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異界] 琥珀之劍 作者:緋炎 (已完成)

   
edison1225 2011-4-24 16:36:41 發表於 遊戲競技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68 12548865
x24685 發表於 2015-11-2 23:08
第二百零四幕 旅法師的火種

  梅蒂莎感到一片陰影撲面而來,掀起的氣流吹得她銀色的髮絲猶如流蘇一般飛舞著。雖然芙西婭撲扇著翅膀落地時,距離她們還有相當長一段距離,她落在利維坦晶化的軀體旁邊,高傲地昂著頭顱,收攏了翅膀。

  在月光之下,那猶如一座黑沉沉的山巒,山峰頂上,有一雙金色的瞳孔,猶如兩輪明亮的圓月,注視著她們。

  「你好,尊敬的芙西婭女士。」

  梅蒂莎仰起頭來,看著這座山峰,她心中說不害怕那是騙人的,芙西婭凶名最盛的時代並不是在當下,事實上現在反而沒有多少人聽說過七極龍王這個名字,但聖者之戰的時代,這位邪龍之王在戰場之上掠過的陰影是她所有對手心靈深處的噩夢。

  「咦,這個稱呼,我有好些日子沒有聽到過了。」芙西婭有些驚訝地答道。

  「我曾有幸見過您一面,在聖者之戰當中。」銀精靈小公主不卑不亢地答道。

  「噢,我早應該想到的,銀精靈,你不害怕我吃了你嗎?」芙西婭低下頭,她尖尖的長吻幾乎抵隆梅蒂莎面前,那雙巨大的金色瞳孔,幾乎比梅蒂莎人還要高,內裡有一雙金紅色的瞳環,彷彿無窮無盡燃燒著熊熊烈焰。她注視著梅蒂莎,但後者並沒有後退半步。

  她又看向一旁的希帕米拉,神官小姐正有些好奇地看著她,像是在對比這位邪龍王與她養的龍蝦之間有什麼區別。

  「哼。銀精靈還是這麼沒趣。」

  芙西婭哼了一聲,重新高傲地抬起頭來。她伸出一支爪子,鋒利的爪尖上一枚細小的銀色卡片在那兒旋轉著。

  這個動作吸引了梅蒂莎與希帕米拉的注意力。作為旅法師生物,她們再清楚那枚卡牌是什麼東西不過。

  芙西婭回過頭來:「看起來你們認出來了,這個東西?」

  「命運卡牌。」

  「啊——!它的確是叫做這個名字,不過與這個名字本身比起來,它所擁有的含義要深刻得多,小不點兒,你知道為什麼它叫做這個名字嗎?」芙西婭居高臨下。斜睥著兩人,用傲慢的口氣問道。

  若是一般人,或許會因為這樣的口氣而暗暗發火兒,但梅蒂莎知道,那是巨龍們的天性,這些高傲的大蜥蜴在面對所有它們之外的種族時,總是有一種彷彿與生俱來的優越感。

  她並不會因為這點兒小事而生氣,至於希帕米拉,這位樂天派的姑娘壓根沒感覺到芙西婭的口氣有什麼不妥的。

  梅蒂莎因而搖了搖頭:「它有什麼秘密呢,尊敬的芙西婭女士?」

  「你們的旅法師主人沒有告訴你們嗎?」

  梅蒂莎再度搖頭,她很謙虛,因為她的主人其實也算不得是一位真正的旅法師,一位真正意義上的旅法師往往要經過漫長時光的學習與成長(這是圖門的原話),而布蘭多頂多算是參加了一個速成班。

  芙西婭本想開口譏諷兩句,但她忽然感到有些意興闌珊,金色的眸子也黯淡了下去,長嘆一聲道:「旅法師的傳承曾經是這個世界上最頂尖的傳承,他們是沃恩德最強大,最傳奇的一群人,我們有幸作為這個世界上最後一代旅法師,然而卻要眼睜睜看著它從這個世界的歷史上消退、衰敗,從此以後再無蹤影,這何嘗又不是一種不幸。」

  梅蒂莎聽了這番感嘆,心中也略微有些感觸。她問道:「尊敬的芙西婭女士,其實我心中也有這樣的疑問。我曾經以為奧丁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一位旅法師,在他死後,旅法師的傳承也因此而斷絕。可後來我才明白這是一個存續時間長達數個紀元的傳承,像是您,像是圖門大人、崔西曼大人這樣的強者維繫著它的存在,可為什麼在千年之後的今天,它會凋敝至廝呢?難道說諾大一個沃恩德,竟只有領主大人一個人,才是唯一可以被它認可的人嗎?」

  「你說對了一半,小不點兒,」芙西婭答道:「旅法師是如此的強大,但成為它的條件也是如此的苛刻,再加上眾神沉寂,能夠維持這一網絡的力量已經十分的薄弱了,而且事實上你的領主大人他算不上是旅法師唯一的傳承,因為他的出現只能說是一個意外而已。」

  「您的意思是——?」

  「旅法師是一個嚴密的系統,可以說簡單,因為它的成員不需要像是凡世的巫師們一樣去專研魔法技巧,咒語與手勢,那是連入魔法網絡的口令,旅法師們不需要口令,他們是魔法網絡、甚至更高層次網絡的主宰,因此巫師們只能使用,而旅法師們可以創造。」

  「但也可以說苛刻,因為要想成為旅法師,你首先要得具有權限,什麼是權限?精靈小公主,就是血統,那是與生俱來的,無法改變,所以說在黃金的時代,血統就是一切,森嚴的階級決定了一個人一生的位置,你是管理者(神民),還是戰士(黃金族裔),或者說公民(白銀之民),而像是黑鐵之民這樣的蟲豸在我們看來就是異端,幾乎與魔物無異,或者說,它們本身就是被認為製造出來的魔物,看看那些青銅一代的怪物就明白了。」

  「一千年過去了,沒想到您的看法還是沒有改變,芙西婭女士。」梅蒂莎有些不快地答道。

  擁有七支犄角的巨龍緩緩搖了搖頭:「你說錯了,小公主,我已經改變很多很多,對於凡人,我已經沒有過去那麼憎惡,我們是失敗了,我不會像個叨叨絮絮的老太婆一樣緬懷過去,只是這是陳述事實,你卻無法接受而已。」

  「你是說領主大人擁有成為旅法師的血統。但他只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凡人而已。」

  「他很特殊,我說過。而且凡人具有很高的可塑性,這也是瑪莎大人的計畫之所以可能成功的原因。黃金的時代再輝煌,但也已經失敗,凡人再羸弱,但卻具有無限的可能,他們可以不受這個世界的約束,終有一天,他們能夠成為這個世界的主人。」

  「你們若當時就這麼想,奧丁大人未必會因此而死,戰爭也可能不會爆發。傲慢與偏見釀就了仇恨,那麼多人死去了,多麼可悲啊。」

  「那只是可能性,小不點兒。凡人要想走到那一步,還有很多事情要做,但前途多舛,每一步都有可能萬劫不復,甚至有些一廂情願,黃昏如今已經擁有了意志,你認為它真的會放過凡人的世界嗎?」

  「領主大人他會消滅那個意志。」

  「但你們領主大人本身呢?要想殺死黃昏,他就必須得具備掌握瑪莎的最高權限,踏出那最後的一步。登上世界之巔,接受眾神的祝福,成為那頂桂冠的主人——可是啊,小姑娘,秩序不死,黃昏不滅,這是一個死結。」

  梅蒂莎沉默不語。

  芙西婭擺了擺頭:「我本來不想和你們討論這些,這些綿延持續了上千年陳朽的話題,當年神民們為此而爭執,至今也沒有一個結果,而曾經爭執它的人,如今早已一一隕落了,只剩下一個千瘡百孔的世界,那些偉大的存在尚且不能拯救這個世界,我們又能何德何能,可以自詡為救世主?」

  「您太妄自菲薄了,芙西婭女士。」梅蒂莎皺著眉頭回答道。

  前者自嘲地笑了笑:「或許吧,奧丁死後,如今我就是一個裱糊匠而已,我答應奧丁幫布加人鎮守大冰川,如今黃昏意志的封印已經解開,之後的每一場戰爭,都可能是我的最後一戰,也好,我早就想去見我的那些老戰友們了。」

  說著,這位高高在上的邪龍之王竟然嘆息了一聲。

  梅蒂莎低下頭,情緒也顯得有些低落,她想起了聖者之戰與自己並肩作戰的那些英雄們,而今他們又有多少人還留在這個世界上呢?

  像是感受到兩人的情緒,希帕米拉有些擔憂地推了推銀精靈小公主的手臂,像是要叫前者振作起來一樣。

  「謝謝你,希帕米拉,我沒關係。」梅蒂莎感受到神官小姐的安慰之意,回過頭對她微微一笑。

  神官小姐也回應以善意的微笑。

  「尊敬的芙西婭女士,」梅蒂莎重新抬起頭來,詢問道:「那麼您召喚我們來此,究竟是有何指教?」

  芙西婭回過頭,注視著月光下天際散發著銀白色光芒的山巒——那其實是利維坦的屍體,那龐然大物從中間一分為二,彷彿是兩座山峰之間的谷地一般——那當然不是巨獸利維坦的本體,而應當是晶族在這個世界上召喚的它的投影,但縱只是一個投影,也如此蔚為壯觀。

  邪龍王相當長時間內一言不發,像是從這頭利維坦的命運上看到了自己的未來。

  良久,她才回過頭,看著梅蒂莎兩人道:「本來我以為旅法師一脈的火種會和我一起長眠於永久的黑暗之中,但沒想到瑪莎大人最終還是沒有讓這個世界徹底失去希望,至少在最後一刻,她把你們和你們的主人送到了我面前。」

  芙西婭停了片刻:「梅蒂莎,我沒記錯的話你應當是叫這個名字,還有那個希米露德的小丫頭,別東張西望,我說的就是你——」

  「芙西婭大人?」

  「別打岔,小姑娘,你們的力量還太過薄弱了,根本算不上是真正的旅法師的力量,不過從中我能感覺出來,你們的主人已經得到了一些關於創生之力的真諦,或許有一天,他會真正成長起來,但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留給我的時間也不多了。」

  這頭邪龍之王高高地昂起頭來,口氣儼然地答道:

  「作為旅法師的老前輩,讓我來教導你們命運卡牌真正的使用方式吧。」

  數千英里之外,圖門蒼老的面容上皺紋縱橫交錯,深陷的眼眶中如同瑪瑙一般經過改造的血紅色瞳孔中倒映出他面前的一對姐弟:

  「亡月嗎,有意思。」 本帖最後由 yht 於 2015-11-3 17:24 編輯

x24685 發表於 2015-11-2 23:11
第二百零五幕 締造者 Ⅰ

  除了寇華姐妹之外,和其他十一位埃希斯的女兒們一一見過面之後,布蘭多忽然聽到有人在身後叫自己。

  他本來以為是凰火,但回過頭,卻看到一個紮著一頭細辮的長髮少女,她穿著一身奇異的黑色鎧甲,但面甲已去,露出一張姣好的面容來,額頭上有一個漂亮的銀色印記。

  布蘭多記得自己曾經在戰場上和這個少女打過照面,當時她身邊的夥伴們都喚她作「安德莉亞」,那個叫做安德莉亞的少女見布蘭多停了下來,趕忙追過來叫道:「先民大人!」

  「什麼?」

  「啊!抱歉,忘了自我介紹,我叫安德莉亞,大人,安德莉亞是戰爭女神衛隊的一員,戰爭女神衛隊隸屬於大地軍團的一支,不過我們的主要對手不是晶簇,而是能族,」安德莉亞如同機關槍一樣咄咄咄地回答道:「大人,在我們的記憶當中,先民已經有五個紀元沒有出現過了……我是說,我從來沒有見過你們,不不不,我是說我實在是太高興了,所以請您一定要原諒安德莉亞的失禮。」

  「不不,」布蘭多連連搖頭:「安德莉亞,這並沒有什麼好失禮的,只是事實上我不太明白你想說什麼。」

  「大人,你忘了我們嗎?」

  安德莉亞瞪大眼睛,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

  布蘭多也瞪大了眼睛,心想自己哪裡說錯話了嗎。

  「不,這個……」布蘭多想了一下:「我確實沒聽說過戰爭女神衛隊,大地軍團我倒是知道,不過他們不是已經不在了嗎?」

  「大地軍團確實不在了。大人,」安德莉亞有些失落地答道:「塞彌灣一戰我們損失了全部的戰友,為了將晶簇大軍擋在元素壁障之外,指揮官閣下讓烈日要塞撞入晶簇的母巢當中,在上面的三個僅存的大地軍團的戰鬥序列也和母巢一起同歸於盡,不過我們至少重創了蜂后奧茲維茲,否則今天在這裡看到的就不只有利維坦的投影了。儘管勒夏卜拉克也是混沌三大首腦之一,但芙西婭大人真是厲害啊。只是一擊就擊殺了它的分身。」

  布蘭多聽這個小姑娘在那裡嘰嘰喳喳地講著,不禁有些頭昏腦漲,比如說蜂后奧茲維茲是誰,勒夏卜拉克又是什麼東西。他壓根沒有聽說過——等等,蜂后奧茲維茲?

  他突然再一次瞪大了眼睛,打斷安德莉亞道:「蜂后奧茲維茲?」

  被打斷的安德莉亞愣了愣,對他點了點頭。

  布蘭多倒吸了一口冷氣,勒夏卜拉克是誰他可能不認識,但蜂后奧茲維茲他卻不能不認識,事實上在前一世,這個名字的另一個身份更令玩家記憶猶新——大蜂巢的主宰,惡魔之王奧維欣。

  說是蜂后,但其實奧維欣本身沒有性別,它就是一團純粹的意志聚合體,表面由多維度的結晶體構成。傳說它原本是一顆星辰,在混沌的意志中誕生了心智,變得暴虐無比,吞噬了無數多個世界之後,成為了今天的惡魔之王。

  沃恩德所有的惡魔,都是它的徒子徒孫。它是混沌三大主宰之首,《琥珀之劍》中玩家對它只聞其名,從未見其人,畢竟就算是它手下的數位惡魔領主,也不是玩家可以輕易對付的。

  布蘭多聽安德莉亞說大地軍團竟然可以重創這位惡魔之王,心中不禁一陣驚濤駭浪,要知道這還是強弩之末的大地軍團,要在它的全盛的時代,大地軍團該有多強?

  而就是為秩序世界所掌握的如此強大的力量,竟然也無法戰勝黃昏之龍。

  布蘭多怔怔地站在那裡,內心中一片冰冷。

  「大人?」安德莉亞好像察覺到了布蘭多的狀態,不由得小聲問道,她皺了皺眉頭,還在想自己究竟是那句話沒有說對。

  「沒……」布蘭多清醒過來,搖了搖頭道:「你繼續說,安德莉亞小姐。」

  「叫我安德莉亞就可以了,大人,我們這裡不時興小姐先生這樣的稱呼,聽起來很奇怪,我們大家都是這麼互相稱呼的,」安德莉亞一甩滿頭細小的髮辮,回答道:「指揮官閣下與晶簇的母巢同歸於盡之後,大地軍團實質上便名存實亡了,關鍵是失去了烈日要塞之後,我們便不得不退回到要素壁障之內來,在這裡繼續抵抗晶簇,瑪達拉人和英靈們幫了我們很大的忙,要不是它們,黃昏之龍的意志早就可以破壁而入了。」

  「黃昏之龍的意志破壁而入是什麼意思?」布蘭多發現在這個小姑娘似乎沒有意識到亡靈的本質,從而把它們稱之為瑪達拉人,這個詞讓他感到有些啼笑皆非。

  「我不太清楚,大人,不過這天青騎士的那一戰有關,那個時代神民們將黃昏之龍的意志引入到沃恩德,並將之封印起來,黃昏之龍從混沌之中重生之後,第一件事就是要找回自己被封印的意志,它讓晶簇入侵沃恩德,並向埃魯因方向進攻,就是因為這個原因。」

  這又是另外一個說法,但和他自己的親身經歷也有相似之處,布蘭多不由得問道:「他為什麼不直接讓索米爾水晶落在埃魯因呢,那是晶簇的傳送門,對吧?」

  「不如說是它們的飛船,不過它不是不想,而是做不到,瑪莎的意志和tiamat的法典籠罩著沃恩德,縱使是黃昏也無法為所欲為,它可能會讓一些晶簇滲透到沃恩德,但要像這麼大規模的入侵,那是不可能的,否則元素壁障如何能稱之為秩序的邊界呢?」

  安德里亞頭頭是道地答道。

  布蘭多正被飛船這個詞雷得外焦裡嫩。心想自己究竟是在奇幻世界還是科幻世界,不過他忽然想起來迪爾菲瑞在燕堡遇到的事情,還有她哥哥的那檔子事。如果他沒猜錯的話,這就是晶簇滲透進來的小分隊。

  想到這一點,他有些嚴肅了起來,晶簇的戰鬥力他已經見過了,那絕對不是好玩的事情,關鍵是索米爾水晶還會同化附近的生物和植物,如果對它缺乏瞭解的人不小心進入那個範圍與晶簇作戰,恐怕會因此而吃大虧。

  他不擔心那點兒晶簇會把埃魯因怎麼樣,但卻擔心格里菲因公主和迪爾菲瑞去進攻燕堡伯爵領的時候吃虧。想到這裡,他心中不禁再一次生出了馬上返回埃魯因的想法。

  不過這裡還有另外一個問題,如果安德莉亞沒有騙他的話,根據他在元素壁障的經歷,黃昏之龍(羅曼)應該已經找回了自己的被封印的意志,雖然它可能被塔塔小姐她們這些至聖者以自己的生命為代價重新封印了起來,但理論上來說,黃昏之龍理應當算是已經破壁而入了才對。

  他仔細看了看安德莉亞的神色,但後者看起來彷彿好像還並不知道這一點。

  布蘭多不知道該不該把這件事告訴她們,他正在猶豫,而安德莉亞已經嘰嘰喳喳地繼續說了下去:

  「這場戰爭非常重要,它是由勒夏卜拉克發動的,意圖在於擴大晶簇進入沃恩德入口。因為幾週之前黑月墜亡,沃恩德也出現了星墜現象,晶簇軍團也藉此大舉入侵。我們原本以為這會是一場苦戰,但沒想到大人會忽然出現在戰場上——」

  布蘭多趕忙打斷這位語氣有些崇拜的少女:「勒夏卜拉克究竟是什麼?」

  「大人,你不知道嗎?」

  「那是黃昏的三大首腦之一,我剛才已經聽你描述過了,但是它為什麼會是利維坦的形象?」

  「因為它本來就是一頭利維坦啊,勒夏卜拉克是混沌中誕生的巨獸。它是其中最為強大的一頭利維坦的名字,它對黃昏忠心耿耿。更是混沌軍團最強大的戰士之一。」

  「原來如此。」布蘭多點頭,他忽然想到什麼,問道:「關於幾週之前那次星墜,你們知道是怎麼回事嗎?」

  他本來想乘機詢問一下安德莉亞她們是不是知道黃昏之龍已經破壁而入的事情,但沒想到後者的神色卻低落了下去:

  「七十年前羅薩林南方也有一場星墜,那時候因為塞彌灣一戰烈日要塞自我解體,在元素疆界的防線上出現了一道裂口,晶簇大軍才能進入這個世界,七十年來我們的力量日益衰微,已經無法保證元素壁障的完整,我想幾週前的星墜,是因為晶簇大軍已經開闢了東方戰場的緣故。」

  「東方戰場?」

  「嗯,在大冰川,我們在很早之前就截獲到了它們的意圖,布加人也一直在為此做佈置,我想這時候艾爾蘭塔的精靈們與法恩贊人應當已經開赴戰場了。」

  布蘭多沒想到安德莉亞對沃恩的局勢也是如此的瞭解。他有些驚訝地問道:「原來布加人在東方的邊境線上建立如此多的監察點,不是為了亡靈,而是為了晶簇?」

  安德莉亞點了點頭:「確切的說,是為了黃昏的入侵。」

  「但他們為什麼不早些告訴凡人們這些事情?」布蘭多有些火了,白銀之民一貫有些高高在上,但這本身沒有什麼,只是他們不該把與奧丁之間的協定一直隱瞞到今天,又將凡人的國度蒙在鼓裡,隻字不提——這聽起來或許有些高尚,但對於那些千千萬萬關係到他們自身命運的黑鐵之民來說,卻未免不公平。

  布蘭多從來不是什麼聖人,只是他認為,他們——沃恩德所有對自己的未來無從知曉的凡人們——也包括他自己,有權決定自己的命運。

  安德莉亞被他的語氣嚇了一跳,她臉色白了白——她雖然是一名英勇的戰士,可在她面前的是先民啊,她怎麼可能無動於衷。

  「大人,凡人們太羸弱了,雖然我們有意引導他們的英靈們加入大地軍團,為世界的命運而戰鬥,但是凡人的國度,必須要在一個安穩的環境中成長起來,他們太過柔弱,就像是園圃中的幼苗,襁褓中的嬰兒。」

  布蘭多這才注意到自己的語氣有些過分,連忙說道:「對不起,我不是針對你,安德莉亞小姐。」

  「沒什麼。」安德莉亞趕忙搖頭。

  布蘭多卻皺起眉頭,他心知安德莉亞說得沒錯,這確實不能怪任何人,與黃昏的力量相比,凡人的國度實在是太過羸弱了,哪怕是現在,也是一樣。

  他抿起嘴,好半晌才問道:「你們也在大冰川戰鬥嗎?」

  「不,」安德莉亞搖頭道:「我也不清楚那裡的情況,曾經沃恩德有許許多多戰士,或許他們中的一些也存留了下來。」 本帖最後由 yht 於 2015-11-3 17:30 編輯

x24685 發表於 2015-11-4 00:01
第二百零六幕 締造者 Ⅱ

  兩人正交談間,忽然不遠處傳來一陣歡呼聲,布蘭多向著那方向看過去,發現一大群少女在圍著什麼東西,她們都穿著與安德莉亞類似的盔甲,顯然都是戰爭女神衛隊的成員。

  「安德莉亞,大人,你們來得正好。」其中一個圓臉的少女剛好回過頭,看到兩人,臉上露出驚喜的神色,連忙向這邊招了招手:「來看看這個。」

  布蘭多愣了愣,指了一下自己道:「您是在叫我,小姐?」

  「當然,大人。」安德莉亞笑了起來,對自己的同伴點了點頭,同時解釋道:「雖然我們都是第八代甚至第九代,關於過去知道得不多,但您在系統當中具有最高權限,這是毋庸置疑的,所以我們理應當對您使用敬稱。」

  「第八代?第九代?」

  「就和旅法師一樣,戰爭女神的傳承也是代代相傳的,大人您也看出來了,我們並不是沃恩德的原住民,事實上我們從出生那一刻起就屬於戰爭女神衛隊,從我睜開眼睛那一刻開始,就開始接受它的一切傳承,我們有很多先輩,但我從沒有見過她們,只知道她們曾經在過去的某一個時代戰鬥過,我們的記憶中、血脈中,也流淌著先輩們的戰鬥意志。」

  因為那圓臉少女的緣故,其他的戰爭女神們都注意到了布蘭多,她們回過頭來,臉上露出不一的神色,有好奇。有打量,有侷促,也有激動與興奮。但每個人都沉寂了下來。

  布蘭多和安德莉亞一邊向她的同伴們走去,他有心想要瞭解一下這些戰爭女神們,沃恩德關於大地軍團的記載不多,對於它內部的構成的資料更是一片空白。

  那位圓臉的少女向布蘭多鞠了個躬,其他少女也紛紛倣傚,布蘭多慌忙還禮,結果少女們反而顯得有些慌亂起來。

  「安靜,姐妹們。」布蘭多看著安德莉亞從容有餘地讓自己的同伴們靜下來,少女們紀律性很強,她們果然安靜下來,目不轉睛地看著這邊,沒有人交頭接耳,也沒有人竊竊私語。

  布蘭多被看得有點不習慣。畢竟那麼多女士都將好奇等不一而足的目光投在他一個人身上,叫他有點吃不消,他趕忙問道:

  「安德莉亞,既然如此,是誰培養了你們,是大地軍團?」

  「不是的,大人,」安德莉亞搖了搖頭:「是蓋亞意志,是母親培育了我們。我們出生的地方是在一個叫做瓦特海姆的地方,按照凡人們的說法,那裡是白銀之國。地縫之間流淌著黃金與白銀的河流,小矮人們在河邊錘鍛,火星四濺,那裡有一片白銀的平原,平原上有一座巨大的要塞,叫做米米爾。那就是我們的故鄉。」

  「白銀平原?」布蘭多大吃了一驚:「白銀平原是你們的故鄉?」

  瓦特海姆就是北歐神話中的矮人與侏儒之國,《琥珀之劍》中使用了相當多關於北歐神話中的名詞與地名。在蒼之詩中,一棵世界之樹貫穿始終,它是天地的初始,它的樹冠之上——神國阿斯嘉特是王冠之上最璀璨的寶珠,那是瑪莎的王座所在之地,關於阿斯嘉特有兩大傳說,一就是瑪莎的金宮,一就是英靈殿瓦爾哈拉。

  這是瑪莎與眾神最神聖的國度,後來眾神離世,神國也因此而不知所蹤,再後來凡人與神國的唯一聯繫——巴貝爾要塞也在戰爭之中殞落,關於過去的資料更是如風中凋零,不存片語。

  後來精靈與德魯伊們培育的世界樹不過是它的象徵與替代品,雖然號稱世界之樹,但卻遠遠不及前者萬一,布蘭多自己的瓦爾哈拉要塞,同樣也是這樣的仿製品。

  阿斯嘉特之下,是金之國,榮耀的平原,華納海姆,神民們的故鄉,傳說神民便是在這裡創造了黃金與白銀族裔,金之國的傳聞便因此而來,但華納海姆在第三次戰爭中徹底毀滅,神民們遺落在大地之上,這便是凡人時代的初始。

  而在阿斯嘉特與金之國之下,中庭之上,據說還有一個叫做亞爾夫海姆的地方,它並不位於現世,而是存於一個叫做聖銀谷的聖者之地中,那裡是銀精靈的國度,也是一切精靈的故鄉,傳說精靈們死後,靈魂便會返回這個地方。

  關於亞爾夫海姆,梅蒂莎曾經在那裡度過了幼年時代,不過她對於自己的故鄉提起得很少,布蘭多也從來不追問這個問題,因為他知道精靈們對於自己的故土十分看重,很少會在外人面前談及,這對於他們來說是一種褻瀆。

  最後,便是中庭——也就是現世,沃恩德的主物質界——人類與巨人的國度,在第五次戰爭之前,奧丁與巨人之神米洛斯曾經統治著這片土地,但隨著米洛斯的敗亡,巨人這個曾經與巨龍齊名的種族也逐漸退出歷史,這裡面自然有黃昏的功勞,但也有敏爾人的功勞,敏爾人統治大地,可不是一帆風順的過程。

  世界樹根深入地下,首先穿入無盡深淵,這裡是女神愛麗絲與伊蓮的國度,此地不存一物,唯有一條深不見底的小溪靜靜流淌,那便是命運之河,世界樹葉落在河面之上,倒映著盲眼女神伊蓮的面孔,女神在深淵之池便揭開命運之牌,揭示凡世所有生靈的命運。

  而在無盡的深淵之下,還有更深層的世界,那裡終年為迷霧與冰雪所籠罩,那裡就是海拉的國度,死者之國,一切靈魂與亡者的終點,傳說那裡有一片碎冰之海,海中盛滿的不是海水,而是整個世界的屍骸,死亡的元素,死亡的魔法,死亡的水、火、冰、風,皆沉寂於此。

  在伊蓮與海拉的國度之間,傳說在喬根底岡之下很深很深的地下,在惡魔們的火之國焦熱之河之上,有一個矮人的國度,那裡便是白銀平原,瓦特海姆,也是符文矮人奧德姆求之而未得的故鄉。

  而且很可能也是修女公主瑪格達爾的故鄉。

  但是傳說中白銀平原在一次戰爭之中因為毒龍尼德霍格咬斷了世界樹根而毀滅,從此它的所在便成了這個世界上最大的秘密,矮人們從此也失去了自己的故土。

  事實上沃恩德表面上看起來還保持著完整,但事實上與它聯繫的幾個世界早已支離破碎,先是神國阿斯嘉特與華納海姆,然後是白銀平原,現在元素屏障也徹底破碎,若非如此,黃昏之龍與它的大軍也不可能如此輕易地入侵這個世界。

  安德莉亞默默地點了點頭,有點追緬地答道:「是的,大人,我們的故鄉就是那個被凡人稱之為白銀平原的地方,但其實白銀平原只是瓦特海姆的一隅而已,在那個世界中還有很多奇景,比如那裡有一條熔岩之河,它與焦熱地獄相連,同時那條河還是沃恩德時間的起點,它與伊蓮的深淵之河作為沃恩德時間的終點遙遙相對。」

  「可是,白銀平原不是因為尼德霍格咬斷了世界樹的根而毀滅了嗎?」

  「毀滅的是瓦特海姆,大人,」安德莉亞答道:「瓦特海姆崩碎之後,白銀平原也遺失在虛空之中,就和許多世界的碎片一樣,它也在這樣一片懸浮在混沌之海上的世界碎片上,但那條熔岩之河始終維繫著它與沃恩德的聯繫,它一頭穿過惡魔們的家園焦熱地獄,一頭穿過喬根底岡。」

  「這麼說來從沃恩德仍舊可以找到白銀平原,矮人們的傳說是真的了?」布蘭多問道。

  安德莉亞點了點頭:「雖然機會十分渺茫,但矮人們的確一直在尋找他們的故鄉,但是時間之河在沃恩德的位置是不定的,它隨時有可能將崩碎的瓦特海姆的一部分展現在喬根底岡某一處的地下,但下一刻,也可能會頃刻之間化為泡影。」

  布蘭多沉默了片刻。

  安德莉亞帶著他從圍攏的戰爭女神們中間穿過,布蘭多彷彿在思考什麼問題,甚至都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他忽然抬起頭來,詢問道:「安德莉亞,你有沒有聽說過『R.T.U.』這個地名?」

  「啊,有點兒耳熟,」安德莉亞皺了皺眉頭:「我想起來了,那是不是遠程傳送終端?」

  「什麼?」

  「就是這個東西。」安德莉亞忽然將手一招,一束光從黑沉沉的夜空中垂下來,落在她覆上了一層流線型鎧甲的手上,她反手一握,握住那束光,光冷凝下來,形成一支黑沉沉的長矛——唯有矛尖由明亮的光束構成,這是一柄光矛。

  「這是渡鴉,單兵用光矛,用來對付晶簇的飛行單位十分有效。」安德莉亞將矛呈在布蘭多面前,對他解釋道:「不過它其實並不是具有實體的,這是從戰爭之龍上投影過來的戰爭武器,就是通過遠程傳送終端傳送過來的。」

  「不過大人你說的那個可能有些不同,你說的R.T.U.可能是位於米米爾的第十七號工廠,那是締造者的投送裝置,和戰爭之龍的武器投影有很大的不同,我們對這個瞭解得不太多,大人。」

  布蘭多已經聽呆了。

  「什麼是締造者?」 本帖最後由 yht 於 2015-11-4 20:29 編輯

x24685 發表於 2015-11-4 00:03
第二百零七幕 締造者 Ⅲ

  「說來話長,大人,」安德莉亞答道:「但正好我們要給你看一件東西。」

  她一邊說,一邊向前走去,這時候戰爭女神中間忽然打開一條路來,兩個裝扮和安德莉亞差不多的少女抬著一件東西來到兩人面前。

  她們在安德莉亞的示意下,將那件東西放到了布蘭多的腳邊。

  布蘭多看到,那是一塊黑沉沉的水晶,大約有一立方米見方,相當沉重的樣子,但兩位戰爭女神將它放下時卻彷彿沒有廢多大力氣。布蘭多當然不會腦殘以為這東西其實很輕,先前在與利維坦戰鬥時他就看出來了,這些少女們的戰鬥力一個個都不遜色於沃恩德的法則巔峰實力,這還沒有算上她們那些古怪的裝備和能力的加成。

  再說了,作為與黃昏抗衡的大地軍團的一部分,就算遺失了大半傳承,真正實力又能差到哪裡去?

  「這是什麼東西?」布蘭多問道。

  「這是從勒夏卜拉克投影的屍體中找到的,確切的說,是它的胃囊裡面找到的,大人。」

  布蘭多有些吃驚地挑了挑眉毛,沒想到晶簇竟然還有胃囊,這些晶狀生命結構與碳基生物截然不同,他還以為它們是直接通過吞噬魔力補充能量的,那樣的話自然也用不上消化系統。

  安德莉亞彷彿看出了他的想法,答道:「晶簇們也是需要進食的。雖然它們確實也吞噬魔力,但它們吞噬得更多的其實是各個世界的世界之基,包括元素、物質和能量。它們的胃囊和我們認知的不同,那其實是一個獨立的空間,我只是作了一個比方而已。」

  布蘭多點了點頭,明白了過來。

  安德莉亞這才繼續說道:「當初毒龍尼格霍德咬斷世界樹根時,作為三巨頭之一的勒夏卜拉克也和它一起入侵了瓦特海姆,矮人們遺失了很多神器,甚至大地之劍也因此而損壞。而這些神器中的大部分,就在它的肚子裡——這件東西,就是從它肚子裡面找出來的,事實上每一次我們擊殺勒夏卜拉克的分身,或多或少都有一些收穫。」、

  在沃恩德,毒龍尼格霍德其實也就是萬物歸一會所崇拜的銜尾巨蛇。在蒼之詩上它名為ouroboros,女巫們稱之為貪婪與絕望之物,也是煉金術的象徵,它其實本來並非是混沌生靈,而是與世界之樹一同共生的產物,一個代表希望,一個代表著絕望,但貪婪的巨蛇最終自己吞噬了自己,它咬斷世界樹根之後,世界樹為之崩塌,毀滅了眾神與黃金的時代。

  而和它一樣,利維坦也是個有名的吃貨。它游弋在虛空中,吞噬一切,和巨蛇唯一的不同只在於它不吃自己而已。

  勒夏卜拉克作為利維坦的一員,顯然也不會例外。

  「那麼這究竟是什麼?」

  布蘭多問道,他知道安德莉亞不會無的放矢,對方給自己看的這東西一定和先前的那個問題所有聯繫。

  安德莉亞放下長矛,將光矛的矛尖插入那黑沉沉的水晶之中:「如果我們沒有猜錯的話,這應該就是那個東西。」

  咔咔嚓幾聲裂響。黑色的水晶上忽然出現了幾條蜘蛛網一樣的裂紋,隨即裂紋變得越來越多,直到整個兒崩坍開來,「咔嚓」一聲,像是開裂的蛋殼一般,露出裡面的東西來。

  布蘭多看到水晶的外殼分開之後,裡面露出的是一個銀白色的金屬塊,這東西他有些眼熟,但一時又想不起在那裡見過,不過他覺得這東西看起來像是個箱子。

  他並沒有猜錯,當那金屬塊暴露在空氣中時,安德莉亞收起手中的長矛,然後蹲了下去,將手放在那金屬上,有些驚喜地說道:「A級,比我想像中還要好。」

  「什麼是A級?」

  「是一個神器的分類,大人,不過它不適用於普通的神器,確切的說,這是締造者的神器的分類。」安德莉亞語氣有些興奮地答道。

  事實上不止是她,幾乎周圍所有的戰爭女神少女臉上都露出了驚訝的神色,顯然她們在此之前還從沒拿到過這麼高級的貨色。

  「大人,你的運氣可真好。」安德莉亞由衷地讚歎道。

  布蘭多心想自己臉黑小王子一個,和學姐大人簡直是天造地設,什麼時候竟然也能被讚許為運氣好了,莫不是世界線發生了什麼未可得知的變動。

  他趕忙問道:「什麼是締造者的神器?」

  安德莉亞將手在那金屬方塊上輕輕一拍,只見那東西忽然扭動起來,就像是它金屬的外衣忽然化作一團液體向各個方向褪去,最後縮成一團,露出下面的東西來。

  「竟然是這東西……」

  布蘭多看到那東西時,不禁失聲叫了出來。

  「咦?」安德莉亞愣了愣:「大人你認識它嗎?」

  布蘭多深吸了一口氣,答道:「大地之書。」

  「啊,是的,這正是大地之書,」安德莉亞連忙答道:「這是A級神器中最好的幾件,我們的運氣可真的是非常好啊,不過可惜了——對了,大人你知道這件神器的作用嗎?」

  布蘭多默默點了點頭。

  這本大地之書,在前一世又被稱之為地系聖書,這是元素使的至高聖物,只要擁有它,那麼你就自動學會了所有的地系元素魔法,不管是過去已經遺失了的,還是這個時代被其他人所創造出來的,只要已存於世的地元素魔法,都會被記錄在這本書上,並且匯入到掌管者的記憶當中,哪怕掌管者只是一個元素使學徒,也可以憑藉這本書施展十四環頂級地元素禁咒。

  只要他的意志力與法力池足夠——

  但這本書只有一個缺陷。那就是它不是一本純粹的魔法書,也不是一件純粹的魔法裝備,確切的說這東西是一件戰爭機器。就像是魔導火炮,浮空戰艦,傳訊水晶這樣大型的戰爭裝備一樣,它不能由某一個人所掌握,它必須要一個強大魔力核心支撐才能使用。

  通常來說,人們會把這本書安置在魔法塔或者浮空戰艦中,作為防守或者進攻武器使用。但即使如此,一般的魔法塔與浮空戰艦都不足以承載它的力量。還必須要最頂尖的大法師塔與一等戰列艦這樣的龐然大物才容得下這件聖物。

  但即使如此,在後世,這本書也是響噹噹的頂級神器之一,任何一個擁有它的公會,都可以一躍成為《琥珀之劍》中最頂尖的公會。想想看,這本書等於說讓一個公會直接擁有了一個幾乎等同於聖賢水平的頂尖元素使,而且只要法力藥劑足夠,這個法師便可以在戰列艦或者是魔法塔的支撐下近乎無限的施展那些可怕的十環以上法術,事實上這一點就算是真正的精靈使也很難做到。

  布蘭多記得這本書在他的那個時代,是被鑽石武力所得,鑽石武力之所以被稱之為沃恩德玩家三大公會之一,很大程度上便是佔了這本書的便宜。

  而此時此刻,這本書便靜靜地躺在他面前。

  安德莉亞看布蘭多點頭,才繼續說道:「大地之書、海洋之書、火焰之書、大氣之書四本元素聖典,又被稱之為啟示錄。關於它們的記載在凡世也有很多,很多元素使視之為畢生的追求,但事實上,這並不是凡人的聖物,它們原本就是被設計為締造者的輔助武器所存在的,所以其實凡人並不能很好地使用它們。」

  「可惜。」她嘆了口氣道:「第十七號工廠在眾神離世的那一戰中,徹底為勒夏卜拉克所毀滅。先民所親手創造的十二位締造者全部歿於役中,這世上就再也沒人能真正地使用這些聖物了。」

  戰爭女神們臉上都露出了惋惜之色,但她們惋惜的不是這些聖物的命運,而是惋惜那些過去強大的同伴們,都一一離開了這個世界,只剩下她們,還在孤軍奮戰,而或許不知什麼時候,這最後的火種也為黯然熄滅。

  布蘭多吞了一口唾沫,他忽然乾巴巴地問道:「究竟什麼是締造者,安德莉亞?」

  「大人,你應該知道黃金族裔的來歷吧?」

  布蘭多點了點頭。

  「流淌著黃金之血的一代,是眾神的戰士,他們是神民的傑作,但在神民之前,第一代神民——也就是先民們,其實就已經在創造戰士了。他們最先與瑪莎一切創造出的是一萬四千名神祇,然後是數不清的次級神,半神,但在半神之下,他們還創造了神僕——」

  「這就是締造者的來歷——」

  「締造者,一開始就是寓意創造世界的人,他們是瑪塔塔尼亞人的祖先,也是旅法師法則的雛形,事實上旅法師系統本身,就是在締造者計畫失敗之後的成熟產物——雖然它還有一個後續計畫,米洛斯與巨人們便是這個後續計畫的受益者——不過終歸,眾神們用更加成熟的旅法師系統與黃金族裔替代了泰坦們。」

  「不過締造者還是作為最強戰力被保存了下來,直到眾神離世的那一戰為止,他們一共誕生了十二位,」安德莉亞敘述道:「他們就是蓋亞母親的十二個兒女,十二位泰坦神,克洛諾斯,瑞亞,俄刻阿諾斯,忒堤斯,許珀裡翁,謨涅摩緒涅,伊阿珀托斯,克利俄斯,忒彌斯,菲碧和科俄斯。」

  「雖然傳說中還有第十三位,全能形態的締造者,締造者伊芙,可惜十七號工廠毀滅之後,一切都成為了謎,這位第十三號締造者,也再也沒有出現過。」

  布蘭多的心這時候怦怦跳了起來,他哆嗦著問道:「安德莉亞,你的意思是R.T.U.就是十七號工廠?」

  「至少是遠程傳送終端的一部分,大人。」

  「締造者一共只有十二位?或者說十三位?」

  安德莉亞點了點頭。

  「我有一個問題,比如說,」布蘭多小心翼翼地問道:「比如說如果還有締造者存世的話,他們應該是怎樣的形態的?」

  安德莉亞想了一下才搖了搖頭:「我不知道,大人,我沒有見過他們,不過他們很可能和我們有很大的不同,據我所知他們和一代的眾神一樣,並非真正的生靈,而是由『神之火種』所驅動的生物,每一個締造者,都有一個強大的『神之火種』。」

  「神之火種……」

  …… 本帖最後由 yht 於 2015-11-4 20:36 編輯

x24685 發表於 2015-11-5 00:30
第二百零八幕 帷幕 Ⅰ

  第一紀元376年,在劍之年的末尾,萬物枯萎,嚴冬來臨之際,當許多時光過去之後,我們會記得這一個月當中所發生的事情。奧普索姆長青走廊北側,梅茲東部的一小鎮,沿著這座小鎮附近染霜的山道上,垂頭喪氣的人們正在撤退,幾支長長的隊伍在初冬的山林中蜿蜒盤繞,人們踩著淺淺一層積雪與咯吱作響的斷枝,沉默不語,一排排騎士走了過去,鮮明的盔甲上染滿了血,長矛上佈滿了缺口,旗幟耷拉著,上面滿是大大小小的孔洞。

  奧德維格公爵滿面塵灰,手像是雞爪一樣佝僂著,不住地顫抖,裸露在外的手指上佈滿了青紅凍瘡,只能下意識地抓住馬韁,他有些呆滯地看著這一幕,彷彿還未能從那場噩夢之中清醒過來。當然他或許更寧願不要清醒過來,好叫他永遠沉緬於那場迷夢之中,讓時間定格在克魯茲人的騎士們衝鋒的那一刻,永遠,永遠也不要醒來才好。

  幾頭巨龍倉皇地飛向南方,它們掠過丘陵時帶起一陣冰風,吹得松林嘩嘩作響,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人們擡起頭來,用木然的目光看著這一幕,卻沒有一個人發出怨言。克魯茲人的皇長子坐立在自己的鞍座上,一動不動,就好像一具木偶一般,灰暗的眸子裡不住地變幻著色彩,彷彿還在重現那一日所見的恐怖光景。

  那橫跨天穹的身影,正緩緩墜下。巨龍們的英雄,這一代的龍王俄溫洛絲失去了生息的屍體,重重地墜落在大地之上。巨龍哀嚎著、尖叫著,殘缺不全的屍首像是雨點一般落下,天空正中央懸浮著一個巨大的黑洞。那黑洞背後所湧現出的,恐怖而猙獰的生物,是闊別了這個世界無數久遠時光的它過往的主人們,那是巨人之神米洛斯,龍神巴哈姆特,它回來了,回來親手毀滅自己的子民。

  大地之上,完整的陣線在一點點後退並徹底崩潰,很多人都絕望地跪倒在地上,痛哭流涕,祈禱著,懇求著,希望瑪莎能夠拯救他們,但他們沒有得到回應,有的只是無盡的黑暗與痛苦。還有殺戮,黃昏的意志掃過整個戰場,冷漠地注視著這一切,然後它默默地收回了目光。

  千百個世界毀滅了,但那在它眼中,不過只是一瞬。

  帝國完了——

  這個創立了超過一千五百年,擁有光輝的過去與悠久的歷史,在富麗堂皇的宮闕之上刻滿了關於過去的輝煌的文字、壁畫與雕刻的凡人的王國。在連接而至的沉重打擊下,彷彿是一位高傲的騎士——他身負重傷。盔裂劍折,血染疆場,卻高昂著頭,用堅定的目光緊緊注視自己的敵人,在泰米爾詩人用他們那富有情感的慷慨悲歌之中,嚥下了最後一口氣。

  他的倒下,注定將徹底改寫整個大陸的歷史進程,但這一年困足於嚴冬與泥潭之中的人們,卻無法將這個消息在第一時間傳遞出去,四境之野與安澤魯塔因為黑月墜亡的災難而阻隔的鄉野,大片大片的無人區。精靈們在邊境上傾盡全力挽救災難帶來的損失,他們並未清楚時間在一分一秒的緘默之中流逝,到第一個使者衣衫襤褸地穿過長青走廊裂口附近新生出的黑森林來到赤之軍團的副軍團長因傑斯‧塔安‧希爾倫德面前時,關鍵性的兩個月已經遺失了,等到人類與精靈們重新建立起信任的時候,他們尚不明白自己失去了怎樣重要的東西。

  時間。

  改變一切的時間。

  一個月後,一封來自於斗篷海灣的信被輾轉送抵黑劍要塞,信上只有簡短的一小行文字:

  『求救,無論是誰,無論你們在那裡,幫幫我們,我們完了,艦隊……我們無法抵擋它們……』

  信上的署名簡潔而有力:克里斯‧金盾——金盾伯爵。這位斗篷海灣一脈貴族的驕傲、白銀女王的姑父、瓦莉公主的丈夫、意氣風發、名聲顯赫難以用筆墨來形容的帝國海軍上將,在這封信的字裡行間透露出的卻是一種灰白枯槁的絕望,彷彿行將就木之人的絕筆之言,他在信的最後用自己的印戳打上了徽記,像是沾著血,紅彤彤的印記彷彿預示著一個不祥的血色未來。

  ……

  芙蕾雅騎著馬站在威諾瑪爾附近丘陵的山坡上,注視著下方湖岸地區正在後撤的亡靈的軍隊,埃魯因的第一場雪尚未降下,山野之間仍舊是秋暮的蕭瑟,光禿禿的樹椏張牙舞爪地叢生著,地面上鋪滿了厚厚一層落葉,那匹高大的灰色卡拉蘇馬就站在一片石南叢中,背馱著它的主人,不住地甩著尾巴,驅趕著蟲豸。

  在戰馬背後,士兵們仰慕地看著他們的指揮官閣下,有些年輕的騎士眼中甚至有愛慕之色——就在兩個月之前,借助女妖之王亞爾薇特的反戈一擊,埃魯因人從左右兩翼同時對雷帝歐斯發起進攻,因而贏得了第二次黑玫瑰戰爭以來的首次大勝。

  在那場戰鬥中,芙蕾雅率領女武神們果斷地切入亡靈的兩個軍團之間的結合部,她在戰鬥之中身先士卒,在戰場之上高喊埃魯因之名,像是一面旗幟般引著所有人前進,並帶著士氣高漲的白獅衛隊重騎士從正面一舉擊潰瑪達拉的黑騎士團,從而徹底奠定勝局。

  此役,雷帝歐斯的兩位副手皆歿於陣中,它本人也身受重傷,女妖之王亞爾薇特背叛,另一位指揮官骨骸領主羅夫曼也身故於女武神之手,經此一役,亡靈在威諾瑪爾方面一分為二的大軍無力再戰,幾乎被讓德內爾與蘭托尼蘭的聯軍封堵在湖岸地區,再無力威脅讓德內爾與蘭托尼蘭。

  戰場上的女武神之名不脛而走,自此一役之後,白獅衛隊的近衛騎士們幾乎是自發性地在自己的盾上繪上了三對光翼的徽記,彷彿以此來紀念那一日他們在戰場上所看到的閃耀的旗幟——

  熠熠生輝的光之羽翼,永遠在所有人的正前方,永不停息。

  丘陵之下,亡靈們正浩浩蕩蕩匯向南方布拉格斯方向,猶如一片黑沉沉的海洋,各色旗號參雜其中,並沒有什麼秩序,顯得有些雜亂無章。

  但芙蕾雅臉上卻沒有多少喜意。

  她目光有些沉沉的。

  半個月來,自從收到布蘭多的那封信箋之後,她就知道第二次黑玫瑰戰爭已經告一段落,這對埃魯因來說未嘗不是一件好消息,雖然她們在威諾瑪爾的這場戰爭中取得了決定性的勝利,但在布拉格斯方面、在卡拉蘇與維埃羅,高地騎士卻在節節敗退。

  與很多人的盲目樂觀不同,在這短短的一年之間,尤其是在格里菲因公主身邊擔任近衛騎士的經歷讓芙蕾雅迅速蛻變著,從那個來自於布契鄉下有些天真的小姑娘,蛻變成為了一位合格的指揮官。

  雖然距離政客的一步或許還有些遠,但至少也足以讓她看到一些比常人所見更深遠的東西,那些決定埃魯因未來的因素。

  她默默地佇立於丘陵之上,感受著自己的成長,那種感覺彷彿終於可以感受到布蘭多的目光,他曾經所看到的一切,與他一起共同呼吸未來的命運。

  但過去簡單分明的一切,如今卻也變得複雜撲朔起來。

  埃魯因是一個小小的王國,它卻有一個強大的敵人,它需要的不是一場微不足道的勝利或者是復仇,它需要的是時間與改變,和平對於這個國度來說實在太過珍貴。

  珍貴得近乎無法承受。

  但這位女武神心中真正擔心的是布蘭多,那封信上提及瑪達拉的皇帝陛下與埃魯因達成協議的原因——瑪達拉入侵埃魯因是源於雙方長久以來的誤會與相互的不信任,仇恨矇蔽了生靈與亡者雙方的眼睛,在一部分心懷不軌的北方領主的鼓動下,才釀成了這樣的慘劇。

  而今瑪達拉的皇帝陛下已經下定決心要平定這些北方的不軌之徒,因此需要抽調回軍隊鎮壓國內,而布羅曼陀的黑玫瑰這個龐然大物與埃魯因這個偏居一隅的小小的王國之間理應當放下爭執,大國與小國之間從沒有天然的矛盾。

  瑪達拉還有許多敵人,但從不包括埃魯因,非但如此,作為北方領主們的世仇與天然的對手,埃魯因還應當支持那位瑪達拉的皇帝陛下,並與之達成同盟。

  這是對於格里菲因公主,以及自己的學生,未來埃魯因的國王陛下,哈魯澤的建議——

  就是這樣一封信。

  消彌了籠罩在這個古老王國頭頂之上的戰爭陰雲。

  但芙蕾雅心中清楚,它很快會在王國另一個「戰場」上掀起軒然大波,從維埃羅到蘭托尼蘭,從西爾曼到讓德內爾,王黨已經行動了起來。

  不止是貴族們,事實上這些日子以來,她已經聽到了不少怨言,騎士們抱怨他們的領主大人剝奪了他們的榮耀,他們本應當一鼓作氣,徹底消滅瑪諾威爾的亡靈大軍。 本帖最後由 yht 於 2015-11-5 21:38 編輯

x24685 發表於 2015-11-5 00:32
第二百零九幕 帷幕 Ⅱ

  事實上此刻軍隊之中,除了忠誠的白獅衛隊之外,蘭托尼蘭的聯軍、還有來自北方的貴族軍隊,都流傳著這樣的說法——想想看,布契的仇恨,第一次黑玫瑰戰爭所流下的血,是可以輕易消彌的嗎?

  埃魯因人需要復仇,如今他們已經在勝利女神的前面,但卻不得不因為一封信而裹足不前,甚至還要與昔日的仇人結為同盟。

  這是多麼荒謬的事情?

  對於這樣的說法,芙蕾雅心中厭惡無比——勝利在哪裏?埃魯因就像是在一個絕望的泥潭之中,單單憑藉瑪諾威爾局部的優勢,根本無法改變最終的結果。

  甚至就是這微弱的優勢,也是憑借偶然得來的。

  雖然在這裏,人人都尊稱她為女武神,但芙蕾雅心中卻保持著清明與理智,她很清楚自己取得勝利的原因,那靠的不是她個人的勇武,也不是什麼戰場之上敏銳的嗅覺,不是她優秀的指揮才能,也不是為了奪得勝利堅定不移的信念。

  決定戰場勝負的,其實只有亞爾薇特的臨陣倒戈一擊而已。

  但狂熱的人們,卻往往看不到這一點——

  可惜不是每一個亡靈領主都是布倫希爾德——她們昔日的同伴,女妖之王的事例再巧合不過,巧合之所以被稱之為巧合,那就是它無法一而再再而三地被重現。

  埃魯因不會每一次都那麼幸運。

  而當人們迷信這一點時,他們就會吃到苦頭,但一個錯誤對於瑪達拉這樣的對手來說或許無傷大雅,但換到這個小小的王國頭上則可能使它萬劫不復,芙蕾雅心中不明白王黨是怎麼打算的,但她唯一可以慶幸的是。在一切發生之前,戰爭結束了。

  埃魯因或許會將這個致命的錯誤壓到更久遠的未來,希望在那個時候,它強大到可以承受自己親手製造的惡果。

  但是眼下,矛頭卻從瑪達拉身上移開,指向了另一個人。

  一個她所熟悉。敬重,與愛慕的人。

  「走吧,沒什麼好看的!」她最後看了一眼丘陵下方的景象,回過頭,對其他人說道。

  騎士們一一收起武器,他們知道這位女士在擔心些什麼,他們中的大部分其實都是來自於托尼格爾的年輕人,這些年輕人的家族曾經站在這個新生勢力的對立面上。但如今,他們大多從中獲益,並且因為格裏菲因公主的原因,牢牢地綁在了布蘭多的戰車之上。

  他們中的很多人經歷過西爾曼戰爭,有一些人甚至經歷過早期的敏泰之戰與安培瑟爾戰爭,他們是家中的次子,本來抱著被當做人質的心態加入白獅衛隊,加入布蘭多的軍隊中,但他們得到的,遠遠超過他們的想象。

  如今他們是騎士,是王國的利刃。他們擁有真正的貴族封號,擁有土地與扈臣,這一切,都是因為托尼格爾的改變而來。

  無論是為守護騎士的榮譽,還是自身的利益,他們都是布蘭多與白獅衛隊最忠誠的追隨者。

  更關鍵的是。很多人都明白——公主殿下也與他們站在一邊。

  因此兩個月以來連戰連勝的榮耀雖然戛然而止,但卻少有人對他們的領主大人有隻字片語的怨言,相反,他們對外面的流言充滿了憤懣:

  「指揮官閣下,那些鄉巴佬根本不明白伯爵大人為埃魯因付出有多少。你千萬別為了那些屁話而生氣,安培瑟爾一戰時他們在那裏?西爾曼一戰時他們在那裏?哼,他們不過是一群不勞而獲的蛀蟲而已,等領主大人回到埃魯因,就是他們倒黴的時候。」

  「說得不錯,外面那些流言根本就是王黨那些小丑故意散播出去的,否則有幾個人會知道當初信上的內容,要不是領主大人說服了瑪達拉的那位皇帝陛下,還不知道這場戰爭會持續多久,這世上可沒有不流血的戰爭,只是流不到那些高高在上的老爺們身上去而已,他們自然不痛不癢。」

  「是啊,第一次黑玫瑰戰爭,布拉格斯附近地區人口減少了三成,各類稅收直接降低了七成以上,卡拉蘇更慘,金城地區幾乎變成荒野,如今這場仗才打了不到三個月,從瑪諾威爾到庫爾克堡一帶就完全癱瘓了,看看吧,眼下支持停戰的為什麼只有戈蘭—埃爾森大公和卡拉蘇大公,因為其他人刀子沒有割到他們身上,他們自然不痛不癢。」

  騎士們紛紛附和著說道。

  有人又搖頭道:「不是還有蘭托尼蘭人嗎?」

  「哈,蘭托尼蘭人的那位騎士先生可是我們領主大人的鐵桿支持者,那可不一樣。」提到蘭托尼蘭的騎士艾科,眾人不禁歡樂了起來,這位古板的騎士先生據說最近已經把王黨氣得七竅生煙。

  因為作為王黨的大本營,這位未來的蘭托尼蘭大公卻始終堅定地站在公主殿下和托尼格爾伯爵一方,這對馬卡羅等人來說簡直比一碗粥裏吃出蒼蠅更惡心。

  芙蕾雅看了自己的騎士們一眼,心中稍微開朗了一些,但她搖了搖頭:「別討論這些,騎士們,我們只有一個任務,那就是戰鬥並取得勝利,伯爵大人他自然會處理好一切,而且王黨並非是我們的敵人。」

  騎士們聳了聳肩,互相看了一眼,心中明白自己的指揮官閣下這麼說的意思。王黨已經在攻擊伯爵大人喪權辱國,桀驁不馴,她只是不希望在公主殿下面前給人留下更多的口實而已。

  畢竟世人皆知,白獅衛隊和她這位女武神,真正代表著誰的意志。

  但年輕的騎士們對此都有些嗤之以鼻,在他們眼裏自己的指揮官閣下未免太大公無私了一些,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她對那位伯爵大人心有所屬,但任人都明白,王國與領主,她只能選擇一個。

  騎士們雖然面上有說有笑,但內心中對於這件事卻未必完全認同,他們中的大部分是托尼格爾出身的貴族子弟,看待問題的方式自然與布蘭多這樣經歷兩世的人有很大不同,也絕非是埃魯因的女武神這樣的理想主義者。

  誠然,這些年輕人中的大部分埃魯因,對於白獅的精神都擁有者極高的忠誠,外人稱呼他們為公主殿下的騎士,這也並沒有什麼問題,但那只是在格里菲因與布蘭多站在一起的時候。

  誰能代表埃魯因,這是一個問題。

  然而對於這些年輕的騎士來說,卻不算什麼問題,在他們看來,誰給埃魯因帶來了榮耀,誰就能代表埃魯因。

  中央與地方的爭鬥,自從這個王國誕生以來,就從來沒有停息過,而今王黨與公主殿下的分歧,何嘗不是源於此?芙蕾雅感到困擾的事情,在這些騎士們看來卻再平常不過,他們甚至清楚,格里菲因公主一定會站在伯爵大人一邊。

  這本來就沒有任何問題。

  不過縱使心中明白,也沒人會把這話說出口,芙蕾雅不是貴族出身,自然不懂得貴族們的遊戲規則,但對於這些年輕的騎士們來說,這些知識卻是與生俱來的。

  他們調轉馬頭,正準備離開,但正是這個時候,身後的灌木叢忽然分開來,露出幾個騎士來。

  騎士們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想要拔出武器,但芙蕾雅卻伸手攔住了他們。

  來的人是布倫希爾德。

  布蘭多手下的女武神騎士之首,但在她身後,卻是一個比較陌生的女騎士,對方同樣騎著御風駒,身子纖長高挑,一頭漂亮的火焰長髮,她身上的氣勢與一般的女武神們那種英勇無畏的氣質有很大的不同,給人以一種奇特的沉穩、安靜的感覺。

  芙蕾雅看到對方的第一眼,就明白了這個女人的身份。

  亞爾薇特,女妖之王。

  她是歷史上最著名的三位女武神之一,是布倫希爾德的副手,也是這群女武神姐妹們的智囊一般的人物,瓦爾哈拉覆滅之後,她自我流亡到瑪達拉,以英靈的身份成為了一位亡靈領主。

  這些歷史,芙蕾雅也是最近才知道的。

  「布倫希德爾小姐,有什麼事嗎?」芙蕾雅看著這位女妖之王問道。

  布倫希德爾搖了搖頭,但她身後的亞爾薇特卻站了出來,笑道:「找你的是我,芙蕾雅小姐。」

  「嗯?」

  「我剛剛收到皇帝陛下的手諭,布蘭多先生讓我帶你去見他。」

  「亞爾薇特女士,你說什麼?」

  ……

  在布蘭多面前的是一條由黑曜石鋪就的長廊,它的拱頂很高,十七根廊柱構成一個開闊的空間,長廊兩側是色調有些偏暗的玫瑰窗,上面用碎玻璃鑲嵌著一些關於過去的傳說與故事。

  但那不是金炎聖殿那些光輝的,關於先王與凡人們傳奇的戰爭的繪卷,而是一些隱晦的,消沉的,甚至是黑暗的傳說。

  他走了兩步,擡起頭來看著這座存在了上千年的聖殿。

  布羅曼陀黑玫瑰的至聖之所。

  亡月聖殿。
本帖最後由 yht 於 2015-11-5 21:46 編輯

x24685 發表於 2015-11-6 00:37
第二百一十幕 帷幕 Ⅲ

  陰森幽暗的大廳北端正中央矗立著一尊威嚴的女神像,女神披著亞麻長袍,手持一支杉木杖,另一隻手自然下垂,一頭巨蛛匍匐在她的腳邊,這便是亡月女神克萊絲的形象。傳說,克萊絲是瑪莎在塵世諸多化身的一個,因此亡靈也常常認為它們信仰瑪莎。

  聖殿中氣氛有些嚴肅,高拱之下,許多身穿黑色長袍的侍僧正匍匐著,低聲吟誦者贊頌克萊絲的經文,頌經聲遠遠近近嚶嚶嗡嗡匯聚在一起,在大廳中回響著。

  布蘭多神色肅穆地看著這一幕。

  腳步聲空空地從他身後傳來,安德莉亞跟在他身後不遠處,僅僅落後幾步的位置,她打量著這座大廳,開口問的卻是與之不相干的問題:

  「瑪達拉女王會為什麼忽然要召見我們?」

  布蘭多默默地搖了搖頭。他怎麼會知道呢,或許是心血來潮,或許是因為德爾菲恩和前者的談判有了實質性進展,或許是派往埃魯因的使節有了回信,亦或者別的什麼原因。

  其中德爾菲恩的談判早在一週之前就已經進入了尾聲,方方面面的協定與密約簽訂了厚厚的一摞,條文總體來說是有利於埃魯因的,其中包括了亡靈無條件結束入侵與退還布契地區地字樣,宰相千金幹得相當不錯,可以說是完美。他知道自己的某些決定在埃魯因可能引起一些人的反感,甚至傷害到另一些人的利益,但這沒什麼大不了的,這份條文可以讓任何人閉嘴。

  除非那些人認為自己有能力拿回布契。

  這還只是明面上的約定,私底下,布蘭多的要求很簡單,在黑玫瑰戰爭中,包括黑玫瑰戰爭之前那些參與了屠殺埃魯因平民的亡靈領主,必須得到懲罰。關於這一點,他一開始就沒有打算讓步。如果說償還布契是埃魯因的底線,那麼這就是他的底線,但出乎他預料的是,他和宰相千金本來都以為關於這一條的談判會陷入艱苦的討價還價之中。甚至他們已經做好準備面對僵局,但瑪達拉的女王陛下卻表現出驚人的冷酷,她拋棄了名單上的幾乎所有人,只留下了幾位本來布蘭多和德爾菲恩用來進行討價還價的,本來就罪狀比較輕。或者說罪狀是以訛傳訛的謠傳的亡靈領主。

  甚至包括黑疫領主這樣對她忠心耿耿的心腹,也被她毫不留情地摒棄了,這樣決絕的冷酷令布蘭多和德爾菲恩都大吃了一驚,這位瑪達拉女王的表現有些異乎尋常,她對於這場談判仿佛過於遷就與順從了。以至於那之後好長時間,他和德爾菲恩都以為這位女王陛下有什麼陰謀詭計,但小心翼翼半個月之後,埃魯因傳來消息——第二次黑玫瑰戰爭結束了,亡靈也如約退出了埃魯因。

  就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得到了這位女王陛下的召見。

  這幾個月來,發生的事情事實上有些多。亡靈在亡月之海南方又與晶簇交了幾次手,但並不是每一次都像是芬霍托斯會戰那麼幸運,布羅曼陀的黑玫瑰雖然在芬霍托斯穩住了陣腳,但總體來說,在整個南部,亡靈們還是穩步失敗與後退的。好在瑪達拉疆域廣闊,縱使南方大片大片丟失領土,對於帝國來說也無傷大雅,更不用說那些廣袤的國土中的大部分原本就不在水銀杖的統治之下。

  接著他們一行人與瑪達拉的女王陛下一起回到了永亡之地。總體來說,這片亡月帝國的中樞地帶還算平穩,並沒有受到帝國的劇變帶來的劇烈影響——一方面是因為只有很少的消息傳了出去,但另一方面也是因為所謂的劇變對於瑪達拉來說其實就是那麼一回事。這畢竟是第一紀元376年。不是六十年後,也不是第二紀元的中期,在這個時代水銀杖所統治的疆土其實原本就只有永亡之地,和亡月之海中部地區,加上與埃魯因接壤的部分「繁榮」的地帶,女王陛下號稱北方與東方的亡靈序列與巴拉基列沃的巫妖們是帝國的敵人——那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嗎?生活在此地的亡靈們還以為那只是帝國對東方與北方吹響的戰爭號角呢。

  從這一點上,布蘭多算是見識了這位女王陛下的高明手腕。當然,當時在戰場之上便清楚地看出這一點並提出這個條件的德爾菲恩在他眼中自然也被他劃分到了與這位女王陛下同一類人的存在——不好惹的女人。

  這一類人中還有包括風后,白銀女王康斯坦絲,他的母親以及安蒂緹娜、梅蒂莎還有小小羅曼等一系列讓他感到頭痛的存在,順便說一句,梅蒂莎是最近才加上去的。

  但表面的平穩只是針對下層社會的,對於那些與這場變化有著切身聯繫的上層亡靈貴族們,卻不會不清楚其中的內幕,永亡之地表面的平靜之下暗地裏醞釀著洶湧的暗流,那些被女王陛下所放棄了的亡靈領主,那些不願意放棄到手利益的黑暗貴族們,自然不會就此善罷甘休,短短一兩個月以來,瑪達拉的女王陛下已經與這些既得利益方所代表的勢力多次交手。

  但每一次,都是以這位女王陛下雲淡風輕的勝利而告終,兩個月內,已經有四位高高在上的亡靈領主的屍骸被丟在永亡之座的中央廣場之上,另有一位潛逃至亡靈序列。她至始至終便不是孤軍奮戰,因斯塔龍與塔古斯與他們身後所代表的家族始終牢牢地站在這位女王陛下身邊,經過德爾菲恩的分析與指引,布蘭多很快從中找出一條清晰的脈絡——發現這位女王陛下是在借助新興貴族的力量打壓那些老牌亡靈領主,這些人在歷史上便被她一一拋棄,被前進的歷史車輪碾個粉碎,而如今,她只不過是加速了這一進程而已。

  明白了這一點之後,他就有點說不出話來了,他當日在戰場上剪除的亡靈大軍,而今反而正好提供了這位女王陛下發揮的餘地,要不是當日她主動將水銀杖交給他這個謎底尚未揭曉,布蘭多幾乎要以為自己從頭到尾都落入了對方的算計當中,以至於後來他花了好幾天時間來反覆閱讀那份厚達幾公分的《黑玫瑰戰爭備忘錄》,一一確定上面的條款沒有什麼漏洞與陷阱,雖然德爾菲恩對他這種行為有些嗤之以鼻,不過這位宰相千金還是耐著性子幫他完成了這一工作。

  然後就是大地軍團。

  只要看看他身後這位拖油瓶小姐,就明白大地軍團自從芬霍托斯戰役之後便再也沒有走遠,事實上他們或許也沒地方可去,元素屏障已經崩壞,疆域之外的防線變得支離破碎,再指望在沃恩德之外抵禦黃昏的入侵無異於做夢,既然安德莉亞早提到法恩贊與艾爾蘭塔的野精靈已經參戰,那麼說明他們早有預定計劃轉移到沃恩德境內來繼續作戰。

  事實上銀精靈和戰爭女神衛隊都留了下來,只有失名者的大軍不知所蹤,按照那群嘰嘰喳喳的女孩們的說法,這些先古英靈們是大地軍團最後的遺裔,它們是第一代奧丁,即天青的騎士所留下給沃恩德最寶貴的財富,他與列古先王們簽訂契約,讓他們的英靈永駐沃恩德,守護這個他們的家園與故鄉。

  傳說中黃金、白銀的族裔的英雄們死去之後,靈魂會歸於瓦爾哈拉的英靈聖殿,繼續為眾神而戰,但英靈殿隨著神國遺失之後,這些英靈便成了失名者的一部分,他們拋棄了一切,姓名、身份、過去的記憶,只留下戰鬥與守護的意志。

  七極龍王芙西婭留下來教導梅蒂莎與希帕米拉如何成為真正的旅法師——雖然後兩者只是旅法師生物,不過這位來自於敏爾人統治大地時代的邪龍之王表示那並沒有什麼差別,她們要學的東西還有很多,但它的時間卻有限。

  它告訴布蘭多,它打算將梅蒂莎和希帕米拉帶去一個地方——光輝聖池,瑪塔塔尼亞人的聖地,旅法師的角鬥場,雖然那裏已經廢棄了很久很久,但虛空之中仍舊遺留著許多當日的法則,梅蒂莎和希帕米拉要想迅速成熟起來,成為一位真正的旅法師,那裏或許是最好的地方。

  對此布蘭多有些疑問,因為當日圖門並沒有向他提到過這個地方,芙西婭高傲的個性自然也不屑於與他解釋,只留下一句:隨便你——便把這件事丟給他讓他自己去煩惱。

  它不需要征求梅蒂莎和希帕米拉的意見,因為在它看來,旅法師不需要征求旅法師生物的意見,只要布蘭多許可,那就夠了。

  布蘭多對此持保留態度,不過對於這位來自於先古時代的旅法師巨龍,他還是十分好奇的,首先據他所知旅法師都是神民,那麼芙西婭也算不算是一位神民呢?如果算的話,那麼就有意思了,那說明神民可能不是某一個種族的代稱,而是一種代表著力量階層與權限階層的存在。 本帖最後由 yht 於 2015-11-6 02:12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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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一幕 帷幕 Ⅳ

  但芙西婭的回答打消了他的這種想法,邪龍王輕蔑地告訴他,它的旅法師權限來自於後代的神民,其實正是旅法師與真理議會衰微的表現,因為它的權限是被賦予的,而非與生俱來的,而在敏爾人的時代,大部分的旅法師的傳承都是得自於此,像是奧丁、崔西曼、圖門,他們都不是純血的神民。

  而正是因為這樣的原因,旅法師才會代代衰微下去,因為事實上這個偉大的職業存在於沃恩德基礎已經喪失了,它雖然茍延殘喘,但只要神民沒有回到這個世界,那麼終究有一天這個名詞在沃恩德會徹底成為歷史,就像他在遊戲中所見到的那樣。

  最後,這位七極龍王還告訴了他自己牌組的名字,它告訴布蘭多,在他們那個時代,五色牌組所代表的萬物歸環才是最流行的牌組,和圖門的萬物歸一一樣,它的牌組也是一套多色牌,名為「五色曙光」。

  布蘭多仿佛陷入長時間的沉默之中,跟在他身後的安德莉亞也一言不發。

  這個成長於元素疆界之外、幾乎沒有在沃恩德生活過的少女十分獨特,她懂得很多,關於沃恩德的國家、政治、歷史與地理、甚至包括自然與博物學都十分精通,她知曉很多古代學知識,通曉各個版本的蒼之史詩,並不比布加人知識淵博的守塔人差多少。

  但她在某些方面卻又懂得很少,她很喜歡說話,一開口就停不下來,但卻並不擅長於交談,她嘰嘰喳喳地說一大堆,但真正有用的內容卻很少,仿佛只是為了想要說話而說話,可在大多數時間,她都是緊閉著嘴巴在努力思考下一個話題的。

  布蘭多不知道是什麼樣的環境才造就了對方這樣的性格,但從安德莉亞她們只字片語的描述中,他明白了戰爭女神衛隊成員的一生。她們生於戰爭,死於戰爭,對於這個世界的認知,仿佛便只有永無止境的戰鬥。

  這三個月中在瑪達拉的停留,對於她們每一個人來說都是一段很特殊的經歷。

  兩人保持著這樣無聲的沉默,走過第七與第八根拱柱之間,這些拱柱都是用巨獸的骸骨雕刻而成,矗立在黑曜石地面上。蒼白的骸骨上布滿了各種怪異的雕塑,基座上是一圈圈骷髏頭,有人類的,也有別的什麼怪獸的,最大的一具是龍首,這裏一共有十七根拱柱,便有十七頭骨龍的屍骸被壓在拱柱之下。

  侍僧們嚶嚶嗡嗡的頌唱聲環繞著這些要十幾人才能合抱的柱子,攀緣著柱子上面猙獰可怖的雕塑,縈繞在大廳的拱頂之上,這使得布蘭多有些吃驚。他沒想到這些亡月的信徒會如此虔誠,因為你在炎之聖殿、在風后聖殿、在任何一個地方都看不到這樣的場景,縱使是獅子聖宮的早晚禱,從那些僧侶與神官們的臉上,也很少能看到如此誠惶誠恐的神色。

  布蘭多可以輕易看出來,那是敬畏,對於神祕存在深深的畏懼與崇拜,在眾神存世的時代裏,這樣的敬畏可以理解。但隨著諸神離開,已經有很多年,人們臉上再沒有出現過這樣的神色了。

  大廳中的氣氛有些沉悶壓抑,他不知道這是亡靈們的地方特有的氣息,還是被這些侍僧們鄭重的情緒所影響。不過隨著腳步前進,布蘭多的心情也開始變得有些沈甸甸起來。

  「你見過瑪格達爾公主了嗎?」他不得不主動找個話題來緩解這份壓抑,他知道若自己不開口,之前安德莉亞那個問題可能會成為他們這段路的唯一一次交談,熟悉了他的性格之後,安德莉亞在他面前便總是顯得格外拘束。

  安德莉亞激動地點了點頭:「那位公主殿下一定是締造者。雖然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傳說中的那位『伊芙』,但她應當是一位全能型的締造者,這是不會錯的,我們的編制可能不一樣,但我們對蓋亞意志的造物還是有一些熟悉的。」

  布蘭多知道,締造者分為兩類,一類是戰士,一類是巫師,就像是現在沃恩德兩大職業體系的基本分類一樣,雖然還有遊俠、夜鶯與魔法劍士的劃分,但實質上,沃恩德只有魔法與物理兩大體系,其他都是在這兩條主幹上延伸出的分支而已。

  十二位泰坦中,有八位戰士,四位巫師,巫師要稀少和珍貴得多,那些輔助性的神器就是專門為他們打造的,而戰士一般身穿鎧甲,手持大劍,單單憑藉自己的作戰經驗與肌體的力量戰鬥。

  但蓋亞為了打造出更加完美的締造者,才創造了全能型的第十三人,按照安德莉亞的說法,瑪格達爾的力量與魔法水準可能都遠及不上專門的戰士與巫師型締造者,但全面就意味著沒有明顯的缺陷,尤其是在單獨作戰時,她在各方面都完全超越了她的先輩們。

  布蘭多本來有些擔心那位修女公主可能會無法接受自己是作為戰鬥兵器被制造出來的事實,但事實證明他想多了,當他和對方說出自己的猜測的時候,後者並沒有表現出太多驚愕的神色。

  或許是因為當日他和勃蘭克的那番對話對於她的震動就已經夠多了,但也可能是因為這位公主殿下仿佛終於找到了可以追求自己所想要的生活的方法,她很快便接受了這個事實,事實上這些日子以來她已經在戰爭女神們的教導下,開始嘗試操縱那本大地之書。

  這就是布蘭多之所以那麼詢問安德莉亞的原因。

  「不過她進步得不是很快,」安德莉亞提到這位公主殿下,微微有些失望:「不知道在這之前是誰在教導她,若讓我知道,我一定會叫他好看,簡直是誤人子弟,締造者這麼優秀的機體,竟讓讓他教導得四體不勤五穀不分。」

  布蘭多心想四體不勤五穀不分這個形容詞也是用得有些過分,不過他當然明白,在安德莉亞這些小姑娘看來,不會戰鬥,那就和寄生蟲無異,他忍不住在內心中抹了一把冷汗。因為他想起來這位修女公主的其中一位老師好像是大聖座瓦拉。

  「是不是因為火種不匹配的原因?」布蘭多忽然想到這一點,締造者們所使用的「神之火種」,其實就是神祇們的力量源泉,那是神性的火焰。巨龍之心雖然高階,但還達不到那個程度,更不用說後者本來就是一件替代品。

  不過當初他為這位修女公主替換巨龍之心時,當時後者身上的核心更是不堪,幾乎就是魔導傳輸裝置那一類的東西。還不如他身上的風暴之心。

  可按照安德莉亞的說法,締造者被創造出來的那一刻,就應當擁有一顆神之火種才對。

  安德莉亞點了點頭:「有這方面的原因,不過巨龍之心也不算差了,大人,按我說,公主殿下眼下的情況,就應當是之前教導她的那些人的錯,他們竟然把她教導成了一個和平主義者,簡直罪無可恕。」

  布蘭多暗想和平主義者究竟那裏罪無可恕了。雖然這個世界擁有許許多多敵人,但總要有一些人心懷善意,若整個文明世界都和這些戰爭女神衛隊的暴力少女一樣滿腦子肌肉,那未免也太可怕了。

  他想了一下,明智地決定不接這句話。

  「瑪格達爾公主自己怎麼看?」他問道。

  「還好了,公主殿下不是特別沮喪,只要信心還在,那麼剩下的就是時間問題了,」安德莉亞咬了咬牙:「可是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布蘭多點了點頭,的確,留給這個世界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這時候安德莉亞忽然停了下來,開口問道:「相比起這個,大人,我更關心那位小姐如今到了哪裏?」

  「那位小姐?」布蘭多反應了過來:「你是說芙蕾雅?」

  安德莉亞點了點頭:「是啊。我還記得您那時候叫我芙蕾雅,大人,是這個名字嗎?」

  「是的,那時候我認錯人了,因為你們背後的光翼太相似了。」

  布蘭多現在已經知道,這些戰爭女神的少女們戰鬥狀態下展開的光翼叫做提亞馬特之翼。來自於tiamat的遠程投影,事實上就是戰爭之龍賦予她們的力量。

  而事實上,芙蕾雅的傳承正好也來自於戰爭之龍。

  「我迫不及待想要見到這位姐妹了,大人。」安德莉亞有些興奮地答道。

  布蘭多對於她的興奮有些不理解:「你們不是有很多同伴嗎,為什麼獨獨對芙蕾雅這麼期待?」

  「因為她是在沃恩德成長起來的姐妹啊,大人,這對我們來說具有特殊的意義。」

  「什麼意義?」

  「這是戰爭女神紋章,大人,」安德莉亞指著自己額頭的銀色印記說道:「我們的紋章焰紋一分為三,但大人您告訴我們,這位小姐額頭上的徽記有五條焰紋,這意味著什麼,大人您知道嗎?」

  布蘭多搖了搖頭。

  「她的傳承比我們更早,她可能是上上代的戰爭女神,如果她的傳承是完整的話,那麼她可能比我們厲害多了。」安德莉亞有些激動地說道:「關鍵在於,芙蕾雅小姐的傳承來自於戰爭石板,這意味著這種傳承是可以複製的。」

  「你們的傳承也能通過戰爭石板來繼承?」布蘭多驚訝地問道。

  「不,不一定,不過有這種可能性,戰爭石板其實不過是一種儲存信息的媒介,它在創造之初是提供給黃金之民與締造者一個快速汲取知識的手段,對了,我還沒有告訴你吧,最契合戰爭石板的其實是瑪格達爾公主,她可以完全無障礙地吸收任意數量戰爭石板的傳承,公主殿下就是一個完美的戰士,可惜了……」

  她又想抱怨,但布蘭多趕忙打斷她,因為他們已經到目的地了。 本帖最後由 yht 於 2015-11-6 02:22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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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二幕 帷幕 Ⅴ

  瑪達拉女王與一個亡月女神的祭司站在講台旁,那位祭司身披一件黑紫相間的祭衣,祭衣配黑色斗篷,用銅扣扣在兩肩之上,肩下祭袍之上各有一條黑色龍紋延伸至袍底,布蘭多知道這條紋飾代表著亡月女神的牧師在聖殿之中的地位:下層牧師多用紫月紋飾,高階牧師們可以用貓或者是骷髏——區別普通牧師與行刑人,再往上神官與祭司的階層,可以有蜘蛛、九頭蛇與波浪紋飾(亡靈對於亡月之海極其崇拜),但整個亡月聖殿只有一人可以擁有龍紋紋飾,那便是亡月聖殿的主祭閣下。

  布蘭多眯了一下眼睛,沒料到瑪達拉的一二號實權人物會同時接見自己,他雖然記不起這時亡月聖殿的主祭是誰,但至少明白在這個時代對方的權威絲毫不在瑪達拉的女王陛下之下,甚至可能還隱有過之,畢竟在水銀杖出世之前,亡月聖殿在這個亡靈的國度享有超然地位已有上千年歷史。

  見到兩人,安德莉亞自然閉上了嘴。

  布蘭多向兩人行禮,女王陛下無動於衷,倒是亡月聖殿的主祭隨之回禮,亡靈的禮節十分特殊,它們將右手握拳放在胸口,頭自然垂下,彷彿默哀一般,這個過程持續兩三秒鐘,是亡靈們表達對永亡與安息的敬意的最高禮節。

  主祭是個人類,眾所周知,代表永亡與安息的亡月女神祇有人類才能成為她的牧師。亡月聖殿內沒有任何亡靈存在,哪怕聖殿內最低階的雜務人員與學徒,也都是人類。這也是帝國內的一道奇景。但千年來聖殿便按照著這樣的規矩運行著,女神眷顧亡者的國度,但卻不會容忍死者出現在她的國度之內,亡靈們熟知這一點,也墨守著這樣的定規,日復一日,亡月聖殿的神職人員逐漸成為了瑪達拉內部為數最多的人類黑暗貴族成員。

  不過他們雖然是人類。但布蘭多知道這不代表著他們與大陸上大部分生靈有著共同的利益,就像是大部分亡靈巫師也是人類一樣。但它們同樣是埃魯因、聖奧索爾與克魯茲人的大敵,非但如此,它們還是歷次戰爭的主導者,是決策者。給各個國家造成最深重災難的,也恰巧是這些人。

  亡月聖殿所扮演的身份也是一樣,在沃恩德,任何戰爭背後都有著宗教的背景,亡靈自然也不例外,在水銀杖降世之前,便是他們統一起亡靈,向沃恩德發起進攻。而在水銀杖出現之後,它們再一次站到了幕後。布蘭多清楚,沒有亡月聖殿的支持,這位女王陛下未必能在那麼短的時間內統一永亡之地,並成為瑪達拉名義上的主宰者。

  在其後幾十年中,亡月聖殿更是堅定地站在她身後,他們頻頻降下亡月女神的神諭,為水銀杖掃除一切障礙,直到這個龐大的帝國建立為止。

  布蘭多行禮之後,便看到了站在一旁的德爾菲恩。宰相千金留意到布蘭多的目光,向他使了個眼色,示意他談判很成功。布蘭多這才鬆了一口氣,他現在比較害怕的是女王陛下會出爾反爾,雖然水銀杖仍然在他手上,他仍舊佔據主動,可誰知道這位強勢的女人在回到自己的熟悉領域之後,會不會不顧一切對他們動手?

  這兩個月以來,他已經不止一次被對方的每一次出手所警醒,告訴他什麼叫做君王的心思難測。

  瑪達拉的女王陛下自然留意到了布蘭多和德爾菲恩之間這個細微的互動,不過她根本沒有在意,「這位是菲利普主祭。」她向布蘭多簡單地介紹了一句,布蘭多這才從這位女王陛下冰冷的口氣中瞭解到,自己面前的人就是那個「誠懇者」菲利普。

  後者在第一紀元末期到第二紀元的前四十年間擔任亡月聖殿的主祭一職,其最大的功績就是支持瑪達拉的至高者統一帝國,不過布蘭多不清楚對方究竟是在哪一年成為亡月聖殿的主祭的,沒想到他眼下已經登上了這個位置。

  歷史上的菲利普是個非常低調的人,他出生於永亡之境一個黑暗貴族家族,十二歲時便加入了聖殿,成為了一位神職學徒,其後他的晉陞道路也沒什麼可圈可點的地方,只是甚少犯錯,並且虔誠篤信,深受他的幾位導師的信任,晉陞之路說不上一番風順,但也沒遇上什麼太大的挫折,就好像勤勤懇懇地,便一路進入了聖殿的中樞。

  他登上主祭之位的過程,更是乏善可陳,因為在這個時代亡月聖殿也找不出更加出色的天才,他唯一的優勢在於比其他幾位競爭者更加合適,就因為這個原因,他得到了這個在亡月的國度地位最為尊崇的位置。

  照理來說這樣的人性格當中應當缺乏那種偉大的人所常見的靈機一動的投機性,說得不好聽一些,便是缺乏孤注一擲的勇氣,他應當中庸謹慎,喜歡固守陳規,但偏偏是這麼一個人,他卻從一開始便堅定地站在了水銀杖背後,哪怕是在這位瑪達拉的皇帝陛下勢力還並未嶄露頭角的時候,從來沒有產生過任何動搖,他的一生,幾乎就是為水銀杖統一亡月帝國所添磚加瓦的一生,按照不少玩家的戲稱,按照「老好人」菲利普這樣的支持力度,就算是一頭豬,也應當當上瑪達拉的皇帝陛下了。

  這個說法不無道理,在水銀杖崛起之前,亡月聖殿掌握著這個黑暗國度的幾乎所有的話語權,作為亡月聖殿的主祭,他與後來帝國的皇帝陛下唯一的區別就是對於亡靈領主們沒有絕對的統治力而已,除此之外,他與至高者並沒有什麼差別。

  但掌握著這樣力量與勢力的一個人,卻選擇了打造出一個站在聖殿之上的人,就彷彿主動將聖殿的權力讓渡了出去,有人認為他這是為了實現帝國的統一,但也有人質疑他沒有這樣的雄心壯志,有人認為他是得到了亡月女神的神諭,但種種說法,都無法概括這位亡月聖殿的主祭閣下,直到他卸下亡月聖殿的主祭一職讓位給後來者為止,關於他的一切傳說,都彷彿是一個撲朔迷離的謎題。

  說起來,布蘭多還是頭一次與這位歷史上的名人見面,但在這個時代英雄與傳奇有太多太多,至少比起對方身邊那個女人來,這位菲利普主祭其實也算不得什麼,而在他心目中,這位主祭的存在感也正是如此,他的經歷彷彿像是傳奇,但經不住仔細推敲,給人的感覺似乎又很平凡,與普通人相比,他神秘莫測,但與這個時代真正的那些傳奇英雄相比,他也就如此而已了。

  但無論如何,但凡是聽說過此人的,都或多或少會對後者有些好奇,好奇的是此時此刻他的心中究竟是怎麼樣的,是怎樣一種信念,支持他堅定地站在水銀杖的背後,直到讓這個黑暗的帝國完成統一為止。

  此刻,布蘭多看著這位主教,心中不免就有這樣的想法。

  菲利普彷彿像是有些木訥到沒有留意到他的目光,他向布蘭多回禮之後,揭下祭袍的帽子,露出一張有些蒼白的臉孔來,那是一張沒有任何特色的中年男人的臉,臉頰上還有一些灰褐色的斑塊,像是屍斑,由於長期受黑暗魔力的侵蝕,這是克萊絲神職人員的一個顯著的特徵。

  但就是這麼一個看起來有些唯唯諾諾的中年男人,瑪達拉的女王陛下在向布蘭多介紹完他之後,卻回過頭,將目光投向後者,像是在徵詢他的意見。

  布蘭多留意到這一幕奇景,他不禁看向這個老男人,只見菲利普木訥地點了點頭。

  女王陛下這才回過頭來,看向他道:「伯爵先生,這些日子以來蠢蠢欲動的宵小之輩實在太多,以至於我抽不出空來來接待各位,多有怠慢之處,你不會怪罪吧?」

  布蘭多自然不會把這位女王陛下的客套話當真,他搖了搖頭。

  女王陛下滿意地點了點頭:「那麼很好,當日在戰場上我向你許下的諾言如今也已實現了大半,瑪達拉表現出的誠意,我相信伯爵先生不會視而不見吧?」

  布蘭多再點頭。

  「如今,瑪達拉的大軍已經從埃魯因撤離,那些伯爵先生想要施以懲戒的罪人們,如今也已交到了你的手上,伯爵先生提出的要求,我也一一滿足,我作出了巨大的讓步,但想必伯爵先生也明白,交易是相互的,對嗎?」

  對於這句話,布蘭多可以說是等待已久,他深知這位女王陛下不是一味退讓的人,她在一方面表現得弱勢,那麼只能說明她在另一方面一定有所圖謀,只是這些日子以來他一直沒有理清頭緒,對方作出這麼大讓步,究竟是為了什麼。

  或許在旁人看來,這是為了拿回水銀杖,但身為當事人布蘭多心中再清楚不過,當初水銀杖也是這位女王陛下親手交給他的。

  那麼當日她所做的一切,眼下就需要一個另外的答案來解釋了。

  …… 本帖最後由 yht 於 2015-11-7 16:33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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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三幕 帷幕 Ⅵ

  布蘭多雖然猜不出那個答案,但他至少明白這樣一點,那就是總有一刻,那個答案會自動在他面前揭曉。

  明白了這樣一個道理,他才能好整以暇地等待這位女王陛下出招,然而事實證明對方沒有讓他等待太久。

  而這一刻,看起來也就是眼下了——

  永亡的大殿中產生了片刻的沉默,侍僧們的誦經聲彷彿高亢了起來,有那麼一瞬間,虛空之中彷彿產生了一個聲音與之回應著,那個聲音隆隆作響,如同驚雷一般滾滾而至。

  大廳轟鳴起來,布蘭多起先以為是錯覺,但隨後十七根廊柱開始顫抖起來,有些信徒站立不穩,跌倒在地上,他抬起頭,竟發現大殿穹頂上沙沙落下灰塵來。

  但在這樣的情況之下,卻沒有人尖叫著向外逃奔出去,侍僧們只是將誦經的聲音變得更加尖利起來,彷彿要將這如雷的聲音壓下去一般。

  震動只持續了幾秒鐘,然後又重新平復了下去。

  「地震?」

  布蘭多愣了愣,他看向不遠處的女王陛下與主祭菲利普,但兩人臉上的神色無動於衷,就彷彿先前發生的一切是幻覺一般。

  他皺起了眉頭。

  瑪達拉的女王陛下注意著布蘭多臉上的神色,她沉默了片刻,才開口問道:「還記得那時候在芬霍托斯的戰場上,我把水銀杖交給你時所說的話嗎?」

  這句話將布蘭多駭了一跳。頃刻之間便把顯然那異象丟了腦後,他趕忙抬起頭看向一旁的菲利普——而且在大廳稍遠一些的地方,還有幾位正在交頭接耳竊竊私語的亡靈領主,在它們身邊還有兩位高階神官。

  女王的聲音雖然不大,但也不小,在布蘭多看來,大廳中應當是有不少人聽到了這句話的。

  不過瑪達拉的至高者臉上卻沒有露出太多預料之外的神色來,她留意著布蘭多的神色,彷彿看穿了他心中所想,淡淡的解釋道:「不必擔心。在這裡人都有資格瞭解我所說的一切,他們都是我的心腹。菲利普主祭也是信得過的人。」

  布蘭多果然發現那個老男人臉上神色不變,顯然是早已知曉了這個秘密,他再看其他人,果然除了他和德爾菲恩之外,所有人都是一副早有準備的神色。

  布蘭多這才皺了皺眉頭,心想這個女人究竟是演的哪一齣。

  一邊懷著這樣的想法,他一邊斟酌著答道:「不知陛下指的是哪一句話?」

  瑪達拉的女王馬上接口道:「就是我將水銀杖交給你的時候,所說的那句話——我當時詢問過你,明白什麼是它所代表的責任嗎,你還記得你是怎麼回答我的嗎?」

  布蘭多搖了搖頭,他哪裡會記得這種事情,他當時心神完全沉浸在控制五把聖劍和接受白開放給他的權限之上,只隱約記得對方和他說了一句和「責任」有關的話。不過那時候他根本沒放在心上。

  「你當時也是如此回答我的,伯爵先生,」亡靈的至高者卻達到:「你對我搖頭。但這沒有關係,我還是將那支代表著至高無上權力的權杖交給了你,因為不管你是否明白,但既然你做出了選擇,你就必須要背負這個責任了——」

  「什麼意思?」

  「你明白水銀杖代表著什麼嗎?」瑪達拉的女王卻反問道。

  「你是想說它在亡月的國度內的象徵意義,陛下?」

  女王搖了搖頭:「那並不是最主要的。你有七把聖劍當中的五把,你應當明白這是一條怎樣的道路。它荊棘叢生,並非坦途,本來我可以為你承擔這一切,但你拒絕了,你選擇走上登上王座的這條道路起,它的責任便與你如影隨形了。」

  「登上王座?」布蘭多皺著眉頭:「你想說什麼,陛下?」

  「沒有人告訴過你嗎,在任何一個時代,沃恩德都有一位王者,在我們的時代,賢者們將之一分為四,因此世界才會紛亂不休,不過沒有關係,那頂桂冠始終都在那裡,在奧丁之後,它在等待著下一個繼任者,一個可以引領所有人,改變整個世界命運的人,你應該明白我說的是誰吧?」

  布蘭多默然不語,他並不是第一次聽說這樣的說法,塔塔小姐,龍后與白都對他說過類似的話,他也確實擁有五把聖劍的眷顧,但他想要做的事情僅僅是救回羅曼而已,如果像是小精靈魯特所說,集齊七把鑰匙打開那道門是一個機會,那麼他會不顧一切地去把握這個機會。

  但繼承奧丁的道路,去改變整個世界命運的事情,他卻從來沒有想過。

  並非是妄自菲薄,而是因為他認為瑪莎給凡人們留下的機會,一定絕非是這樣一個選擇。

  因為沒有人可以主宰他人的命運。

  這個凡人的時代,本就是因此而誕生。

  自從星辰墜地以來,奧丁與四位賢者,還有真理議會的眾多神民們,諸神與他們的追隨者,以及他們身後彷彿繁星一般無法計數的後繼者們,無數人為此而犧牲與流血,掙扎與不屈的吶喊,凡人的世界蹣跚前行,走到了這樣一步。

  而到了這個時代,他們卻要回過頭,讓一切回到原點?

  不。

  布蘭多心中默默地否認了這一點,他不認為這條路是正確的,就像是當日他在白銀女王面前鏗鏘有力的反駁一樣,因為在這個時代,有無數人在為了他們自己的命運而抗爭著,為了他們的家園,為了他們的親人。

  他眼前彷彿浮現出芙蕾雅、格里菲因公主、哈魯澤、卡格利斯。冷杉領眾人的身影,還有白獅衛隊的年輕人們,還有蘭托尼蘭的騎士艾柯,還有那位西爾曼之王。哪怕僅僅是在這個小小的王國之內,人們都尚能為那一息尚存的機會而奮戰不息,哪怕他們所做的一切在這個波瀾壯闊的時代內是那麼的不值一提,就像是埃魯因這個小小的、偏安於一隅的王國的命運,並無法撬動整個世界的腳步一樣。

  人們的目光往往停留於長遠,而忽略了那些短暫的、珍貴的東西。或許是的,就像是自己面前的這位瑪達拉的女王陛下,她只需要一個命令,就可以讓埃魯因這個古老王國的一切努力化為泡影。

  而他自己,也成長到了這樣的地步,他在芬霍托斯的戰場上第一次感受到了聖賢的力量。距離那道最後的門檻如今也只有一步之遙,就像是這位女王陛下翻手之間便可以碾死埃魯因這隻螞蟻一樣,而今他的力量,似乎也可以輕易改變瑪達拉的命運。

  這也是他現在所做的一切。

  那個小小的王國,似乎再也無法牽絆他腳步,容納不下他的目光,他過去拼盡了全力才能做到的一切,而今彷彿只要一句話,就能輕易達到。

  掌握他人命運的感覺,的確令人著迷。

  但是——

  這卻不是他想要的東西。

  埃魯因需要的救贖,並非如此,因為他深深地明白這一點,這個古老王國的未來,並不建立在他一個人的話語之上。或許他今日可使埃魯因輝煌,但在遙遠的未來,它又會再一次陷入這個往返的循環之中,王國的陳朽與興衰,就像是一個解不開的環,往返反覆。四位賢者們所做的一切,而今不早已給了凡人們一個答案了嗎?

  那個孤獨的愚者,在千年的時光中,等待著這樣一個回答。

  但它的答案,絕不會是重複過去。

  布蘭多的目光彷彿看到了埃魯因最為光輝的那個時代,先君埃克便在他面前,他放下長劍,對他點了點頭,告訴他,這就是他所尋求的答案。

  埃魯因因為一個人的意志而誕生,但也因為這意志的失色而黯淡,如今,它將不再重複這條道路。

  沃恩德也將會是一樣。

  布蘭多搖了搖頭,那一刻,四位賢者的答案彷彿與他錯身而過。

  「那聽起來或許很美好,女王陛下,」他答道:「但那不是我想要的答案,我想那也不是沃恩德所想要的答案。」

  「那麼你想要的答案是什麼?」瑪達拉的女王陛下彷彿對於他的回答不出預料,她眼神只微微閃動了一下,便重新開口問道。

  布蘭多只是搖頭。

  「我還沒有想好,陛下,但我想每個人都擁有決定自己命運的權力,而不是假手於他人之手,將自己所珍惜的一切,交給他人的一念之間。」

  「雖然這麼說的確很美好,但現實卻很殘酷,如果先賢與神民們都懷著這樣的想法,凡人們或許等不到這一天,沃恩德便早已滅亡了。」瑪達拉的女王陛下冷冷地開口道:「七把聖劍中的五把,在你的手上,這意味著你幾乎擁有了tiamat法則的最高權限,擁有著這樣的力量,你卻要逃避責任嗎?」

  「我從未想過逃避責任,我會直面黃昏,但並不是身為救世主的身份,只因為我也是沃恩德一位成員,那麼我便有利益為它而戰——」

  「何況,我也不僅僅是為它而戰。」布蘭多默默地答道:「我將為了我所有珍惜的一切而戰鬥,哪怕它們最終灰飛煙滅,但是,沃恩德需要這樣救贖。」

  「這正是自我的救贖,陛下,凡人們,包括你我在內,每一個人,都將親歷這場戰爭,因為它屬於我們每一個人——沒有人可以例外。」

  「或許有一天,我們會明白瑪莎留給我們的機會,究竟是什麼。」

  瑪達拉的女王陛下保持著淡淡的神色,冷冷地看著他。

  「很好。」

  她答道。

  …… 本帖最後由 yht 於 2015-11-7 16:40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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