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1章】小村塔邦
在地中海沿岸存在著兩個的黎波里,一個是現今利比亞的首都,另外一個則位於黎巴嫩西北部的阿里河口,就在耶路撒冷北部大約三百多公里遠,阿拉伯語中又稱為「塔拉布盧斯」的小城。
因此,毫無疑問泰比利亞斯的封邑當然不會是位於地中海南岸、埃及西部著名的利比亞首都的黎波里,而是這座也稱為的黎波里的港口小城。
1182年的春天,對於的黎波里這片土地的人而言,一開始也如往常年份一般平靜。只不過在四月初的幾天裡,曾有一些旅行的商人和從耶路撒冷返回的朝聖者們在此地駐足,說是想要見一見被耶路撒冷王冊封的東方騎士,那個與龍和魔鬼打交道的人。
有傳言說他用靈魂或其他的什麼和魔鬼做了交易,因而治好了耶路撒冷王的麻風病,雖說與魔鬼交易是不道德地,可顯而易見的是治好了耶路撒冷王的天罰,是符合所有人利益的事情。
但很快沿途的村落和好事的八卦者們很快就對這個傳言失去了興趣,而是把注意力都放到了一山之隔的大馬士革。因為同樣從耶路撒冷傳來的消息說,薩拉丁已經向耶路撒冷王下達了戰書,等六月和議期限結束後就會發動戰爭。
但這片聚集了猶太人、亞美尼亞人、希臘人、意大利人和撒拉遜人的土地雖然與大馬士革有一山之隔,並且薩拉丁也說明了他的唯一目標就是耶路撒冷,可恐慌的氣氛還是在人群中蔓延。因此當播種的季節來臨後,果然如鮑德溫所言的一樣,只有極少數神經大條或視戰爭為機遇的人,才有閒情逸致耕作土地,絕大多數的人都把心思轉到了如何逃難上,甚至把家產轉變為可攜帶的財產,比如說隨走隨吃的活羊,或是一張離開此地的船票。
塔邦,是黎波裡西南部海邊的一個小村落,整個村子算起來有六十五戶人家,大約不到兩百人,其中有一大半都是老人婦女和孩子,成年男人反倒只佔了三分之一。
特裡是塔邦的農兵隊長,手下管著一個有十二匹馬,十個半人的農兵隊伍,他的弟弟今年還沒滿十五歲,所以只能算半個人。農兵是東羅馬帝國的產物,也就是所謂的屯田兵,閒時就是農民,戰時就是民兵。
特裡的祖父是個正宗羅馬人,據說當年在君士坦丁堡也算是一個有爵位的富二代,後來由於種種原因不得不踏上了朝聖流亡的道路,最後在塔邦停下了腳步。不過特裡的祖父也真有兩把刷子,他塔在邦安家之後便募集沿途流浪的羅馬人和說希臘語的朝聖者留下來定居,並借助這些人力在塔邦建立起了類似東羅馬帝國式的農兵組織,這些農兵平時的主要職責就是訓練武技、保護來往客商和保衛村落,並耕作自有的部分土地,卻可以不用向地主繳納任何的稅賦。
而且在他祖父的努力下,原本混居著亞美尼亞人、阿拉伯人和猶太人的塔邦,現在的族群比例是三分之二的羅馬人和希臘人,以及三分之一的阿拉伯人。估計再過幾十年,這個村落就會變成一個完全講希臘語的村落。
此時,特裡鬱悶的看著耶路撒冷的方向,由於近期傳出了薩拉丁將會在和議結束後於耶路撒冷王國開戰的消息,已經整整半個月沒有商隊來往於塔邦門前的商道,而最為讓特裡和塔邦人擔心的是,一個星期前的黎波里伯爵家的管家大人牽走了散養在村裡的牛羊,只留下一些瘦弱的母牛和牛仔,並且告訴他們塔邦已經被泰比利亞斯大人轉贈給了一個來自東方的男爵。
對於即將來到的新主人到底是長了四隻眼睛還是兩個嘴巴,特裡可一點都不關心,他現在唯一想的就是趕快出現一個商隊,然後讓他們將這支商隊護送到村裡上水或過夜,然後可以討到幾個銀幣的賞錢。換主人這種事情原本和吃飯沒什麼區別,最近一個月由於局勢的逐漸緊張,特裡帶領的這伙農兵已經快吃不飯了。要知道就他們十來個人,說什麼保護來往商隊,充其量只不過是一群有馬有武器的乞丐罷了。
也就在特裡納悶的時候,在熱浪滾滾的地平線線上,突然出現了一面白底紅十字的旗幟,緊接著在這面旗幟下現身的是一隊身穿白色紅十字罩袍的騎士,正策馬勻速的向特裡所在的方向疾馳而來。
「大哥,是聖殿騎士!」還沒滿十五歲的弟弟安德烈好奇的竄上了身旁的石灰岩,張望著來騎。很快,這隊聖殿騎士就來到了特裡的眼前,他們並沒有疾馳而過,而是停下來打量起路邊的特裡這群衣著襤褸的農兵,一名看不出職銜的騎士,扯掉口鼻上用以遮塵的白色口罩後,策馬上前一步問道:「你們說意大利語還是法語?」
「都能說一點,大人!」特裡小心翼翼的用法語答道。
騎士伸手掏出了一枚銀幣拋向特裡,然後問道:「這裡距離的黎波里伯爵治下的塔邦還有多遠?」
「大人,我們就是塔邦的農兵。」特裡手裡捏著銀幣,可眼睛卻打量起這群紅袍的騎士,難道說他們就是東方爵士的侍從騎士?
騎士聽了,馬上策馬靠近一個隊伍中蒙著臉的騎士,悄聲在他耳邊說話,隨後蒙著臉上的騎士策馬緩緩上前,伸手到錢袋裡掏了起來。不過這一次掏出的可不是一枚銀幣,而是整整一把金幣,只見蒙面的騎士邪惡向特裡笑道:「你們,有興趣賺一筆大錢嗎?」
看著大把的金幣,特裡不由吞嚥起貪婪的口水,忙不迭的狂點頭答應,隨後兩幫人就在路邊密謀了起來。當這隊白袍騎士再次上路時,特裡的眼中也散發出了懾人的兇惡眼光,領著他手下的農兵返回了他的村落。
此後一連許多天,特裡和他的農兵們都沒有去路旁守候,但整個村子裡的人都知道他們在計劃什麼,並且每家每戶僅存的男人們也都參與了進去。
當1182年的四月十五日,一支由五十餘名騎士守護,有著近百副馱架的中型商隊來到的黎波里西南部海邊的一個名叫塔邦的村落時,原本應該居住有六十餘戶人家的村落裡,此時只剩下稀稀拉拉不足百人。並且其中的半數是老得走不動道的老人或還沒斷奶的孩童,剩下的人除了兩眼無神,神情枯槁的婦女外,就是一些缺手缺腳的廢人。
這隊人最終停在了村中心的一塊場壩上,一個身穿白色罩袍的教士給圍攏過來看熱鬧的孩子們撒了一把銅幣後,喚來了村裡的長老。在長老的呼喝下,有氣無力的村民們這才稀稀拉拉的圍攏過來,但很顯然這些人裡並沒有什麼聰明人,他們都是神情木然的看著這些衣著光鮮的來客,認為他們可能只是一支路過的商隊想要做一些交換。可現如今這個村子裡,除了每家每戶僅有用來果腹的鹹魚乾之外,就再也沒有別的吃食,更別提什麼可以用來交換的東西了。
「大人,如果地圖上沒標錯,應該就是這裡了!」騎著一頭灰驢的白衣教士恭敬地向一名看起來似乎有些阿拉伯人相貌特徵的年輕爵士介紹道:「我問了村中的長老,這裡就是塔邦,您的封邑。有六十戶人家和五十頭牛,以及五百畝的田地。」
年輕的爵士似乎很不滿意的左右看了看,皺眉道:「蘭斯特,作為我的神學顧問和財務總管,你覺得這個地方一年能征上多少稅金?一百個金幣能征到嗎?」
「我問問,大人!」蘭斯特伸手搔搔腦門,用蹩腳的希臘語就此問題向村中的長老討教,隨後一臉無奈的對趙龍道:「大人,他們說只有鹹魚。如果您需要的話,或許還可以給您搞到金槍魚或魚油,應該能值幾個錢。」
趙龍放眼向村落西面的海邊看了看,目力所及之處,能看見幾艘勉強可以稱之為小船的舢板停靠在岸邊,此時已經是下午,可整個村落裡幾乎都看不見炊煙,不由下令道:「阿里,你帶人在村外那片椰棗林外紮營,我們今晚在那過夜。阿爾伯特,領著你的騎士在這裡維持次序,順便給這些村民提供一些醫療救助。蘭斯特,你來負責給這個村子裡人登記造冊,然後發放食物。男人就給他們兩磅燻肉和一杯麥酒,女人和孩子每人一磅燻肉、兩磅麵粉,告訴他們明天要是還想得到,天亮之前到椰棗林等候。」
吩咐完這些,趙龍讓大家分頭行動,自己則領著兩個小妾和五個撒拉遜侍從騎兵在村中巡視起來。實際上,真要細細查看起來,塔邦的貧窮程度並不十分嚴重,這半個多月來,趙龍故意在沿途的村落中落腳停留,雖然耽擱了不少時間,但也進行了詳細的調研。他雖然不是種田派,但作為一個有封邑的貴族,打理領地這樣的事情即便不需親力親為,也至少要懂得一些套路。
當然,他可沒怪泰比利亞斯給了他一個如此貧困的村落,實際上塔邦的環境正合了他的心意,因為這個村落不但就在海邊,也正巧就在的黎波里通往耶路撒冷的官道邊上。
所有走陸路前往耶路撒冷的北方旅客,在經過了君士坦丁堡之後,南下時所能選擇的道路無非是安條克、的黎波里至耶路撒冷,或阿勒頗、大馬士革至耶路撒冷。而塔邦距離的黎波里又恰好不遠不近,快馬需要一天,商隊的話剛好兩日,在塔邦的東面還毗鄰著三個山區村落,可以提供一定數量的木材和鐵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