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異界] 琥珀之劍 作者:緋炎 (已完成)

   
edison1225 2011-4-24 16:36:41 發表於 遊戲競技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68 12549356
x24685 發表於 2015-8-15 00:26
第四十九幕 聖山

  聽著迷霧背後傳來的號角長音,布蘭多長長地出了一口氣,他並沒有表示什麼,只默默轉過身,將悠長的號角聲拋在身後,從沙丘上走了下去。

  瑪洛查也扭頭看了一眼,然後才邁開蹄子跟了上來,在他背後的菲婭絲這個時候總算閉上了嘴巴,白霧驚訝地看著這個小傢伙,心想是什麼樣的偉力讓一隻妖精變得沉默起來。

  「我們還會再回去嗎?」菲婭絲問道。

  「或許,」白霧愣了一下,總算明白了這小傢伙在擔心什麼:「但時間在今天之後一切都可能變得面目全非,如果我們能夠戰勝黃昏之龍,等我們再回淺海時,所看到的未必是我們今天所看到的景象——」

  「時光從不回溯,如果你離開了故鄉,就永遠再也回不去。」瑪洛查很有感慨地說了一句,它想起了自己離開淺海的時光,數以千年之後當它再回到這裡,所看到的卻已經不再是那些熟悉的面孔。

  「哎。」菲婭絲嘆了口氣。

  連一向樂天的小妖精都表現得有些憂傷起來,一時間倒是讓整個隊伍的氣氛都有些沉悶起來。

  不過還好,她很快就恢復了過來,把之前的多愁善感拋到了腦後:「不過我們總會認識很多新朋友,不是嗎?」

  坐在布蘭多肩膀上的魯特像是看白痴一樣看了她一眼。

  「話說回來。你怎麼會想到這個?」白霧有些好奇地問菲婭絲道,在她看來這個小妖精就像是沒心沒肺一般的角色,還很少看到她會專注於什麼問題。

  「我有點兒想塔塔小姐。」菲婭絲想了想,認真地回答道。

  「塔塔小姐?」白霧奇了:「提利亞絲女士,你很喜歡她嗎?」

  「那倒不是。」菲婭絲把頭搖得好像撥浪鼓:「我就是覺得她有些親近,就好像是和我一顆種子誕生的雙生子一樣,你們人類不太清楚這樣的感覺,打個比方說,我覺得她好像是我姐姐。」

  「我不是人類。」

  白霧糾正道。

  但瑪洛查卻差點走失了一步,它停了停,才繼續向前邁步子。一直一言不發的布蘭多回頭看了自己的召喚生物一眼,給了它一個鼓勵的眼神,才讓後者好受了一些,布蘭多知道瑪洛查肯定是又想到了塔塔小姐的妹妹,那個叫做蘿蘿的妖精。

  有些記憶就是如此深刻,讓你永遠也無法忘懷,無論是生前,還是死後。

  他這一刻不禁想起了某些很久遠的記憶,那還是在布契的森林之中,那嶙峋跳動的骨火,是屬於一位真正的騎士的眼神,它雖然已經死去了很久,但對於祖國的執念從從未放下過去。

  直到很久很久之後,這執念化為痛苦的折磨,日日夜夜不安地噬咬著它的靈魂。

  它化作一把劍,庇護著一個王國。

  也想起了在《琥珀之劍》中與大家並肩作戰的經歷,那是一段有歡笑,有悲傷,成就混合著淚水旅程。結局說不上完美,但也並非一無是處,至少這個夢在他心中重現,使它不再像是一個單純的遊戲。

  而他與艾伯頓相比算得上是幸運。他能夠在一個夢境中——或者正是他自己的夢境,布蘭多有時候在想自己是否已經死去,他在此刻的經歷只是在彌補心中的遺憾而已。

  但他能夠在這個夢境中重新找回失去的一切,他改變了很多人的命運,讓許多注定的悲劇不再重演。

  雖然沃恩德的歷史在他的眼前分崩離析,變得陌生而遙不可及,乃至於整個世界都搖搖欲墜,要傾落於不可挽回的毀滅的命運之中。

  但出奇的,這一次他心中卻並沒有感到多少後悔,因為他盡力去做了,沒有留下一點遺憾。

  無論是埃魯因,格里菲因公主,芙蕾雅,茜,梅蒂莎,還有——羅曼,商人大小姐,他的未婚妻。

  他看著眼前的路——這是一條灰濛蒙的,與沃恩德的土地截然不同的道路,在這條道路的盡頭,他想或許就是自己夢境的終結。

  無論是拼盡一切救回羅曼,還是與這個世界一起毀滅,他心中其實都並無太多遺憾。

  他心想這或許就是一個遙遠的,自我回憶的盡頭,在一切的最後,就是那個永恆的寂靜與結束。

  但這一次,有許多人和他在一起,不僅僅只是塔塔小姐與提爾摩斯人的海民們,他從同樣的目光中看到了許多人的臉孔。

  那些人是紅茶,是Pully,是影,是《琥珀之劍》中自己曾經的戰友。

  他彷彿感到每一個人都來到他身邊。

  而這一次,同樣有學姐陪伴著他,一如在赤紅山谷的決戰——

  他至今還記得那時冰冷的雨。

  「魯特,」布蘭多忽然問道:「火焰權杖在什麼地方?」

  魯特坐在他肩膀上,轉過頭看了一眼布蘭多的側臉,搖了搖頭道:「它就在風暴止息之山中,就在這裡。」

  「塔塔小姐說風暴止息之山沒有空間的概念,我們在這兒能夠抵達何處,取決於我們想要抵達什麼地方,心中的嚮往像是一座橋樑,連接著彼此的抵達。」

  「也就是說,」布蘭多說道:「火妖精們只知道它在這裡,但沒有人知道它在何處,只有當它想見到我們,我們才能找到它?」

  這句話換一個淺顯的意思來說,大約就是留待有緣人,《琥珀之劍》中最喜歡搞這一套,布蘭多十分清楚,也深惡痛絕。

  但魯特嚴肅地搖了搖頭。

  他十分篤定地答道:「不,你一定能找到火焰之杖。」

  「為什麼?」

  「因為我和塔塔小姐都堅信這一點。你也應該相信自己一定能夠做到,布蘭多先生,如果你做不到,那麼這個世界就沒有希望了。」

  對於這個說法布蘭多有些不以為然,他雖然不是一個教條主義般的唯物主義者。但在客觀和主觀的問題上有時候還是情願相信前者,主觀能動性固然重要,但有些客觀事實並不因你的意志而轉移。

  「我自然相信,但這不一定能解決問題。」布蘭多答道:「我們總不能在這裡漫無目的地走下去,對吧,雖然我是毫不懷疑你與塔塔小姐的目光,但並不能改變我們還不知道怎麼去尋找火焰之權杖的事實。不是嗎?」

  他以為自己已經說得足夠直白了。但沒想到魯特得固執超乎他的想像,這位弗塞德斯的眷民堅定地搖了搖頭:「在某些時候,如果你想,那你就一定能找到。」

  「這裡是風暴止息之山,如果你還保留著在大地之上的邏輯,那是不行的。」

  「他說得對,布蘭多。」這個時候白霧也停止了與菲婭絲無意義的交談。她回過頭對布蘭多說道:「這裡是元素位面之外,是精神與意志的世界,你必須要明白這一點,試著去拋棄某些常識,堅定自己的信念。」

  「那我應該怎麼做?」對於白霧的忠告,布蘭多不能不重視。

  「我說了,堅信自己能找到,堅定自己的信心,布蘭多先生,」魯特答道:「這其實很簡單。只要你放下心中的荒誕就行了。」

  「而且這段經歷對你來說會很有用,極之平原就是要拋棄沃恩德的一些常識,融入到世界的本質之中,在法則的世界中,意志與精神是第一性的。」白霧又補充道。

  布蘭多皺起眉頭,話是怎麼說,但他實在是不知道應該從何下手。就像是一個人習慣了正常的行走方式,一時間怎麼也無法習慣倒著走路一樣,更不用說奔跑了。

  魯特說讓他堅定自己的信念,放下心中的荒誕感,那麼他應該怎麼做,難道說心中默念:「炎之權杖快快出現,我一定能夠找到你!」這就行了?

  這未免太荒謬了一些。

  布蘭多心中正翻動著這個令人感到有些惱火的念頭,但他才剛剛把這句話在心中默念了一半,忽然就震驚地張大了嘴巴。

  因為忽然之間,他看到迷霧背後出現了一座高聳入雲的山峰。

  他可以指天發誓,用瑪莎以及一切諸天神佛的名義起誓,在一秒鐘之前在他們面前絕對沒有這麼一座山峰。

  這這這,布蘭多頓時有些震驚了,這種東西完全是顛覆他的常識的。他們先前明明是在灰色石荒野,那裡距離淺灰灣很近,他還記得自己剛剛從附近的峭壁海岬上走下來,前方是一片低矮的、高低起伏不平的荒野。

  對了,淺灰灣!

  布蘭多趕忙回過頭去,發現淺灰灣還在自己身後,大霧背後甚至還能看到海面上提爾摩斯人的船隊拉出的一道道長長的白痕正在消失。

  但他再回過頭,眼睛不由得進一步瞪大了,因為眼前已經不止是一座高聳入雲的山峰了,確切的說,那是一座山脈,崇山之影彼此交疊在一起,綿延起伏,形成一堵灰色的高牆。

  就算是不用人提醒,布蘭多也知道那正是風暴止息之山。

  風元素界的聖山。

  而在他面前,最高的那座山峰之上,閃電環繞,山頂瀰漫的雲霧之間,似乎還隱有類似於極其宏偉的建築群一樣的東西。

  「這是什麼!」布蘭多不禁失聲向肩膀上的魯特小王子問道:「這是怎麼來的?」

  「你果然做到了,炎之刃的眷者!」魯特也顯得十分激動,他金色的眸子好像被點亮了一樣,雙手握拳激動地說道:「那就是聖山!」

  「聖山?什麼聖山!?」

  …… 本帖最後由 yht 於 2015-8-15 19:29 編輯

x24685 發表於 2015-8-15 22:58
第五十幕 崇山與聖殿

  主物質界,就在魯施塔的同一時刻,時間的指針不過才剛剛過去幾秒鐘。十二月廣場附近街區的廢墟中,希帕米拉悵然若失地怔立了片刻,才轉身欲走。而正是這個時候,她手中的山川之屬意忽然「嗡」一聲振動了一下,然後是第二下,希帕米拉微微一愣,用雙手托起手中的十字戰錘,竟看到這件聖物通體散發著柔和的白光,從她手中飛了起來,懸浮在半空中。

  聖康提培宮,白薔薇園。

  「嗯?」梅蒂莎忽然停了下來,露出詫異的神色左右看了看,她皺起眉頭,顯露出一絲不安。

  「怎麼了?」夏爾留意到後者的異樣,問道。

  「沒,領主大人他……」梅蒂莎看著自己的牌庫之中牡鹿與妖精少了的空位,心中空落落的:領主大人怎麼還沒回來,剛剛他為什麼不說話?

  白薔薇園中此刻正是一片兵荒馬亂之景。

  老宰相尼德文與大聖座瓦拉已經開啟了原本屬於克魯茲皇室的遠程傳送法陣——其實就是一個小型的焰之扉——但此舉反而激起了人們的恐懼心理;消息不脛而走,馬車在宮門之外來來往往,有幾輛甚至直接駛入白薔薇園之內,根本無人在意皇室的威嚴,一副末世來臨的派頭。

  每一次傳送的人數有限,貴族們依等級排著隊,率先傳走的是花葉領、東梅茲等地還有布蘭多救出的貴族們。然後是數量已經並不多了的克魯茲皇室成員,尼德文家族及其直系,一部分聖殿的神職人員。法伊娜想要留下來等布蘭多回來,但被梅蒂莎勸說離開了。

  布蘭多的隨行人員中留下來的只有梅蒂莎還有夏爾,以及茜。不過就算是他們也必須要在下幾批傳送中離開,因為魯施塔已經變得極端不安全起來。人們不安的目光注視著落地的拱窗外一道道落地的金線,那彷彿是在夜幕下下起的一陣金雨,但大地震動著,發出了垂死的轟鳴。

  「瑪格達爾小姐呢,安妥布若公國的使節團還沒有到嗎?」人群中有人焦急地喊道,一遍一遍地重複。

  打扮得像是外交大臣一般的官員在人群中奔走。一遍遍重複確認此刻還在帝都的其他國家的使節團。雖然魯施塔可能在劫難逃,但帝國卻不會因此而倒下,若是匯聚在此的眾國的使節團因為疏忽而蒙難,那麼帝國的威信可能就要因此而分崩離析了。

  但是時間已經越來越緊了,安妥布若和徽盾公國的使節團卻一直沒有蹤影,後者還好,前者卻還包括了修女公主瑪格達爾,她不容有失。幾個隸屬於聖殿的神職人員事實上已經匆匆出了聖康提培宮,出了宮門上了馬車,往安妥布若公國下榻的街區駛去。

  黑暗之中一道頎長的剪影站在這白日裡金碧輝煌的宮殿的某扇拱窗邊,靠著一直從窗櫺上方垂到地面的長長窗簾,靜靜地看著這一幕。

  她是尼德文家族的直系成員中唯一一個沒有離開的,確切的說,是唯一一個趁亂跑出來沒有參加傳送的。德爾菲恩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她是個冷靜的人,或者自認為自己應當算得上冷靜理智,不應當行事不經大腦,作出某些衝動的事情來。

  可她偏偏為自己眼下的行為找不到理由,心中彷彿有萬千頭緒,有時候她告訴自己自己只是想暫時冷靜一下,反正作為宰相尼德文的孫女,尼德文家族的成員,她隨時可以離開;但有時候她又告訴自己,她只是想要看那個人能不能回來。哪怕是為此而陪葬,與那個人一起同歸於盡在這裡,她也足以得償所願。

  但讓這位宰相千金感到恐懼的是,她聽到自己心中分明有個聲音在如此與她說道:不是這樣的,並非如此。

  她腦海中不止一次浮現出布蘭多在白薔薇園內,傲立於整個帝國之前的場景——將她一切的追求和看重的東西都徹底擊碎,雖然她知道布蘭多並沒有針對她,但她卻有一種被剝光了衣服赤身裸體站在眾人面前的感覺,可憐得彷彿是個小丑。

  德爾菲恩回想著這一切,心中卻一陣陣悸動。

  「為什麼會這樣?」

  「是我判斷錯了嗎?」

  她一言不發,臉色冷得可怕,讓好幾個想上前來搭訕的年輕貴族望而卻步。

  宮廷之中的人越來越少,一批批人經過她身邊,又有一批批人相繼離開,直到有皇室的管家上前來提醒她,告訴她必須得離開了,但德爾菲恩卻恍若未聞一樣。

  管家還想再說什麼,但忽然之間,一聲「嗡——」的聲音從後面傳來,人群大嘩,兩人下意識地回過頭,正好看到白薔薇園的宴會廳中人群四散開來,露出中間的瓦拉契女伯爵來。

  茜正驚訝地看著自己手中的天青之槍,只見聖槍蒼穹微微震動著,通體發光,並從她手上掙脫飛出,漸漸懸浮上半空之中。

  「奧薇娜,這是怎麼回事?」她驚訝地問道。

  聖槍的槍靈早就顯現出了身形,她浮在山民少女身邊,仰著頭看著半空中的蒼穹,翠綠色的眸子裡全是震驚的神色。

  「聖殿重新現世了,茜。」

  「什麼?」

  「崇山聖殿重新現世了,大地之王誕生了……」

  「……和領主大人有關係嗎?」茜思索了片刻,有些在意地問道。

  奧薇娜看了她一眼,不禁嘆了口氣,這個傻丫頭已經完全陷進去了,老實說,作為天青騎士的從者,她更欣賞更有自主能力的主人,但茜身上的某些品質,卻也切切實實地打動了她。

  兩個人畢竟是不一樣的,若天青的騎士是開拓者,那麼茜最多算得上是一個合格的繼承者,但並不是每一個時代都需要天青的騎士,眼下這個單純的少女顯然是這個時代最契合天青之槍的主人。

  她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我不知道,但我想或許有點關係,快抓緊聖槍,如果你在這時候不能得到蒼穹的認可,它會重新回到自己誕生的地方的——」

  「可……我要怎麼做?」

  「抓住這把槍,你是天青的騎士。但不要束縛它的意志,大地的意志是終歸要臣服於王者的,避開人群,它要辟開一道通往風暴止息之山的大門,不要波及到旁人。」

  茜點了點頭,飛上天空依言而行,大廳中的所有人都注視著這位新封的女伯爵,當她抓住蒼穹的槍柄時,明顯感到手中微微一震。

  「這是……」

  ……

  帝國南境,安茲洛瓦地區。

  高原與低地地區已經很少能看到人煙,從魯恩港到瓦爾格斯幾乎已經失去了秩序的約束,自從一個月之前喬根底岡與托奎寧獅人的聯軍在長青走廊北邊被擊敗之後,潰兵從原路返回,逃入南境崇高內海東南方的一些地區,導致了這裡的治安極度惡化。

  喬根底岡來的原住民——一些穴居人、蜥蜴人和熊地精盤踞在鄉野之間,作起了它們在地底世界的老本行——強盜,少數地下領主們佔據了城鎮與廢墟,但與它們在地下世界的統治方式一樣,對於野外不聞不問,除了美杜莎所佔據的地區還具有一些文明與秩序的特徵之外,安茲洛瓦的大部分地方已經回到了蠻荒之中。

  這些地方在光輝重返之年人類和精靈用了上百年的時光來建設,但戰爭只用了不消兩個月就徹底摧毀了一切。

  一支艦隊正在雲層之上緩速航行。

  如同懸浮雲上的陰影,艦隊的帆面密密麻麻形如細碎的魚鱗,在夜空中閃閃發光,安茲洛瓦一帶的「居民」們躲在叢林與廢墟之中看著這一幕奇景。

  然後大部分人都小心翼翼地縮了回去。

  它們知道,這是人類的浮空艦隊。

  若在一個月之前,這支艦隊恐怕會立刻受到成群結隊的龍獸的攻擊,但這個時候,所有的輝煌都早已不在——先不說被皇長子收編的白之軍團隨時可能通過長青走道南下,就算是東面四境之野上的赤之軍團也隨時可能從東面攻入——誰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在這片土地上待多久。

  艦隊經過安茲洛瓦地區上空,隨即受到了墜落的隕石的襲擊,一條金線穿過艦隊,導致兩三條戰艦起了火。

  那枚隕石最終擊中熊湖,將這個湖泊從帝國的版圖上徹底抹去,順帶蒸發了附近數千名穴居人強盜。

  但艦隊亦受此影響,不得不一條條從雲層之上降落下來,落到附近的丘陵之中。

  「埃弗頓號」三桅浮空戰艦落在一片小山谷中。

  一行人立刻下了船,穿過附近的樹林,佔據了山谷外圍的高點。騎士們護送著一個少年與一個蛇髮女子走出森林之外,眺望著附近一帶的丘陵。

  一艘艘戰艦正在夜幕中降下,密密麻麻,彷彿從半空中垂下的雲團一般。

  哈魯澤的目光眺望著遠處的沖積平原,當初他和老師一起曾經走過這條路躲避喬根底岡大軍的追擊前往魯恩港,視野的盡頭就是個瓦爾格斯,回想起來還像是昨天一樣。

  漆黑的地平線上,散落著依稀幾點星星點點的光芒,除此之外整片大地彷彿陷入沉眠一般,小王子殿下知道那可能是幾個蜥蜴人的部落,而帝國的燈火早已熄滅了。

  他不禁有些傷感,還記得來的時候,這裡的夜晚還是很璀璨的,平原上佈滿了城鎮的燈光。 本帖最後由 yht 於 2015-8-16 00:31 編輯

x24685 發表於 2015-8-15 22:59
第五十一幕 黑暗精靈

  「沒有戰爭該多好啊。」哈魯澤忍不住輕聲說道,他銀色的眸子裡靜靜地倒映著從天際垂下的金光,小王子雖然不知道那是什麼,但他本能地感到這一切可能和自己的老師有關:「萊絲梅卡小姐,黑月碎了,這徵兆著什麼麼?」

  美杜莎女士卻好像在想著自己的心事,一時竟沒反應過來。

  她看著這片荒野,漆黑的大地彷彿象徵著了無人煙,丘陵之外放眼望去只能看到一片片荒廢的田地,一座風車孤零零地矗立在遠處的山頭上,映襯著熊湖地區的衝天火光,風車的葉扇早已爛光了,只剩下一個光禿禿的框架,也被不知道是什麼人拆了一半。

  很難相信這裡曾經是帝國最農業最興盛的區域之一,它支撐著斗篷海灣和安澤魯塔一帶的糧食消耗,而如今各地的道路往來業已斷絕,商業與貿易活動早已陷入停頓之中。

  還不知道今年帝國會發生怎麼樣的饑荒。

  萊絲梅卡不由得想到了自己的故鄉,在地底之民看來,那裡的美麗絲毫不遜色於這裡,但它現在已經蕩然無存了。

  「萊絲梅卡小姐?」

  「嗯?」

  「你怎麼了?」哈魯澤有些不解地看著她,他還從沒見過美杜莎女士這麼魂不守舍的樣子。

  「抱歉,」萊絲梅卡恍然驚覺,她按了按額頭上的鱗片道:「我走神了。」

  「你在想什麼?」哈魯澤問道。

  「我在想那些黑暗精靈的事情。」

  萊絲梅卡撒了個謊。

  但也不能完全說是謊言。大約進入秋天的中旬的時候,一支黑暗精靈氏族來到地表,在與美杜莎的領地相隔很遠的地方建立了自己的領地。她們給地面世界的地底居民們帶來了久違的地下世界的消息——惡魔已經越過了灰燼之尖,開始向大蜂巢之上的區域展開進攻。

  瓦爾哈拉的艦隊雖然在天上航行,但在不進行傳送躍遷的時候,事實上每天還是會派人到地面上收集附近的情報,一是為了確認可能出現的敵情,二是為了補充食物與飲水。

  當然在當下的安茲洛瓦這樣的不毛之地,多半還是前者的因素更多一些。

  關於萊絲梅卡口中的黑暗精靈的消息,艦隊早在幾天之前就已經打聽到了,其他人只當做茶餘飯後的談資,但對於萊絲梅卡來說卻意義深遠。

  「你想家了嗎。萊絲梅卡?」哈魯澤小聲問道。

  「我沒有家。王子殿下。」

  哈魯澤有些好奇地看著她。

  萊絲梅卡嘆了口氣,解釋道:「我曾經是惡魔的奴隸,被當做奴隸的人是沒有家的,我們被從自己的家園中驅逐,失去了自己原本應有的東西。」

  哈魯澤聽得有些難過,連忙說道:「萊絲梅卡小姐,你或許可以讓老師幫幫你。他曾經打敗過那些惡魔,一定會有辦法的。」

  哈魯澤表現得對布蘭多信心十足的樣子,在他看來布蘭多大概的確就是無所不能的,至少他從來沒有讓這位學生失望過。

  萊絲梅卡看了這位小王子一眼,搖了搖頭。她本來的確有這樣的想法,但直到今天之前,黑月墜亡意味著黃昏的降臨,她明白惡魔們的異動可能正來源於此,那如果是整個世界的末日,那個年輕人和布加人也無法改變這一切。

  她想到這裡,忍不住下意識地按了一下自己胸口項鏈的墜飾。

  但正是這個時候,這條項鏈微微震動了一下。

  萊絲梅卡悚然而驚。

  她抬起頭,棱形的豎瞳緊盯著不遠處黑漆漆的樹林,低喝一聲:「誰在那裡!」

  森林中傳來一聲有些驚訝的低呼。

  「萊絲梅卡,是你嗎?」

  哈魯澤正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忍不住左右環顧——後面林子裡的騎士們留意到這邊的動靜之後,正拔劍靠了過來。然後他看到自己身邊的美杜莎小姐好像中了石化術一樣僵在了那裡。

  「卡雅?」萊絲梅卡試探性地問了一句。

  森林中傳來一聲歡呼。

  接著一個手持長弓,披著長長斗篷的少女就從那裡的樹上跳了下來,她的兜帽摺疊在頸後,露出一頭在月光中漂亮的白色長髮與尖尖的耳朵——這顯然正是一隻精靈,但她的體形要比一般的風精靈與銀精靈矮小許多,而且皮膚黝黑,挺直的鼻樑兩側略有些內陷眼窩中,是一雙如同紅寶石一般閃閃發光的眼睛,令人下意識地想到某些傳說之中的吸血鬼。

  但毫無疑問,對方並不是亡靈,而是精靈們在地下世界的遠親,黑暗精靈。

  哈魯澤也沒想到萊絲梅卡才剛剛和他提到這些黑暗精靈,對方就真的出現了,而且看起來,這個黑暗精靈少女還認識他身邊的美杜莎女士。

  黑暗精靈少女卡雅在看清萊絲梅卡的一瞬間,忍不住發出一聲興奮不已的叫聲,她丟掉長弓,竟一下撲了過來,和萊絲梅卡緊緊地抱在了一起。

  美杜莎女士趕忙攔住後面靠上來的騎士們,然後才摟住了這個小姑娘,她顯得也有些激動,先捧著對方的臉蛋仔細瞧了瞧,然後才按美杜莎們的禮節吻了對方的額頭——哈魯澤和她相處了很久,也知道這個禮節是美杜莎們對自己最為親近的人才會使用的。

  他不禁有些好奇地看了這個黑暗精靈少女一眼,在布蘭多教他的關於喬根底岡的一些知識當中,黑暗精靈遺世獨立,這個母系氏族的社會與地底下的其他居民可沒什麼關係。

  萊絲梅卡和卡雅用地下語言嘰嘰喳喳地說了好半天,才拉著後者的手來到哈魯澤面前,向他介紹道:「王子殿下,這是卡雅,我和她在惡魔們的奴隸營中認識的,她救過我好幾次。」

  「萊絲梅卡姐姐也救過我好幾次。」卡雅開口了,字正腔圓,這個黑暗精靈少女竟然也懂得地面的語言,而且語調還很標準:「人類的王子殿下,你好,卓卡莎庇護著你。」

  哈魯澤知道,卓卡莎是蜘蛛女神。但其實也是瑪莎。她與亡靈們信奉的亡月女神差不多,其實只是秩序的某一面。

  「你好,卡雅小姐。」他禮貌地點了點頭,然後將目光投向一旁的美杜莎女士,顯然還沒搞清楚眼下是什麼狀況。

  「卡雅帶來了關於地下的消息,」萊絲梅卡明白小王子的眼神是什麼意思,連忙解釋道:「先前你不是問黑月墜亡代表著什麼嗎。王子殿下,那代表著黃昏的甦醒。」

  「啊!」哈魯澤嚇了一跳。

  「你先不要著急,王子殿下,」美杜莎女士擺了擺手,示意對方不要打斷自己:「但黃昏之龍好像與這個世界失去了聯繫,惡魔們因此而產生了內亂,這一切就發生在兩個月之前,卡雅她們正是那個時候逃出來的。」

  「兩個月前,」哈魯澤想起什麼:「那不是我們第一次遇到龍后的時候麼?」

  「差不多正是那個時候,惡魔們直到幾天前都還在互相征伐。這說明黃昏之龍一定出了什麼問題,」萊絲梅卡有些興奮地說道:「黑月墜亡而黃昏之龍卻沒有出現,說不定那個傳聞是真的。」

  「……什麼傳聞?」

  「就是天青的騎士徹底擊敗了它,如果在魔潮結束之後它還沒有出現,惡魔們就會退回混沌之海,說不定我們有機會重新回到灰燼之尖。」美杜莎女士的聲音都不禁高了幾分,她雙拳緊握。眼中閃閃發光,哈魯澤還從未見過她這個樣子。

  「卡雅小姐,」他回頭問道:「萊絲梅卡說的是真的嗎,黃昏之龍已經死了?」

  卡雅茫然地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但惡魔們的確已經開始內亂了,它們在大蜂巢之前駐足不前,在喬根底岡殺成了一片血海,我們正是藉著這個機會逃出來的。」

  她想了想,又說道:「殿下,眼下我和我的族人們正無處可去,聽說帝國隨時可能收復此地,我聽萊絲梅卡姐姐說過你和你姐姐的事情,我想懇求你能收留我們暫住,我們一定可以幫上你的忙的——」

  「啊?」哈魯澤愣了愣,他知道逃到地面上的黑暗精靈一定不是一兩個人,既然能被稱之為氏族,那肯定人數至少有好幾百。黑暗精靈雖然是母系氏族社會,但驍勇善戰,她們既要與地底下的其他民族爭奪地盤,又常年與惡魔交戰,個體戰鬥力事實上遠勝於她們在地表上的親戚。

  這些人既是一股不俗的實力,但也可能是個麻煩,他對這個民族的了解僅限於布蘭多告訴他的那些知識,卻拿不準對方的性格究竟如何。

  如果這些黑暗精靈既好鬥又貪婪,而且還富有野心,那他豈不是給姐姐帶回去了一個麻煩?

  這位小王子一時間不禁有些苦惱,心想如果老師在這裡就好,他一定能夠輕易作出決定的。

  「王子殿下,」萊絲梅卡忽然說道:「答應她,黑暗精靈不會在地表長留的,等到惡魔退去,我們就會回到灰燼之尖。但在那之前,我們卻能幫你和你姐姐許多忙。」

  哈魯澤愁眉苦臉地揉了揉眉心,這個動作倒是像極了他的姐姐,若是布蘭多在這裡,說不定又會錯以為自己看到了當初在夢境中看到的那位「小公主」。

  「卡雅小姐,」他獨自思考了一下,想像了一下如果布蘭多在這裡會怎麼處理這個問題,然後才開口道:「你能再說說黃昏之龍的事情麼,究竟出了什麼事情?」

  哈魯澤決定確認惡魔會退回混沌之中後,再來決定這個問題該如何回答。

  卡雅聽到這個問題愣了愣,大概是沒想清楚這兩者之間的聯繫,不過她反應很快,幾乎是下意識回答了一句什麼。

  但這句話語速太快,而且不像是地面上的語言,導致哈魯澤根本沒聽明白。

  然而小王子殿下沒聽明白,萊絲梅卡卻聽明白了,她臉色微微一變,下意識地說道:「不可能!」

  沒想到這一次卡雅卻沒有順從她,這位黑暗精靈少女堅定地搖了搖頭,又開口說了一句什麼,因為她是在與萊絲梅卡對話,因此開口就是一連串地下語。

  萊絲梅卡聽到這句話,臉上竟露出震驚的神色來,她下意識將手放到胸口,就感到自己脖子上的項鏈再一次微微一震。

  然後它突然開始發光,並從這位美杜莎女士雪白的乳溝之間緩緩升了起來。

  卡雅目光灼灼地盯著這枚掛飾,那眼神彷彿看到了什麼神聖無比的東西。 本帖最後由 yht 於 2015-8-16 00:37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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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幕 天青之路,崇山試煉 Ⅰ

  你見過孤傲的山嗎?

  那山長青如碧,終年白雲環繞孤峰,它猶如一柄鋒利的劍,直插入雲巔,蒼鷹翱翔只及它的山腰,群山只能作為它背景。

  布蘭多仰頭看著這座孤峰久久不能語,他以為信風之環的山脈就叫雄偉,阿爾喀什的群山就叫險峻,然而它們在這座孤獨的山峰面前則要匍匐折服,猶如君臣。

  有一些大自然的景色能夠擊中人心,令人震撼,這座孤高的山峰無疑正是其中之一。

  一道長梯從山巔垂下,數不清有多少階梯,每一級都用灰色的大理石鋪砌,長梯兩旁,立有同樣數不清的大理石柱,長梯連接著山頂上的聖殿群,在眾人的視野中越往上越細,最後變成一條筆直的黑線。

  「炎之刃的眷者,現在我也有點相信提利亞絲小姐說的話了……」魯特從布蘭多的肩膀上飛了起來,看著這座雄偉的山峰喃喃自語道。

  「什麼?」布蘭多不解地看向他。

  「這是希米露德的王座……」

  布蘭多怔住了,他看向半空中的魯特,好像在確認後者是不是在說笑。傳說希米露德將她的王座安置在崇山之巔,這座山峰之上有大地女神蓋亞的聖殿,是希米露德的牧羊女們的故鄉。傳說它位於聖白平原北邊的群山之中,但自從大地聖殿的三件聖物失蹤之後,這座托奎寧獅人與矮人心目中的聖山就消失了數千年之久。

  小妖精臉上的神色很嚴肅,讓布蘭多意識到對方並不是在說笑,他這才明白過來魯特先前說的聖山是什麼意思——

  那就是托奎寧獅人與矮人心目中的聖山。

  「可它不應該在沃恩德?」

  「不,」魯特搖頭:「這座山本來就在這裡,它雖然曾經出現在大地之上過,但那已經是很久遠的歷史了。自從凡人們遺失了三聖物之後,希米露德雷霆震怒之下,就將它移回了元素壁障之外。」

  原來這其中還有這樣的祕辛,布蘭多這才明白過來。他盯著著雲霧中的宮殿群問道:「那就是蓋亞女神的聖殿?火焰之權杖在這個地方?」

  「這我也不知道。」

  「你也不知道?」

  魯特認真地點了點頭。「我只知道火焰之權杖存在於風暴止息之山,因為每一位弗塞德斯的選民都會前來這裡朝聖,只有得到金炎認可的人才能夠決定火妖精們的命運。每一代的妖精王一般不會談起他們的試煉過程,所以對火焰之權杖的具體位置大多數弗塞德斯的子民其實都不知道。」

  「但是,」他又接著說道:「它很有可能就在這裡。在這上面。」

  布蘭多的目光沿著一級級階梯看了上去。階梯兩邊的大理石柱上銘刻著古樸的符文,這是一條朝聖之路,幾千年的時光中信徒們用手輕撫著這些石柱,一級級沿著石梯走上去,口中唱誦著神聖的禱文,一直到山巔之上。

  他的目光一直看到很遠的地方,彷彿越過了時間的長河。看到了屬於那個時代的一幕幕:牧羊女們身穿聖袍,手持牧羊杖,在石階上鋪上一層薄薄的土壤,以寓意大地上的子民腳踏實地地繁衍與生活,將女神的教喻一代代傳遞下去。

  直到很久之後,布蘭多才重新收回目光。

  他向前邁出一步,但魯特卻落下攔住他道:「等等,你知道上一個召喚出聖山的人是誰嗎?」

  布蘭多停下腳步,看向後者,答道:「那不是你們火妖精?上一代火妖精王?」

  魯特把頭搖得像撥浪鼓:「那不一樣。我說的是凡人,不……或許也不能算凡人。」他神色有些糾結地看著布蘭多:「應該是你這樣的人。」

  「我這樣的人,旅法師?」

  「或許可以這麼說,但不完全是,總之差不多,就是你這樣的人,你知道是誰嗎?」接著他不等布蘭多回答。便繼續自顧自地說了下去:「炎之刃的眷者,聖山對於你們這樣的人來說含義是完全不同的,它是一個試煉……」

  布蘭多這個時候已經猜出他想說的是誰了:「崇山之試,是天青的騎士?」

  魯特點點頭,默默地看著他,喃喃道:「……提利亞絲小姐所預言的或許是真的,崇山之試只是一個開頭,但它是最高規格的……」

  「你的意思是,那個試煉不是唯一的?」

  「它當然不是唯一的,它是提供給七聖物的認可者們的試煉,歷屆的黑暗之龍們,都只能得到王者之試而已。」

  「歷屆的黑暗之龍們?」

  「是備選者,」瑪洛查馱著菲婭絲與白霧跟了上來,白霧接口回答道:「但不一定真正會被認可,在更早一些的時代中,還不止有他們。但關於試煉的內容,奧丁從來沒有說過,包括巫后在內也無人知曉。」

  小妖精顯得有些躊躇,他似乎想要表達什麼,但又說不出口,但最後他還是開口道:「炎之刃的眷者,一旦你踏出這一步,就無法回頭了。」

  「會有危險?」

  「你想像不到的危險,天青的騎士用了四十年才通過崇山之試,得到群山的認可,他幾次都在生死的邊緣,若不是意志堅若鋼鐵,則不可能堅持下來,如果在試煉之中死亡,是會的真的死亡的。」

  「你的實力還是有些太弱了……關鍵在於,沒有人可以幫到你,你的旅法師能力也不行。對了,我或許可以與你同行,我也是火焰之權杖的受召者。」

  布蘭多抬起頭來,再看了一眼這通天的階梯。然後他回過頭來對身後的其他幾人說道:「你們在這裡等我。」

  說著,他毫不猶豫地向前一步,踏上了希米露德王座的第一級石梯。

  「等等我!」魯特喊了一聲,也跟著衝了上來。

  但他才剛飛上階梯,就發現自己已經失去了布蘭多的蹤影。

  布蘭多發現自己在落腳的一瞬間,階梯消失了,階梯兩旁的大理石柱也消失了,聖山消失了,山巔的宮殿群自然也消失了。

  一陣凜冽的寒風撲面而來,他才發現自己正位於一片白雪皚皚的群山之間,山間呼嘯著狂風,山峰好像是裸露出雪面的岩石,岩石則鋒利得如同利刃,天空陰沉,如同鉛鑄。

  第二陣寒風呼嘯而至時,布蘭多就感到了徹骨的寒意,這冷意彷彿可以穿透他堅韌的皮膚,直達骨頭與內腑,使極境之後猶如熔化的鋼流一般奔湧的血液為之凍結。

  強大的實力好像蕩然無存了,在寒冷之中瑟瑟發抖猶如普通人一般——雖然布蘭多明白這只是錯覺,他只打開系統就明白:自己的實力非但沒有降低,反而提高了。

  身上提爾摩斯人的長袍被換成了一件雙層鏈式板甲,板甲的接縫之間,金屬環環環相扣的鏈甲之上還綴了一層厚厚的貂皮,內墊是厚實的絨布,內裡還有一層絲綢裡衣,金屬手套內層填充的是最上乘的鹿皮與絨毛,鐵護足內也是厚厚的軟和的一層,他還披著一條長長的熊皮披肩與斗篷,做工可以讓劍之年安培瑟爾的任何一個巧匠為之羞愧。

  布蘭多甚至不需要去確認,也可以背出這套鎧甲的名字來——凱里爾之勇氣,英雄之甲,而且還加了禦寒套件,每一件都是他精心挑選從市場上淘換來的。雖然不比土豪們動輒用魔法套件,但至少也是精製品中的上上之選。

  他舉起手中的劍,不必去看,憑藉鐵手套下面傳來的手感就能感覺出那是一把正統的格雷修斯戰劍——雙手大劍的一種,在格鬥時甚至需要一手握持劍刃,一手握持劍柄作戰,鐵手套也正是為此而準備的。

  這把劍的名字叫銘魂,亡靈的剋星之一。

  這是他在阿爾喀什山脈最後一戰戰場之上的裝備,除了沒有當時準備在背包中的道具之外,連最微小的細節也沒有錯漏。

  他體內的血脈自成一個完美的循環,奔騰不息,每一寸肌肉都彷彿是雕塑一般,每一次呼吸,悠長而有力,身體周圍的領域已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彷彿與整個世界融為一體的法則與秩序。

  布蘭多倒轉利劍用手指在劍刃上輕輕一劃,一滴銀色的血液從傷口中流出,轉瞬便已經癒合。

  他輕輕吐了一口氣。

  完美軀體,白銀之軀。

  這正是他在遊戲之中最巔峰的狀態。

  但這是什麼地方?

  布蘭多環首四顧,終於想起來自己是在試煉之中,但為什麼傳說中的崇山之試會將他的狀態換成穿越到這個世界之前的最後一刻,他心中卻不得而知。

  難道這個試煉是單純針對靈魂的?

  他心中才剛剛冒出這個念頭,又一陣寒風撲面而至,凜冽的北風彷彿像是刀子一般打在他的臉上,凍得他幾乎感到自己皮膚裂開來,他不敢去摸自己的臉頰,生怕那裡已經開了幾條口子,在這種極端的環境下血液還沒流出來就會凍裂結痂,如果不小心將臉上的皮膚撕下來一塊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 本帖最後由 yht 於 2015-8-17 22:27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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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幕 天青之路,崇山試煉 Ⅱ

  白銀之軀在這寒風之中彷彿是紙糊的一般,布蘭多終於明白為什麼當初天青的騎士在這裡也是幾經生死了。

  呼了一口氣,水霧竟然直接化作冰渣子沙沙落下,布蘭多嚇了一跳,這才明白這裡的寒冷有多麼恐怖。

  此地不宜久留,他心中立刻冒出這個念頭,抬頭看去,自己正處於一道冰川之上,前方白茫茫一片,彷彿是一條道路。他再向後看去,身後竟然是無底深淵,稍稍動動腳,便有無數冰屑打著滾落下去,直到消失不見。

  深淵之下一片漆黑,根本看不到有多深,布蘭多打了個寒戰,雖然心中還不明白這個試煉的目的是什麼,但首要之務顯然是離開這個鬼地方。

  他對類似的試煉其實並不陌生,從極境到聖賢領域就有開始有這樣的試煉了,當然難度遠不如這個高,理論上這樣的試煉就像是一個夢境,但魯特說如果在這個夢境中死去就真的會死,布蘭多肯定不打算以身試法,去挑戰一下真假。

  不過類似的試煉一般會有一個明確的目的,完成某個任務,或者擊殺某個怪物,但像這樣直接把人丟到一個莫名其妙嚴苛的環境中的,卻是少有。這個試煉的目的是什麼?難道是單純的求生?布蘭多覺得顯然沒那麼簡單。

  他回想起天青騎士的試煉,關於這段傳奇的傳說實在是太多了。甚至被寫成了多篇詩歌在沃恩德流傳,這些詩歌的內容大多大同小異,但最終的結果都是天青的騎士獲得了群山的認可,得到了聖槍蒼穹。

  所以說這個試煉的目的難道是去找某種東西?

  火焰權杖?

  布蘭多一邊默默地想著,一邊在冰川中艱難地前進著。才沒走多久,他就感到遇上了麻煩。

  這裡的環境實在是太過惡劣了,冰川之中的風不知道是什麼法則構成的,冷得令人膽寒。他的裝備與禦寒套件在冰雪中根本沒有任何作用,白銀之軀也好像沒有一樣,他才走了不到一里地,就感到自己好像是一個只著單衣的普通人在暴風雪中跋涉一樣——甚至可能比那更糟。因為暴風雪至少不會對人的靈魂動手腳。

  布蘭多很快就發現自己的感知與意志屬性都在緩慢下降。這個發現不禁讓他嚇得魂飛魄散,這東西是什麼玩意兒?可以對內在屬性造成傷害的寒風,他在此之前還從來沒有遇到過。

  不要說遇到,甚至連想像都沒想像過。

  而在極端惡劣的低溫之下,金屬很快就脆化了,甚至連附著在上面的魔力也毫無保護作用,銘魂巨劍率先離他而去。在他用來支撐身體時,這把雙手戰劍首先咔嚓一聲斷成無數碎片,還差點讓布蘭多一頭栽倒在雪地之中。

  這差點讓他嚇出一身冷汗,因為他也不敢肯定自己要倒下去,還有沒有餘力再爬起來。不過冷汗才剛剛冒出來,馬上就結成了霜,體溫更進一步降低了。

  布蘭多只得丟掉自己的佩劍,搖搖晃晃地向前走去,這個時候他開始有些無限懷念炎之刃與淺海之劍起來,前者能夠提供給他溫暖。而後者能夠免疫或者至少大幅度降低寒冷系傷害。

  不過他也明白,要不是這個試煉還原了他在阿爾喀什那一戰中的實力的話,恐怕他才剛被丟到這個世界,就已經化作一根冰棍了。

  因此布蘭多無心抱怨,當然事實上他很快也沒有力氣去抱怨了,他不知道在冰川之上走了多久,白茫茫凜風呼嘯的世界彷彿沒有盡頭。而體力卻在一點一滴悄悄溜走,就像是已經逃走了很久的溫度一樣。

  他是完美的白銀之軀,雖然玩家的白銀之血比不上半神,但至少也是僅次於天使愛若瑪那個級別的次神。

  傳說神子坦卡斯曾經不眠不休地在世界的盡頭追逐利維坦長達一百年,在那法則崩潰的混沌之中就算是眾神也需要不間斷地消耗秩序之力來維持自身存在的法則,但即使如此也沒聽說過坦卡斯就累死在了元素壁障之外。

  可布蘭多感到自己才在雪原之中走了幾天幾夜,體力便已經瀕臨耗盡了。

  他開始感到視界變窄,視野的邊緣一陣陣發黑,呼吸也沉重起來,冰冷的空氣刺得鼻腔生痛,肺部發出的聲音彷彿是垂死之人的掙扎,又或者是一口破敗的風箱正在履行最後的義務。

  這樣的感覺不要說是在他遊戲之中完善了白銀軀體之後,就算是在這個世界中他步入黃金領域之後就很少感覺到了——這是疲憊,勞累,而對於擁有幾百上千體質的強者來說,會感到疲憊與勞累這簡直是個笑話。

  意志與感知屬性也在短時間內降低了近十分之一。

  但前方的景色卻是始終依舊。

  布蘭多不知道這旅程什麼時候是個盡頭,也不知道這個該死的試煉究竟是要他幹什麼,或許就是要他這麼走下去,直到獲得群山的認可。

  可誰知道群山的認可是個什麼鬼東西。

  他又走了兩三天,眼前的景色依舊沒有一點變化,到後來他幾乎已經麻木了,腦子裡一片空白,原先還能感到體能的流逝,但現在就只剩下本能地前進。

  半個月後,布蘭多的速度開始慢了下來。

  他每走幾步,就不得不停下來休息好半天,他感到眼皮沉得好像是有幾千斤重,但卻本能地不敢閉上,他搖搖晃晃、步履蹣跚地走著,卻始終沒有坐下來,更不用說倒在雪地之中。

  因為布蘭多明白,自己只要一旦駐足,可能就會永遠留在這裡。

  但他腦子裡其實已經不太清楚了,也沒有空閒去考慮什麼試煉的事情,彷彿一片混沌,只剩下唯一一個念頭支撐著他的一切行動:

  活下去。

  一個月,兩個月,轉眼之間半年過去了。

  縱使是聖賢的體力也終歸到了油盡燈枯的一刻,這一天布蘭多終於重重地摔倒在雪地中,刺骨的寒冷與劇痛讓他一下子清醒了過來。

  但他躺在積雪之中,卻發現自己根本沒有一絲一毫的力氣可以爬起來,他就那麼靜靜地躺在地上,盯著鉛灰色的天空,任憑寒冷滲透到自己的四肢百骸之中,他開始感覺不到自己的手,自己的腳,膝蓋以下的部位,然後從手肘一直延伸到肩膀,都失去了知覺。

  布蘭多努力調動著自己體內的法則力量,但秩序彷彿崩潰了,他的目光通過自己的極之平原竟然看到一個靜悄悄的宇宙——漆黑一片,沒有絲毫生機,彷彿只有無窮無盡的低溫與寒冷。

  星星也熄滅了,彷彿恆星燃盡之後剩下的塵埃還懸浮在虛空之中,整個世界再無一絲生機,所有的法則與秩序都碎裂成碎片,再也不回應任何人的呼喚。

  這就是眾神與世界的黃昏。

  布蘭多心中忽然產生了這樣的明悟,當一位神祇死去時,它或許看到的正是這樣的世界。

  他靜靜地將頭枕在鬆軟的積雪之中,竟開始感到一絲溫暖,好像整個人都沉浸在溫潤的牛奶之中,他不知道這不是錯覺,但只感到一陣陣疲憊席捲而來。

  布蘭多知道自己只要閉上眼睛,那意味著什麼。

  但他卻無力阻止,他心中彷彿有一個溫和的聲音在對他述說著什麼,那個聲音告訴他,他已經太累了,是到了時候該放下一切。

  但正是這個時候,他忽然感到了一絲異樣。

  那是地面在震動。

  積雪在微微震動著,布蘭多微微眨了一下眼睛,他本來幾乎都沒有力氣作出這個最簡單的動作,但他很快察覺出來——這並不是將死之人的錯覺。

  大地確實在震動著。

  並且這種震動很快變得劇烈起來,就彷彿原本是一條涓涓流淌的溪流,但很快匯聚成了一條奔騰咆哮的大河,使得整個地面都搖晃翻騰起來。

  布蘭多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終於在這一刻重新感到了自己的身體,彷彿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從自己的體內迸發開來,它不知從何而來,瞬間湧入他的四肢百骸之中,彷彿一股溫暖人心的熱流,瞬間將他從黑暗的邊緣拉了回來。

  但布蘭多心中卻毫無喜意。

  他知道那是什麼,那是他的天賦——不屈,他的實力與等級境界雖然回到了阿爾喀什一戰之前,但天賦與職業卻並沒有什麼變化。

  他已經死了,但不屈天賦卻叫他暫時活了回來,現在是黑暗的魔力驅使著他的軀殼,就如同一具亡靈。而且他心中明白,如果自己不能在這一切結束之前找到解決的辦法。

  那麼這也不過只是暫時的迴光返照而已。

  不過布蘭多並沒有在這上面糾結太多時間,他趕忙藉著這力量從雪堆之中爬了出來,震動的地面給他造成了很大的麻煩,但他最終還是咬著牙連滾帶爬地站了起來。

  雖然他很快又在劇烈的震動中倒了下去,但這會兒他終於能看清發生了什麼。

  他看到白茫茫的地平線上,彷彿正颳起了一陣狂風。

  這並不值得奇怪,因為在這地方無時無刻都在颳著凜冽的北風,只是它們很少像現在這樣形成一堵牆。

  是的,一堵牆。

  布蘭多在地平線上看到了一堵被暴風雪席捲著前進的,白色的牆。

  過了一刻,他認出了那是什麼。

  冰川在移動。

  那是雪崩。

  …… 本帖最後由 yht 於 2015-8-17 22:32 編輯

x24685 發表於 2015-8-18 01:15
第五十四幕 天青之路,崇山試煉 Ⅲ

  冰川的移動速度快得驚人,布蘭多的第一反應就是向山谷兩側跑去,但身體早就到了極限,他每跑出一步都感到好像渾身散了架一般劇痛,速度還不及平時的十分之一——不屈天賦也不過只是讓他可以苟延殘喘,遠遠來不及逃出寬幅達數十里的雪崩區域。

  大地在腳下怒吼震顫,更讓他無法安穩立足,很快滾滾的轟鳴聲就到了身後,布蘭多回頭掃了一眼,才看到遠處看來不過像是一條雪線的冰牆,到了近前竟然形成一道近百米高的冰川瀑流。

  這瀑流將所過之處的一切都吞沒進去,其中混雜著無數鋒利的岩石,人被捲進去的下場恐怕不會比被絞肉機捲進去好太多。但布蘭多又回過頭,才看到自己距離山谷兩側最近的高地起碼還有數里的距離,他一顆心頓時沉了下去。

  「難道要死在這裡了?」

  他沒想到自己沒有死在瑪達拉的骨頭架子手中,沒有死在埃魯因的叛黨手中,也沒有死在白銀女王手下,卻要死在一次試煉之中了。

  這就是那個人曾經走過的路——崇山的試煉。

  天青的騎士向著群山發出了挑戰,凜冽寒風割裂了他的面容,但他卻堅定不屈,彷彿沒有什麼可以讓他停下,他最終征服了一切,獲得了群山的認可。

  那是神話之中的故事,傳說之中的英雄。

  布蘭多不禁有些無力地搖了搖頭——他距離傳奇還是太遙遠了一些。並不是不想,而是實在做不到——實力相差太多了。

  他重重地喘了幾口氣。

  背後幾乎已經可以感到冰屑打在自己身上徹骨的冷意,雖然很奇怪,照理來說亡靈化的狀態之下自己不應當可以感受到溫度這個概念才對。這個念頭在他心中一閃而過,然後反手抓住自己的斗篷。用力一扯將它「嚓」一聲撕了下來,隨手丟開。

  丟掉斗篷,布蘭多再用盡全力加速幾步,猛然向前一躍——前方一塊漆黑的岩石凸出雪面,他在雪中連滾帶爬地牢牢抓住了那岩石。

  不到最後一刻,布蘭多還是不打算放棄。

  雖然希望有些渺茫——

  下一刻他感到自己背挨了重重的一擊。

  他是白銀之軀,但巨大的力量照樣擠壓得他連呼吸都有些困難。悶哼了一聲,眼前一黑差點暈了過去。

  但好在不屈天賦有夠強力,生生讓他在這樣的情況之下保持了一絲清明。

  接著便是鋪天蓋地的碎冰與雪沫劈頭蓋臉地砸了過來,布蘭多只能緊閉雙眼,彷彿身處於驚濤駭浪之中一樣,手死死地扣住岩石,絕不讓移動的冰川將自己帶走。因為他明白自己只要一旦鬆手,那麼就再無倖免的可能性。

  不屈天賦的持續時間在幾次強化之後依舊比它最初的狀態長了幾倍,但仍舊算不上太長,如果自己被掩埋在上百米的冰層下面,那麼絕對不可能在持續時間結束之前自救成功。

  他緊咬著牙關,任由狂暴的力量從自己身邊經過,也絕不動搖分毫。由於是如此的專注,以至於他手指生生地插進了岩石之中也毫無所覺。

  冰瀑鬆散的前部很快就沖刷而過,而由岩石與碎裂的冰川組成的緻密的後半部分緊隨而至,布蘭多在度過了最開始一段輕鬆期之後,馬上又遇上了新的麻煩。

  夾雜在碎裂的冰層中的岩石可不管他是不是大地之王——何況他還並不是,幾塊有桌面那麼大的岩層頓時擊中了他的後背——若在平時這樣的攻擊對於白銀之軀來說好像在撓癢癢。但在這裡,布蘭多卻聽到自己背後發出一連串脆響,然後一陣劇痛席捲而來。

  他頓時明白那是肋骨斷裂的聲音,但還來不及發出一聲慘叫,巨力就像是摁似一隻螞蟻一樣把他死死摁在岩石上,布蘭多毫無抵抗的餘地,空氣很快就被全部擠出了肺部。要不是不屈天賦之下不需要呼吸,就這一下就足以要他半條命。

  但正是這一擊卻給了他求生的希望。布蘭多很快意識到最艱難的時刻已經度過,物理性質的傷害不足以令不屈天賦失效,哪怕他受到再多傷害,等到這波冰川過去,他都可以利用天使心瓶恢復如初。

  就像先前說過的,這個試煉雖然置換了他的裝備和狀態,但背包和道具卻並沒有改變,他從提爾摩斯人那裡拿到的雷神腰帶、嘉獎號角甚至是塔塔小姐送他的懸浮天球都算是裝備,但天使心瓶卻是一件貨真價實的可使用的道具,目前就安安穩穩地躺在他的腰包中。

  而事實上要不是天使心瓶不能回復體力,他之前的跋涉根本不用這麼辛苦。

  他雖然並沒有感到冰川移動速度的減弱,但不屈的持續時間同樣還有很長,雪崩的速度太快了,它很快就會從這裡經過的。

  但布蘭多怎麼都不能想到的是,正當他以為已經逃過一劫的時候,他緊靠的岩石忽然微微一晃,接著向著冰川前進的方向傾斜了下去。

  布蘭多心中咯噔一聲,頓時跌到了谷底,他千算萬算,沒算到自己所依仗的這塊岩石會率先支持不住。

  如果它被冰川帶走,那一切都完了。

  他當然不能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立刻拼盡全力去調動自己的法則之力,他明白這個時候只有空間法則才能拯救自己,但令他感到絕望的是——就和之前一樣,空間與時間的要素彷彿被這個世界的嚴寒凍結了一樣,根本不對他的呼喚產生半點回應。

  在這個極端的世界之中長達半年的跋涉,他早就耗盡了最後一絲體力與要素之力。

  但布蘭多還有辦法。

  「放棄職業等級。」

  「放棄元素使職業等級!」

  他斬釘截鐵地命令道,在他的系統面板上,元素使等級迅速的消失,幾乎時瞬間,就從他的職業列表中消失不見。放棄職業等級來獲取經驗,再由經驗轉化秩序點,由於這種轉化是不可逆的,所以在遊戲之中幾乎沒有人會這麼做。

  但布蘭多沒有選擇。

  那怕他明白他轉化的職業等級最終仍舊會算在自己頭上,並且同樣會計算自己的兼職懲罰還永遠無法通過任何方式取消或者減免。

  但此刻他也不得不這麼做了。

  元素使等級燃燒一空,但所獲得的秩序點仍舊不足以令他調動空間法則,布蘭多一狠心,又在聖堂騎士上砍了五級,好不容易提升到五十級的聖堂騎士職業頓時跌回了四十五級。

  但這一次,他總算拿到了足夠多的力量,銀色的法則之線再一次在他身體周圍亮了起來——可惜他無法從這個世界獲取秩序之力,否則已經完善了軀體的他根本不需要使用自己的要素之力。

  布蘭多一邊在心中詛咒了一句這活見鬼的試煉,一邊調動自己的法則之力去穩住岩石,他的空間之力在擁有秩序點的情況下復甦很快,很快就延伸到了岩石的根部。

  布蘭多這一刻以為自己幾乎已經看到了希望。

  但可惜天不遂人願,就在他將空間法則遍佈岩石的最後一瞬間,冰川裹挾著一塊巨岩從背後重重地擊中了他。

  布蘭多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便眼前一黑,好不容易穩定下來的法則之線頓時崩碎,「不要!」他慘叫一聲,就感到整個世界都天旋地轉起來,手中的岩石已然一鬆,然後帶著他向前滾去。

  布蘭多的最後一個念頭,是看到身後那如山一般大小的岩石向自己碾了過來。

  ……

  安澤魯塔的丘陵之中,哈魯澤正目瞪口呆地看著從美杜莎女士胸口懸浮而起的那根項鏈,那是一條漂亮的項鏈,用宛若星辰般的金屬打造而成,閃閃發光,猶如夜空中一閃即逝的流星。

  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那種物質應該是塔瑪大師與老師教過他的秘銀,一種罕見而昂貴的金屬。

  但這條項鏈真正引人注目的並非是它秘銀打造的鏈條,而是那個墜子,那個散發著黑光的墜飾正引著整條項鏈浮向半空。

  「萊絲梅卡小姐,這是什麼東西?」哈魯澤忍不住問道:「你們剛才在說什麼?」

  但卻沒有人回答他的問題。

  萊絲梅卡與卡雅都神色嚴肅地盯著半空中的墜飾,後者還看著前者,前者面露掙扎之色,她最終伸出手去,想要抓住那枚墜飾。

  但沒想到卡雅卻抓住了萊絲梅卡的手。

  黑暗精靈少女對她堅定地搖了搖頭。

  「王國傾覆,大地承載苦難,生靈在這火中忍受煎熬,永世暗無天日——」她用地下語對萊絲梅卡說道。

  「不,」萊絲梅卡搖著頭:「這是我們的至寶,那個預言不可能是真的,我們不能去相信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卡雅,你明白它的價值,只有將它交給真正懂得它價值的人,才能得到我們想要的東西——你不想回去了嗎?」

  但卡雅無動於衷,她盯著萊絲梅卡的眼睛說道:「我是卓卡莎的祭祀,我知道那個預言一定是真的,看吧,萊絲梅卡,先古諸王之巔的光輝已經穿透了雲層,普照在這大地之上,一個聲音在呼喚王者,但世人卻對它視而不見。」

  …… 本帖最後由 yht 於 2015-8-18 03:50 編輯

x24685 發表於 2015-8-18 01:16
第五十五幕 天青之路,崇山試煉 Ⅳ

  「看吧,萊絲梅卡,先古諸王之巔的光輝已經穿透了雲層,普照在這大地之上,一個聲音在呼喚王者,但世人卻對它視而不見。」

  「但那又如何?」萊絲梅卡掙開卡雅的手,一把握住半空中的墜飾:「我們甚至不知道那個人是誰,他得到了這一切,我們卻會失去一切。」

  「貪婪是會矇蔽人心的,姐姐,黃昏正是因為終審之日而降臨的。」

  「黃昏已經死了,惡魔們已經陷入了內亂之中,它們早晚會退回混沌中去,而我們必須找到一個強大的靠山,只有他才能讓我們奪回自己的王國。」萊絲梅卡眼中閃閃發光:「大地之上的國度比你我想像中還要強大,連龍后都不是地面上的人的對手,我已經物色好了一個人,他一定會讓我們奪回失去的榮耀的。」

  說來奇怪,當她的手握住那項鏈的墜子時,墜子便彷彿完全失去了魔力,重現變回了一條普通的項鏈吊墜,安靜地躺在她手心中。

  黑暗精靈少女看了她一眼,搖了搖頭嘆了口氣,便不再說什麼。

  「萊絲梅卡小姐?」

  萊絲梅卡有些悵然若失地回過頭,她看到有些小心翼翼看著自己的哈魯澤,棱狀的瞳孔中目光微微閃動了一下。

  她伸手輕輕地摩挲了一下小王子的頭,說道:「沒什麼,哈魯澤,這是我們族內的事情。」

  她拿起手中的墜飾。手背上的鱗片在月光下閃閃發光:「這是我族的至寶,卡雅她是卓卡莎的女祭司,是這件至寶的看守者,這件至寶對我族至關重要,所以無論如何我也是不會將它假手於人的。」

  哈魯澤半信半疑地看了看不遠處的卡雅。黑暗精靈少女則選擇了沉默以對。

  「那萊絲梅卡小姐你趕快把它收起來吧,我保證不會有人能奪走它的,你是我和姐姐的客人,在埃魯因我們一定會保護你的安全的。」他回答道。

  「好孩子,」萊絲梅卡微微一笑:「不過也沒人能奪走它,但你還是要保守秘密,因為它只會給你和你姐姐帶來麻煩。明白了嗎?」

  哈魯澤點了點頭。

  正是這個時候。遠處的丘陵之中忽然傳來一陣悠揚的歌聲,哈魯澤好奇地向那個方向轉過頭,他從未聽過這歌聲中的語言,那既不是山野之民的歌聲,也不是安澤魯塔本地的俚語。

  「那是什麼?」小王子有些好奇地問道,天空之中正下著一片片金色的雨,火焰彷彿在遙遠的地平線上點亮了半個夜幕。他沒想到這個時候還會有人唱歌。

  而且這歌聲彷彿具有某種奇特的魔力,讓人忍不住感到有些傷感。

  「那是托奎寧的獅人。」萊絲梅卡側耳傾聽了片刻,才看著那個方向回答道。

  「它們為什麼唱歌?」哈魯澤又問道:「它們唱的是什麼?」

  但這一次美杜莎女士卻沒有說話。

  反倒是一旁的卡雅看了這位小王子一眼,開口回答道:「因為千百年之後,又有人通過了崇山的試煉,一位王者戴上了屬於他的桂冠,托奎寧的獅人們,群山之中的矮人們,還有喬根底岡的居民們,都是大地的子民啊——」

  她說著這樣的話,目光卻落在萊絲梅卡身上,但後者一無反應,反而對她說道:「那又如何呢,我們是如何被從家園之中趕出,又淪為惡魔的奴隸的?大地的子民早已經死了,還是相信自己吧,卡雅。相信卓卡莎女神的指引。」

  「降臨的不只有大地之王,姐姐,你知道的。」

  萊絲梅卡的臉色微微一變。

  ……

  聖康提培宮的白薔薇園之中,所有在宴會大廳之中的客人們這一刻彷彿都忘記了時間的流逝,人們好像是被捏住脖子的鴨子一般仰著頭,張大嘴巴呆呆地看著半空中的茜。

  山民少女手持不斷顫動的天青之槍,那蒼翠如夢一般的長槍指向某個方向,彷彿隨時會從她手中脫手飛走。

  所有人都看到,金色與銀色的法則之線彼此交織,不斷在大廳中浮現,然後又消失,它們逐漸在茜身邊構成一幅神秘的圖景。

  這一刻整個大廳中竟然靜得落針可聞,只有奧薇娜的聲音在穹頂之下迴蕩著。

  「握緊我,但不要去束縛聖物的意志!」

  「它好像在和我說什麼,奧薇娜!」茜有些著急地喊道:「我要回應它嗎?」

  「那不是我的聲音,而是群山的迴響,有人通過了崇山之試。」

  「那是什麼意思?」

  「意思是有一位王者已經回到了沃恩德,戴上了屬於他的桂冠,因此屬於他的聖劍要歸位了。」

  忽然之間,一聲壓過兩人對話的震鳴在大廳之中迴響了起來,茜感到手中的天青之槍彷彿變得千百倍的強大起來,一道浩瀚的意志降臨在了槍的身上。

  一個神聖的符記在大廳之中顯聖了。

  「瑪莎大人!」

  「天哪,那是瑪莎大人的聖徽!」

  大廳中頓時一片兵荒馬亂,自從諸神離開之後,世人們就再也沒有見過這樣的場景,瑪莎的聖徽顯聖,彷彿那個輝煌的時代在這一刻又重新回到了這片大地之上。

  但這樣的場景只維繫了一瞬間,所有人都看到茜手中的長槍放射出無比耀眼的光芒,它向前形成一道射流——明亮的光束向著茜所指向的無人的區域——宴會廳空曠的側廊射出——並擊中那裡的一面拱窗。

  接著奇蹟發生了,光束在擊中拱窗之後,立刻打開了一道大門。大門是一副所有人都沒有見過的景象——那是一片碧藍的淺海,以及天際起伏的群山。

  光束在打開大門的一瞬間,從中消失不見,連同大門附近的窗簾與破碎的玻璃都全部被吸了進去。

  但只是眨眼之間,光門便開始縮小。最後消失不見。

  只剩下大廳中仍舊握著天青之槍的茜,她怔怔地看著這一幕,但片刻之後,就敏銳地感到自己手中的天青之槍上少了一些什麼東西。

  她回過頭,正想向一旁的奧薇娜詢問什麼。然而正是這個時候,整個魯施塔忽然猛然一震。

  大廳之中所有的人幾乎都立足不穩一下跌倒在地上。

  片刻的安靜之後——

  才有人有些慌張地問道:「剛才那是什麼?」

  「地震?」

  「帝都又被擊中了?」

  但話音未落,宴會廳一側拱窗長廊的玻璃忽然之間悉數碎裂。一股狂風從白薔薇園之外席捲而入。瞬息之間便將大廳之中的所有蠟燭與魔法燈具吹滅。

  大廳中的人群還沒反應過來,便被這強勁的氣流吹飛起來,接二連三地撞向牆上,又落下來。一片漆黑的大廳之中頓時亂作一片,雖然貴族們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但這不妨礙他們作最壞的猜測。

  黑暗中立刻一片混亂,人們尖叫著、驚慌失措地向著地下室——遠程傳送法陣所在的房間中湧去。人流匯聚在一起,幾乎沖散了所有他們夠得著的東西,女人與小孩的哭喊聲,男人的怒罵聲,彼此呼喊的聲音混雜在一起,直衝雲霄。

  人群中只有少數幾個人還能夠保持鎮定,夏爾、梅蒂莎與茜就是其中之一,他們三人不同於驚慌失措的貴族們,幾乎在變故發生的瞬間反應了過來。

  夏爾第一時間為自己施展了一個防護法術,而梅蒂莎與茜則逆著人流而行。試圖衝到大廳外面去看究竟發生了什麼。

  兩人中由於梅蒂莎原本所處的位置就比較靠外,因此她最早分開人群來到長廊之中,這個時候從外面湧入的狂風絲毫沒有停息的意思,它們穿過走廊扯得破碎的拱窗的窗簾獵獵作響,一眼看過去彷彿是一頭頭飛舞的幽靈。

  梅蒂莎一來到長廊上,便看到一個渾身是血的男人連滾帶爬地向他跑了過來,一邊跑一邊衝她大聲喊道:「德爾菲恩小姐!德爾菲恩小姐不見了!」

  精靈小公主微微一愣。連忙一把扶住對方問道:「你說什麼?」

  「剛才那個傳送門,德爾菲恩小姐不見了!」那個明顯是皇室管家裝扮的人滿臉是血,語無倫次對她說道。

  梅蒂莎才剛剛聽懂他的意思,正想要詢問細節,但她還沒來得及開口,忽然之前外面白薔薇園之中的光線微微一暗。

  她抬起頭來,就發現一個什麼東西從破碎的拱窗外爬了進來。

  那是一頭完全由水晶構成的生物——

  兩三人高,足足佔據了半個走廊,長得有些像是蜘蛛,有四對足,有明顯的頭胸腹部,頭的部分又尖又細,看起來好像是一個鉤子的造型;但這東西身上的厚實的甲殼又與某些甲殼類動物又有類似,使其顯得有些不倫不類。

  不過對方明顯不懷好意,它看到梅蒂莎的一瞬間,便舉起了兩隊前足,眼睛中流露出顯眼的紅光。

  「晶簇——」

  小公主手持長槍,盯著這東西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這兩個字來。

  ……

  時間彷彿長時間的處於某個靜滯的狀態之下。

  布蘭多一度以為自己已經死了,他感到自己身處於一個漆黑的、既無上下、亦無左右的世界之中,這裡彷彿沒有時間的流逝,也沒有空間的概念,他唯一可以感覺到的——只有自己的思維。

  無法發出聲音,也無法移動,甚至不知道過了多久,或許是一天,又或許是一年,也可能完全停滯沒有流逝,因為缺乏參照物,他只覺得那是一段極其漫長的時間。

  「這就是死後的世界?」

  他忍不住心想。

  但很快,他就意識到自己想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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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24685 發表於 2015-8-18 23:42
第五十六幕 合作

  在布蘭多的視野中,黑暗中開始出現許多散發著繽紛光彩的斷片。像是散落在黑暗之中反光的玻璃碎片,又像是一面面鏡子,鏡中倒映著各異的場景。這些場景有的是他曾經所經歷,有的則讓他感到陌生,這些場面不斷隨著閃光的斷片浮現,又消失。

  直到一扇穩固的光門出現在他面前。

  那是一個較大的斷片,但它有一個發光的門的形狀,布蘭多注視著門內,散發著光芒的門內彷彿是另一個世界:

  那是某處在微醺的和風之中沉醉的庭院,雕樑刻柱,繁花繚繞,輕歌淺唱,象牙般潔白的雕廊立柱隱沒於林蔭之間,那畫面散發著淡淡的微光,猶如時間流逝的畫卷,彷彿常春永駐猶在夢境之中。

  布蘭多看到一列列身披甲冑的衛兵,銀鱗閃閃,手持長戟,一頂頂尖頂的銀色哨盔,彼此交錯晃動著,亮銀的面甲後面露出尖尖的耳朵,銀色的長髮猶如流蘇一般順著背甲披散而下。

  正在這個時候,他忽然聽到一個聲音在自己耳邊說道:「你這人怎麼老是喜歡偷窺別人的內心世界,難道說預言中的王者就是你這樣的人?」

  是個女性的嗓音,有些沙,低沉而沉穩,讓人聯想起精靈們的月光酒,經久而醇香,令人沉醉。

  布蘭多微微一愣,想要左右環視才意識到自己不能動彈。但長時間的黑暗讓他的其他感官變得敏銳起來。而且記憶與聯想力也更加豐富,這個嗓音在他腦海裡迴響了片刻,他就分辨出它那個不可能的主人來——一個本應該早就死了的人。

  「白?」他不能發聲,但腦海中自動跳出這個問題。

  「這是你的記憶?」

  「你不是死了麼,還是這是我的幻覺?」

  「是你的幻覺。這裡是地獄,你死了,所以我們才能再相見。」白的聲音還有心情開玩笑。

  「看來你沒死。」

  「我沒死,你運氣好,所以才能這麼快甦醒過來;我本不該提醒你的,因為反正也和我沒什麼關係。」

  「……什麼意思。」

  「因為你若早說你是被瑪莎選中的那個人,當初也不必害得我那麼慘。你真是個徹頭徹尾的蠢貨。而且我沒想到獲選者會有你這麼沒用。竟然差點死在試煉之中,差點害我和你一起陪葬——」

  「是你救了我?」

  布蘭多沒去追究為什麼對方還活著這個問題,現在他大概也能猜出幾分。

  這個女人掌握的靈魂要素相當上位,所以可以將自己的靈魂剝離軀殼保存下來,潛伏在他身上;這種存在的方式與當初風后聖奧索爾將自己的靈魂留在聖戒之中很類似,只不過前者從來沒有徵求過他的同意。

  「不是我,我也救不了你。但的確是我把你叫醒的。」

  「是你把我叫醒的?」

  布蘭多逐漸找回先前的記憶,他想起那泰山壓頂般向自己傾來的碎裂的冰川與裹挾在碎冰之中的岩石,想起自己失去知覺之前發生的事情。

  「想起來了?」見布蘭多沉默,白問道。

  「想起來了。」

  「但我為什麼會在這裡?」

  「所以說你運氣好,你沒死,而這裡是個很奇特的地方,我有一個提議,我們可以合作——」

  布蘭多沉默了。他不相信這個女人,瑪達拉的黑騎士雖然在歷史上沒有什麼斑斑劣跡,但對方畢竟是敵人。

  但白好像猜出他的心思。說道:「你不相信?這沒關係,我自有辦法讓你取信。」

  「什麼辦法?」

  「不必著急,我先告訴你合作的內容:我可以告訴你這裡有一件東西,我必須要得到它,你幫助我,另外我還要借你的天使心瓶一用。作為回報,我會告訴你一些事情。」

  「為什麼需要我的幫助?」布蘭多卻反問道。

  白沒有回答。

  「所以說你沒有辦法自由行動。對嗎?你的靈魂藏在什麼地方?」他卻已經得到了答案。

  「所以說我很討厭你在這種時候的小聰明,在那時候也一樣。」

  布蘭多笑了一下。

  「我寄宿在你的精神世界中,我隱藏得很小心,所以你一直沒有發現我。」知道已經藏不住,白的聲音恨恨地回答道。

  「你竟然真敢告訴我,你不怕我殺了你?」布蘭多雖然已經有所猜測了,但聽對方這麼說還是忍不住有些驚訝。

  在每個人的精神世界中每個人都是自己的主宰,夢境只是每個人意志的一部分展現,但在其中他一樣可以予取予求,生殺予奪,更不用說旅法師的思維世界自成一體,完全是一個受旅法師所掌控的獨立世界,他如果早知道這位黑騎士小姐隱藏其中,只需要一個念頭就可以讓她灰飛煙滅。

  白沒有解釋,事實上她知道自己站出來就必須要面對這樣的危險,但她卻不得不現身。「我是梅蒂莎的姐姐。」她沉聲說道。

  「你之前也這麼說過,」布蘭多也沉沉地回答道:「但你是亡靈,是牧樹人,還是十二位牧首之一。」

  「安德莎也是,你不一樣沒有殺她?」

  「那是因為白霧女士的吩咐,我對你們一點都不信任,你應該明白這一點。」布蘭多答道,他說的並非威脅,事實上因為過去在遊戲之中的惡劣印象,他一點都不想要和這些邪教徒作任何交易。

  這位黑騎士女士雖然在歷史上沒有太多出爾反爾的記錄,但其冷酷無情,同樣不是值得信任的人。

  白心中有些猶豫起來,她開始擔心自己的選擇是不是正確的,因為她知道自己的命運就維繫在對方手上,只需要一動念就可以讓她萬劫不復。

  她還真怕布蘭多是個對邪教徒深惡痛絕的人。

  「……我加入牧樹人是有原因的。」

  布蘭多微微一怔:「什麼?」

  「我不能說再多了,我只能告訴你這些,我和你想像中的那些人不一樣。我是不在意其他人的死活,但我相信你也沒那麼大義凜然,」白的聲音一字一頓地答道:「這是全部我想要說的,除此之外,再沒有多一個字,如果你想要殺我,那請自便——」

  「這就是你讓我取信的方式?」布蘭多卻不回答她這個問題,只是反問道。

  「並不全是,不過也未嘗不可,我連性命都掌握在你手上,你又有什麼好擔心的。」白的聲音十分坦然地回答道,這份從容倒是讓布蘭多對這個女人略微有些刮目相看。

  難怪對方能夠成為大名鼎鼎的天啟四騎士之一。

  「那麼你原本想用什麼來讓我相信?」他又問道。

  「你不是想知道這是什麼地方?我可以告訴你,我可以幫你從這裡離開,你不明白這裡對你來說意味著什麼,你會獲得想像不到的好處,而我只要取回我想要的東西,它對你沒什麼幫助。」

  「那可不一定,說不定你要的東西是一件神器呢?情報商人可賺不了那麼多,畢竟流血的是冒險者與傭兵們,不是嗎?何況我還不能保證你說的就一定是真的。」

  「我不屑於刻意欺騙誰,你也沒有這個資格,而且這對你來說也並沒有什麼好猶豫的,你隨時都有反悔的權力。」白淡淡地答道。

  「什麼?」這下布蘭多真吃驚了:「這下我可不太明白你的意思了,提亞馬斯小姐。」

  「我已經說得很明白了,主動權在你手上,你可以選擇相信我,也可以選擇不相信我,你隨時都可以反悔,因為我必須要你幫我拿到那件東西。我和你的合作,建立在閣下的信譽上,只是我在賭你不會欺騙我一個弱女子,會履行這個約定——」

  她停了片刻:「所以說,現在可以讓你取信了嗎,布蘭多先生?」

  布蘭多閉口不言,他還從來沒有經歷過這麼寬厚的條件,如果真按對方所言,到時候即使是他拿到了那東西,但給不給她,甚至在對方完成了約定之後自己要不要殺她,其實都在自己一念之間而已。

  當然,布蘭多知道自己還不至於那麼沒底限,但白並不知道這一點——何況如果對方要求的真是一件很重要的神器或者聖物,他也絕對不會因為這個約定就把那東西交出去。

  就像他之前所言,情報販子賺的永遠是小錢,因為冒著生命危險的永遠都不是他們。

  他或許會給白一點補償,但要不要那就是她自己的事情了。

  但即便如此,對方仍舊堅持選擇了這樣的方式,這需要的不僅僅是大氣,而且還顯示出了這個女人極度的自負。

  她顯然對自己的判斷與選擇毫不懷疑。

  可讓布蘭多忍不住搖頭苦笑的是,她看得還挺準。

  「只能取信一半,」不過他語氣中絲毫沒有表露出任何自己的想法,只答道:「如果你沒有說謊的話,我們可以走一步看一步。」

  「真是多餘的謹慎。」白不屑道。

  這倒的確算得上是多餘的謹慎,布蘭多也想不出對方有欺騙的理由,但小心駛得萬年船,在這種時候多一些謹慎總是好的。

  對於白的不屑,他不置可否。

  「反正主動權取決於我,對你來說情況也不會更壞,不是嗎?」他答道。

  …… 本帖最後由 yht 於 2015-8-19 19:57 編輯

x24685 發表於 2015-8-18 23:45
第五十七幕 白的回憶

  雖然氣氛既不融洽,也不和諧,甚至其中一方還有些橫眉冷對的意思,但不管怎麼說兩人的合作意向總算是初步達成了。

  約定好之後,白卻沉默不言起來,布蘭多只得主動問道:「提亞馬斯小姐,既然我們已經達成了一致,那麼你可以告訴我合作的細節了。這究竟是什麼地方,我又要怎麼幫你,你想要的東西究竟是什麼?」

  對於這一系列問題,白的回答卻十分簡單:「沒那個必要。」

  她停了一下,才補充道:

  「你先解決自身的問題,才有資格談接下來的事情,我讓你甦醒過來可是費了不小的力氣。」

  「但事實上我還是不太明白,我現在究竟處於一個什麼樣的狀態,提亞馬斯女士。」布蘭多雖然和白交流了這麼久,但事實上他的狀況並沒有什麼改觀——四周的世界依舊一片漆黑,也依舊無法感受到時間的流逝與空間的存在,事實上他連自己身體的存在也仍然感受不到。

  在白出現之前,他甚至無法確認自己是死是活,按照記憶中的線索來說,他應當算是死了。當時不屈天賦持續時間已經過半,他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但就算不久,也應當是被埋在冰川之下。

  不屈天賦雖然在持續時間之內幾乎是等同於無敵的狀態,但若在持續時間結束之前沒有將損失的生命補充回去的話,一樣是會死的。

  白親口說了沒有救過他,那麼布蘭多想不出自己有什麼獲救的理由。

  除非這裡也和遊戲中一樣,死了還能復活。

  但那想來未免太無稽了。

  「你的身體處於什麼狀態,我也不太清楚,不過唯一可以確定的是應該還沒有斷氣,否則我也不會在這裡和你閒聊了。至於你的精神,應當是受到了重創,從而陷入了某種沉眠之中,你現在應該是處於自己的精神世界之中,至於為什麼會這樣我也不太清楚,還好我的靈魂印記也在你的精神世界中,否則我連把你喚醒都很難——」

  白回答道。

  「認真的說,我還從沒見過你這麼無能的試煉者。本來我完全可以換一個方式與你合作。可我沒想到你竟然會這麼沒用,還差點害我與你一起陪葬。」

  這話顯然並不客氣,不過白也用不著和他客氣,布蘭多顯然明白這一點,他只笑了笑不太在意地問道:「那麼接下來我應該怎麼做,提亞馬斯小姐。」

  白雖然對他有諸多的不滿,但這個時候還是收起滿腹怨言回答道:「你先試著喚醒身體。看看外面的狀況究竟怎麼樣,你得想辦法回到冰川之上,我會想辦法幫你的,如果你的狀態還行的話——」

  「那麼我應該怎麼喚醒自己的身體?」

  「簡單,做夢。」

  「做夢?」

  「女巫們認為夢境是意志的世界自我保護的過程,你的身體會在確認你的精神世界無恙之後自然恢復,這可能會是一個漫長的夢境,但對你我來說其實可能都只是一刻鐘的事情,不過這個過程很重要。」

  「那我應該怎麼做?」

  「看到那些斷片了嗎,」白答道:「那就是你的夢境。只是我把你從更深層的夢境之中帶到了這個地方來而已,現在你需要回去經歷一個夢境,直到自然甦醒過來。」

  「這個過程會有危險嗎?」

  「當然,這世上沒有什麼沒有危險,吃飯也有被噎死的危險,如果你在醒來之前身體已經斷氣了的話,你自然會死。」白沒好氣地回答道。

  布蘭多恍然。他心中其實有一個猜測,那就是自己的不屈天賦持續時間可能還並沒有結束,自己只是在不屈天賦的持續時間之內陷入了意識自我封閉的狀態之中。如果說這樣的話,他就必須得抓緊時間,因為誰也不知道這個夢會有多長,也不知道不屈天賦的持續時間還有多短。

  想到這一點,他看了一眼黑暗世界中繽紛的閃光斷片,下意識將心神沉入其中一個斷面之中。

  進入夢境的過程很快,那就像是一個人回想起某件事情的過程,彷彿頃刻之間,便已經身處其中。

  不過布蘭多在沉入夢境的一瞬間,卻依稀之中聽到一聲憤怒的尖叫。

  「該死的,那是我的記憶,你給我滾回來——」

  接著他便什麼都不知道了。

  那彷彿是一個漫長的夢境,布蘭多感到自己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在夢中他記起了一段完全陌生的記憶,在那段記憶中,他彷彿是一個靜靜的旁觀者。他看到了一個輝煌的帝國,屬於精靈們的帝國——看到一場偉大的戰爭,一場凡人與黃金族裔的戰爭。

  他看到了戰爭的結束,鮮血漫流在大地之上,凡人們在廢墟之上締結盟約,建立起一個個個嶄新的帝國。

  他看到了長耳朵的精靈們立下誓言,隱遁入森林之中,從此避世不出。

  然後是一場盛大的葬禮,朦朧的煙雨籠罩在森林上空,精靈們擁簇著一輛盛滿了鮮花的靈車,盛開的花叢之中,安置著一具小小的、冰冷的軀體。

  按照人類的年紀,她最多不過十四、五歲的年紀,毫無瑕疵、彷彿白瓷一般的肌膚與臉蛋,卻毫無血色,蒼白得令人害怕,沾著雨露,長長的睫毛耷拉著,身穿華麗的、銀色公主長裙,靜靜地躺在一叢百合花束之中。

  那是梅蒂莎,但她沒有呼吸,臉蛋上也沒有那淡淡的微笑,沒有那雙充滿了智慧的眸子,彷彿一具失去了生機的玩偶,就那麼靜靜的,長眠著。

  布蘭多默默看著這一幕。

  直到他從人群之中看到了白。

  他才想起那是梅蒂莎的姐姐,帝國的皇女——

  在他的視線之中白毅然轉身,離開了人群,她換上了騎士的裝束,穿過所有人,進入森林之中,從此再也沒有回來。

  那是一段漫長的旅程。

  她去了許多地方,看到了戰爭在大地上結束之後,黑鐵之民重建城市與文明的歷史。

  布蘭多與白一起旅行著,他們穿過荒野,經過平原,在山川與丘陵之間跋涉,又在莽莽密林之中披荊而行。他們穿過沙漠,乘著帆船越過海洋,頂著沙漠之中的烈日,或者倒映著漫天的繁星,披灑著高原之上清澈的月華。

  那是一段漫長的旅程。

  時間緩緩流逝著——

  大地之上終於發生了變化,聚落重新在人煙稀少的蠻荒之中出現,商人與商隊復現於道路之上,密林之中多了冒險者們的身影,旅行終於不再孤寂。

  然後克魯茲建立了。

  聖奧索爾建立了。

  法恩贊建立了。

  艾爾蘭塔建立了。

  賢者們先後老去,離開這個世界,他看到了凡人的戰爭,看到了聖殿在大地之上的擴張,看到了騎士高舉著光輝的旗幟開拓文明的疆界,看到了黑森林的擴張與消亡。

  但白的旅行卻並沒有結束——

  他看到這個女人默默地找尋著,她加入了炎之聖殿,又成為風精靈的開拓騎士——看到她建立起商團,成為白城之主,統領著傭兵團在十城的土地上爭戰,看到她意志消沉、絕望,加入萬物歸一會,又叛逃。

  她經歷了一場場慘烈的戰鬥,最終在一片無人的樹林之間死去。

  樹林之中鶯歌淺唱,彷彿編織著一個漫長而永恆的夢境。

  他看到她醒來,化作亡靈,在大地之上流浪,但終有一天她的旅行結束了,她遇到了龍后,從此之後成為了牧樹人的十二牧首之一。

  然後一切都歸於虛無。

  夢境彷彿砰然碎裂了,記憶化作無數碎片,布蘭多聽到黑暗中一個怒氣衝衝的聲音在質問自己什麼,他努力睜開眼睛,然後終於看到了一幅熟悉的景象。

  是冰川。

  縱橫數里的冰川,呈現出支離破碎的景象,他躺在冰川裂開之後形成一條狹長的縫隙之間,這條裂縫不知有多深,也不知道有多遠,它的邊緣消失在四面八方的盡頭,彷彿永無止境一般。

  布蘭多只用了一眼,就判斷出這裡是上面那道冰川的正下方,但具體有多深,他也不得而知。

  他腦子裡還一片混亂,但首先反應過來的是檢查自己的狀態——

  不屈天賦已經進入了冷卻之中。

  再看人物狀態,不屈天賦提供的增益狀態也消失不見。

  這說明不屈天賦早已經結束。他愣了一下,馬上打開人物面板,面板上顯示出他目前的狀態好得不能再好,不止是生命全滿,元素池,法力池,體力還有原本掉下去的意志與感知也全面恢復。

  最讓他不能置信的是,他原本放棄掉的聖堂騎士的職業等級也回來了,消失的元素使職業也好端端地出現在職業一欄上。

  「這是怎麼一回事……」

  布蘭多一方面感到頭痛欲裂——這是因為那個漫長的夢境造成的,腦子裡紛亂的記憶碎片彷彿彼此之間發生了一場戰爭,導致他的大腦各個區域都在競相宣告獨立。

  他下意識想要馬上打開自己的戰鬥記錄,但正是這個時候,一聲飽含著憤怒的聲音從他腦海中傳了出來。

  「你這該死的偷窺狂!」

  …… 本帖最後由 yht 於 2015-8-19 20:01 編輯

x24685 發表於 2015-8-19 23:29
第五十八幕 西法赫之心

  白的聲音好像一下子喚醒了布蘭多的記憶,讓夢境之中的所見與所聞化作一條涓涓細流,靜靜注入他的思緒之中。

  布蘭多一下子清醒了過來。

  永恆不滅之物,他思緒中首先浮現出的是這個詞彙。

  那是《琥珀之劍》中最著名的不存之物,它其中最典型的代表就是「天使之淚」,作為玩家復活的依憑,由系統所直接配發,無法通過任何手段獲取,不會消耗,也不會遺失。

  但它對於原住民來說卻屬於「不存在之物」,因為即使玩家主動在當地人面前提起這個詞,系統也會直接屏蔽玩家發言。

  但白怎麼會知道這個東西?

  「你要找永恆不滅之物……」他對那腦海中的聲音說道,「你知道這個東西?你想要復活梅蒂莎?」

  「閉嘴,無恥之尤……你知道不朽之物?!」白的聲音顯得有些震驚。

  「你先告訴我,你是從那裡得知這個名詞的。」

  「一個曦光之民告訴我的。」白停了片刻,回答道。

  「曦光之民,它們還存在著?」

  「在一千年前我曾經遇到過其中一個人,那是一個位面旅行者,他只在沃恩德停留了很短的時間,在與他的交談中,我得知了這種東西的存在。」

  布蘭多記起夢境中看到的那一幕幕,他心中對對方的成見,也隨之煙消雲散:「你這一千年來。就為了尋找它?」

  「線索很少,你是我所遇到的第三個知道這個東西存在的人,」白冷靜下來,回答道。她語氣中的憤怒已經逐漸消退了,那種憤怒來自於心中的隱私被他人所窺探的惱怒。「第一個就是那個曦光之民。第二個是一個人類,第三個就是你。」

  「我也是人類。」

  「你不是人類,或許你體內流淌著黑鐵的血液,但你的靈魂或許來自某個上古意志,否則無法解釋你的權限與你所擁有的知識,只是你自己不知道而已。」白篤定地說道。

  布蘭多嚇了一跳,他沒想到自己的秘密竟然會被這個女人猜中了八九分。雖然她最後也一樣不敢確定。

  「什麼是上古意志?」他稍微冷靜了一些,故意如此問道。

  「誰知道呢,那是你自己的事情,你不清楚,也別指望別人能夠解答,我只是如此猜測而已。」

  白的回答並沒有出乎布蘭多的預料之外,他默默地聽完,才轉移話題道:「你遇到的第二個人,是誰?」

  這個簡單的問題,竟然令白出奇地沉默了。

  「他是個埃魯因人。」

  「埃魯因人?」

  「嗯。」

  「聽起來你不太願意談論他?」布蘭多敏銳地聽出了些什麼,他雖然在夢境中看到了很多關於白的記憶,但夢境終歸是夢境,雖然光怪陸離,美輪美奐,但並不完整。

  「那和你沒有關係。」

  「你想要的東西就是永恆不滅之物?」布蘭多問道。

  「不是。」

  布蘭多當然聽得出白的拒人於千里之外,但他還是問道:「我從梅蒂莎那裡聽說過一些事情,我還以為你一點也不喜歡她。」

  「你說得很對,我為什麼要喜歡那個小丫頭。就因為她是萬人景仰的小公主,聯軍最天才的統帥?」

  白的聲音中充滿了不屑,布蘭多完全可以聽出她並非口是心非,他有些好奇地問道:「那你為什麼要做這些……?」

  「這和你沒有關係。」

  「因為那場戰役是你指揮的,對嗎?」

  白一語不發。

  布蘭多也沒心情在這問題上繼續下去,他不是一個愛打聽別人隱私的人,但他明白,白肯定不僅僅是為了彌補自己的一個錯失而已,她這一千年來對不起的人肯定不止梅蒂莎一個,但她何時在意過其他人的看法?

  只是對方不願意承認這一點,布蘭多也不想強求。

  他想到梅蒂莎,心中不禁有些感嘆,如果她知道自己的姐姐這一千年來為自己所做的事情,一定會很開心的。

  「你不能告訴梅蒂莎。」

  「等等,你窺視我的想法?」布蘭多怒道。

  「彼此。」

  布蘭多立刻在自己的精神世界中找出白的存在——他是旅法師,要做到這件事簡直再容易不過——然後將對方隔離在一個角落之中。

  白悶哼了一聲,但也沒有出言反對。

  布蘭多不再理會這個女人,他這才打開自己的戰鬥記錄,目光從上面一行行掃下去,很快,一段特殊的記錄便躍入了他的眼簾之內:

  『07:32,不屈增益消失——

  07:32,人物死亡。

  07:33,西法赫之心(崇山之語)生效。

  07:33,獲得4755點生命值。

  07:33,獲得1422點法力值。

  07:33,獲得122點火元素……』

  布蘭多的目光凝固了。

  「西法赫之心?」他喃喃自語了一句,「這是什麼東西?」

  但有人比他更著急:「崇山之語?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布蘭多抬起頭來,皺著眉頭問道:「我有說過這個詞嗎?」

  「西法赫之心,那就是崇山之語,你怎麼會知道這個東西?」白的聲音顯得有些急切起來。

  「那是什麼?」布蘭多反問。

  白一下不說話了。

  布蘭多不由得皺了皺眉頭:「我們的合作是建立在雙方互信的基礎上,我不想威脅你,但如果你事事都對我隱瞞,很難讓我相信你的誠意,提亞馬斯小姐。」

  「你隨時都可以反悔,不必威脅我。」白答道。

  「我現在就想要反悔,因為我從這個合作中沒有得到想要的東西,按照約定你必須要告訴我這裡是什麼地方,讓我想辦法完成試煉,但你並沒有做到。」布蘭多也毫不退讓。

  「……那和這有什麼關係。」

  「當然有關係,你不是不明白眼下我的狀態麼,我可以告訴你我就是因為這個東西而復活的,你認為它還和我們討論的話題沒有關係嗎?」布蘭多答道。

  白驚訝的聲音好像一下子提高了不少。

  「你是因為這個而復活的?這怎麼可能?」

  「你知道什麼,對嗎?」布蘭多敏銳地問道。

  「讓我想想,你有西法赫皇室血統嗎?」

  布蘭多一愣,隨即肯定地搖了搖頭,高地騎士的貴族自成一脈,與埃魯因皇室連遠親都算不上,如果是科爾科瓦皇室還能扯上點關係,至於西法赫那就更遠了,兩個家族之間連聯姻都未曾有過。

  西法赫皇室的克魯茲血統非常濃重,在帝國人眼中是埃魯因貴族中最為高貴的一支,至於其他的他們甚至連科爾科瓦家族都看不上眼,要不是科爾科瓦皇室還有一些精靈的血統的話。

  「讓我看看你的項鏈。」白忽然說道。

  「什麼項鏈,我沒戴項鏈,」布蘭多愣了一下。他原本的項鏈在與這個女人的戰鬥中就被摧毀了,剩下的一條是從提爾摩斯人手上換來的海之心,但他還沒戴上。

  還有就是塔塔小姐的懸浮天球,不過那東西也算不上項鏈,它其實是一件獨立物品,並不佔用項鏈的裝備位。

  「不可能,除非你在撒謊。」

  「等等,」布蘭多也反應了過來,他忽然將手伸進領子裡一抓,扯出一根漂亮的墜飾來。他將這條項鏈拽在手中,懸在半空中,項鏈的鏈條散發著恍若星辰一般的光芒,只是原本應該用來懸掛墜飾的位置空蕩蕩的,空無一物。

  「這是……」布蘭多皺著眉頭想起這根項鏈的來歷來,這是琪雅拉在離開之前送自己的項鏈,那個古靈精怪的西法赫小公主,不正和白口中的西法赫家族有所聯繫嗎?

  「西法赫之心……」他喃喃道:「這東西和西法赫家族有什麼關係?」

  除了永恆不滅之物外,他從沒聽說有什麼東西能使人復活,如果真有這樣的東西,那他和學姐一定會去尋找它使公主殿下與女武神復生。但可惜在沃恩德沒有任何一門法術、任何一個神蹟,能使死人復生,縱使一號聖水、天使心瓶這樣的聖物,也只能將人從瀕死的邊緣拉回來而已。

  生死人肉白骨,那終究只是一個誇張的說法,若一個人的靈魂已經離世,那麼就算是強大若瑪莎,也無法令其復生。

  這是沃恩德的基本法則之一。

  唯一的例外只有永恆不滅之物的存在,然而永恆不滅之物只對玩家生效,它甚至無法在這個世界上顯現,也無法被人所提及,就像是一件為遊戲性而妥協的「不存之物」。

  事實上這也是玩家給予它的頭銜。

  而眼下這件能使人復活的寶物,哪怕是一次性的,也足以顛覆這個認知。它的價值可以說怎麼贅述都毫不過分,它很可能是獨一無二的,至少布蘭多從未聽過有類似效果的物品,那怕是類似效果的神器或者聖物,也都不存在。

  克魯茲帝國至高無上的女王陛下死去了,人們也只能仍由這位至尊者死去,縱使是瓦拉、尼德文這樣一個站在凡人實力的巔峰、一個站在凡人權勢的巔峰的存在,也拿不出與這枚西法赫之心類似的物品,來讓白銀女王死而復生。

  但偏偏西法赫家族卻有這種東西。

  聽白的口氣,它顯然不只有一枚。 本帖最後由 yht 於 2015-8-21 01:54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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