香空寂白骨舍利」形成的「色空白骨妙劍」,劍中蘊藏了大量採補來的元陽與異香屍氣結合的銷魂蝕骨之毒,專門污穢修道者真陽,其陰陽渾噩難纏難治之處,不遜色玄魁的屍血,更兼劍意中還有萬千人的極樂慾念凝結,被她的劍傷到的人,不僅僅不會感到絲毫痛苦,而且還能感受到一種綿纏入骨,極樂銷魂的無邊快感,如此身心交侵,在無邊至樂之中形神盡喪。

  另一邊,在王宗超醞釀已久的全力發動下,血嬰童子眼看已難逃僥倖,但就在此時,卻突然有點點星光浮現,嵌入「五雷化殛劍氣」所造成的一片混沌虛空之中。

  在「五雷化殛」的威力之下,一切事物本該轉眼間就被殛化解體,但這點點星光卻無比神奇,正好嵌入了五道極速輪轉絞殺的金木水火土五行劍氣空隙,令五行劍氣受了不小的干擾,不能正常聚合運轉,發揮生剋殛滅威能。

  這是一種比庖丁解牛還要來得無比不可思議的技巧,雖然點點星光的力量與王宗超的劍氣完全不成比例,但卻猶如對一台精密運轉的巨型機械的齒輪間灑入幾粒沙子一般,足以讓機械發生故障甚至毀損。

  這一擾動,頓時讓絕境中的血嬰童子覓得生機,當即化身一條血線,在電花火石間向外飛遁,轟然落到數百丈外的另一座山峰之上,顯出一個身高不過一米,頭大如斗,身體奇矮,四肢短粗的童子、或者說侏儒形象,伸出一幅顏色鮮豔,只有新郎官、狀元郎才會身著的大紅袍,形象頗惹人厭憎。只因元嬰奪捨轉世造成的元氣與新身體的不協調,又修煉邪劍,他的身體發育頗為畸形,所以才稱為「童子」。

  由於以「血嬰神劍」裹住肉身,所以在「血嬰神劍」徹底被毀之前,他身上不會出現什麼傷勢,但王宗超先前也已足足消磨絞殺了他的七成元氣,讓他也降到幾乎不能維持元嬰初修為的程度。此時他目光閃爍,表現出刻骨的陰毒與憎恨,死死望向王宗超所在的方向。

  「來者何人?」

  自風雲世界成就武神以來,王宗超還是首次遭人以機巧變化破招,心中驚異之餘,更是好勝心徒起,立即將劍氣一轉,五色劍氣劃破長空,沿著五種玄奧莫測的軌跡,循氣機反殺向星光所來之處。

  星輝滿湧,就如彗星劃破宇宙天空一般,整個世界頓時變了顏色,所有物景一起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星星點點的廣漠虛無,以及一團不斷轉動的渦旋星雲。

  五色劍氣殺入星雲,並無遭到半點阻擋,但卻莫名被一股玄奇異力各自導入軌道,就如金木水火土五星,只能依著行星軌道繞著太陽不斷旋轉,不能相聚,也無法攻入星雲中心。

  「好玄奇高深的力量運用模式,莫非此人的靈巧機變當真在我之上?」

  王宗超劍氣稍斂,抬頭望向漸漸消失的星雲螺旋中心,那是一個身穿破舊長衫的老書生模樣男子,鬚髮長且凌亂,好像已有常年沒有任何打理,雙眼無神,空空蕩蕩,彷彿是一個神智失常的白痴,但眼眸深處又隱現宇宙星空的蒼茫氣象,分外高深莫測。

  「這是《星辰列宿劫滅劍經》,此人乃是星奕士章顯,與他對敵,千萬莫用繁複巧變的招法,一味以力制勝,莫惹他關注即可!」

  張元旭在對戰許妙娃之餘,還不忘向王宗超提醒了一句,同時劍勢也為之一變,不再用巧,而是持雷法一味狂轟亂劈。

  星奕士章顯卻是宋時的人物,此人之所以被鎮入鎮魔井,卻不是因為他本性或者行事邪惡,而純粹是因為他已經瘋了,或者說是走火入魔。

  他修煉的是《星辰列宿劫滅劍經》,在修成元嬰圓滿,即將成就化神的緊要關頭,神識卻為蒼茫浩大的宇宙星空所懾所迷,由此和光同塵,一切理智記憶盡成空白,元嬰也從此渙散。

  原本散了元嬰,修士也就沒有活下來的可能,但他卻依舊活下來,而且從此不管任何事,終日不食不眠,連日帶夜始終觀望天空,風雨不改,而且不斷自言自語,掐指計算,不知在算些什麼。

  他的某個仇家見他落得這番模樣,當即上門尋仇,不料他隨意出手,卻繁複神妙到難以想像,竟然憑著已衰弱到相比金丹級還要稍遜的星辰劍氣一舉殺敗已是元嬰級仇家。

  自此之後,他似乎發現了觀望星空之外的另一種興趣,喜歡四處遊蕩,專破各種變化精巧奧妙的武功、法術以及陣法,雖然出手劍氣衰弱,但卻有著一種如宇宙星空一般神秘莫測,浩渺玄妙的無窮無盡變化,從中衍生出絕大威力,甚至堪與化神期修士匹敵,而且極其擅長破招破法破陣,越是繁複精密運轉的事物,他破解起來越是得心應手。當時天下許多宗派的護山陣法,都有無辜遭他破解崩潰的記錄。後來他又被一群邪修利用,把他當成破陣工具引上龍虎山,給當時的龍虎山護山大陣造成了巨大的麻煩,這才被天師教擒拿,鎮入鎮魔井。

  所以哪怕星奕士如今的元氣衰微到還不如金丹級程度,但威脅性卻甚至比血嬰童子以及白骨姹女兩人更高。只因他是一個異數,一個被蒼茫星空中蘊含的天道至理同化本性,出手總能於諸天列宿運轉的無窮天機契合的異數。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9-3-25 21:45 編輯

lbh0625 發表於 2013-11-15 00:38
第五百一十三章 星辰奇變

  雖然張元旭出聲提醒,但王宗超先前出手的無形劍氣,顯然已經引起了星奕士的關注與興趣,雖然他的雙眼依舊空洞茫然,但卻一直望向王宗超的方向,將王宗超的身形映入雙眼中。

  詭異的是,他雙眼中僅僅清楚地映入了王宗超,但王宗超身邊的一切山水樹木卻都沒有在他眼中出現,而他眼眸深處的無窮無盡浩渺星空卻依然還在,看上去彷彿他眼中的王宗超已經孤零零地落入看不到盡頭的宇宙太空一般。

  緊接著,他開始出手,隨著雙手結出一個個繁複難明的法訣、手印,無數璀璨光點隨之噴灑而出,密密麻麻地佈滿了四周,有稀有密。彷彿他將無數具體而微的的星群握在手間,當成作畫用的墨水,然後從指間橫裡直潑而去,形成了一幅幅立體的星辰之畫。

  沒有殺意,沒有急迫,甚至連這些撥灑的點點星輝,也沒幾顆是衝王宗超來的,只是看似毫無目的地四下散佈,所到之處,一切光線也隨之暗淡,除了星輝之外的景物越來越模糊,風聲雷音就像從遙遠的天外傳來,越來越弱不可聞,空間也越來越有一種廣漠空渺之感,四周環境正變得越來越像宇宙星空。

  「他正在佈陣,或者正在結成一種類似『星河旋繞鎖無窮』的領域!」

  王宗超在運用星辰之力方面也是行家,自然不容對方繼續佈陣,鑑於劍氣一類遠程攻擊氣勁有可能被對方偏轉挪移,他當即伸手一抓,帶起五道渾厚無比的五岳山形從四面八方向星奕士轟然夾擊,同時身形前衝,直取星奕士。

  這卻是王宗超將「天驚地動」的一式「山兮鬼神驚」改良變通而演化的一招「大五岳擒拿手」,以五指分別帶動五岳之氣,依五指之勢向敵人四面夾擊,氣勁高度凝固實化,可發亦可收,可擠壓碰撞把敵人一下捏成齏粉,亦可擒拿抓攝,封鎖困敵,一抓之下,就連一兩百丈高的峻峰也能一下連根拔起,而五岳之中更藏五行之變,困敵之後,隨時可轉變「五雷化殛」。

  星奕士的星雲旋轉挪移雖然有四兩撥千斤之妙,但王宗超亦是此道行家,心知此法最擅長對付劍氣一類缺乏立足根基的激射、衝擊類攻擊,但如果是大巧若拙,根基穩如磐石的碾壓類攻勢,就會難以發揮功效。所以他才用上「大五岳擒拿手」,對方如果依舊用旋繞星雲應付,必定會被一下抓得寸寸收縮,即使不馬上土崩瓦解,也非得困死原地不可。

  在抓攝的同時,王宗超還以極速向前衝,對付擁有玄妙技巧或者玄奇陣法的對手,拉近彼此距離往往是很好的辦法,一旦轉變成肉搏戰,那麼對手的強項就自然無法發揮。

  一爪抓下,在五道恐怖巨力交相碾壓之下,一大片空氣在瞬間就被擠壓成液態,緊接著就是晶石狀的固態,最後轟然炸爆!

  但這本該十拿九穩的一抓卻莫名地抓了個空,星奕士人隨爆開的氣浪向後飄退,周身星雲旋繞,輕易把衝擊上來的氣流挪移卸走,又沿著北斗七星星位,轉折後退,看來速度並不甚快,軌跡也不算太難捕捉,但偏偏王宗超幾次三番抓攝急衝,都無法抓中或追上他。

  「是留影遁形?不對,留影遁形無法做到如此流暢自然……是某種時差,是極遠的星辰彼此觀察時會造成的時差!」

  就像觀察星辰時,由於光跨越遙遠距離需要耗費時間,所以你觀察一百光年以外的星辰,看到的其實是它在一百年前的樣子,而且位置也不是它如今真實所在的位置,而是它一百年前的位置,距離越遠,這種偏差就會越大。卻不知星奕士究竟是用了怎樣一種手段,才能在短短不到百丈的距離內製造出這種等同遙遠星球間的偏差。

  王宗超的反應也是極快,轉眼間就發現了其中問題,立即調整過來,修正對於星奕士真實位置的判斷。但隨著這稍一耽誤,除了星辰之外的一切景物已經徹底消失。不見天,不見地,甚至連一切聲音、重力都無法感知,整個世界唯有億萬彷彿觸手可及,又彷彿無窮遙遠的星辰在明滅閃動。

  緊接著,漫天星河突然旋轉起來。

  這一旋轉,頓時給王宗超對於方位的判斷造成了相當的麻煩,這是四周空間沒有穩定參照物造成的困難。明明自己是在向前直衝,但隨著四周星辰一併轉動,卻又會生出一種自己已在突然間拐了彎的錯覺。而且這些或靜或動的星辰彼此之間還在不斷發生著各種組合與互動,或三才、或四象、或五行、或八卦、或梅花、或大衍、或天干、或地支……初時王宗超還能勉強判斷出一些規律變化,但稍過片刻之後就已是眼花繚亂,根本無法分清這些繁複到難以想像的變化了。

  更古怪的是,王宗超的「大五岳擒拿手」運用得越急,就會覺得驅動的氣勁越是沉重凝滯,近乎真正的山岳,加倍吃力,就連自己的身體也會隨著移動的速度加快而明顯變得越來越沉重無比,而且與星奕士的距離也會隨著相應拉長,但若速度慢下來,一切又會恢復正常。這種古怪狀態,也成了他始終沒能奈何得了星奕士的關鍵。

  「這種狀況……莫非是速度越快,質量越大,時間越慢,自身尺寸變短,外界距離相對變長?當速度接近光速,能量轉化為物質,物體質量趨向於無窮大……不是吧,這傢伙明明一個古人,但卻竟然妖孽到能把相對論的東西推算演繹出來的程度?」

  要不是清楚現代物理理論,要不是《元天劍訣》同樣擁有異曲同工的玄妙,任何人都無法如王宗超一般轉眼間洞悉其中奧秘。一時間,王宗超心頭震撼之餘又是無比興奮,這是一種多年無法觸及的癢處突然被撓到的欣喜,以及一種酒逢知己千杯少的振奮。星奕士的這一手,才是真正能夠觸及星河宇宙的無窮奧秘天機,開始能夠模擬宇宙星體運行。自己從「紫星河」中演變出來的「星河旋繞鎖無窮」一式渾天奇招,與之相比實如小孩的塗鴉與名家國手的傳世之作的巨大差距!

  但眼前形勢,終究還是容不得他與對方慢慢見招拆招,從中儘可能多學點東西,所以他果斷解散了五岳氣勁,不再追趕對方,立足原地,「拳殛虛空」全力發出!

  隨著虛空強烈震盪搖晃,漫天星辰熒惑飄搖,許多組合都出現了錯落,運轉規律也開始變得混亂起來。不僅如此,王宗超還足足有三成拳勁超越虛空,直接作用到星奕士四週一片區域。

  星奕士的身形頓時出現一陣明顯的扭曲,伴隨著輕微骨折聲隱約傳來,鼻孔嘴角都有鮮血溢出,顯然已受創在這一拳下。要不是四周空間的特異影響了王宗超對於他真實位置的判斷,不得不擴大的拳勁作用範圍,這一拳完全足以重創甚至殺死他。

  空間波動的反饋,也讓王宗超準確判斷出星奕士的位置,所以接踵而來的第二拳,完全是瞄準了星奕士而發。

  但僅僅吃了一個不算太大的虧,星奕士就彷彿已經找到了有效應對的方法。只見一團微縮的星雲突然微呈紅光,在星奕士身前轟然炸開,彷彿一個急劇膨脹擴大的宇宙,伴隨著空間的劇烈膨脹擴大感,將王宗超的震盪拳勁分解散開,不能有效傷及星奕士。

  緊接著無數星河漩渦相互震盪擠壓,億萬星辰攢動暴湧,一時星落如雨,紛紛亂亂,從四面八方向王宗超密集攢射,當任何兩顆星辰稍為靠近時,就會產生古怪的引力和斥力,互相影響彼此搗亂,這讓它們的運動規律更是繁複迷離到根本無從捕捉的地步。

  王宗超自知無法避免被無所不至的混亂星辰擊中,立即運起護體真氣,將周身上下牢牢守住,幾乎每一秒都有數千上萬的星辰擊中他,但又無一能夠突破他的護體真氣,或者更確切的說,連造成半點值得重視的震動都沒有,這些星辰的攻擊力,實在微弱到了可以忽略不計的地步。

  不過詭異的是,這些星辰擊中王宗超的護體真氣後,並不馬上消失,而是直接嵌在上面,轉眼間就在王宗超護體真氣表面形成無數星光點點,星羅棋布,漂浮沉落,就如酥糖麻薯上黏著的密密麻麻的芝麻。

  雖然發拳震盪空間,但為了避免自傷,王宗超自身所在的一片區域還相對穩定,這些星辰附在王宗超護體真氣表面後,轉眼間又進入一種相對有序的狀態,以一種神秘的軌跡,運轉起來。

  「不好……」

  王宗超驚覺不對,立即激烈擾動護體真氣,同時將真氣屬性轉換成和光同塵的混沌狀態,企圖混亂星辰排列並將之同化消融,沒想到他的作為卻反而給這些星辰注入某種動力,只見一顆顆原本閃爍銀輝的星星突然全部微泛紅光,緊接著向外猛地擴散。

  這一擴散,就連王宗超的護體真氣也無可抗拒地被帶動向外迅速逸散,從原本護住方圓一米的致密程度,一下子擴散到一百多米方圓,稀疏得幾乎不能發揮什麼護體作用。一時間,王宗超就如一下被剝奪了護體真氣,而且連身子周圍的一切熱量、光線、能量、物質都被由此分散弱化,剩下不到原本百萬分之一的程度。四周空間也莫名膨脹擴大,一種無比的寧靜,空曠,荒蕪,昏暗、死寂的感覺隨之而生,連氣溫也頓時下降到接近絕對零度,讓王宗超也生出一種像普通人突然被剝掉全部衣服並拋到冰天雪地中的感覺,就連體內的真氣與熱量也有一種禁不住要向外逸散之感,非要閉住全身毛孔竅穴,才能阻止這種流失。

  「宇宙膨脹?光譜紅移?」

  按照宇宙大爆炸以及宇宙膨脹的理論,宇宙是由一個能量與質量都極高的奇點爆炸誕生,在一開始一切都極度狂躁混亂,每一秒都有無數恆星誕生毀滅,光熱輻射強烈無比,但隨著時間推移,星體之間的距離也變得越來越遙遠,恆星逐步冷卻、熄滅,質子全部衰變完畢,溫度越來越極低,空間越來越大,物質與能量分佈得越來越稀疏,一切都會越來越趨於冰冷、昏暗、寧靜、空曠……最終除了微觀層面之外,一切宏觀運動都為之停止,徹底歸於一片死寂——這就是理論上的宇宙最終命運的一種!

  由於宇宙一直持續膨脹,大多數星體彼此間都在作遠離運動,按照多普勒效應,離觀察者遠去的恆星發出的光線的波長會變長,光譜會向紅光一端移動,這就是「紅移」,換句話說就是星光變得偏紅。

  王宗超已經來不及去驚訝星奕士究竟憑什麼推論演繹出這些現代宇宙物理學的前沿理論了,因為剛剛帶動自己的護體真氣膨脹擴散開去的星辰又在突然間微呈藍紫之光,以自己為中心迅速匯聚收縮。一時上下前後左右一切方位都有無數星辰猶如千弩萬矢激射而至,徹底封死一切閃避角度。而且每一顆星辰之間都在發揮著彼此牽引的力量,越是下落,速度越快,去勢更急!

  宇宙的另一種有可能出現的歸宿,就是當它膨脹到極限之後,又在無數星體的引力下重新往中間塌縮,就像一顆蘋果拋到最高後會自然回落一樣,這時候絕大多數星體都在彼此靠近,光譜變得偏藍偏紫,這就是「藍移」。宇宙的密度和溫度都會再次升高,最後終結於同大爆炸開始相似的狀態——即「宇宙大塌縮」!

  一漲一縮,皆是發生在轉瞬之間,如同宇宙規律般渾然天成,無可抗拒,但王宗超先前被散去的護體真氣卻沒有隨著星辰回縮而馬上回歸護體。也就是說,他必須在失去護體真氣的情況下,以肉身強行承受這一擊!

  王宗超全身上下六百三十九塊肌肉開始劇烈震盪,每塊肌肉的震盪都在無形中帶動虛空一齊震盪。不可以耳聞,但卻遠比任何雷霆更加深遠宏大的連綿轟嘯震徹天地!原本平直的虛空劇烈彎曲起伏,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宛如無盡巨浪一般洶洶然撲向四面八方。

  這不再僅僅是以拳頭發出的「拳殛虛空」,而是以全身發動的虛空烈震!這種招數不僅僅對身體的負荷極大,而且在確保對外疊加增幅的同時,對內又要做到互相抵消減弱,否則就會讓自身陷入之前用「次元疊加」之後的那種自身空間錯亂,不能稍為動彈的狀態,難度遠比單純的「拳殛虛空」要高上無數倍,但僅以威力而論,就連《天子》世界的紂王在獲得皇氣、星力的巨大加持後發出的「龍魔怒震」都要瞠乎其後!

  四周的空間先是猶如模糊的水面一般混沌一片,微觀層面的失控出現了無數錯落、斷層,緊接著宏觀層面的空間也開始出現無數道一閃即逝的細微空間裂痕,億萬從四面八方向王宗超落下的星辰只要一遇到那些裂痕就徹底給吞噬不見,沒有遇上裂痕的星辰也是劇烈跳躍閃爍,前進速度驟快驟慢,甚至驀地憑空消失,又驀地憑空出現,原本連貫的運動軌跡變得斷續錯落,原本暗含玄機的排列一下子變得亂不可言,其中更有部分星辰在空間劇震中直接解體湮滅。

  事實上,僅以這種空間混亂程度,任何無法做到撕裂虛空的攻擊或者法術都會在稍為近身的瞬間就從能量到物質層面一併瓦解崩潰,但這些星輝本體實在是小到近乎沒有體積概念的程度,空間震盪要讓它們直接解體的概率很低。就像由砂石堆砌的建築物可以在地震中崩塌,但地震卻很難震碎一顆顆小小的砂石。

  所以即使如此,依然有小半星輝射中王宗超身體。不過每一點星輝攻擊力甚至比後天巔峰高手發出的劍氣都要不如,基本也就是重機槍掃射的程度,在徹底打亂了玄機排列之後,哪怕沒有護體真氣阻擋,對於王宗超來說就像被一堆細沙灑身上一般,完全不能造成半點傷害,最多只能讓他感到些許不舒服罷了。

  但在混亂之中,忽然有七點不起眼的星輝依次落下,雖然並不起眼,但卻意外地富有規律,沿著王宗超背後脊椎,轉眼間連成了北斗七星之形。

  北斗七星一朝形成,頓時生出七道漣漪彼此勾連在一起,其他雜亂散落的星輝頓時彷彿找到了主心骨,猶如群星參北斗,圍繞著北斗星陣旋轉起來,彌天巨力,旋即爆發!

  咽喉之間感受到一絲血腥味道,王宗超面色驟變,事實上即使這一變化雖然給他造成了一定損傷,但還遠遠不算重創,可能連他全身震盪虛空造成的負荷都還不如。但這已經說明了一個事實——即使是這種程度的強烈干擾,對方依然有在極度混亂中組成有序星陣的能力!

  這種難度,遠比畫家在劇烈顛簸搖晃的車上,對著一張褶皺不平的畫布依然能夠準確落筆揮毫作畫,桌球(撞球)手對著顛震不已而且凹凸不平的桌面依然能夠做到槓槓進洞還要高上無數倍。簡直已經無法想像星奕士的計算能力該是逆天到什麼地步才能做到這一點。而且從他大受干擾後還能發揮出來星陣破壞力看,完整狀態的星陣威力,必然是連王宗超也難以承受下來的!

  短短幾個回合的攻防交手,王宗超已有一種吃驚到近乎麻木的感覺,這種感覺原本是許多敵人在他身上感受到的,但如今卻已是風水輪流轉!

  但在吃驚之餘,王宗超又是無比的振奮,星奕士的力量運用方式以及戰鬥方式,讓他看到一面通往另一片新天地的大門。這固然是危機,但也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契機!

  一時間王宗超抖擻精神,追星逐月,捕捉元氣,反轉乾坤,破碎大千,把一片片星空打得紛紛破碎崩潰開來。但是無數的璀璨的星雲漩渦或漲或縮,生生不息,時而千萬星辰一起收縮成一個若有若無的點,時而在一處毫不起眼的角落突然有鋪天蓋地的無數星辰膨脹開來。須彌可化芥子,芥子可納須彌,億萬星辰生了又滅,滅了又生,循環不息,往復交替,簡直無有窮盡。其中蘊涵的浩瀚無極的宇宙星辰變化,造化大道等等無窮無盡的信息足以把任何試圖解讀其規律的人的腦海徹底淹沒!

  這卻是另外一種理論上的,更加複雜的宇宙模型——宇宙不是有單獨一個奇點爆炸誕生,而是由複數的奇點各自先後爆炸,交相疊加,互動影響形成。時而局部膨脹,時而局部收縮,甚至塌縮成新的奇點並由此爆炸膨脹出新的宇宙。

  一時間,只見王宗超與星奕士兩人各展所能,奇招百出,或攻或守,來去隱沒,直將一片蒼茫星海絞了個天翻地覆……

  星奕士布下的星辰奇陣頗為奇異,在其內部看不到任何邊界,但在外部的人還是可以勉強辨清幾分內部情形。不過能看到是一碼事,能夠理解又是另一碼事。在一旁的三名元嬰級修士看來,王宗超的出手固然玄奇可怖,但星奕士的手段,則到了一種匪夷所思,徹底無法理喻的地步了。

  「星奕士被久囚近千年,雖然氣息頗見衰微,但境界與實力卻竟然提升到這種高深地步?」張元旭心中驚異無比,心知星奕士的手段,元嬰境界已經無可與之匹敵,唯有化神期才可堪一戰,這相比典籍中的描述記載似乎又兇猛了不少,完全顛覆了被囚入鎮魔井後的邪修修為難有寸進的常理。

  不過仔細一想,這其實也不足為奇,只因星奕士完全不靠吞吐元氣或服用丹藥去提升自己,修行的唯一途徑,唯有不斷地觀察星空、不斷地計算推演、不斷地破解精密運轉的事物,所以鎮魔井中靈氣稀薄不能給他造成根本上的限制,縱然他無法觀察星空,但單憑一刻不停地計算推演了近千年,實力就會有相當的躍進了。

  「竟然是個純粹的武修?而且單憑境界與領悟就已超越了元嬰期,這種人可絕不好惹!」而許妙娃也對王宗超的實力暗自心驚。其實修士一詞包羅廣泛,無論是正是邪,是養元煉氣、是煉丹服藥、是參悟外物、是寄託寶器、是修劍、是下棋、是彈琴、是雙修……三千大道,八百旁門,都可稱為修士。而修士中如果專修鬥爭之法,通過與天鬥、與地鬥、與人鬥來提升自我的,則可稱為武修。由於修士多少都要與人爭鬥,所以鬥爭之法多少都要涉獵,但卻很少有人純粹專心於此。只因一味強調爭鬥實在太過偏激兇險,很容易殺念蒙心而墮入修羅道,也很容易樹敵眾多而在鬥爭中隕落。即使是修魔,大多數時候也都只是弱肉強食欺凌弱者,總要儘量避免與強者發生碰撞。所以純粹的武修實在是偏門中的偏門,成功率極低,但無可否認的是,他們的境界往往提升得極快,而且實戰水平遠比同等境界的普通修士高,比實際境界高出半個等級都不足為奇。王宗超如今單憑境界就已明顯在元嬰之上,許妙娃又哪敢隨便惹上他?

  由於性格加上所修功法特性,許妙娃只是擅長幻術魅惑以及驅屍馭鬼,並不擅長正面對戰,加上身邊並無久經煉製的殭屍猛鬼以及邪道法器,對上手持「三五雌雄斬邪劍」的張元旭,頓時有些相形見絀。要不是張元旭身負重傷又經歷了連番耗損,而不遠處還有一個血嬰童子在虎視眈眈,只怕早已支持不住。

  不過張元旭的心理壓力卻遠比她更大,在更強大的邪修隨時有可能出現的情況下,只有快速擊敗白骨姹女與血嬰童子兩人,或者王宗超能夠馬上擺脫星奕士糾纏才有可能扭轉局勢。不少金丹境界之下的狡猾邪修趁著各大強者爭鬥的機會蜂擁而出,四散逃竄,但張元旭已經顧不了他們了。其他龍虎山弟子也都是各自結陣自保,儘量守住各山門、道宮不失而已。

  而王宗超與星奕士也是一直難分勝負,雖然星奕士並無封禁天地元氣之能,但他卻可以憑著「宇宙大膨脹」與「宇宙大塌縮」兩種玄奇變化,隨時調節四周天地元氣的疏密程度,甚至連王宗超的空間震盪也能分散威力,加上逆天的慎密計算,讓王宗超即使力量比他強出百倍也一時奈何不了他。

  「以巧降力,終究有其極限,如果我的瞬間能量輸入超過『宇宙膨脹』的極限的話!」

  一番較量下來,王宗超對於「宇宙大膨脹」的規律已有一個大致的估算,猛地全力運用「無量境」,龍虎山上空方圓百里的雲層盡被攪動,旋轉成一個巨大的漩渦,天地元氣呈漏鬥形,從天際向地面轟然壓下。

  壓力之猛之強,讓星奕士方圓百米之內都出現一種數萬米深海才有可能出現的恐怖巨壓,龍虎山主峰竟由此向下緩緩下沉。

  星奕士照樣祭起一團渾圓星雲抵擋,隨著星雲猛然向外膨脹,所在區域的磅礴天地元氣也被迅速分散。不過王宗超等的就是這一招,一時間狂暴的天地元氣如天河倒懸一般瘋狂傾瀉注入這團膨脹星雲之內。

  只是純粹的天地元氣,王宗超甚至沒有讓這些元氣凝成實體或者組成什麼攻擊模式,一切都只為追求瞬間輸出最大的元氣量。

  無窮元氣注入速度在瞬間超越了星雲膨脹極限,果然一如王宗超所料,在不到十分之一秒內,渾圓星雲轟然解體!

  星雲雖然解體,但卻並不是爆炸,而是在轉瞬間分裂成幾十上百個大大小小的球狀星雲,向四面八方轟然散開,大小星雲之間隱約呈現出一片片虛無的黑暗,那是絕強能量隱約間撕破虛空形成的印記。

  宇宙的第三個理論上的最終歸屬,就是當它膨脹到極限後,突然自我撕裂,形成多個新生宇宙,就像一個大氣泡吹破了變成許多個小氣泡一樣,也就是「宇宙大撕裂」!

  四面散開的近百星雲在看似混亂之中依然有著一定規律,不少都是直朝王宗超而去,轟得他氣血翻湧,連連後退,而距離最近的星奕士卻只是被一團星雲擦過肩膀,肩頭微微陷下,看來已經造成骨折,不過這種程度傷害與王宗超的預期實在不成比例。而更多的星雲則是向天空,向四面八方而發,好在基本都是在轉眼間迅速膨脹解散,回歸天地,沒有再造成什麼巨大破壞。

  「好傢伙,這都不行……」眼看著「宇宙大膨脹」、「宇宙大塌縮」、「宇宙大撕裂」三大變化近乎完克單純的「無量境」,而「相對論」效應又限制住他速度的發揮,王宗超對於星奕士幾近於道的技巧與計算不得不寫個「服」字。看來單純以絕對強勢的力量與速度碾壓取勝,對於星奕士來說已經不再適用。

  他暫時奈何不了對方,但卻不代表對方也奈何不了他。隨著時間推移,星奕士似乎漸漸適應、修正了王宗超擾動元氣、震盪虛空造成的干擾,越來越多的星陣成功組合成型,越來越是龐大。一座座龐大如山的星陣帶著各種無法言述的奇異規則,不斷向王宗超覆壓碰撞。一座粉碎,一座又生,來而往復,源源不絕,攻勢越來越是猛烈。

  一座座星陣隱約中可分辨出一些諸如北斗、南斗、紫薇、九曜、十二元辰、二十八星宿的列宿組合。事實上,這些星座組合都是相對於地球所在觀察點而言的,在於整個宇宙來說並無特別意義。比如北斗七星各自距離地球的遠近其實差異極大,如果換了個遠離太陽系的觀察點,那七顆恆星的排列就會是完全不同的另一種模樣。

  不過正是因為這種排列可以說是以地球為中心的一種映照,所以星佔之法的理論,天上群星列宿的運轉規律與地上的萬事萬物有著微妙的互感互動,能夠參悟出星辰運轉奧秘,就有可能做到未卜先知,或者通過模擬這種運轉排列與太虛宇宙深處的星宿發生共鳴感應,超越時空引來星辰之力。

  星奕士所修習的《星辰列宿劫滅劍經》卻絕非通過參悟星空來預知未來的先知占卜之法,而是注重破解與毀滅的劫滅之道。眼下隨著他所組成的星陣越來越是龐大複雜,牽引下來的星辰之力就越是強大,衍生出的破壞力也呈指數激增,讓王宗超越來越感受到異乎尋常的壓迫感。

  轟,轟,轟,轟,轟……

  王宗超一瞬間接連粉碎五個星陣,四周空間如水波一般激烈動盪,但卻不防三十三道星光穿梭虛空,隨著空間波動明滅起伏,猶如三十三艘快艇穿波破浪而至,雖然隱現莫測,但排列卻竟然絲毫不亂,一下子組成一座星陣,轟然映到王宗超胸腹之間。

  王宗超全身劇震,如遭雷殛。對方星陣殺傷力並非由外而內那麼簡單,而是隱隱間與人體竅穴各自感應,互動互擾,令破壞力由此激增。

  人體大小竅穴之多密如繁星,若把人體當成一個小宇宙,那麼竅穴就是宇宙的星辰,某些流派就是將自身的某些竅穴當成「星命點」來修煉,同樣擁有內外宇宙共鳴,在冥冥中引聚對應星辰星座力量的玄妙。星奕士自然也精於此道,懂得如何利用這種內外感應來造成破壞。

  一時間王宗超全身多處對應竅穴都出現激烈跳動,元氣紊亂的跡象,要不是全身內外修煉得異常堅固,某些竅穴甚至有可能因此被毀。而且更麻煩的是,原本鎮壓下的三十六雷神法意又有暴走跡象……

  「王先生,請接劍!」三十六雷神法意出於「三五雌雄斬邪劍」,張元旭也有所感應,他也極為果斷,當即將左手上原本由張元放所掌的雌劍化為一道紫雷,全力拋向王宗超。

  同時掌握兩柄「三五雌雄斬邪劍」並能發揮雙劍合璧的完全威力,那是化神期修士才有可能做到的,如今張元旭手持雙劍其實並不能比隻持單劍強出多少,索性當機立斷,將雌劍拋給王宗超。

  除了雄劍曾經失陷於穹冥帝君手中之外,「三五雌雄斬邪劍」算是絕無僅有的又一次落入張家之外的旁人手上。這一突然變化,讓許妙娃與血嬰童子都來不及阻攔,而星奕士或許有攔截的可能,但精神狀況並不正常的他卻沒有任何阻止的意思。

  雌劍入手,王宗超立即感受到其中彷彿無窮無盡的種種大道玄機與天地法則奧秘,三十六雷神法意隨之徹底平復下來,而且隱隱還有一種可以化為己用的意思。

  內患一去,王宗超神意運轉無礙,更有仙劍在手,當即揮劍反攻。

  這柄劍一動,許妙娃、血嬰童子乃至包括張元旭在內的所有人都感到一種莫名的心驚,整個天地之間的所有一切都好像跟隨著這柄長劍動了起來!這柄長劍彷彿掌控萬有,丈量經緯,勾畫大千,長劍過處,更是有著雷霆風雲相隨,天地之間的各種元氣、罡煞也紛紛運轉起來,彷彿在突然間被賦予了生命與情感一般,在虛空中隱隱形成一個個天將神明的形象!

  星奕士的出手固然稱得上浩渺如宇宙太虛、玄妙如星辰列宿,但是運轉之間,卻全無半點感情,沒有半點生機活力,有的只是精密、冷漠到非人類程度的計算與推演。但王宗超則顯示了另外一種完全不同的大道演繹,如同煌煌天帝,攜天地之力,轉陰陽五行,輪轉日月星辰,御使四季六氣,喜則和若陽春旭日,怒則肅同霜秋寒雪,動則雷電風雲相隨,靜則日月星辰拱照!這種氣勢,彷彿將個人的喜怒哀樂一切情感都賦予大自然,以天地為筆,以元氣為墨,敞開胸襟,暢懷書寫心中的別樣精彩。這般的氣勢,這般的劍意,一下子便將星奕士給壓了下去!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9-3-25 22:51 編輯

lbh0625 發表於 2013-11-17 20:55
第五百一十四章 以正克邪

  張元放的修為與境界相比兄長張元旭頗有一段距離,被王宗超的「混沌之雷」一轟之下,元嬰幾乎瀕臨解體,非要馬上吞服丹藥自療自救不可,又借用殘存的護山陣法將自身轉移到一處靈泉泉眼,藉著山水靈氣浸潤,雙管齊下才總算保住元嬰不失,不過戰鬥力已經下降至金丹級程度,當他稍為恢復過來之後,舉目就只見已是滿目瘡痍的龍虎群山,以及龍虎山主峰之上的驚天動地的戰鬥。.

  在一旁守護的天師教弟子立即將一切變故向張元放稟明。

  「此人真不愧為曠世奇才……」眼看著「三五雌雄斬邪劍」在王宗超手中發揮出遠比在自己手中時更勝十倍以上的大威能,大氣勢,張元放既是激動又是自愧,更對王宗超關鍵時刻還能不計前嫌出手救援,對抗邪魔的義舉感到歔欷不已,不過他卻不知王宗超最關鍵只是為了殺張衍修,所作所為主要也只是為了這個大前提而已。

  「傷勢太重,又沒了趁手法器,冒然加入戰局只怕於事無補,倒不如……」張元放權衡之下,還是打算先不加入戰局,而是以元嬰境界主導龍虎山護山大陣修復,爭取儘早恢復三四成功能,那麼在鎮魔井全面失守的情況下,也還有一些自保餘地。

  「多麼可怕的魔鬼力量……那個洞,莫非真是通往地獄嗎?」安德雷斯並不離去,而是立於一處不起眼山崖間,遙遙觀望戰局,直看得咬牙切齒,雙拳緊握。

  所有不經過上帝賜予而擁有的超自然力量,在他看來自然都是「魔鬼的力量」,而在他看來,鎮魔井之中接連冒出的魔鬼一個比一個可怕、致命、也一個比一個匪夷所思、無法理解……但奇怪的是,他臉上的表情卻並不是恐懼,而是在笑,由於表情肌過分扭曲用力,他的笑容顯得猙獰而瘋狂。

  只因對於他而言,主是萬能,主是全知。再強大、可怕的魔鬼,在主的神威偉力下也唯有低頭俯首。所以哪怕無數恐怖的魔鬼真的通過這個無底洞而大肆進犯人間,甚至撒旦也通過那個洞而踏足凡世,他也不會有任何畏懼,只會認為是主的考驗,以及對於背主之人的審判與懲罰——剛剛還貌似強大無比的東方第一異教在轉眼間就淪落到這般淒慘地步,就是明證!

  隨著「三五雌雄斬邪劍」入手,王宗超的劍勢為之一變,先是變得氣勢磅礴,直如煌煌大道,一劍之下,風雲雷電相隨,星辰銀河崩滅。

  繚繞龍虎山主峰的所有的雲氣百川歸海一般朝著山峰頂端湧去,好像凝聚成了實體,隨後變化成了一朵朵魚鱗狀的雲氣,又在陽光照耀下變幻出千萬霞光瑞氣,其中隱隱有無數天神、靈禽、荒獸正在抓雷捕電,吞星逐月,翻絞星河,個個活靈活現,形意逼真,走馬觀花似的變幻著,隨生隨滅。

  天地元氣固然沒有生命與感情,但王宗超卻有,而且可以憑著天人交感,將自身的生命情感映射到外界,賦予天地元氣與其秉性相襯的情感——雷電的暴躁、雲霧的淡泊、清風的自在、冰霜的嚴酷……雖然一開始僅僅是生命的假象,但若到了極致,又何嘗不能創造出真正的元氣生命,就如魔法中的元素精靈一般。

  事實上,就連諸天三十六雷神,也是遠古大能以某種元氣或法則塑造具現的生命,或者是由強大的修真者選擇(也可能是被迫)將自己轉化成那種存在,雖然理論上不如仙人境界高,但也算是以身合道,超凡脫俗。「三五雌雄斬邪劍」之中同樣涉及了相關的玄奧法則,就像一個放大器與穩定器,幫助將王宗超的心意與生命氣息映射到外界。而在風雲世界,王宗超已體驗過讓自己的招式招意自成生命的玄妙之道,如今他的武道拳意運轉無礙,又得「三五雌雄斬邪劍」之助,一切都是水到渠成,毫不勉強。

  王宗超感覺全身內外都有一種暢通的感覺,就好像是堵塞了很久的長江,一下宣洩而開,奔流千里不復回。一時間,王宗超對於天地元氣的操縱不僅更加得心應手,而且靈活多變到一種匪夷所思的地步。

  星奕士的身形在無窮宇宙生滅之象之中若隱若現,但每一次出現,身上都會多添一兩處傷口,他身上的文士服已經破損嚴重,顯出的傷口中並無多少血流出,但卻有星光透出。

  他的生命氣息越來越衰微,衰微到近乎不可覺察,甚至連自身的存在感也是越來越趨於淡泊,整個人彷彿融化於星海一般,軀體逐漸變得透明,只剩下全身上下與星辰呼應的無數竅穴,綻放出點點星輝。

  他已經再不像是個活人,但也絕不是死人,他的生命已經在冥冥中與茫茫星海連結在一起,將自身生死之機寄託星空,星光的振動就是他的心跳、他的脈搏、他的呼吸……他生命已經開始蛻變異化,雖然還沒徹底到了「星空不滅,自身不死」的最圓滿境界,但也已經開始向那個趨勢發展。

  星力源於星辰,但並非是單純的長線傳輸,更準確地說,應該更類似於共振或投影。隨著他自身一個個竅穴微微跳動,天空中,則有一個個與其頻率完美契合的星辰在回應,至此建立起極玄妙的聯繫。隨著自身氣息越來越與星海契合同化,他在冥冥中獲得的星力越來越多,力量也變得越來越強,從原本不到金丹級程度,漸漸已經提升到金丹之上。自身也越來越與星海完美融為一體,彷彿無處不在,亦無所在,要準確攻擊到他越來越難。

  雖然王宗超得了「三五雌雄斬邪劍」之後氣勢與力量都開始佔據上風,但星奕士也在對戰中不斷提升,由於他在「鎮魔井」下被關了近千年,所以也與星辰斷絕感應了盡千年,只能憑著單純的計算與推演去提升自己的境界,如今出了「鎮魔井」,開始恢復與星辰列宿感應,等於開始將理論與實踐聯繫在一起,千年積澱在實戰中越來越發揮得淋漓盡致。王宗超即使得了「三五雌雄斬邪劍」,要勝過他也絕非易事,而且還存在著不小的戰局逆轉的可能。

  「他的星辰變化,宇宙演繹已經極盡完美,近乎無懈可擊,氣象也足夠浩渺宏大,但為何我卻感覺還不是正道,而是邪道?」王宗超在揮劍的同時不斷沉思感悟,「『三五雌雄斬邪劍』……『斬邪』?……何為正,何為邪?」

  漸漸的,王宗超手中的劍變得越來越內斂平靜,揮動之際,沒有捲起一絲雲彩,沒有風雷諸神相隨,卻捲起了無數天地間的生動氣息。

  古劍原本古樸無華的劍身驟然明亮,映照著青瓷般的天空、棉絲般的雲絮、溫暖的陽光、山間的青鬆綠草、崖下的清泉流水……這一劍彷彿蘊含了天地間的所有光採,自然裡的無數造化,變得無比燦爛。

  光採可以奪目,燦爛如烈日令人不敢直視,但這一劍,卻沒有讓任何人雙眼感到刺痛,那是一種無比生動、新鮮而充滿勃勃生機的溫暖光輝。

  此時星奕士同時結成兩座如山星陣,一為青龍星圖,一為玄武星圖,一圈圈冷森森,銀燦燦的星光輝煌互映,凝如實質,無可抵禦地分左右向王宗超碾壓而至。

  王宗超揮劍一圈,劍光映照四方,原本森冷的星光頓時也變得溫暖生動起來,星光一下一下地跳躍,就像呼吸心跳般自有頻率。而青龍、玄武星像似乎也在冥冥中擁有了生命,皮肉豐滿,神意如真,微微縮頭探爪,扭動身形,似乎對王宗超有所畏懼,猶豫著不想上前,又似乎不甘自己被人驅使著與人同歸於盡,要掙脫束縛。

  這種狀況,明顯是星奕士也從未料到,雖然依舊面無表情,但空洞的眼神卻突然閃了閃,直接解散了兩座星陣。

  雖然兩座星陣明顯還在他的操縱之下,但是其中卻已有了某些變數,以他無情慎密的計算,自然不容許任何不在自己掌控下的微小變數出現,寧可散了星陣,也不受其干擾。

  緊接著又換了白虎、朱雀星圖,但被劍光一照,又是如此,白虎凶威熾烈,迫不及待要撲噬而上,朱雀卻展翅欲翔……故又是中途解體,無功而返。

  星象固然本無生命,但王宗超卻可以利用星辰與人體竅穴的交感互動,通過手中長劍將自身生命氣機外放,反過來賦予它們生命,這同樣是天人交感的映相。天地無情,人卻有情。雖然日月星辰沒有情緒可言,但人類以及一切生靈卻可以將自己的意志與感情賦予其中。正如朝陽初生,予人生機奮發,朝氣蓬勃之感,但其實太陽還是那個太陽,只是眾生心念融情其中,賦予它對應的心靈映像。

  不過反過來說,又有誰能夠肯定日月星辰當真沒有屬於自己的生命與情感?在宇宙深處,又有沒有擁有自己的生命與意識的星球,甚至於以整片星系作為軀體,跨越億萬光年的巨大生命?而這些生命又會不會甘心自己的一切行動都被宇宙規律所主宰,最後又隨著宇宙走向終結而一起滅亡?會不會如武者一般奮起抗爭,會不會如修真者一般追求超脫,追求永恆?

  只是一些生命氣息與生命跡象,並不能改變星奕士對星象星圖的控制與主導,但是偏偏對於星奕士來說,這種干擾是無法忽略,而且是難以修正的。

  他的宇宙星象運轉,是要將一切變化都掌控其中,以一種無比精密、冷漠的形式運轉推演,不容許出現任何無法預料、無法修正的變數。但是偏偏生命就是一種有著無限的可能,無窮的演繹與精彩,讓任何精密計算都難以準確預料其所思所欲所為的最大變數,並不能兼容於他的宇宙模型之內。

  再加上星奕士的星辰宇宙原本就是偏向萬象歸亡,宇宙終結的劫滅之道,更不容許其中有任何生命衍化滋生,稍有一絲生命萌發跡象,他就要提前解散抹殺,將一切變數消滅於萌芽之中,以免讓這些變數成為他的破綻。但是偏偏王宗超劍光到處,便有萬物滋生,春風野草,四季枯榮,滄海桑田無窮演變,讓星奕士無論如何變化,都無法徹底滅絕這冥冥中的一線生機,永遠殺之不盡。孕育於無窮星海中的躁動生機,雖然近乎微不可察,但就像人體中的細菌、寄生蟲,反過來還似乎開始影響自身氣息與星海融合一體的星奕士,讓他生出一絲原本不該有的,讓人難以覺察的情緒波動。

  星奕士的本心早已迷失在蒼茫虛空之中,自身並無任何情感欲望可言,就算再高明的迷亂心志的幻術或者心靈衝擊、精神威壓用在他身上也只會像針對毫無生命的頑石一般,發揮不出半點作用。但如果他性命與心神寄託的星海出現他無法理解、無法掌控的變化,哪怕再微不足道,都足以對他的身心造成影響。

  只因天地玄機無窮無盡,但其內蘊根本原則之一,即是「損有餘以補不足」的平衡之道,是「萬物負陰而抱陽」的陰陽奇正衍化,注定了天地法則再如何惡劣絕情,總會留出一線生機。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物極必反,道窮則變。變數與混沌無處不在,有變數,才有精彩,一味的滅絕與無情、絕對的精準與算盡都不符合大道常理,只會是邪道。

  這也是「斬邪」兩字的真諦。何為邪?過貪、過凶、過詐、過執、過於無情、過於多情、過於損人、過於利己、過於追求掌控一切、算盡一切……凡事太過偏激,過尤不及,超乎常理能容,背離大道,皆為「邪」。「三五雌雄斬邪劍」中的「雌劍」,便是遵循「損有餘以補不足」的平衡之道,過分凶絕則補之以生機,過於陰森則補之以陽和,偏於晦暗則補之以光明,太過凶暴則補之以綿柔……所謂「邪道」,總有與正道有悖有異的不足之處,這也是其破綻所在,尋機補入,足以由正破邪。

  《道德經》有云:「將欲歙之,必固張之;將欲弱之,必固強之;將欲廢之,必固舉之;將欲奪之,必固與之。」從某種意義上講,王宗超讓星奕士的星辰宇宙出現生命的行為,是在幫助他把宇宙變得更加更加完美,更接近於大道。但這種完美卻為本身已偏離大道的星奕士不容,所以就反而變成了在給他的宇宙製造破綻,在破解他的宇宙。

  整體來說,既然「雌劍」是偏向「補不足」,那麼「雄劍」就該是偏向「損有餘」。如此攻其弱,削其強,自身又在冥冥中與大道契合共鳴,足以成為諸般邪道的剋星,方不負其「斬邪」之名。

  不過這種高妙用意,對於使用者的境界與悟性要求也是極高,雖然反過來有利於使用者參悟更高境界,但在使用者境界太低時也會很大程度限制其威力。而且如果對手比自己境界更高,更契合大道,又無明顯偏激邪異之處,也就發揮不出「斬邪」奇效。張元放初次對上王宗超時,就是屬於這種情況。不像某些攻擊力強大的法器,擁有越級挑戰的作用。

  王宗超已經開始破局,但對於不明其中奧秘的觀戰者來說,王宗超只是在初得仙劍的一開始佔據上風,而後又趨於膠著狀態,明顯在短時間內是休想分出勝負了。

  許妙娃與血嬰童子心中大定,尤其血嬰童子對王宗超極度忌憚,一直抱有稍有不對就會遠遁高飛的打算,此時顧慮大減,開始將毒辣詭秘的目光投向與許妙娃激戰中的張元旭。

  「想來你便是當代張天師了……」對戰之中,許妙娃突然軟聲細語地開口說道:「井下大多數人都對天師教懷有深仇大恨,若得了機會,不介意把龍虎山殺個雞犬不留。但我當年卻是為逃避穹冥帝君追殺,自願被鎮入井內,對於貴教並無多少仇怨。只是承了人家人情,不能讓你們重新封井而已。眼下局勢對你不利,不如就此速速帶領精英弟子逃去,以免徹底滅了道統!」

  張元旭冷笑一聲,並不作答,他畢竟執掌「三五雌雄斬邪劍」多年,別人看不出王宗超破解星奕士的星辰奇陣只是時間問題,他卻能看得出幾分端倪。而且他對鎮魔井下的所有邪修都毫無信任可言,又豈會聽從許妙娃的勸告?

  就在此時,血嬰童子突然在原地消失,緊接著虛空中若有若無的血線閃了一閃,直朝張元旭斬來。

  張元旭原本一直在防備血嬰童子,又豈會著了計算?加上血嬰童子剛剛在王宗超手上元氣大損,實力已降到接近金丹級,這一劍威脅性已經大大不如第一次現身時。所以張元旭只是從容避過,就要揮劍反擊。

  但就在此時,張元旭在陽光下的影子突然暗了一暗,暗得深邃,暗得讓人看不清任何事物,彷彿連通著無盡虛空之外的幽深冥獄。

  不僅是張元旭的影子,一時間一切樹影、屋影、山影都扭曲、變幻起來,彷彿有層層黑潮從中翻湧而上,動人心魄,偏又幾無實質,難以捉摸。

  張元旭剛剛驚覺不對,左腳已被自己影子中伸出的一直扭曲黑手一下抓中,緊接著鎮魔井內無數連著道道血線的劍芒穿梭虛空,猶如無數嗜血的螞蝗,向自己周身上下密集攢射而至。

  四下受敵,張元旭一時顧此失彼,手中「三五雌雄斬邪劍」只來得及崩飛血嬰神劍,而不少劍芒則已突破了他的護體雷光,帶著一股濃腥血氣,深深扎入了他的身體。

  被劍芒扎入的地方先是感到一點輕微到細不可察的麻感,緊接著皮膚凸起蠕蠕而動,繃得皮膚變得緊薄無比,幾乎可以透過表皮看見裡面的血管。緊接著全身麻癢難當,連元嬰都被侵蝕,彷彿被一群馬蜂連蟄,精血元氣大肆外洩。

  緊接著,大量鮮血從鎮魔井內漫湧而出,彷彿那已經成了一個火山口,只不過其中噴湧的不是岩漿,而是鮮血而已。血色之濃,甚至將天空都染成血紅色!那如浩瀚大海潮汐的濃鬱血色來得是那麼的貪婪,那是對於精血的貪婪,對於一切於自身有利事物的貪婪,貪婪得詭秘、貪婪得歹毒、貪婪得凶狠、貪婪得不擇手段!足以讓每一個目睹血色之人心神為之所懾所奪!

  「孽畜!」張元旭狂怒而罵,「天師教究竟有何虧待過你,又與你有何仇怨,要惹你如斯禍害?」

  「真的很抱歉,雖然我在你們這也有不少收穫,但是最適合我的力量,始終還是鮮血與黑暗。而遺憾的是你們終究沒能給我這種力量,讓我不得不千方百計去鎮魔井內尋找……」張衍修語氣優雅而充滿歉意,如今的他,明顯已經成功整合了鎮魔井內邪修的相當一部分力量,有信心應對任何局面了。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9-3-25 22:55 編輯

lbh0625 發表於 2013-11-24 00:36
第五百一十五章 在劫難逃

  鋪天蓋地的血色從鎮魔井內,從張衍修身上噴薄而出,將每一個人目所能及的天空全部染成血紅色,宛如倒置的血色汪洋,彷彿隨時會從九天之上席捲而下。雖然天際一個通紅的旭日的輪廓還在,但在血色之下,旭日的光輝也被染成了鮮紅色,彷彿一隻燃燒著火焰的妖異巨大瞳孔,正在充滿惡意地窺探著人間!這樣的陽光,不僅不能給人帶來任何光明與溫暖,反而給人一種至深的恐懼。

  如今,單是張衍修身上散發的威壓就已完全超越了金丹級,達到元嬰初期、甚至中期的地步。

  「血之界……是親王級,而且還是全盛期的親王級……」安德雷斯喃喃自語,他很清楚到達了這種恐怖境界的血族,陽光對於他們來說只是覺得刺眼罷了,遮蔽陽光,甚至篡改陽光,化正為邪,對於他們而言也並非難事。在這血之界下,任何血族以外的生命都會感受到被篡改的陽光帶來的至深恐懼,膽顫心驚,行動遲緩,就像在一個通天的魔鬼的注視之下,無論如何掙扎,都無法擺脫……

  就在所有人都為之震懾的時候,可怕的爆破在狼籍一片的土地上驚現,一竄竄鮮紅色的黏稠漿液就像泉水一般噴湧而出,在青石色為背景的廣場上顯得格外的醒目!

  混合著污泥的鮮血橫流,血花噴濺,許多原本已經遠遠退開的人們這才發現,原來這些鮮血之中,有著無數大小不一的暗紅色水蛭,這些長相醜陋噁心的生物通體長滿了絨毛,口中又長滿密密麻麻的倒鉤利齒,直讓人望一眼,就會忍不住渾身汗毛直豎而起……

  這些水蛭卻並不是幻術,而是之前乘亂沿著龍虎山的各處山泉、溪流逆流而上,又不斷鑽地潛行。最終遍佈各處的嗜血生物。由於血色邪陽很大程度分散了眾人的注意力,不少人的腳上已經爬上了好幾隻水蛭,而且不少已經已以細細的尖齒,割開了他的皮膚,咕吱吱地從傷口鑽進了他們的體內。

  被刮開的傷口周圍的神經已被麻痺,讓人無痛無癢,不知不覺,連血都沒有流出半滴。更是顯得被咬開的傷口處紅肉外翻好似一張張的小嘴,讓人見了只覺得恐怖無比……一時慘嚎、求救之聲四起,響徹雲霄!

  張衍修本身的實力就已足夠可怕,不過更可怕的是,他還明顯不是僅僅一個人而已。

  與張衍修並肩出現的,還有一名極具威嚴氣度,看上去彷彿一方霸主、一教之宗的長髯老者,雖然身材高大,五官清臞,衣著嚴謹一絲不茍,但奇異的是他全身上下從鬚髮皮膚到衣袍裝飾全部都是黑色,黑得無比純正,就連雙眼也全然不見眼白。整個人從頭到尾。包括一絲一髮都彷彿是由一塊毫無雜色的至純黑水晶精工雕琢而成的一般!

  血色邪陽映得林間、崖壁上陰影交錯如織,明暗縱橫糾纏成分不清的複雜溝壑回路。如今,這些陰影突然從平面化為立體,猶如一道道黑幕黑墻,分割虛空,彷彿一座迅速展開的巨型立體陰影迷宮,將所有人都分隔開來。阻止天師教弟子以及正派修士救援張元旭。

  困在陰影迷宮之中,所有人都感到眼前齊齊發黑,除了事先結陣防禦的天師教弟子之外,所有人幾乎都感覺自己一下被孤立掉,感受不到近在咫尺的同席人的氣息,有的只是層層黑潮翻湧,無邊無涯,深邃如淵。恍惚中更彷彿有無窮兇惡妖魔與詭異鬼怪隱藏其中,在陰森瘆人的黑暗背後,平常無奇之中好像到處都在滋生著古怪詭秘甚至陰謀和恐怖。

  「血之界」的範圍只能差不多做到覆蓋龍虎山主峰,但陰影迷宮的籠罩範圍卻近乎無遠弗界,向四面八方無盡蔓延,竟有一種將龍虎山九十九峰全部囊括進去的趨勢。所到之處。一切色彩都為之黯淡,變成猶如水墨山水一般的黑白兩色,而其中的黑色又在不斷變濃,彷彿隨時會溢出畫面,四處流淌,污染一切的濃墨一般。

  「好恐怖的氣勢,好強大的力量,看這情形,DND世界的那些弱等神在物質世界能夠發揮的力量也不過如此了……」一位頭髮斑白,蓄著達芬奇一般的長鬚,拄著枴杖,頗具學者氣質的中老年西洋男子站在一處不起眼的山崖間,搖搖望向前方被染成血色的一大片雲層與一輪旭日,以及向四面八方立體具現,猶如暗黑神祇的宮殿直接降臨人間的巨大陰影迷宮,口中不勝感嘆,不過他的感嘆卻依然給人一種沉著、內斂、冷酷的感覺。

  「呵呵,莫里亞蒂教授,請不要小看您原本『出身』的世界,要知道,這個世界可是曾經有過不遜色DND世界的輝煌高魔時期。很多情況下,越是『古老』,越是強大!」在莫里亞蒂的身邊,與他正在交談的另一名男子,豁然正是剛剛在茶樓上喝茶的那位衣著樸素破舊的神父。

  「所以這個世界,任何一個能夠生存千年以上的存在都不可小覷。」莫里亞蒂微微點頭,「正如那位親王閣下,僅僅是由你們提供一種名為『道心種魔』的秘術理論構架,加上一個契機,就有辦法將血族幾千年來都未能實現,整合東西方黑暗世界的野心完成到這種地步!」

  「關於這一點,我也是相當佩服的。」神父點頭贊同,「那個『種魔儀式』巧妙地截取了六個人的靈魂屬性,把自然、光明,以及地水風火綜合在一起,在靈魂領域模擬出一種孕育生命的基本條件。隨後他又將自己的全部精神力以及靈魂轉化為一顆黑暗種子,寄生在張衍修那個可憐的傢伙心靈深處,以陰暗負面的情緒為食成長壯大。神奇的是那顆黑暗種子還有著光明的外殼掩飾中和,讓人幾乎無從偵查,而且整個過程不是強行佔有,而是在保留對方的記憶、人格與靈魂力量的情況下慢慢融合同化。對於宿主來說,只相當於是一個慢慢覺醒本來面目,獲得原有力量的墮落、變強過程而已,不會導致任何對抗與排斥。也不會讓外人發現任何異常,而且彼此的能力還能得到很好的融合。如今的張衍修,或者是睿魔爾族親王,或者只是一個獲得親王精神傳承的墮落者,這可不是簡單粗暴的強行佔據軀體所能相提並論。」

  「聽起來,你只是佩服他的能力,但卻不怎麼佩服他的計畫。」莫里亞蒂「喔」了一聲,又搖頭道:「不過這個計畫。在我看來還是過於瘋狂大膽又充滿破綻。如果我是那位親王,我會至少用上半個世紀的時間去經營準備,而不是在短短十年間倉促發動。反正他又不用發愁自己的壽命,而且也已經混入了天師教高層。哪怕不發動計畫也可以利用這層身份獲得大量好處,利用天師教的資源不斷修煉提升力量,再找個機會下手除掉張氏兄弟,把天師教掌控在手中,怎麼看都會比現在的作法穩妥而且獲利更高。」

  神父微笑回道:「看來教授雖然是犯罪天才,但對東方修煉體系的某些底蘊還不大瞭解。您忘了他剛剛現身時的那句話嗎?關鍵就在於——天師教的修煉法門其實不適合他,雖然一開始可以憑著以前的積累而擁有常人無法企及的速度,就像一個成年人再怎麼沒有學數學的天賦,但回頭去重讀小學都可以獲得不錯的數學成績一樣。但是他目前的成就應該差不多是天師教框架下的極限了。修煉下去,只怕永遠都沒有成功暗算張氏兄弟的可能,而且彼此差距只會越拉越大。隨著『天才』光環的泯滅,他在天師教內的地位還會不斷降低,將來或許連看守『鎮魔殿』的資格都沒有。所以衡量之下,現在動手還是比較恰當的。更何況在我的引導推動下,他還想藉機利用並解決掉中洲隊的那個人。」

  莫里亞蒂有些困惑問道:「是因為屬性衝突嗎?就像血族沒辦法去修煉聖力。但是不對啊。在他用事先儲存好的血族精血轉換體質之前,他的體質應該還是人類體質。」

  神父輕輕搖頭:「不是屬性衝突那麼簡單,事實上,在東方修真之中,關於某個人修道資質的描述,最重要的往往不是「根骨」或者「毅力」,而是「根性」,或者稱為「根器」。

  正如心胸闊達超脫之人很難去充當毒蛇。而心思詭譎深沉者永遠沒法成為大鵬;心性淡漠之士不會想成為猛虎,而勇猛激進者也不會去追求成為仙鶴。所謂「根性」,就是對一個人的本質秉性的描述,是一種近乎「老鼠生來會打洞」的,在無數次輪迴,在上千年歲月中形成的一種難以言喻的靈性與本能。雖然會因後天環境與經歷的影響而表現出截然不同的,甚至背道而馳的外在,但其本質卻很難有所改變,根性越是深厚者,越是如此。

  修真是宿世輪迴不斷沉澱下來的,厚積而薄發的一種覺悟、夙願與追求,所以根性不深者根本無法萌發修真之願,無法堅持修真之志。而且修真到了一定境界就非要洗去浮塵,由後天歸於先天,直面心中的真實不可,所以「根性」尤其重要。甚至有過殺人無數的綠林大盜一朝頓悟,立即成為萬家生佛的有德高僧的例子,就是因為冥冥中的宿世「根性」。古往今來無數修真者之所以失敗往往不是因為「根骨」或者「毅力」不行,而是他所修煉的功法不能與自身「根性」很好地契合而已。」

  莫里亞蒂恍然道:「我明白了,雖然他表面上還是張衍修,但是『本質』已經是睿魔爾族親王,所以當然不適合天師教的修煉體系。這個世界上,最適合他提升的唯有被封印於鎮魔井內的那些邪惡力量!

  不過現在的問題是,那些邪惡力量未免太過強大駭人了。那位親王畢竟觀閱過鎮魔殿內典籍,對他們的能力與性格都有所瞭解,可以制訂出一套投其所好的合縱連橫計畫,加上事先準備好的魔法契約,在這種千載難逢的形勢下還可以整合利用其中相當一部分力量。不過對於我們而言,元嬰級程度甚至以上的邪修,就未免太過強大,太難控制了。」

  「當然,我們胃口可就不能像親王那麼大。因為你我都深諳暗黑世界的生存法則,切忌揚威成名,切忌立於眾矢之的……」神父饒有深意地笑了笑道,「我們只要保持隱匿與低調,適當撿點漏就行了。不過就現在的混亂形勢,您的『星相移位』會不會有什麼問題?」

  「雖然有一定影響,但是不會造成根本的妨礙,放心吧……」

  另一邊。不少天師教弟子以及正道修士剛剛被黑暗震懾住心神,隨即感覺自己的影子彷彿有了自己的生命,或者遭惡鬼附體一般,猛地扭曲變形。脫離地面,向自己撲噬纏繞上來。

  一被撲中纏中,便覺得心緒陰沉,原本暫時遺忘的一些心結,紛紛湧上來,擠迫胸口,種種陰暗負面的情緒迅速滋生出來,像是陰溝中迅速成長壯大的藤蔓,反客為主。盡情吞噬一切理性與道德,讓人忍不住要慘叫號啕,狂笑痛哭,手舞足蹈……將自己最虛弱也最陰暗的一面徹底暴露出來,被冥冥中的魔手攫取拿捏,生殺予奪!

  「是影魔教主洪玄罡……這些影子都纏繞著極其怨厲的心魔煞氣,一旦沾染上身。被心魔煞氣攻伐神魂,便是極大的麻煩。諸位速頌《太上老君說常清靜妙經》,保持神魂澄澈清凈,以御心魔!」

  這等形勢下,張元放也沒有救援兄長的餘地,只能將神念分化,與護山大陣以及陣勢內的每一個人的心神連結到一起,共抗心魔。若不這樣做。那些心靈失陷之人自己走火入魔還是小事,關鍵是他們的神魂之力都會被陰影順勢攫取,反過來強化壯大影魔之力。

  那位隨張衍修一併顯身的純黑老者,正是七百年前南宋時期的一代邪修巨擘——「影魔教主」洪玄罡,雖然不是真正的化神期修士,但其能耐與手段也絕非等閒元嬰級修士能比!

  只因除去「練氣——築基——金丹——元嬰——化神——合體」一關一關循序漸進修煉上去的正途大道之外。幾乎每一階段都有各種取巧的左道法門可供那些無望突破之人選擇,比如地仙之道就可以看成是無望達到合體境界的化神期修士的一條退而求其次的捷徑歧途。當然,大道與歧途都是相對而言,歧途若能走通,同樣也可以成了大道。就像成就「鬼仙」本是因筋骨體質,或者年齡過高等原因而無望成就金丹的修士的無奈之擇,但若能歷盡九重雷劫成就陽神,照樣也是一條堂皇大道。

  至於元嬰到化神之間,無望突破的修士所選擇的左道歧途則更是千奇百怪。比如其中一種便是將元嬰與自身心魔相合,汲取無數人的陰魔怨念,溝通冥冥中的域外神魔,由此獲得超越元嬰級的詭秘威能。而這種路子的最終歸宿往往就是身心與域外神魔同化歸一,成為某位不可察不可知的虛空神魔的一具分身投影,雖然看上去記憶與情感還猶如平常,但其實本心已泯,淪為皮影玩偶,比星奕士也好不到哪裡去。不過從某種程度講,也算是獲得「長生」了。

  影魔教主洪玄罡正是一位走了這一條路子的邪修,而這條路子也往往與「神道」有些相似之處,需要立教傳教,抓住人心最陰暗最污濁的角落,以滿足這些人的偏執為條件,聚起香火信眾。那些信徒受了引導而入幻,神念進入「玄空陰影魔國」之後,只要還算有些膽色與偏執,挨得過魔影幻象考驗而精神不崩潰,就能獲得操縱自身影子的邪法,雖不能匹敵真正的修士或者武林高手,但用於欺凌百姓、偷雞摸狗、恫嚇良善甚至於謀財害命、姦淫擄掠皆無往不利。而他們往往也會因此而越發慾壑難填,欲罷不能,在此過程中產生的無窮無盡偏執和陰鬱情緒,則會化為激湧澎湃的六慾濁流,為影魔教主攝取,供他融入自身元嬰,凝練「玄空影魔法身」。全盛期的影魔教足有信徒近百萬,獨霸一方,近乎國中之國,甚至隨時都有可能舉兵起事,最終才遭朝廷派遣正派修士配合軍方圍剿而覆滅。

  由於廣攝無數信徒的六慾濁流為己用,巔峰時期的影魔教主非但實力足以匹敵化神期修士。而且還與廣大信徒有著「一榮皆榮,一損皆損」的心神牽連,若是他的「玄空影魔法身」遭人強行打散或者渡化,那麼所有神念寄託其中的幾十萬信徒都會成為瘋子白痴。故當時的張天師也只是毀去他的肉身,又將他的「玄空影魔法身」封入鎮魔井內。所以如今的影魔教主並沒有肉身,隨張衍修一併現身的只是類似「不滅金身」的「玄空影魔法身」而已。

  本來在信徒全失的情況下,又歷經數百年時間,這種左道法身理應已是非常虛弱。能有全盛期的一兩成實力就不錯了。不過之前無數欲闖出鎮魔井的邪修以及守井的正派修士的混戰已經催生了無數陰暗負面的情緒。由於修士遠比常人強大的神念與執著,這些都足以成為「玄空影魔法身」的上佳補品,讓影魔教主的實力由此恢復不少,這才足以乘機發動『陰影魔域』。攫取更多六慾紅塵濁念。

  除去在漫長歲月中隕落的元嬰級邪修,以及被囚禁於鎮魔井最底層的化神等級邪修,影魔教主、星奕士、血嬰童子、白骨姹女這四人大概已是鎮魔井內的最高端力量,張衍修能夠將他們全部請出並加以利用,手段的確非同等閒,也足以令形勢惡化到一個無法收拾的地步。

  「夫道者:有清有濁,有動有靜;降本流末,而生萬物。清者濁之源,動者靜之基。人能常清靜,天地悉皆歸。夫人神好清,而心擾之;人心好靜,而欲牽之。常能遣其欲,而心自靜,澄其心而神自清……」

  隨著千萬道士齊頌《太上老君說常清靜妙經》,眾人的精神狀況終於穩定下來。但是在此同時,另一宗異變又開始出現……

  剛剛被自身影子撲中的人很快在癲狂失控中一頭栽倒地面。緊接著他們全身開始變得越來越黑,轉眼間就黑得連眉目五官都辨認不出,身形也變得模糊不清起來,彷彿一團立體的影子。而詭異的是——他們的影子卻開始變得越來越白,甚至於五色俱全,眉目神情栩栩如生,輪廓清晰無比,除了身軀還是平面之外。從正面看簡直與真人無異。

  「不好,速誅所有形貌、身影異變者!」

  張元放的警告隨即傳來,然而天師教畢竟不是果敢狠厲的軍事化組織,大多數人還是做不到不假思索對同道友人甚至於師兄弟下殺手,正稍為猶豫間,就見一幅幅彷彿剪紙、皮影一般生動活躍的影子脫離地面。面帶空洞而詭異的微笑,在揮手擺臂間紛紛漂浮上空中。薄如蟬翼的軀體向側面飄閃,就像完全不會受到半點空氣阻力一般,一閃即沒,速度快到極點!

  順著它們飄閃過的軌跡,幾個剛剛還猶豫著是否要殺人的道士突然全身一僵,緊接著一條血線沿著身體中軸突然浮現,越裂越大。結果整個人從頭到腳,一下子裂成了兩半。血在一瞬間,噴射出了一丈之高!

  場面無比詭異血腥,直叫人頭皮發麻,膽顫心驚。一時只見那些詭異影子四下穿梭,所到之處,人體就如豆腐一般無聲無息從中剖開,殘肢斷體四處亂飛,就連一些普通飛劍法器也都抵擋不了一擊。有些地勢稍高的峰尖遭幾條影子掠過之後,隨即從中錯位裂開,數千上萬噸巨岩轟隆隆向連綿道宮滾滾壓落,一時死傷難以計數!

  只因這種二維魔物完全沒有厚度可言,所以它們邊緣的鋒利程度已經遠遠超乎任何鋒銳兵器,幾乎能無視掉任何物理硬度和防禦,將世間萬物從中切割斷開!對於它們來說,無論是切割鋼鐵合金還是鑽石全部都跟切割豆腐一樣沒有多少區別。

  「『形影互換』,這是『影魔裂神刀』!此類魔物僅僅畏光,只能以雷法,陽正之光抵禦,千萬不可硬擋。」張元放滿頭大汗,不顧身負重傷,竭盡全力將自身的「純陽紫氣」注入護山大陣之內,一時蘊含無邊陽和正氣的紫氣從龍虎山九十九峰之間氤氳四起,遍護四方。那些原本橫行無忌的二維魔物似乎對紫光頗為畏懼,不敢上前。

  然而張元放畢竟重傷,此法絕對支持不了多久。而另一邊,張元旭也已在張衍修與血嬰童子聯手圍攻下岌岌可危,只是依仗了「三五雌雄斬邪劍」與凌厲雷法讓對方還有幾分忌憚而已。

  「真是想不到。天師教也有今日!」影魔教主一邊汲取六慾濁念不斷恢復力量,一邊以絲毫不見眼白的漆黑眼瞳冷冷旁觀,他的聲音彷彿曠野中的孤狼,空洞、殘忍得讓人心悸。

  「抱殘守缺,不知進取,豈能不亡?」張衍修一邊出手,一邊還有空暇與影魔教主談笑生風,而在他們身後。還有幾十名氣度迥異但無不給人以無比壓迫感的邪修陸續出現,但這些邪修最高也不過金丹層次,並無資格與兩人並肩,其中不少人一出鎮魔井就咬牙切齒地殺向各處天師教道觀。迫不及待要以天師教弟子的鮮血一雪被囚多年之恨。

  張衍修也的確有他得意的理由,只因他的計畫執行到此時都順利得近乎完美,收穫也是無比巨大。一開始他就先以帶毒濁血之氣令第一層的邪修發瘋衝擊鎮魔井,並煽動陳虎等仇怨極深的邪修發難,阻止天師教及時封井。隨後他又以高等魔法契約與血嬰童子、許妙娃、影魔教主這三大邪修達成進退同盟,包括了一系列交流功法的約定,又攜勢強行懾服其他較弱的邪修,在他們身上種下禁制,所有不識相不服從者。通通殺死,攫取精血真元,期間還設法引星奕士出了鎮魔井並牽制住最強的王宗超……如今他已經佔據了壓倒性的大好形勢,只要盡快解決了張氏兄弟,又血洗龍虎山,吞噬無數修士的精血怨念死氣,將自己以及影魔教主、血嬰童子、許妙娃恢復到巔峰期。趁著王宗超與星奕士兩敗俱傷的機會一齊狠下毒手,那麼即可大功告成了。

  如今他只有兩重忌憚,一是鎮魔井最底層的,甚至不見記諸典籍的化神等級邪修會不會突然出現,對自己的計畫造成威脅。不過鎮魔井的底層極度穩固,在沒有事先通風報信的情況下,那些化神邪修被驚動的可能性不高。二是紫媛仙子會不會被驚動趕來,不過據他從張靜姝處瞭解。紫媛仙子如今應該還在閉關全神提升法力,以應對不久將來的秦陵開啟,趕到的可能性不高。至於其餘正道門派的救援,集此地諸多曠世邪修之能,他還不算太過忌憚。尤其茅山已被他事先暗算,如今已是自顧不暇。

  不過無論如何。他心中畢竟還是有不小的壓力,不像表面上的那麼輕鬆,又見許妙娃自從他現身之後就退到一旁,不再對張元旭出手,不由微笑詢問道:「許仙子又為何手下留情,放過那老道?」

  只聽許妙娃輕輕搖頭道:「我只遵守約定在你們出井之前守住井口,至於其他事情,我沒有興趣,就此作罷也好。」

  說完之後,許妙娃身形逐漸模糊,轉眼間就化為一陣甜膩香風散去,原來她本人早已遠遁,留下的只是一縷分神幻影而已。

  張衍修一怔,雖然依然面帶微笑,但心中卻暗自惱怒,只是對方與他實力均等甚至尤有過之,他也不好強令對方與他達成不平等盟約,除了同出鎮魔井的攻守互助要求之外,其他基本都是出於自願的互惠約定,如今許妙娃既然自願放棄離去,他也沒法拿她怎麼樣。

  「就算少了白骨姹女,這牛鼻子也活不了多久了……」血嬰童子突然發出桀桀怪笑,「血嬰神劍」滿天勁舞狂鑽,如怪蟒盤繞,怒龍翻騰,劍氣狂嘯猶如無數妖魔淒嚎,引得張元旭全身氣血翻騰,喉頭一甜,一口鮮血奪喉嗆出,鮮血還未落地,就見一個小小的血色羅剎從中生出……

  而「血嬰神劍」的真身卻凝成近乎不可目視的一線,從上而下直落向張元旭天靈,這一擊蓄勢已久,幾乎沒有失手的可能。而「血嬰神劍」有吸噬修士元嬰之能,連對方的部分修為與大部分記憶、功法訣要都能一併掠為己有。殺了張元旭後,血嬰童子不僅能夠馬上恢復巔峰修為,而且還有可能更上一層樓。

  傷疲到極點的張元旭已經擋不住了,但卻不需他去擋。

  一圈明亮漣漪突然在虛空生出,像是投石入水,水波綻開,但並不是無限制全方向地擴張,在擴散到一定程度後,重新向內收,與新生的一圈漣漪碰撞一起,卻又沒有抵消,而是糾纏震動,高速旋轉,在內壓外爍不斷疊加催升力量。轉眼間,層層相疊漣漪就震盪交疊了千萬次之多,形成一道模糊得無法看清,卻又璀璨到不可一世的煌烈光柱籠罩而下,光柱的核心,就連空間也被徹底撕裂,顯出一線深邃無盡的筆直裂縫,彷彿極度光明之中生出的極暗。

  「血嬰神劍」的真身正好被光柱罩中,隨後就是一震、再震、千萬震,血劍崩碎!

  轟轟浩浩的碎隕崩碎崩碎再崩碎,碎得無比徹底,碎得不可收拾。緊接著一切碎片又被近在咫尺的虛空裂縫吞噬吸入,轉眼間就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張衍修雖然勉力閃避,但依然被這一擊連帶擦過腰側,「元磁天戮劍葫」瞬間化為千萬碎片,儲存的大量精血漫天炸爆,一時腥臭衝天,血浪衝天,血雨傾盆。

  臉上還存著的笑容碎了,得意碎了,信心也碎了。一瞬間,張衍修的心情已從天堂直接掉落到十八層地獄,只見王宗超手中的「三五雌雄斬邪劍」綻放煌烈經天的無窮劍輝,在毫無徵兆的情況下驟然脫離星奕士牽制,光電般疾掠殺至。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9-3-25 23:03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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