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七三章 反戈一擊
張銳仰頭叫道:“皇上,段飛竟敢在皇上面前恐嚇證人,實在是太囂張了,請皇上下旨治罪!”
段飛向正德一揖,道:“皇上,正巧微臣袖中也有一份張寅寫給張公公的感謝信,微臣已經仔細驗過,此信乃張寅親筆手書,簽字畫押都與其日常來往公文的簽字畫押一般無二,請皇上明鑒,這封信足可證明張銳勾結張寅圖謀造反,他們都姓張,張寅據說還認了張銳做乾爹哩,皇上,看過這封信真相自然水落石出,是真是偽,清晰可辨。”
“呈上來…”正德吩咐道。
一個小黃門接過段飛遞過的信,快步跑上摘星樓,正德接過信封一看,頓時哼了一聲,他取出信箋看了數眼,突然怒喝道:“張銳,你好大的膽子!”
張銳不知信中寫了什麼,他心中一慌,急忙跪下,仰頭叫道:“皇上,老奴冤枉,老奴對皇上一向忠心耿耿,不論信中寫了什麼,都是段飛他胡編亂造的呀皇上!”
正德哼聲道:“胡編亂造?這信中寫得詳詳細細,除了你還有誰能做出這樣的事來,你自己看吧!”
正德從樓上憤然將信擲下,張銳忙爬前幾步拾起來瞧,只看了兩眼,他已駭然尖叫道:“皇上,老奴冤枉,老奴冤枉,這都是假的,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啊皇上!”
段飛意味深長地說道:“張公公,撒謊多了,遲早是要露陷的,張公公可還記得三年前,咱們也在這豹房之中,張公公一錯再錯,死不悔改,結果…”
不等心驚膽戰的張銳回過神來,段飛已倏然轉身,向正德一揖,大聲稟道:“皇上,此信千真萬確乃張寅~也就是彌勒教主李福達親手所寫,因為此信正是從張寅身上搜出來的,皇上,張銳偷偷放出消息把張寅驚走,是想陷害微臣,幸好微臣早已布下層層羅網,在張銳幫助下張寅逃得了一層,兩層,卻逃不出微臣布下的數十張羅網,就在張銳不斷向皇上進讒言的時候,微臣已經將張寅抓回詔獄,親自審問,直到皇上下了聖旨,微臣才將張寅連同口供等證物一起帶入了豹房之中,為了防止張銳措辭洗脫罪責,微臣故意與他周旋,說了這麼多話,就是為了證明張銳這個老匹夫在皇上面前沒有一句真話,請皇上明鑒!”
張銳愣住了,正德卻大喜地跳了起來,他朝下喝道:“張寅…李福達真被愛卿抓回來了?他現在在哪?快把他帶上來讓朕親自辨認真偽!”
段飛朝後喝道:“皇上有旨,帶彌勒教主李福達!…”
李福達在兩個金牛衛的夾持下來到摘星樓下,他首先向張銳拱拱手,說道:“張公,晚輩無能,雖得張公派人提前警示,卻還是沒能逃出段飛布下的羅網,有負張公厚望,晚輩慚愧…”
這是誅心之言啊,張銳神情凄厲地尖叫道:“你…胡說!皇上,老奴冤枉!老奴與張寅…老奴與李福達毫無關係,也不是老奴叫他逃跑的,皇上,皇上明鑒,老奴冤枉啊!”
正德無心理會張銳的哭喊,他大喝道:“張寅,你抬起頭來,讓朕看看,真的是你麼?”
李福達傲然抬頭,冷笑道:“昏君,本尊正是彌勒轉世的李福達是也,你眼目昏花至今還以為我是什麼張寅麼?若非段飛屢屢作祟,你早已死在本尊派出的殺手手裡,大明的江山早已是我李福達囊中之物了!”
人的臉可以假造,那種氣質卻不是任何人可以假扮出來的,正德看清果然是張寅,頓時龍心大悅,放下了許多心事,他根本沒聽到李福達的話,喜滋滋地說道:“果然是你,哈哈…段愛卿,你是怎麼把他抓回來的?朕還以為…”
正德猛地回過頭來,望著張銳怒道:“張銳,你狀告段愛卿說他故意放走了張寅,如今張寅人就在你面前,你還有什麼話說!”
張銳哀號道:“皇上,老奴也不知道張寅是怎麼被抓回來的…張寅與段飛就是同謀,說不定張寅一直藏在段飛家裡,段飛見勢不妙就把張寅送出來頂罪,又用種種利誘威脅他來攀誣老奴,皇上明鑒,段飛和張寅就是一夥的啊,他們的話不可信,老奴服侍皇上數十年,對皇上忠心耿耿,皇上要相信老奴啊。”
段飛冷笑道:“事實俱在,不容你狡辯,皇上,張銳至今還死不悔改,微臣建議皇上親審張寅,看究竟是誰在說謊,至於邱凡春…嘿嘿,邱凡春,張銳究竟給了你什麼好處,你竟然辜負本官的期望,造謠誣陷本官,你好大的膽子,就不怕奸謀敗露,王法制你?”
邱凡春見自己的靠山都自身難保,又記起段飛的厲害,只嚇得兩腿一軟,跪在了段飛面前,用力地磕頭道:“大人,卑職糊塗,卑職也是被逼的,張銳他派人故意誘我賭錢,然後欠了一大筆銀子,他們就逼我給他們傳遞情報,監視大人,昨天…昨天張銳派人傳消息給卑職,讓卑職假冒大人名義傳信給張寅,讓他趕緊逃,那封信卑職也不知道是張銳從哪裡弄來的,大人,卑職一時糊塗為人所迫陷害了大人,卑職有罪,請大人治罪!”
段飛仰頭對正德笑道:“皇上,微臣說的不錯吧?微臣幾句話便能變清真偽,如今證據確鑿,張銳屢屢誣陷中傷微臣,甚至不惜栽贓陷害,最嚴重的是,他竟然敢欺瞞皇上,十句話裡頭沒一句是真的,甚至暗中驚走了叛逆,危及皇上的天下大業,可視為叛逆一黨,微臣懇請皇上嚴懲張銳,決不可姑息養奸啊!”
段飛的話深深觸動了正德,正德對欺騙他,背叛他的人是深惡痛絕的,作為大明天子,屢屢叮囑的情況下,張銳依然暗中驚走叛逆首領陷害忠良,這也是絕對不允許的,正德心中火氣熊熊燃燒起來,他冷冷地問道:“張銳,如今你還有何話可說?”
張銳哀號道:“皇上,老奴冤枉,那封信是假的,老奴只是一時糊塗驚走了叛逆,絕對沒有勾結李福達啊皇上…”
第六七四章 雨過天晴
謊話說多了,就沒人信了,正德現在的情況正是如此,張銳先前斬金截鐵的謊話說得太多,現在全被推翻,再想去的正德的信任可就難了,正德聽他還在狡辯,一時怒從心來,他怒喝道:“張銳,朕真的看錯你了,來人,將張銳拿下,打入天牢候審!”
金牛衛撲了上去,將張銳按住就綁,張銳大聲喊冤,那倆金牛衛直接在地上抓了把泥塞滿他的嘴,大家恨張銳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自他掌東廠以來就恨不得要他的命,現在張銳終於倒了,大家自然不肯放過落井下石的機會。
段飛也不會放過一舉將張銳幹掉的機會,他向正德建議道:“皇上,張銳這許多年來一定做過許多大逆不道的事,請皇上下旨讓錦衣衛查封他居所,抓捕他的親信,定能查到更多的證據。”
正德猶豫了一下,說道:“錦衣衛如今最重要的任務是抓捕彌勒教餘孽,張銳的事還是交給東廠辦吧,來人傳朕口諭給東廠李華,命他查封張銳府,抓捕張銳親信寇昂等,查到任何證據都要立刻呈上給朕親自過目。”
“奴才李華領旨…”李華突然從遠處假山後冒了出來,出了這麼大的事,他自然要親自過來瞧著,見張銳倒了,他也很高興,張銳倒了,寇昂也完了,今後宦官之中就是他李華一家獨大了!
李華高興了,段飛卻沒肯開心起來,正德沒讓他去查張銳,顯然還是心有疑竇,張銳隨時可能重新得到正德的信任,看來這事還沒完,需要再給張銳下點猛料才行。
張銳被押了下去,正德有些慚愧地看著段飛,道:“段愛卿,朕誤聽讒言,錯怪你了,你不怪朕偏聽偏信吧?”
段飛急忙滿面忠勇地答道:“段飛是皇上的臣子,就算皇上殺了微臣,微臣也不敢有任何怨言!”
正德臉上露出寬慰的笑容,他欣然道:“段愛卿,如今雨過天晴,張銳誹謗你的話朕一句也不信,你快上來,朕要和你好好談談。”
段飛笑道:“皇上,如今還不是說話的時候,微臣接旨趕來的時候正在審問李福達,微臣想繼續審問,盡快完善布局,以免彌勒教重要人物逃脫幾個。”
正德笑道:“朕還沒見過你審案哩,你不如就在這裡審李福達吧,這廝是怎麼回事?身上全無鐐銬,應該沒問題吧?”
段飛笑道:“皇上難道忘了?微臣抓到這種重犯首先都是要將他們手腳筋絡先割一刀的,如此一來哪怕他們神功蓋世,也休想再憑自己的能力逃掉。”
正德笑道:“朕記起來了,割斷手腳筋絡之後成了廢人,他的同黨也失去營救的興趣,段愛卿果然高招,段愛卿,你帶他上來,就在這摘星樓上審他,朕要親眼看你這個神探辦案!”
段飛將李福達帶上摘星樓,來到正德面前,推了李福達一把,喝道:“跪下,拜見皇上!”
李福達一個踉蹌後站穩了,他挺起胸膛傲然道:“我乃上帝教主彌勒轉世,該跪下拜我的是他朱厚照!”
“大膽!”正德身邊站著的兩個護衛大喝一聲,正德卻欣然笑道:“算啦,反正他早拜過朕了,段愛卿,你別管這些小節了,快審吧。”
段飛向正德一揖,開始審問李福達,李福達果然是位好演員,他除了招供和張銳勾結之外什麼都不說,段飛為難地對正德道:“皇上,李福達是個硬骨頭,不動大刑難以讓他開口,動刑的話又太過血腥,不宜在這摘星樓上動手啊。”
正德正要說換個地方再審,只聽下邊傳來急促腳步聲,有小黃門稟報道:“皇上,大學士楊一清、翰林官唐伯虎等奉旨前來,請皇上召見。”
正德正要揮手把他們趕回去,段飛卻道:“皇上,楊大人他們急著趕路,可能還不知道事情已塵埃落定,不如先不讓他們知道結果,先讓他們驗一驗信件真偽,查清事實,也好定張銳的罪啊。”
正德聽說可以蒙人玩,他的興致頓時來了,探出頭說道:“楊愛卿,你們都到了?如今段飛與張銳各執一詞,朕左右為難,你們都是飽學之士,就在這裡給朕驗一驗,看哪封信是偽造的吧。”
楊一清憂心忡忡地遵旨開始驗信,他們來得匆忙,確實還不知道事情已經有了變化,他們有的心中憂慮有的則是暗暗歡喜,都以為這一次段飛要倒霉了,那兩封分別寫給段飛和張銳的感謝信經他們仔細比對之後得出了截然不同的結論。
楊一清等人認定寫給段飛的感謝信是假的,蒲丹、任靄建這兩位張銳點名叫來的人卻一口咬定是真的,而且認為寫給張銳的信是假的,雙方在摘星樓下激烈爭吵起來,正德沒等他們吵幾句便打斷了他們的爭吵,正德喝道:“夠了,都給朕閉嘴,蒲丹、任靄建,你們跪下!”
蒲丹、任靄建莫名其妙地向正德拜道:“皇上有何吩咐?”
正德冷笑道:“你們太讓朕失望了,睜著眼睛說瞎話就是你們從張銳那裡學來的嗎?張銳已承認偽造信件,你們還懵然不知為他辯解,既然你們對他如此忠心,便陪他一起到天牢裡蹲著吧,來人,將這兩個不成器的東西摘了官帽剝去官袍,打入天牢候審!”
楊一清等幾個驚喜莫名地被招上摘星樓,看到段飛和張寅之後大家這才恍然大悟,楊一清他們放下心來,對正德果決地拿下張銳一陣吹捧,張銳平時的一些小毛病也被大家誇大了十倍,反正張銳已經被拿下天牢,不能反駁了。
給他們這一吹捧,正德心情稍好,段飛趁機提醒道:“皇上,微臣想將李福達帶回錦衣衛詔獄,那裡有較齊全的用具,可用於審問。”
正德準了,段飛帶著李福達重回錦衣衛,李福達該說的和不該說的都說得差不多了,段飛將他直接關入詔獄天字號牢房裡,他命人去召集阮相明等人一起到他的書房裡商議如何接手利用彌勒教力量。
阮相明他們還沒來,段飛卻在書房裡嗅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他霍然轉身拔刀,喝道:“是誰!給本官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