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異界] 琥珀之劍 作者:緋炎 (已完成)

   
edison1225 2011-4-24 16:36:41 發表於 遊戲競技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68 12549357
x24685 發表於 2015-8-19 23:29
第五十九幕 妻子與丈夫

  關於西法赫家族的來歷,世人皆知它其實來自於帝國,家族內成員克魯茲人的血統要遠甚於埃魯因的原住民。

  它的來歷向上可以追溯到帝國的先古時代,如塔塔小姐與魯特所言,西法赫家族的祖先——先君埃克的祖輩可能是追隨炎之王吉爾特的首席騎士。

  這段歷史對於埃魯因這個小小的王國來說算得上是輝煌,但大約也是西法赫家族最光輝、以及唯一值得一提的歷史了。

  但它並算不了什麼。

  在聖者之戰之後,像是這樣的英雄的後代組成的家族,大陸之上猶如繁星點點,數不勝數。

  他們中的大多數,都湮沒於歷史之中,沒有留下半點痕跡。西法赫家族雖然僥倖在這段歷史之中存留下來,但要與那些真正擁有底蘊的先古貴族比起來,其實也並無底氣。

  這就彷彿王國的貴族與帝國的貴族無法相提並論一樣。

  要比底蘊,西法赫家族哪裡比得上今天克魯茲人的皇室與法恩贊的王室,這是兩個賢者的後代們,但他們的後人們尚且無法擁有的寶物,西法赫家族何德何能又能與之扯上關係。

  布蘭多越想越可疑,別說是西法赫家族,就算是埃魯因,也難有這個實力保有這樣的寶物。這個家族能有什麼樣的秘密,他最大的秘密無非牽扯到聖者之戰的時代而已,而那個時代的歷史相對於沃恩德大陸的歷史來說最多不過算得上是滄海一粟。

  他托起手中的項鏈,向寄宿在自己精神世界中的某個靈魂問道:「提亞馬斯小姐,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這條項鏈你是怎麼得到的?」白卻問道。

  「是一個小姑娘送給我的,她是西法赫家族這一代繼承人的妹妹。」布蘭多照實答道。

  「小姑娘。」白輕笑道:「怕是與你關係不淺吧,她是西法赫家族的核心成員,一定知道這條項鏈的價值。她肯把這東西送給你,起碼透露出了兩個信息,一是她知道你接下來要去的地方可能會有生命的危險,二是她十分看重你,否則這條項鏈對於她來說就像是第二條生命那麼重要,怎麼會輕易交到你手上。」

  布蘭多不禁想起了那個古靈精怪的西法赫家族的小公主,他實在很難想像一個那麼小的小姑娘能有那麼多的想法。對方當初送自己這條項鏈時,的確自己要與她分別前往帝都。

  對於一般人來說,接下來他要去的地方真是九死一生的死地,琪雅拉顯然知道他要做什麼,所以才會把這條項鏈送給他。

  布蘭多心中沉甸甸的,無論他有什麼想法,但這份人情他都必須得認。

  這一刻他想到了西法赫家族,想到了琪雅拉的哥哥。那個盲眼的皇長子,對方顯然也是天選者,他有能力,能夠統治一國。可惜這個時代也不屬於他,布蘭多知道自己不可能背叛自己的想法,他一時間不由得有些頭痛起來。

  「西法赫家族為什麼會有這種東西,它究竟是什麼?永恆不滅之物?」布蘭多有些祖神地問道。

  但白像是沒察覺到他的走神,自顧自地繼續說道:「永恆不滅之物?當然不是,雖然它們的確與之有些關係,這顆崇山之語來自於某件永恆不滅之物上。它其實是碎裂開來的碎片,這些碎片被打造成了六枚寶鑽,被稱之為『西法赫之心』,由歷代的西法赫家族的核心成員所保管。」

  「這六枚寶鑽中,有三枚已經用過了,有一枚下落不明,現在西法赫家族手中還擁有的。除了你手上這枚之外,應該只剩下一枚,在那位傳說中的皇長子手上。」

  「那麼西法赫家族又是如何得到它們的?」布蘭多問道。

  「你想知道?」白忽然問道:「那可是一個很長的故事。」

  「沒關係,」布蘭多以為她是在敷衍自己,搖搖頭答道:「在這裡我們有的是時間。」

  白停了一下。

  忽然幽幽地開口道:「我曾經認識了一個埃魯因男人。」

  「……他叫維爾福,是西法赫家族的旁系,在福莎之亂中,他的祖先與現在的西法赫家族脫離了關係。他的祖先帶著他們這一支血脈因為避亂而來到南境開拓荒野,在今天的讓德內爾地區定居,他有一個妻子,有一個還算不錯的家庭……」

  「維爾福是個旅行家,我和他在旅行中結識,在幾次患難與共的經歷之中我們的關係變得緊密起來——當然,那是其實是我故意作出的假象,我早知道他是西法赫家族的後裔,而且與其中一枚西法赫之心有關係,所以才會主動結識他。」

  白敘述道,聲音有些低沉,像是在講述一個遙遠的故事,將那個故事中的點滴細節娓娓道來:「……為了博得他的信任,我安排了一系列事件,讓他堅信自己是被一個邪惡的組織盯上,目的是覬覦西法赫家族的某個傳承與寶物——事實上也就是那枚西法赫之心。」

  「當然,這其中免不了要死人,不過我並不在意。對我來說,那些人都只是一些螞蟻而已。上千年的時光,我早就變得冷酷而麻木——當然,這對我來說並算不上是個貶義的評價——確切的說,我一度認為這是一種褒獎。我僱傭了一些人,然後又在維爾福面前殺了這些人,目的就是為了取信於他……只是我從沒對他說謊,因為那些人其實都是死於自身的貪婪之下。」

  布蘭多聽得直皺眉頭,雖然他能理解對方的動機,但卻無法接受她的行事方式。這個女人比白銀女王還要瘋狂。因為康斯坦絲最後所做的一切還是在受自己內心的黑暗面的影響之下,而且她至始至終也沒有刻意去追求過冷酷與殺戮,只是選擇了她認為最有效率的方式而已。

  與之比較起來,梅蒂莎的這個姐姐簡直有些不可理喻,布蘭多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一千年的時光太過漫長,孤獨與偏執才讓她變成了這副模樣。

  不過他唯一有些慶幸的是,至少這樣的性格在梅蒂莎身上一丁點也看不到。

  白並不在意布蘭多的看法,她繼續說道:「在這個計畫的最後,我殺死了他的妻子,但又救出了他的兩個孩子。」

  「什麼?」布蘭多差點沒忍住發出一聲驚呼來。

  「怎麼,你對我的做法有意見?」白的聲音轉冷,淡淡地問了一句。

  「很難沒有意見。」雖然有求於對方。但布蘭多並不打算恭維這個女人。

  「那你大可以殺了我。以彰顯你的正義性。」白卻好像吃錯了藥,詞鋒變得有些尖銳起來,針鋒相對地說道。

  布蘭多搖了搖頭,他雖然不太適應,但還沒打算化身正義的使者。只要白不對他身邊的人產生威脅,他就不會對她下手,再怎麼說,對方也是梅蒂莎的姐姐。

  「哼,虛偽。」

  「繼續。」布蘭多只是說道。

  這兩個字叫白沉默了片刻,然後才繼續開口道:「他很愛自己的妻子,他妻子的死對他的打擊很大,而那段時間我一直陪伴在他身邊,後來我替代了他妻子的位置,成為了他兩個孩子的母親……」

  布蘭多聽得目瞪口呆,一時間竟不知道該怎麼評價這整件事,但他終於明白了白此刻的語氣,實在忍不住有些八卦地問道:「你愛上他了?」

  「閉嘴。」白冷冷地答道:「這和你沒有關係。」

  「那之後呢?」

  「那之後我終於找到機會向他詢問關於他所擁有的那條西法赫之心的問題。我也從他身上得到了我想要的答案。」

  「……他很愛我,就像愛他的亡妻一樣,所以當我有一次無意中『找出』了他的項鏈之後,面對我的詢問時,他並沒有隱瞞,就告訴了我關於這條項鏈的一切。據他所說,西法赫之心來自於一個叫做奧索帕鄂的地方。這個地方既不在克魯茲,也不在埃魯因,事實上就連它是否真的存在於沃恩德,都令人懷疑。」

  「因為奧索帕鄂在古代的語言中,其實是『不存在』的意思,而西法赫之心就來自於此。它們是一件永恆不滅之物上共同的碎片之一,這些碎片被一分為二,其中之一被打造成六枚寶鑽,被稱之為崇山之語,或者西法赫之心。」

  「這六枚寶鑽,其實是由圖門帶出來的,它們不知道為何輾轉來到了炎之王吉爾特的手上,又轉交給了西法赫家族的先祖,並將它們帶到了埃魯因。」

  「它們被帶到了埃魯因……」

  「關於這片被稱之為奇蹟之所的土地,你也應該有所瞭解了,這六枚寶鑽,顯然與炎之刃的下落與歸屬也是息息相關的,都是為了保證這把聖劍的傳承不會遺失。」白答道。

  「其實我好像聽說過維爾福這個人……」布蘭多忽然說道。

  「……什麼?」

  「但我有幾個問題,提亞馬斯小姐,你和他之間的故事,最後如何了?那枚西法赫之心,你帶走了嗎?還有你說永恆不滅之物的碎片被一分為二,那麼剩下的部分去了那裡?」

  布蘭多也沒料到,自己的這個問題會引來如此長時間的寂靜無聲。

  過了好長一段時間,白才安靜地回答道:

  「我在為他生下兩個女兒之後,殺死了他,因為我知道我必須離開了。但我放過了他和他亡妻的一對兒女,並將西法赫之心留給了他的後人——」

  對於這個答案布蘭多心中已有所料,但他還是有些吃驚:「你沒有帶走西法赫之心?」

  「我要尋找的是真正的永恆不滅之物,但西法赫之心並不是,它雖然很貴重,但在我眼中不值一提。我已經得到了我想要的,自然不會在意這些東西。」

  「永恆不滅之物的線索,和那些碎片的另一半有關係,對嗎?」 本帖最後由 yht 於 2015-8-21 02:00 編輯

x24685 發表於 2015-8-20 23:38
第六十幕 離開冰川

  白點了點頭,將這個謎題的答案揭曉開來。

  當初西法赫之心是來自於一件永恆不滅之物上的碎片,但這些碎片被一分為二,其中之一被打造成了這六枚寶鑽,而另一半卻因此而遺失;遺失的碎片保留了它們的原狀,因此至今仍舊維繫著與那件永恆不滅之物的聯繫。

  「……那些碎片可能揭示出一個秘密,只要我找到了它們,它們就能引導我找到奧索帕鄂,這個傳說中的地方。我相信永恆不滅之物就在這裡,我花了無數時間來一點點確認它的存在,在近千年的找尋之後,才終於從維爾福這個男人身上得到了我想要的答案……」

  白用這樣一段話來結束自己的描述。

  布蘭多坐在碎裂的冰川之上,西法赫之心將他的狀態恢復如初,所以他現在的情況甚至還遠好於當初在雪原中跋涉時。可以確認的是這裡仍處於試煉的世界中,但冰川之下並無外面那刺骨凜冽的寒風,雖然氣溫仍舊很低,但他此刻並不著急。

  他站了起來,對白說道:「那麼我們出發吧,提亞馬斯女士。」

  白停了下來。

  「你還沒告訴我,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我要怎麼離開這裡,完成這個試煉?」布蘭多又問道。

  「這是瓦拉契,你在走的是當年天青的騎士曾經走過的路,這裡是崇山的試煉,它當然沒有表面表現出那麼簡單。在這片群山的盡頭有一座祭壇,天青之槍就曾經插在那座祭壇之上。」

  「瓦拉契?它和沃恩德的瓦拉契有什麼聯繫嗎?」

  「沃恩德的許多地名都是來自於神話之中,不過也有可能在很久之前這片群山確實在沃恩德顯現過,就和希米露德的王座一樣。」白回答道。

  「那麼我們要找到那座祭壇?」

  「自然。」

  「那我要怎麼做?」

  「首先得回到地面上去。」

  「沿著這片冰川前進不行嗎?」布蘭多問道,他環視四周。這片冰川之下雖然空間狹窄,但卻遠遠沒有在冰川上行走時危險,他至今對那可以侵蝕意志的凜冽冰風記憶猶新。

  白嗤笑一聲。

  「你以為這裡是什麼地方,這冰川之下遍佈虛無的記憶,凡人在其中行走最終只能迷失自我,你去過死霜森林,想必應該見過那些失名之人。」

  「有那麼危險?」

  「我也是道聽途說。你不信可以試一下。說不定在冰川下還有另外一條出路也不一定。」

  布蘭多聽出白語氣中的譏諷之意,不過他也並不打算真的去試一試,他知道在這些充滿了未知的地方有多危險,凡人對這個世界的了解不及它本身的萬一,任何藐視這一切的人,最終大都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他抬起頭向上方看去,破碎的冰川之下冰層的裂縫縱橫交錯。光影透過層層冰層從上方透射下來顯得有些光怪陸離,使得整個地下變成了一個錯綜複雜的迷宮,要想回到地面又談何容易。

  「頭痛了?」白自然能看得出他遇上得麻煩。

  「你有什麼辦法,提亞馬斯女士?」

  「問題還是出在你自己身上,那個小妖精早就告訴過你該怎麼辦,但你自從到了這裡,就將他人的忠告拋諸腦後。認真地說,我真沒見過你這麼無能的受選者。」白輕蔑道。

  被如此嘲諷,布蘭多自然也惱火無比,不過他知道這時候不能和這個女人計較。何況對方說的肯定不會是廢話。他努力使自己冷靜下來,回想起魯特說過的話:「你是說這裡還是在風暴止息之山的範圍之內?」

  「不然你以為在那裡?你冷杉領溫暖的小窩裡面?」大概是的確不對布蘭多的領悟力報什麼希望,白繼續說道:「崇山之試就是對意志力的考驗,在這裡當然不如你在風暴止息之山中那麼輕鬆,無論是冰川下虛妄的遠古記憶與低語,還是冰川之上足以凍結思緒的冰風,都會阻擾你心中的想法。除非你的意志足夠堅定,否則你就算是走一輩子,也走不出這冰川。」

  「你以為天青的騎士在這裡花費了四十年時間是在這裡旅行瀏覽此地的風光?他是在冰風中磨礪自己的意志,所以最終他才能得到群山的認可,找到那唯一離開此地的方法。」

  布蘭多這才恍然,不禁為自己的無知羞愧不已,他從《琥珀之劍》中穿越到這裡以來,一直以來太過依賴對於遊戲中的了解,而一旦遇到自己瞭解之外的東西,就不禁要抓瞎了。

  仔細想想,其實的確白說得沒有錯,在有魯特的提示的情況下,他完全能夠早早地想到解決的辦法。而他現在的表現,實在連比遊戲中時還要不如了,作為一個在中上游階層的玩家,靠這麼憋足的表現可站不住腳。

  布蘭多微微有些警覺,自己太過依賴遊戲中的經驗,竟然把最基本的警惕心與對於周圍環境的敏銳都丟掉了,這可是他曾經在遊戲之中最大的依仗,也是作為一個「高玩」基本的素質之一。

  好在戰鬥的本能一直還在,這份手藝也並沒有回潮,事實在這個世界的磨練中還提升了不少,不然以他現在這個警覺性恐怕連從魯施塔一戰中活下來都有些困難。

  意識到那裡出了問題,布蘭多很快擺正了態度,他看了看冰頭頂上的冰壁之間,集中起注意力來。

  注意力稍一集中,他立刻便感到了這冰川之下世界的不同,下方原本空無一物的黑暗中此刻竟迴蕩起一些古怪的竊竊私語的聲音,這些細碎的聲音彷彿無孔不入一般直往他的腦海中鑽。布蘭多甚至可以肯定,一般人就算摀住耳朵恐怕也無濟於事,因為這聲音根本就是直接出現在人的心靈之中的。

  他一下就明白這正是白口中的潛伏在黑暗中的虛妄的遠古記憶與低語,不禁深深地向那個方向看了一眼,這些耳邊絮語現在雖然要集中意志才能留意得到,但如果凡人在這下面停留太久,必然會不知不覺受其影響,最終被誘惑沉淪,徹底迷失自我,成為像他在死霜森林中看到的那些失名之人。

  還好白提醒了他,否則在沒有警覺的情況下,他說不定真不願意回到冰川之上,沒準就在不知不覺之中中了招。

  想通了這一點,這個女人的嘲諷聽起來似乎也沒那麼刺耳了,看得出來至少在合作這件事上,對方還是沒有保留的。當然,這也可能是白不願意和他一起同歸於盡罷了。

  布蘭多在向上看去,冰川下縱橫交錯的世界竟然在他眼中變得分明起來,雖然不像在風暴的群山中希米露德的王座直接來到他面前那麼誇張,但此刻在他面前也分明出現了一條道路。

  不止是他,連白看到這一幕也忍不住讚歎了一句:「難怪她們會選你,雖然是蠢了點,但意志卻堅定得罕見,你這意志力恐怕就算是當年天青的騎士見了也要自愧弗如。」

  「我現在有些明白你為什麼能在冰川中漫無目的地走上半年還沒有被永冬冰風吹成碎片了,在那冰風之中你的實力與對於法則的理解毫無意義,唯有意志能夠保護你不受傷害,雖然你完全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但你的意志實在是太過堅韌,在無意識的情況下也能保護你那麼長時間……」

  白的語氣滿是不可思議:「這真是聞所未聞,理論上一個人的意志是否堅韌是和他的心智成熟程度不分彼此的,一個白痴未必就見得意志有多堅定,這可做不得假。」

  「提亞馬斯小姐,我雖然是遠不及你有心計,不過也不至於用上這樣的形容吧?」對於這位女士的毒舌,布蘭多實在是忍無可忍地答道。

  「我比不上你那個小公主,頂多算得上是個普通人,你連我都不如,你認為你不是白痴是什麼?」

  布蘭多啞口無言,好半晌才問道:「你說梅蒂莎?」

  「當然,不然你以為為什麼她被稱之為聯軍最天才的統帥,她可是人類和精靈們的寵兒。你一定認為她是一位性格溫和、舉止優雅、十分好相處的公主殿下對吧,其實所有人都是這麼認為的,因為她對所有人都是一個樣子,不過在她手上倒霉的人可比死在你手上的人多多了。」

  白滿是不屑:「你們的小公主把她在朝堂上的敵人打發去戍邊的時候,你祖父的祖父的祖父都還沒有生出來呢。不過老實說,我很喜歡她現在這個落魄的樣子,上次在冷杉領大約是這輩子唯一一次我能夠教訓她的機會了,要不是因為這個,你以為上次我會給你出手的機會?」

  白說起她的妹妹,和先前回憶自己過往的時候幾乎完全是兩個人,聽得布蘭多心驚不已。不過他知道這個女人偏執的一面之詞不能全信,或許梅蒂莎是有一些手段,畢竟她是一軍的統帥,可不是個單純的懵懂無知小姑娘。

  不過相較起來,比起她這個有些癲狂了的姐姐來,明顯前者要值得信賴得多,至少這位銀精靈小公主從沒對自己人有過什麼叵測的心思。

  對於白的這番話,布蘭多沒有接口,他事實上打定了兩不得罪的心思,一門心思準備先走出這有些詭異的冰川只下——誰知道那黑暗之下有什麼東西。說是有虛妄的遠古記憶,但這些游弋的記憶碎片從來不是單獨存在的,就像是信風之環的埃希斯的夢境一樣。 本帖最後由 yht 於 2015-8-21 02:06 編輯

x24685 發表於 2015-8-20 23:39
第七十幕 布蘭多的新債務

  打定主意不在理會白之後,布蘭多便抓著冰層下碎裂的突出部,小心翼翼地向上方攀附而去,由於先前不知道被雪崩捲到了地下多深的地方,因此這個時候也不知道要走多久才能看到地面。

  但在穿過幾道鋒利的冰峰斷層之後,他忽然又記起之前白提到過的關於那些碎片的話,他回想起自己在對方夢境之中的見聞,忽然問道:「所以說那之後你加入萬物歸一會,是為了那另一半碎片?」

  「什麼?」

  「我是說西法赫之心另一半的那些碎片,你離開維爾福之後,應該就一直在尋找它們吧。」

  白沉默起來,布蘭多想了下明白了她的顧慮,答道:「其實你不用在意,我對永恆不滅之物沒有什麼興趣,只是有些好奇這世上真存在這樣的東西。要你實在不願意說,我們可以結束這個話題。」

  「那倒不必。」白的聲音淡淡地響了起來:「我確實是為了找到那枚碎片才加入了萬物歸一會的,我離開維爾福之後,就在尋找它們的下落。後來在一個偶然的機會下,我得知萬物歸一會也在尋找這些碎片——」

  「萬物歸一會也在尋找這些碎片?」布蘭多忍不住出聲打斷她道。

  「自然,我有我的方法和信息來源,近千年來幾乎沒有出錯過,我也是通過這樣的辦法得知西法赫之心的存在,和找到維爾福一家人的。」

  在提到自己的手段時,白的聲音顯得冷靜而自信。

  「但你怎麼確認他們不是對西法赫之心本身感興趣?……還是對永恆不滅之物感興趣?」

  「因為在我確認這個消息之前,幾十年前在埃魯因北方,他們曾利用馬維卡爾特之書召喚惡魔降臨摧毀了一個公國,當時這件事在整個大陸上都引起了震動。而我離開維爾福之後在白銀海灣一帶旅行時。正好因為尋找馬維卡爾特之書的下落而介入調查過此事。」

  「……在調查的過程中,我發現這整件事背後並不像它表現出那麼簡單,有不少疑點。於是我想辦法查閱了許多當時關於這一事件的文獻,在這些記載當中,有不少地方提到了萬物歸一會的成員們當時顯然是在尋找某件事物的事實,可惜這些明顯的線索卻為聖殿的記錄者們視而不見。」

  白的聲音明顯有些不屑:「我順著這條線索找下去,沒有花費多少力氣就探查出他們在尋找的東西是一種碎片。那時我正好剛剛得知了關於永恆不滅之物的碎片的真相。因此很自然就將兩件事聯繫到了一起。」

  「所以你因此潛入了萬物歸一會,他們找到了碎片嗎?」

  「我在萬物歸一會經歷了不少事情,大約花了十五年時間混到這個組織的中高層,再往上便了無希望。雖然千年以來我有的是時間,但問題不在於這一點:這個組織的結構遠比牧樹人嚴密得多,我不會做無用功,因此決定鋌而走險。」

  「你做了什麼?」

  「我花了三年時間等待。又用了一年時間來為此作準備,終於收買了一個內部成員,讓我有接近那碎片的機會。我明白自己倖存的機會不大,因此事先就準備好了轉化亡靈的儀式,事後證明了這件事的正確——在逃脫萬物歸一會追殺的過程中我受了很重的傷,依靠將自己轉化成亡靈才逃過一劫。」

  「而且萬物歸一會不容納亡靈,所以我只有逃到瑪達拉才有倖存的可能,那是大約三十年前發生的事情,我在瑪達拉隱居了二十五年來避開萬物歸一會的眼線。當初我從他們手上拿到了那片碎片,還奪走了馬維卡爾特之書的一部分。」

  白語氣平淡,彷彿在敘述一件與己無關的事情。布蘭多卻暗暗稱奇,萬物歸一會活躍於沃恩德,不知道對秩序世界滲透有多深,他們的計畫雖然不是每每成功,但也很少聽說他們會吃虧。

  白非但反滲透進這個組織內部,還成功混到中上層,單從戰果上來看,也是輝煌的。馬維卡爾特之書對於萬物歸一會來說意味著什麼不必贅述,想來他們花費了那麼大力氣才找回的與永恆不滅之物有所聯繫的碎片,也不是什麼隨便可以丟棄之物。

  這個女人足夠冷靜又心機深沉,但該出手時又足夠決絕無情,如果不是她行事的風格太過偏執,布蘭多都要忍不住欽佩起來,但這個時候他卻更多在想自己和對方合作,是不是在與虎謀皮。

  白彷彿有洞察人心的能力一般,她輕蔑道:「怎麼,感到忌憚了?」

  「有那麼一點,任何人都不願意招惹瘋子,更不用說有能耐與手段的瘋子,我自然也不例外。」布蘭多答道。

  「權當你這是稱讚我,我就坦然受之了。」

  對於這個女人的一些言行,布蘭多也只能啞然。

  「那碎片呢,我沒記錯的話當時你並沒有把它帶在身上,對嗎?」布蘭多忽然想起自己在東梅茲和這個女人一戰的情形,他不禁有些慶幸,當時還好自己佔著對於歷史了解的先機,否則還真不知道會死成什麼樣子。

  「我自然不可能將它帶在身上,萬物歸一會可還沒有忘了我呢,我很清楚那些人的行事手段,他們比你們想像中更記仇,包括你在內,現在應該也在他們的黑名單之上了,你別忘了你破壞了他們多少次『好事』。」

  白冷笑道:「在死霜森林中那次,你給他們造成的麻煩一點不比我偷走馬維卡爾特之書和那碎片造成的影響小,我勸你還是多注意下自己的領地,說不定什麼時候他們就會送你一份大禮。」

  布蘭多皺了皺眉頭。他對萬物歸一會的了解也不少,顯然明白白說的有可能是真的。不過對於這件事他也有些無奈,只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或者換句話說,這就叫債多了不愁。

  他這一路走來得罪的勢力可太多了。萬物歸一會,牧樹人,帝國,瑪達拉,至於王黨、北方貴族這種小角色,現在都可以忽略不計了。

  眼下又加了一個世界BOSS,黃昏之龍。與這一位比起來,其他的更不算什麼。

  「你把那碎片留在了瑪達拉?」他隨口問道。

  「你問得太多了。」白則是毫不留情地答道。

  「抱歉,我只是隨口一提。」布蘭多答道:「不過我有些好奇,上次在東梅茲,你雖然名義上是為那位手持水銀杖的至高者辦事,但實際上是身為牧樹人的牧首的身份更多一些吧——我好奇的是你在那之後為什麼會加入牧樹人,難道說也和萬物歸一會一樣的理由?」

  「哼,小聰明。」白冷冷答道:「不過這一次你倒沒有猜錯,我之所以混入牧樹人的確也是為了找尋那些碎片,我懷疑龍后手上可能有一枚碎片,但時間太短,還沒來得及確認。我本來打算接下來花上幾十年來確認這件事情,卻沒想到被你給攪合了,真是該死——」

  「這可不能怪我,當初是你先動手的。」布蘭多的言下之意很簡單——這是你自找的。

  「我生氣的不是這個,」白輕輕哼了一聲:「我憤怒的是竟然會失手在你手上,令我英名毀於一旦。尤其是在此之後你的表現竟然如此不堪入目,如果以後你敢把這段經歷透露出去,我一定與你不死不休。」

  布蘭多不禁無語,尤其是他想到這個女人這一千年是為了什麼而在外找尋,就覺得對方最後那句話可能不僅僅是一個威脅。

  對於一個偏執狂而言,她的行為是不能以常理度之的。

  「對了,」白忽然反應過來:「我忽然想起一件事來。」

  「嗯?」

  「你應該還欠我一件東西。」

  「你說什麼?」布蘭多愣了。他本來以為這個女人只是偏執,但至少還講道理,沒想到轉眼之間對方就打了自己的臉。

  他橫豎想不出自己怎麼能夠欠對方東西,當初她和他「同歸於盡」的時候,他也沒拿到任何戰利品,如果她要把當時自己的損失也算在他頭上的話——那未免也太荒唐了,而且那樣的話顯然也不只有一件東西。

  「我如果沒猜錯的話,你應該還欠我一塊碎片。」

  「……」布蘭多手一滑,差點沒抓穩,從冰川的裂隙上摔下去。好在他現在是遊戲之中的實力,向下滑了幾十尺硬是生生用手插入冰川之中止住了下跌的趨勢。

  然後他才沒好氣地大聲說道:「我認為這個玩笑一點也不好笑,提亞馬斯女士。」

  「這可不是玩笑,我來問你,你當初在法坦港是不是救了一個小姑娘。」白卻毫不在意他的話,認真問道。

  布蘭多一愣,然後點了點頭:「是……那是花葉領的千金,她叫——」

  「我對她叫什麼不感興趣,」白卻打斷他的話道:「當時押送她的是一隊帝國的騎士,其中有一個貴族,他叫什麼來著?」

  「羅德尼,他是維羅妮卡的弟弟。」對這個人,因為維羅妮卡的關係,布蘭多記得倒是很清楚。

  「他是誰的弟弟我不關心。」

  「你……」布蘭多頓時氣結,並開始覺得和這個不可理喻的女人說話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這個人是我的人,」白卻說道:「你應該將他們關押起來了對吧,你有沒有搜過他們的身,從他手上得到過一枚碎片。」

  「當然沒有,」布蘭多下意識地答道,當時大戰在即,他哪來那麼心思收集什麼莫名其妙的碎片,再說那時候他根本不知道這東西的存在。

  不過他話才剛出口,就忍不住僵住了。

  白注意到他的語氣,不禁有些幸災樂禍:「怎麼,說不出話來了?」

  布蘭多卻沒有心情理會她。

  因為他忽然記起來,當時似乎確實是有這麼一回事,而且還差一點引起了大麻煩。可是那東西,他並不只有一枚——

  …… 本帖最後由 yht 於 2015-8-21 02:11 編輯

x24685 發表於 2015-8-21 23:34
第六十一幕 安蒂緹娜的身世

  「你真的拿到了?」

  白追問道,她見布蘭多神色有異,心中隱隱有了七八成猜測。

  「那枚碎片是我前往克魯茲帝國東梅茲地區的主要目的,否則單單一個黑暗寶珠還不足以令我動身,我在瑪達拉之外的地區都並不安全,萬物歸一會的眼線無孔不入。」

  確認了這一點之後,這個女人聲音平靜了下來,如此解釋道。

  布蘭多聽完她的話,心中瞭然。他抓穩冰川的裂縫,重新攀回之前的位置,同時令自己從先前短時間的震驚中冷靜下來。

  不得不說在這個女人的刺激下,他彷彿又找回了原本屬於遊戲中的那一份敏銳,在仔細分析了利弊之後,他反問道:「你想要從我手上拿到這枚碎片?」

  白趕忙說道:「不,是交換,我可以付出讓你滿意的代價,反正你對永恆不滅之物不感興趣。」

  但布蘭多現在的想法卻有了變化。

  他搖了搖頭道:「任何人都不可能對永恆不滅之物不感興趣,我之前只所以這麼說是因為我和你不一樣,提亞馬斯女士。你能不擇手段地去奪去原本不屬於你的東西,但我不能,因為我不認為這世間有什麼比堅持原則更重要。而且事實上我要提醒你的是永恆不滅之物還並不屬於你,它也沒被刻上某個人的名字。」

  白閉上了嘴巴,她當然認為這是一種討價還價,因為她自己的本性就是如此:「你這麼說的意思是想讓我提高出價,沒關係,我不在意,你想要什麼都盡可以提出來。」

  這話讓布蘭多挑了挑眉頭,他實在有些受不了這個女人的思維邏輯。終於忍不住開口譏諷道:「那就把你交給我吧——」

  一股凜然的寒意從布蘭多背後升了起來。

  「你在玩火,」白的聲音一下子冷了好幾度:「那絕不可能,我是帝國的公主,不是妓女,除此之外的所有要求——」

  「所以說,不要提一些自己做不到的許諾。而且你先前說的和你現在說的可不太一樣,我可沒有忘了那位可憐的維爾福先生。你自我陳述之前或許應該考慮一下他的感受?」

  「該死。閉嘴!」白真的被激怒了:「我不想討論這個問題,如果你想和我作這筆交易的話,就不要試圖激怒我,你不要以為我一定要從你手上得到那枚碎片。」

  但對於這種威脅布蘭多根本不在乎,他冷靜地回答道:「這也正是我想說的,提亞馬斯女士。」

  接著兩人之間便是一段長時間的靜默。

  直到視野前方出現了一長段只容一人通過的冰隙,布蘭多心中一喜。在這種地方攀爬可比在一面冰川絕壁上攀爬容易得多,他手腳並用下意識地加快了上升的速度。

  加快速度之後沒多久,冰隙上方就出現了一道道明亮的光帶,那光從冰層上照射而下,形成一條長長的、瑰麗的甬道,向前延伸約數英里。布蘭多看到這一幕,就明白這裡距離地面已經很近了,這光只能來自於冰蓋之上,那說明冰層在這個地方已經相當薄了。

  但他的一言不發終於讓白堅持不住了,「你的條件是什麼……」後者不得不主動開口。聲音有些沙啞,彷彿不是同一個人發出來似的。

  她顯然顯得有些煎熬,上千年來尋找永恆不滅之物對她來說幾乎已經成了一種執念,這個念頭讓她甚至變得有些偏執瘋狂起來。

  「當然,」白冷冷地說道:「除了那個條件之外。」

  「哪一個?」布蘭多嗤笑一聲。

  「你知道的,你這個混蛋!」

  布蘭多搖了搖頭,明白自己終於拿回了話語的主導權。這並不難,也不是因為他比對方聰明多少,而是因為他明白自己在這場談話之中佔據著絕對的主動。

  白拿他毫無辦法,甚至還有求於他,如果這樣還無法主導談話,那自己未免也太失敗了一點。

  先前他不與對方計較,是看在這個女人是梅蒂莎的姐姐的面子上,但最主要的原因是兩人之間沒有利益衝突。

  但現在卻不同——

  布蘭多很清楚如果自己不能在接下來的對話中佔到主動,那麼他有些想法就無法實現了。

  對於那些碎片,他同樣勢在必得。

  「你還是不太明白我的意思,提亞馬斯女士。」他主動提醒對方道:「我和你說這些,並不是因為有意要侮辱你,而是想告訴你我們在這場交易中的地位是等同的——當然,我掌握的資源更多,是你想要從我這裡得到東西,我可以選擇不接受你的提議,你不要把一切都想得太過理所當然了。」

  他繼續說道:「你是梅蒂莎的姐姐,是銀精靈們的大公主,但可惜是我人類,你的身份對我來說沒有什麼約束力,所以從地位上來說,我們也是平等的,你明白了嗎?」

  白沉默不語,但布蘭多知道她不說話,其實已經是一種默認。

  不過他也不主動開口,而是加快速度向地面攀去,冰川下已經越來越明亮,周圍的冰層從之前的幽藍色變成了現在的淡藍色,並逐漸向無色剔透的方向演化。

  又過了一會兒,白的聲音才重新幽幽地響了起來,她仍然嗓音有些沙啞地問道:「你想要什麼?」

  雖然問題幾乎與之前一模一樣,但所代表的意思卻截然相異,這位銀精靈的皇女並不是笨蛋,她在數百年來的手腕也證明了這一點,或許有些偏執,但絕對與愚蠢扯不上什麼關係。

  她明白布蘭多現在和她說的絕對不是什麼原則與平等的問題,而是在提出自己的條件,這些話只代表了一個意思,那就是她要得到那東西,必須按照對方的意思來。

  她的這個問題,其實就已經是一種妥協了。

  布蘭多這才點了點頭。

  「我們再談談那些碎片,你說是圖門將它們從一個叫做奧索帕鄂的地方帶出來,」他問道:「這是傳說,還是確有其事?」

  「是確有其事。」

  「你是從維爾福那裡聽來的,你還有其他佐證可以證明它嗎?」

  「我在萬物歸一會潛伏其間,找到過一些資料,可以確認這一點。圖門當初去過這個地方,至於是出於偶然的因素還是因為奧丁的授意我就不得而知了。」

  布蘭多沉默了下來,雖然手上腳上的速度絲毫不慢,仍舊在向飛速地表攀附而去,但心中卻已經相信了白的說辭。

  歷史上在四境之野曾經有一個叫做奧索帕鄂的地方,敏爾人、白銀之民與人類曾經在那裡大戰過一場,圖門據說也是殞命於那場戰鬥之中。奧索帕鄂曾經所在的地方就是今天的浮暮之地一帶,但就和最終的戰場一樣,人們如今已經找不到那片古代戰場的所在了。

  這樣的事情在沃恩德其實並不少見,沃恩德的許多地方都介於物質界與法則世界之間,就像是希米露德的王座與眼下他們所在的瓦拉契,它們本身是一種法則或者說神的國度在地面上的顯現,可能因為某個原因從此之後不再出現。

  不過布蘭多記得圖門曾經給過他一副藏寶圖,那副藏寶圖深埋在他腦海中,只能依稀記起一些細節。圖門說過,等到他實力達到一定境界,才能理解那藏寶圖上所描繪的東西,不過如今他已經是極境的存在,卻一樣對於那藏寶圖的理解還是一知半解。

  當初在布拉格斯整理安蒂緹娜父親的遺物時,從其留下的遺物和信箋中得到過一張手繪的地圖,當時他就發現那地圖與他記憶中圖門留下的藏寶圖有異曲同工之處,而那副圖上的密文正是標註著奧索帕鄂這樣的名詞。

  這些線索正與白所說的不謀而合。

  而之前白提到維爾福這個人時,布蘭多就感到有些耳熟,他依稀記得安蒂緹娜在和自己談論起她的家族時,提到過這麼一個名字,似乎是她祖父的父親那一代的人。

  而安蒂緹娜也確實是在她父親那一代家道中落,才從讓德內爾搬到布拉格斯定居的。當然,雖然有可能是巧合或者重名,畢竟維爾福這個名字在埃魯因算得上普通,並不是什麼罕見或者生僻的名字。

  但維爾福這個名字與西法赫之心、與永恆不滅之物以及奧索帕鄂這個地名有著如此密切的關係,安蒂緹娜父親的遺物中又找到了這樣一張地圖,這顯然不僅僅是巧合。

  再說布蘭多還記起另外一件事來,當初他在禁果園找到博格‧內松的屍體時,其中一枚碎片就是在屍體旁邊發現的。

  一切證據都指向一個真相,那就是維爾福很有可能是安蒂緹娜的先祖,當年白留下的那一對他亡妻的子女中,有一個正是安蒂緹娜的祖父。

  安蒂緹娜是西法赫王室支系的後人?

  布蘭多心中閃過一個讓他感到有些凜然的可能性,他忽然記起自己為什麼會對琪雅拉送他的那根項鏈感到眼熟了—— 本帖最後由 yht 於 2015-8-22 23:15 編輯

x24685 發表於 2015-8-21 23:36
第六十二幕 元素之災 Ⅰ

  因為他曾經在安蒂緹娜身上見到過同樣的項鏈——只是那條項鏈上沒有墜飾,安蒂緹娜說那是她父親留給她的遺物。當初在安培瑟爾一戰中,幕僚小姐出人預料的死而復生,他一度以為是自己產生了錯覺,但現在想來。一切都很明了了。

  布蘭多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

  「……伯爵大人,你身邊那位幕僚小姐……」

  在安蒂緹娜舊宅那一夜,那個落魄的泰斯特子爵的話猶在他耳邊,他現在想起來,當初他第一次遇上安蒂緹娜時,他和巴托姆收拾掉的那群盜匪就號稱安蒂緹娜的父親欠前者的錢。

  而安蒂緹娜當時就否認了這一點,布蘭多再熟悉她不過,幕僚小姐絕不會說謊,那麼這事情背後本身就有蹊蹺。

  現在想來,泰斯特本人是萬物歸一會的成員,假若安蒂緹娜是西法赫王室支系的後人,身上還帶著一枚西法赫之心,再加上她還與永恆不滅之物的碎片可能有關係,那麼萬物歸一會找一個窮困潦倒的貴族千金的麻煩的理由,就很明顯了。

  「但安蒂緹娜顯然是知道西法赫之心的力量的,否則她在安培瑟爾一戰之後沒有必要向我說謊,她對自己的出身於血統究竟知道多少,為什麼從不向我們提起過……」布蘭度本來以為自己應該是了解自己這位幕僚小姐的,但眼下卻又有些不敢確定起來。

  「你在發什麼呆?」在布蘭多出神的時候,白已經變得有些不耐煩起來,她發現自己現在並不害怕布蘭多的威脅,反而擔心後者不出聲,因為這樣她無法猜到對方心中在想什麼。

  布蘭多停了下來,他已經爬到了這層冰崖的頂端。頭頂上有一條狹窄的裂隙,從上面已經可以看到陰沉沉的天空,地表幾乎就在咫尺之遙了。

  他微微喘了一口氣,才扶著冰冷的牆面繼續向前走去,一邊回答白的詢問道:「你知道奧索帕鄂究竟是什麼地方嗎,提亞馬斯女士。」

  「我怎麼會知道,我曾經去過四境之野。還差點被萬物歸一會的眼線發現。不過那裡曾經被稱之為奧索帕鄂的地方,如今只是一小片丘陵,什麼也沒有。」

  「那我有一個提議。」布蘭多說道:「你想要得到永恆不滅之物,而我卻對這個地方感興趣,如果你能集齊那些碎片,我要和你一起進去。」

  「你休想!」白十分警覺地答道:「你這是得寸進尺,我要得到永恆不滅之物,絕不允許有半點不安定的因素。」

  「我說了,永恆不滅之物暫時還不屬於任何人,你別把它看做屬於你的東西,如果我不同意,你永遠也得不到它,」布蘭多毫不在意白的拒絕,冷冷地答道:「但如果你同意,你至少還有機會可以賭,賭我真的對永恆不滅之物不感興趣,你現在不正在做這樣的事情嘛。你連自己的生命都不怕掌握在我手中,還會害怕我會在這種事情上失約?」

  白沉默了下來,她其實何嘗不明白布蘭多的話有道理,但這對她來說是個艱難地抉擇,她是個掌控欲很強的人,她可以輕易放棄自己的生命——就和她根本不在乎別人的生命一樣,但她的目的性同樣強烈,不允許計畫向著自己不可控的方向發展。

  布蘭多卻裝著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雖然他心中對於圖門最後留給他的禮物十分好奇,何況這個寶藏背後可能還關係更加重大的秘密,無論是安蒂緹娜的身世還是當初在法坦港那些灰色石片們引起的異動。

  他至今難忘當時的場景,從元素壁障之外降臨的分明是黃昏之龍的意志,能夠驚動這個級別存在的碎片,豈可等閒視之?

  不過他卻沒有把這種態度表現出來,只沿著冰川之間的小徑向上走去,很快明亮的光線就充溢在他視野之中,讓他幾乎要眯起眼睛來,眼簾間儘是白皚皚的冰川雪原,這對先前的他來說幾乎是個噩夢,但經歷了地底的黑暗之後現在卻感到有些親切起來。

  這個時候白終於開口道:「那你必須出力才行……」

  「我怎麼出力?」布蘭多一邊環顧四周,一邊問道。

  「除了龍后、我還有你手上的一枚碎片之外,應該還有四枚碎片,這剩下的四枚碎片中,我們一人兩枚,分頭調查。你得動用起你得力量來,你是埃魯因的貴族,那位攝政王公主的近臣,又幫助克魯茲的皇長子奪得了皇位,你在凡人的世界的權勢已經很大了,我相信你可以給我一個滿意的答覆。」

  對於白的條件,布蘭多不置可否,他想了想,另外換了一個問題道:「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你所說的碎片是不是這東西。」

  他一邊說,一邊從懸浮天球中拿出那灰色的石片——它大概有巴掌大小,是一枚灰色的、如鑿刀一般扁平石片,表面絲毫沒有人工雕琢的痕跡,彷彿天然從一塊巨大的岩石上剝離下來的碎片。

  但此刻這枚石片上佈滿了各式各樣的符咒與秘文,彷彿是被各種各樣的封印所包裹起來一樣,它靜靜地躺在布蘭多手上,上面沒有絲毫氣息可以洩露出來。

  「拙劣的封印。」白不屑一顧道:「這就是你從那些騎士身上搜出來的那片碎片?」她本來還想再說兩句什麼,因為這石片本應該是屬於她的,她費了好大功夫才找到它的所在,並暗中使手段將它從它的原主人手上巧取豪奪過來,但沒想到卻因為自己的一個疏忽而落到了布蘭多手上。

  然而她的話才剛剛開口,就呆住了,並把後面的話統統卡回了肚子裡。

  因為她看到布蘭多又拿出了一枚同樣的碎片來。

  「你看看這是不是也是?」布蘭多問道:「或者是什麼仿冒品?」

  其實他心中早有答案,這些碎片多半全都是真的,否則當初在法坦港它們在一起也無法引動異變,不過出於保險考慮,他還是要確認一下。

  「你怎麼會有這東西?」白驚訝得幾乎失聲叫了出來:「你從哪裡得來的?我明白了,那個小姑娘,我早應該知道她是那個賤女人的後代的,維爾福那個混蛋果然對我隱瞞了什麼!」

  布蘭多聽她聲音一副十分不甘與憤怒的樣子,不禁搖了搖頭,心想你都把人殺了,究竟是誰對不起誰。

  而且維爾福未必真是有所隱瞞,因為他很懷疑安蒂緹娜的父親是因為調查自己的祖父當年發生的事情才會被牽連到這一系列事件中的,只是不知道自己拿個神出鬼沒的祖父究竟在那裡和奧索帕鄂這個地方扯上了聯繫。

  安蒂緹娜當時曾經說過,他父親在生前一直在收購一些石片,當時在他留給安蒂緹娜的遺物之中也留下了一些這樣的石片——一些赤褐色的石片,它們和白提到的這種碎片有很大的不同,但卻又有相近之處,至少從外形看來十分類似。

  可惜當時他檢查過哪些石片,發現都只是一些很普通的砂頁岩石片,所以就交給安蒂緹娜保管了,此刻沒有帶在身上,不然可以拿給白檢查一下,說不定會有什麼線索。

  博格‧內松顯然是知道一些自己家族的祕辛,他一直以來都在尋找相關的信息,雖然目的可能並非是為了永恆不滅之物,而是為了另一個秘密,但可惜在他最終找到了真正的永恆不滅之物上的碎片時,卻也走到了生命的盡頭。

  布蘭多心想要不是自己有前一世的記憶和經驗,恐怕關於他身上的秘密說不定真會這麼不為人知地湮沒在歷史的長河之中。

  他還在思考這個問題,卻聽白繼續緊張地問道:「你究竟還有多少碎片?你是不是在騙我?你早知道這個秘密了?」

  「不,沒有,」布蘭多搖搖頭道:「你可以放心,我的確是才知道這個秘密,不過我有多少碎片,這與你無關。你履行好你的義務,我們的合作依舊有效。」

  「我要永恆不滅之物。」白咬牙切齒地答道。

  「那是你的,我可以給你這個承諾。」

  白這才閉上了嘴。

  布蘭多便不再理會她,他抬頭向前方看去,一邊集中注意力試圖在雪原之中找出一條路來,但正是這個時候,兩個人都看到陰沉沉的天空上一道無形的波紋正在擴散開來。

  接著天邊響起一陣轟隆隆的聲音,彷彿雷鳴,從遙遠的天際滾滾而至。

  「那是什麼?」布蘭多問道。

  「那是某一處的空間正在變得不穩定的跡象,」白的聲音略微有些不安:「先前的雪崩應該也是它導致的,外面的風元素位面可能發生了某種變化,我建議你加快一點速度,因為我也不知道這種變化是好是壞……」

  布蘭多沒有搭話,但他感到可能沒那麼簡單,他心中隱隱有一種預感——此刻發生變化的可能未必是風元素位面,而是整個元素壁障。

  ……

  (PS:昨天寫章節名的時候腦殘了,60之後下意識寫了個70,蛤蛤蛤,這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嘛,而且我的數學也沒有一點問題,其實仔細想想,這都是點娘的鍋,因為點娘不讓改章節名,恩,一定就是這樣……) 本帖最後由 yht 於 2015-8-22 23:21 編輯

x24685 發表於 2015-8-23 00:06
第六十三幕 元素之災 Ⅱ

  此時此刻很少有人能聽到元素世界內部正在發出的轟鳴——

  聖殿忽然之間猛烈地搖晃起來,小妖精魯特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後腦勺磕在第十二根黑曜石巨柱的柱基上,頓時悶哼一聲眼前金星亂冒。

  「誰在搗鬼!」他顧不得腦後一個大包,順勢在地上一滾,反手拔出火焰之劍,同時怒斥一聲。但莊嚴肅穆的大廳中仍舊空蕩如故,黑曜石的地面光可鑑人,前方一片黑暗,空氣中只有塵埃上下沉浮。

  十四根巨柱如同支撐起一片蒼穹,梯形的殿頂離地上百米高,上刻著氣、火、水、地四系元素主的浮雕,

  「誰?」魯特再叫了一聲,但這位弗塞德斯的眷民有些惱火地發現似乎並沒有誰在和自己作對——這毫無疑問他先前自己平地摔了一個跟頭。

  「誰?」

  「誰在那裡?」

  「誰在那裡……」

  空蕩蕩的回音在漆黑一片的大殿深處反覆迴響,他兩條精緻的火焰似的眉毛不禁皺在一起,疑惑地嘀咕起來:「奇怪,為什麼元素聖殿會發生共振,難道是我產生了錯覺。」

  魯特抿了抿嘴唇,再環顧了四周一眼,才爬起來收起火焰之劍,警惕地繼續向聖殿深處走去。

  元素聖殿是這個世界的基石,豈會輕易動搖,他只當是自己產生了錯覺,或者這黑漆漆的聖殿中有什麼東西正在給自己搗鬼。

  有些遠古的意識喜歡駐留在這種空無一人的聖所之中。它或許是一段縈繞的過往記憶,也可能是一個迷失了自我的幽靈,但除了喜歡惡作劇之外,大多都沒什麼壞處。

  不過這位火妖精小王子心中還是有些毛毛的。

  他心想早知道當時在布蘭多失蹤的時候就應該倒回去,去找瑪洛查和那隻狐狸。他想這些閒雜人等雖然幫不上什麼忙,但至少可以幫自己壯膽。

  這個想法在他心中一閃即逝,很快便被他摒棄了。

  「我可不需要誰來幫我壯膽。」

  他自言自語道。

  布蘭多失蹤了已經快有一個多鐘頭,不過魯特倒並不著急,他知道對方一定是正在通過崇山之試,至於對方能否成功,他毫不懷疑。

  因為那是金色之炎的意志所選中的人,炎之刃的眷者。

  「我爭取在布蘭先生出來之前先趕到希米露德的聖殿,幫他鋪平道路,我要看看炎之刃的眷者能獲得幾把聖劍的認可——」

  「無論如何,我都將是千年以來唯一一個有幸目睹這一幕的人。」

  魯特嘀咕了一句,一邊四下打量著,這座沉浸在黑暗之中的聖殿一方面對於他來說很陌生,畢竟他還是第一次踏足於這聖殿那光可鑑人的黑曜石方磚之上。

  但另一方面,內心中卻又十分熟悉。因為這座聖殿被銘刻在每一個弗塞德斯臣民們的記憶深處。

  這裡是風暴聖殿,建立在風元素位面基石上的聖所,它的主人在這個時代早已不存於世,它的信徒們也有數千年未再次踏上這條朝聖之路,但這不妨礙這座聖殿在元素之民心中的神聖與不可侵犯。

  但這裡還不是希米露德王座的最巔峰,魯特明白群山之巔才是加冕之所,若是布蘭多通過試煉,一定會在那裡出現。

  可並不是每一個人都能穿過風暴聖殿抵達王座的最巔峰。

  魯特一邊走,一邊尋找著妖精血脈之中埋藏得最深的知識與記憶。

  很快,他停了下來。眼前一亮。

  「在這裡……」

  前方光滑的地板上,用亮銀色的金屬灌注在黑曜石地板上的溝槽中,描繪出一座龐大的法陣。

  火妖精小王子毫不猶豫地飛到其中一個符文上,那枚符文彷彿是被注入了某種魔力似的,頃刻之間在黑暗中亮了起來。

  「下一枚,是火焰之符文Flame。」他大聲念道,準備飛起來跳到那一枚符文之上。但正是這個時候,異變忽然發生了。

  但事實證明他之前遇到的一切並非幻覺。

  第二波共振在幾分鐘後如期而至——

  那時候魯特才剛剛在第二枚符文上站穩腳根,忽然之間整座聖殿都顫慄起來,彷彿一股凡人注定只能仰望的力量籠罩了整座希米露德聖山,火妖精的小王子只感到四周的石柱與拱頂都搖晃起來,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吱嘎嘎的聲音。

  聖殿彷彿隨時都會坍塌下來——

  還好他有所預料,才沒有被第二次甩到地上,但這一次,魯特才終於確信並非是這座元素聖殿,而是整個希米露德的王座都在搖晃。

  咔嚓、咔嚓——

  在魯特的目光中,聖殿的側牆與廊柱上裂開一條條口子,裂紋頃刻之間像是蛛網一樣從牆上瀰漫開來,頭頂的拱頂上泥沙俱下,沙沙在地上鋪了一層。

  「元素聖殿要倒塌了?」

  魯特瞪大眼睛,心中閃過一個不大可能的可能性。

  但這怎麼可能,風暴聖殿是風暴止息之山的基石,就算是整個元素屏障完全崩潰,聖殿也會屹立不倒。

  他搖了搖頭剛想把荒謬至極的想法丟出腦海,但卻剛好看到一根黑曜石柱忽然從中斷裂開來。

  它整個兒發出一聲轟鳴傾倒下來,柱體從半空中落下重重地擊中地面,咔嚓一聲裂響聲之後,那裡的地面磚石像是紙片一樣豎了起來,形成一拳擴散狀的裂痕。

  魯特一時間竟看呆了,連地面上的裂紋一直延伸到他腳下都渾然不覺。

  元素世界的基石動搖了?

  他腦海中只有一個聲音在反覆迴響著。

  希米露德王座的山腳之下——

  白霧、安德莎、瑪洛查還有它背上的菲婭絲正眼睜睜看著這座雄偉的山峰正從山腳開始逐漸崩潰坍塌,那條由上萬級石階組成的神聖的通天之道正在分崩離析,化作無數碎石落入虛空之中。

  事實上不僅僅只是聖山。

  整個元素世界都在他們面前崩解。

  那是一幅怎樣可怕的畫卷,山川斷裂,露出風暴止息之山下方空無一物的灰界,一些碎裂的山脈在下沉,與無數碎石一起滾落入無盡的虛空之中,而一些山脈在上升,浮向眾人的頭頂。

  整個世界頃刻之間彷彿便失去了上下左右的分別,湛藍的天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環繞於世界之外的灰色空間,整個風元素位面都四分五裂開來,打著旋兒飛散向各個方向。

  而幾人所在的這一塊碎片正好是群山之中較大的一塊岩石碎片,它連著聖山希米露德,與正在崩解的聖山一起飛向不遠處的另外一座山脈。

  面對這可怕的景象,毫無準備的幾人已經徹底嚇呆了,白霧還好,尚能保持鎮定,但菲婭絲已經在瑪洛查背後尖叫著跳來跳去:

  「救命!世界末日了!」

  「天啊!」

  「瑪莎大人一定是拋棄我們了!」

  這個小妖精一直在尖叫。

  直到白霧用爪子一把摀住她的嘴巴,然後抬起頭對瑪洛查說道:「元素世界的基石動搖了,有人在抽取它的力量,我想多半是龍后,她簡直是個瘋子,想毀了我們的世界!」

  「嗚嗚嗚!」小妖精瞪大眼睛瞪著對方。

  「那我們怎麼辦,白霧女士?」瑪洛查早就經歷過一次生死,因此也顯得淡然得多,只轉頭問道。

  「等——」

  「等?」

  「對,保持冷靜,我們唯一的機會就是等待,眼下只有布蘭多是整個計畫之中唯一的變數,我們只能等他通過試煉出來。」白霧冷靜地答道。

  「嗚嗚嗚!」菲婭絲抗議道。

  可惜沒人理會她,瑪洛查皺了皺眉答道:「或許塔塔小姐和賢者大人她們也另有計畫,領主大人萬一在試煉中遇上什麼麻煩,我們要不要通知她們?」

  「不,她們幫不了我們,」白霧搖了搖頭:「元素壁障一旦崩潰,我們的世界就直接暴露在混沌之中,我們什麼也做不了,唯一可以做的就是祈禱。」

  她正說著,忽然心有所感,回頭看去,正好看到安德莎的身影消失在一塊碎裂的岩石背後。

  白霧愣了愣,隨即輕輕搖了搖頭。

  這個時候,她也管不了對方想幹什麼了。

  ……

  一個巨大的漩渦出現在了淺海之上。

  它起初形成時,捲起的渦流便橫掃迷霧之海與骸骨海域兩片海域,它的旋臂從白岬之上橫掃而過,便將這淺海之上最為壯觀的一幕標誌性景色捲得粉碎。

  最終的末日彷彿降臨了這個世界——

  無數淺海的原住民駕著各式各樣的船隻從他們的家園逃離,它們的目標是淺海的內海,他們將從那裡穿過內層元素壁障,進入到沃恩德的世界之中。

  但並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如此幸運。

  更多的船團被捲入到渦流之中,便再也無法逃脫,淺海之上的漩渦在頃刻之間擴大了上千倍,它很快就形成了一個橫跨整個水元素位面的巨型風暴潮。

  烏雲開始在整個淺海的上空密佈。

  海面之上交織著耀眼的閃電,平均幾秒鐘就有數十次雲層之間的放電,海面上一片耀斑閃爍,彷彿世界毀滅之前的景象。

  然而它確實也象徵著一個世界的盡頭。

  水妖精們倉皇地看著這一幕。 本帖最後由 yht 於 2015-8-23 20:00 編輯

x24685 發表於 2015-8-23 00:07
第六十四幕 元素之災 Ⅲ

  從此之後,

  那風暴之中再沒有人唱歌——

  彷彿是精靈的詩歌之中描述的場景,連一向無憂無慮的妖精們也終於陷入了死寂之中。

  海面之上泛起了明亮的光斑,但那並不是生命初生的光芒,而是毀滅之光——無人再歌唱,妖精們默默地看著她們的家園在最後的厄運之下掙扎。

  然而無濟於事。

  整個淺海都正在被那個幾乎填滿整個視野與天地之間的巨大漩渦所吞沒,一點點拖入深淵之中。

  淺海在這一天之後將成為歷史。

  所有人都明白這一點。

  人們將目光投向塔塔‧塔拉姆斯‧大拇指小姐——這位冰海的庇護者——精靈主離開這個世界之後,淺海實質上的主人。

  塔塔一語不發。

  她眼中倒映著這樣絕望的景象,蒼白的手指緊緊地抓著船舷,幾乎要陷入到木頭之中。

  「提利亞絲小姐。」

  迷霧長者有些沉重地開口道。

  「不必再說了,老師,我明白。」

  但他還未說話,塔塔便已經拒絕道,她轉過身,對自己的老師搖了搖頭。然後轉而將目光投向自己身後矮胖的提爾摩斯人。

  「凱普長老……」

  「智者大人。」

  「船團就交給你了……」

  「大人……」

  塔塔對他搖了搖頭,示意他不必說話。

  「如果下一次見到布蘭多先生,麻煩代我將葉冠之脈交給他。」

  凱普長老愣了愣,隨即才鄭重地點了點頭。

  「謝謝了……」

  她輕聲開口道。

  ……

  「萊絲梅卡小姐,卡雅小姐,你們看那是什麼?」

  安澤魯塔的丘陵之中,哈魯澤忽然指著天空喊道。

  當最後一片金色的雨點擊中大地之後,天空忽然暗了下來,漆黑的夜空中再無星光、月光存在,漆黑得彷彿是一片幕布,這黑暗籠罩了整個世界,四野之地連同燃燒的火光彷彿都黯淡下來。

  起先人們還能看到天際的一線金光,但最終連這最後的光芒也消散了。大地之上只剩下一片無邊無際的幽暗與深邃。

  獅人們的歌聲停了下來。

  夜鶯的鳴叫也蟲子鼓翅的聲音也消失了。

  近處的森林,遠處的丘陵,皆已再無法目視,眼前是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

  整個世界彷彿都陷入了無邊的寂靜之中。

  然後一片耀眼的光芒從天空中綻放開來。

  那是一片銀色的網絡狀物體,它先從沃恩德天空中閃現,然後彼此崩解,像是新星誕生時所迸發出的強烈的光芒,然後碎裂成數不清的銀色光點。如同一陣銀色的流星雨般降下了。

  這壯觀的場景,倒映在每一個此刻正在丘陵之上的人的眼底深處。

  它悲壯的美麗,震撼了在場的所有人。

  「那是……」萊絲梅卡看到這一幕時幾乎哆嗦了起來。

  「Tiamat法則。」卡雅的聲音既淡漠,又有些敬畏:「魔法網絡的第一層崩潰了,元素世界的基石動搖了……」

  「戰爭。」

  「降臨了——」

  星星點點的光斑從半空之中落下。

  哈魯澤看到漆黑的天空忽然微微向內凹陷,然後從中打開了一個明亮的光門,接下來他眼中倒映出了無數閃耀著流光的船——各式各樣的船隻,帶著五顏六色的流光,從光門之中逃逸而出。

  像是無數爭先恐後逃離家園的蟲子……

  這些船有些在半空中就化為一個火光,在一陣耀眼的閃光之後徹底消失。有些直墜入地面,化作一個個火球。而另一些僥倖得以逃脫,倉皇地向著四面八方逃去。

  「那是……什麼?」他呆呆地問道。

  「淺海的住民,」卡雅看著這一幕平靜地答道:「淺海已經消失了。」

  萊絲梅卡忽然攥緊了手中的項鏈。

  她手心全是津津的汗漬,心中一時間竟有些惶恐起來,她在想自己的選擇究竟是不是正確的,淺海的住民們還可以逃亡,但若有一天沃恩德也消亡了。

  那麼瑪莎的子民們又能逃到什麼地方去?

  她沒有說話。

  哈魯澤也發不出半點聲音來。

  黑暗精靈少女只是靜靜地看著,似乎並不打算對此發表意見。

  忽然之間,遠處的天際亮起了一片更加明亮的閃光,分別來自於斗篷海灣,星辰之海,九鳳以及盧比克王國的邊境。

  這些閃光與Tiamat法則崩潰時發出的閃光有些許不同,它們更耀眼,但明顯更細碎。

  像是螢火蟲的光芒。

  一點一點,一個個逐漸亮了起來。

  「布加人的浮空城——」

  這一次,哈魯澤終於認了出來。

  奈奧奇在一片明亮的火光之中緩緩墜向了地面,維持它動力的法則之線一根根變得比太陽還要耀眼,但卻在短暫的耀眼之後徹底化為碎片,消散在半空之中。

  這座白銀之城終於再無法維持它的驕傲,它燃燒著,火焰從整座城市的各個地方中冒了出來,最後在一聲猶如巨獸的哀嚎般的恐怖巨響之中,這座城市在半空中四分五裂,化作燃燒的火球,墜入黑沉沉的海面之下。

  一千五百名白銀之裔,高貴的巫師們,以及他們的後代在銀灣一帶的礁石上親眼目睹了這悲壯的一幕。

  白銀之民的最後驕傲,神民時代遺留下的最後輝煌,終在一千年後的今天,宣告終結。

  Tiamat法則的底層魔網已經崩潰,元素世界蕩然無存——

  白銀的族裔再不能沉溺於他們統治天空的夢想。

  「為什麼——」

  風中傳來不知是誰的怒吼。

  「我們要為凡人們的愚昧負責?」

  白銀之民的領袖。

  十二位巫師領袖之中的至高者,所羅門一身長袍站在風雨之中,銀色的長袍早已被雨水浸透,他默默地注視著海面上最後的光芒。

  那是一個時代最後的餘燼。

  但它終歸是熄滅了。

  海面上傳來呼呼的風聲,一片片黑影忽然出現在那個方向,那是無數振翅的巨龍。它們昂著頭,擺動著龐大的身軀,向著一個方向飛去。

  這些高貴的生靈並沒有因為奈奧奇的墜落而駐留片刻,它們的目光只短暫地掠過大地,然後迅速越過海峽,向著一個方向飛去。

  所有白銀之民都默然不語地看著這一幕,他們隨著天空上飛行而過的巨龍而緩緩轉過頭,看向那個方向。

  那裡是聖奧索爾的另一端,克魯茲帝國的腹地,四境之野——

  只有所羅門卻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掌。

  雨水淋在他蒼白的掌紋之間,脈絡之間原本應該是銀色的血管,此刻卻已經黯淡了下去,他用指甲在手指上劃開一條口子。

  鮮紅的血液融合進雨夜之中。

  法則消失了。

  魔力也隨風而逝。

  ……

  XVII:THESTAR

  白銀一代失落在大地上,在黑暗與矇昧之中披荊前行。

  ……

  「咔嚓——」

  猶如銀梭一般的長槍槍尾因為力道過猛而上下晃動著,沿著它流線型的槍身向前看去。它梭狀的槍刃正從一具奇特的水晶生物的軀體之上穿胸而過,透過如同網紋狀散裂開來的裂縫,將它死死地釘在拱廊一側的牆上。

  巨大的晶簇張牙舞爪地掙扎了片刻之後,眼中的紅光終於黯淡了下去,它垂下頭來,再一動不動。

  梅蒂莎面不改色地看著這一幕。

  銀精靈的血脈之中流淌著他們對於武技與戰鬥經驗的記憶,彷彿銘刻在每一個細胞深處,至少很少有人從外表看得出來——這位看起來柔弱的精靈小公主,單薄的身體內能迸發出如此之強的戰鬥力。

  至少那位皇宮的管家就看呆了。

  他怔怔地坐在那裡,滿臉是血,彷彿看到了一幕最不可思議的場景——在先前的交手中,那看起來可怕至極的怪物,竟然只用了一招,就被釘死在了牆上。

  梅蒂莎靜立了幾秒鐘,才走過去,伸手抓住槍尾,一點點將自己的長槍拔出來。

  那晶簇的屍體這才從牆壁上滑落下來。

  但在它落地的一剎那。它眼中的紅光忽然之間在此迸射而出,兩道鐮刀似的手臂如同裝了彈簧一般彈開來,一左一右向梅蒂莎刺來。

  速度快得驚人——

  「小心——」管家緊張地喊道。

  但梅蒂莎手中的槍比他的聲音傳遞得更快。

  那裝死的晶簇反擊的一剎那,才發現梅蒂莎的槍尖已經指在了它的下巴上,如果它稍微擁有一些智慧,也應該明白對方早等在了那裡。

  可惜它沒有。

  所以迎接它的是一聲清脆的裂響,長槍從它下顎處刺入,水晶碎片紛紛揚落下,然後槍刃向上穿過它的大腦與中樞,將脊柱一切兩斷,再從頭殼上破殼刺出。

  露出一道雪亮的銀光——

  晶簇不自然地一仰頭,腦袋就被刺穿在了梅蒂莎的長槍之上。

  它抽搐了一下,動作便戛然而止。

  兩柄鐮刀剛好停在距離銀精靈小公主臉蛋不足兩公分的地方。

  梅蒂莎歪了歪頭。

  ……

  (PS:來了個書友,出去吃飯很晚才回來寫,還好寫完了,醉醉的。另外二十二號了,求點月票啊,碰友們,看在黨和國家的面子上,抬熊弟一手啊。) 本帖最後由 yht 於 2015-8-23 20:06 編輯

x24685 發表於 2015-8-23 23:52
第六十五幕 元素之災 Ⅳ

  小公主抬起手來,左右撥開鐮刀似的刃爪,然後走上前去,仰頭看著這具已經完全失去了生機的龐然大物。用手壓住它的腹部,輕輕一推,後者便推金山倒玉柱般向後坍塌了下去,化作一地細碎的結晶狀碎片,如同被推開的牌一樣,嘩啦一聲散落開來。

  梅蒂莎愣了愣,大約是沒想到這東西會如此脆弱,先前在戰鬥時後者表現出的實力在開化要素的巔峰,絕不至於一碰就散。

  她彎腰撿起其中一枚碎片,那碎片有數百個切面,在她手中散發著瑰麗的光彩,彷彿是最熟練的工匠打磨出的完美傑作。

  她若有所思地看著這枚碎片,這顯然不是自然的產物,晶簇不像是某種生物,倒像是被魔力糅合到一起的戰鬥機器。

  拱廊外傳來一陣陣刺破空氣的尖嘯聲,無數隕石正在墜向地面,引起大地的震顫,尖叫聲,哭喊聲遠遠地從內城飄了過來,那個方向不時傳來爆炸的光芒,將拱廊一側的牆壁映得一片雪白。

  梅蒂莎丟掉手上的碎片,回頭向白薔薇園中看去,原本庭院正中央的水池處出現了一個深坑,更多的晶簇正從那下面爬上來,密密麻麻的,彷彿擁簇的甲蟲一般。

  這個時候夏爾正好從大廳中追了出來,看到這一幕暗叫了一聲見鬼。

  「梅蒂莎,你沒事吧!」他喊道。

  「我沒事,夏爾先生。不過我們必須得先撤退了,」小公主搖了搖頭,對他說道:「這些東西很快就會湧進來,退到地下通道中去。」

  「這是什麼東西?」

  「應該是晶簇。」

  「就是領主大人曾經和我們說過的那東西?」

  梅蒂莎點了點頭。

  她快步走回拱廊的另一邊。來到夏爾身邊,一把拎起已經嚇傻了的皇室管家,拖著後者的衣領經過夏爾。

  「領主大人怎麼辦?」在銀精靈小公主經過他身邊時,夏爾開口問道。

  「領主大人讓我們怎麼做,我們就怎麼做。」梅蒂莎答道。

  「沒問題嗎?」

  「沒問題,夏爾先生——」

  「你是不是知道什麼?」夏爾追問道。

  梅蒂莎停了一下,才點了點頭道:「領主大人從我這裡使用了一張卡。但沒有回應我的詢問。」

  「你不擔心他嗎?」

  「我擔心,夏爾先生。但領主大人自有決斷,在一切情況尚不明了的情況下,我們必須首先服從命令。」

  但她頓了頓又繼續說道:「不過或許你可以去問問茜。」

  「可以?」

  「領主大人又沒有不讓我們去了解情況,不是嗎。」梅蒂莎答道。

  夏爾掩不住驚訝地看了她一眼,「我一直以為你是一個挺穩重的人的,小公主殿下。」

  梅蒂莎微微一笑:「你是想說古板吧,夏爾先生。」

  「那我可不敢。怎麼能用那樣的詞來形容女士呢。」

  「作為軍人服從乃是天性,但也不能完全不知變通,只是與那個比較起來,不要給領主大人添麻煩才是最重要的。」她有些認真地答道。

  「這我當然明白,」夏爾點了點頭,但又由衷地讚歎道:「不過你的表現真是比我想像中還要好,梅蒂莎小姐,之前有很多細節在第一時間連我也沒有想到。」

  「您謬讚了,夏爾先生。」梅蒂莎露出謙虛的神色。

  「我們就這麼約定了,夏爾先生。接下來你去找茜小姐,我去組織人手安排防禦,」她提起皇室管家的領子:「這位先生就交給我好了,他見過這些晶簇,有他幫忙我會輕鬆許多的。」

  夏爾點了點頭,他知道梅蒂莎曾經是林歌衛隊的統帥,比起排兵佈陣來。在這裡估計沒有一個人能比得過她。

  不過梅蒂莎剛準備離開,他卻忽然叫住了後者:「等等。」

  「怎麼了?」梅蒂莎再度回過頭。

  「你看那邊——」

  夏爾卻指著拱廊外說道。

  他所指的方向,拱廊一側的大幅落地拱窗早已悉數碎裂,厚厚的地毯上散落著亮晶晶的玻璃碎片,被扯爛的窗簾在狂風驟雨之中張牙舞爪地飛舞著,形同一尊尊幽靈。

  透過空蕩蕩的窗框外可以看到外面白薔薇園庭院內的景色,雖然如今已談不上什麼風景,只剩下一個深約五六米的大坑,源源不斷的晶簇正從坑底爬出,但它們卻並未像梅蒂莎猜測的那樣第一時間向聖康提培宮發起攻擊,而是漫無目的地在庭院之中晃蕩起來。

  「這真是黃昏種?」夏爾側過頭問道。

  梅蒂莎皺著漂亮的眉頭看著這一幕。

  世人們對於黃昏種的了解並不多,其中最熟悉的莫過於狼禍,它們與一般的魔物有很大的不同,有組織性與目的性就是最大的特點。狼禍降世就是為了毀滅文明,它們會在荒野之中匯聚起來像城市、村落、放置火種的聖殿發起攻擊,而且往往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在布蘭多和他們講過晶簇和能族的一些事情,其中晶簇還在敏爾人統治沃恩德的時代在元素壁障之外與大地軍團交過戰,它們必定是黃昏種無疑,只是眼下它們的表現與認知卻有些不符。

  「它們是看起來像是普通的魔物,」但梅蒂莎卻搖了搖頭:「但普通的魔物不會在這個時候突兀地出現,它們或許是為了迷惑我們,但不管怎麼樣,我們以不變應萬變就可以了,夏爾先生。」

  「你說得沒錯,但我想或許有另外一個可能。」夏爾忽然若有所思地說道。

  「什麼可能?」

  「你說,狼禍為什麼會席捲大地,是誰指使它們攻擊文明與秩序?」

  「頭狼埃希斯,」梅蒂莎想也不想就回答道:「在她沉睡之後,是她的女兒們。」

  「說得很對,如果沒有她們,狼群也就不會聚集,它們在黑森林中覓食時,表現得其實和一般得魔物並沒有什麼區別。」

  「夏爾先生,您是說——」梅蒂莎眼中一亮,反應了過來。

  「是的,是誰在指使這些晶簇?據我所知晶簇們沒有一個真正意義上的領袖,它們只是黃昏之龍的戰爭兵器而已。如果黃昏之龍無法命令它們,它們會變成什麼樣子?或許就和現在這個模樣差不多吧。」

  「……黃昏之龍無法命令它們,為什麼?」

  「我不知道,或許和元素屏障之外正在發生的變故有關。」夏爾答道:「我隱隱有一種預感,大人他可能對此了解得比我們更清楚,或許他正親身參與其中也不一定。」

  小公主的眼神微微閃了閃。

  她看向夏爾道:「那請您務必要盡快找到茜小姐,夏爾先生。」

  「我自然明白。」

  夏爾再點了點頭。

  ……

  而此時此刻,元素世界的確正在發生著一場驚天動地的劇變。

  氣、水、火、地,都重歸混沌。

  元素的本源被從構築世界的基石之中被剝離出來,懸浮於這個混沌的世界的上空,除此之外這個世界空無一物,沒有物質,沒有顏色,彷彿一片虛空,灰濛蒙一片。

  上下四方各無邊際的世界之中,只有兩個人存在。

  兩個女人。

  龍后居高臨下地看著被元素束縛在一個黑色光繭之中的少女,她神色顯得冷清,板起的嚴肅的臉孔上,裂開的傷口中不斷有黑色氤氳的霧氣升起,她穿著一件黑色的長袍,雖然這一幕顯得詭異,但不卻不減其身上神聖的氣勢。

  成功已經近在眼前了。

  哪怕犧牲了再多人。

  甚至要獻上自己的生命。

  她也在所不惜——

  格溫多琳看著緊閉著雙眼的商人小姐,棱形的瞳孔中看到的彷彿不是一個來自於布契的鄉下少女,而是文明的死敵,是預言之中最終會為沃恩德帶來一切毀滅的那個存在。

  是黃昏之龍。

  羅曼忽然睜開眼睛來,她眼皮下兩隻眸子裡只剩下一片詭異的漆黑,內裡彷彿有一個漩渦,在緩慢地旋轉著,彷彿可以將人的心神吸引入其中。

  龍后注視著那對眸子,她從那雙黑暗的漩渦之中看到了生命的流逝,秩序的熄滅,萬物消亡之後,只剩下無邊無際的黑暗與混沌。

  「商人小姐」注視了這個世界片刻,忽然開了口:「這裡是元素位面之內,我還是第一次從內部觀察它,沒想到你們竟然可以在『它們』已經離開的情況之下作出這樣的準備,作為獎勵,我會讓你死得毫無痛苦的。」

  「這裡的確就是你的葬身之所。」龍后冷冷地答道。

  『羅曼』左右看了看,搖了搖頭:「你抽取了元素世界的基石來束縛我,不怕你們的世界崩潰嗎,那是叫沃恩德對吧,這個名字應當是唯一一個從上一個時代傳下來的詞彙了。」

  「沃恩德只是它的一角而已。」

  「但也是最重要的一角,元素壁障之於你們整個世界的重要性都不言而喻,失去了它,Tiamat法則還能庇佑你們嗎?」

  「商人小姐」似乎絲毫沒有意識到格溫多琳的惡意,而是假裝好奇地問道,但這好奇中不難聽出輕蔑之意。

  「你低估了我們文明的適性。」

  …… 本帖最後由 yht 於 2015-8-24 20:21 編輯

x24685 發表於 2015-8-23 23:53
第六十六幕 元素之災 Ⅴ

  「你低估了我們文明的適性。」

  龍后的聲音有些嚴肅,但又隱隱帶著某種驕傲,彷彿她說的不是黑鐵之民所建立在塵土之中的國度,而是一段輝煌的、足以令她感到自豪的歷史。

  「你們文明,我已經多久沒有聽到過這樣的台詞了,你應該明白,你和他們一樣不一樣了。」「商人小姐」的聲音滿是不屑:「你們的確頑強而富有韌性,從你們的世界毀滅那一刻起就是如此,但經歷了如此長時代的變遷之後,延續下來的究竟還是你們文明的傳承者嗎?」

  「他們流著和你們不一樣的血,信奉著與你們不一樣的文化,他們在這個世界中誕生,在我的體內生長,受我哺育而誕生——其實和你們的文明已經沒有太大關係了。」

  「是的,」格溫多琳冷冷地答道:「但只要殺了你,一切還可以改變。」

  「原來你打的是這個主意,殺了我之後,再重建神民的國度,」「商人小姐」眼中漆黑的漩渦微微一亮:「那麼黑鐵之民呢?你這麼做,豈不是與她的許意背道而馳?」

  「瑪莎大人的推演只是一個可能性,但命運仍舊取決於我們,那些黃昏的雜種本就該死,我不承認他們是我們的繼承者。」

  龍后惡狠狠地答道。

  「商人小姐」第一次笑了。

  她的聲音顯得空洞而又嫵媚,與羅曼截然不同。

  「你是想說,她的決定是錯誤的,因為對於她來說『延續』比『正確』更重要,而對你來說『正確』比『延續』更重要。為了這樣的原因,你們逼迫它們離開這個世界。斷絕了自己唯一的希望,你們真認為單憑你們自己就能夠對抗我嗎?」

  她不禁咯咯笑了起來。

  「眾神的離世與我們沒有關係。」龍后彷彿被戳中了痛腳一般,露出難看的神色來:「你少在這裡挑撥離間。」

  她口中這麼說著,但手上的動作卻絲毫不慢,一重重法則之線在這個灰濛濛的世界中成形,環繞在「商人小姐」身邊。

  首先是十二枚代表這個世界基石的符文,它們豎立起來,將『羅曼』環繞其中。然後是Tiamat法則剩下的六層網狀結構。最後是時間、空間、存在性的法則。

  但「羅曼」卻對自己身邊的威脅彷彿視而不見,她笑道:「挑撥離間?你覺得我需要用上這樣的手段嗎,我只是對你們的世界感到好奇而已,這還是我第一次用你們的視角來觀察它,它的確很漂亮,令人迷醉,可是脆弱的秩序只是一時的精緻。只有混亂才是萬物永恆不變的真理。」

  「你們就像是我體內的病毒,竟然妄圖殺死自己的宿主,多麼膚淺的認知啊;你們本就是依賴我而活著的,你們最終的歸宿本就應當是與我一起永生,何必要作無謂的反抗呢?」

  「一派胡言。」龍后不願與之多加廢話,她將手一舉,十二枚符文一齊飛起,整個世界轟然震動,此時此刻,在沃恩德各地都能看到天空之中Tiamat法則展現。明亮的法則之線像是一座座的橋樑橫跨天空。從法恩贊到克魯茲,從聖奧索爾到埃魯因, 明亮的、銀色的線在天幕之上交織形成網絡,閃耀夜空,彷彿令星辰的光輝都黯淡了下去。

  巨大的符文在「羅曼」的頭頂組成了一個囚籠。

  但後者卻對它視而不見,她反倒是饒有興趣地看著龍后手中的權杖。

  也可以說那是一把劍。

  那是一把彷彿用翡翠雕琢成的單手騎士劍。

  劍刃碧綠如同夢境,玉石一般的劍脊上刻著只屬於它的名字——蒼翠。

  「蓋亞的權杖在你的手上。難怪你可以準備出這樣的大場面來,」「羅曼」有些恍然地答道:「我上一次差點在希米露德的權杖手下受傷,才知道她竟然為我準備了這樣的東西——」

  「你知道這個?」龍后皺了皺眉頭,隱隱感到有些不安。

  「這要怪天青的騎士太早將它搬了出來,你們總是太早亮出底牌,又怎麼怪我引起注意呢?」

  「沒關係,」龍后卻答道:「七支權杖本就各有不同,但蓋亞的權杖是專為你準備的,它與希米露德與蒼藍的權杖都是不同的,你很快就會明白了。」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商人小姐」的從容讓龍后心中的不安愈盛,她不敢再耽擱時間,用手一招,灰濛濛的空間中忽然打開了數道光門。

  此時此刻,在安澤魯塔,在銀灣,四境之野,在聖奧索爾的獨角獸森林之中,所有人眼中到倒映出了一幕紫色的夜空——

  因為元素屏障已經被徹底抽離出現世之外,沃恩德第一次直面魔力之海的衝擊,十二輪月同時在夜空之中顯現。

  在這一剎那——

  沃恩德魔力因子千百倍的活躍起來,無數魔物的巢穴在大地之上顯現,魔物潮瞬間成型,湧出黑暗森林,向著文明邊境上的各個城市蜂擁而去。

  但更受影響的是女巫之國布諾松,無數毫無防備的女巫在第一時間被無阻礙湧入的黑暗魔力所侵蝕,渾身上下燃起一團黑色的火焰,在尖叫哀嚎之中化為灰燼。

  另一些或者直接被扭曲的魔力異化成了魔物,她們的原本屬於人類的心靈瞬間被抹殺,剩下的只有對於秩序與文明無邊無際的恨意。

  只有留在聖康提培宮中白銀女王與布蘭多兩方的女巫,因為先前的大戰而被屏蔽在布諾松之外,反而因此而逃過一劫。

  不過即使如此,女巫之王與另一邊女巫的領袖——最後趕來的王國前公主克努黛爾也在同一時間抬起了頭,不安地盯著地下室的天花板。

  雖然那裡只有因為外面的震動而沙沙落下的泥土。

  糖罐抱著自己的蜂蜜罐子,好奇地看著兩個人——另外一對雙胞胎蘿莉則在另一邊不懷好意地瞪著她。

  雙方之間的敵意顯然沒有因為白銀女王的死去而消彌多少。

  但下一刻克努黛爾卻低下頭,看向女巫之王:「還要繼續嗎?」

  女巫之王猶豫了片刻。

  「你說吧。」

  「康斯坦絲最後將代表炎之王的聖戒傳給了他,你應該明白這其中的意思了吧。」

  「我們是選錯了人。但這也證明她只是一介凡人,她選中的人未必就是正確的。」

  「然後呢?你清楚你心中的想法,對嗎?」

  「如果你願意站出來,我願意臣服於你——」女巫之王有些艱難地答道:「在所有人中,我一直認為只有你和青之魔女能夠繼承巫后之位。」

  公主搖了搖頭:「我和她都是屬於上一個時代的人了,我的學生已經出師,而她也找到了自己的學生。你是這一代的女巫之王,理應接過這個權柄,你們可能是這個世界上最後一代女巫了……」

  「你想讓我輔佐那個年輕人?」

  「請稱呼他為黑暗之龍。」

  「……」

  在場的所有人都沉默下來,唯有巴巴莎顯得有些激動。

  良久,才有一聲嘆息幽幽傳來。

  克努黛爾回過頭,看向不足一臂距離之外的地下室的外牆,她的目光彷彿可以穿透那裡,看到此時此刻白薔薇園之外,乃至於整個沃恩德正在發生的巨大變革。

  十二輪月顯聖,魔力的氣息降臨了。

  無數原本在聖位之前徘徊的強者,在這一瞬間忽然感受到了沃恩德已經消失已久的聖境法則的氣息,從極境到聖賢領域之間的那道大門在這一刻轟然開啟。

  星與月之塔的術士們在他們的星盤上在這一刻觀察到了超過七次閃耀。

  七位新的聖賢誕生了——

  瓦拉豁然從自己的座位上站起,一旁的老尼德文,還有一眾炎眷騎士都驚詫莫名地看著這位炎之聖殿的至高者。

  在他不遠處,無光之返羅耶爾盯著自己的老友,眼中神色不定,他剛才看到對方身上的氣勢有一瞬間的暴漲,但頃刻之後又收縮了回去,變得隱晦不明起來。

  那種感覺就像是他看到的不是一位擁有極境巔峰實力的至強者,而是一尊位於炎之聖殿聖堂之中的神像似的。

  上面的氣息似強似弱,但又無比神聖。

  他只愣了片刻,就反應了過來發生了什麼。

  「聖賢領域……?」

  但瓦拉的表情卻與他截然相反。

  這位大聖者正死死地盯著天花板,與先前克努黛爾的神色何其相似。良久,他才低下頭,深吸了一口氣道:

  「戰爭的時代降臨了。諸位,我們可能在有生之年都見不到和平的再一次來臨;在接下來的時光中,我們可能會直面死亡,絕望與無盡的悲痛,但我希望你們能夠堅持下去,直到我們獲得最終的勝利……」

  ……

  龍群揮動著雙翼,正在穿過黑沉沉的夜空。

  它們從銀灣一帶的天空之中飛過,親眼目睹了布加人的浮空城墜毀的景象,魔力的網絡似乎正在崩潰,並重新構建,但無論如何,一個時代都在這些最後的黃金族裔的注視下謝幕了。

  龍影掠過大地時,黑暗的魔力同樣也在侵蝕著文明的邊界,巨龍們看到一片片魔物正在匯聚起來,向著白山,托爾格林,聖鐘鎮方向蜂擁而去。

  從天空之上看下去,彷彿一片黑暗的浪潮。

  但頃刻之間,這些地區的天空中忽然浮現一道連著一道的銀線,這些銀線彼此相連,形成一個個階段,接著無數光柱從天空之中降下,落在這些黑色的浪潮之中。

  火焰頃刻燃起,它形同一個巨大的火環,從黑色的魔物潮被擊中的中央地區向著四面八方擴散開來,頃刻就讓無數的魔物哀號著喪生火海。

  小母龍阿洛茲金色的瞳孔中倒映出這樣瑰麗的景色,她眼神之中不禁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來。

  「戰爭石板。」

  「這是我留給你們最後的遺產——」

  「去吧,我的孩子們。」

  她聽到一個威嚴的聲音在自己的血脈中迴響。

  那一刻,然後忽然明白過來,這就是遠古的傳承,她竟然在這樣一個時機通過了真正的成年儀式。

  她的傳承來自於水晶——智慧之龍。 本帖最後由 yht 於 2015-8-24 20:28 編輯

x24685 發表於 2015-8-24 23:37
第六十七幕 西爾曼的雨夜

  黑月墜亡,金雨,風暴,元素異象,Tiamat法則崩潰,淺海原住民的逃亡,無邊無際的黑暗。

  這一夜注定不平靜。

  在戈蘭—埃爾森一帶的鄉野,山民們從自己居住的屋子裡跑出來,仰望星空,金雨墜下之後,陰影籠罩了森林,黑暗中只剩下巫祝與先知們瘋狂的咆哮聲、犬吠聲,林子裡動物的奔跑聲遠遠近近地傳來。

  但黑暗中的一雙雙眼睛卻格外明亮,倒映著橫跨天際的銀線。

  「看吧,這橫行於世的苦難……」

  「瑪莎大人啊,要何時才能終結?」

  山風帶走了山民們古老的歌謠。

  魔物大軍在于松山脈匯聚起來,那是埃魯因文明邊境之外常見的狼群,它們在一頭銀髮矯健的母狼的帶領下撲向西爾曼地區,還在數十英里之外,就形成了一層厚厚的黑色地毯。

  狼嗥聲此起彼伏,如同軍團的長號。

  趴在靠近夏布利山脈一側的高地上的兩個年輕人正呆呆地看著這一幕,數十萬頭黑狼在地面上奔行的聲音滾滾有如雷穿過雲層,在幾里之外都能聽得清清楚楚。兩個人哆哆嗦嗦地伏在灌木叢中,一動也不敢動,連大氣都不敢多出一口——此地正是當日血杖的殞命之所,它在臨死之前淒厲地號叫詛咒女妖之王亞爾薇特,立下毒誓它的靈魂必徘徊到歸亡之日來臨的那一刻,等到與後者同歸於盡。

  然後一支箭射中了它的顱骨,將它的靈魂之火一分為二,它從馬上墜下來,正好落到這片草叢之間。

  兩個年輕人親眼目睹了這一幕的發生,他們感到此刻血杖的陰冷的眼神似乎就在自己身後注視著自己。它當日的詛咒果然應驗了,亡靈們的歸亡之日就是世界毀滅的那一刻,任何形容它的詞彙顯然不能比眼下的場景更為恰當。

  兩個年輕人都是柯文的屬下,柯文在投靠布蘭多之後被格里菲因公主封為西爾曼男爵,封地就在西爾曼——不過這裡目前是埃魯因與瑪達拉對峙的前線,布蘭多在信風之環給柯文留了一片封地,而後者則只在這裡留下了一小支軍隊。

  一支負責監視亡靈們動向的軍隊。

  他們是這支軍隊中的斥候所屬。近日來瑪達拉的骨頭架子們蠢蠢欲動,偵查也變得頻繁起來,山谷中有幾個暗哨,他們只是其中一處而已。不過他們知道自己的同僚們或許並不比自己號到那裡去,說不定已經有人逃跑了。

  他們不是不想跑,而是嚇得已經腿軟了。

  在高地正對面的山谷中,除了暗哨之外還駐紮著一支亡靈大軍,領軍的亡靈領主是亡骸領主羅夫曼與戰爭領主雷帝歐斯——後者即是布蘭多所熟識的天啟四騎士之中的紅騎士。

  與布蘭多事先所猜測的獨眼龍塔古斯與因斯塔龍的組合略有不同——

  關於這些情報西爾曼本地的僱傭軍早就摸得一清二楚。當日布蘭多在羅瑞森爵士的墓窖中饒得一命的腐朽騎士克羅特在其中發揮了重要的作用,普通人很難搞得清楚亡靈們的編制情況與不同旗號代表的領主,但克羅特與布蘭多則不同,在法坦港期間他們就將大部分的信息傳遞給了安迪緹娜與芙蕾雅。

  布蘭多雖然痛恨瑪達拉,但卻不歧視其中的個體,腐朽騎士克羅特本來就是瑪達拉中的騎牆派,它不願意見到亡月的國度統一,事實上就是想回到過去那種無法無天的生活當中,布蘭多許諾在黑森林中給它一片土地讓它可以自己主宰自己的命運,後者就很沒有節操地徹底當了帶路黨,盡心盡力地為埃魯因辦事。

  兩個年輕人並不知道,其實對面的亡靈們早就發現了他們。

  雷帝歐斯在這一天夜裡數次從「休眠」狀態中甦醒過來,亡靈的沉眠對於它們來說是一件神聖的事情,雖然它們並不需要休息,但休眠能讓它們暫時平靜,遠離不朽的痛苦與煎熬。

  許多亡靈都將在棺材之中永眠視作祟高而神聖的儀式,但亡月聖殿對於休眠儀式有著嚴格的獎勵。嚴格的說,除了高階亡靈很少有人能夠擁有休眠的權力。

  雷帝歐斯是在第一次黑玫瑰戰爭之後成為黑暗貴族的,他因為在攻入裡登堡的戰役中的功勞而受到聖殿獎賞,雖然不是那位至高者親自嘉許,但也算是一種至高無上的榮譽了。

  亡月聖殿與大陸上其他聖殿的溫情可不同,那些身穿侍僧長袍的祭司們可不是對誰都假以顏色的,而且他們是人類,是亡月的國度中少見的非亡靈的黑暗貴族。

  雷帝歐斯從自己的骸骨營帳中走出來,外面的低階亡靈們就自動轉過視線,將目光投向他身上——這位紅騎士穿著一件黑色的鎧甲,胸前別著一枚黑玫瑰勛章,一枚十字章,騎士的指揮劍懸掛在他腰間,除了面容蒼白皮膚上佈滿屍斑之外,他看起來與人類騎士無異。

  天空中不知道什麼時候下起了淅淅瀝瀝的雨,積雨雲從托尼格爾的海上飄來,與千年的潮汐一起,通過讓德內爾和托桑卡德走廊,為這三個地區都帶來了秋暮的最後一場降雨。

  雷帝歐斯注視著河谷中奔行的狼群,地面的震動一直遠遠地傳遞到了這裡,哪怕是在雨中,岩石上的碎屑也在瘋狂地跳動著,草木顫抖著,抖落葉片上的水珠。

  但雷帝歐斯心中卻沒有什麼害怕之情,亡靈本身就是不知恐懼的,高階亡靈雖然懂得保存自身,但是理智而非感情主宰著它們的行動,這是亡月的眷民們於脆弱的生靈最大的優勢。

  他看著那層正在吞沒河谷的黑色地毯,甚至連目光都沒有在上面多停留一眼,便回過頭,又看了山谷上方一眼。

  天空中正黑暗無光,是黎明之前最為寂寥的一刻。

  「出發吧。」

  他下了一個命令。

  沒有反對與詢問的聲音,亡靈們自覺地行動了起來,就像是一個無聲的整體,或者說甦醒的巨獸,黑暗中很快亮起了一團團代表靈魂之火的光芒。

  只用了幾分鐘,整個龐大的營地便活了過來,這是哪怕最訓練有素的人類軍隊也永遠也不可能達到的境界。

  而至始至終,雷帝歐斯都沒有再回頭去看河谷一眼。

  趴在草叢中的兩個年輕人忽然感到一絲警覺,其中一個人下意識地回過身,只聽嗤一聲輕響,一支骨矢突兀地出現在了他脖子上。他瞪大眼睛,張大嘴巴,徒勞無功地想要去抓自己的喉嚨,可惜還沒來得及發出一個完整的音節,便仰面倒了下去。

  在他最後的視野當中,看到遠處的叢林之中站著一個手持骨杖的屍巫。

  不過與一般的屍巫不同,這具屍巫身披重甲,左手持盾,右手中的骨杖不及一肘長,它沒有帶頭盔與面甲,光禿禿的骷髏頭從胸甲上面露了出來,眼眶之中帶著兩點熒熒的磷光。

  這屍巫沒有帶任何骷髏戰士作為手下,看起來倒像是個獨行俠,腰側用鐵鏈掛著一本黑色封皮銀色的勾邊的厚書,雨水從書頁上滾落而下,卻不能浸透它分毫。

  若是布蘭多在此,看到這東西一定會驚呼:死亡騎士!

  亡靈們獨樹一幟的重甲法師,石板戰爭中獨此一家別無分號的存在,它們雖然不及真正的黑魔法師那麼靈活多變,但配合上與屍巫一樣可以量產的特性讓它們在戰爭中變得極具有威脅性。

  而且這些死亡騎士不僅僅是身體柔弱的巫師,事實上它們在近戰中一樣有黃金階的實力,可以說魔武雙修,對付起來棘手之極。亡靈們擁有了它們之後,原本只能用羸弱的骷髏騎士、幽靈與骨鷲來充當斥候的歷史便一去不復返,死亡騎士常常在與其他種族的斥候交鋒時獨自一人摧毀掉對方一整隊斥候,從此它們不僅僅擁有了無孔不入的偵查手段,同時也擁有了屏蔽戰場的能力。

  死亡騎士是塔瑪的得意傑作之一,只是如今瑪達拉沒有了這位煉金術士大師,但仍舊得到了它們在第二次黑玫瑰戰爭之中最理想的兵種。

  歷史的修正力在這一刻顯得似乎厚重而無可抵擋。

  咽喉中了一枚骨矢的年輕人最後抽搐了兩下,伸出手像是想要抓住空氣,但最終只接住了幾滴雨水。

  然後便失去了生機。

  他的同伴早已驚呆,還沒想到為什麼他們會被發現,但求生的本能卻讓他拔腿就跑,只是還沒跑出幾步,第二支骨矢已經尖嘯著追上了他的後背,他的身形微微一頓,跌跌撞撞地在雨幕中向前跑出幾步,然後倒了下去。

  死亡騎士最後用磷光閃閃的眼睛仔細看了兩具屍體一眼,才收起骨杖,重新離開。

  在同一時刻,這樣的場景在這片山谷中反覆地上演著。

  但卻很少有人知曉。

  包括幾英里之外的狼群也對這場雨夜之中的搏殺毫不知情,它們的目標只有西爾曼河谷之中文明的燈火,黑暗的潮水在大地上洶湧推進,距離最近的城鎮彷彿咫尺之遙。 本帖最後由 yht 於 2015-8-25 00:20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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