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集 第二章 崩潰
北宋官窯御用孔雀瓶膽,作價白銀四萬兩。辛未年賑於荊州。
極品七星玉如意,作價黃金九千兩。辛未年賑於淮州。
玉片金絲枕,作價白銀三萬兩。壬申年賑於河口。
九月伴星珠,作價黃金兩萬兩。壬申年賑於關中……。
承煥手中捧著小本子,每看一頁,內心的震撼就強烈一分。這本子正是梁上君死前交給自己的,這些時日一直沒有看,剛才墨鳳與連玨夫婦出去商量怎麼用藥,餘人也都出去了說是不打擾他,連靜思也不例外。
承煥順手把本子從床頭拿過來觀看。一共十七頁,每頁上記載的都很詳細:哪年哪月盜得何物,賣了多少錢,都幹什麼了!承煥的眼淚一顆一顆落在本子上,將字跡打的模糊。到這一刻承煥才真正瞭解梁上君的為人。這個本子上記載的財富是無法估量的,可沒一樣花在大哥自己身上,除了賑濟災民就是修橋鋪路。
梁上君是個迷一樣的人,一生盜得珍寶無數,可全部變賣,九成九用在了賑濟一事上。
承煥的心跳成一個,可想梁上君的人格魅力有多大。最後一頁是幾個月前寫上去的,偷的東西值個十幾萬兩,全部存在通達錢莊,打算用來賑濟流民。下面還有幾行小字,很陳舊,看樣子寫了有年頭了。
上書:余常懷師訓,盜亦有道。余用經年遍遊天下。國之流殤,民不聊生。常感懷,悲情不能自已。遂立志,均貧富天下一公。然。余深知己之一人勢薄,無以匡天下之計。無奈,狗盜之行小濟賤民,每每思及,望蒼天無語。庚申年,六月初八。
承煥把本子揣到懷裏。頭腦紛亂,而梁上君的形象卻無比高大。做人做到以一己之力救萬民於水火!那是怎樣的一種胸懷啊!承煥完全被感染了,呆在那裏一動不動。
墨鳳手中拿了個單子,進來見承煥目中含淚,還以為他擔心南琳的安危,道:”不要悲戚戚的,如果我治不好她,賠你一命就是!”
承煥撣了撣眼淚道:”前輩言重了!”被墨鳳那雙異目看,還真不那麼得勁,見墨鳳手中的紙單道:”前輩什麼時候動手?”
墨鳳看了一下南琳道:”藥方是有了,他們也去抓了,如果順利湊齊的話,晚上就行。”
承煥一敲腦門,應該問問二哥城裏有什麼動靜才是,真是糊塗。其實,連玨各方面都沒落下,只不過擔心承煥所以沒有告訴他而已。
承煥來到床前,摸著南琳氣色不太好的臉,在她額頭上吻了一下道:”姐姐,再等一會,你就能看見我了,高興嗎?”
墨鳳看著這溫馨的一幕,心窩裏暖流流動,打定主意,不論如何也要將南琳治好,哪怕耗損功力也再所不惜。對於感情上受過傷害的墨鳳,看著承煥真情流露,真的從心裏往外感動。
這時,靜思手捧一個銅盆進來。盆中滿滿的花瓣,還有半下的水。承煥忙把水盆接過來,入手很重,道:”你拿這些幹嘛?”
墨鳳道:”是我讓她準備的,水是深水嗎?”
靜思道:”是大師父幫忙在老井裏打的,行嗎?”
墨鳳道:”行!累了吧,看你,都出汗了!”
沒等墨鳳幫靜思擦,承煥舉起衣袖為靜思把汗珠拭去,道:”怎麼不告訴我一聲,讓我和你一塊去啊!”
靜思小臉微紅道:”你應該在姐姐身邊照看她啊。”
承煥把靜思攬在懷裏,撫著她的玉背,久久不語。
墨鳳手停在半空,不尷不尬的。這個小孩分明當自己是透明人嘛,內心有些微慍。
下午,連玨夫婦抱著一大包的東西進來道:”主人,都弄齊了,金雲草的品質不是很好,不知道行不行?”
墨鳳把金雲草拿出來聞了聞道:”不行的話我再放點血在上面,去把藥煎了吧!”
承煥道:”二哥,我和你一起去。”
藥味不濃不淡,水霧繚繞。承煥道:”城裏有什麼動靜嗎?這麼多天才想起來問你,我太糊塗了!”
連玨一拍他的肩膀道:”是我不想告訴你,曹劍塵死了,現在白漢章把成都城封了個嚴實,嚴查大小客棧找我們!”
承煥把拳頭握的咯咯響道:”白漢章,不殺你為哥哥們報仇,我就不得好死。”
連玨道:”四弟放心,等主人忙乎完了,咱們就去找白漢章算帳,決不會便宜了他。”
承煥凝重地點了點頭,牙齒都快咬碎了,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這麼恨一個人,恨不得把白漢章碎屍萬斷才解氣!
連玨握住承煥的手道:”四弟!”
承煥看著連玨,從他眼中看到了關懷,看到了摯情!
承煥見連玨把藥熬成泥狀道:”二哥,得煎到什麼時候啊?”
連玨道:”我也不知道主人這是什麼方子,好象要熬成石塊才成呢!”
等把藥熬好了,承煥見藥已經成了拳頭大的塊,估計比石頭還要硬,真不知道墨鳳怎麼用它。
連玨把藥放在一個金盆裏,端著與承煥回到南琳那。
屋裏除了墨鳳外只有媚瑛和靜思。見連玨二人回來。媚瑛把金盆接了過去。承煥見桌子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金針,不下百多枚,看的頭皮發麻,難道這些都要紮在姐姐身上嗎!又見靜思把那盆花瓣水倒入金盆中。
說來也怪如石塊的藥慢慢軟化,不一會,滿屋都飄散著撲鼻的清香,沁人心肺,提神醒腦。
墨鳳玉指沾了一下,送到口中嘗了嘗,閉目半天不說話。承煥不知道她搞什麼明堂。
墨鳳異目突然睜開道:”小瑛,把刀拿來!”
媚瑛猶豫了一下道:”主人,難道藥勁不夠嗎?”
墨鳳道:”我怕達不到預期的效果,拿刀來!”
連玨遞給她一把匕首。承煥和靜思不明所以,只見墨鳳一咬牙,在皓腕上拉了一下血如泉湧,滴進金盆之中。
承煥和靜思啊了一聲,靜思更是依在承煥懷裏,有些不忍心看了。承煥看的真切,血起碼流了一碗還多,心裏也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連玨夫婦可知道墨鳳這身血液可不是普通人的血液。自小墨鳳就在奇花異草中泡大的,墨鳳這個人可以說就是個藥物,比之靈芝仙草也差不了多少。連玨夫婦心裏可真是心疼啊!又不敢阻止。
承煥也見墨鳳臉色煞白,鼻尖出汗,人家這是為就自己的姐姐,不由對她的不滿減了幾分。
墨鳳覺得差不離了,掏出手帕把傷口略為包紮一下,因為一會還用得著呢!
這一下屋裏的香氣更濃郁了,讓人有些迷醉。墨鳳心跳加快,腳下有些不穩。流了那麼多的血,擱誰也受不了啊!
承煥一直注意著,見狀,拉著靜思給墨鳳搬了把椅子。墨鳳沖二人一笑道:”謝謝!”一笑傾城,連靜思都癡了,迷醉在那雙異目中。承煥倒不覺得如何,他的心思完全放在了南琳身上。
墨鳳示意連玨夫婦,二人把桌子上的金針一一在金盆中浸了一下,只見金針針尾全變成了玉色,像是上面結了層霜相似。等連玨夫婦把金針弄好,墨鳳也歇的差不多了。墨鳳道:”都出去吧!”一指承煥道:”你把金睛縮地龍按好!”
靜思挽著承煥的胳膊道:”放心,姐姐一定會沒事的!”在承煥的臉上香了一下,隨連玨夫婦出去了。
承煥來到床前,怪蛇正探頭探腦四下看呢!承煥把手往前一伸,怪蛇如螺旋纏在承煥的手臂上。承煥道:”前輩,用我幫什麼忙嗎?”
墨鳳沒說話。
她把南琳身上的薄被除去,解下她的衣衫。南琳如玉的身體閃著光澤。墨鳳在身上掏出一塊金錢大的石頭,在南琳身上走了幾個來回。承煥就見原先埋在南琳體內的針都被吸了出來。可想那塊小石頭是多麼神奇。
墨鳳看了承煥一眼道:”你知道我為什麼沒讓小瑛他們留下嗎?”
承煥一想對呀,二嫂的醫術也不差,這怪女人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墨鳳道:”這九陰絕脈的治法實在危險無比,你曉得嗎?這金針上的都是奇毒,沾上一點都可能一輩子也醒不過來,萬一讓他們受傷了,豈不是對不起他們,我的命是你救的,還給你也無所謂,你也應該願意為她去死吧!”墨鳳拿過一支金針,紮入南琳的印堂。
承煥的汗從後背淌下來,這怪女人不是瘋了吧,都是毒藥,那姐姐豈不是永遠也醒不了了嗎!他剛想動。墨鳳拿過一支金針道:”只有這一條路可走,你要想讓她好,幫我拿著針!”
接過墨鳳遞給他的金針,他的手有點發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南琳,生怕姐姐受到傷害。
墨鳳每紮一針,就讓還在流血的傷口在上面滴上一滴血。承煥看的心都揪著,這哪是治病的,實在太可怕了!
一百餘針紮完,墨鳳已經搖搖欲墜,臉白如紙更襯托的異目黑若無星無月的夜空。承煥見此,想去扶住她。墨鳳搖頭,挺在那裏有一刻鐘。在懷裏又把那塊小石頭拿出來,照例將金針全部吸走。事情辦完了,再也支援不住。軟綿綿地滑倒在床前。承煥單掌扯被把南琳蓋好。放回金睛縮地龍。過來扶起墨鳳,一探鼻息,雖然微弱但還算均勻,他趕忙去把媚瑛叫來。
媚瑛等人在外面等著,眼看天黑了一點動靜都沒有,心裏焦急萬分。正翹首期盼之際。承煥閃身出來把媚瑛拉住道:”二嫂進去看看,前輩昏倒了!”
媚瑛心裏咯噔一下子,主人這個治法,有好下場才怪。把連玨眾人阻在外面,隨承煥去看個究竟。
墨鳳因為勞累過度加上失血過多,很是虛弱,媚瑛也不敢動她,把墨鳳移到床上與南琳並排放好。承煥很怕墨鳳有個三長兩短,道:”二嫂,前輩她,她不會死吧?”
媚瑛歎了口氣道:”不會的,損失十幾年的功力倒是免不了啊!”
承煥一聽,對墨鳳的不滿早跑的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感激,崇敬。
媚瑛給墨鳳喂了一顆補天丸,道:”四弟,咱們出去吧,成不成只有等待了!”
晚飯,誰也沒動幾口,都惦記著二女的安危。靜思更是一直拉著承煥的手,不住的握動!
墨鳳在飯後醒來,承煥說了些感激的話後留在床前為南琳守夜。靜思想留下來陪他被他拒絕了。這一刻隻屬於他和姐姐,多了任何人都顯得彆扭,不自然。
承煥盯到半夜實在撐不住了,今天可說身心皆疲,爬上床,攬著南琳的腰身,迷迷糊糊睡著了。
大約四更天光景,南琳秀眉微皺,睜開了空靈的雙眼。她慢慢撐著坐起來。金睛縮地龍感覺到她的蘇醒,飛快竄出被子,揚著蛇頭看著她。南琳竟沒有絲毫害怕的神情。先說說她這段時間的情況吧!就好象在假寐一般,身邊發生的事她都知道,雖然看不見,動不了,可就是明明白白的知道。
南琳點了一下蛇頭,看見身旁的承煥,南琳臉爆紅雲,想起承煥如火如水的情話,想起他為自己擦洗身體,臉熱的都燙手。撫摩著承煥的小臉,忽然落下幾顆晶瑩的淚珠。心想他那個姐姐真的好幸福啊!
南琳的性格並不像她的長相,她自小體弱多病,受人照顧,很懂得體諒別人的心情,自己的任何身心上的痛苦都是埋藏在心底。久而久之養成了與眾不同的性情。撫摩著承煥的臉,想著與他初遇時的情景,看來那時他就認錯人了。自己真的與他的姐姐那般相象嗎?這些天來與他朝暮相處,偶爾肌膚之親,聽著他煽情的話兒。自己若真是他的姐姐該多好啊!
南琳幽怨地歎了口氣。聽剛才的話,自己的絕症好象被治好了,全是他的功勞啊!也看出他對那位姐姐是何等的癡情了。
南琳紅著臉在承煥的臉上吻了一下,穿好衣服,慢步下床來到屋外。夜裏並不是很涼,滿天星斗顯得天空十分深邃。南琳咽了咽口水,不知道明天怎麼面對他。實話實說,真怕他受不了,不說,那怎麼行呢!自己根本就不是他姐姐啊,不過,如果自己真有他這樣的情郎,那不知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承煥翻身想把姐姐摟的緊一點,不料摟了個空,打了個機靈睜眼觀看,姐姐並不在床上,嚇的他冷汗直流,剛想喊,看見門開著,屋外,姐姐仰頭望天,美豔絕倫。承煥的心仿佛被錘了一下,又像灌滿了蜜糖。慢慢走到南琳的身後,一切好象不那麼真實。承煥翹起腳尖,右手搭上南琳的右肩,左手從她的左腋下穿過,柔聲道:”姐姐,你醒了,你真的醒了!”
南琳身體一下僵直,回頭見承煥一臉欣喜的神情。這下才注意他是那麼小,好象才到自己的肩膀吧。承煥被驚喜沖昏了頭腦。看見南琳微有驚詫表情的臉,心中一甜,捉住南琳的小嘴,細細品嘗這多日不曾吃過的櫻桃。
南琳先是被驚住了,等想推開承煥的時候,已經力不從心。承煥的小舌度過南琳的檀口,與她的舌蘭糾纏在一起。南琳被這感覺弄暈了,轉過身子想要推卻現在卻變成了擁抱。一陣陣熱浪衝擊著南琳的身體,仿佛要把她蒸熟,烤透!
這一吻既長且久,直到兩個人無法呼吸才分開。南琳氣喘吁吁,還沒從那如上雲端的感覺退下呢!自己的少女聖峰被承煥捉住。輕揉把玩,一道道電流從那裏流向全身,使南琳險些倒在地上。承煥把南琳扶到一塊青石上坐下。南琳哪經過這個,完全喪失了思考的能力,依偎在承煥的懷裏,俏目微張,此時此刻,她一句話也不想說,就聽著承煥在自己耳邊道盡綿綿情話。她陶醉了,陶醉在並不屬於她的情感世界中,迷失了自我!承煥極其自然地**升騰多少次與姐姐夢中相會多少次的抵死纏綿。剛想有進一步的行動,壞了!南琳是久病初愈,她的身體本來就很虛弱,心臟承受能力也差,這一激動加上刻意隱忍,竟然昏過去了!軟綿綿地依在承煥的懷裏。
承煥也覺察出來南琳的異常,低頭一看嚇了一跳。一邊把內力緩緩輸入南琳體內一邊輕探南琳的額頭和鼻息。知道姐姐沒有大礙!橫腰抱起她回房。把南琳放在床上。
南琳的臉色還是那麼白,剛才的激情沒有留下半點紅暈。承煥就這麼支著兩手看著姐姐!他就是看一輩子也看不夠啊!承煥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了,再次醒來已經是東方發白。
南琳早就醒了,可是怎麼跟面前的人說,她有點開不了口。那時候是什麼年代!三寸金蓮讓男人看見了就得嫁給那個男人。自己的情況比這更嚴重,全身上下都被這孩子摸遍了!夫妻也就是如此唄!按理自己與他這般情況那是非他不嫁的,可難辦的是人家並不知道自己是另外一個人啊!
南琳摸著承煥的小臉,心說與自己相象的人兒怎麼會有如此年紀的相公呢?難道是童養媳,可是又不像!
承煥覺得臉上輕柔,睜眼見姐姐正看著自己,握住南琳的手道:”姐姐!”承煥的眼中是無盡的癡情,不冷不熱卻讓人倍感受用。
南琳險些掉下淚來,真不忍心告訴他真相。可該來的終究會來的,躲也躲不掉。南琳坐起來拉著承煥的手道:”我並不是你的姐姐,但我想,我與她因為很像吧,不然你也不會弄錯!”
承煥笑了道:”姐姐就愛捉弄人,病了這麼久還是沒有變,呵呵,我就知道!”
南琳也知道他可能不信,道:”你聽我把話說完,我叫南琳,我父親是南澄,上有一兄一姐,世居……!”南琳每說一句,承煥的臉色就白上一分。因為他看得出姐姐不像在開玩笑。
等南琳把一切都交代玩了,承煥也傻那了!兩眼呆滯地看著南琳。
對於擊碎別人的夢想,南琳也是心如刀割,搖著承煥的手道:”不管你信不信,我說的都是真的,到了秦城你就會明白的!”
承煥仿佛被搖醒了,高嘯一聲,傳出多遠,連南琳身上的金睛縮地龍也嚇的竄出頭來!承煥淚眼欲滴道:”不!這不是真的,你騙我。”心裏已經相信可怎麼也不能繞過彎來。這許多天來照顧的至親姐姐轉眼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承煥甩開南琳的手,哭著跑了出去。
沒想到門外竟然有不少人,見他哭嘯而出,也不阻攔。
連玨拉住想追去的靜思道:”怪就怪咱們知道的太晚了,讓他還得受雙重打擊,先讓他一個人靜一靜吧!”
靜思愣了愣,搖搖頭,追趕跑出老遠的承煥。
南琳也倚在門邊,淚珠滾落,想必這個打擊讓他的心也碎了吧!
承煥現在腦袋裏一片空白,只知道不斷的奔跑,好象這樣才可以讓他永遠不去想這件事情。到了一片竹林,承煥抱住竹子無聲地哭泣著!現在的他,可以說完全崩潰了!以漣漪建立起來的世界轟然倒塌,沒有漣漪的支撐,承煥是無比脆弱的。如母、如師、如姐、如妻的漣漪就像水中月般不真實了,承煥也就倒下了!
其實,人遇到事情應該保持一顆平常心,要冷靜。承煥也需要這些,只要轉個彎就能想到真的漣漪即使不在身邊,也會在別的地方啊。找就是了。可是被愛情情緒左右的他是想不到這些的!
承煥心中就仿佛堵著什麼,他要發洩,要讓自己精疲力盡。一拳擊在竹子上傳來的爆裂聲讓他癡迷。雙手如刀在竹林中左劈右砍。掌上爆起如芒的綠光。等他實在站不起來的時候,一片竹林已經被毀的差不多了。
倒在碎竹上的承煥渾身顫抖。一雙青色的僧鞋走入他的眼簾。靜思愛憐地把承煥攬進懷裏,道:”睡吧,睡醒了就好了,一切都會好的!”
承煥身子一松,堵在心口的鮮血噴飛,昏倒在靜思的身上。
靜思吃力地把承煥弄回來。眾人看著承煥發青的臉色,誰也沒說話。墨鳳看著心裏也挺難過,道:”連玨,那件事是否不告訴他了,他現在這個樣子好可憐!”
連玨歎氣道;”如果不告訴他,他會恨我們一輩子的。長痛不如斷痛,醒了就告訴他吧!真是造化弄人,世事難料啊。”
承煥朦朦朧朧中看見姐姐,心中一酸,剛想叫,知道面前的人叫南琳,雙眼濕潤道:”我盼的,原不是我想要的!”
南琳沒談過戀愛,可也看出承煥此時是那麼令人疼惜,為他擦去淚水道:”你叫我姐姐啊,我喜歡你叫我姐姐,柔柔的、甜甜的!”
承煥張了張嘴,卻沒有叫出來。姐姐,他只有一個姐姐,那就是漣漪!
墨鳳,連玨夫婦和靜思知道承煥已醒。來到他的床前。連玨聲音有些發顫道:”四弟!”他又回頭看了看眾人道:”四弟,司徒姑娘現在正在洛陽呢,你先不必著急!”
承煥一聽來了精神,道:”真的嗎?二哥沒有騙我?”
連玨手有些顫抖,在懷裏掏出一張紅色的紙張道:”四弟,心裏有個準備,哥哥……;”
承煥把紅紙展開一看。比剛才更嚇人,臉色青紫,嘴唇都咬破了,鮮血直流。
這是張請柬,字不多,可是每個字都仿佛抽幹了承煥身上的血液。:四大世家聯姻請柬,十月十六,司徒漣漪、東方賀,慕容碧、南宮蒼昊。喜結百年之好!敬請貴客登臨!
屋子裏靜的連人的心跳聲都清晰可聞。眾人都準備怎麼勸一下承煥。出乎意料的是。承煥擦了擦嘴角的血跡,下床來到窗邊,癡望著滿山疊翠,默不做聲。
這一反常,眾人你望我,我望你,不知所措。
媚瑛用手捅了捅靜思,眼前要說親近,靜思不做第二人想,畢竟是小夫妻嘛!
靜思也很懂事,自然明白媚瑛的意思,走到承煥身邊。
承煥看了看她,手搭在靜思的香肩上道:”二哥,白漢章還在蜀王府吧!”
連玨身體振顫,四弟在這個時候問他白漢章在哪里,可見有多麼反常,一時愣在那裏。是人都看出承煥現在不對頭。可看模樣又不像受了什麼刺激,難道是打擊太大太重,人也傻了嗎!
其實,承煥此刻內心把抓柔腸,有如成千上萬的螞蟻在噬咬一般。苦透了!
人的成長可能在於一瞬間!對於姐姐,承煥是愛到極至,他相信姐姐也是這般愛他的。婚柬雖然把他的心劈成了兩半,但對姐姐的信任卻沒有絲毫改變。他相信這不是姐姐自己的決定。十月十六,在這一天之前,他相信姐姐。眼前卻還有件事等著他辦,那就是白漢章,兄長如父,解不開的仇恨只能用血來將它澆滅,只有白漢章的血才能告慰在天之靈的兄長,嫂嫂。
承煥此刻出奇的平靜,現在的他與昨天又是一番不同,更成熟,更堅毅了。
看來挫折和打擊也是個雙面高能的老師,它所給予人們的,是更失敗,亦或更成功!
承煥把靜思往身邊帶了帶道:”二哥,晚上咱們去王府一趟,我不想讓他再多活一天!”
連玨心中有了底,看來有些事情四弟自己都不清楚,他這是在麻醉自己,以為大哥他們報仇來壓抑他自己心中的巨變,連玨不敢揭破四弟好不容易找到的情感基點,點頭道:”好,順便把他的心摘回來給大哥下酒!”
媚瑛比量了一下,眾人都不再留在房裏,包括南琳。都想讓承煥和靜思感受這異乎尋常的寧靜。
南琳心中有個老大的疑問。為什麼這許多人對自己這個冒牌貨好似早就知道,一點也不奇怪呢?南琳道:”我……。”
媚瑛苦笑阻止她道:”其實我應該早些想到才對,卻被四弟先入為主的做法攪懵了,你的長相的確與你父親的描述一點不假,哎!”
連玨雙手連拍道:”什麼也別說了,四弟也真夠可憐的,要不是初九忽然傳書回來,怕是黃瓜菜都涼了!”
南琳小聲道:”我……是不是……真的很傷害他?”
眾人都知道這個他是誰。墨鳳看了看她道:”小妹妹,你這個插曲的出現不過是讓他心裏有了個譜,不然,這婚柬也一樣能讓他崩潰的!”
南琳顫聲道:”他,他不會出什麼事吧?”眾人的眼光齊刷刷落到她身上,讓南琳蒼白的臉騰地一下紅到耳根……媚瑛心裏說話:”妥,這南二小姐八成是戀上四弟了,也難怪,二人除了上床外幾乎什麼多做了,實在是無法回避的問題,不過看四弟現在的情況!一定沒戲!”媚瑛心裏為南琳的愛途打上了前途無亮的分數。
姑且不說承煥是否如連玨所說,在不知不覺的逃避問題,因為他現在與正常人有了本質上的區別,愛和恨都是可以讓人迷失方向的!
靜思很乖巧,懂事地靠著承煥,一言不發。兩個人就這麼看著窗外的綠色,從驕陽當空到夜色初成。連午飯都沒吃。等到天空的星星一眨一眨的。承煥把靜思的臉捧起來。凝視著她的雙眼柔聲道:”餓了吧?去吃些東西吧!”
靜思一天沒吃飯,哪能不餓呢!這會卻是淚眼欲滴道:”你一定要好好回來,我等你!”
承煥吻住靜思的小嘴,極盡纏綿之能事。望著喘不上氣的靜思道:”為了我的小靜思,我一定好好回來!”說完把靜思臉上的淚珠吻去!
換上夜行衣,承煥和連玨消失在夜色中。
邊走承煥邊道:”二哥,你這些天都主意著城裏的事,有什麼變化沒有?”
連玨道:”四弟什麼都不用放在心上,主人給了我鎮天香,只要白漢章在王府裏面,取他首級如探囊取物!”
承煥道:”鎮天香?那是做什麼的?”
連玨頗有些驕傲道:”這是主人出生的時候就帶著的一種強烈迷香,一丁點就可以使方圓五裏之內人畜不知覺地昏睡,主人是極為珍惜的,她把鎮天香給我,我還以為是做夢呢!”
承煥沒想到墨鳳還有如此的寶物。白漢章,你就等著受死吧!
城牆和衛兵自是難不住二人。二人來到蜀王府外,躲過一隊巡邏的軍兵。連玨在懷裏掏出一根絲帶,系到一棵小樹上,目不轉睛地看著。
承煥不知何故,剛想問。連玨道:”鎮天香是無藥可解的,不找准上風頭,咱們說不定會跟著睡在這呢!”
等連玨確定了風向,把一個小瓶握在手中,內力運轉如飛。承煥就見小瓶中冒出淡淡的薄煙,隨風向前飄散。可能操此法很是費力,連玨的臉上冒出了細碎的汗珠。
大約過了一刻鐘,連玨收起小瓶道:”等上半個時辰就可以了。咱們動作快點,被人發現王府裏的人睡了一地就麻煩了!”
兩人大搖大擺地走進王府,不時遇到倒地不起的人,承煥依稀記得白漢章的住處,來到一處偏院。連玨道:”是這裏嗎?”
承煥左右看了看道:”是!”二人來到院中,門口倒著兩個守衛。承煥當先撲入正房,正房中空空如也,並沒有人。連玨道:”他能去哪呢?早上初一他們還見他出入王府呢?”
承煥道:”二哥,咱們分頭找找,王府這麼大,指不定在哪呢!”
連玨道:”也好!”
承煥沿著東院,在幾個可能的地方都找了,就是沒有白漢章的影子,最後,他把希望寄託在內宅。
承煥這段時間的運氣實在背到了極點,該找的地方都找了,最後不得不洩氣地坐在一塊石頭上休息。儘管是任他扒拉,可找人也不是個輕鬆的活!
承煥垂頭喪氣的往回走,和連玨約好的不管找沒找到,都到門口匯合。這時,身邊的一扇門忽然開了,條件反射之下承煥手刀前送。
裏面的人也沒想到會有人襲擊自己,反應也很迅速,腳向上翻,一個跟頭躲開承煥的手刀。嬌喝道:”什麼人?竟然偷襲本宮。”
承煥聽著耳熟,偷眼一看,正是小郡主朱妙妙。朱妙妙剛才正在沐浴,鎮天香飄來的時候正泡在水裏,因此並沒有昏迷。她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承煥剛才因為熱把面巾除去了,這一對峙。朱妙妙自然認出了他。驚道:”簡易!你……。”
承煥面無表情,看著朱妙妙道;”白漢章呢?”
朱妙妙鳳目圓瞪道:”簡易,你可真會裝啊!深藏不露啊!說,你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騙我們。枉我還把你當朋友!”
對於欺騙朱氏兄妹,承煥並不是很內疚,眼露精光道:”告訴我白漢章在哪?”
朱妙妙的貴族脾氣也被承煥的無禮激出來了,她身上掛著佩劍,寶劍出鞘斜指承煥道:”我倒忘了,你是個壞人,是你害死曹爺爺的,我要為曹爺爺報仇!”寶劍如風刺向承煥。
承煥對她的功夫知道的很清楚。轉動身形。幾招之後,朱妙妙就支持不住了,她沒料到承煥竟然這麼厲害,心中一驚,招數就更不連貫了。
這一招,承煥空手奪白刃,搶下朱妙妙的長劍,指著她的咽喉道:”告訴我,白漢章在什麼地方?”
朱妙妙朱唇輕咬道:”有種你就殺了我,你這個死小賊,小騙子。”
承煥心一橫道:”你不說我就劃花你的臉!”說著在她的臉上比量了兩下。
朱妙妙嚇的花容失色,淚如雨下道:”你欺負我,我恨死你了!”
朱妙妙耍上郡主脾氣,讓承煥無從下手!連玨找了一圈也沒找到,而且他發現已經有人察覺了王府的異象,急著來找承煥,見承煥與一個小姑娘對峙,走近道:”四弟,快走!”
承煥道:”她不告訴我白漢章在哪,她是郡主,她一定知道的!”
連玨哦了一聲道:”一會就會來人了,迷倒整個蜀王府可不能善了,殺了她吧,免得麻煩!”
朱妙妙嚇的出了一身冷汗,剛想說話,外面響起馬蹄聲。連玨手刀往朱妙妙頸上一砍把她放倒。
朱妙妙還以為連玨要殺她,手刀還沒到身上呢,人已經嚇暈過去了。連玨把朱妙妙往肩上一扛道:”咱們回去慢慢問,走吧!”
二人翻出蜀王府不久,就聽見人聲嘈雜起來。
承煥道:”二哥,是不是八她放了,她又沒礙著咱們!”
連玨沉吟一聲道:”等一段時間吧,十月十六的日子轉眼就到,被蜀王府的人絆住了腳步可就耽誤大事了!”
提起這事,承煥也不再言語了,真要是趕不上十月十六之前到洛陽。自己這輩子活著也是行屍走肉啊。
等二人回到千雲寺把朱妙妙往地上一放,好幾個人都愣了。都知道二人深入虎穴,所以大部分人都沒睡。墨鳳心中有數,道:”怎麼還弄個大活人回來,事情辦妥了嗎?”
連玨小心地把鎮天香還給墨鳳道:”白漢章並不在王府,這個小姑娘是王府的郡主,不知道為什麼竟然不怕鎮天香,而且她還不肯說出白漢章在哪,加上我怕回去的時候出意外,有她在手裏就不怕萬一了!”
墨鳳咦聲道:”不怕鎮天香,我還是第一次聽說呢!讓我看看!”提起朱妙妙她回房研究去了。
承煥沒想到南琳也在坐,她那身板真是為難她了。
南琳見承煥看著她,臉色微紅,心中振顫道:”他還是關心我的,我該不該跟他說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