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軍事] 巡狩大明 作者:神燈 (已完成)

 關閉
rufh1234 2011-1-27 23:31:2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72 354630
337743 發表於 2012-1-7 21:08
第六七三章 反戈一擊

張銳仰頭叫道:“皇上,段飛竟敢在皇上面前恐嚇證人,實在是太囂張了,請皇上下旨治罪!”

段飛向正德一揖,道:“皇上,正巧微臣袖中也有一份張寅寫給張公公的感謝信,微臣已經仔細驗過,此信乃張寅親筆手書,簽字畫押都與其日常來往公文的簽字畫押一般無二,請皇上明鑒,這封信足可證明張銳勾結張寅圖謀造反,他們都姓張,張寅據說還認了張銳做乾爹哩,皇上,看過這封信真相自然水落石出,是真是偽,清晰可辨。”

“呈上來…”正德吩咐道。

一個小黃門接過段飛遞過的信,快步跑上摘星樓,正德接過信封一看,頓時哼了一聲,他取出信箋看了數眼,突然怒喝道:“張銳,你好大的膽子!”

張銳不知信中寫了什麼,他心中一慌,急忙跪下,仰頭叫道:“皇上,老奴冤枉,老奴對皇上一向忠心耿耿,不論信中寫了什麼,都是段飛他胡編亂造的呀皇上!”

正德哼聲道:“胡編亂造?這信中寫得詳詳細細,除了你還有誰能做出這樣的事來,你自己看吧!”

正德從樓上憤然將信擲下,張銳忙爬前幾步拾起來瞧,只看了兩眼,他已駭然尖叫道:“皇上,老奴冤枉,老奴冤枉,這都是假的,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啊皇上!”

段飛意味深長地說道:“張公公,撒謊多了,遲早是要露陷的,張公公可還記得三年前,咱們也在這豹房之中,張公公一錯再錯,死不悔改,結果…”

不等心驚膽戰的張銳回過神來,段飛已倏然轉身,向正德一揖,大聲稟道:“皇上,此信千真萬確乃張寅~也就是彌勒教主李福達親手所寫,因為此信正是從張寅身上搜出來的,皇上,張銳偷偷放出消息把張寅驚走,是想陷害微臣,幸好微臣早已布下層層羅網,在張銳幫助下張寅逃得了一層,兩層,卻逃不出微臣布下的數十張羅網,就在張銳不斷向皇上進讒言的時候,微臣已經將張寅抓回詔獄,親自審問,直到皇上下了聖旨,微臣才將張寅連同口供等證物一起帶入了豹房之中,為了防止張銳措辭洗脫罪責,微臣故意與他周旋,說了這麼多話,就是為了證明張銳這個老匹夫在皇上面前沒有一句真話,請皇上明鑒!”

張銳愣住了,正德卻大喜地跳了起來,他朝下喝道:“張寅…李福達真被愛卿抓回來了?他現在在哪?快把他帶上來讓朕親自辨認真偽!”

段飛朝後喝道:“皇上有旨,帶彌勒教主李福達!…”

李福達在兩個金牛衛的夾持下來到摘星樓下,他首先向張銳拱拱手,說道:“張公,晚輩無能,雖得張公派人提前警示,卻還是沒能逃出段飛布下的羅網,有負張公厚望,晚輩慚愧…”

這是誅心之言啊,張銳神情凄厲地尖叫道:“你…胡說!皇上,老奴冤枉!老奴與張寅…老奴與李福達毫無關係,也不是老奴叫他逃跑的,皇上,皇上明鑒,老奴冤枉啊!”

正德無心理會張銳的哭喊,他大喝道:“張寅,你抬起頭來,讓朕看看,真的是你麼?”

李福達傲然抬頭,冷笑道:“昏君,本尊正是彌勒轉世的李福達是也,你眼目昏花至今還以為我是什麼張寅麼?若非段飛屢屢作祟,你早已死在本尊派出的殺手手裡,大明的江山早已是我李福達囊中之物了!”

人的臉可以假造,那種氣質卻不是任何人可以假扮出來的,正德看清果然是張寅,頓時龍心大悅,放下了許多心事,他根本沒聽到李福達的話,喜滋滋地說道:“果然是你,哈哈…段愛卿,你是怎麼把他抓回來的?朕還以為…”

正德猛地回過頭來,望著張銳怒道:“張銳,你狀告段愛卿說他故意放走了張寅,如今張寅人就在你面前,你還有什麼話說!”

張銳哀號道:“皇上,老奴也不知道張寅是怎麼被抓回來的…張寅與段飛就是同謀,說不定張寅一直藏在段飛家裡,段飛見勢不妙就把張寅送出來頂罪,又用種種利誘威脅他來攀誣老奴,皇上明鑒,段飛和張寅就是一夥的啊,他們的話不可信,老奴服侍皇上數十年,對皇上忠心耿耿,皇上要相信老奴啊。”

段飛冷笑道:“事實俱在,不容你狡辯,皇上,張銳至今還死不悔改,微臣建議皇上親審張寅,看究竟是誰在說謊,至於邱凡春…嘿嘿,邱凡春,張銳究竟給了你什麼好處,你竟然辜負本官的期望,造謠誣陷本官,你好大的膽子,就不怕奸謀敗露,王法制你?”

邱凡春見自己的靠山都自身難保,又記起段飛的厲害,只嚇得兩腿一軟,跪在了段飛面前,用力地磕頭道:“大人,卑職糊塗,卑職也是被逼的,張銳他派人故意誘我賭錢,然後欠了一大筆銀子,他們就逼我給他們傳遞情報,監視大人,昨天…昨天張銳派人傳消息給卑職,讓卑職假冒大人名義傳信給張寅,讓他趕緊逃,那封信卑職也不知道是張銳從哪裡弄來的,大人,卑職一時糊塗為人所迫陷害了大人,卑職有罪,請大人治罪!”

段飛仰頭對正德笑道:“皇上,微臣說的不錯吧?微臣幾句話便能變清真偽,如今證據確鑿,張銳屢屢誣陷中傷微臣,甚至不惜栽贓陷害,最嚴重的是,他竟然敢欺瞞皇上,十句話裡頭沒一句是真的,甚至暗中驚走了叛逆,危及皇上的天下大業,可視為叛逆一黨,微臣懇請皇上嚴懲張銳,決不可姑息養奸啊!”

段飛的話深深觸動了正德,正德對欺騙他,背叛他的人是深惡痛絕的,作為大明天子,屢屢叮囑的情況下,張銳依然暗中驚走叛逆首領陷害忠良,這也是絕對不允許的,正德心中火氣熊熊燃燒起來,他冷冷地問道:“張銳,如今你還有何話可說?”

張銳哀號道:“皇上,老奴冤枉,那封信是假的,老奴只是一時糊塗驚走了叛逆,絕對沒有勾結李福達啊皇上…”

第六七四章 雨過天晴

謊話說多了,就沒人信了,正德現在的情況正是如此,張銳先前斬金截鐵的謊話說得太多,現在全被推翻,再想去的正德的信任可就難了,正德聽他還在狡辯,一時怒從心來,他怒喝道:“張銳,朕真的看錯你了,來人,將張銳拿下,打入天牢候審!”

金牛衛撲了上去,將張銳按住就綁,張銳大聲喊冤,那倆金牛衛直接在地上抓了把泥塞滿他的嘴,大家恨張銳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自他掌東廠以來就恨不得要他的命,現在張銳終於倒了,大家自然不肯放過落井下石的機會。

段飛也不會放過一舉將張銳幹掉的機會,他向正德建議道:“皇上,張銳這許多年來一定做過許多大逆不道的事,請皇上下旨讓錦衣衛查封他居所,抓捕他的親信,定能查到更多的證據。”

正德猶豫了一下,說道:“錦衣衛如今最重要的任務是抓捕彌勒教餘孽,張銳的事還是交給東廠辦吧,來人傳朕口諭給東廠李華,命他查封張銳府,抓捕張銳親信寇昂等,查到任何證據都要立刻呈上給朕親自過目。”

“奴才李華領旨…”李華突然從遠處假山後冒了出來,出了這麼大的事,他自然要親自過來瞧著,見張銳倒了,他也很高興,張銳倒了,寇昂也完了,今後宦官之中就是他李華一家獨大了!

李華高興了,段飛卻沒肯開心起來,正德沒讓他去查張銳,顯然還是心有疑竇,張銳隨時可能重新得到正德的信任,看來這事還沒完,需要再給張銳下點猛料才行。

張銳被押了下去,正德有些慚愧地看著段飛,道:“段愛卿,朕誤聽讒言,錯怪你了,你不怪朕偏聽偏信吧?”

段飛急忙滿面忠勇地答道:“段飛是皇上的臣子,就算皇上殺了微臣,微臣也不敢有任何怨言!”

正德臉上露出寬慰的笑容,他欣然道:“段愛卿,如今雨過天晴,張銳誹謗你的話朕一句也不信,你快上來,朕要和你好好談談。”

段飛笑道:“皇上,如今還不是說話的時候,微臣接旨趕來的時候正在審問李福達,微臣想繼續審問,盡快完善布局,以免彌勒教重要人物逃脫幾個。”

正德笑道:“朕還沒見過你審案哩,你不如就在這裡審李福達吧,這廝是怎麼回事?身上全無鐐銬,應該沒問題吧?”

段飛笑道:“皇上難道忘了?微臣抓到這種重犯首先都是要將他們手腳筋絡先割一刀的,如此一來哪怕他們神功蓋世,也休想再憑自己的能力逃掉。”

正德笑道:“朕記起來了,割斷手腳筋絡之後成了廢人,他的同黨也失去營救的興趣,段愛卿果然高招,段愛卿,你帶他上來,就在這摘星樓上審他,朕要親眼看你這個神探辦案!”

段飛將李福達帶上摘星樓,來到正德面前,推了李福達一把,喝道:“跪下,拜見皇上!”

李福達一個踉蹌後站穩了,他挺起胸膛傲然道:“我乃上帝教主彌勒轉世,該跪下拜我的是他朱厚照!”

“大膽!”正德身邊站著的兩個護衛大喝一聲,正德卻欣然笑道:“算啦,反正他早拜過朕了,段愛卿,你別管這些小節了,快審吧。”

段飛向正德一揖,開始審問李福達,李福達果然是位好演員,他除了招供和張銳勾結之外什麼都不說,段飛為難地對正德道:“皇上,李福達是個硬骨頭,不動大刑難以讓他開口,動刑的話又太過血腥,不宜在這摘星樓上動手啊。”

正德正要說換個地方再審,只聽下邊傳來急促腳步聲,有小黃門稟報道:“皇上,大學士楊一清、翰林官唐伯虎等奉旨前來,請皇上召見。”

正德正要揮手把他們趕回去,段飛卻道:“皇上,楊大人他們急著趕路,可能還不知道事情已塵埃落定,不如先不讓他們知道結果,先讓他們驗一驗信件真偽,查清事實,也好定張銳的罪啊。”

正德聽說可以蒙人玩,他的興致頓時來了,探出頭說道:“楊愛卿,你們都到了?如今段飛與張銳各執一詞,朕左右為難,你們都是飽學之士,就在這裡給朕驗一驗,看哪封信是偽造的吧。”

楊一清憂心忡忡地遵旨開始驗信,他們來得匆忙,確實還不知道事情已經有了變化,他們有的心中憂慮有的則是暗暗歡喜,都以為這一次段飛要倒霉了,那兩封分別寫給段飛和張銳的感謝信經他們仔細比對之後得出了截然不同的結論。

楊一清等人認定寫給段飛的感謝信是假的,蒲丹、任靄建這兩位張銳點名叫來的人卻一口咬定是真的,而且認為寫給張銳的信是假的,雙方在摘星樓下激烈爭吵起來,正德沒等他們吵幾句便打斷了他們的爭吵,正德喝道:“夠了,都給朕閉嘴,蒲丹、任靄建,你們跪下!”

蒲丹、任靄建莫名其妙地向正德拜道:“皇上有何吩咐?”

正德冷笑道:“你們太讓朕失望了,睜著眼睛說瞎話就是你們從張銳那裡學來的嗎?張銳已承認偽造信件,你們還懵然不知為他辯解,既然你們對他如此忠心,便陪他一起到天牢裡蹲著吧,來人,將這兩個不成器的東西摘了官帽剝去官袍,打入天牢候審!”

楊一清等幾個驚喜莫名地被招上摘星樓,看到段飛和張寅之後大家這才恍然大悟,楊一清他們放下心來,對正德果決地拿下張銳一陣吹捧,張銳平時的一些小毛病也被大家誇大了十倍,反正張銳已經被拿下天牢,不能反駁了。

給他們這一吹捧,正德心情稍好,段飛趁機提醒道:“皇上,微臣想將李福達帶回錦衣衛詔獄,那裡有較齊全的用具,可用於審問。”

正德準了,段飛帶著李福達重回錦衣衛,李福達該說的和不該說的都說得差不多了,段飛將他直接關入詔獄天字號牢房裡,他命人去召集阮相明等人一起到他的書房裡商議如何接手利用彌勒教力量。

阮相明他們還沒來,段飛卻在書房裡嗅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他霍然轉身拔刀,喝道:“是誰!給本官出來!”
337743 發表於 2012-1-7 21:08
第六七五章 落井下石

“相公,是我呀,沒嚇著你吧?”一身紫衣的管簫寒翩然從房梁上躍下,段飛心中突然冒起個古怪的念頭,等泥瓦房替代了木房,沒有房梁可攀,是否就是武林中人消失的原因之一呢?

“原來是你,”段飛驚喜地走上前去,同時喝道:“外面的人聽著,本官沒事,解除警報,不許任何人接近書房。”

管簫寒幽幽地說道:“你身邊的護衛越來越高明,要見到你一面是越來越難了。”

段飛笑道:“誰讓你喜歡神出鬼沒了,認得你的人那麼多,隨便打聲招呼,誰敢攔你?”

管簫寒輕嘆道:“我是欽犯啊,大人…來找你越少人知道越好,連蓉兒妹妹都不肯入京,都是為了你好啊。”

段飛輕嘆道:“我明白,只是苦了你們了…今天多虧了你,你是怎麼逮到李福達的?若不是你將他抓住送了回來,我可要倒大霉啦。”

管簫寒輕輕挨入他懷裡,捏了捏他的腰,幽怨地說道:“這一次我真不想管你,可偏偏李福達一頭撞在我手裡,唉…怎麼說彌勒教也是神教分支之一,還是最大的一支,就這麼給你毀了,我真的很不甘心呢…”

段飛嘿嘿笑道:“聽李福達的口氣,他是被你和蓉兒聯手捉住的?快告訴我究竟是怎麼回事?你們真的聯手了?”

管簫寒哼了一聲道:“你倒是想呢,我才沒跟她聯手呢,我是跟玉堂春聯手將李福達擒下的,不過在此之前,靈雪和靈雨兩個丫頭倒是齊心合力跟李福達打了一架,李福達被她們傷得不輕,最後李福達用天魔遁逃跑,天門偷學的天遁術追不上,結果李福達被我撿了個便宜。”

段飛笑道:“這也算是聯手了,她們現在在哪?你們是怎麼撮上李福達的?這傢伙神不知鬼不覺地逃出我布下的羅網,我還以為他真的有神靈守護呢。”

管簫寒從袖中取出件用手絹包著的事物,遞給段飛道:“這是你送給李福達的吧?我不信你會這麼好心,把我千方百計想得到卻總是得不到的東西送給李福達,這東西味道那麼大,就算李福達用布層層包裹,也還是能隔著三條街聞到味道。”

段飛尷尬地笑道:“算是我預留的後手之一吧,你們就是憑這找到李福達的?這也太巧了吧?”

管簫寒哼聲道:“倘若光憑這,倒確實太巧,不過你回頭看看你這個書房,沒發現有什麼不對嗎?”

段飛聽了管簫寒的話後驚訝地抬頭環顧了一下,他吾地一聲道:“不錯,是有些不對,書架上的地圖被人動過,李福達難道賊心不死,在逃離京城之前竟然還來偷我的地圖?”

管簫寒道:“不錯,剛巧昨天我進了京,想今天帶孩子來看看你,正在踩點,突然發現李福達背著個大包裹從錦衣衛翻墻出來,同時我嗅到了火槍油的味道,我好奇地追下去,想看看究竟是什麼人,竟敢在太歲頭上動土,結果發現此人功力高絕,我沒敢輕舉妄動,最後此人被靈雪、靈雨在城外截住,說話動手後我才發現他竟然是李福達,當時真想送他個人情將他救走,最後卻為了你,親自出手把他擒下,真是冤孽,你叫我今後怎麼有臉見白蓮聖母啊。”

段飛笑道:“什麼白蓮聖母,我可是無神論者,不信那一套…好了好了,不管怎麼樣我都要感謝你,也要感謝蓉兒姐妹,若不是你們將李福達捉了回來,我如今已是天牢中的死囚,張銳這個混蛋隱忍多年,突然來這麼一手還真讓人防不勝防啊。”

管簫寒道:“張銳能夠把持內侍那麼久,除了正德念舊之外沒點本事怎麼成?妾身早提醒過相公要好好提防著他的,唉,看來妾身只能不顧當年的情誼,幫相公一把,將張銳徹底整垮了…”

段飛喜道:“你有什麼辦法可以弄倒張銳嗎?或者有什麼證據可以攀上張銳的?”

管簫寒笑道:“張銳歷來小心謹慎,雖然與神教合作過不少次,但事實上未能留下什麼證據,就算有,一時間妾身也沒辦法拿來給相公,賤妾只能憑記憶說幾件事給相公聽,或許相公能找到對付張銳的辦法來。”

“還不快說?我聽著呢。”段飛催促道,管簫寒娓娓道來,說了幾件跟張銳有關的事給段飛聽,張銳還真是沒皮調,勾結上了魔教居然也沒做幾件大事,管簫寒所說的這些事都是些害人奪財及私怨報復之類的事,雖然可以給張銳的罪狀上添加幾筆,卻沒什麼一擊必殺的威力。

管簫寒見段飛有些失望,她想了想,說道:“相公,正德當初在你府上遇刺,一直沒找到是誰指使的,不如妾身找個教內死士交給相公,就說喵是張銳派去刺殺正德的,正德定然大怒,張銳死期就不遠了。”

段飛心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他說道:“這主意不錯,不過還不夠保險,既然已經做了初一,索性連十五一塊做了,記得當年劉瑾被抄家時家中查出一把帶機關的羽扇,這顯然不合邏輯,定是被誰栽贓陷害,不如將這個主謀的名分也套在張銳的頭上,正德既然年久,必會後悔殺了劉瑾,張銳就必死無疑了!”

管簫寒嫣然笑道:“相公言之有理,眼下正德還有一個觸不得的地方,那就是而立無後,相公找點證據表明這是張銳暗暗謀害所致,相公你說正德會有什麼反應呢?”

段飛和管簫寒相視而笑,段飛突然問道:“簫寒,咱們孩子呢?”

管簫寒幾乎同一時間問道:“相公,太原衛那些人相公可有妥善安排?”

聽到管簫寒的話,段飛不滿地說道:“你這丫頭,滿心就想著爭權奪利,怎麼,彌勒教你也想分一杯羹?”

管簫寒笑道:“相公別急著發火嘛,人家這不是擔心相公你讓彌勒教的人給漏網了嘛…”

段飛哼了一聲,說道:“張寅已然成擒,他在本官面前招供不諱,還有什麼好擔心的?我正要跟屬下商量如何收拾彌勒教的事,你還是乖乖地回去,晚上再把孩子帶回家讓我抱抱吧。”

第六七六章 一線之差

管簫寒撅起嘴,頗不情願地轉身道:“我還沒加入段家家門呢,你就這麼欺負我…”

段飛甩手在她臀上拍了一記,管簫寒啊喲一聲驚呼,轉過頭媚眼生春地對段飛道:“相公,咱們晚上再會…”

管簫寒走後段飛重新打開書房門,只見在二十步外,阮相明等人一個個面露詭異笑容,見到段飛才一整容色,向段飛拜道:“卑職參見大人。”

段飛老臉微熱,他清咳一聲,說道:“大家都進來吧…”

李福達在手,段飛修改了許多計劃,結果遭到大家一致反對,因為段飛的計劃太冒險,接收彌勒教精銳士卒,看起來賺了大便宜,實際上卻大不妥,那些人如何掌控才不致鬧出亂子不說,正德那一關段飛都很難過,接收那十多萬人為私兵?還是交給兵部分而化之?前者是很招忌的,後者又全無必要,平白浪費一場大功。

不過段飛卻固執地決定要接收那十多萬大軍,在他的解釋之下,大家再替他完善了一下,段飛便宣布散會,然後獨自來到詔獄,再次提審李福達。

段飛擺了桌酒菜,就如朋友般相酌,隨口問道:“張大人,聽說你與韃靼小王子阿著有聯繫,是真的嗎?”

李福達感覺有種夢回昨日的感覺,他輕嘆道:“是啊,我跟阿著是有聯繫,原本計劃十月韃靼南侵的時候我在太原起事內外呼應一舉拿下大明江山的,可惜,太原總兵解淵突然死了…這應該是大人安排的吧?至今我還不知道究竟哪裡露出破綻,如今我已是大人階下之囚,大人何妨對我解釋一下?”

段飛一聲擊掌,薛良走了出來,對李福達道:“小李子,你可還記得我呢?”

李福達皺眉瞧了好一會,依然想不起眼前這個猥瑣的傢伙究竟是誰,小李子這個稱呼已多年沒聽過了,李福達正在猜測回憶的時候,段飛提醒道:“張大人是做大事的人,家鄉故交都忘記了,他叫薛良,臉上那道疤便是張大人當年親手留下的,張大人你忘記了嗎?”

李福達恍然道:“你是薛良!難怪難怪…果然是天意輪迴,想不到我李福達竟然栽在你這個小混混之手,真是天意滅我。”

段飛笑道:“千萬莫要小看了混混,幾年前我也不過是海邊小縣中的一個混混,張大人當年也不過是跟薛良一樣在街頭廝混的小混混而已。”

段飛擺擺手讓薛良退下,他繼續問道:“張大人,本官很納悶,你既然日夜想著收復河套,封狼居胥,為何又要聯合外族禍害百姓做漢奸呢?”

李福達嘆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大明遠還未至腐朽將亡之日,若不藉助外力,哪有機會成功?段大人只見到我勾結外敵,怎麼沒見到我一聽說可以升任太原總兵,便立刻知會小王子阿著放棄計劃,趕赴京城來送死呢?若是自身能夠強大起來,我也用不著勾結外敵,做漢奸的勾當了,今人都贊頌大唐之強盛,有幾個人知道李淵在奪取天下之前,一直是對突厥稱臣納貢甚至借兵伐敵的呢?要論漢奸,周武王甚至堂堂黃帝都是漢奸,他們哪個不是藉助外族的力量奪得的天下?”

聽著李福達偏激之言,段飛無心反駁,他說道:“好吧,你不是漢奸便不是吧,你是怎麼跟韃靼小王子聯絡的?將聯絡方法告訴我,我便給你個全屍,死得也安然一點。”

李福達苦笑道:“我真是虎落平陽啊,連死得痛快點都成了一種奢望…大人要聯繫方法,難道是想設伏對付小王子阿著麼?不對,這應該是後話了,段大人想要收服我手下那些人,正德未必肯答應,段大人是想用外力逼迫正德答應,用我們彌勒教的人出關迎擊韃靼,不論成敗,以大人的手段,打過幾仗之後這些人自然而然都會變成大人的麾下精兵,大人的心計可真厲害,我在棋盤上還沾沾自喜,在這心計上可就遠遠不如大人了。”

這個計劃其實是阮相明提出來的,段飛也不解釋,他嘿嘿笑道:“既然你已經猜到了,那便將聯繫方法說出來吧,本官若能一舉收復河套,每年清明的時候,本官都會給你立個牌位好好供奉一下的。”

李福達搖頭輕嘆道:“也罷,我自己看不到達不成的願望,段大人替我達成了也好…”

李福達招待出與韃靼人了聯繫的方式,至此他已將段飛需要的東西和盤托出,段飛命人將那假貨提出,真假兩個張寅並排而立,其中的差別實在是顯而易見,相貌上區別還可以設法解決,氣質上的差別卻難以彌補,否則這個用了多年的替身,李福達早該將他的培訓好了,也不至於一眼便被段飛看出真假,然後及時趕回京城,搶先毀掉李福達留下給他的感謝信了。

看到這個扶不起的阿斗,再看看旁邊神態自若的李福達,段飛心中突然又升起個瘋狂的念頭,若是在刑場上來個狸貓換太子,沒人能看得出死掉的那個究竟是真李福達還是假李福達吧?

段飛並沒有立刻帶著李福達的口供前往豹房求見正德,畢竟李福達可是彌勒教教主啊,不可能那麼容易就招供投降的,怎麼也該熬過一晚的酷刑吧?

在城東一個黑黝黝的巷子裡,兩條黑影靜靜地貼墻而立,其中一個矮一點的埋怨道:“師兄,如今乃關鍵時期,皇上緊盯著咱們呢,張銳已經招供說皇上重開了西廠,親自任西廠廠督,若是被西廠的人發現咱們暗中見面,那可就麻煩了,師兄究竟有什麼要事必須立刻傳我來見面?”

另一個身材更勻稱的說道:“皇上重開西廠?事前咱們都沒聽到風聲,說明西廠規模還非常小,根本不可能將觸角伸展出皇宮,你怕什麼,只要小心自己手下別出賣你就夠了,今晚叫你來,自然是為了張銳的事,你搜到什麼足夠扳倒他的證據了嗎?”

矮點的那個就是東廠廠督李華,他聽到段飛的話,說道:“師兄的判斷比我還要樂觀,不過我也覺得西廠暫時還威脅不到咱們,至於張銳,雖然搜到不少他貪腐害人的證據,但是皇上對貪腐的官員歷來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要想整垮張銳,光憑這些還不夠,不知師兄有何建議?”

段飛道:“既然如此,咱們不妨給他栽贓,南城東安街的巷子裡住這個名叫徐離辰的人,明天一早師弟大張旗鼓去將他抓起來,他將會給師弟一個滿意的答案。”

李華說道:“原來師兄早有計劃,那我就放心了,師兄回去靜候佳音吧,這一次張銳絕對死定了。”
337743 發表於 2012-1-7 21:09
第六七七章 大同兵變

正德為了秋狩的事向內閣請了三天假,第二天一早段飛便帶著‘遍體鱗傷’的李福達以及他的口供來到豹房之中,正德還在高臥,打著呵欠接見了段飛,段飛向他講述了審訊李福達的經過,又呈上許多口供等證據,正德只在乎答案,不在乎過程,他問道:“李福達招供了與張銳勾結謀逆的經過了嗎?”
段飛答道:“皇上,李福達已經招供了。”
正德道:“將口供拿去東廠交給李華,讓他與張銳對口供,這個案子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任何人都休想瞞著朕!”
段飛心中暗凜,看來張銳還有人在正德身邊幫他說話,不知李華能力如何,能否徹底將這些人從正德身邊挖出來。
段飛答應一聲,然後問正德該如何處置李福達,正德想了想,問道:“愛卿計劃如何處置他?現在殺了會否影響愛卿在山西的布置?”
段飛道:“皇上,若是公開斬殺李福達,消息封鎖不住,在山西必會造成一定影響,微臣建議還是秘密將李福達處死即可。”
正德嗯了一聲,又問道:“段愛卿,李福達招供說他在太原衛中訓練出十五萬彌勒教死士,有這麼多嗎?你又是如何安排鏟除這批逆賊的?”
段飛答道:“皇上,曹操赤壁之戰中還號稱百萬大軍呢,李福達的話也有很大水分,據微臣推測,真正有戰鬥力的不過五萬之眾,其餘還有三四萬都是老弱婦孺,根本不能算士卒,皇上,彌勒教徒也是大明的百姓,他們不過是受了彌勒教的蠱惑,皇上不會打算將他們全殺了吧?微臣已有慎密計劃,可以將這五萬士卒變成朝廷的精兵,韃靼小王子阿著不是蠢蠢欲動嗎?他若是膽敢南下襲邊,這五萬彌勒教徒將會成為一支足以讓他沉沙折戟的奇兵,皇上,微臣的計劃是這樣的…”
正德皺眉聽完段飛的計劃,他思索了好一陣,還是搖頭道:“此計雖然巧妙,不過愛卿不能親自前往主持,朕實在不放心,彌勒教弟子有那麼好迷惑操縱嗎?稍有操持不當,這五萬能夠讓阿著覆滅的精兵,就會成為大明的夢魘啊。”
段飛聽到‘愛卿不能親自前往主持’一話,心中頓時一愣,等正德說完,段飛忙道:“皇上,只要皇上用得到微臣,微臣萬死不辭。”
正德搖頭道:“算啦,愛卿才回京,朕不忍讓你再長途跋涉前往山西啊,朕有雄兵百萬在手,這些彌勒教的兵多他不多,就算能用,心裡也撐得慌,索性將他們分散安排到各地衛所補充那些被吃空餉的兵員好了。”
段飛道:“皇上,這些人集中在一起才好控制,若是分散開,就好像將火種分散到了全國,遍地開花了才麻煩啊!”
正德皺緊了眉頭,他心知段飛所言有理,但是他又有些擔心段飛手握兵權後尾大難掉,張銳的話在他心裡還是有陰影的。
就在段飛勸說不成,正德猶豫難決的時候,突然有人稟道:“皇上,東廠李公公說有要事稟報。”
正德精神一振,道:“傳李華進來!”
李華微笑著進來,見段飛也在,他眉毛一挑,向正德參拜道:“奴才叩見皇上,吾皇萬歲萬萬歲。”
正德問道:“李華,張銳的案子你查得怎麼樣了?”
李華答道:“皇上,奴才昨日奉旨抄張銳家,查獲金銀珠寶大略估算在兩百三十萬兩以上,還有許多奇珍異寶難以估價,奴才在張銳及其同黨寇昂等家中查獲賬本十冊,其中有兩本尤其古怪,奴才連夜審訊張銳、寇昂等人,經過不斷審訊與推演,終於弄明白這兩本賬本其中微臣命人解密整理出來的賬本,其中一本賬本記載了張銳收受賄賂收買勒索官員的詳細經過,另一本則記載了張銳勾結彌勒教、白蓮教等邪門教派、江湖宵小等輩,犯下的許多罪孽…”
正德龍眉一挑,說道:“將四本賬本都呈上來!”
李華將四本賬本恭恭敬敬地呈給正德,正德很快跳過那本記載貪污受賄的賬本,仔細翻看另外一本。
那一本自然都是記錄張銳如何勾結白蓮教勾結彌勒教圖謀不軌的記錄了,裡頭大部分內容都是有據可查的,俗話說牽一發而動全身,張銳乃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司禮監大太監,他的頭髮多如牛毛,許多事情他根本不知道,但是其實卻與白蓮教或者彌勒教有相當密切的關係,無人追究的時候自然沒事,一旦追究起來,可就全抖出來了,何況還有管簫寒和李福達這兩個熟悉白蓮教和彌勒教的人拼命往張銳身上潑髒水呢?
正德越看臉色越黑,當他看到張銳‘陷害’劉瑾,派人暗中在劉瑾被抄家的時候,栽贓那把帶機關利刃的團扇的時候,正德勃然大怒道:“好個張銳,竟然瞞著朕做了這許多惡事!”
正德繼續望下翻,發現刺客喵是張銳派去假裝刺殺正德,實則是為了陷害江彬、錢寧,又看到張銳為了暗中謀逆,竟然從十多年之前便在暗中給正德下藥,害他性慾旺盛四處胡鬧,卻始終沒有辦法求得子嗣。
正德的手哆嗦了起來,他終於被激怒了,他雙目噴火地怒喝道:“該死的張銳,竟敢對朕當面一套背後一套…李華,這些賬本裡記載的東西可曾證實?”
李華道:“皇上,張銳抵死不招,不過奴才從寇昂嘴裡倒是掏出些消息,今日一早便包圍了城南東安街,查獲白蓮教秘密分堂一處,抓獲白蓮教弟子八人,其中有個叫徐離辰的,經常與張銳秘密聯繫,這幾人雖然嘴硬,不過奴才已從白蓮教分堂中搜出許多跟張銳有關的證據,徐離辰身上更搜出數塊張銳執掌東廠時親自頒發的東廠腰牌,腰牌及各種證物奴才也都帶來了,請皇上過目。”
正德只看了一眼便黑著臉道:“好個張銳,枉朕對他如此信任,傳旨,將張銳午時推出午門凌遲!”
“奴才遵旨!”李華喜滋滋地辦事去了,正德看著面前一堆證物,不禁怒上心頭,喝道:“來人,將這些東西都拿去燒了!”
段飛提醒道:“皇上,這些都是證物,今後或許還要查證的,不能燒啊。”
正德斜瞥他一眼,說道:“張銳勾結邪教謀逆,證據確鑿,還有什麼查證必要?燒了,都燒了,朕不想再看見它們!”
段飛不敢再說,其實這些東西燒掉之後對他只有好處,見大事已定,段飛心中暗暗松了口氣,張銳這個老不死的,這一次終於完蛋了。
正德兀自氣憤難平,不知他是為了當年一怒之下殺了劉瑾生氣,還是因為張銳謀逆害他的事生氣,段飛勸道:“皇上請息怒,保重龍體要緊。”
正德心憂自己被下毒日久,只怕再難有子嗣,這也是他急於燒毀那幾本賬冊的原因,他心中煩悶,段飛的話他也聽不進去了,擺擺手,正德說道:“段愛卿先回去吧,彌勒教的事朕想想再做決定。”
段飛暗暗輕嘆一聲,看來正德心結未解,自己想掌握住那十萬彌勒教弟子的念頭是玩不轉了,正德也許會固執己念地將那幾萬人發配到遠處墾荒,也許會另外派人執行段飛的接收計劃,這一切都應該與段飛沒什麼關係了。
段飛想了想,說道:“皇上,李福達如今是暫時關在詔獄中還是…悄悄把他宰了?微臣覺著還是不要公開他的消息為好。”
正德道:“將李福達留下,朕待會還要親審,愛卿可以先走了。”
段飛道:“皇上,李福達如今已精神崩潰,狀若白痴,問不出什麼來了…”
正德疑道:“怎麼會這樣?李福達可是個重犯,是誰把他弄傻了?”
段飛小心翼翼地答道:“皇上,彌勒教徒的嘴巴都很死硬,何況一教之主?微臣用盡刑罰也沒法讓李福達開口,於是微臣只好用了最後的手段,一舉擊潰其心防,獲得了大量情報與口供,但是同時李福達的精神也因此崩潰了。”
正德凝望了段飛好一陣,說道:“好吧,你可以走了,就照你的意思,將李福達秘密|處決吧,也不用回報了。”
段飛哀嘆著人算不如天算地返回錦衣衛,屁股還沒坐穩,江輝心急火燎地闖了進來,大聲叫道:“大人不好啦,大同兵變,大同巡撫張文錦,參將賈鑒當場被殺,邊關八百里告急文書想必已送入豹房了!”
段飛大吃一驚,他大喝道:“來人,備馬,本官要立刻前去參見皇上!”
這一次錦衣衛的消息幾乎趕上了八百里告急的驛使,當段飛再次回到豹房的時候,正德也才剛剛接到兵變的消息。
正德一愣過後迅速反應過來,他傳令召集文武百官前往金鑾殿商議國事,正要更衣入宮,突聽傳報說段飛來了,正德猶豫了一下,吩咐道:“招他進來。”
段飛參拜後說道:“皇上,微臣接到錦衣衛消息,聽說大同戍衛發生暴亂,微臣急忙趕來,皇上想必已經知道了,不知皇上打算如何應對?”

第六七八章 朕意已決

正德道:“不外乎撫與剿兩策吧,從情報中可知,大同兵變是因為巡撫張文錦為防韃靼侵擾,命鎮卒戍守城北五堡,參將賈鑒催督甚急,激起了兵變,就此看來兵變實屬無奈,只需派人前往安撫,兵變當可順利平息。”

段飛道:“皇上英明,微臣也以為這次兵變撫比剿好,不過這一次情況未必這麼簡單,太原衛尚未處理,韃靼在關外蠢蠢欲動,說不定這次暴亂與這兩者有關,倘若不能妥善處置,只怕事態反會惡化,皇上心中可有適合派往大同安撫的人選麼?”

正德皺眉想了想,朝中大臣這幾年更迭頻繁,在軍中較有威望的朝臣不是告老還鄉(王守仁)就是身負重任且年紀老邁不宜遠行(楊一清),年輕一點的威望多半不夠份量,鎮守一方尚可,在全國範圍內影響力不足,算來算去,有足夠能力,在軍中又有足夠威望的,似乎只有一個人…

正德抬起頭向段飛望去,只見段飛雙目灼灼地望著自己,正德笑道:“段愛卿,你莫非想毛遂自薦?朕怎麼忍心讓你才回京不到十日又趕去邊關啊…”

段飛道:“皇上,大丈夫有所必為有所不為,為皇上分憂,為大明消災解難,為天下百姓謀得幸福安樂的生活是微臣的本份,微臣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也在所不辭!”

正德感嘆道:“愛卿真乃國之棟梁啊,滿朝之中似乎也唯有愛卿堪當此重任,既然愛卿願往,朕也不便反對,那麼…”

段飛突然說道:“皇上,微臣盼能先去太原一趟,收攏那數萬彌勒教精兵,然後再前往大同安撫,若安撫不成,微臣還可以順勢平叛,倘若安撫順利,微臣還有一策,可不費一兵一糧,解決韃靼欲南下劫掠之危。”

正德精神一振,說道:“哦?計將安出?”

段飛將自己的計劃全盤托出,其核心便是利用彌勒教的那幾萬奇兵,用以伏擊中計南下的韃靼大軍。

倘若計劃順利,這倒確實是個一箭雙鵰甚至三雕四雕的妙計,正德也不由心動起來,他在心中猶豫難決的時候,段飛突然說道:“皇上如今是擔心微臣能力不足辦不成此事,還是懷疑微臣忠心不足,會趁此時機判反呢?倘若是後者,請皇上明言,微臣立刻辭去一切官職,告老還鄉,回江南做個吃喝等死的釣魚翁好了。”

正德心中一跳,他呵呵笑道:“段愛卿你胡說什麼,張銳已下獄,即將活剮處死,朕怎麼還會懷疑你呢?愛卿不要多疑,這麼大的事,朕要好好考慮一下才好嘛,愛卿,這件事你有多大把握?”

段飛道:“微臣不敢說有十足把握,但是這種占大便宜的事,只要有六七成把握,微臣便乾於冒險一試,最糟糕的結局也不過是這數萬彌勒教徒葬身關外,同時卻消耗了相當數量的韃靼部隊,皇上,天底下還有這麼好的事嗎?機會稍縱即逝,皇上乃雄才大略的聖明之主,大明之漢武,微臣願做大明的衛青、霍去病,皇上,請相信微臣,微臣願立軍令狀,不大破韃靼微臣提頭回京向皇上謝罪!”

段飛慷慨激昂地說完之後撩起袍服下擺就要向正德大禮叩拜,正德忙伸手將他扶住,感動地說道:“愛卿言重了,朕怎麼會不信任你呢?朕一直都是最支持你的啊,這次也不例外,一切都照愛卿所計劃的去辦吧?愛卿還需要什麼?儘管說出來吧,朕定會鼎力支持!”

段飛心中一塊大石落了地,他欣然道:“多謝皇上信賴,微臣需要緊急調幾個人過來,還要調微臣那五千金牛衛火槍隊回北方,還需要裝備更多的軍火以備用,最重要的一個要求就是,微臣需要皇上賜微臣一道可以便宜行事的聖旨或者令箭,若是遇到突發事件,微臣需要借皇上天威應變!”

段飛的第一個要求很容易,第二個要求有點難,第三個要求嘛…可就又觸及了正德的底線了,正德猶豫了一下,突然抬起頭,向段飛望去,段飛雙眼湛然,渾身正氣地與正德對視,正德突然有些慚愧,他斷然道:“好,朕都依你,段愛卿絕不要像張銳這樣辜負朕的期望,否則朕真的要變成孤家寡人了…走,愛卿隨朕一起到金鑾殿去,你要什麼人就說,朕讓楊一清立刻擬旨給你!”

在趕往金鑾殿的同時段飛和正德商量了一下,段飛此行真正的目的暫時不能告訴文武百官,以免有人無意或有意傳揚出去,壞了國家大事,於是正德在金鑾殿上便沒有將段飛的真正目的說出來,他命當值太監念出八百里加急的公文,宣布任命段飛為招撫欽差,然後便將六部尚書留下,其餘文武百官都趕回了家,大家都糊塗了,不是召集大家來商議嗎?怎麼正德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不管怎麼說,大家的心都定了下來。

五部尚書也很奇怪,等段飛向他們道出原委之後他們才明白過來,毫無異議地,五部尚書齊聲反對,反對招安彌勒教徒,反對段飛冒險,反對輕易向韃靼啟釁,以免造成連綿的戰火。

正德的明脾氣又上來了,他骨子裡還是想做一個有為的皇帝的,見大家七嘴八舌否定段飛的計劃,正德卻斷然決定道:“朕意已決,你們不用再爭論了,雖然邊關互市已開,但韃靼野心不滅,做生意哪有搶來得快,早有情報顯示韃靼正在集結兵力準備南侵,我們不想打就能不打嗎?與其坐以待斃,不如主動出擊,大家別忘了,出關與韃靼硬拼的多半都是彌勒教弟子,這種借力打力的好事除了段愛卿還有誰想得出來?現在開始討論該如何從後方支援段愛卿,順利完成這個艱巨任務才對!”

段飛詳細將自己的計劃解釋給這幾位大佬聽,曾經鎮守邊關熟知戰策的楊一清聽了之後改變了主意,他對情報來源和計劃細節詳細詢問之後同意了段飛的計劃,雖然冒險了點,但是還是有機會成功的,就算失敗了,對大局影響也不大,大不了全軍覆滅段飛孤身逃回,大明依然堅守長城罷了。

不過千里迢迢要從西南五省將那五千金牛衛調回北方可不是一兩天能辦到的,若沒有火槍隊的支持,太原衛的步兵要戰勝來去如風的韃靼騎兵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大量調撥馬匹裝備把步兵裝備成騎兵也不可能,大明一向缺馬,曾經在山西主持馬政的楊一清很清楚這一點,再說步兵變騎兵,大量的訓練是免不了的,現在哪有那麼多的時間啊。

就在大家都在絞盡腦汁想辦法的時候,楊一清突然建議道:“皇上,不如從兩官廳中抽調精銳五千人交給段大人統帥如何?他們平日也以火器操練,應該熟知段大人的三疊浪戰法,只要稍加整肅便是一支精兵,足可擔此重任!

所謂兩官廳也就是正德當初寵信江彬的時候,將京軍精銳抽調出來組成所謂東官廳,抽調來的邊疆各地鎮戍兵組成西官廳,每日演武,讓兩官廳相互對抗交鋒,這本是一種較先進的練兵方法,卻被大臣們形容成了不務正業的嬉玩。

自從江彬垮台之後,兩官廳都被解散了,京軍恢復了三大營舊制,後來神機營並入了錦衣衛,只剩下了三千營和五軍營,不過正德顯然不甘寂寞,這兩年又重建兩官廳,還給他們全面配備了先進的火槍,由錦衣衛中抽調教官操練,戰鬥力還是不錯的,這些段飛都很清楚,不過他可不好提出要帶走兩官廳的要求,這話由楊一清來說再好不過。

正德沒有猶豫便爽快地答應了,正德點名讓一個叫戚晨的將領率領從兩官廳中挑選出來的精銳五千人,跟隨段飛前往山西,戚晨這個名字段飛聽著有些耳熟,卻沒有詢問。

最大難題也已解決之後,正德當即命楊一清擬旨,卻少了個披紅的太監,該讓誰來接替張銳呢?楊一清推薦由尚衣監大太監諸葛輝接任,這個諸葛輝是個老實人,大家平時對他感覺也不錯,正德準了,諸葛輝便成為宦官系統中最有實權的司禮監大太監。

段飛拿到了聖旨與尚方寶劍,立刻前往位於城北的兩官廳軍營,這兩年段飛不在京城,兩官廳幾乎把錦衣衛生產的火器都裝備上了,有正德做後台,誰敢不供應呢?

兩官廳的軍營也在山裡,距離神機營和錦衣衛不遠,還沒接近就炮聲隆隆了,來到兩官廳軍營之前,守門的士卒好奇地看著段飛,他們對這位傳奇的錦衣衛都指揮使頗具好感,同時段飛也在觀察他們,這些各地抽調上來的兵,果然一個個都膀大腰圓,精神抖擻。

進去傳報的士卒很快就帶著三個將官大步走來,兩官廳的兵都是皇家的兵,一貫眼高於頂傲氣逼人,不過在段飛面前他們可沒有傲的資格,那三個將官來到段飛面前都依禮參見,各自報上名來,分別是總兵伍樂,右廳參將賁武和左廳參將戚晨。
337743 發表於 2012-1-7 21:12
第六七九章 平撫欽差

段飛在營裡宣讀了聖旨,戚晨慨然領命,在伍樂和賁武的陪同下,兩官廳左右廳的兵齊聚在一個大操場之上,戚晨開始點兵,他對左右廳麾下十二營的實力非常熟悉,直接點了耀武營、敢勇營、揚威營三個營的官兵出來,又從中挑出健勇敏捷的,湊夠了五千人,組好陣列來到段飛面前。

從開始點兵到完成只花了不到一刻鐘的時間,十二營總共有六萬多人,從中抽出五千人來,期間隊列整齊絲毫不亂,可見這些士兵訓練精良,指揮他們的戚晨也確實有些本事。

戚晨完成點兵後前來交令,段飛接過將令,揚聲對面前的士卒們說道:“本官乃錦衣衛都指揮使段飛,想必大家都聽說過我,今日本官奉旨抽調五千人前往山西公幹,本官親自出馬,肯定不是帶你們去享福的,大家心裡都要有個準備,擔心有危險的現在就退出隊列,本官絕不強迫大家去冒險,不過一旦決定更隨本官,可就不能反悔了!”

段飛頓了一下,突然大喝道:“有貪生怕死要退出的人沒有?”

那五千健卒愣了愣,這才突然齊聲大喝道:“沒有!”

還有人高呼道:“大人,當兵不怕死,怕死不當兵,咱們大多都是邊關調來的,什麼場面沒見過?大人放心好了,兩官廳沒有孬兵!”

段飛滿意地說道:“好,那本官倒要見識一下,你們的火槍陣訓練得如何,能否經得起實戰的考驗,戚晨,你來指揮,來一次實彈演習。”

戚晨慨然領命,立刻解散了這五千人,給他們半刻鐘準備。

半刻鐘過後這五千人重新回到操場上整齊陣列,手裡多了把槍,腰上多了兩隻分別裝著火藥和彈丸的皮袋,身上還挎著一捆火繩。

列隊完畢後戚晨開始講解演戲要點,設想敵正是韃靼騎兵,而且人數超過五倍之多,兩軍在平原地區突然遭遇,己方列陣以待,敵騎蜂擁而至…

戚晨以三疊浪應戰,震耳的槍聲中,段飛仔細觀察他們的陣列變化可有混亂,士兵們擦槍換火藥上子彈夠不夠熟練,看他們對遠處目標的射擊是否精準,等五千士兵都開火兩次之後,段飛滿意地對戚晨道:“可以叫他們停下了,訓練得不錯,希望戰場上也能保持如此水準,把他們收攏來,本官還要跟他們說幾句話。”

戚晨發出號令,將五千人重新聚集在段飛面前,段飛揚聲道:“大家的表現很好,本官很滿意,希望在戰場上你們也能保持如此水準,現在本官宣布,你們這五千人,連同戚晨一起暫時脫離兩官廳,暫時稱之為神樞營,明天卯時隨同本官前往山西,你們只有半天時間處理家事,明天誰遲到的,軍法處置,明白沒有!”

“明白!”五千人異口同聲地答道。

“解散!”段飛喝道,這五千人立刻解散,他們的中的伍長、什長還有百夫長、千夫長都聚了過來,段飛交代他們帶足彈藥和個人行裝在身上,其他的東西,自有錦衣衛準備與安排。

段飛離開兩官廳營地之後隨即趕去錦衣衛、神機營做了些安排,要做好打一場大戰的準備,一天的時間還是太倉促了。

不過第二天清晨,段飛還是帶著那五千神樞營戰士,帶著一長溜的輜重車隊,離開了京城,向山西趕去。

離開京師後神樞營快馬加鞭向山西而去,後邊的輜重可以慢慢走,接手太原衛然後趕去大同平撫兵變可不能耽擱了。

經過兩天一夜趕路,段飛帶著神樞營來到了太原府附近,太原附近共有三衛,太原左衛右衛分別駐紮在壽陽縣和清源縣,太原衛則駐紮在太原府陽曲縣郊區,距離太原府很近,幾乎就是一墻之隔(現在的陽曲縣已經是搬到太原北方去了),倘若太原衛突然反了,毫無準備的太原城半日之內便將失守,太原作為防衛韃靼的第二道防線重要大城,囤積的大量糧食和兵器都將落入彌勒教之手,憑藉高大的城墻,彌勒軍進可攻退可守,將會令明軍頭疼不已。

李福達苦心孤詣準備充足,原已準備起事,與北方韃靼裡應外合奪取大明天下,可惜老天爺不幫他,讓他遇到個天意不讓他得逞,讓他栽在段飛手裡。

在一個可以遠望太原衛駐地的丘陵之上,段飛用望遠鏡觀察了一陣,吩咐道:“將張寅帶上來。”

穿戴整齊的‘張寅’緩步來到段飛身後,抱拳道:“下官張寅,參見欽差大人。”

段飛偏轉身子,看了張寅一眼,說道:“張寅,雖然你只是個替身,但是平時李福達便經常讓你替他呆在軍營裡,因此應該無人能看出你的真假來,你只需言行表現得像平日一樣,進去立刻召集部眾宣布由本官奉旨接掌太原衛即可,記住了嗎?”

張寅躬身道:“下官明白,大人放心,下官一直與別人保持距離,除了李福達和他三個兒子之外,沒有人知道我的底細,不會有人懷疑的。”

段飛點點頭,吩咐道:“那好,大家上馬,保持警戒,火摺子都準備好了,不過未有本官命令不得輕舉妄動。”

大家轟然應諾,段飛騎上玉麒麟,在張寅、戚晨、華明、王佐等將官的伴隨簇擁之下,向太原衛駐地趕去。

欽差隊伍在太原衛外停了下來,太原衛中早已得到快馬傳報,兩位副將柴謙潔和申青德率隊出迎。

段飛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冷峻神態,對這兩個彌勒教的傢伙不屑一顧,轉頭對張寅道:“張大人,交代他們召集太原衛的所有人,本官要當眾宣旨。”

張寅拍馬上前,對柴謙潔和申青德吩咐了幾句,那兩人不敢怠慢,向段飛告罪退後,比出來還快地跑回營去。

張寅帶著段飛的欽差大隊進入了太原衛,神樞營精良的裝備和威武的陣勢讓太原衛的士卒們羡慕不已,只聽呼喊聲此起彼伏,太原衛所有士卒都放下了手裡的工作,在營中操練場擺好了列隊,迎接欽差大人的到來。

明朝衛所最多時多達三百多個,原定兵員每衛約五千六百人,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各地情況不一樣,這種一致的情況早不復見,最典型的就是錦衣衛,它人數最多的時候達到了十五萬之眾,給段飛裁撤許多之後,直屬部下也還有五萬多,太原衛雖然沒這麼多,但是因為它所處位置很重要,是守衛太原的重要力量,因此它的兵員也比原來擴充了兩倍多,接近一萬六千人,而且都是實打實的,不像其他衛所,擺著有五千人吃餉,實際上能有一半人就不錯了。

這一萬六千人如今多數都列隊在段飛面前,從他們列隊的速度以及列隊後的精氣神,可以看出這果然是一支訓練有素的隊伍,雖然裝備和兵員整體素質遠不如段飛帶來的神樞營,但是比起一般衛所兵就要強很多了。

段飛不及多想,張寅已來到面前,向段飛道:“大人,太原衛召集完畢,請大人上前宣讀聖上的旨意!”

段飛縱馬來到太原衛一萬六千士卒面前,目光掃視了一遍,這才從容地展開聖旨,宣讀起來:“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大同戍衛發生暴動,朕特命錦衣衛都指揮使段飛,協同禮部侍郎夏言,率神樞營及太原三衛前往大同招撫,賜段飛尚方寶劍一把,持尚方寶劍,可便宜行事,對二品以下官員及皇族以外之人,有先斬後奏之權,欽此!”

太原衛所有士卒跪在地上齊聲高呼道:“吾皇萬歲萬萬歲!”

聽到彌勒教‘逆匪’高呼萬歲,段飛心中閃過一絲荒謬感覺,他大喝道:“從現在開始,本官接掌太原衛,張寅何在!”

張寅上前拜倒道:“下官在此,大人有何吩咐?”

段飛道:“本官任命你為招撫副將,總領太原三衛人馬,隨同本官前往大同平叛。”

張寅道:“下官…哦不,卑職遵命!大人,太原衛一萬六千士卒都要帶走嗎?”

段飛道:“不錯,太原三衛加起來兵力還不足五萬,再除去吃空餉的還有老弱病殘的,只怕連四萬都不夠,大同光是駐軍就有六萬,再加上其周邊諸衛,足有十餘萬大軍,而且邊軍善戰,皇上讓我帶太原三衛前往平撫,為的是不要給暴動的士卒太大壓力,可咱們也不能弱得毫無還手之力吧,眼前這些士卒還算精銳,全帶去大同。”

張寅猶豫道:“大人,可太原衛關係著太原安危,若是全走了,一旦有什麼變故…”

段飛道:“本官自會派人從其他地方調兵過來,你就不用管了,你只管命士卒準備拔營離開,另派人前往太原左右二衛,挑選二位精兵良將,明早在太原衛大營外集合。”

張寅道:“卑職遵命!柴謙潔、申青德,你們過來!”

柴謙潔和申青德來到張寅面前,張寅給他們打了個眼神,吩咐他們各自帶著欽差大人諭令前往太原左右衛去召集兵馬,兩人接令後準備起行,張寅找藉口離開了一會,回來的時候他低聲對段飛道:“大人,已經辦妥了,他們此去招來的,不是左右二衛人馬,而是…唉…”


第六八零章 大清洗
段飛會意地點點頭,說道:“你辦得不錯,親手將自己苦心打造的隊伍交到本官手裡,心裡很矛盾吧?”
如今站在段飛面前的張寅其實就是真正的李福達,段飛思前想後,覺得留著個活著的李福達利大於弊,真的李福達才比較好控制他的部下,換做那個假的,搞不好立刻就會引起一場兵變,不過留著李福達也有很大麻煩,首先給正德知道那個被弄傻了弄殘的傢伙是假貨就麻煩了,其次,真的李福達也比較難以控制,倘若他當眾嚷一嗓子,發動兵變,就算當場把他殺了也難輓大局。
不過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段飛說過,有六成以上,且獲利豐厚的事情他就會選擇冒險,這次也不例外,大不了也就任務失敗,用火槍隊全殲彌勒教弟子,然後孤身前往大同,見機行事能辦就辦,實在不行就一走了之,遨遊天下去,此次回京,正德對他的態度轉變以及始終懷疑的態度讓他很不滿,他在這個時代只是個外來人,大明乃至華夏的振興不能光靠他一個人來完成,他也沒那能力。
段飛心中存了退意,因此做起事來也就少了許多顧慮,李福達比想象中要容易控制,夢想成空之後他從一個自大的神墮落回人間,也不過是一個六十來歲的老頭而已,大半截身子都進了棺材,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回鄉下怡弄孫兒,在出賣手下和全族族滅之間,李福達選擇了後者,這也是一個正常人的選擇,更是一個梟雄必然的選擇。
聽到段飛的話,李福達嘆了口氣,說道:“大人說笑了,如今萬事俱備,能夠威脅到大人計劃的,只有彌勒教的大|法師郝卿一個人了。”
段飛笑道:“郝卿的事你不用管,他此刻就在太原,本官對他的行蹤了如指掌,明早大軍拔營北去的時候,就是錦衣衛密探動手抓人的時候。”
太原衛的士兵解散後開始收拾東西,段飛在張寅的陪同下巡視太原衛一遍,段飛不得不承認,太原衛是段飛所見過的衛所中管理最完善的,李福達為太原衛付出了很多心力,如今全讓段飛撿了便宜。
連見慣戰陣的戚晨都對太原衛讚不絕口佩服不已,如今段飛已經記起戚晨這個名字究竟在哪裡聽說過,戚晨是山東人,曾經在神機營裡當小官,不爽錦衣衛吞併神機營而主動離職回家,結果那年倭寇襲擊山東無人能擋的時候,就是戚晨組織了一夥鄉親,拿著鐮刀鋤頭,伏擊倭寇獲得大勝。
段飛和戚晨在來太原衛的路上談及此事的時候,才知道戚晨為何會從一個退休的神機營千戶,搖身一變成了兩官廳的一名參將。
原來戚晨率領民兵一路追殲倭寇最終全殲之,成了名噪一時的英雄人物,百姓對他讚不絕口,視如再生父母,然而山東官府方面卻覺得顏面無光,他們將戚晨抓了起來,說他私自蓄兵試圖謀反,秋後就要斬首,好在山東的官員沒有先斬後奏的權力,最後戚晨的案子來到了正德面前。
正德也覺得戚晨這個名字很熟悉,命人核查之後正德勃然大怒拍案而起,抗倭英雄竟然被冤枉成了死囚!一道聖旨立刻發到東廠,東廠大肆出動,攪得山東天翻地覆,一手炮製這個冤案的山東布政使、巡撫等官員全倒了楣,順帶著抓了一大批貪官贓官,戚晨獲釋後被正德招到京城,親自面試之後,對戚晨非常欣賞,於是便任命他為新兩官廳的一個千戶,戚晨也很爭氣,在演習中帶著他的士兵屢屢獲勝,讓名義上的大將軍正德非常高興,他便成為兩官廳中的一位參將,這次更被正德委以重任,讓他跟隨段飛出征,不過正德究竟是想讓戚晨來輔佐段飛還是牽制他可就難說了。
至少現在戚晨還是很合作的,表現得也很優秀,他對軍伍也極熟悉,在兩個副將都被支開的情況下,很快便全盤接手,成了太原衛的真正控制者。
這一天半夜過得相當漫長,段飛徹夜未眠,三更天的時候聽到營外傳來大隊人馬走動的聲音,段飛甚至親自登上哨塔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只見一條火龍從南方直奔太原衛而至,不久柴謙潔來報,太原左衛人馬總共一萬五千人,已全部帶到。
事實上柴謙潔帶來的人何止一萬五,他帶來的至少有三萬人,不過段飛就當瞧不出來,反正明早一動身,柴謙潔和申青德就沒用了,更底層的彌勒教徒只會聽從命令,到時候段飛才算是真正的全盤掌控住了這隻完全由彌勒教徒組成的軍隊。
又過半個時辰,太原右衛也到了,申青德帶來的人也有三萬左右,連同太原衛的人,總數達到了七萬六千人,假裝受招而來的太原左右二衛假士卒有著與太原衛同樣的裝備,這都是李福達耗費大量心機與財力才儲備起來的武裝,他對柴謙潔、申青德說明裡配合欽差去大同平叛,時機一到便配合韃靼小王子裡應外合拿下大同。
柴謙潔等都很興奮,大業終於初見曙光,能不交人興奮嗎?不過這個消息僅限於彌勒教高層知道,為防消息走漏,下面的彌勒教徒只要聽從命令即可。
清晨時分,太原衛的士卒開始收拾帳篷等物,卯時初三刻,大軍鳴炮開拔,總共八萬多人的大軍離開太原衛,沿著大路向北而去,大軍走出數裡之後,太原城及附近開始秘密抓捕彌勒教重要教徒,彌勒教大|法師郝卿大清早正在茶樓裡喝茶,他也就是個老了都考不上童生的落魄書生模樣,在茶樓一角豎起耳朵傾聽大家談論的最新消息,段飛來得突然,太原衛已經開拔,卻沒有任何消息傳出,大家談論的還是東家長西家短的風流韻事。
突然有人大喝一聲道:“薛老生,你的事犯了,老老實實跟咱們回衙去!”
薛老生就是郝卿假名薛航的外號,他心中一驚,看清朝他撲來的是陽曲縣幾個認得的捕快,他放下了提起的內力,愕然問道:“捕頭大人,我犯了何事?竟勞動四位大人大清早地跑來抓我?”
陽曲縣何捕頭一抖鐵鏈,大喝道:“薛老生,你勾引李府少奶奶,毒殺李老爺,陰謀奪其家產,現在事犯了,我家大人派我們回來拘你回衙審問!”
薛航和李老爺挺熟,對李府少奶奶也頗垂涎,平日裡眉來眼去挑逗一下是常有的事,不過人家小娘皮地,怎麼可能給這個落魄老書生勾搭上?更別提合謀毒害李老爺的事了,薛航大叫冤枉,何捕頭不由分說地道:“你在這說沒用,回衙門裡跟大人解釋吧。”
兩個小捕快將鐵鏈往薛航頭上一兜,便將他鎖了起來,薛航沒有反抗,他不想因小失大,不過他轉眼便後悔了,因為他剛被幾個捕快推著來到樓梯口,背心章門穴上突然一麻,薛航渾身一震,正自駭然大驚之時,章門穴旁數處穴道連續傳來針扎感,薛航雙臂奮力一振,卻覺雙臂如被鐵鉗鉗住一般,然後眼前一黑,已被人一掌打暈過去。
“帶走!”發出喝令的,不是何捕頭,卻是個看起來不過三十來歲年紀的陌生人,旁邊又搶上幾個陌生人,薛航就這樣被他們抓走了,何捕頭朝四周驚疑的人喝道:“官府辦案,不相干的人管好自己的嘴,本捕頭若是聽到什麼流言蜚語,別怪本捕頭。
同樣的事在太原周邊發生了許多起,還有很多人莫名其妙地失蹤了,不過因為官府處置得宜,那些失蹤者多數都是外來人,加上報紙天天宣傳大同叛亂的消息,這些人的失蹤沒能造成什麼影響,至多也就突然爆發了一場用工荒而已。
段飛帶著大部隊緩慢向北前行,山西雖然產馬,但是馬匹多數都供給給邊關諸衛了,太原三衛賬面上能拿出來的馬也就是千多匹,其餘全是步兵,行走速度自然慢了,走到天門關的時候已經是烈日當空,段飛傳令左中右三軍原地休息造飯,歇息一個時辰後繼續趕路。
命令下達之後段飛又派人去將柴謙潔、申青德兩人傳到中軍大帳開會,這兩人先後趕來,才跨入欽差大人的中軍大帳,便突然被人從後撲上按倒在地,轉眼便被繩捆索綁,再也掙扎不得。
被傳入大帳的人,只要是在彌勒教名單上的,一個個都被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抓了起來,然後立刻斬首就地掩埋,神不知鬼不覺就除掉了許多彌勒教中層精英。
做完這一切之後,由錦衣衛和神樞營中抽調的將官在張寅及戚晨的率領下先後前往左右兩軍,以調換左右軍將官為名,迅速且順利地接掌了全軍。
一切都辦妥當之後,段飛傳令繼續向北前進,三軍走後,一輛滿載人頭的馬車掛著錦衣衛的旗幟,快馬加鞭地向京城趕去。
段飛至此已完全掌控住這支由彌勒教徒組成的軍隊,李福達的作用驟降,不過段飛卻依然留著他,在聯繫韃靼小王子阿著裡應外合方面,李福達還有無可替代的用處。
337743 發表於 2012-1-7 21:12
第六八一章 孤身進城
大軍整肅過後加緊趕路,在兩天之後抵達大同府南部的應州大石口附近,在這裡,一小隊騎兵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為首的一人對平撫軍的先鋒隊大喊道:“速速傳報欽差大人,我們是從大同來的,求見欽差大人。”

消息迅速傳到段飛面前,段飛吩咐原地休息,然後派人將這一隊騎兵領到自己面前。

這一隊騎兵總共有一十五人,他們拒絕交出武器,來到段飛面前亦拒絕下馬,神態相當傲慢,段飛制止了手下的喝嗎,對這十五人冷笑道:“在本官面前還敢如此傲慢,就不怕本官一怒之下不問緣由地將你們拿下斬了麼?”

騎兵中的一人叫道:“欽差大人,我等早已抱有必死之心,大人殺了我們只怕有害無益,在下姓柳名臣,柳樹的柳,忠誠的臣,柳忠是我親大哥,郭鑒是我義兄,是他們派我來詢問大人,大人名為招撫使,為何卻帶著八萬大軍?莫非平撫不成,便要動武征討嗎?”

段飛冷笑道:“在你們大同兵面前,本官帶來的這數萬士卒與土雞瓦狗有何區別?本官若真要對你們動武,帶來的就不是這點人,而是從其他邊衛徵招來的數十萬大軍了。”

柳臣臉上閃過一絲異色,說道:“大人,既然如此,為何從太原三衛調來如此多的兵馬?我大哥他們非常疑惑,太原三衛滿打滿算也才四萬多人,如何在大人手裡突然變成了八萬,而且太原三衛的營地中竟然不見少了幾萬人的樣子?”

段飛道:“你們的情報還挺暢通的嘛,不過這個問題乃是機密,本官不能告訴你,既然你兄長他們派你來試探本官,想必是反意不強,既然如此,你為何還如此傲慢,就不怕本官心中不悅,對你哥哥他們不利麼?大家只是一時義憤才跟隨你哥哥他們暴動,沒有幾個真的想造反,你不要一時衝動害了大家啊。”

柳臣猶豫了一下,他翻身下馬,向段飛叩首道:“大人英明,我們沒有人想造反,只是巡撫張文錦和參將賈鑒欺人太甚殘暴無德,我們被逼得沒法活了,這才起而殺之,咱們日夜都在盼著朝廷招撫的消息,聽說皇上派來招撫的是段大人,大家都很高興,都說大人遠見卓識、英明神武、善待部下,定會給我們個公道,沒想大人去太原衛兜了個圈,轉身就帶著數萬人來了,大家很是詫異,於是派小人前來探大人的口風,小人剛才對大人無禮,果然是一時衝動莽撞所為,還請大人見諒。”

他帶來的那十來人也都紛紛下馬,向段飛拜道:“小人無禮,請大人見諒!”

段飛笑道:“都起來吧,說了這麼多好話,本官哪還能治你們的罪?柳臣,你到本官面前來,本官告訴你這八萬人的用處,免得你回去說不清楚,反誤了本官的大事。”

柳臣來到段飛面前,段飛對他寥寥數語,柳臣激動起來,大叫道:“大人,這是真的嗎?”

段飛肯定地點點頭,說道:“這是絕對機密,除了你兩位兄長外不許告訴任何人,回去之後叫你哥哥他們準備接受招撫,並嚴格封鎖消息,不得讓你們已準備接受招撫的消息有任何只言片語傳到關外,否則本官可要為你是問!”

柳臣喜形於色地說道:“大人放心,我們早已期盼著這一天了,大人放心好了。”

段飛微微一笑,說道:“那你就先回大同去,本官隨後就到。”

柳臣離開之後招撫大軍繼續趕路,過了大石口,應州很快就出現在大家面前。

應州守將開城出迎,令段飛驚訝的是,這個守將便是柳忠本人,在柳忠的帶領下,大軍繼續向大同進發,經柳忠之口,段飛發現大同的局勢比他所知的還要複雜,同時也了解了不少兵變的內情。

情報裡說得很簡單,大同巡撫張文錦為加強戰備,命鎮卒戍守城北五堡,參將賈鑒催督甚急,激起眾怒。鎮卒郭鑒、柳忠等起而暴動,擊殺張文錦、賈鑒,看似一個突發的事件,實際上問題已經存在許久,這一次不過是火山爆發而已。

張文錦與賈鑒對待士卒就如奴隸,在大同軍方積怨很深,這次事件也絕非為了戍守城北五堡,而是張文錦想要抽調正在維護五堡的士兵去給他的官衙維修,郭鑒以軍情甚急,士卒不能私用為由拒絕了,張文錦大怒,命賈鑒派人將郭鑒抓了起來,捆在轅門內親手抽了幾十鞭子,張文錦還不罷休,還要將郭鑒丟到水牢中泡著,柳忠等上千勸諫,也被張文錦抓起來抽了幾鞭,群情聳動的時候不知誰喊了一嗓子‘不如反了’,結果憤怒的大同士卒立刻衝上去將張文錦當場殺死,賈鑒被打斷兩腿,用馬拖著游營兩日才活活疼死。

大同士卒推舉郭鑒和柳忠為他們的首領,不過柳忠和郭鑒在是否接受招撫上卻存在分歧,郭鑒吃了太多的苦,手裡突然多了十多萬卒子,對朝廷的招安似乎不太感興趣啊。

第二日中午,招撫柳忠如大軍順利來到大同城下,果然如柳忠所說,大同城門緊閉,城頭上雖然還飄揚著大明的旗幟,不過段飛派人喊話之後,大同城頭的卒子卻回答說要想招撫他們,欽差大人得孤身一人進城。

“大人,萬萬不可孤身進城啊!”包括柳忠在內的所有人都在勸說段飛,段飛卻道:“本官帶著數萬兵馬來到大同城下,郭鑒與守卒有所懷疑是正常的事情,不過柳忠你也說過了,郭鑒只是一時糊塗,數萬大同守卒並不想造反,難道他們還能眾目睽睽之下殺了本官不成?既然郭鑒怕了,要我一個人進城,那我就一個人進去和他談!”

段飛固執己見,大家苦勸不能,最後江輝建議道:“大人,您可是帶著天子劍的欽差啊,身邊怎麼也得帶幾個隨從吧?郭鑒再無禮,總不能當著幾萬卒子的面,不許大人帶幾個隨從在身邊伺候吧?這豈不是明擺著告訴大家他怕了嗎?”

段飛想了想,覺得江輝說得有理,自己不能完全答應郭鑒的要求,以免對談判不利,他親自點了八個人,就帶著這八個人,騎馬來到大同城南門前,大喝道:“本官乃奉旨招撫欽差段飛是也,快快傳報郭鑒,就說本官來了,快叫他大開城門,親自來迎!”

過了許久,城門終於在吱呀聲中打開了一條僅僅可供一人側身通過的小縫,有人在裡面喝道:“欽差大人,請進來吧。”

隨同段飛前來的親衛之一的圓通哼了一聲道:“郭鑒也太無禮了,竟然讓大人從這麼小的縫隙裡鑽進去。”

段飛笑道:“他們不拋個籮筐下來,讓本官坐著籮筐讓他們拉進去已經很不錯了,下馬進城吧。”

段飛首先下馬,圓通他們將段飛護在中間,先後走入大同城裡,城門又立刻被卒子用力推動關上了,圓通等都將心提到了嗓門上,段飛卻微微一笑,輕喝道:“不要緊張,放鬆一點,郭鑒越小心,說明他心裡越矛盾,現在緊張的人應該是他才對啊!你們看看兩邊士卒看著本官的神情,像是就要撲上來殺人的麼?”

圓通等依話望去,這才發現在周圍拿著武器包圍住他們,看似威脅很大的士卒,望著段飛的眼裡竟然充斥著興奮與欽服神態,若是有人大喊一聲,說不定這些士卒立刻就會拋下手中武器,向段飛涌過來搶他簽名呢。

有此發現之後圓通他們也放下心來,圓通心悅誠服地對段飛道:“大人越來越厲害了,一進城我的心便亂了,若非大人點醒,說不定沒等他們動手,我們自己已經崩潰了。”

段飛沒有回答,因為一個判軍首領走了上來,向段飛施禮道:“段大人,郭將軍請你到巡撫衙門相見。”

段飛暢聲笑道:“郭將軍?大同什麼時候有了位郭將軍?莫非郭鑒給自己封的?沒有皇上准許和兵部的任命,郭鑒怎敢自稱將軍?難道他真打算造反嗎?”

那名將領神色一緊,只聽兩旁士卒嘩聲漸起,他急忙解釋道:“段大人誤會了,郭鑒並未自封將軍,這只是大家對他的一個敬稱而已。”

段飛一舉奪回主動,他微笑道:“原來如此,既然郭鑒不想造反,那麼當今聖上還是他的主子,本官代表皇上前來招撫,為何卻受這等待遇?快為本官及隨從備馬!”

那名將領無奈只好命部下讓出幾匹馬來,不過段飛卻不肯上馬,他望著那名將領坐下那匹純黑的馬,說道:“你怎能讓本官騎這些劣馬?你坐下那匹應該就是皇上賜給巡撫張文錦的御馬豹子頭吧?果然神駿啊,不過御馬可不是任何人都能騎的,郭小將軍,只好請你割愛了…”

騎著豹子頭的果然是郭鑒的兒子郭破韃,他聽到段飛的話,臉上紅白變化了一陣,終於翻身下馬,將豹子頭簽到段飛面前,遞上韁繩恭恭敬敬地說道:“段大人,請上馬。”

在圓通等佩服不已的目光中段飛身手矯健地一躍而起,穩穩地坐在御馬豹子頭背上,他目光在周遭巡視了一遍,突然大喝道:“大同兵變,你們殺死巡撫張文錦,參將賈鑒的詳細經過皇上都很清楚,張文錦以權謀私,賈鑒暴虐無情,皇上都是明白的,特命本官攜天子劍前來招撫,可見皇上對爾等的信任,希望爾等不要辜負皇上的期望,國之將士,應當守衛邊關保家衛民,刀槍不是用來對著自己人的!”

聽到段飛的話,許多人悄悄地垂下了手中的刀槍弓箭,段飛感覺到暗藏的殺氣驟減,他滿意地對郭破韃道:“郭小將軍,請上馬在前頭引路,本官可不知道巡撫衙門在哪哩…”

第六八二章 開誠布公
在郭破韃的帶領下,段飛騎著豹子頭向巡撫衙門行去,大同城乃是京城西部最重要的軍事重鎮,大同的規模幾乎堪比太原,街道齊整,百姓在兵變之下依然鎮定如恆,他們好奇地看著身著明黃色蟒袍,騎在高頭大馬上精神抖擻的段飛,相互交頭接耳,目光中都透著興奮與安然,看到這些百姓的目光與神情,段飛心中更是鎮定,就算郭鑒有什麼想法,在這大同城裡,他也攪不起什麼風浪來。
眼前突然來到一片高門大宅區,最醒目的一座府邸前擺著兩隻高大的獅子,看那規格,府中主人定是位皇族貴胄,這顯然就是代王府了,在大同也唯有代王府才有這等氣魄。
過了代王府,又經過幾座府邸,眼前出現了一座稍顯破舊的府邸,不過這也只是相對周圍華宅而言,接近那府邸的時候,郭破韃稍稍放慢馬速,與段飛平行,低聲說道:“前邊就是巡撫衙門了,大人,我爹遭此大難,心有怨氣,言語中若是對大人不敬,還請大人多多擔待不要見怪…”
段飛微笑道:“本官離京之前便早有面對千夫指的心理準備,直至目前一切都出乎本官預料的簡單,你父親的遭遇本官非常同情,本官不會與他計較這些小節的。”
郭破韃輕嘆一聲,欲言又止,他策馬加速來到那宅子前,守在門前的士兵見狀急忙進去通報,段飛來到宅子前仔細打量,張文錦的這座宅子雖然稍顯破舊,有些地方確實年久失修有些損壞,但是稍加修補即可,何須大動干戈抽調士卒來給他修宅第?張文錦可是個巡撫啊,他怎麼能做出這麼出格的事情來?還是在這麼關鍵的時候,這個傢伙不是豬油蒙了心,便是活該找死了。
就在段飛胡思亂想的時候,剛才進去傳報的士兵跑了出來,郭破韃跟他低語幾句,來到段飛馬前,說道:“段大人,我爹身上傷勢嚴重,至今尚不能下床,請大人移步入內相見,多有得罪,還請大人見諒。”
段飛翻身下馬,說道:“這有什麼,既然郭千戶傷勢嚴重不能下床,本官自當親自前往探視,郭小將軍,請前頭帶路吧。”
郭破韃點點頭說了聲請,便帶著段飛進了宅子,不一會段飛便進入後院,鼻子裡嗅到一股藥味的時候,郭破虜已將段飛帶到正房前,向屋裡恭恭敬敬地報道:“爹,欽差大人到了。”
一把低沉沙啞似乎歷經了滄桑的聲音說道:“欽差大人,郭鑒不良於行不能親自出迎,只能躺在床上與大人相見,還請大人見諒,破兒,還不快將欽差大人請進來。”
段飛大步上前,走入屋中,順著聲音方向走去,說道:“郭千戶無需多禮,本官自己進來了。”
鼻子裡藥味越來越重,段飛轉過一座屏風,終於見到了趴在床上側頭向裡躺著的一個中年大漢,他赤著上身,只在腰|臀上隨便蓋了件衣服,背上腿上覆蓋著厚厚的藥膏,背上皮膚紋起老高,大小腿也不成比例地腫起,看來郭鑒不良於行之說倒不是推託之詞。
“郭千戶受苦了…”段飛來到床前,目光在郭鑒背上一掃,便肯定他的傷絲毫不假,堂堂千戶,當眾被巡撫及參將打成這樣,難怪同情他的士卒頓時反了,段飛懇切地說道:“皇上已知事情原委,特派本官前來慰問安撫,皇上說了,兵變事發突然,巡撫張文錦與參將資鑒死有餘辜,參與兵變的士卒只要見旨後各歸本位,聽從調派,便不再追究,為首者由本官酌情處理,據本官所查實,郭千戶自始至終沒有動過刀槍,雖被推舉為兵變首領,然而卻實非本意,只要郭千戶配合本官安撫參與叛亂的將官,平息此事,郭千戶便有功無罪,郭千戶有什麼要求儘管提,凡是本官職權之內的,本官會盡量滿足,郭千戶,本官如此安排可還妥當?”
郭鑒激動地轉過頭來,說道:“皇上真的是如此想的?段大人,你不會是誑我吧?事後真的不再追究?”
段飛微笑道:“你何嘗聽說過本官言出不行的?聖旨在此,你自己看清楚再說吧。”
段飛將正德密旨遞過去,這本是段飛最後的底牌,段飛應該為朝廷體面爭取一下的,不過段飛不想搞那麼複雜,直接把密旨砸過去,除非真想謀反,否則大明百姓誰能擋得住如此誘惑?
郭鑒接過密旨仔細一看,確認段飛剛才所說句句屬實之後他激動得翻身而起,段飛一偏頭,郭鑒才意識到自己如今實在不雅,他急忙抓起長衫遮住身體,對段飛道:“下官激動過度在大人面前失儀了,大人請勿見怪,大人請到外間等候,下官更衣後再與大人慢慢商談。”
段飛點帶你頭,走出屋外等候,沒多久,郭鑒披著件寬大的衣袍走了出來,只見他精神抖擻,雖然臉色還差點,但是卻絲毫看不出幾天前曾受過酷刑的樣子。
“有勞欽差久候,下官郭鑒參見大人。”郭鑒向段飛大禮參拜,段飛抓住他的手將他扶起,只見郭鑒手上新傷未愈舊傷累累,段飛輕嘆道:“郭千戶無需多禮,郭千戶身上的傷不妨事了嗎?”
郭鑒赫然笑道:“這點小傷,還沒放在下官心上,養了這許多天,已經不妨事了,大人,這聖旨還請大人收回。”
段飛收回了密旨,說道:“郭千戶,你已有決定了嗎?”
郭鑒苦笑著點點頭,說道:“下官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以為皇上無論如何也不會放過我這個叛逆,沒想到皇上竟然如此寬宏大量,下官服了,下官願意交出兵權配合大人平息此次兵變,下官沒有別的要求,只盼朝廷能夠遵守承諾,不要事後再追究我等罪責。”
段飛皺眉道:“郭千戶,皇上都已經開了金口,下了聖旨,你還有什麼好擔心的?郭千戶,甭管他聽柳忠說你原本不肯受人推舉當這個叛變的頭兒,實在無法推脫才勉強答應,可事後你們聽說朝廷派本官前來平撫的事後,大家都表示想要接受招安,唯獨你反對招安,對朝廷疑慮重重,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是否有人惡意中傷在你面前造謠了?”
郭鑒若有所思地搪塞道:“下官自己胡思亂想,誤會了朝廷的意思,給大人帶來不少麻煩,還請大人見諒。”
段飛目中精光一閃,說道:“郭千戶,本官的名聲想必你聽說過,本官是靠刑名起家,練就一雙神眼可斷真假是非,郭千戶砌詞為人隱瞞,難道本官看不出來嗎?此人顯然是別有目的,故意挑唆,郭千戶難道看不出來嗎?郭千戶,此人極有可能是真正的叛匪逆黨,郭千戶最好還是不要再為他遮掩了。”
郭鑒猶豫了一下,猛一咬牙,說道:“大人言之有理,我就說那小子怎麼平時不拜神,神像倒了他反而上了心,這些天他不斷跟我說些朝廷此人便是我麾下百戶甘會,此刻就在府中,破兒,破兒,快帶幾個人去將甘會找來,快去!”
段飛冷笑道:“只怕他見勢不妙會暴起傷人逃之夭夭,圓通,你帶兩個人跟著去,一定要將那個甘會捉住!”
“是!大人。”郭破韃凜然接令,帶著幾個人,和圓通他們一塊走了。
段飛又對郭鑒道:“郭千戶,如今最重要的,就是讓大同恢復原狀,那些因不同意參加兵變而被扣押的官員、將領,還有那些整營被繳了武器扣押的士兵,都釋放了吧,參與兵變的人和部隊各回駐地,嚴密封鎖消息,禁止任何人進出關口,連只鳥也不許飛出去。”
郭鑒猶豫道:“大人,這是所為何故?聽說大人從太原衛帶了八萬多人過來,讓下官著實困惑不已。”
段飛道:“你先辦好這些事再說,等情況穩定下來,本官自會告訴大家那八萬人究竟有什麼用。”
郭鑒腦子一轉,他訝道:“大人,難道朝廷打算對韃靼用兵?”
段飛道:“你頭腦挺靈活的嘛,猜得八九不離十了,不過此事藏在心裡就好,千萬不要傳出去。”
郭鑒興奮地點點頭,說道:“咱們早盼著這一天了,想當年皇上還年輕的時候,下官曾經跟隨皇上在關外跟韃靼狠狠打了一仗,轉眼就十來年了,皇上終於…可為什麼要調太原衛的兵?而且聽說太原三衛只有太原衛全軍而出,其他兩衛根本沒動靜,如何冒出八萬人馬?”
段飛微笑不語,不一會郭破韃帶著人大步返回,來到近前向段飛和郭鑒分別一拜,說道:“段大人,甘會已經帶到,這傢伙果然有鬼,聽說大人召喚他前來,他轉身就跑,結果被大人的兩位親衛一舉擊倒,已經抬過來了。”
段飛問道:“有人看到你們抓人了嗎?甘會平時與什麼人比較親密?本官擔心他有同黨,需要一塊抓起來。”
郭破韃疑惑地道:“回大人的話,看到我們抓人的人不少,不過應該都是可靠的,甘會責任經常說些酸溜溜的話,人又小器,大家都不怎麼喜歡他,應該沒有同黨吧?大人,甘會他怎麼了?難道是韃靼的內奸?”
段飛道:“甘會游說你父親堅持兵變甚至造反,本官懷疑他是魔教中人,你知道他喜歡什麼?平時喜歡去什麼地方消遣?”
郭破韃道:“甘會是魔教弟子?天啊…他平時喜歡賭錢,最愛到匯海賭場賭錢,我們就算駐紮在城外,甘會都時不時要回大同賭一把,聽說手氣不錯,贏了不少銀子,大人,甘會真的是魔教弟子嗎?”
段飛道:“本官也不清楚是否判斷正確,不過立刻封鎖匯海賭場不會有錯,圓通,你多帶幾個弟兄過去,若匯海賭坊真的是魔教據點,務必要一網打盡!”
337743 發表於 2012-1-7 21:13
第六八三章 軍事會議

郭鑒看過聖旨,又得了段飛的承諾,不禁精神大振,連同身上的傷似乎都不礙事了,他派人召集了黃鎮、馬升、楊麟等幾個主導了判反的將領,段飛向他們宣讀了聖旨,事情能如此結束大家都松了口氣,自無異議。

他們解除了戒嚴令,撤走了大部分的士兵,釋放了被關押的高級將領,那些被約束在家不得外出的文官等人也可以自由活動了,一時間大同城恢復了往日的繁茂,大家紛紛走上街頭,歡慶兵變得以順利平息。

不過並不是所有人都不需要承擔罪責的,段飛請來代王及大同行都司總兵及大同知府等文武官員,當眾宣讀聖旨,然後段飛當眾宣布自己本人對這次兵變事件的研判,張文錦、賈鑒固然有錯,眾官兵當場兵變殺死朝廷命官及自己的將領,雖然事出有因,其錯亦不容抹殺,不過法不責眾,皇恩浩蕩之下,絕大多數的人都可赦免無罪,包括被人裹挾成了兵變首領的郭鑒,只有當初兵變時未能有效制止兵變並採取有效方法防止兵變擴大的柳忠罪不容恕…

段飛命人將大同前衛千戶柳忠押了上來,問他服不服,柳忠俯首認罪,段飛於是下令將柳忠當眾鞭撻二十下以示懲戒,柳忠雖然被打得背上鮮血淋漓,不過卻都是皮肉傷,比郭鑒好多了。

柳忠在受刑之後忍著傷痛向代表著正德的欽差大人三叩九拜,大聲謝恩,三呼萬歲,觀刑的正是大同前衛首先發動兵變的那五千士卒,他們見狀,在郭鑒、柳臣等的帶領下,紛紛拜倒於地,山呼萬歲。

獲釋的眾將官中有一個很特殊的人,那就是郭鑒之父,大同東北方高山衛的指揮使郭雄,段飛將他叫上前來,任命其為山西行都司參將,幾乎所有人都以為自己聽錯了,外號郭疤子的郭雄可是這次兵變之首郭鑒的爹啊。

段飛再次宣布委任令,郭雄這才反應過來,神色激動地跪下接令,周圍將官神色也頗為激動,心中最後的疑慮也完全消去了。

郭鑒傷勢不算重,在他強烈要求下,段飛讓他回大同前衛繼續任指揮使,同時任命柳忠為高山衛指揮使,又當眾對大同諸衛指揮使的任命做了些調整,將張文錦、賈鑒的人都剔除了出去,黃鎮、馬升、楊麟、柳臣、郭破韃等得到了越級任命,一時間群情振奮,段飛的形象在他們心中更是高大起來。

任命完之後段飛召集大同高級將領開會,所有文官被排除在外,連代王也不能過問。

山西行都司衙門正堂上,大家依序落座,正位自然給段大欽差占了,在他左手邊加了張椅子,那是大同總兵羅士詠的位置。

段飛等大家坐好了,這才說道:“此次兵變,據本官派人核查,已證實系魔教暗中興風作浪造成,原大同前衛百戶甘會正是魔教弟子之一,經審訊,當初喊出不如反了的話的,正是甘會。”

許多人還是第一次聽說魔教有涉,會場頓時議論紛紛,段飛道:“本官已派人查封了匯海賭坊,抓獲許多魔教弟子,查獲許多證物,這些人和物都已交由大同錦衣衛處理,大家無需擔心。”

大同總兵羅士詠道:“匯海賭坊竟然是魔教據點,大同竟然被魔教滲透得如此厲害,真是令人難以想象,若非段大人點醒,只怕我等還懵然其中,終究要被這些賊子壞了大事。”

段飛笑道:“本官也是運氣好,魔教的事暫且不說,大家可知道本官為何帶著八萬兵馬來到大同城下麼?”

大同總兵羅士詠笑道:“大人運籌帷幄決勝千里,彈指間兵變便順利平息,這八萬步卒自然不可能是用來鎮壓兵變的了,莫非…北方韃靼不穩,皇上擔心大同有失,派大人率隊前來支援?”

這也是一般人的想法,自英宗親征被俘之後,大明朝的兵已經很少踏足關外,正德上次出關遊玩結果撞上韃靼軍實屬意外,幸好當時正德扛住了,否則只怕這位幼年當政又遇人不淑的皇帝將會一蹶不振吧。

段飛笑道:“羅總兵猜對了一半,今次本官奉旨率軍前來大同,的確是為了韃靼,只不過不是為了支援你們,大同守軍乃大明之精銳,韃靼就算有十萬兵馬,也休想攻入大同城來…”

捧了大同守軍一下,段飛繼續說道:“這一次皇上派本官率兵前來,是為了先發制人,將韃靼試圖南下侵擾的行動化作死亡之徒,盡量消滅他們的兵力,待他們敗退之時,順勢收復河套!”

聽到段飛的話,下邊的武將群情激動起來,紛紛大聲叫好,摩拳擦掌地好像就要立刻跟韃靼乾仗似的。

羅士詠喝了一聲肅靜,大堂上才安靜下來,羅士詠猶豫道:“大人,皇上真的要收復河套?就用這太原衛的八萬步兵?”

聽到羅士詠的話,許多人也面露疑色,顯然不看好那八萬卒子,段飛微笑道:“大家可千萬別小看了這八萬人,其中有五千是本官從京城帶來的神樞營火槍隊,本官曾在山西以五千火槍兵大敗魔教數萬賊兵,五千人幾無任何損失,雖然魔教賊兵不能跟韃靼精兵相比,但是平原上火槍兵更好施展拳腳,這一次本官帶來了更強的火器,韃靼不留下上萬屍首根本近不了火槍兵的身…”

段飛停了一下,讓大家消化他的話,然後繼續說道:“那七萬五的卒子也不是吃素的,他們都是從全國各地調來的精兵,光是太原衛可沒有八萬人吧?”

羅士詠又道:“大人,韃靼軍可都是騎兵,自古以步兵戰騎兵,勝則小勝,敗則大敗,想要伏擊韃靼勝一場容易,想要大敗之並且順勢收復河套,下官認為難之又難,不知大人有何良策敗敵復土呢?”

羅士詠的話得到了許多武官的認同,段飛微笑道:“羅總兵的話都對,本官也深知步兵與騎兵的優劣,怎麼會用步兵硬抗騎兵呢?這些步兵本官只打算在最初伏擊韃靼時使用,其後只打算用他們修堡壘占地方,收復河套之後需要盡快修建好防禦工事,七萬多人不多也不少,應該夠用了。”

羅士詠見段飛信心十足,他點頭道:“大人南征北戰百戰百勝,定然早有對付韃靼的妙計,不知可否詳加解說,我等也好配合大人將韃靼趕回漠北去。”

段飛道:“本官的計劃說來也很簡單,那便是誘敵深入,再關門打狗!此計要訣便是用假消息引誘敵人入伏,這方面本官早有安排,目前最緊要的,便是嚴密封鎖消息,絕不能讓韃靼知道大同兵變已順利平息…”

就在段飛嚴密部署作戰計劃的同時,彌勒教傳遞的消息也送到了塞外瀚海大草原上,韃靼小王子阿著此時正在土刺河南邊集結重兵,準備南侵,接到彌勒教的消息,阿著立刻召集部將開軍事會議。

阿著乃重新統一大漠的達延汗之子,正統繼承者,深得乃父的英明果斷與武勇傳承,在爭奪權力的過程中踩踏著無數同族或外族人的屍體成為韃靼真正的統治者,不過也留下了許多仇恨,如今他要做的,就是南侵獲得一場豐厚的大勝,在勝利的刺激下,才能平撫所有的仇恨,只有不斷的勝利,他才能真正成為大草原上的天可汗。

在座的都是阿著的親信部屬,以及幾個的大部落酋長,這是一支韃靼聯軍,阿著可不會白痴得讓自己的精銳在大明的城墻下消耗,卻讓自己潛在的敵人得以休養生息,他們才是攻城時的主力啊。

阿著當眾宣布了彌勒教傳來的消息,李福達的親筆信中詳述了自己已經獲得太原總兵的委任,並且領了聖旨前往大同平撫叛變,請阿著趁此良機率軍攻打宣府,並表示會派人在張家口堡做內應,開關讓韃靼直入中原。

聽到這個消息,在座的韃靼高級將領們都沉默思索,過了好一會阿著才問道:“對這個情報,大家怎麼看?”

阿著手下最著名的猛將伏都嘿嘿笑道:“大汗,消息是否可靠?狡猾的大明人怎麼會這麼便宜咱們?這會不會是個陷阱?”

阿著頷首道:“你能這麼想很好,這封信應該是彌勒教教主李福達的親筆無疑,他去年與本汗聯繫,要求裡應外合拿下大明,不過當時咱們內亂未平,還不到對大明用兵的時候,因此我拒絕了,今年本汗認為時機成熟,與他聯繫合作,不過前段時間他突然來信說事情有變,他要入京述職,取消合作的計劃,顯然是因為成了太原總兵之後實力大增,用不著咱們了,如今突然又來信相約裡應外合,我想徵求一下大家的意見,咱們該相信他去攻打宣府還是繼續原定計劃,前往大同呢?”

伏都咧嘴道:“大漢,我覺得大明人不可靠,如今大同兵變,肯定要亂一陣子,正是奪取大同的好機會,只要拿下大同,咱們就可以一路打到大明的京城,若是前去攻打宣府,就算順利跨過長城,要打下宣府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啊,攻打幾天不下,明軍四面八方就來了,大漢,明擺著那個叫啥李福達的傢伙是趁大同內亂的時候撿便宜,卻讓咱們去打宣府,吸引明軍的注意,咱們可不能受人利用啊。”

第六八四章  三封密信
阿著向其他人望去,說道:“你們說呢?”

特莫勒族的首領卡達羅說道:“我們南下的目的只是劫掠,不是攻城略地,要拿下大明,憑咱們的實力還不夠瞧的,伏都都能看破的計謀也不叫計謀了,照我看咱們要麼就無視情報,自己隨便找點小城劫掠一番,要麼就依照情報,從張家口堡跨過長城,然後繞過宣府,在京城周圍劫掠一圈,在明軍反應過來之前就重新出關而去,這兩條路都挺好,不用損兵折將獲利又足夠豐厚,大汗覺得如何?”

阿著目光向其他幾個人望去,永布謝族首領刺亦卜道:“我覺得卡達羅說得對,我們南下目的只是為了劫掠,犯不著為漢人賣命打頭陣,假若情報可靠,我們越過長城到關內劫掠一番就走,這才是最英明的決定。”

大家紛紛附和,阿著等大家說得差不多了,這才問他左手邊的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韃靼道:“吉囊,說吧,你有什麼意見?”

阿著之子吉囊說:“尊敬的父汗,我贊成伏都叔叔的意見,我們不能太過相信明人,我們的目光應該看遠一點,咱們若能拿下大同,將會大振父汗聲望,若能在大同站穩腳跟,整個大草原都會對咱們俯首翼從,雖說要冒點險,損失會大一點,但是收穫更百倍於此,值得啊!”

阿著右手邊坐著個十三四歲的大男孩,他乃阿著的小兒子阿拉坦,聽到哥哥的話他立刻反駁道:“大哥的話我不贊同,我們目前應該做的是保存實力,明人不可信,咱們還是不要入關的好,咱們沿著關口劫掠一番即可。”

吉囊道:“小孩子你懂什麼,眼下大同兵變,正是拿下大同的最好時機。”

阿拉坦駁道:“正因為大同兵變,我們更不能對大同動手,以免因我們的壓力,導致大明朝廷對兵變者採取招撫手段,順利解決兵變啊。”

吉囊反脣相譏道:“照你的意思,我們準備許久,召集十餘個部族,就只能望著長城興嘆嗎?這是懦夫的行為!”

阿著喝道:“吉囊,不能這樣說你弟弟,你們的意見都很有道理,吉囊你目光長遠,勇於冒險,阿拉坦小心謹慎,也沒有錯,不過…為什麼大家都沒有考慮按兵不動觀察形勢變化呢?如今局勢未明,最明智的做法應該是靜靜地等待更多情報,看清局勢之後再做決定不遲,好了,現在大家可以回去了。”

阿著想坐等情報傳來,不過接下來兩天南邊的情報突然驟減,探子都說大明關閉了互市,關口緊閉,連只蒼蠅都飛不出來,韃靼探子只能遠遠觀察關口上的情況,卻發現一切如常,根本沒有任何變化。

第一次軍事會議後的第三天,阿著又將大家召集到自己汗帳之中,阿著說道:“這幾天又有幾位族長率族人趕來加盟,咱們的軍隊越發強盛了,最近南邊的情況大家想必已經知道了,明庭似乎覺察到了我們的舉動,他們關閉互市,封鎖關口,最近咱們的人一點情報也傳不出來,最後收到的消息是關於大明派出欽差從太原帶了幾萬人來到大同城下,對此大家都有自己的看法,私下也和本汗溝通過了,不過本汗前一次就說過了,要等待消息,局勢明朗之後才能做出決定,這不,今天一早,本汗再次收到兩份來自大同的消息,消息的內容不盡相同,一份密信來自彌勒教主李福達,一封密信來自明庭最頭疼的另一個大麻煩,大家猜猜看究竟是誰送來的?”

大家都在思索的時候,阿拉坦脫口說道:“父汗,莫非是與彌勒教齊名的白蓮教?”

阿著贊道:“不錯,正是白蓮教,阿拉坦,一般人根本搞不清楚彌勒教與白蓮教有何區別,你是如何想到白蓮教去的?”

阿拉坦說道:“父汗難道忘了?你為我安排的那位漢人老師趙全,他懂得的東西可多了,正是他跟我說的。”

阿著頷首道:“原來是他,看來本汗還找對人了,你要向趙先生好好學習,不要辜負了了父汗的期望,這另一份密信正是白蓮教無天大護法派人送來的,你們猜彌勒教主以及這個白蓮教無天大護法都在信裡說了什麼?”

大家都一起搖頭,阿拉坦又道:“父汗,我猜彌勒教主催咱們南下用兵,而白蓮教的想法應該差不多吧。”

阿著訝道:“阿拉坦,真想不到你居然差不多猜中了,小小年紀能有這等見識著實不錯,彌勒教主在信中說明廷派遣錦衣衛都指揮使段飛來到大同招撫叛亂士兵,談判相當順利,他要我們加緊兵發宣府,他會在大同響應,殺死段飛奪取大同,讓大明軍隊顧此失彼,而白蓮教的信則說大同兵對段飛帶來的幾萬人馬很不放心,初次談判失敗,雙方正在對峙中,白蓮教表示可以安排內應在拒虜門開關放咱們前往大同,同時大同也有人可以為咱們打開北門,唯一的要求是殺死錦衣衛都指揮使段飛。”

阿著停了一下,繼續說道:“兩封信所述的情況不太一樣,大同兵變究竟是已經平息還是正在僵持中,彌勒教和白蓮教誰更可信?你們覺得我們該相信誰?”

韃靼蒙郭勒津部酋長阿爾薩伯羅特是阿著的弟弟,他手裡掌著當年威震大草原的火篩留下的四萬大軍,乃是阿著既靠重又不得不提防著的力量,聽到阿著的話,阿爾薩伯羅特微笑道:“大汗心中早有判斷,何不說出來讓咱們斟酌一下?”

阿著臉上微現不愉,他哼了一聲道:“也罷,有人剛剛趕到,還不大了解形勢,本汗就解釋一下吧,彌勒教主希望咱們盡快兵發宣府,他的話不盡不實,白蓮教想要打擊明庭,希望咱們重演當年瓦刺兵臨北京的情景,殺死正德親近的重臣,這也有些公報私仇的意思,畢竟段飛曾經破壞過他們起兵造反的好事,天下越亂對白蓮教越有利,因此本汗覺得白蓮教的來信可信度較高,你們覺得呢?”

阿爾薩伯羅特沒有吭聲,其他人倒是有幾個隨口附和,事實上阿著的分析確實是有些道理的,阿著見狀心中暗暗得意,繼續說道:“照常理分析,倘若兵變平息,欽差入主大同,大同各衛的情況定會有所改變,段飛是支持開放互市的,倘若他進了大同,絕不會關閉互市,之所以大同各衛毫無動靜,互市卻突然被關閉了,這說明大同的叛亂沒有平息,叛軍如今面臨前後夾擊的壓力,他們害怕咱們看出大同的情況,因此故意維持原狀,又切斷了一切消息來源,就是想讓咱們錯判形勢,失去奪取大同的最佳時機。”

阿著話音一落,阿爾薩伯羅特便質疑道:“大汗是打算放棄聯合彌勒教的計劃,轉而與白蓮教共謀天下嗎?”

阿著雄心勃勃地說道:“只要咱們拿下大同,大明藩籬盡失,咱們進可攻退可守,大明的天下將唾手可得,草原上的蒼鷹將重新雄視天下,這個險咱們值得冒!”

阿著話音剛落,帳外突然有人大聲喊道:“報…營外有人飛箭傳書,信上有達延汗的鷹紋印花,請大汗過目!”

阿著喝道:“我父汗的龍紋印章?快拿進來!”

一個護衛將信取回呈給阿著,阿著看著信封上的鷹紋印花,雙手有些顫抖,他急忙拆開一看,雙眼倏地閃過興奮的神采,他拍案大笑道:“真是成吉思汗天可汗保佑,父汗當年安排在大明的棋子終於再現,有他安排,咱們拿下大同將毫無困難,甚至攻入京城也不會損耗多少人馬,父汗英明,神靈佑我!咱們黃金家族將重新入主中原,普天之下盡是咱們的牧場,所有明人都將成為我們的奴隸,所有明人少女的初夜都將由咱們黃金家族的子孫盡情享用,全大明的財產和女人將任咱們取用!還有什麼好猶豫的,立刻傳令,厲兵秣馬,兵發大同!”

“且慢!”阿爾薩伯羅特站起來喝道:“大汗,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這封信是誰寫的?父汗當年在大明安排了什麼棋子,為何我一點都不知道?”

阿著眼裡狂喜絲毫不減,他耐性的解釋道:“父汗當年殯天之前曾經跟我說,他在大明安排了許多棋子,希望能夠用上,時隔二十多年,這是我第二次見到這個鷹形印記,前一次,那是在朵顏三衛被父汗誘反,叛離大明的時候,大明的欽差就是被一個棋子害得全軍覆沒,沒能抵達朵顏山…”

阿爾薩伯羅特追問道:“時隔多年,誰知道這些棋子還能用否?信中可否有此人身份證明?他在大明究竟是何身份?為何大汗有如此把握,連北京都能輕易拿下?此事非同小可,大汗不能再瞞著咱們了!”

“對啊!”特莫勒族的首領卡達羅等紛紛附和,阿著遲疑了一下,終於說道:“此人在信中說明了自己的身份,還有印信為證,他就是大明朝天子身邊最有實力的大太監,司禮監張銳!這封信是他派自己的心腹,跟隨欽差段飛前來大同平撫叛軍的監軍,東廠廠督李華派人送來的!”
337743 發表於 2012-1-7 21:14
第六八七章 節節炸
聽到山上傳來隆隆炮響,阿著心中閃過一絲疑念:“王爺出殯還要放禮炮?”
采涼山上發射的炮彈毫無差別地落入了密集的人群之中,砸翻了數十人馬,實心彈的殺傷力有限,用來攻堅尚可,對千軍萬馬影響不大,阿著心中剛松了口氣,那些落在地上嗤嗤冒了陣煙的炮彈猛地炸開。
一聲平地驚雷,伴隨著眩光和濃煙飛上半空的,是殘缺不全的肢體,爆炸中心區域十米以內瞬間被清空,方圓十丈的韃靼被紛飛的彈片打得死傷慘重,稍遠處未被直接波及的韃靼騎兵胯下健馬紛紛人立而起,厲聲長嘶,然後不辨東西地亂竄起來。
雖然韃靼人早已知道漢人火器厲害,已經給馬匹塞住了耳朵,甚至把馬|眼也蒙了起來,但是近在咫尺的爆炸依然驚嚇到了這些身經百戰的健馬,任由他們背上的騎士呼喊驅策,依然狂奔不止。
韃靼軍中接連發生猛烈的爆炸,密集的陣營使地韃靼軍死傷慘重,阿著雖然距最近的爆炸也有兩三里遠,但是遠遠地看得更加清晰,偌大的戰場,密集的戰士,硬是讓那二十來處爆炸生生地掏出二十多處空地來,然後很快又被瘋狂亂竄的馬匹填滿,十餘萬韃靼大軍從中間亂作一團。
韃靼人還是第一次面對這種可以遠程攻擊的大範圍殺傷武器,不止阿著看得目瞪口呆,幾乎所有遠遠看到這種景象的韃靼人都被這種可怕的武器的威力震懾得心驚膽戰,填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幾疑這是天神震怒,降下天雷以助大明呢。
阿著望著眼前混亂的局面,心中一陣茫然,突覺手臂被人用力搖晃,阿著轉頭望去,只見阿拉坦焦急地大叫道:“父汗,父汗,山上怎麼可能有大炮?這是個陷阱,我們中計了!現在咱們必須讓大軍迅速離開這片地方!”
阿著被他提醒後猛然回過神來,他立刻厲聲大喝道:“傳旗令,命阿爾薩伯羅特率隊攻山,其他各族繞山而過,目標大同!”
可汗的命令迅速傳出,被炸傻了的各族首領這才猛地醒悟過來,他們大聲招呼手下,紛紛掉頭打算從采涼山兩側繞過,繼續衝向大同。
段飛穩坐在采涼山上,身前有隻火爐,右手邊有一筐手雷,段飛興致盈然地拿著一隻只的手雷點燃了火捻然後用力扔到山下,傾聽爆炸的聲音,就像他小時候玩火柴炮似的,山下韃靼的箭射不上來,從山上扔手雷下去卻簡單得很,手雷不比刀槍,再強韌的肉體也受不了爆炸的威力,山上雖然才有兩千神樞營戰士,但是再多的韃靼也衝不上來。
第一輪炮轟過沒多久,段飛很快便發現了敵軍的變化,他立刻吩咐道:“叫那些炮手瞄準那些旗幟,多轟他幾炮,若能直接炸死了小王子,豈不是省了許多事?”
江輝站在段飛右側,聽到段飛的話後他嘖嘖讚嘆道:“看大人如此悠閑,卑職才能領略到什麼叫談笑用兵,滿朝文武無不視韃靼如虎,唯有大人能在談笑間將他們玩弄於股掌之上啊。”
山頂上的人絲毫沒有正在戰場上廝殺的緊張感,聽到江輝的話,許多人紛紛附和道:“是啊,想當年咱戍守邊關的時候,一旦聽到風吹草動都以為是韃靼來了,多少個夜晚徹夜難眠啊,嘖嘖,今天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多的韃子,卻完全沒有當年的緊張與害怕,簡直就是在拿韃子耍子,大家說得沒錯,跟隨大人果然是一件極其愜意的事,輕輕鬆松便能立下許多大功。”
段飛聽著大夥的奉承,他微笑道:“咱們能輕輕鬆松守住這座小山,功勞應該算在這些新式火器的身上,沒有手雷和開花炮,沒有新式火槍,咱們這兩千人能擋住半個時辰都是做夢,飲水思源,你們在戰場上輕輕鬆松地立下大功,可別忘了這些東西都是錦衣衛研究部那些磚家們創造出來的,今後遇到他們,可得對人家客氣一點,現在你們明白本官給他們最好的待遇,可不是白給的了吧?”
大家嘿嘿一笑,江輝打圓場道:“不管怎麼說都是大人的功勞,沒有大人研究部也建不起來,沒有大人突發奇想指點研究院工作,手雷、開花彈甚至高壓鍋也不可能造出來。”
江輝這話倒是說得沒錯,段飛輕嘆一聲,指點工匠造出這些跨時代的殺人利器絕非他的本意,不過就算從來一次,他也會毫不猶豫地這樣做,西方列強已經將魔爪伸向全世界,大明沒有時間再與北方的游牧鄰居慢慢消磨時間,用新式火器打一場漂亮的殲滅戰,收復河套,收復瀚海,眼睛再瞎的人也能看到研發新火器的重要性,漢人不是沒有野心,一旦他們擁有了比敵人強大的武器,他們征服世界腳步自然會不斷地走下去,到了那個時候,段飛應該早已經左擁右抱笑傲江湖而去了。
就在段飛一怔神間,韃靼人已全面放棄攻山,從采涼山兩側繞過,打算快速衝過這片受到了神的詛咒之地,不論去哪裡都好,他們再也不想留在這裡,被那無情的天雷炸成碎片…
不過既然已經踏入了埋伏圈,又豈能這麼輕易地離開?
衝在最前方的騎兵突然成片地馬失前蹄,一頭栽到預先挖好的溝裡,慘叫伴隨著鮮血狂噴,尖利的木刺瞬間將摔下壕溝裡的韃子變成了血紅色的刺蝟。
那七萬多從太原帶來的戰士不僅訓練有素,挖壕溝也很順手,段飛平撫兵變之後根本沒讓他們進城,直接把他們安排到采涼山附近,挖了好幾天的土,布置得雖然不算天衣無縫,但是被開花彈嚇得六神無主的韃靼們哪裡還顧得看路,結果一頭就撞入了陷阱區。
大陷阱坑人,小陷阱折馬腿,平緩起伏的丘陵地竟然步步殺機,韃靼一連折損了好幾批人馬之後再也不敢縱馬狂奔,他們有的想向兩側繞道,有的用長矛戳刺地面,緩緩向前,更多的韃靼從後邊涌上,擠成了一堆。
‘砰砰…’陷阱區的正前方響起了沉悶的炮聲,聞虎色變的韃靼驚愕地抬頭看去,驚愕瞬間變成了驚懼,在他們的注視之下,數十顆腦袋大的鐵彈呼嘯而至,重重地砸在擠成一堆的韃靼中,當場砸死砸傷百來人,不過這都是小事,沒有被砸到的韃靼齊聲大叫起來,然後便像沒頭的蒼蠅一般,慌不擇路地向四周擠去。
混亂中誰也逃不掉,倒是擠得不少人又落入了陷阱中,慌亂中那些鐵彈先後爆炸,毫無二致地炸得韃靼人仰馬翻、血肉橫飛。
奉命攻山,卻跑得比誰都快的阿爾薩伯羅特見此情景眼都紅了,他見兩側被其他族的人擋住,一時無法通過,他橫下心來,揮刀大喝道:“向前衝!五人一排向前衝,踏平陷阱衝過去,搶了明軍的大炮,衝啊!”
蒙郭勒津部落的戰士聞令毫不猶豫地向前衝去,用自己的身體為背後的同胞填平陷阱,鋪出一條平坦通途,這或許是他們唯一的出路。
就在蒙郭勒津部的戰士前赴後繼用血肉填平陷阱壕溝的時候,韃靼大軍就像遇到礁石的潮水,蜂擁向兩側繞去,避開陷阱是正確的,不過段飛精心布置的埋伏圈豈會出現這麼大的漏洞?
只聽陷阱區兩側的矮山包後面突然響起激昂的鼓聲,已經風聲鶴唳的韃靼們下意識地收緊了韁繩,放緩了馬步,然而他們卻沒有聽到轟鳴的炮聲,倒是望見前方山坳裡冒出許多明軍,明晃晃的長矛指向他們,天空之中簌簌飛滿了射來的長箭…
這才是韃靼們熟悉的戰陣嘛,他們松了口氣,紛紛擎起盾牌,揮舞著長矛、彎刀,向嚴陣以待的明軍衝去。
箭雨咚咚聲敲打著韃靼的盾牌然後滾落到地上,伴隨而來的是嗤嗤聲和刺鼻的煙霧,許多韃靼百忙中低頭一看,只見赫然有許多冒煙的黑鐵球正在滿地亂滾!
“轟…轟…”綁在箭頭上射過來的手雷陸續炸開,成片地將韃靼精銳騎兵炸得鬼哭狼嚎血肉紛飛。
“衝啊!”
列陣以待的明軍步兵挺著長達數丈長的長矛開始踏步向前,在他們的掩護下,躲在遠方的弓箭兵繼續向敵人的縱深處射出致命的‘雷箭’,而韃靼的隊伍被炸得七零八落,僥倖沒被炸到的人不是在努力約束戰馬,就是心驚膽戰地撥馬想逃,身背馬弓馳名天下的弓騎兵竟然完全忘了反擊壓製敵人的弓兵,在無可抵禦的火器面前,心志再堅強的戰士也支持不了一時三刻,連續的打擊讓他們心驚膽戰、潰不成軍了。
向兩側繞開的韃靼遭遇步兵的狙擊,想踏平陷阱衝到明軍炮陣中大開殺戒的蒙郭勒津部在跨過十餘道壕溝,留下上千名戰士和他們胯下的駿馬之後,終於衝過了陷阱區,前方一片坦途,渾身浴血踏著同伴屍體衝過來的韃靼兩眼燃燒著騰騰怒火,他們揮舞著刀槍,狀若瘋狂地向明軍炮兵陣地狂奔而去。
炮陣前整整齊齊排列著兩千五百名神樞營的火槍手,標準的三疊浪陣型在靜候著韃靼騎兵的到來…

第六八八章 草原之潰
‘砰砰…’明軍陣前騰起一排煙霧,衝入射程的韃靼馬匹紛紛中彈,這是因為韃靼騎術精湛,都將身體縮到了最小,且被馬脖子擋住了大部分,神樞營火槍手只能開火打馬了。

衝在最前方的馬匹紛紛中彈濺血,不過馬匹的承受能力比人強得多,因此它們在熟練的騎手操控下反而奮力加速向明軍衝來。

三疊浪陣勢輪番開火,因為敵人來得快,因此打得也快,距離越近火槍威力越大,就算馬也受不了這樣的攻擊,紛紛失蹄向前滑倒,它們背上的韃靼目標也越來越大,不時有直接中彈跌落馬下的。

雖然韃靼遭到頑強狙擊,不過三疊浪陣型也遭受到有史以來最強的攻擊,韃靼騎兵衝擊的威力獨步天下,不是匆匆組織起來,缺乏實戰演練的白蓮教騎兵能比的,更不是缺少馬匹人數較少的倭寇能比的,他們如潮水般涌來,前面的人剛倒下,更多的人踏著同伴的屍體衝了上來。

火槍手的連續攻擊能力始終還是個問題,現場指揮戰鬥的戚景(注:罪過罪過,前面好長一段時間都給人家改名叫戚晨了,事實上這個人物不是燈燈瞎編的,因此還是給人家正名為好,嘿嘿,大家猜猜他是誰?不要直接百度哦!)見敵騎轉眼便已衝到七八十步外,他立刻下令道:“雙數隊列收起火槍,以手雷攻擊!所有人加速後撤!”

接到命令,半數神樞營戰士收起了火槍,從腰帶上摘下手雷,靜候敵人到來,然後就著火繩點燃手雷,看準了韃靼來勢,用力將手雷扔到韃子堆裡。

‘轟…轟…’

韃靼最害怕的情景再次上演,手雷可不比火槍,它在地上一爆炸,受波及的人和馬直接就是身首異處的下場,那震波和聲浪也讓附近馬匹受到極大驚嚇難以控制,韃靼的衝鋒陣勢終於亂了,攻勢受阻想要再衝起來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還是手雷好用啊…”戚景心中暗想,不過手雷製造較困難,數目有限,神樞營每個戰士身上佩的手雷不過兩枚,一旦消耗光,光靠火槍可就難以對抗韃靼的衝鋒了。

戚景沒有猶豫,他命人傳出旗令,他們的兩翼猛地殺出兩彪騎兵,領頭的正是容家四虎中的大虎和二虎,他們率領著臨時徵召來的騎兵從兩翼向猛攻炮陣的韃靼衝去,雖然是臨時組建的騎兵,不過他們的陣型卻相當整齊,身上裝備也毫不含糊,精銳程度遠勝絕大多數的衛所兵。

兩翼包抄而來的騎兵很快便與分頭迎上的韃靼騎兵撞到了一塊,刀光飛舞,鮮血激盪,雙方都是悍勇的戰士,一時殺得難分難解。

沉寂了一陣的炮聲再次沉悶響起,索命的鐵彈紛紛落在韃靼軍中最密集之處,可怕的‘天雷’再度逞威,炸得韃靼血肉紛飛鬼哭狼嚎,最可怕的不是被炸死,而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會被那天雷砸到,堅定的黃金家族後裔,天下最強的騎兵,深切地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懼。

采涼山上的人似乎被戰場遺忘了,他們的火槍和手雷已經夠不著遠遠繞開的敵人,不過山上的大炮依然在轟鳴著,炮手謹遵欽差大人的將令,將一枚枚的炮彈送到敵人旗幟最多的地方,有時目標距離實在太遠,他們便盡量將炮口抬高,將炮彈遠遠吊射過去,很多時候炸彈還沒落地便爆炸了,紛撒的彈片砸得下面一片哭爹叫娘,他們在山上卻幸災樂禍興高采烈。

正玩得高興的時候,段飛傳令道:“大夥別玩了,除炮手外所有人收拾東西,準備列隊下山!”

聽到命令,大家急忙收攝心神,收拾東西,準備下山,江輝跟隨在段飛身邊,沒啥好準備的,他望著山下的形式,訝道:“大人,如今韃靼雖然損失慘重,但還未露敗像,咱們不是計劃等韃靼兵敗撤退的時候才下山追擊的麼?”

段飛起身悠然道:“你還沒看出來嗎?韃靼早已無心再戰,既然衝不過去,唯一出路便是掉頭,最重要的是,山下還樹立著的旗幟少了很多,失去了首領的群狼不過是一群綿羊而已,估計再一輪炮轟過後,韃靼就要全面潰敗,到時候你才準備下山的話,只怕連根毛都撿不到了。”

段飛居高臨下看得很清楚,在猛烈的炮轟之下,韃靼已頻臨崩潰邊緣,再強的戰士,在難以抗拒的力量面前都會變得恐懼害怕,他們如今的攻勢只是最後的頑抗,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當他們發現無論如何也衝不開明軍的包圍,而那可怕的爆炸卻持續不斷的時候,崩潰只是遲早的事而已。

事實上情況比段飛預計的還要快就發生了變化,一個渾身浴血的戰士艱難地來到阿著面前,道:“大汗,伏都將軍他…被天雷炸死了!明軍火器犀利,前軍損失慘重,咱們…衝不過去…”

阿著心中一沉,伏都可是一員虎將,縱橫大草原無敵手,為阿著一統韃靼立下汗馬功勞,沒想到今天他竟然絲毫沒有用武之地,便被明人猛烈的火炮給生生炸死了。

阿拉坦顫聲道:“父汗,咱們…還是盡早撤吧,再這麼被大炮轟下去,只怕情況很快就不可收拾了…”

阿著皺緊眉頭,心中猛烈交戰,一時難以決斷,突然有人大喊道:“保護大汗!天雷來了!”

阿著轉眼便被撲到地上,身上層層疊疊壓了許多人,阿著似乎感覺不到身上的重量,他心中抽緊,緊咬牙關,預料中的爆炸聲從空中傳來,透過層層人體傳到阿著耳裡,震耳欲聾的爆炸是如此的接近,以至於阿著的心臟猛顫起來~天雷果然威不可當,明軍有了如此犀利的火器,難怪故意引誘他們入關,分明是想將他們殲滅在關內啊…

彈片噗噗打在人的身上,但是阿著耳朵裡還在轟響著,他聽不到這些聲音,他用力將趴在身上的人一一推開,起身後立刻大喝道:“傳令撤退,原路返回,從虎峪口撤回草原!”

“大汗!阿拉坦他…”一個護衛抱著渾身是血的阿拉坦跪在阿著面前,阿著最疼愛就是這個自幼便處處顯露出與眾不同的兒子,他見狀搶上一步,卻不敢去摸,只是顫聲問道:“阿拉坦他…怎麼樣了?”

那護衛趕忙答道:“大汗,小王子還有氣,他只是受了輕傷,被馬股壓住胸部閉過氣去而已。”

阿著松了口氣,他立刻大喝道:“吉囊!你是怎麼照顧弟弟的?快帶上他,原路殺回草原去!”

嗚嗚的號角吹響了,事實上沒等牛角號吹響,韃靼已經開始崩潰,全面的崩潰,首先崩潰的是他們的勇氣,被手雷和大炮轟得渣滓都不剩的勇氣…

恐慌的撤退就像瘟疫一般迅速蔓延,韃靼全面崩潰了,他們不論將領還是士卒,不論是在前線還是後方,所有人都選擇了同一個動作,掉頭逃跑!

隨著韃靼開始潰敗,采涼山上吹響了追擊的軍號,戚景首先翻身上馬,揮舞著手中的軍刀,大喝道:“所有人上馬,追上去幹他娘的!別讓一個韃靼逃回草原啊!”

戰場上殺聲四起,人數占優的韃靼竟然被人數遠遜於他們的明軍擊敗,並且追殺上去,已經徹底潰敗的部隊是毫無戰鬥力的,何況追擊他們的部隊多數都擁有可以遠攻的火槍,甚至那種可以隨身攜帶,威力驚人的手雷,韃靼不敢稍作停留,生怕落到了最後,被明軍無情的屠殺掉。

韃靼的大潰敗完全在段飛的意料之中,不過韃靼的實力並未受到太大折損,十亭中不過去了一亭,若是給他們回到大草原上,經過整肅之後依然是一隻強大的力量,大炮難以拖曳,再難有這種成功伏擊敵人主力的機會,段飛絕不會輕易讓韃靼這麼完整地逃回大草原,他這一次可是想將這十多萬韃靼精銳完全留在關內的丘陵地上的。

韃靼大軍主力狂奔向東,然而東邊的龍鳳山上突然傳來隆隆炮聲,這座不起眼的土山上竟然也藏有明軍的大炮!被天雷打怕了的韃靼聞聲色變,立刻改道向北,北方的石林山上也響起炮聲,炮彈呼嘯飛來,炸得韃靼人仰馬翻,韃靼膽子再大也不敢掉頭向南,他們硬著頭皮分作兩路,分別向東北和西北衝去,阿著雖然發現東方傳來的炮聲有異,但是如今敗勢已成,任何命令都無法傳達至前方,也沒有人會聽令從事,一切只有聽天由命了。

敗退的韃靼就如一群亂糟糟的蒼蠅,被揮舞著蒼蠅拍的明軍這拍一拍,那拍一拍,有時幾顆手雷便能讓他們改變前進的路線,漸漸地一路韃靼敗兵被趕到了方山之下,一邊是追兵,一邊是崇山峻嶺和長城,還有一邊是御河,這一路韃靼敗兵陷入了絕地之中!

就在許多韃靼衝上方山或是試圖強渡御河的時候,明軍追兵停住了腳步,一彪健騎衝出陣列,正是容家四虎中的老大,他大咧咧地跑到距離韃靼軍不足百米的地方,用韃靼話大聲喝道:“呔!爾等都給我聽好了!我家大人說了,你們已被逼入絕境,上天有好生之德,我家大人要為大明天子祈福,給你們留條活路,只要你們乖乖放下武器束手投降,便可留得性命,回家探望家人,我給你們數十聲,數完之後拒不放下武器投降者,殺無赦!”
337743 發表於 2012-1-7 21:14
第六八九章 大明威武
榮大虎不由分說地開始倒數:“十…九…三…二…”

被團團圍困無路可走的韃靼人心惶惶面面相覷,他們聽著容大虎的倒數,心漸漸沉了下去,當榮大虎數到二的時候,一個韃靼衝了出來,他大聲喊道:“大虎,我投降,是我阿勒泰啊,我投降,不要殺我!”

阿勒泰話剛說完,背後突然飛來一支勁箭,將阿勒泰的心臟部位刺了個對穿,阿勒泰張大了嘴,明明叫了兩聲,緩緩地跌下馬來。

“阿勒泰!”榮大虎大驚,策馬向前來到阿勒泰身邊,阿勒泰和他有過數面交情,見阿勒泰死在自己面前,大虎瞠目怒吼道:“是誰!是誰死到臨頭還濫殺自己人?有種你射我兩箭試試!”

大虎話還沒說完,果然又有兩箭飛向他的胸膛,大虎瞅準來勢,當那箭飛到面前的時候他閃電提手一抓,將那兩支箭都穩穩抓在手裡,大虎將箭往地上一摔,大喝道:“誰活捉放冷箭的狗賊,我榮大虎可以做主放他出關!”

已經徹底絕望,而且對那個殺死自己同胞非常不滿的韃靼聽到大虎的話後都望向剛才箭矢射出的方向,就在那附近的人大喝道:“是他們四個,大漠四雄!抓住他們!”

七八個韃靼奮力撲上,被大漠四雄用弓箭或彎刀殺了幾個,四周的韃靼見狀紛紛發出一聲虎吼,同仇敵愾地撲了上去,剩下的大漠四雄擅長弓箭卻不善近戰,很快便被這些擅長摔跤的韃靼們扭下馬緊緊捆著,押到大虎面前。

大虎看到被緊捆著狼狽不堪的大漠四雄,他哈哈大笑道:“大漠四雄,這段時間過得怎麼樣呀?你們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難道朵顏三衛也參加了這次南侵行動?”

大漠四雄憤怒地看著大虎,大虎哼了一聲,抬起目光向其餘韃靼望去,大喝道:“時間到,願意投降的人將武器扔在河邊,棄馬列隊走到東邊山腳坐下休息準備受降,誰敢亂動殺無赦!沒有其他可能,不接受談判!乖乖投降吧你們!”

生死關頭,已沒有希望的韃靼都選擇了投降,兵器與馬匹都被棄到河邊,韃靼降兵走到另一邊坐下,大虎安排兩隊人上前分別收拾兵器馬匹,再命人清點韃靼降兵數目,將他們一百一百地分成小隊,由全副武裝的士兵押送往大同。

這一隊慌不擇路跑到絕路的韃靼大約只有韃靼大軍的五分之一,多數韃靼選擇逃向東北方,他們想從被徹底毀壞了的虎峪口衝出關口,重新返回大草原,不過沒跑多遠他們便發現面前黑壓壓地盡是明軍,聚落城、高山衛、天成衛以及虎峪口真正的守兵都來了。

韃靼敗兵絕望地向前衝,只見明軍竟然讓開了一塊約有五十步寬的通道,喜出望外的韃靼不約而同地紛紛向那個活命的通道奔去。

看似很寬敞的通道突然要涌入將近還有十萬之數的敗兵,可就顯得小了,韃靼敗兵絲毫不顧兩側明軍騎兵來回穿插攻擊,也不顧天上簌簌落下的箭雨,他們只顧拼命地向前衝,背後從未中斷過的爆炸聲就像催命符般催促著他們拼命向前擠,而兩側的明軍只需撥動弓弦揮動刀槍,便能將面前的韃靼成片成片地撂倒。

追在背後的明軍加上前方攔截的明軍人數還不到韃靼敗兵的一半,但是戰場就是這樣,兵敗如山倒,人再多也沒用,反而因為驚恐蔓延更難收攏,只要保持一定的壓力,哪怕到天涯海角這些韃靼都沒有穩住陣腳進行反擊的機會。

之所以要留個口給韃靼逃走,這是因為段飛擔心韃靼騎兵人數遠超明軍,陷入絕望的韃靼背水一戰會給明軍造成巨大傷害,畢竟他們人數在那呢,只要留著一個口兒,韃靼便只會想著逃,也就完全失去了威脅。

韃靼逃得太快,段飛下得山來,已經只能看到韃靼逃兵的尾巴,等他們上馬追來,韃靼已經跑得只剩半天的煙塵了。

段飛倒不擔心韃靼在這種情況下還能扳回戰局,他率領那兩千神樞營戰士向前追趕,沒多久便看到韃靼被堵在那裡,而先期趕到的明軍則在戚景的指揮下有序地從背後對韃靼進行穿插分割,一片片地將眼前這塊韃靼大餅給吃掉。

穩坐後方指揮的戚景見欽差大旗來到後方,他急忙命人讓開道路,段飛來到戚景身邊,問道:“現在情況如何?”

戚景笑道:“大人算無遺策,韃靼已無力迴天,估計能逃回草原的不足一成。”

段飛哦的一聲,望著眼前少說還有好幾萬的韃靼,說道:“你這麼有信心?敵人可是還有很多呢。”

戚景道:“再多也沒用,咱們的大軍沿途圍追堵截,加上他們自己的損耗,卑職覺得一成已經是往多里算了。”

段飛微微一笑,他道:“我帶來這兩千人也交給你吧,如今大局已定,本官要回大同去主持大局了,這幾萬人你給我盡量多留著點,別殺光了。”

戚景呵呵一笑,道:“大人放心,我理會得,就像在江南時一樣,這些韃子大人要留著賣給商人賺銀子的。”

段飛微微一笑,不置可否,事實上這些韃靼跟倭寇不太一樣,倭寇是跨國的強盜,殺了還是賣了沒人會管,而大明跟韃靼是交戰關係,戰俘是不能隨意處置的,該如何處置還要看戰後兩國協商的結果,不過…相信這裡頭還是有很大空間可以利用的。

段飛又觀了會戰,見戚景指揮得當,確實是個將才,他留下欽差大旗坐鎮,帶著百名護衛掉頭返回大同。

經過大戰後的戰場,遍地的屍骸令人唏噓,然而很快眼前便出現興高采烈的人群,他們是押送著俘虜的士兵,他們是聽到消息前來歡迎勝利隊伍的百姓,他們見到金牛衛疾馳而過,雖不知段飛就在其中,卻還是恭恭敬敬地讓開道路,經過這一戰,段飛在大明軍方及百姓心中的地位更是拔高到了一個新的地步,以少敵多,並且大敗縱橫草原數十年無人能敵的韃靼兵,這可是千古罕有的戰績,段飛的名字,在百姓心中,已經與霍去病、李牧、岳飛等絕代名將並列在一起,金牛衛沾了段飛的光,也受到了百姓的熱愛及其他部隊的敬仰。

段飛進入大同城的時候更加徹底地感受到了大勝給百姓帶來的歡樂,大同這座重鎮已經完全成了歡樂的海洋,前段時間段飛把消息封鎖得太嚴,導致現在突然傳來大勝的消息之後許多人還不敢相信,隨後的喜悅來得也越發強烈。

金牛衛夾著段飛如風一般返回巡撫衙門,聞訊趕來的王佐等人紛紛向段飛恭賀大勝,段飛卻沒有太多的喜悅,在這個熱兵器與冷兵器交替的時代,擁有先進火器的農耕文明戰勝游牧文明乃是必然的事。

段飛召集大夥兒交待了點事兒,然後說道:“你們留在這裡負責接收及安排俘虜,本官准備知會代王和大同的官員之後立刻離開大同前往陝西,王佐,本官指揮的西路軍與戚晨指揮的北路軍聯繫的事就靠你了。”

段飛要從陝西前往收復河套乃是早已定下的事,王佐凜然道:“大人放心,卑職定不辱使命!”

段飛長身而起,悠然說道:“大明能否重整旗鼓威震天下在此一舉,諸位都是這件盛事的見證者,假若有一天本官不在了,希望諸位能謹記本官的話,繼續堅持研究部的工作,讓他們有更好的條件,製造出更先進的武器…”

聽到段飛的話,大家都有股不祥的預感,段飛沒等他們多想,繼續說道:“諸位不要多心,本官只是和皇上有約,收復河套之後要休息一段時間,帶著妻兒遨遊天下,享享清福再回朝,大概要走開一年半載吧,諸位可不要讓本官失望哦。”

除了王佐了解一些內情之外,大家都一副恍然的模樣,段飛離開衙門,前往代王府向代王辭行,又去大同行都司找大同總兵羅士詠,代王與羅士詠都覺得段飛走得有些倉促,不過段飛這一回卻很固執,已決定的事絕不更改,目前他等待的,不過是即將從前線撤回的五千神樞營戰士而已。

戰報雪片般飛來,榮大虎也親自返回大同,親自向段飛匯報,他在方山下俘虜了韃靼一萬六千餘人,押送的士兵不足四千,擔心俘虜半路出狀況,榮大虎沒敢抽身再往另一路追過去。

段飛聽說僅剩的大漠四雄居然出現在俘虜中,他眉頭微皺之後又放開了,他微笑道:“大虎,你仔細盤查那些俘虜,看看裡頭還藏著什麼大魚沒有,大漠四雄不會無緣無故出現在韃靼軍中,若能找到些能夠將朵顏三衛聯繫上的任務,咱們就可在對付朵顏三衛的事上占據主動,收拾了韃靼之後,下一個就是他們了。”

傍晚時分,前線再次傳來大勝的消息,經過明軍一連串的伏擊和阻截,能夠順利逃到虎峪口並且出關而去的韃靼僅有不足五萬,因為戚景謹記段飛吩咐,因此被俘者不計其數,戚景率領騎兵三萬追出虎峪口,其中包括五千神樞營戰士,另外五千神樞營火槍手則在戚景的安排下順利返回大同。

段飛等的就是他們,接手這五千人之後段飛立刻準備離開大同,不過就在他準備走人的時候,榮大虎興奮地帶著個人跑來向段飛匯報道:“大人,卑職依照大人吩咐仔細盤查俘虜,這不,卑職撈到條大魚,大人猜猜看他是誰!”

一個二十來歲的韃靼青年被推到段飛面前,他雖然被五花大綁,但是怒目瞪著段飛,一股與生俱來的氣質依然難以讓人忽視…

第六九零章 殺入河套

段飛望著眼前這個氣勢不凡的韃靼青年,微笑道:“我猜嘛…從年紀和氣質來分析,這位不是韃靼小王子阿著的小王子吉囊,便是朵顏三衛首領布日固德的大兒子~少都督吉日烈咯…”

“呸!”那青年哼了一聲,喝道:“我便是吉日烈,你待怎的!”

容大虎咧開大嘴呵呵笑道:“大人猜得還真準,他便是吉日烈,我認得他,剛才他躲在俘虜堆裡,給我一眼便瞅到了。”

段飛微笑道:“猜到他的身份又有何難?如今大草原之上這麼年輕又有這等天生威儀的,也只有區區三兩人而已…少都督,朵顏三衛與大明可是有盟約的,朵顏三衛乃是大明的藩屬,少都督為何會出現在韃靼陣營之中?這與謀反何異?”

吉日烈哼了一聲,說道:“我認得你,你這狗官,當年在朵顏山上讓你逃了,才有今日之累,有種你就殺了我,囉囉嗦嗦問這些做什麼!”

段飛笑道:“殺呢?少都督真是太天真了,你可知道你這次落在本官手裡會有什麼後果?朵顏三衛這些年屢屢犯邊,殺戮我大明百姓,劫掠我大明牛馬錢財,皇上早已恨你們入骨,你如今在韃靼軍中被我所俘,你說皇上會怎麼想?當大明解決韃靼之後,下一個就是你們朵顏三衛了。”

吉日烈面色微變,他冷笑道:“大明想剿滅咱們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我們朵顏三衛可不是嚇大的。”

段飛微笑道:“朵顏三衛盤踞在崇山峻嶺之上,的確是易守難攻,就算派百萬大軍過去也未必能贏,不過時代不一樣了,今日你也看到本官是如何大敗韃靼的了,倘若本官在遼東步步為營將朵顏三衛包圍起來,到處都有手雷和大炮,你們絕不敢輕易下山,困上兩三年,同時不斷招撫,你說有多少人能一直餓著肚子堅持跟隨在你爹那張破破爛爛的大旗下?”

吉日烈神色大變,他今日親眼所見大明火器的厲害,大漠四雄事先還想在混戰中報當年之仇,結果連段飛的面都見不著,曾經雄霸天下的草原騎兵便已潰不成軍,最後還慘遭俘虜淪為階下之囚,倘若大明以此為藉口對付朵顏三衛,有如此犀利的火器為憑,明軍只需守住幾處關卡,朵顏三衛便會在饑餓與貧窮中分崩離析。

段飛冷聲道:“大虎,將他押下去,少都督是為貴賓,要好好招待…從他身上取件信物,留下大漠四犬的雙臂,派人送他們回朵顏三衛,布日固德大都督那麼聰明決斷,仔細詢問那四條狗之後定會做出最正確的選擇。”

容大虎嘿嘿一笑,說道:“大人,只割掉雙臂也太便宜他們了吧?要不都照大人在江南對倭寇那樣…”

段飛擺擺手,淡然道:“別人我不管,不許任何人碰少都督一根寒毛,等本官收復河套回來再行處置,所有重要俘虜依此處理。”

“是,大人!”容大虎將吉日烈一推,喝道:“算便宜你了,快走!”

段飛大步向外走去,前方突現一隊金牛衛,段飛一愣,只見那些金牛衛快步來到段飛面前,向段飛一拜立刻閃到一旁,現出個太監來,那太監望著段飛微笑道:“段大人,別來無恙啊…”

段飛訝道:“郭公公,你怎麼…恭喜恭喜,郭公公想是重獲皇上重用了。”

來者正是段飛舊識郭震,郭震滿面喜色地輕嘆道:“多虧段大人照應,否則郭某早已死無葬身之地了,聽說張銳那狗頭竟然逃過死劫,咱家真是失望之至,這些話待會再說,段大人先接旨吧。”

段飛正要下跪,郭震笑道:“段大人無需下跪,這是皇上特意交代的。”

段飛重新站好,郭震展開聖旨念了起來,這是一道獨特的聖旨,難怪不要段飛下跪接旨,整道聖旨除了奉天承運之類的前後格式之外,中間的話全是口語式的,聽完之後段飛整個愣住了。

“恭喜段大人…段大人…”郭震笑眯眯地走上兩步,將聖旨塞到段飛手裡,笑道:“段大人得勝回京之日,大喜納妾之時,咱家說不得要喝幾口段大人的喜酒沾光哦。”

“恭喜大人…”王佐等送行的人也紛紛向段飛賀喜,段飛展開聖旨,又仔細看了一遍,這才確認自己沒有聽錯,正德竟然真的船隻給他納妾,還要在他回京當日給他完婚,這個皇上,這也太無釐頭了吧。

聖旨中等著跟段飛完婚的,正是千里入京尋夫的瑤家大小姐岑萱!她竟然真的依約千里迢迢進了京城!

段飛回頭瞪了王佐一眼,王佐向他微微搖頭,段飛一愣,看來這事還有內情,段飛臉上一松,對郭震道:“到時候郭公公自然是少不了的,軍情要緊,郭公公,本官少陪了,等本官回到京城再向郭公公設宴賠罪,郭公公請!”

郭震笑道:“不敢不敢,咱家預祝大人此去河套一帆風順馬到成功!”

段飛向郭震拱拱手,大步而去,來到前門,段飛正要上馬之時,王佐來到段飛身邊,低聲道:“大人,那妞兒啥時進的京卑職真的一點風聲都沒聽到,或許這之時個幌子,她還沒開始動身哩。”

段飛點點頭,說道:“知道了,你要密切關注此事,隨時傳消息給我。”

王佐微微頷首,欲言又止,他恭恭敬敬地向段飛一拜,段飛跨馬而上,騎著玉麒麟,帶著一隊金牛衛,飛馳而去…

段飛在大同城外會和了那五千神樞營戰士,隨後便立刻向南而去,經過朔州及鎮西衛後向西,來到隸屬陝西延安衛的神木鎮羌所,鎮羌所西邊不遠便是長城,長城之外本是大明的屬地,經過百餘年韃靼不斷侵擾,如今這片地方被韃靼蒙郭勒津部落占據著。

段飛在神木鎮羌所附近見到了早已在此紮營多日的又一批掛著太原衛旗幟的兵馬,出營迎接段飛的是三個面容相似,氣勢沉穩的青年將領。

這三人正是李福達的三個兒子,分別叫做大仁、大義、大禮,如今都用了假名,各掌一衛人馬,當然這都是假的,李福達在太原衛兩年多,訓練出號稱訓練出了十五萬人,實際上這話真假參半,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他的營裡確實走過這麼多人,但是真正訓練成鐵軍的,只有段飛看到的那一萬多,其餘的知識經過了基本訓練,然後便由他三個兒子在民間暗暗組織訓練,與那一萬五千人實在沒法比。

不過話說回來,白蓮教的教義早已深入這些人的心中,在戰場上這些奮不顧身的白蓮教教徒爆發出來戰鬥力絕不比任何身經百戰的軍隊差,這一點當日在采涼山下那一戰中已經得到了驗證。

李福達父子四人曾經野心勃勃想要奪取大明天下,如今再次相見,卻都已成為階下之囚,李大仁他們雖然功力尤在,但是心有牽掛,比鐵索加身更加無奈,他們只能咬著牙被段飛利用了。

四人面面相覷同時發出沉重的嘆息,李大仁三兄弟在馬上向段飛抱拳道:“段大人,六萬彌勒教弟子全在這,你要何時才肯依約釋放我父親及我們的家人?”

段飛笑道:“本官乃愛才之人,諸位能在如此艱苦的情況下訓練出這許多兵將,本官實在佩服得很,如此人才本官豈能輕易放過?本官還要依靠你們收復河套哩,走吧,讓本官看看,這六萬彌勒弟子究竟訓練得怎麼樣了。”

李大仁無奈地帶著段飛入營,事實上如今這六萬彌勒教弟子已經不再掌握在他們手裡,彌勒教的組織結構與白蓮教很相似,在抓獲李福達調虎離山控制住李大仁他們三兄弟之後,彌勒教中層組織人員已經被清洗了一道,修改了聯絡方式,李大仁他們一向以來玩神秘主義,底層彌勒教弟子沒人認得他們的真面目,就算他們現在當眾嚷一嗓子,也沒人會聽他們的,若非足以掌控他們,段飛又怎會任由他們帶著六萬彌勒教弟子,在這裡呆這麼久的時間呢?

眼前六萬彌勒教步兵經過十多天集訓已經有點樣子,段飛很滿意,反正韃靼新敗,蒙郭勒津部落的精英就算逃回來也已折損大半,而且成了驚弓之鳥,沒什麼好擔心的。

經過一夜的休整,第二天一早,大軍開拔,跨過長城,進入韃靼控制的地域。

游牧民族為了更好的生存,都喜歡聚居在水草豐足之處,如今北方大旱,天又漸漸地冷了,許多部落南下來到水草豐足又沒那麼冷的地方居住,這些地方距離大明邊境有的甚至只有數十里,段飛率軍沿著屈野川向北而行,一日之間便遇到了三個較大的部落,還有十多個小部落,每發現一處部落,那五千神樞營火槍兵便悄然分兩隊繞過去,對那些部落形成合圍之後才發動攻擊。

蒙郭勒津部落的青壯多半都被抽調去當兵了,這些部落中多是老弱婦孺,根本沒有什麼抵抗力,在沙河岔附近,神樞營襲擊了一個有數百個蒙古包,有兩千餘人聚居的大部落,這一次終於遭到了些微的抵抗,數百名韃靼戰士為了保衛家園而戰,結果在火槍和手雷的攻擊下抵抗很快便結束了,整個部落兩千餘人只逃走了不足百人,其餘全部被俘。

這已經是這一天的第十六批俘虜…
337743 發表於 2012-1-7 21:15
第六九一章 野蠻侵略

望著無邊的原野和漸黑的天色,段飛決定就在這個部落中紮營,順便等候已經被遠遠落在後頭的那六萬步兵。

押著俘虜、趕著牛羊馬匹的騎兵陸續趕到,俘虜被趕到一塊,當所有俘虜都被收攏到一處原本用來關牛羊的圈子裡時,已是深夜時分,但那六萬步兵依然還未趕到。

段飛正在帳中冥思的時候,江輝來報道:“大人,俘虜已經清點完畢,總共俘虜青壯八百三十六人,老弱婦孺四千七百五十人,其中幼童一千二百一十二人,婦人二千三百六十七名,其餘都是老頭老太,已全部分別關押。”

段飛問道:“他們情緒如何?可有人試圖反抗?”

江輝道:“還好,有幾個漢子想逞能,結果被大夥兒收拾了一頓,就乖得多了。”

段飛微微一笑,這些草原上的漢子,給那些從全國各地招到北京的兵痞們好好招呼幾下,不乖才怪,他們用的方法也不必追究了。

段飛吩咐道:“好好看著他們,那些步兵趕上來後讓他們自行紮營安歇,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清晨,段飛從帳篷裡走出,眼前連綿的帳篷比昨晚多了十倍不止,那六萬步兵終於趕上來了。

“大人早。”江輝匆匆走來,向段飛施禮道:“大人,韓星將軍郭鑒、柳忠等及容家那兩隻老虎已經在大帳中等著大人了。”

段飛微微頷首,笑道:“他們倒是心急,擔心韃靼得到風聲跑了嗎?”

話雖如此,段飛還是來到大帳中,只見韓星和容家三虎、四虎及郭鑒、柳忠正在帳內爭著什麼,見段飛來了大家才安靜下來,段飛笑道:“你們在爭什麼?讓本官給你們做個仲裁如何?”

韓星咧著嘴笑道:“大人,咱們在爭該從哪走,才能將東套的韃靼一網打盡哩。”

段飛笑道:“一網打盡?你們倒是好胃口,本官都不敢說能一網打盡所有韃靼呢,說說看,你們各自打算怎麼走?”

韓星道:“大人,我覺得咱們應該直殺向居延海,攻其必救,一戰而定,再來一場大勝的話,收復河套易如反掌,甚至可以打得更遠,連瓦刺都給收拾了。”

郭鑒搖頭道:“韓將軍此議太冒險了,我們只有五千騎兵,那六萬步兵簡直就是拖累,大人,帶著那六萬步兵,咱們只能一步步前進,像昨日那樣的行動已算是冒進了,若是敵人突然來只騎兵,那六萬人簡直任人魚肉啊。”

段飛笑道:“那六萬人可不是拖累,本官帶他們進入大草原是有用意的,你們等著瞧吧…”

段飛回到帥位坐下,他攤開一張地圖,說道:“事到如今本官也該對你們完整地說說這次作戰的大略計劃…韓星說得不錯,本官正是要直搗黃龍,殺往火篩當年轉戰草原,苦心孤詣建立的基地~居延海!”

段飛說道:“不過咱們的行軍路線並非直接殺奔居延海,而是沿路洗劫這些地圖上標注出來的部落,一路將韃靼趕向居延海,,就在居延海,咱們有一連場的硬仗要打!”

韓星只聽得心花怒放,郭鑒卻憂心忡忡地道:“大人,咱們只有五千騎兵啊,雖然火槍和手雷很好用,但是也耐不了久啊,一路打過去,還沒到居延海半路上估計就沒彈藥了,到時候咱們怎麼跟韃子打啊。”

段飛道:“這就要靠三管齊下了,第一管叫做以戰養戰,盡量節約彈藥,第二管叫做變步為馬,咱們繳獲這麼多馬匹,那六萬步卒可以陸續轉化為騎兵,就算一時不能參戰,跟在後頭控制俘虜總成吧?這第三管叫做借力打力,今日一日之間咱們便俘虜了好幾千韃靼,其中堪能一戰的有好幾百,若能順利說服他們投靠咱們,自願為咱們打前鋒,豈不是一舉兩得?連嚮導都不用請了。”

“這怎麼可能!”大夥兒都睜大了眼睛,心裡同時冒出個荒謬的念頭:“除非大人懷裡揣著傳說中的迷魂藥,否則怎麼可能讓這些被俘的韃靼轉過頭來對付他們的同胞?”

“沒有什麼不可能的。”段飛面對那八百多韃靼青壯,大聲說道:“只要你們乖乖聽話,你們的父母妻兒便絕對安全,河套回歸大明之後你們就是大明的子民,依然可以在這裡放牧,甚至還可以因公獲賞,成為一個富庶的首領,否則為了節約糧食,本官唯有下令殺光所有俘虜,這也是你們韃靼人的習慣,現在本官再問一次,你們願不願意加入義師,討伐逆賊阿爾薩伯羅特?”

段飛的話經過三虎四虎翻譯後激起了一陣騷動,有的韃靼憤怒地喝罵起來,段飛不動聲色地拍了拍掌,一隊韃靼老人被拖到這些青壯韃靼面前,咒罵的聲音突然小了許多,段飛喝道:“還沒有人改變主意嗎?”

全場一片寂寞,那些老人激動地掙扎著,若非嘴裡塞著東西,他們定會喊出不要管我之類的話來,段飛緩緩舉起手臂,雖然言語不通,但是歲都猜想得到,當那隻手臂向下揮落的時候,那些老人立刻便要身首異處。

“我…我…投降,請你們放過我爺爺…”一個十七八歲的大男孩帶著哭腔喊道,不過就在他說話的時候,段飛的手臂猛地向下一揮,剎那間驚呼聲四起,大刀飛舞,鮮血飛灑,十多顆人頭落地…

“爺爺!…”那個大男孩憤怒地叫道:“為什麼!我都已經說要投降了!為什麼還要殺我爺爺!”

其他韃靼也激動起來,現場有些混亂,段飛提氣冷喝道:“都給我閉嘴,否則我就再殺一批,反正圈子待宰的牛羊還多的是。”

段飛的冷酷鎮住了憤怒的韃靼,他們凄然垂首,只聽段飛冷聲道:“本官要的是一支軍隊,不是一個兩個奴隸,你一個人投降有什麼用?何況你喊的時候聲音這麼小,喊得也太遲了,下次本官再問你話,你可得乾淨大聲回答,明白沒有?”

那大男孩咬著嘴脣憤恨地怒視著段飛,段飛冷笑一聲,喝道:“來人,再拖一批人過來,我倒要看看,到底是百煉的刀口硬,還是你們的心硬!草原上的狼群看來可以美餐一頓了…”

“夠了!”一個韃靼大漢排眾而出,他怨憤地瞪著段飛,用漢語說道:“我們投降,我們可以給你做牛做馬,但是你要我們去攻打自己同族的人,這絕對辦不到!”

段飛望著眼前的韃靼大漢,微笑道:“你叫什麼名字?你可以代表大家說話嗎?”

那大漢答道:“我叫阿勒漢,是這個部落的族長,這附近百里方圓都由我說了算。”

段飛點點頭,說道:“好,來人,將阿勒漢斬了!”

兩個金牛衛撲上將阿勒漢扭住就要拖下去,他大聲喝道:“為什麼?我們已經甘願投降做你的奴隸了,為何你還要殺我?”

段飛道:“我要的是戰士,不是奴隸,你不想自己同胞死得更多的話,最好的辦法就是聽命於我,為我攻城拔寨建功立業,若你能說服你的同胞投降大明,本官代表大明天子熱忱歡迎,這…不也挺好麼?”

阿勒漢面臨著人生中最艱難的抉擇,不過段飛並沒有給他太多時間,又一隊老人被拖了過來,阿勒漢望著一雙雙悲憤的雙眼,終於向段飛垂首道:“我答應你的條件…我…我今後就是你手中的刀把,可以為你做任何事,只求你不要在濫殺我的族人了。”

段飛放聲大笑道:“你說什麼?本官聽不見,大聲點!要不然我又要殺人了!”

阿勒漢心一橫,他用力一甩胳膊,掙脫開那兩個金牛衛的挾持,向段飛單膝拜倒,右手撫心,大聲道:“我阿勒漢從今往後就是主人手中的刀把,主人要我做什麼我便做什麼,請主人饒恕我們的無理,不要再隨意傷害我的族人。”

段飛放聲大笑起來,那八百多名韃靼青壯見族長已然如此,他們也屈辱地跪了下來,雙目含淚地向段飛表示臣服。

段飛非常滿意地大聲說道:“很好,阿勒漢,這附近你還有多少族人?將他們全部召集回來,本官要在這裡建一座城池,需要很多勞力,你們跟隨本官在前線作戰,不用擔心後方的親人,因為本官會將他們照顧得無微不至的,哈哈…”

那八百多韃靼重新獲得了戰馬和武器,段飛給他們的第一個命令便是攻擊附近一個韃靼部落,段飛只派遣了一百名神樞營火槍手前去押陣,其中包括韓星和三虎四虎,郭鑒有些擔心派去的人太少,跑來找段飛說話,段飛笑道:“郭將軍無需擔憂,韃靼可以拋棄父母,妻子,卻絕不會拋棄子女,因為那是他們未來的希望,阿勒漢不是那種薄情的人,他不會放棄自己的族人獨自逃生的。”

郭鑒憂心忡忡地說道:“大人,今日逼迫韃靼的手段是否太過了?”

段飛不以為然地說道:“這有什麼,在大明百姓眼裡,咱們在這是為了收復河套,不過在韃靼眼裡咱們就是徹頭徹尾的侵略者,侵略者能跟別人講道理嗎?放心吧,有幾個韃靼手裡沒沾過漢人的血?這些老韃靼年輕的時候還不知道做過多少壞事呢。”

段飛三管齊下之策在短短數日之內屢見奇效,六萬步兵竟然有一萬多在大草原上馳騁數日後變成了騎兵,阿勒漢率領的‘討伐軍’也越來越壯大,大軍很快便很掃東河套,抵達賀蘭山下…


第六九二章 投誠之議

賀蘭山下有個鎮遠關,憑藉山勢建造的一小段長城保住了這一片大明的領土,這裡隸屬寧夏衛,當段飛來到鎮遠關前的時候,鎮遠關已被他派出的哨探叫開,一車車的軍需品從關內送了出來。

一員驍將帶著一大隊人出關相迎,對段飛道:“段大人,末將寧夏前衛守將洪剛,奉旨率寧夏衛抽調來的一萬健卒,聽候大人調遣。”

自從采涼山下韃靼慘敗的消息傳回京城,正德已調遣了好幾隊兵馬出關支援,段飛點點頭,問道:“你帶來多少騎兵?多少步卒?”

洪剛答道:“末將挑選的健卒都擅馬,不過末將只帶了兩千騎兵出來,其餘八千人都是步卒。”

段飛道:“如今草原上只缺人,不缺馬,你帶這一萬人繼續向北前進,跟著車隊可以抵達營地,在那裡暫時休整,等候本官號令。”

洪剛接令而去,段飛身邊的王佐繼續說道:“大勝消息傳到京城後滿城歡慶,皇上更是不勝欣喜,命三位大學士草擬嘉獎聖旨,倘若大人在此多等候幾日,說不定便能等到聖旨。”

段飛沒有吭聲,王佐又道:“京城中沒有什麼異象,李華回京後對皇上說了大人不少壞話,反被皇上斥責了一番,這一戰火器的威力盡顯,皇上已打算在全國各地增設十多個火器研製場,大批量製造火器以補充軍隊,只不過要想真正將火器在全軍鋪開,沒有十年之功根本不可能完成。”

段飛微微頷首,看來火器的重要終於引起朝廷的重視了,他忍不住問道:“岑萱現在何處?皇上如今經常宿在淑德宮嗎?”

王佐答道:“岑姑娘目前已被皇上安排跟永福公主住在一起,據卑職多方打聽到的消息,她應該是三個月前入的京,隨後不知怎的就消失了,估計是被張銳湊巧遇到藏了起來。”

段飛輕嘆一聲,說道:“事已至此,說什麼也沒用了,唉…”

王佐猶豫了一會,問道:“大人究竟是為即將取妾而煩心,還是在擔心別的事情?大人如今威望日隆,任何人想對大人不利都要掂量掂量後果,大人是否多慮了?”

段飛搖頭苦笑道:“風聲雨聲讀書聲,聲聲入耳,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憂心啊…好了,不說這些,本官還有些事要你去做,如今關外大局已定,至少東套已經很安全了,如今關外需要大量移民,你回去傳我命令,號召商盟的商人首先前來東套發展,給他們一定的優惠好了。”

王佐點點頭,說道:“黃河百害唯富東套,利之所趨不怕沒人趕來,不過再往西往北就難了。”

段飛笑道:“那也不一定,你覺得北方是一片蠻荒,商人們說不定會覺得那裡遍地都是寶貝,譬如說那裡的貂皮就比遼東出產的好,那兒雖然冷,但是地下埋藏著豐富的礦產,金銀銅鐵那是應有盡有,這裡的面積有七八個大明大,倘若大明能拿下這一大片土地,後世子孫都會對咱們感恩涕零遵從無比的,到時候誰還管咱們究竟用的是什麼手段啊。”

王佐呵呵笑道:“大人遠見卓識目光遠大,卑職只有嘆為觀止的份,大人說能行那就絕對能行。”

段飛笑道:“你也太捧我了,事實上要想占領且穩守北方大平原,有三大難題,天氣太冷、路途遙遠加上關外騎兵凶猛,不過如今咱們有了犀利火器,對付關外游牧民族已不是問題,有了羽絨衣,天氣冷點也不怕,至於路途遙遠嘛…很快也會成為過去式了。”

王佐嘆服道:“任何棘手問題到了大人面前便可迎刃而解,那啥高壓鍋已經令人嘖嘖稱奇,大人命咱們搜集鴨絨鵝絨裝成一小袋一小袋地,再縫成衣服,一開始大家還很不以為然,結果這羽絨衣還真管用,穿過的人都知道它比棉花暖多了,如今羽絨衣大量裝備北方部隊,這都是大人的功勞,不知大人又有什麼方法能夠解決路途遙遠的問題?卑職真的是百思不得其解啊。”

段飛心中得意,忍不住獻寶道:“本官命人四處搜集黑油,你當這東西只能用來點燈嗎?這黑油可是好東西啊,四十多個工匠研究其用途快半年了,聽說已有不少成果,其中有一種產物名叫瀝青,混合碎石之後用來鋪路效果奇佳,只要大量生產這種東西,從北京鋪條路到廣州,打個來回需要的時間至少比原來少一半!”

王佐道:“原來那黑油還有這等用途,難怪大人千里迢迢讓人從海外弄了幾大船的黑油,又四處搜尋哪兒有黑油出產,咦…關外不是傳來消息說發現了幾處出產黑油的地方麼?如此一來豈不是可以在關外就地生產這個瀝青用來鋪路?”

段飛微笑道:“不錯,本官就是這麼打算的。”

短暫的交談之後段飛離開了鎮遠關,他每日寫給正德的摺子則托王佐帶回京去。

大軍在賀蘭山下休整了半天,新送來的火器也分發到每個戰士手中,討伐軍大將阿勒漢被傳到段飛面前,段飛將一份任命書交到他手裡,這是正德早已寫就蓋章再由段飛不久前才填上名字的東西,卻當做剛從京城送來的一般,慎重地交給了阿勒漢。

阿勒漢手捧任命書跪下謝恩,眼中默然垂淚,心中不知是歡喜還是苦澀,這幾天之中他親眼看到了大明是如何對付那些不肯服從的同胞,親眼看到了大明火器的厲害,為了那些被俘虜的同胞,為了尚未被俘虜的同胞少受些傷害,在段飛不斷地洗腦之下,他已有所覺悟,他是真的橫下心來替大明賣力,雖然背上了許多罵名,但是卻成功地輓救了許多同胞,他所作所為到底是對是錯,又有誰能評判呢?

除了這份任命書之外,還有許多東西是犒勞給阿勒漢領導的‘討伐軍’的,美酒燻肉對這些草原上的孤雁來說已失去了意義,真正讓阿勒漢歡喜不勝的,是快馬加鞭從後方送來的一疊家書,草原上的人罕有識字的,這些家書都是別人代寫,其中便有阿勒漢的妻兒寫來的信,阿勒漢讀過之後便知道家小依然很安全,除了每日被迫去修築城池之外一切都很好。

阿勒漢將這些信帶回營中,招來有家信的族人,一一將信念給他們聽,消息傳出之後韃靼營地之中一掃先前的陰晦,大家臉上都多了許多笑容,韃靼的族群觀念很強,但是侷限也很大,當還未出現縱橫大草原的偉大領袖的時候,他們只對自己的部落忠誠,當初鐵木真也是一個部落一個部落征服過來的,如今阿著還未有什麼偉大的戰績,控制著蒙郭勒津部落的阿爾薩伯羅特雖然是達延汗的兒子,但是對大家來說也不過是個外人而已,阿勒漢他們聽說族人無恙,對攻打別的部落也就少了許多心理障礙,大草原上唯一的規則便是弱肉強食,否則韃靼和瓦刺、朵顏三衛也用不著打來打去了,大家都是成吉思汗的後代啊。

穩定住韃靼‘討伐軍’之後,大軍再次啟程,這一次目標直指居延海邊的亦集乃,那裡位於張腋河上游,居延海與亦集乃海之間,水源豐盛,是沙漠之中的明珠,快馬加鞭的情況下賀蘭山兩日即至,進可攻退可守,乃是塞外的一片寶地,若能順利拿下亦集乃,在這裡建立一處堅固的堡壘,大明對韃靼與瓦刺的攻守新式頓時便將徹底逆轉,到時候劍指西伯利亞,瓦刺與韃靼根本就沒放在段飛眼裡。

大軍突飛猛進,一路上再也沒有遇到一個部落,就在即將抵達亦集乃的時候,前方探馬傳報說前方出現了一隻只有百人的韃靼小隊。

段飛命人將那百人小隊帶到面前,那百人小隊順從地繳械來到段飛面前,為首的韃靼是個年輕人,他率眾下馬後向段飛施禮道:“蒙郭勒津部首領阿爾薩伯羅特之子明達來參見大明遠征軍元帥段大人。”

段飛眉毛一挑,說道:“你父親是否已打算向本官投誠了?他讓你來見本官想說什麼?”

明達來道:“段大人猜得不錯,我父親確有向大明投誠之意,不過有些條件,需要和大人商磋一下。”

聽到明達來的話,段飛身邊的阿勒漢眉毛不禁一挑,阿爾薩伯羅特就這麼向大明投誠了?他也太孬了吧?換做自己,怎麼也要拼一下啊。

段飛微笑道:“達延汗的兒子果然個個都是聰明人,他有什麼條件,你說來聽聽吧。”

明達來道:“大人,我父親希望向投誠之後能夠與朵顏三衛一樣,獲封為都督,繼續統領從賀蘭山到金山以東的地區。”

段飛笑道:“封都督是小事一樁,我可以替皇上直接答應你,不過你們必須交出兵權,由本官派人統領,而且你們作為大明的屬臣,領地之內必須插上大明的旗幟,同時劃歸大明版圖,漢人可自由來往經商長住,本官暫時只想到這些,你回去跟你父親商量一下,或者可以換個地方與他當面詳談好了。”
337743 發表於 2012-1-7 21:15
第六九三章 先翻舊賬

明達來眉頭微皺地說道:“段大人的要求也未免太苛刻了,朵顏三衛也沒聽說將兵權交給了大明吧?”

段飛笑道:“此一時彼一時,如今你們是進退兩難,根本沒有跟本官談條件的資格,這一次朵顏三衛也派兵參與了南下劫掠,此乃背叛大明的行徑,消滅韃靼之後便輪到他們了,瓦刺連韃靼都不如,自身難保,你爹是個聰明人,你回去跟他照著本官原話說好了。”

明達來無奈只好告辭而去,望著明達來匆匆而去的背影,段飛笑道:“傳令找個地方紮營,給他們一點考慮時間,別逼得他們太急了。”

韓星咧著嘴笑道:“大人,他們真的會投降嗎?若真的投降了,豈不是就沒仗可打了?”

段飛笑道:“打完韃靼還有朵顏三衛和瓦刺,多的是打仗的地方,你放心好了,阿勒漢,你覺得阿爾薩伯羅特會同意本官提出的條件嗎?”

阿勒漢苦笑道:“這個很難說,不過…阿爾薩伯羅特被人稱之為狡狐,他應該會選擇一條對他最為有利的道路吧。”

段飛笑道:“那就沒問題了,咱們可以好好休息一下,靜候阿爾薩伯羅特的好消息吧。”

阿爾薩伯羅特的消息比段飛預料的要姍姍來遲,這天傍晚,阿爾薩伯羅特再次命兒子給段飛帶來口信,要求第二天一早,在亦集乃海邊談判。

第二天一清晨,約定的亦集乃海邊早早地便來了一千名韃靼騎兵,不久之後一千名神樞營槍騎兵也趕到了現場,會場很快布置完畢,雙方交換檢查了一下,沒有什麼異議的情況下各自退到了遠處。

辰時中的時候,阿爾薩伯羅特帶著人來了,這回段飛卻姍姍來遲,直到辰時末的時候他才騎著玉麒麟,慢悠悠地來到亦集乃海邊。

段飛遠遠地朝阿爾薩伯羅特拱手笑道:“有勞大都督久候,本官早上喜歡散步遛馬,否則一整天都不舒爽,在大草原上遛馬果然不一樣,空氣清新且不說,一跑起來就不想停下,似乎想一直跑到天的盡頭似的,一不小心就耽誤了約定的時辰,還請大都督見諒啊。”

阿爾薩伯羅特也呵呵笑道:“段大人說笑了,咱們還沒談好呢,在段大人眼裡我還是個外族強盜吧,何來大都督之說,段大人請坐,咱們還是快點開始吧。”

段飛悠然坐下,說道:“在我看來談與不談沒什麼兩樣,大都督還有別的選擇嗎?至多也就是在細節上商量一下罷了大都督有什麼想法請儘管說。”

阿爾薩伯羅特淡然道:“段大人太過自信了吧?雖說大明火器厲害,我軍又是初敗實力受損,但我們並非毫無反抗之力,倘若我暫時退避,尋機再偷襲大人尾翼,只怕大人也會很麻煩吧?”

段飛針鋒相對地說道:“大都督以為本官耗不起時間嗎?你錯了,本官目標只是收復河套,追擊阿著及大草原聯軍並非本官的職責,如今復套已然成功,本官根本毫無壓力,倘若你們選擇退避三舍,那好呀,本官就在亦集乃原址建個城堡,看這寒冬臘月的,誰能堅持到最後。”

阿爾薩伯羅特臉色微變,倘若明軍真的在亦集乃建起城堡,蒙郭勒津部落的殘兵敗將連怎麼過冬都有問題,如何還能對明軍進行威脅?一招錯滿盤皆落索,如今他的確沒有多少討價還價的本錢。

阿爾薩羅伯特沉吟了一下,說道:“我們確實缺少跟大人談判的條件,不過大人開出的條件也未免太過苛刻了,別的都好說,放棄兵權讓漢人來統領蒙郭勒津部落的戰士是絕不可能的,還請大人再考慮一下。”

段飛微笑不語,一陣沉默之後,阿爾薩羅伯特有些難過地扭了一下腰,說道:“大人,或許大家可以各退一步,譬如像大明軍隊中派駐個監軍,或許比較妥當一點。”

段飛搖頭道:“監軍有個屁用,千里迢迢地,你把他殺了,過半年朝廷都不知道,除非混雜同樣人數的漢人士兵到蒙郭勒津軍中,大都督與監軍各掌半塊虎符,需得同時出示方可調動百人以上的兵馬。”

阿爾薩羅伯特沉吟了一下,說道:“倘若兩軍分開駐紮還可以考慮,軍餉糧草是否全部由明庭撥發?”

段飛笑道:“除非朝廷能夠完全掌控這隻部隊,否則自然是駐地官府負責解決啦,這個艱巨的任務,就交給大都督啦。”

阿爾薩羅伯特斷然道:“這不可能,軍餉何曾聽說由當地官府籌措的?”

段飛笑道:“看來大都督已決定棄暗投明,歸順朝廷咯?”

阿爾薩羅伯特眨眨眼睛,說道:“我這不是正在跟段大人談嗎?還沒談妥之前,什麼可能都會發生啊。”

段飛微微一笑,突然改變了話題,說道:“大都督可知當今大明天子乃是一位難得的中興之主,他有著與本朝太祖、高宗一樣的雄心壯志,他最恨的,便是不斷侵擾大明的北方各族,他曾經說過,當年元朝統治太過殘暴,對漢人尤其惡毒可恨,倘若大明統一了天下,將蒙人後代置於大明統治之下,蒙人後代將盡數被貶為賤民,賤民是不能擁有武器的,十戶賤民共用一把菜刀,賤民所生女子的初夜權將公開在妓院中拍賣…”

阿爾薩羅伯特一張俊逸的白臉猛地脹成了醬色,他怒吼一聲掀翻了面前的方桌,怒吼了起來。

阿爾薩羅伯特一陣怒吼,段飛一個字也沒聽明白,他神色自若地穩坐在那,但是雙方背後那兩千騎兵見這裡有情況,都躁動了起來,阿爾薩羅伯特罵了幾句之後終於稍稍平靜下來,他重重坐回椅子上,依然極為憤怒地說道:“段大人請搞清楚,你所說的都是你們的老祖宗為了造反成功所製造並大肆傳播的謠言!大明的天子怎能聽信謠言說出這樣的話來,不覺得有辱你們天朝上國天子的威嚴嗎?”

段飛冷笑道:“你敢保證這些事在元朝真的沒有發生過嗎?”

阿爾薩羅伯特氣鼓鼓地答道:“絕無此事,純屬謠言!”

段飛冷笑道:“都說草原漢子直爽誠實,沒想到卻名不副實,我問你,元朝統治天下的時候,每個村子裡都安插一兩戶蒙人家庭,十戶為一保,由蒙古人或色目人擔任保長,本官這可沒記錯吧?”

阿爾薩羅伯特哼了聲道:“這又如何?”

段飛道:“元朝禁止漢人、南人習武和擁有金屬刀具,這也沒錯吧?”

阿爾薩羅伯特辨道:“那是不許擁有兵器,不是不許擁有菜刀!”

段飛冷笑道:“兩把菜刀打天下的故事你沒聽說過嗎?你們蒙古人僥倖奪得了天下,心裡是極害怕的,為了防止漢族人造反,規定每十家漢族人才能有一把菜刀,而且這把菜刀是放在保長家裡的,只有保長同意,漢人才能生火開灶,所以漢族人習慣的把這些保長叫“老灶爺”,女的叫“老灶奶”,還畫了圖貼在廚房,每到新年,各保長要到縣城匯報整個村子的情況,為了讓“老灶爺”“上天言好事”,到臘月二十三,每家每戶都會把好吃的送到保長家裡,謂之“祭灶”,剛才說了,保長不是蒙古人便是色目人,至今“老灶爺”和“老灶奶”的圖象畫的還是蒙古裝,沒事漢人幹嘛要拜蒙古人為灶神?因為蒙古人控制了漢人的廚房,所以才要拜他,這一點你不能否認吧?”

阿爾薩羅伯特一時語塞,段飛繼續道:“漢人連生存的權力都朝不保夕,何況初夜?你們的史書總自然是不會記載這些齷齪的事,不過可以想象,朝不保夕的漢人家裡若是有青春正茂的少女,被保長瞧上了,稍加威脅之後,她家裡敢不將她的初夜權奉上嗎?你敢保證全天下的蒙人都是柳下惠嗎?正史都是勝利者寫的,其中充滿了謊言,在我看來倒是野史可信度要高得多,這一點你不否認吧?”

元朝時蒙古人對漢人的殘暴是出了名的,史載南宋嘉定十六年的時候,南宋有人口七千六百八十一萬,南宋滅亡十二年後的一二九零年(元至元二十七年),面積廣大得多的元朝總人口才五千八百八十參萬,這裡頭還包括了蒙人、色目人、契丹人、高麗人、女真人以及廣大的南方瑤、苗、壯等各族人,漢人人口減少至少了一半,在這樣的情況下,任何辯駁都是蒼白無力的,阿爾薩羅伯特在這種情況下面對段飛的指責只能垂頭不語。

段飛越說越氣憤,他拂袖而起,喝道:“本官原本還對爾等抱有一絲期望,現在看來皇上才是對的,既然如此也沒什麼好說的了,咱們各自回營,是戰是逃,你自己看著辦吧!”

段飛憤然轉身就走,阿爾薩羅伯特在背後叫道:“大人,段大人請留步,我承認我們祖先…甚至包括我們自己…對漢人造成了巨大的傷害,我希望能夠用我的努力來做出一些補償,段大人,我同意在韃靼軍中摻雜同樣數量的漢人,同意大明派駐監軍,與我各掌半張虎符,軍費糧餉大明朝廷與我各出一半,我願助大明剿滅阿著,甚至收拾了瓦刺與朵顏三衛,我希望大明朝廷封我為蒙古小汗,蒙古從此並入大明版圖,大人,這是我能做出的最大讓步了!”

第六九四章 都督之野望

段飛停住了腳步,轉回身道:“封都督的事本官可以直接替皇上答應你,封汗可不是本官能說了算的,其他的本官完全同意,大都督如今或許會覺得有些委屈,覺得背叛了自己的族人,不過相信不出五年大都督便會完全改變自己的想法,到時候大都督將會為自己做出的精明決斷而驕傲,全天下的蒙古人後代也會視大都督為民族的偶像!”

阿爾薩羅伯特苦笑道:“但願如此吧…”

最大的分歧已經解決,其他的事就簡單了,段飛和阿爾薩羅伯特就許多細節問題磋商了許久,事實上幾乎同樣的事段飛曾經在天堂島、兩廣都幹過,也就是民族自治、軍政分離而已,這一套段飛已經玩得跟太極一般純熟,跟阿爾薩羅伯特談得頭頭是道,阿爾薩羅伯特越聽越覺得投奔大明是一個正確的決定。

談了一整天也只搭成了一個大概的構架而已,但是時不我待,已不能再繼續下去,兩人就這個大致框架簽署了協議,談判大功告成,阿爾薩羅伯特邀請段飛隔日清晨前往亦集乃,段飛欣然接受了邀請,隨後兩人便各自帶著人返回。

“大人,跟那狡狐談得怎麼樣?”郭鑒等圍著段飛問道。

段飛笑道:“大功告成,明日咱們便前往亦集乃,大草原的三分之一已經納入大明版圖了!”

聽到這個消息,大家放聲歡呼起來,只有戰爭狂人韓星等除外。

阿勒漢猶豫了一下,向段飛問道:“大人,大人答應封阿爾薩羅伯特為大都督了嗎?”

段飛點點頭,說道:“本官是替皇上答應的,一個虛名而已,皇上一定會答應的,那傢伙還想當蒙古小汗,真是痴心妄想,就看他忙不迭答應投降大明這一點來看,就可以肯定他如今的日子一定很難過,說不定多一天都撐不住了,這還多虧了阿勒漢你啊。”

阿勒漢疑道:“謝我?我怎麼了?”

段飛笑道:“若非你一路幫忙,將沿途各部趕往亦集乃,阿爾薩羅伯特也不會如此焦頭爛額吧,哈哈…”

阿勒漢臉上陰晴不定地垂下頭去,段飛話中有話,阿勒漢心中有鬼,一聽就明白了,段飛側著臉瞥了他一眼,笑道:“你擔心阿爾薩羅伯特事後找你麻煩嗎?放心,你為本官收復河套付出這麼多,本官絕不會虧待你的,本官會給你安排個合適的位置,起到牽制阿爾薩羅伯特的作用,他絕不敢輕易動你的。”

阿勒漢臉上露出欣然笑容,段飛說再多也沒有這一句實在。

第二天一早,阿爾薩羅伯特派人前來相迎,段飛領著大軍向亦集乃行去,他並未全盤相信了阿爾薩羅伯特,大軍被他分成了三個部分,前後呼應亦步亦趨地跟在段飛背後,來到草原上的小城亦集乃之下。

大草原上的民族不擅長築城,他們更喜歡自由自在的游牧生活,亦集乃已經是個例外了,不過它的規模甚至還比不上大明一個普通縣城,難怪阿爾薩羅伯特不敢據此以抗天朝大軍。

阿爾薩羅伯特親自出城相迎,段飛並未帶大軍入城,他只帶了一百名隨身金牛衛進入城中,亦集乃城中處處大門緊閉,根本無人沿街歡迎,如此待遇段飛前所未見,反而感覺非常新鮮。

段飛象徵似的在亦集乃轉了一圈,親手在鎮中心的蒙郭勒津部落旗幟旁樹起了大明的旗幟,隨後他便離開了亦集乃,在阿爾薩羅伯特的陪伴下來到鎮西,蒙郭勒津部軍營中巡視,在充滿怒意的目光中,段飛表現得異常的鎮定。

“自古以來天下分合實屬常事,前天是大唐,昨天是大元,今天輪到了大明,大家不要有什麼顧慮,大明境內有數十個民族和諧如一地生活在一起,本官相信成吉思汗的後代也能在大明找到屬於他自己的幸福與榮耀!”段飛在以阿爾薩羅伯特為首的蒙郭勒津部將領面前說道:“現在,本官以欽差及遠征軍主帥的身份替大明天子任命阿爾薩羅伯特為蒙郭勒津部大都督,日後蒙郭勒津部若能助大明統一大草原,那麼整個草原都將是蒙郭勒津部的轄地,阿爾薩羅伯特將成為整個大草原上的大都督!”

蒙郭勒津部的將領們聽到這紛紛發出驚嘆聲,草原上各族誰不想成為大草原上最大的首領?倘若蒙郭勒津部能藉助大明的力量達成這個目標似乎也不錯啊。

段飛繼續任命阿爾薩羅伯特的手下為各級將領,當然也沒有忘記阿勒漢,他成為蒙郭勒津部擁有的實權中僅次於阿爾薩羅伯特的人。

阿爾薩羅伯特明白段飛在搞平衡,不過他也沒有辦法,他在蒙郭勒津部總已經是四面楚歌,再不藉助大明的力量來震懾蒙郭勒津部,只怕他首先要身首異處,這都是阿著所賜,他在蒙郭勒津部始終只是個外人,他才不管這些人的利益是否受損呢,投靠大明借大明的力量復仇而且奪取整個大草原才是他目前唯一的,也是最好的選擇!

一切都弄妥當之後阿爾薩羅伯特才向段飛訴說了如今蒙郭勒津部的現狀,最嚴重的問題就是缺糧!阿爾薩羅伯特帶走了族中大部分的糧草,希望能在劫掠大明的行動中獲取豐厚的回報,沒想到這一次劫掠竟然會以慘敗收場,蒙郭勒津部在采涼山下損失慘重,全憑戰士的驍勇及阿爾薩羅伯特的狡猾才逃過大劫,重返大草原。

戚景的連續追擊讓勉強逃出關口的草原敗兵無法收攏部隊重整旗鼓,在三不刺川邊,阿爾薩羅伯特終於與屢屢陷害他的二哥決裂了,帶著殘餘的蒙郭勒津部向亦集乃返回,結果半路上聽說明軍從陝西又殺出一路兵馬,指揮者正是在采涼山下大敗草原聯軍的段飛,隨行的還有數千火槍騎兵,威不可當。

阿爾薩羅伯特快馬加鞭趕回亦集乃,結果發現亦集乃已經聚集了從四面八方聽到消息逃過來的部眾多達數萬,亦集乃原本就沒什麼存糧,這下可將阿爾薩羅伯特推到了絕路上,他沒有信心用亦集乃這個小城來對抗明軍,撤離亦集乃跟明軍打游擊戰也缺乏必要的條件,而且大敗歸來後他的威信大大受損,內部不穩,責問的聲音大增,段飛通過阿勒漢有意散布招降的消息也造成了極大影響,著這種情況下,阿爾薩羅伯特最後選擇了投向大明…

糧食問題有很大部分是段飛沿途驅趕各部落的人前往亦集乃所造成的,為了穩定蒙郭勒津部,段飛自然義不容辭,他立刻命手下數萬大軍捐出一半口糧,暫時緩解糧食危機,然後傳急令命人分別前往哈密衛及山西肅州衛等地調糧,同時請阿爾薩羅伯特配合,將被逼來亦集乃的各部勸說沿途返回,在路上自有大量糧草供應。

段飛在亦集乃呆了下來,幫助阿爾薩羅伯特處理各種問題,六萬彌勒教大軍陸續趕到了一半,在居延海邊駐紮下來,在冰天雪地中開始築城,而韓星則帶著五千神樞營火槍騎兵及一萬邊軍銳騎,飛馳向北,這一次段飛是橫下心要將韃靼一舉擊潰的了,亦集乃以北約千餘里,是一個名叫堆塔出晃胡兒槐的地方,那裡有三條河流,是韃靼的根本之地,韓星的任務就是摧毀那裡一切抵抗力量,然後向東渡過冰封的旺吉河,與橫掃草原一直在追殺阿著的戚景一起夾擊小王子阿著的本部,徹底消滅達延汗留下來的最後武力,為今後一統草原打下最堅實的基礎!

阿爾薩羅伯特也派出一萬精騎前往助戰,這一萬人包括阿勒漢從河套搜集來的兵馬,這一萬人走了之後蒙郭勒津部可以說完全失去了抵抗力,阿爾薩羅伯特很聰明,他用這個方法來獲取段飛乃至正德的信任,對他今後有莫大的好處。

段飛在亦集乃展開了民政與宣傳工作,為了民族和諧,他可謂費盡心血,他所面臨的最大難題就是改革韃靼部落中依然盛行的奴隸制…

韃靼的奴隸中絕大部分是漢人,要想讓這些奴隸主釋放他們的奴隸可不容易,阿爾薩羅伯特就是蒙郭勒津部中最大的奴隸主,為此段飛必須首先說服阿爾薩羅伯特釋放他手裡的奴隸。

阿爾薩羅伯特倒是爽快,二話沒說便配合著釋放了他領地裡的所有奴隸,其中漢人便有兩百多名,這些漢人段飛並沒有立刻送他們回家鄉,而是將他們留下來建設新城,在阿爾薩羅伯特的帶頭作用兼大勢所迫,許多韃靼大奴隸主都釋放了自己手裡的奴隸,讓段飛獲得了許多額外的勞動力。

不過就在解救奴隸運動如火如荼地在大草原上展開的時候,有人傳說阿爾薩羅伯特還私藏了好些奴隸,以致解救奴隸運動嚴重受阻,對此指責,阿爾薩羅伯特予以否認,段飛派人暗暗調查了一下,這天夜裡,突然來到阿爾薩羅伯特的大都督府。

阿爾薩羅伯特匆匆從後院迎出,段飛屏退諸人,對阿爾薩羅伯特淡然道:“真看不出來,大都督居然還有些古怪的嗜好,有人向本官舉報,大都督經常光顧後院的一間柴房,裡頭究竟有何奧秘,還請大都督向本官解釋一下…”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rufh1234

LV:7 大臣

追蹤
  • 51

    主題

  • 7456

    回文

  • 1

    粉絲

.*:★塵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