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異界] 琥珀之劍 作者:緋炎 (已完成)

   
edison1225 2011-4-24 16:36:41 發表於 遊戲競技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68 12548866
x24685 發表於 2015-11-7 23:35
第二百一十四幕 帷幕 Ⅶ

  「很好。」

  當女王陛下這樣說的時候,忽然之間一股由前往後的震動從亡月女神的聖壇方向傳來,就像是什麼東西撞上了聖殿,那東西一定是一頭如同山那麼大小的巨獸,整個亡月大廳都轟然一震,白骨立柱發出吱吱嘎嘎的怪響,頭頂上深邃的高拱嚶嚶嗡嗡地響動著,彷彿整個世界都搖晃起來,沙子像是瀑布一樣垂落了下來。

  安德莉亞後退了一步,穩住重心,她抬起頭來,銀色的眸子裡露出警惕的神色,手中不知什麼時候也出現了一支黑沉沉的長槍,正是她的光矛「渡鴉」。

  布蘭多身子晃了一下,他立刻警惕地抬起頭來左右環視,這震動與片刻之前他感受到的那種震動明顯系出同源,他首先想到的是難道說這座永亡之城竟然地震了,但正是這個時候,第三次震動發生了。

  這一次震動比之前兩次都更加明顯,整座亡月大廳都轟然向後一頓,讓大廳中的所有人產生了一種錯覺彷彿這座大殿平移了一兩公分似的,「嘩啦」一聲玻璃炸碎的聲音,迴廊兩側描繪著黑暗聖典上那些經典傳說的玫瑰拱窗同時碎裂——無論是屠龍者「哈德遜」,黑暗之臨,亡月初升還是「本伯頓」與他的信徒們,以及鮮血與羔羊,紛紛從幾米高的窗檯上脫落,重重地摔落在地上,化為一地散碎的五顏六色的玻璃碎片。

  大廳中的信徒由前往後產生了波浪一般的景象。失去了重心的眾信徒們一排排跌倒在地上,彷彿一柄無形的鐮刀從人群頭頂上揮過,它所過之處人群立刻矮了一茬。

  「咔擦——」

  布蘭多彷彿聽到什麼東西裂開的聲音,那聲音從大廳前方傳來。他和安德莉亞下意識地抬起頭,兩人用驚訝的目光看到,在那兒亡月女神高達十幾米的聖像之上,從脖子的部位開始,出現了一條寬達幾公分的裂口。在大廳的不斷的震動中,細碎的碎片不足從那條裂口上滾落下來,然後彷彿是女神低下了頭顱一般。聖像從她的脖子處斷裂開來,有一人高的頭顱從半空中滾落下來,直墜向下面的瑪達拉女王與主祭菲利普。

  目睹這一幕的安德莉亞驚呆了,以至於沒有意識到接下來會產生的後果,倒是作為穿越者的布蘭多對此感觸遠沒有那麼深,他在第一時間開口提醒道:

  「小心!」

  不過他隨即意識到,作為堂堂亡月帝國的皇帝陛下,身上不可能沒有護身的聖物,區區落石不太可能對她造成什麼影響,女神的頭顱凌空落地,看起來十分駭人,但在這個魔法的世界中,它的威力還比不上一具投石機拋射出的石彈。

  果然一道顯眼的光弧從女王陛下頭頂上十尺開外的地方產生,下墜的石像撞擊在那道光弧上,就好像撞上了一道紋絲不動的鐵板。女神的鼻子尖先觸地,它立刻坍塌破相,然後整個頭顱都從碎裂的鼻子處徹底斷裂開來。化為好幾塊毫無威脅的碎石塊,轟一聲炸裂開來,稀里嘩啦落了一地,有幾塊飛濺到了不遠處菲利普的身上,撲撲擊打在他的祭袍之上,不過後者一臉木訥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這份泰山崩於眼前而不驚的鎮定功夫深深地震了布蘭多一下。這樣一個人會是一個平庸而碌碌無為的人?他忍不住想自己真是見了鬼才會相信外面流傳的那些不靠譜的說法,想來一個平庸的人怎麼可能成為亡月聖殿的主祭——瑪達拉的第二實權人物——在這個時代甚至可能是第一實權的人物。但這樣一個人怎麼會心甘情願地輔佐一個沒有什麼背景與來歷的人成為瑪達拉的皇帝陛下。難道僅僅是為了水銀杖?布蘭多更願意相信或許這位主祭大人真的是得到了一個神諭,讓他的目光可以看穿未來的迷霧,看到瑪達拉,這個黑暗的亡月帝國的統一。

  「克萊絲……大人……?」這時候安德莉亞忽然失聲叫道。

  布蘭多這才意識到什麼,他抬起頭來,這才發現女神的聖像幾乎只剩下一半,她的上半身已經徹底開裂,從頭顱滾落之後,腰際以上的部分也分崩離析,化為好幾塊從兩側落下,其中一塊砸在那頭匍匐在她腳邊的巨蛛身上,將蜘蛛砸了個粉碎,她的兩條胳膊,落在地上,也斷成了好幾截,其中一節圓潤的小臂還在黑曜石的地板上骨碌碌地滾動著,沿著聖壇下的台階,一路滾倒了下面的大廳之中。

  它最後停在一位亡月侍僧面前,那還是個年輕人,他好像嚇呆了一樣看著這截女神的手臂,彷彿看著的不是一段雕塑,而是真正的亡月女神克萊絲血肉模糊的斷臂一樣。

  布蘭多看到那人臉上的神色,忽然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情——亡月女神的聖像坍塌了,或許這聽起來好像沒什麼大不了的,頂多算得上是一個不祥之兆。但布蘭多明白,這並非如此,因為這是一個有魔法與神的世界,這裡是亡月聖殿的中央大廳,這座聖像雖然已經有上千年未有顯聖過,但它實際卻象徵著亡月女神克萊絲在這個世界的權柄。

  如今它卻轟然碎裂了。

  在這座亡靈的聖城數千年的歷史當中,它並不是第一次經受災難考驗,從聖殿建立以來,它便歷經過數以百計過大大小小的災難,這其中有天災,也有人禍,混沌的紀元的棕獅之年,聖殿曾經發生過一場火災,那場火災將剛剛重建沒有多久的聖殿付之一炬,聖殿九成的區域都化為灰燼,但唯獨大殿毫髮未損,火災蔓延到大廳之外的三十三級台階時,便奇蹟般的熄滅,接著天降大雨,連續兩天兩夜。

  第一紀初期,風精靈攻入永亡之地,那是亡靈一千三百年以來唯一一次被人攻入亡月國度的腹心地區,風精靈殺死了當時不可一世的亡靈領主骨疽,兵鋒一度直指聖城之下,當時的風精靈統帥揚言要徹底毀滅這座聖殿,但在他說完這句話沒多久,聖奧索爾國內便發生了一場內亂,精靈們的攻勢因此而不了了之,讓這座亡靈的聖城躲過了一場浩劫。

  其後是蛙鳴之年,那才是不到三百年之前的事情,厄卡斯峽谷發生的大地震波及了這座亡靈的聖城,城內七成的建築倒塌,連聖殿的大廳都坍塌了一半,但唯獨這座聖像絲毫未損,屹立於斷牆殘垣之中,後來亡月信徒們重建這座聖殿時,便以這座聖像為中心,重塑了這座大廳,才有今天雄偉壯觀的亡月聖殿。

  然而今日,這座女神的聖像,卻轟然坍塌了,先前大廳的震動雖然猛烈,但比起蛙鳴之年的那場大地震卻仍遠遠未及,亡月的信徒們皆是人類,他們或許沒有經歷過兩百幾十年前的那場大地震,但在這裡的亡靈領主當中不乏生命悠長的老傢伙,他們在目睹這一幕時當即呆立當場。

  一陣嚶嚶嗡嗡的聲音從大廳中掀了起來,就好像蓋什麼東西上的蓋子被一下揭開了一樣,信徒們竊竊私語的聲音頃刻之間變得高亢起來,前排的信徒的驚恐像是傳染病一樣波及開來,很快感染了後面的人,那些信徒們臉上的神色變得驚恐無比,他們終於穩不住陣腳,有些人從人群中站起來,狀若瘋狂地掙扎著想要往外衝去。

  但他們還沒來得及跑出去多遠,一道利箭便從陰影之中射了出來,正中那些人的背心,箭矢上彷彿附著著無與倫比的力量,它化作一道黑光,從那些人背心中穿透而過,直插地面,尾羽還在兀自顫抖不已。

  布蘭多看清那些血淋淋的羽箭,才發現那是一支支黑漆漆的冥鋼箭矢,瑪達拉的骷髏射手很少使用這種箭矢,但其中一支部隊例外,那就是黑暗遊俠,他下意識向大廳兩側那些黑洞洞的地方看去,憑藉他的感知力,竟也看不出任何東西。

  這座大廳中彷彿盤踞著一個龐大的意志,屏蔽了他的感知,他五感只能像是正常人一樣延伸出十幾米,便被十幾根柱子擋住了。

  這十幾隻黑色的羽箭很好地威懾住了眾人,正在變得混亂起來的信徒生生止住了腳步,他們向後回過頭,看向聖壇邊的女王陛下與菲利普,讓布蘭多佩服的是,這位女王陛下也算是夠不講究的,竟敢在這種地方動用刀兵,製造這種血案,而她身邊那位菲利普主祭好似沒有看到一樣,臉上的表情連微變一下都欠奉。

  如果說這樣的事情發生在炎之聖殿的獅子聖宮,別的不說,克魯茲人的皇室就等著和炎之聖殿決裂吧,在代表著金炎之道威嚴的聖所,公然屠殺它的信徒,這不是忤逆神明是什麼?

  不過眼下發生的這一幕也令布蘭多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眼下發生的一切似乎並不是突如其來的,至少這位女王陛下和菲利普主祭早有準備,兩人似乎早預料到了眼下這一幕的發生,布蘭多看了看站在下面那些亡靈領主與高階神官們,在這些人的臉上與眼眶中跳動的靈魂之火中他同樣看到了震驚的神色。

  他回過頭,目光重新回到了瑪達拉的女王還有菲利普身上,這絕不是什麼地震,地震不可能破壞克萊絲的聖像,除非這場地震發生在另一個地方,那就是元素疆界之外。

  眾神們出事了。 本帖最後由 yht 於 2015-11-8 00:15 編輯

x24685 發表於 2015-11-7 23:36
第二百一十五幕 帷幕 Ⅷ

  雖然眾神早已離開這個世界有數千年之久,但這個世界上毫無疑問仍舊殘存著屬於它們的威嚴與意志,而今,他們留在這個世界上的最後的權柄,也轟然倒塌了。那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眾神已經徹底放棄了沃恩德。

  亡月的信徒們惴惴不安地待在大廳中,眼前發生的一切足以令他們的信仰徹底顛覆,但那位手持水銀杖的至高者沒有說話,血淋淋的現實提醒著他們,眼下最好的選擇是不要選擇,那十幾具已經變得冷冰冰的屍體提醒著他們這一點。

  很快有幾名巫妖從後面的黑暗中走了出來,它們來到那些屍體身邊,將手放在那些軀體的頭殼之上,那些屍體便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彷彿木偶一樣跟著這些巫妖走出了大廳。

  布蘭多看到這一幕,當然明白那是亡靈轉化法術,能夠待在這座大廳中的信徒多半是聖城內黑暗貴族的子弟,瑪達拉的女王陛下敢殺他們,但卻必須給他們背後的家族一個交代,這其實也是瑪達拉的政治奇景,作為人類的黑暗貴族,尤其是聖徒,他們是有一次天然的豁免權的,無論是因為何種目的被處死,他們都有一次機會可以被轉化成亡靈,重新為帝國服務——但是褻瀆神明者例外。

  不過這對於這些人類黑暗貴族來說並不是一個好的選擇,因為這些人大多都是從小便加入聖殿,學習如何侍奉神明,他們中的大多數都幾乎與家族隔絕,縱使化作亡靈回到家族,這一生基本也不會再有什麼出人頭地的機會,還有可能被趕出去統率軍隊與精靈和人類戰鬥,其實也就和當炮灰送死差不多。

  「女王陛下……」布蘭多開口道。

  瑪達拉的女王回過頭,對他搖了搖頭。這座聖殿還有一些餘震,十七根白骨支柱吱吱嘎嘎地搖晃著,但已經沒有先前明顯,在餘震當中,只有這位女王陛下和她身邊的主祭大人能夠面不改色。

  德爾菲恩臉色蒼白地靠到了布蘭多身邊,她顯然事先沒有得到通知。先前那一幕把她嚇壞了,有一塊石片擦著她左肩飛了過去,要是偏上一點兒,這位宰相千金便得香消玉殞了。

  雖然此刻她已經是旅法師的召喚物,縱使身死也有辦法復活,但對於這位千金小姐來說,顯然沒有足夠熟悉這種身份。

  「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布蘭多留意到德爾菲恩來到自己身邊,立刻低聲詢問道。但後者搖了搖頭,她用手掠了掠額頭濕漉漉的髮絲,哆嗦著答道:「我不知道,因為談判已經告一段落,女王陛下才會接見您。現在想來,她這些日子是故意將談判結束的日子壓到今天,她和那個菲利普主祭應該是早有預謀……」

  兩人幾乎都在耳語,布蘭多用自己的法則封閉了空間,也不慮幾步之外的女王陛下和菲利普有什麼察覺。「為什麼?」他問道。

  「我不知道……」德爾菲恩咬著下唇搖頭道:「太突如其來了,不過不用擔心,我想女王陛下應當並不是針對我們的。」

  布蘭多心中其實也是這麼想的,他覺得面前這個女人要對付自己或許不需要這麼大費周章,他抬起頭來,正好看到那位女王陛下拿起了水銀杖——不過她並沒有最終開口。開口的是她身邊的菲利普,只見這位一直以來以木訥形象示人的主祭大人向前一步,來到女王陛下身前,抬起頭來,嚴肅地說道:

  「安靜,回到你們的座位上,繼續頌經,你們必須保持虔誠,無論看到什麼,聽到什麼,你們都不能對內心中的信仰生疑,你們的主,你們的神,正在呼喚你們!回去,回到你們的座位上,向永亡與安息致敬!」

  他的語調並不高,但話語之中卻像是有著某種魔力,一眾信徒面面相覷,但地上的血跡足以提醒他們應當如何去做,很快,大廳中又一次迴響起了那種低沉壓抑的誦讀禱文的聲音。

  菲利普回過頭,神色陰鬱地看了那座殘存的聖像一眼。

  布蘭多這才找到機會,再一次開口道:「女王陛下,你得給我一個解釋。」

  「我會的,」女王看了他一眼,冷冷地答道:「不過不是現在,我沒有那麼多時間向你解釋一切,你必須回答我一個問題。」

  「如果是之前那個問題,」布蘭多答道:「那麼我已經回答你了。」

  女王陛下的目光陰冷地從他身上掃過。

  「希望你會實踐你的諾言,但責任終歸是責任,你會明白這一點的,難道奧丁可以用一句輕描淡寫的推托去否認他所背負的一切,但我們熟知的歷史中,他和四位賢者都沒有選擇懦夫的行為。」

  「我自然也不會。」

  「但願如此,」她抬了抬下巴,亡月聖殿的大廳已經開裂,一束銀白色的月光從拱頂上降下,照在聖壇之上,使這位女王陛下的臉蛋顯得雪白耀人:「菲利普,帶他們去寂亡聖所,索普斯、涅塔,保護好主祭大人。」

  「等等,這是什麼意思?」布蘭多愣了一下,明明是這個女人要召見他們,可才見了一面,問了他幾個莫名其妙的問題之後,又要讓他們離開,他可不管這位女王陛下要玩什麼把戲,但他絕不是任人揉捏的人。

  他當即便讓安德莉亞攔住了那幾個走上來的亡靈領主,皺著眉頭看向台上那位女王陛下。

  「我說過,我會向你解釋一切,但不是現下,」瑪達拉女王也皺了一下眉:「瑪達拉已經滿足了你的一切要求,我現在需要你的態度,你連這也做不到?」

  「什麼意思?」

  大廳再一次震動起來,克萊絲的聖像背後,那道黑沉沉的牆壁竟然發出吱吱咯咯的響聲,一些磚石在震顫中從牆面上凸出了出來,稀里嘩啦從牆上掉了下來。

  布蘭多眼睜睜看著在一陣咔嚓嚓的脆響中,那道牆上裂開了一條幾米長的口子,彷彿有什麼東西正在那牆背後,準備破壁而出。

  瑪達拉女王回頭看了一眼,然後神色如常地轉過身:「你真打算在這裡和我討論這個問題嗎?」

  「可是……」布蘭多猶豫了起來。

  「走,我可沒時間和你囉嗦,你不是小孩子了,伯爵先生,」瑪達拉女王冷冷地答道:「我當初將水銀杖交給你的時候,可曾有如此多的廢話?」

  布蘭多愣了一下,忽然意識到好像真是這樣,他雖然一直將這位女王陛下視為大敵,但對方好像真沒做過什麼針對他的事情,除了當時在戰場上下達了那樣的命令之外,但最終的結果還是出乎他的預料之外。

  他看了一眼這位女王陛下,這才默默點了點頭:「希望你的解釋讓我滿意。」

  說完,他環視四周,目光將這座破敗的大廳中的一切景象都收入眼底,這一刻他心中隱有預感——或許今天在這裡上演的這一幕,並非僅止於這座亡靈聖城一地。

  不過沒關係,他可以等那位女王陛下的解釋。

  說著,他轉身帶著安德莉亞和德爾菲恩從大廳中離開,那幾位亡靈領主想要攔上來,但它們還沒來得及靠近,便被一道無形的力量推飛出去,撞進那群信徒之中,引起一陣騷亂。

  面無表情的菲利普見狀看了瑪達拉女王一樣,後者視若為未聞,只默默點了點頭,這位主祭閣下便立刻跟了上去。

  大廳還在震動中顫慄著,不時有沙石從聖殿的穹頂之上落下,一眾信徒戰戰兢兢,看向走在大廳正中央的布蘭多三人又是畏懼又是羨慕,只恨不得此刻離開的正是他們。

  寂亡聖所在亡月聖殿的核心區域,像是這種地方在一座聖殿中往往是冥思聖地,而德爾菲恩這些日子以來恰好去過那個地方,她一邊走一邊打著手勢告訴布蘭多,說那裡可能有一些情況。

  聖殿之外是一條長長的走廊,布蘭多回頭看了一眼,菲利普一時還沒跟上來,他對後者擺擺手示意她不必如此小心,然後開口問道:

  「怎麼回事?」

  「前幾天我到那裡的時候,好像看到亡靈們在那裡修建什麼東西,大人。」

  「什麼東西?」

  「我只遠遠地看了一眼,不過我想既然亡靈們能讓我去那個地方,那東西想來應該沒什麼重要的,我當時只以為它們是在修繕聖殿內部……」

  布蘭多皺了一下眉頭,不過他心中的想法也和德爾菲恩差不多,既然那位女王陛下不懼讓德爾菲恩看到,那麼寂亡聖殿那裡應該不會有什麼太大的貓膩才是。

  不過這件事卻提起了他心中的好奇心,既然瑪達拉女王在那裡早有佈置,想來她是早已在為今天的事情做準備了。

  寂亡聖所在亡月聖殿的北面,並未脫離聖殿的內圍,經過那條長長的迴廊之後,便能看到聖所的正門,不過當布蘭多踏進寂亡聖所的一瞬間,他心頭好像隱有感應,彷彿聽到一聲淒厲的尖叫聲從虛空之中傳來。

  他怔了一下,回過頭,面前卻突兀地出現了菲利普主祭那張死人臉。

  「主祭大人,發生什麼了嗎?」

  「它們回來了,伯爵先生。」出乎布蘭多預料的是,這位主祭大人對於他的問題竟然產生了反應,開口緩緩地回答道。

  「它們?」

  「眾神。」 本帖最後由 yht 於 2015-11-8 00:21 編輯

x24685 發表於 2015-11-8 22:51
第二百一十六幕 帷幕 Ⅸ

  「老師!?」

  身後傳來一聲清脆而驚訝的低喊聲,布蘭多訝然地回過頭,看到一頭黑髮披肩的凰火從寂亡之所內走了出來,她穿著一身紅底紋金鳳東方風格極濃的劍士服,手持佩劍,身後跟著柳先生與房奇。

  「凰火,你們怎麼在這裡?」布蘭多愣了下,愕然地問道。

  「是德爾菲恩小姐讓我們來此的。」凰火看了一眼站在布蘭多身邊的宰相千金,回答道。

  「是女王陛下的意思。」德爾菲恩低了低頭,輕聲解釋道。

  「你也不怕她把我們一網打盡?」布蘭多沒好氣地說道。

  宰相千金沒有開口,她鎮定地看了看了前者,布蘭多便從這她眼睛裡明白了這個女人的意思,她是故意把凰火這個九鳳的皇女綁上自己的戰車,好讓瑪達拉女王投鼠忌器。

  「真是多此一舉。」

  德爾菲恩也不還口,倒是凰火為她辯解道:「不怪德爾菲恩小姐,老師,是凰火之意。」

  布蘭多搖了搖頭,自己這個學生雖然聰慧,但在德爾菲恩這個心思深沉的女人面前還是太天真了一點,被賣了還要為別人數錢,不過眼下德爾菲恩是他的屬下,他也不好意思當面拆穿,只轉過頭瞪了後者一眼。

  「主祭大人,女王陛下究竟是什麼意思?」他回過頭問道。

  話音未落,忽然之間地面又是猛地一陣劇烈地搖晃。咔咔嚓幾聲裂響,幾條幾寸寬的口子從一側的牆上延伸開來。布蘭多後半句話下意識地卡在了喉嚨裡,他回過頭,看到大廳的牆壁已經開始傾斜,在那個方向的安德莉亞同樣抬起頭來,看著這一幕。

  布蘭多二話不說,馬上一把抄起身畔的宰相千金,另一隻手抓住凰火的手,低喊一聲:

  「跑!」

  說著,他已經拽著凰火向著寂亡聖所之內衝了進去。有人比他更快,那是安德莉亞。她張開光翼,一瞬間超過了所有人——轉過幾步便是寂亡聖所內大門,大門內是一片開闊的天井,大約有三百來尺長寬。綠茵茵的草甸上,種植著月桂、黑玫瑰與石楠一類的植物,布蘭多一個箭步落到草坪上,將德爾菲恩與凰火甩到草甸上,然後用法則之線穩穩托住兩人。

  就在他身後,寂亡聖座南側的建築長廊伴隨著幾聲清脆的斷裂聲,轟然坍塌下來,煙塵高高揚起,後面傳出一連串的咳嗽聲,房奇和柳先生才灰頭土臉地從裡面鑽了出來。布蘭多目光越過兩人,明白區區建築坍塌還傷不了要素開化的強者,但他很快看到渾身上下一塵不染的菲利普主祭,一臉氣定神閒地從煙塵瀰漫之中緩緩走了出來。

  見三人無恙,布蘭多這才有時間撤去法則之線,讓凰火和德爾菲恩緩緩著地,九鳳之國的皇女畢恭畢敬地向他拱手行了一禮:「謝老師搭救之恩。」

  布蘭多不在意地擺了擺手,他純粹是因為凰火年紀還小下意識地行為而已,但事實上就算是他不出手,前者也未必會受傷。

  「師之恩,其重如山。凰火並非多禮。」凰火卻認真地答道。

  布蘭多只能無奈地受她一禮,他這個學生和哈魯澤彷彿是兩個極端,一個性格懦弱,凡是難有主張,而另一個卻一板一眼,恪守成規,彷彿小大人一樣。

  他抬起頭來打量這座聖所之內的環境,事實上先一步進入聖所的安德莉亞早就在打量四周——就和大多數沃恩德的宗教建築一樣,亡月聖殿的聖所也是建立在一小片花園之內,這種雄偉建築之中的天井庭院流行於光輝重返之年,其奢華嚴肅的風格很快形成了宗教建築的標準,沃恩德的僧侶們認為貼近自然有利於令人身心和諧如一,是冥思與靜禱的最好環境,而亡月信徒們依樣畫葫蘆,也在亡月聖殿之中建造了這麼一座聖所。

  不過亡靈的風格與人類、精靈的風格自然大相逕庭,好好的一個天井花園,硬是讓它們弄成了一個陰森恐怖的墓園,墨綠色的草甸之上,散佈著黑白玫瑰,還有粗若手臂的荊棘,還有幾塊墓碑,能夠安葬在這個地方的人,想必是某個時代的聖徒。

  順便說一句,聖徒若不是被逐出了亡月聖殿,是不會被復活成亡靈的,這是對於女神的褻瀆,這也算是亡月聖殿的一個傳統了。

  天井的另一頭,還有一座蒼白的巴洛克園亭,上面爬滿了陰森的藤蔓,布蘭多看了那邊一眼,沒看到德爾菲恩所說的亡靈們正在修建的東西,他這才回過頭來,向一旁的菲利普主祭詢問道:

  「主祭大人,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但菲利普主祭沒有來得及回答他的問題,因為正是這個時候,安德莉亞忽然喊道:

  「小心!」

  菲利普主祭一向木訥的臉上此刻忽然也出現了嚴肅的表情,這個男人轉過頭,看向煙塵瀰漫的廢墟之中。

  其他人也隨著安德莉亞的提醒向著那個方向看了過去,布蘭多感知能力最強,最先看到幾條長長的影子從瀰漫的煙塵之中延伸了出來——那裡正好是寂亡聖所的南牆,此刻早已不復存在,但在它東西兩側,各有一座小型的聖殿,因為波及而坍塌了一小半,一條猙獰的開口從坍塌廢墟中延伸出來,好像是一刀斬在草坪上,在天井花園內的草甸上開了一條分叉的豁口。

  而此刻,那奇特的影子便沿著裂口延伸了出來,它們先前像是在草甸上漫流的黑色血液,但忽然之間,好像被一道無形的力量拉伸並從地面上扯了起來,它們就像是牛皮糖一樣以一種奇特的姿勢站立起來,一邊還從口中「呵呵」地尖笑聲。

  這些影子的嘴巴也是十分詭異,好像是一片沒有厚度的裂口一樣,裡面卻偏偏看起來血紅一片,它們有四隻眼睛,內裡更是燃燒著熊熊的烈焰,它們一邊尖笑,一邊向著寂亡聖所中圍了過來。

  布蘭多看到這東西,忍不住在心中叫了一聲臥槽。

  「邪神之子!」

  他忽然想到先前菲利普那個說法,心中不禁猛然一跳。

  邪神之子在沃恩德並不特指某一種魔物,事實上,它是一類魔物的統稱,它們可以是邪神的後裔與子嗣,也可以是神孽或者憎惡的幼體,或者是從神之噩夢之中逃逸出來的惡念,它們的外形千奇百怪,故而無法從外貌特徵上進行判斷,但它們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就是擁有黑暗的殘缺神性。

  大多數對於宗教稍有瞭解的人,就能一眼認出這些令人作嘔的東西。但認出來沒有什麼用,因為面對神性生物,大多數人都只能束手待死。

  而且面前這些影子還不是那些垃圾邪神與半神、次等神或者神僕的後裔,布蘭多已經嗅出對方扭曲的身軀上濃郁的法則與秩序之力的存在,在前一世,他只在真神的夢境與惡念之中,才見過幾次類似的東西。

  但那是神之惡念,是任何人格神都不可避免的東西,它真實存在,但往往沒有太大威脅,因為神祇只要發現自己的惡念產生,就會對它們進行誅殺,玩家發現眾神的噩夢或者是惡念,往往還能從神祇那兒得到獎勵與好處。

  可面前這些東西,他可以肯定,這些都是真神之裔,是真正的神的扭曲的後裔。

  它們是怎麼產生的?

  布蘭多心中已有答案。

  他面沉似水地看向菲利普,開口問道:「主祭大人,你先前說眾神回來了,說的是亡月女神,還是所有人?」

  菲利普主祭回過頭來,看了他一眼,但木然的臉上像是帶著一具人皮面具,他臉頰動了動,但沒有開口。

  「亡月女神墮落了?你們早已知曉?」

  「她只是被人重新喚醒了而已,伯爵先生。」菲利普主祭一臉淡漠地答道,他一邊說,一邊從祭袍下抽出一支權杖來。

  「喚醒?」

  「是喚醒,那是神之亡靈,是神之亡靈……」安德莉亞小聲嘀咕道,她好像很害怕,臉色有些蒼白,一個勁地重複著這句話。

  「神之亡靈?」布蘭多沒見過這位戰爭女神小姐露出過這樣的表情,他開口詢問道。

  「大人,亡月女神早在上一個時代就逝去了,她重新被喚醒,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黑之預言上所說的,狼行於前,災難於後,這是神之災劫,逝去的神祇像是亡靈一樣被喚醒了過來,它們曾經創造了這個世界,而今卻要親手毀滅它……」

  「那只是傳說而已,安德莉亞小姐。」布蘭多搖頭不信,雖然巴巴莎她們篤信黑之預言,但他對這個預言一向只是放任不管而已,預言終究是預言,他體內有一半來自於另一個世界的靈魂,對於未來,對於預言這種東西有很強的抵抗力。

  但安德莉亞卻使勁搖了搖頭,篤定地說道:「大人,有這種可能性的,是有這種可能性的,如果那個傳說是真的的話……」 本帖最後由 yht 於 2015-11-10 19:20 編輯

x24685 發表於 2015-11-8 22:53
第二百一十七幕 帷幕 Ⅹ

  「神祇們不會真正的消亡,它們只是失去了力量沉睡於深空之中而已,而傳說黃昏之龍在上個時代在秩序世界內種下了一粒種子,神民們將計就計,想用那個牢籠來封印她,本來那粒種子應當被消滅的,但據說她並沒有死,她一直沉睡在這個世界上,如果黃昏之龍找到了她的話……如果黃昏之龍找到了她的話……」

  「會怎麼樣?」布蘭多心中一跳,這句話引起了他的注意,下意識地開口問道。

  「黃昏之龍會發現我們世界真正的秘密,到那一刻,死亡與絕望將主宰一切,我們再無路可逃,萬事萬物,瑪莎與眾神的命運,都將為它的張開的羽翼所遮蔽——」

  「我們世界的秘密?」布蘭多直皺眉,怎麼又是這個,他開口問道:「我們世界的秘密,那究竟是什麼?」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大人,那只是一個傳說,但那個傳說是真的,你看,它已經實現了……」

  布蘭多忽然意識到這個女孩的情況有點不對,他回頭瞥了一眼,發現安德莉亞竟然雙目一片漆黑,彷彿瞳孔與眼白都被什麼東西所吞噬了一樣,他嚇了一跳,趕忙反身抓住對方的肩膀,使勁搖了搖:

  「醒醒!」

  安德莉亞猛然一怔,眼中的黑暗迅速褪去,她怔怔地看了布蘭多一眼,忽然雙腳一軟,竟然下意識地跪了下去。

  布蘭多趕忙扶住她,喊道:「你怎麼了,安德莉亞小姐?」

  「我……我沒事……」安德莉亞臉色蒼白,終於回過神來。她抓住布蘭多結實有力的臂膀,站穩了腳步:「對不起,大人,我心神為黑暗所奪了。」

  「別失去希望,事情還遠沒到那一步。」

  「我明白。」

  布蘭多這才鬆開她的手,回過頭,緩緩作了一個虛空拔劍的動作。一束金色的火焰從他手心中逆流而上,形成一把遍佈裂紋的長劍。

  聖劍奧德菲斯。七把聖劍之中抗爭性最強的聖劍,同時金炎之道的寓意之中擁有淨化與純潔的含義,最是適合用來對付神之夢魘中的邪惡與扭曲不過,邪神之子與之系出同源,自然也在聖劍的克制範圍之下。

  而另一把更適合對付邪神之子的聖劍是光之聖劍彌索爾,原因不言自明,不過布蘭多此刻並未擁有後者。

  從三人對話到布蘭多拔劍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那些扭曲的怪物已經歪歪扭扭地走到了近前,它們口中的尖叫聲在此一刻忽然化為了恐怖的尖叫,然後張牙舞爪地撲了過來。

  那影子的爪牙還未伸到眼前,布蘭多便已經感到了一股枯萎凋零的氣息撲面而至,那正是亡月女神克萊絲的所掌管的法則與秩序,與海拉所掌管的死者之國不同。克萊絲庇護的乃是亡者,她是亡靈們的女神,是行於大地之上的苦難與絕望。而非是萬物之死。

  因此與其說她是死者之神,不如說她是掌管永恆國度大門的主人,但她的永恆並非真的時光靜滯不前,而是永亡的安息。

  但邪神之子身上克萊絲的法則氣息更加混亂與絕望,彷彿是吞噬萬物之後,世界只剩下一片空寂的永恆。這樣的力量掃在布蘭多的法則之線上,不禁讓他生生打了一個冷戰。

  在那一瞬間,他彷彿親眼看到了那個終末之後的世界,沃恩德消亡之後,萬物沉寂,天地之間只剩下一片灰濛蒙的塵埃,既無空間,也無時間,眾神的屍骸,懸浮於這片灰燼的海洋之中,所有的生命都徹底寂靜下來,只剩下灰濛蒙的雪花從天而降,雲層之上閃爍著紫色的閃電。

  但那是混沌之海上狂暴的魔力。

  布蘭多心中一陣悸動,他竟然忽然有些瞭解了白銀女王當初的感受,與其生活在這樣一個世界中,還不如讓這個世界在最後的時刻瘋狂一把。

  不在沉默之中爆發,便在沉默之中滅亡。

  但在最後一刻,他清醒了過來,好在對他施加影響的並非是亡月女神克萊絲本人,而是她羸弱的後裔而已,布蘭多出了一頭冷汗,爆喝一聲道:「給我滾開!」

  眼前幻象盡去,只剩下那個向他揮出爪子的邪神之子,這東西其實也並沒有多強,它的實力最多只有真理之側巔峰水平,但布蘭多看出這些扭曲的玩意兒還沒有達到完全成熟的地步,它們彷彿剛剛從虛空的夾縫之中逃離出來,還不太熟悉這個魔力貧薄的世界,一旦它們成長起來,後果同樣不堪設想。

  這些東西與魯施塔那些垃圾可不可同日而語。

  他想也不想,一劍向前,刺入這頭影子的心臟部位,那怪物好像是真人一般雙手捧心,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身體向後便倒,倒在地上時如同化作一張薄薄的紙頁,頃刻之間便冰雪消融。

  布蘭多看到這詭異的一幕,忍不住有些發寒,邪神之子之所以恐怖,就是因為它們本身便是由這個世界扭曲的法則所生,因此完全迥異於沃恩德世界生靈應有的形態,或者換一個說法在《琥珀之劍》中,它們便是秉承了美工人員的惡趣味而生,怎麼噁心怎麼來。

  這麼一想,他心中對於那些該死的美工的詛咒佔了上風,便沒那麼難受,回頭一看,菲利普主祭也已經幹掉了一個對手,第三個結束戰鬥的是安德莉亞,她雖然先前表現有些失常,但畢竟是戰鬥民族出身的少女,對付起黃昏族裔來得心應手。

  只有房奇和柳先生遇到了一點麻煩,布蘭多一一出手幫他們解決了對手,只留下凰火一個人,柳先生見狀想要上去幫忙,但布蘭多攔住了他,對他搖了搖頭。

  柳先生心領神會,他有些擔憂地看了玉鳳一族的皇女一眼,最後還是沒有出手。

  布蘭多倒不是很擔心,克萊絲的後裔與凰火的實力相差無幾,但它們的力量性質十分特殊,一般人很難對付,這樣的對手可不好找,再適合給凰火作為對手不過。

  尤其是當這些怪物還不成熟的時候,它們的威脅性也相應大減,等再晚上一陣子,凰火可就不是它們的對手了。

  天井內很快便只剩下這一頭邪神之子,布蘭多讓眾人退開,給凰火留出足夠的戰鬥空間,然後他才回過頭,手持聖劍,一字一頓地向一旁的菲利普主祭詢問道:

  「眼下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主祭大人,邪神要在這座城市降臨嗎?」

  與先前不同,此刻布蘭多的聲音中蘊含著不言而喻的怒火,如果沒有一個合理的解釋,在對付克萊絲之前,他不會介意先殺一個亡月聖殿的主祭。

  他很清楚,若亡月女神在這座城市降臨,那麼在這裡的所有人都在劫難逃。他自己或許還好,但梅蒂莎、希帕米拉還有白霧女士卻難以倖免,更不用說凰火和柳先生一行人。

  想到這一點,他心中難免深深地認為,這又是瑪達拉女王的另一個陰謀算計。

  但菲利普主祭卻頭也不回,平靜地答道:「沒那麼糟糕,伯爵先生,你先前看到的那一幕,正是我們在想辦法封印住女神大人,但時間不多,女王陛下自會向你解釋這一切。」

  「你們還能封印你們的女神,傳說中瑪莎的分身?」布蘭多無不譏諷地問道。

  「克萊絲並非是瑪莎大人的分身,那只是以訛傳訛而已,伯爵先生,亡靈們信仰瑪莎只是因為我們和你們一樣,都是秩序的子民而已。」

  「我們和你們這些冷血無情的傢伙可不一樣,」布蘭多答道:「你們從一開始就謀劃好了這一切?」

  「謀劃?這對我們來說有任何好處?」

  「你的意思是要讓我相信,這一切是偶然發生的?」

  「那也不盡然。」

  煙塵之中,一個有些沙啞的聲音忽然回答道。

  布蘭多皺了皺眉頭抬起頭來,看到一個女人的身影從煙塵後走了出來,他一眼就認出那正是瑪達拉女王,但後者孤身一人,好像還受了傷,她一隻手按住胸口的位置,一隻手扶著牆壁,一瘸一拐地來到眾人面前。

  而等後完全從煙塵之中顯露出身形,布蘭多不禁愣了愣。

  瑪達拉女王原本穿著一條黑色的長裙,但這條裙子如今已經破爛不堪,一邊開了一條長長的口子,好像是旗袍一樣,露出雪白的大腿來,但布蘭多卻沒什麼心思欣賞這一幕豔景,因為這位女王陛下此刻滿臉是血,面容猙獰可怖,一隻眼睛緊閉著,血液不住地從那裡流注而下,沿著她的脖子,胸口與手臂流下,讓浸透的長裙緊緊地貼著她的身子。

  布蘭多不由得挑了挑眉。

  「這是怎麼回事?」

  「我和克萊絲女神交了一記手。」女王陛下聲音沙啞地開口道,言語之間卻毫不避諱。

  「你和女神交了一次手?」布蘭多不可置信地問道。

  「只有一擊而已。」

  「一擊也不可能,恕我直言,就算是我,也沒把握接住神祇一擊,陛下,你是在和我開玩笑嗎?」

  「不,這個玩笑一點也不好笑,」女王陛下卻冷冷地回答道:「克萊絲想要降臨,被我用獻祭法術擋了回去。」

  「獻祭法術。」

  布蘭多倒吸一口冷氣,他忽然想起了在亡月聖殿大廳之中那些信徒和高階神官,他目瞪口呆地看著這兩位,算是真正認識了亡靈的冷漠與無情。 本帖最後由 yht 於 2015-11-10 19:25 編輯

x24685 發表於 2015-11-9 23:50
第二百一十八幕 帷幕 Ⅺ

  伴隨著一聲清斥,凰火與克萊絲的後裔之間的戰鬥總算分出了勝負,小姑娘一劍刺穿了影子的額頭,她丟開長劍,後退一步,反身一拳擊在影子胸口,火焰從她拳頭上湧出,頃刻之間將那頭怪物化為了灰燼。

  在那怪物淒厲的尖叫聲中,凰火收劍回身,後退兩步,她輕輕吐了一口氣,才抬起頭來,首先有些奇怪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才看向布蘭多與其他人所在的方向。

  這時候布蘭多與瑪達拉女王的爭執已經告一段落,後者沒有令他失望,果然向他解釋清楚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首先她坦率地承認自己確實早已知道了克萊絲墮落事情,那還要在瑪達拉的大軍親往霍芬托斯與晶簇決戰之前,但女神的意志具體哪一天破壁而出,卻不是她可以決定的事情,布蘭多一行人之所以這麼巧和這件事撞了個正著,一方面有巧合的因素,一方面也是因為白刻意安排的緣故。

  但布蘭多覺得有點問題,因為若按照對方的說法,白應該早已瞭解整件事的內幕才對,但是白與他在法坦港的遭遇只是一個巧合,那時候龍后還沒有發動她的那個計畫,他也沒有前往元素疆界,黃昏之龍的意志在羅曼身體內還沒有甦醒,也更談不上入侵這個世界。

  既然如此,白談何提前安排好這一切,更不用說她與這位女王陛下之間的約定了。

  不過瑪達拉女王聽了他的疑問,只搖搖頭告訴他,事情並非如他所想。她說道:「雖然的確龍后的計畫在那時候還沒有進入到最後階段,但你別忘了牧樹人的計畫並非是某一個人某一刻腦子裡面靈機一動的想法。它們的計畫有跡可循已經有上千年之久,對於其他人來說可能難以接觸到這些事情,但白不同,她是牧樹人的十二位牧首之一。」

  「你是想說,白在法坦港出現,是早知道我會去那裡並和她爭奪戰爭石板和暗之寶珠?」

  「我原本以為你是有腦子的,伯爵先生。」瑪達拉女王翻了個白眼答道。

  布蘭多聽到德爾菲恩在自己身後噗嗤一笑。他轉過頭,沒好氣地看了自己這位不怎麼省心的「智囊」一眼。但還沒想清楚自己這句話究竟是那裡出了問題。

  他知道在沃恩德有一些能力是可以預知未來的,但這種能力並沒有占星術士們所宣揚的那麼行之有效,它對於未來的預言更像是一個趨勢的判斷,再通過如同謎語一般朦朧不清的神諭揭示在凡人面前。再由預言者所翻譯出來,十分裡面可信的能有兩三分便算不錯了。

  它可能可以預示一段時間內事物的發展和走向,但要精準地預言一個人,還有未來他會出現在什麼地方,這是基本不可能的事情。

  即使是伊蓮女神這樣掌管命運的神祇,她的職能也不過是揭示凡人已有的命運,而非安排與操縱他的未來,傳說中她的姐姐操線者艾麗絲有這樣的能力,但那終歸不過是傳說而已。

  瑪達拉女王見他實在沒有反應過來。才開口答道:「這世界上沒有誰可以預言到這樣的事情,縱使是神也不能,但我們原本就不需要預計到這些。」

  「不需要?」

  布蘭多愣了一下。但他終歸沒有太過愚不可及——至少在瑪達拉女王陛下看來是這樣的,終於反應了過來。

  「你的意思是……白女士原本就不是衝著我而去的?」

  「這是廢話,」瑪達拉女王沒好氣地答道:「在那之前我們根本不知道您是誰,白她自然是衝著龍后的計畫而去的,事實上瑪達拉之所以會出現在那裡,都是因為我與白銀女王之間的約定。」

  布蘭多想了一下。記起來好像真是那樣,那個背叛瑪達拉的腐朽騎士克羅特似乎也是這麼告訴他的。他相信那個小角色還不至於敢欺騙他。

  不過瑪達拉女王咄咄逼人的口氣令他感到有些尷尬,彷彿顯得他太自以為是了似的,但這其實不是人之常情嘛,每個人在考慮問題時自然首先會把自己設身處地地考慮進去,尤其是在這件事與自己切身相關的時候。

  好在德爾菲恩好像總算想起來她是站在哪邊的,笑著開口幫布蘭多問道:「但是陛下,白女士後來計畫發生了變化,你也應當是不知道的,可你看起來並不顯得驚訝,不是嗎,否則當初你為什麼毫不猶豫地將水銀杖交給了我們?」

  這句話算是問到了點子上,布蘭多總算抬起頭來,看向瑪達拉女王,雖然心中不想承認,不過還是不得不說宰相千金問出了他最想要問的問題。

  瑪達拉女王看了德爾菲恩一眼,才回答道:「這要和我與白的約定說起。」

  「願聞其詳。」

  「有一點你已經清楚了,伯爵先生,白銀女王與龍后的計畫,源自於聖者之戰時代奧丁與四位賢者的約定,作為至聖者,她們都是赴約之人,目標是完成黑暗之龍未竟的計畫,無論這個計畫成功與否,我們至少都要實踐它,因為我們無法判斷我們眼下所做的事情是對是錯——」

  瑪達拉女王抬起頭來,無不譏諷地看向他:「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夠像你一樣,堅信自己所選擇的事情是正確的,尤其是當這個選擇關係到我們世界的未來的時候,草率地堅持自我,固執己見,只會讓我們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你比神民更睿智嗎?還是比眾神的目光更長遠?」

  「你搞錯了一件事,陛下,我堅持的不是正確,而是正義,」布蘭多搖了搖頭答道:「而正是因為正確與正義的含義富有多樣性,所以我們才應當謹慎地行使它所賦予的權力,讓更多的人參與其中,去抉擇與判斷,我認為這才是神祇們對於我們未來的期許。」

  「我不想說服你,伯爵先生,」瑪達拉女王答道:「不過我之前所說的這段話希望你記住,它並不是我所獨創,而是一個原則,你應該從白那裡聽說了神民們的幾大機構,但你一定還不明白它們之間是怎麼運作的,對吧?」

  布蘭多心想自己是已經聽說了神民們的組織方式,但並不是從白那裡,而是從白霧女士和奧薇娜那兒,不過他還是耐著性子點了點頭。

  「黃昏的力量是如此的強大,在最黑暗的年代,眾神們早已預見了自己的殞落,與黃金時代的結束,這些偉大的意識意識到這樣一個問題,當它們逝去之後,它們的後繼者如何才能不犯錯誤?」

  遠處傳來建築崩塌的聲音,這座亡靈之城的天空黑雲湧動著,不時有一道閃電劃破天際,分叉出無數細小的電光枝椏,擊中地面。

  閃電點亮了在場每一個人的眼神,很快遠處就傳來了嚷嚷著救火的聲音,在這座亡靈之城的最中心,在瑪達拉人類聚集最為密集的地區,有那麼一刻這裡看起來與魯施塔並沒有什麼兩樣。

  但瑪達拉女王彷彿根本不在意自己的王國,自己的子民們遭受了什麼樣的災難,她只是面色平靜地講述著一個來自於過往的故事:

  「伯爵先生,在眾神還存世的時代,在神民們最輝煌的日子裡,我們的世界在面對黃昏時都尚且會犯錯誤,何況它們離世之後呢?你只需要想像一下,在那些偉大的意志不再庇佑我們的日子裡,一個細小的錯誤或許都會導致我們陷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在這樣的情況之下,母親大人心中不得不產生了這樣一個想法——要如何才能讓她的孩子們,在她離開之後,能夠繼續與黃昏之龍抗爭?」

  布蘭多想到那個偉大的意志,心中也微微一陣動搖,那是萬事萬物的母親,在蒼之詩上的傳說之中,她的確擁有這樣偉大的胸懷。

  她是一位無所不能的存在,超越了所有的意志與智慧,但她卻親手賦予了這個世界予靈,造就了她的孩子們,也為他們奉獻了一切。

  對於沃恩德的生靈來說,還有比這更加崇高的事情嗎?

  「母親大人她,是怎麼做的呢?」

  「那是無數久遠年代之前的歷史,誰又能知道呢?但在那之後,眾神與神民們約定了一個原則,仲裁者之眼也是因此而成立,它的職責是監督,這個原則便是無論任何一件事,無論大小,只要它可以決定我們世界的未來,改變我們世界的命運,我們就必須用懷疑的目光去判斷它,無論它表面上看起來多麼正確,或者說多麼瘋狂與荒謬,但只要存在一個可能性,我們就必須做兩手準備。」

  「無數年代之後,我們現在已經不知道這是不是母親大人的決定,」瑪達拉女王搖了搖頭道:「但這個決定導致了很多事情的發生,其中之一便是真理議會與世界樹的分裂,萬物歸一會與牧樹人因此而誕生,而這是凡人時代到來的誘因之一,神民們爭執不一,最後決定遵從這個原則一分為二,各行其是。」 本帖最後由 yht 於 2015-11-10 19:32 編輯

x24685 發表於 2015-11-9 23:54
第二百一十九幕 帷幕 ⅩⅡ

  女王抬起頭來,眼神深處仿若倒映著一道紫色的電光,輕聲答道:「所以你之所以看到一方面神民的後裔,黃金與白銀之民們將權柄移交到凡人手上,一方面牧樹人卻又在重新造就神之血脈,孤高如我的父親,也在這個計畫中徬徨不前,最終敗亡於四位賢者手上。」

  「……」

  布蘭多這才明白過來是怎麼一回事,但他仍舊無法理解這種邏輯,在本身力量便不足以抵禦外侮的情況下,還要將有限的力量分散,這實在是太荒謬了。

  女王回過頭,看著布蘭多:「你是不是覺得很難理解,伯爵先生?」

  「從常人看來,的確如此,但當真先民與賢者們都那麼無知?問題在於,若我們選擇了一條錯誤的道路,我們在這條道路上前進得越多,我們距離毀滅就越近,我們無法判斷我們是否正確還是錯誤,所以當一方選擇了這條道路時,另一方便有義務觀察與評價這個計畫最終會將我們帶到那一步,而與此同時,他們還必須做兩手準備,以便隨時中止整個計畫——」

  「這聽起來的確有些可笑,但這種可笑是建立在卑微的我們的迷惘與不安之上的,只因為看不到希望而已。」

  「想想看吧,每個人都在準備一場必敗的戰爭,我們必須多方投注,才能小心翼翼地維護這個世界的可存續性,所以我真是羨慕你們這些一無所知的凡人。正是因為無知,你們才可以無所畏懼地走下去。彷彿明天總會有日出,希望總是常存。可是事實上並非如此,太陽早就熄滅了,或許就是明天,它就永遠不會再次升起。」

  「對於知道這一切的人來說,這是多麼絕望的事情,然而他們卻無法將這些事情公之於眾,就像是一個家庭中的父親與母親。他們必須獨自支撐起這個家庭,保護好他的孩子們。我的父親,還有我的母親,他們肩負著這樣的責任,而我,從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早已為這個噩夢所環繞。伯爵先生,你能明白我們這樣一群人的心情嗎?」

  女王陛下停了下來,然後才再一次開口道:

  「伯爵先生,抱歉讓你知道了這些事情,我原本不想打攪你的美夢的,但就像我說的,既然你選擇了這條道路,你就必須承擔起這份責任來——」

  布蘭多長出了一口氣。

  他沉默了好一陣子。

  直到一陣餘震掃過寂亡聖所,在地面的顫動中,距離這裡沒多遠的一座聖殿轟然倒塌,建築坍塌的轟鳴聲隔著幾百米,仍舊清晰可聞。彷彿又有許多克萊絲的後裔降臨到這個世界上。遠處響起了一陣廝殺的聲音,應當是亡靈的黑騎士團攻入了聖殿之中,與之遭遇。

  一頭影子怪物從從牆角竄了進來,布蘭多伸出手,隔著好幾十米的距離一把扼住它的喉嚨,將那頭怪物捏得粉碎。

  瑪達拉女王看到這一幕,眼神深處亮了亮,這位年輕的伯爵,距離聖賢已經只差那最後一步了,當日在芬霍托斯的戰場上白向他開放了tiamat的權限,看起來的確對其有很大的幫助。

  「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什麼美夢,你把凡人們想得太軟弱了,陛下,」布蘭多張開手掌,淡淡地回答道:「我生在埃魯因一個偏遠的鄉下,偏遠到你可能在打算入侵這個王國之前都沒有聽說過這個地方的名字,但在我成年之前,我就生活在你的軍隊的陰影之下,或許少年無憂無慮,但我卻能從我身邊的人的眼神中感到,他們對於亡靈的畏懼與痛恨。」

  「自從血杖橫掃卡拉蘇東部以來,您知道埃魯因人有多少年屈服於水銀杖的冷酷與威嚴之下嗎?自從黑玫瑰戰爭以來,您知道有多少布契人流離失所,又有多少人在這場戰爭中失去了他們的親人嗎?」

  「對於那些孩子的父親,妻子的丈夫來說,死在這場終末的戰爭當中,與死在你軍隊的屠刀之下,他們心中的絕望與恐懼,並沒有什麼本質的不同。」

  「在那段黑暗的日子裡,所有人都必須掙扎求生,他們的希望又在哪裡?」

  布蘭多回過頭,看著這位女王陛下:「就像是凡人世界的君主,要時時刻刻小心利刃加身,或者被一杯毒酒奪去他的生命,凡人的農夫們,也要時時刻刻擔憂他們來年的收成,還有戰爭與各種人為的災禍,在這個我們只能艱難的生存的世界當中,又有誰可以獨善其身呢?」

  「我對您的遭遇表示遺憾,陛下,雖然我也很崇敬奧丁大人,但是這不代表我們便是軟弱的人——是的,我只是一個凡人的領主,哪怕在我領地裡的農夫看來,我高高在上,但在你眼中,可能我與他們並沒有什麼不同,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是自大而驕傲的,偶爾我也有這樣的想法。」

  布蘭多從兜裡掏出一張手巾來,將它展開:「我們懂的東西不多,過去的傳說對於我們來說就好像是神話故事一般遙遠,我們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些人背負著許許多多的東西,在為我們而戰,就像是安德莉亞小姐,還有奧丁大人,他們是這個世界上最崇高的人,可是——」

  他將手巾遞到瑪達拉女王面前。

  「這對於我們來說並沒有什麼不同,它沒有你想像中那麼複雜,它僅僅就是一場戰爭而已,任何人都可能在這場戰爭身死,包括我,包括您,但至少我可以向你保證一點,我一定會死在你之前,女王陛下——擦擦臉。」

  瑪達拉女王愕然地看著布蘭多手中的白手巾,再抬起頭來看了看他。布蘭多一臉嚴肅與認真。

  「你說得對,太陽或許明天便不會再升起,或許我們的世界下一刻就會毀滅。但這沒什麼好擔心的——我已經做好準備為此而戰,為此而亡,只要不留遺憾與後悔,那麼它便沒有想像中那麼可怕,不是嗎?」

  瑪達拉女王猶豫了片刻,默然從他手上接過了手巾,但她並沒有動作,只是攥緊了那張帕子。

  「好了,」布蘭多看著這位女王陛下,回答道:「我相信你說的是真的,但接下來輪到你讓我相信了,陛下。」

  「關於我和白的計畫?」

  「關於一切。」

  女王陛下緊皺著眉頭,一臉木然的菲利普站在她身邊。她猶豫了好一陣才開口答道:「就像是我和你說過的那個原則,奧丁與四位賢者的約定,有執行者,就自然有監督者,而我就是那個監督者。」

  「這個計畫並不是一朝一日誕生的,它從很早之前便存在了,我的父親,奧丁代表著真理議會的意志,事實上便是神民時代的一種延續。以強大的敏爾人的帝國統治世界,以黃金與白銀之民的力量抵抗黃昏之龍,而牧樹人的計畫更進一步,便是重新造神,重返神民的時代。」

  「聖者之戰爆發之後,因為那個眾神與神民的約定,我父親不想斷絕凡人的希望,所以他才會最終失敗,但他與凡人和牧樹人立下一個約定。那就是千年之後的這場豪賭。」

  「還是因為那個原則?」

  瑪達拉女王點了點頭:「之所以要等到千年之後,是因為我父親希望給予凡人的世界繁衍生息的機會。他們那時候還太過弱小,我父親為四位賢者揭示了一部分過去與未來的片段,在明白了沃恩德命運之後,賢者們答應了這個約定,作為赴約者,艾爾蘭塔選擇成為了至聖者。」

  「而吉爾特留下了自己的聖劍,並將它帶出克魯茲,風后聖奧索爾化為英靈,」她看了布蘭多一眼:「你接受的便是聖奧索爾的傳承吧,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伯爵先生。」

  布蘭多悚然而驚,這還是頭一次有人看穿他身上的這個秘密,但他沒有否認,只默然地點了點頭。

  「法恩贊也應當留下了什麼,不過四位賢者中這位以智者著稱的賢者向來沉默寡言,他留下的手段我們也無從知曉。我聽說在他生命最後的一段日子裡,他好像見到了什麼東西,有人說他離開了這個世界,去了很遙遠的地方,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聽到這裡,布蘭多已經明白了大半,他開口道:「所以你和白早就知曉龍后的計畫,但卻並沒有阻止她,只是在這個計畫之外做一些準備的手段,是這樣嗎?」

  「是的,因為我必須代表這個原則的另一面,當龍后的計畫失敗時,我必須保證另一個計畫的可行性。」

  「什麼計畫?」

  「我不知道,這個計畫脫胎於沃恩德凡人時代的建立,沃恩德的凡人化最早是由真理議會所提出,但真理議會最終也因此而分裂,我只知道它的名字,它的名字叫做沃恩德計畫——」

  「沃恩德計畫……」布蘭多心中記憶的碎片彷彿正在上浮,如同星星點點的火光。

  「這個計畫的後半段,其實已經脫離了神民們的控制,另外一個偉大的意志接手了它,但它沒有留下名字,我想可能是瑪莎,但也或許是其它某一位神祇——因為這個計畫是秘密進行的,甚至包括它的執行者,都不明白它代表著什麼,正因為如此,它被放在所有的計畫之後,縱使是我的父母,也只是按照神諭為它留下了一線希望而已。」

  「這一線希望,就是羅曼,你那位商人小姐。」

  「什麼?!」

  「所以你明白了嗎,正是因為那個偉大意志的存在,黃昏之龍在凡世的軀體——也就是你的未婚妻才沒有被殺死,一道神諭在最後一刻降下,令真理議會通過決議讓她保存下來,一直到我父親和母親那一代。」

  「可為什麼……」

  「我說過,我也不知道,它只和瑪莎留下的一個許意有關,母親為我們所有人留下了一個希望。」

  布蘭多舉起手中的奧德菲斯:「就是這一切?」

  「就是這一切,」瑪達拉女王答道:「所以白前往梅茲地區,除了為了完成約定,監視龍后與白銀女王的計畫之外,便是尋找傳說中遺失在東梅茲的暗之寶珠。」

  她看了看手中的手巾,將它拿起來,輕輕拭去臉上的血污:「所以因為龍后的計畫,她一定會前往元素疆域之外,對於身為監視者的我們來說,我們只會計算計畫失敗,而不會去考慮它成功之後會如何;但至於為什麼會遇上你,伯爵先生,或許這就是瑪莎大人給我們留下的希望所在了——」

  「因為這便是我們的命運——」 本帖最後由 yht 於 2015-11-11 20:18 編輯

x24685 發表於 2015-11-10 22:19
第二百二十幕 帷幕 ⅩⅢ

  大地嗡嗡共鳴著,一條長長的電光在黑沉沉的天空中形成某種遠景。

  「……在第五紀元的戰爭之後,眾神便開始離開了我們的世界,最後離開的是瑪莎,這就是諸神之眠——這是眾神所預言到的黃昏,它們將這個世界轉交給神民的後裔,而當流淌在大地之上的神民之血也一代代淡薄下去,終有一日,黃金與白銀的一代將取代他們,而在白銀的時代之後,黑鐵的時代便來臨了……」

  「……真理議會,神民的後裔們為了重現輝煌的時代,從蓋亞意志所在的地下深處找到了一個擁有純淨血脈的孩子,當這個孩子被黃昏的意志所看中,黃昏希望通過她來竊取先民與瑪莎等同的權限,它將自身意志的一部分投影在我們的世界,與那個孩子的靈魂合為一體……」

  「……當它降臨時,卻被那個意志發現了,我們的計畫,便從那個時代開始成形。孩子活了下來,一代代轉交,直到我父母出事之前。我父親與四位賢者約定了一千年之後的一切,但卻獨獨隱瞞了那個孩子的存在,直到一千年之後,你祖父在最後戰場之上,重新找到了她……」

  「……而後的一切,你都已經知曉。當龍后的計畫失敗之後,黃昏之龍的意志在我們的世界甦醒過來,憑藉著先民的血脈,它攫取了我們世界的權限……」

  「……它找到了眾神的歸亡之所。並從虛空之中將它們帶了回來,但它帶回來的再也不是那些眷顧我們、庇護我們的偉大的意志,而是一具具屈服於混沌的意志、為黃昏之龍所掌控的傀儡與空殼。就在昨天,俄溫洛絲的星辰已經永久的熄滅了,取而代之的是龍神巴哈姆特冉冉升起的星座,在上萬年之後,它重新閃耀在沃恩德天空之上。」

  「神祇們,回來了,但帶來的不是榮耀與希望。而是冰冷毫無生機的絕望。」瑪達拉放下手帕,神色冷然地答道。白色的手巾上儘是斑斑的血跡。

  「這是褻瀆神靈!」安德莉亞忍不住悲憤地喊道,雖然這個可能性還是她向布蘭多提出來的,但真正聽聞真相時,作為大地軍團的一員,諸神與神民們最虔誠的戰士,少女還是忍不住有些情緒失控。

  事實上一旁的柳先生等人也都有些不可置信,他們對於黃昏降臨的內幕瞭解得更少,雖然這一路上已經漸漸知曉了一些東西,但畢竟沒有這麼直白與令人心神震撼。

  所有人都顯得有些沉默不語,凰火走了兩步,又停了下來,神色憂慮地看著自己的老師。

  「巨龍們……如何了?」

  不知為何,布蘭多眼前卻浮現出的是阿洛茲的身影。那頭任性的小母龍,彷彿還是在安培瑟爾與他分別時,一頭金色的捲髮,閃閃發光,眼神中滿是狡黠的光芒。

  但過了一會兒,思緒中出現的是另一個更加安靜的少女,她一頭雪白的長髮,帶著一半水滴狀的耳環,皺著眉頭怒視著他。

  「人類。無恥之尤——」

  布蘭多心中忽而有些空落落的,他沉默了片刻之後,長嘆了一口氣。

  「巨龍們已經沒有未來了,」瑪達拉女王回答道:「或許還能苟延殘喘,但失去了龍神庇護的它們,很快血脈就會變得稀薄起來,新生的龍族將不再誕下,或許在一千年之後,凡人們會看到這個世界上的最後一頭巨龍閉上眼睛。當然,如果我們能等到那一天的話……」

  「那麼說到底,你們反制的手段呢?」

  「是的,在我看來,我們仍有兩條路可走——」瑪達拉女王看著他,紫色的眸子裡深處閃過一道沉沉的光芒:「一條路,是重啟這個世界,就像眾神在過去數個時代所做的那樣,黃昏之龍雖然已經攫取了權柄,但我們也有了新的瑪莎,黃昏之龍為至聖者所封印,僅存的三個至高權限之中,只要你和埃希斯點頭,我們便開始再來一次,但可以預見的是,下一個時代,我們的力量會更加衰弱,更不用說埃希斯的力量將無人可以制衡,凡人或許會為它所奴役,但文明至少可以繼續傳承下去。」

  「埃希斯來見過我,」布蘭多答道:「她和我說過這番話,但我是不會首肯的,這條路我是不會認同的。」

  「那就只剩下另一條路了,在預言中,一位偉大的君主降臨在我們的世界上,它將打開瑪莎的寶庫,引導他的人民,眾神的意志在雲巔為他加冕,那一刻,整個沃恩德將為他而歌唱,戰勝黃昏,我們的世界將迎來一個無比光明的未來。」

  布蘭多看著瑪達拉女王,兩人目光在半空中交匯,水銀杖的主人的意志堅定而不可動搖,布蘭多的目光同樣從容鎮定,彷彿有萬千的時光在他眼中流淌而過,他在這一刻同時看到了歷史、現在與未來,但只有一個答案。

  那個答案,他早已決定。

  「如果是你,陛下,你會作何選擇呢?就像你父親一樣?」

  「不,現在這個世界仰仗的是你的選擇,伯爵先生。」

  布蘭多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

  「你就這麼決定了?」

  「我早已決定了,不是嗎,陛下——在一刻,這個世界上許許多多的人也都在作出自己的決定,這些決定對於沃恩德來說可能無關緊要,但最終,它們會改變歷史的進程。」

  瑪達拉女王在這一刻想到了布蘭多先前的話來,但她對那個回答明顯並不滿意。

  沃恩德需要的是一個王者,而非匹夫之勇的戰士。

  「別說大話,」她想起了自己的父親:「我知道你的決心與意志,但你的死對於這個世界於事無補,我們需要的不是信念與理想,而是可以抵抗黃昏的力量。」

  「但若我們沒有信念與理想,文明的世界沒有秩序與對於弱者的同情心,縱使我們戰勝了黃昏,那我們的世界與一片混沌又有何異呢?」

  「別轉移話題,閣下,現在的問題是,我們沒有辦法戰勝黃昏!」

  女王的語氣開始蘊含著怒意。

  「陛下,」布蘭多的語氣卻很溫和:「若我是你口中那個至高無上的君主,就像你記憶中的父親一樣,或許有一天這個世界在我的統治之下戰勝了黃昏,但下一個時代,它又會面臨與我們同樣的窘境,難道每一個時代,人們都要寄希望於一個救世主來拯救他們嗎?」

  「這,就是所謂的凡人的時代?」

  「陛下,」布蘭多嘆息一聲:「別忘了,秩序不滅,黃昏不死——一千年之前,你父親用他的死,來證明了這個循環,而四位賢者創立的國度,而今又如何了?愚者的頭銜是一個沉重的尊稱,因為它告訴著我們,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開闢一個時代的先賢。」

  他搖了搖頭:「我想我們在過去的時代裡弄錯了很多事情,而在我所看到的未來中,人們需要的不再是先賢與貴族們,也不是神民與諸神——在那樣的一個時代裡,眾神不再,英雄已逝,凡人將自己前行,在荊棘與黑暗之中開闢出一條艱辛的道路,或許那個時代會很卑微,秩序如同長夜之中微弱的燭火,但至少前路不再是黃昏,而是黎明,希望永存——」

  「聽起來很美好,可黃昏之龍呢?」

  布蘭多沉默了片刻,他眼神中閃動著一種奇怪的光芒,他彷彿看到了元素疆界之中曾經所看到的一切。

  他看到了塔塔小姐與至聖者們所注視著自己的期許的目光,他看到了聖奧索爾大人溫和地對自己點頭,他甚至看到了那個威嚴如山的身影——自己的祖父,大地劍聖達魯斯——老人一言不發,只默默地轉過身,彎腰從地上拾起自己的佩劍,留給他一個沉默的背影。

  他目光中多了一些往日所沒有的東西,就彷彿得到了那個答案之後,便只剩下一往無前的堅定。

  「我向你們保證,」布蘭多一字一頓地對瑪達拉女王陛下,還有在場的所有人說道:「我所看到的一切,一定會實現。」

  瑪達拉女王下意識地想要開口反駁。

  但她看到布蘭多的神色,出口的話竟然失去了力量,變得蒼白起來,她默默地閉上嘴。

  「我向你保證,蘇菲雅。」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黑暗中,兩道高大身影轉過身,決然地向著大廳之外走去。在那裡,敏爾人的禁衛軍巍然不動,大軍之中,崔西曼與圖門正在等待著。

  「我相信你,老師。」

  一個有些青澀的聲音回答道。

  凰火走到布蘭多身邊,她手握佩劍,毫不懷疑地回答道。

  「我也相信你,大人。」安德莉亞在布蘭多身後小聲回答道:「我見過最黑暗的時代,戰鬥彷彿永無止息,我們一次次取得勝利,但希望卻越來越渺茫,而終於,您回來了,我相信您一定是來帶給我們希望的那個人。」

  柳先生與菲利普都沒有說話,他們一個人並沒有聽懂這番話,另一個人彷彿總是對這一切漠不關心;德爾菲恩一反常態地皺著眉頭,沉默不言,彷彿在思考著什麼。

  唯有房奇顯得有些眉飛色舞,也不知道在興奮些什麼。 本帖最後由 yht 於 2015-11-11 20:18 編輯

x24685 發表於 2015-11-10 22:23
第二百二十一幕 帷幕 ⅩⅣ

  瑪達拉女王深吸了一口氣,說道:「好吧,如果這是你選擇的道路,我希望你不會後悔。你是聖劍所認可的主人,瑪莎的許應之人,我現在也不知道將水銀杖交給你是對是錯,但我尊重你的選擇。」

  她停了停,才繼續說道:「但無論你想要做什麼,你都必須要得到七把聖劍,現在我告訴你,自然寶珠在什麼地方。」

  布蘭多屏息凝神,其實在看到房奇與凰火的時候,他就已經猜到了瑪達拉女王召見自己的意圖,畢竟她讓因斯塔龍與塔古斯前往羅薩林去與鬼車接觸,就說明瑪達拉也應當早已知曉翡翠之謎的存在。

  「但在那之前,我還有一些話要對你說,」女王陛下開始有些緩和的語氣又重新變得冷漠起來,她一邊將手巾輕輕丟到地上:「俄溫洛絲已亡,巴哈姆特應當已經降世,而各地的神祇們都會陸續降臨,再加上黃昏的意志雖然暫時被封印,但它的爪牙卻已經展開攻勢,對於我們來說戰爭已經降臨了,因此無論你願不願意承擔這個責任,但整個文明世界都必須聯合起來與之一戰,否則我們將再無機會——」

  布蘭多沒好氣地看了她一眼:「但就在這種時候,瑪達拉的亡靈們卻在入侵埃魯因,並且與聖奧索爾的風精靈開戰。」

  「不,現在埃魯因已經沒有我的軍隊了,你應當明白這一點。何況你們所謂的黑玫瑰戰爭爆發的原因是因為另外一件事情。我早晚會告訴你原因,而且誰告訴你,我們在與風精靈開戰了?」

  「你們沒有與聖奧索爾開戰?」

  「我們瘋了嗎?」

  布蘭多不小地吃了一驚。因為在歷史上,瑪達拉在第二次黑玫瑰戰爭中可是同時與埃魯因和聖奧索爾開戰的,而且埃魯因並非是第二次黑玫瑰戰爭的主戰場,受到的波及並不大,遠沒有後來的斜林會戰與西法赫會戰那樣對於王國產生致命的打擊。

  而事實上,歷史上的第二次黑玫瑰戰爭,專指的便是亡靈與風精靈之間的戰爭。那場戰爭亡靈雖然沒佔到多少便宜,但瑪達拉女王卻藉此鞏固了自己的權威,消耗了帝國內部反對自己的力量。

  但他只是一愣之後便反應了過來,意識到自己的想法有些受《琥珀之劍》中的歷史所束縛了,在歷史上瑪達拉雖然可能也在與晶簇交戰,但卻沒有像是眼下這麼緊迫。畢竟在遊戲之中,沃恩德平平穩穩地過渡到了第二紀元中期,雖然經歷過石板戰爭,經歷過狼禍,但那時候看起來可不像是眼下這樣搖搖欲墜的樣子。

  在這樣的情況下,瑪達拉的確不太可能再分兵去對付聖奧索爾,不過他有些無語的是,究竟為什麼這位水銀杖的主人這麼對埃魯因念念不忘,竟然可以在背腹受敵的情況下,還專門為它發動一次戰爭。

  畢竟第一次黑玫瑰戰爭還可以解釋為是她立威的一戰,那麼第二次黑玫瑰戰爭就不知道有何意義了,尤其是在亡靈沒有對聖奧索爾的風精靈動手的情況下,布蘭多實在是看不出任何戰略意圖。

  「既然如此,陛下打算怎麼做呢?」

  「我們必須保證,在你找到七把鑰匙之前,這個世界還沒有淪陷,而黃昏之龍的封印是我們最後的機會,可這一次庇護這個世界的意志已經不再。甚至眾神還站在我們的對立面,只剩下凡人的世界。認真的說,我不知道我們的孤注一擲是否能夠成功。」

  「若到迫不得已的時候,我們不得不求助於埃希斯——」

  布蘭多搖了搖頭,那不是他想要的,但他已經明白了這位女王陛下的意思:「所以說,秩序的世界需要一個同盟,足以將埃魯因人、克魯茲人、法恩贊與風精靈,將四大聖殿與這個世界上所有的智慧種族聯繫在一起,就像千年之前神聖的盟約一樣,凡人將再一次為自己的命運而戰。」

  瑪達拉女王慢慢地點了點頭。

  她答道:「雖然這和我本來的設想差太多,但也只能如此,法恩贊與艾爾蘭塔已經聯盟,聖奧索爾態度不明,在我們四者之間,需要一股中間力量去將它們聯繫起來,我本來是寄希望於克魯茲人可以擋住黃昏的意志,然後由白銀之民來號召這個聯盟,可惜,克魯茲人已經失去這個機會了,白銀之民馬上也要面臨自己的麻煩,但你的提議提醒了我,或許你們是一個更好的選擇。」

  「我們?」

  「你想讓埃魯因人來主導這個聯盟?」德爾菲恩忽然反應過來,不可置信地開口問道。

  布蘭多隨即反應了過來,這位女王陛下的意圖還是在自己身上。

  但這一次,他沉吟了片刻,並沒有反對,只問道:「我們應當如何做?」

  瑪達拉女王微微一愣,似乎準備好的說辭都沒有排上用場。

  「您覺得我會反對?」布蘭多看出對方臉上的神色。

  女王用紫色的眸子看著他,好半晌,才回答道:「你應當明白,同盟並不是最好的選擇,而將文明世界的力量整合在一起最好的方法,是一個帝國。而所有人都會支持你,法恩贊、吉爾特、聖奧索爾與艾爾蘭塔的後人們,他們不會反對你,因為你是這個世界的天選之君,瑪莎我們的母親將親自為你加冕——」

  布蘭多笑了:「文明與秩序的世界將共同站在一起,就像神聖的盟約中所描述的那樣,陛下,如果人們需要一面旗幟,我將站在所有人面前,這是我的責任,但並非是決定他們的命運與生死——人們真的需要一個高高在上的君主嗎?」

  瑪達拉女王啞然。

  「先不談這個。但我想聽聽您的想法,陛下。」

  女王猶豫了一下,才回答道:「……其實很簡單。我希望讓文明世界相信我們,我將讓亡靈大軍通過他們的國土,加入他們的陣營,在阿爾喀什山脈抵禦黃昏的大軍,這是我們唯一的機會。」

  布蘭多倒吸一口冷氣:「在阿爾喀什山脈抵禦黃昏的大軍,亡月之海呢,難道你們打算放棄亡月之海?」

  「克萊絲將在這片土地上降臨。失去了亡月女神的庇佑,這片土地對我們來說再沒什麼意義。或許有一天我們會回來,但那是在我們奪得了勝利之後——」

  亡靈大遷徙,布蘭多腦子裡閃過這個詞彙。

  他想了一下,埃魯因人要充當瑪達拉的使節,去說服各個國度,這並不容易完成,而且留給他們的時間也有限。

  但這位水銀杖的主人在最後一刻停止了入侵埃魯因,或許這一點再加上埃魯因人的表現,會讓亡靈在生者的國度中或多或少獲得一些信任,但總體來說,還是不容樂觀。

  而且布蘭多很清楚,就算是埃魯因人自己,也不一定能夠接受瑪達拉的善意。幾百年為仇恨所矇蔽雙眼,豈是一朝一夕可以改變的?

  何況他自己沒辦法去主導這一切,這一切都必須交給格里菲因公主和哈魯澤。說不定還有那位王長子殿下,希望他們能夠說服埃魯因人,承擔起這個重任來。

  想及此,他問道:「我有時間回到埃魯因嗎?」

  瑪達拉女王只搖頭:「沒有那麼多時間,這就是我讓你將你們那位女武神召來的原因,你必須在克萊絲降臨之前,找到自然寶珠。」

  「可芙蕾雅才剛剛動身,梅蒂莎與希帕米拉她們不可以勝任麼嗎?」

  「芙西婭要帶走她們。你能說服她嗎?」

  布蘭多默然,先不說他能否說服這位七極龍王,他自己也能看出梅蒂莎和希帕米拉想要變強的願望,在這個時候,他必須尊重她們的選擇。

  「你放心,我們還有一些時間,克萊絲在被我們擊退之後,短時間內不會再一次降臨,這段時間雖然不夠你返回埃魯因去安排一切,但至少可以讓你等到你的女武神小姐抵達之後再動身——我讓聖殿修築了一座傳送門,可以將你傳送到亡月之海的中心區域,不過這座傳送門是單向的,在你離開之後,我們也會撤離此地,我會帶上那些你的追隨者,然後我們在阿爾喀什見,如果還能再見面的話——」

  布蘭多明白遠程傳送門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修築起來的,顯然這位女王陛下早就在準備這一切了。

  瑪達拉女王看出他心中想法,答道:「亡靈們關於翡翠之謎也有詳細的記載,我一直知道它在亡月之海中心區域,不過開啟它需要九鳳皇族之血,至於怎麼說服你的學生和那傢伙——」

  她抬起下巴向房奇示意了一下:「那就要靠你自己了。」

  「九鳳的族人不會在這種時候退縮,我們將加入這到這個神聖的盟約中來,」凰火這時終於找到機會開口道:「我也會幫助老師的。」

  她一邊說,一邊看向柳先生,後者亦向她微微點了點頭。

  「這是玉瓏聖劍的出價,」房奇想了下,也開口道:「我沒猜錯的話,伯爵先生,你一早就在算計在下,對嗎?」

  布蘭多看了他一眼,後者卻將目光飄向德爾菲恩:「如果說——」

  「房奇先生,請自重。」

  宰相千金冷冷地答道。

  房奇撓了撓頭,聳聳肩。

  布蘭多想了一下,卻問道:「我還有一個問題,陛下,你說俄溫洛絲殞落了,我想問克魯茲帝國究竟怎麼了,巨龍到底遭遇了什麼?」

  「一場慘敗而已,」瑪達拉女王冷冷地答道:「黃昏的爪牙在克魯茲帝國打開了一個口子,在那裡它們將可以順勢南下,而法恩贊人和艾爾蘭塔的精靈們在大冰川中與能族的大軍作戰,克魯茲人與龍族已經失敗,布加人自顧不暇,單憑風精靈是擋不住黃昏的大軍的,所以我與我的軍隊必須在那之前進入阿爾喀什山脈——」

  「布加人自顧不暇?」布蘭多愣了一下,忽然反應了過來:「石板戰爭爆發了?」

  「石板戰爭?」瑪達拉女王狐疑地看著他:「你好像知道什麼?」

  布蘭多意識到失言,連忙改口道:「你在那之前就讓塔裡格前往阿爾喀什,就是因為這個原因?」

  「不僅僅如此,」女王陛下果然中計,當然更可能是她本來便不在意:「或許等你見到亞爾薇特,你就明白為什麼,她與塔裡格一起在那裡見到了某個人,眼下她正在埃魯因,和你的手下們混在一起,哼,我早知道這個女人一直在尋找瓦爾哈拉的下落——」 本帖最後由 yht 於 2015-11-11 20:24 編輯

x24685 發表於 2015-11-19 23:53
第二百二十二幕 法蘭的騎士與崇山的神官

  永亡之地外薄暮森林之中,黑沉沉的河面上大霧瀰漫,水聲淙淙,波浪經過河中的岩石,形成漩渦,使上游順流而下的樹丫與浮木打著旋兒沉向河底,偶爾在沉沉的夜色中拉出一兩道醒目的白線。

  河灘上正在進行著一場攻防戰。「不息行軍!」芙西婭猶如盤亙在森林上的一座孤峰,一枚散發著黑色光華的卡牌在它的第七支角上旋轉著,最終停下,顯露出其上靈俑大軍在漆黑的平原上行軍的場景。

  數不清的骸骨正掀開濕潤的泥土從地下爬出,淤泥從它們身上脫落,露出白森森的骨架,這些污穢的邪靈搖搖晃晃地從河灘上站起;遠遠看去,黑暗中一片令人心悸的磷火,正湧向戰場上的另一方——梅蒂莎與希帕米拉。

  「天國武裝!」銀精靈小公主同樣丟出一張卡牌,她伸手一點,那卡牌頃刻之間懸在半空中,銀光點點匯聚,彷彿有萬世之光加諸其上,牌面之上聖潔雲巔之上光束如利劍一般刺下,正如卡牌所描述:『審判之光犁過戰場時,亡靈大軍灰飛煙滅——』

  旅法師的力量隨之與整個世界所共鳴,三人抬頭,只見黑沉沉的夜空中忽然之間捲起一片金色的雲霞,雲霞之上降下令人無法矚目的光芒,光芒照入森林之上,正好籠罩這一片河灘,河灘上立刻燃起聖潔的火焰,亡靈在這火光之中哀嚎融化。化為灰燼,正如審判降世。

  芙西婭點點頭,金色瞳孔中閃過一絲狡詐,它開口道:「五色曙光可以用任意一色轉化,在一場戰鬥中它可以分別構成許多不同的進攻方式。根據我所拿到手上的命運卡牌而定,在這一次的戰鬥中我用靈敏魯莽的紅色生物開場,對你們展開快攻,而紅色生物易怒而脆弱,攻擊一旦受挫,往往會在墓地中留下大量的屍骸,不息行軍可以將墓地中所有的生物轉化為十倍數量的十級黑色靈俑衍生物。它們在你們眼中看來可能不堪一擊。但可惜,旅法師的力量永遠不僅僅只在生物與法術之上——」

  它的聲音在森林上空隆隆作響,驚起一片飛鳥,撲騰著翅膀飛上夜空。但它仿若未聞,舉起金色的爪子,展示了下一張卡牌。

  「復仇!」

  一團團白光從那些已化為飛灰的亡靈骸骨之中升起,在黑暗中猶如一片陰森恐怖的鬼火。芙西婭伸爪向梅蒂莎一指,數不清的光點立刻向梅蒂莎飛射而去,銀精靈小公主根本躲閃不及,被正中胸口,口噴鮮血倒飛了出去。

  神官小姐嚇得尖叫一聲,趕忙衝過去扶起梅蒂莎。

  「希帕米拉,我沒事……」梅蒂莎臉色慘白,嘴角全是刺眼的血沫子,她好不容易才緩過氣來,對前者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虛弱地回答道。

  隨即嘆了一口氣,她看向遠處的芙西婭道:「……我又輸了,龍王陛下。」

  「很正常,我的旅法師力量繼承於奧丁、圖門、崔西曼同一個時代,若是連你們區區兩個旅法師生物都對付不了,那才是荒謬。」芙西婭答道:「但小公主,你知道你輸在什麼地方嗎?」

  梅蒂莎搖了搖頭。

  「你的卡牌,擁有強力的法術與優質的生物,彼此之間相得益彰,每一張卡牌都算得上是強力,但這還遠遠不夠,因為旅法師強大的力量並不是建立在幾張強力的卡牌之上,你是一個騎士,你明白你在你的主人的牌組之中的地位了嗎?」

  「騎士……?」

  「什麼是騎士,小公主?」芙西婭昂起頭來,金色的瞳孔猶如夜空中的兩輪圓月,它的聲音響徹森林:「騎士是封疆的貴族,是國王的臣子,臣民們的領導者,是領主、是軍人、是治理者。每當國王吹響號角,號召你們為他而戰,你們就要舉起旗幟,跨上戰馬,為榮譽而戰。」

  「這就是我在領主大人的全職業體系之中所要的作用?」梅蒂莎忽然明白了過來,銀色的眸子裡閃耀著動人的光芒。

  「正是,你在全職制霸卡組中的地位是穩固的支持者,布蘭多給你定下的白色基調正適合於你,白色是正義的顏色,在旅法師的世界當中象徵著法則、秩序與組織。白色的法力蘊含在平原之中,代表著財富與繁榮。白色卡牌擁有優質而廉價的士兵、僧侶與天使,象徵著榮譽與忠誠。所以作為國王的騎士,你要以自律、財富、忠誠與榮耀去回報你的旅法師,你是這套體系中的基石,騎士卡組的繁榮象徵著王國的繁榮,源源不斷的財富的產出才能讓其他的卡組更加豐滿。你的自律與忠誠可以點醒戰場上的生物,你用你的榮耀率領著它們,為國王而戰,所以最適合你的牌組,是純白結界套。」

  梅蒂莎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那我呢,龍王陛下?」希帕米拉趕忙問道。

  芙西婭看向神官小姐。「灰色代表著穩固、堅定與守護。灰色卡牌守強攻弱,略顯笨重,你雖然是希米露德的神官,但未必要將自己約束在固定的思路之中,我將送你去雅威海島聖殿,那裡有一處遺失已久的崇山聖所,在終結之年以前那裡的神官們日日直面怒濤之海的力量,你將在那裡領悟大地與海洋的交融,學習使用灰藍控制牌組。」

  「我們什麼時候出發?」梅蒂莎忽然問道。

  芙西婭抬起頭來,金色的目光看向遠處黑沉沉的天邊,自從三日之前亡月聖殿發生災變以來大火就沒有熄滅過,火焰將天邊映襯得一片通紅,彷彿末日降臨一般的場景。

  「一週之後。」

  「試煉需要多少時間,龍王陛下?」

  「不會太久,試煉在瑪塔塔尼亞人的時光之境中完成,那裡漫長的時光只是主物質位面的一瞬,最遲半個月,你們就能完成試煉——如果你們能夠活著出來的話。」

  梅蒂莎眼神亮了亮。「我們能提前出發嗎?」

  「提前?提前到什麼時候?」

  「現在,立刻。」

  芙西婭的眉弓微微皺起,它說道:「我得提醒你們,旅法師的試煉很危險,你們最好做好充分的準備。」

  梅蒂莎回過頭,與希帕米拉對視了一眼,兩人同時點了點頭。

  「我們已經考慮好了,龍王陛下。」

  ……

  三天以來,永亡之城籠罩在重重陰影之下,遠遠近近城區之中燃起了衝天的火光,金色煙雲滾滾而上,將夜幕映得一片通紅。

  三日之前亡月女神克萊絲的陰謀雖然被挫敗,但她仍舊給這座城市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傷痕。亡月聖殿坍塌之後,在它的原址之上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深不見底的深淵。這道深淵而今橫亙在這座城市的中心區域,無數邪神之子正從深淵之中蔓延爬出,亡靈巫師竭盡全力,才將它們壓制在城市中心區域。

  一個亡月信徒穿過大廳,向著露台上高喊道:「布蘭多先生,您的客人。」

  布蘭多與德爾菲恩正在一處露台上交談,安德莉亞侍立於一側,夜色下的這一幕景色正倒映在三人眼中。

  他回過頭,正好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

  「布蘭多!」芙蕾雅風塵僕僕,臉上的疲憊之色彷彿一掃而空。

  她剛剛才從飛龍背上下來,自從得到公主殿下的任命以來,她不眠不休地從讓德內爾一路趕到此地,只因為這些日子以來她所見聞的一切幾乎像是身在夢中一般,女妖之王亞爾薇特的說辭令她感到不敢置信,但亡靈們簽署和平協議退出埃魯因、歸還布契、懲戒戰爭罪犯卻是鐵一般的事實。

  這一切都是因為眼前這個男人,傳聞他在亡月之海南面與九鳳聯盟,連同銀精靈一起擊敗了這不可一世的亡靈帝國,雖然細節語焉不詳,但布羅曼陀的黑玫瑰卻是切切實實地作出了讓步。

  想來若不是因為一場令其感到痛徹心扉的勝利,瑪達拉手握水銀杖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又怎麼會輕易俯首,其他人或許無法做到,但她心中堅信若是那個人的話,那麼一定可以。

  因為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見證他創造奇蹟,她至今仍記得裡登堡的那場生死之戰,若非是那場生死逃亡,若非是布蘭多的話,就不會有如今的自己。

  那個人們所交口稱頌的,埃魯因的女武神。

  芙蕾雅想起記憶中那雙淺褐色的閃爍著永不消退的堅定希望的眼睛,栗子色的頭髮,那張熟悉的面孔,又一次出現在她面前——對她微微一笑道:「芙蕾雅。」

  ……

  (PS:整理思路完畢,窩又回來了~今天先更新一章,明天恢復雙更,主要是花了點時間去考慮布蘭多的旅法師生物們的卡組,絕對沒有撿垃圾什麼的。另外話說這個月真是倒霉啊,喝水都塞牙縫,前段時間感冒了不說,上週重新辦了一張銀行卡結果忘了和編輯說,結果這個月硬是要吃土,雪崩。) 本帖最後由 yht 於 2015-11-20 02:42 編輯

x24685 發表於 2015-11-21 02:47
第二百二十三幕 復仇誓言

  大廳之中,一道四十七級的階梯連接著露台與大廳之內,腥紅的地毯又上往下鋪設,亡月聖殿第十七位大司祭陰森的愛德華的肖像懸掛在走道之上,形象削瘦,一手持杖。

  布蘭多與芙蕾雅一人在露台之上,一人在大廳之內,目光穿過階梯的長度,彼此接觸。

  芙蕾雅深深吸了一口氣,她好像做了一個夢,這個夢從布契開始,到裡登堡、到布拉格斯、到王立騎士學院、到安培瑟爾、到讓德內爾、到瑪諾威爾的戰場之上、再到此地,夢中的場景變幻,直到此刻:「布蘭多,我是不是在做夢?我站在這裡,這裡是瑪達拉的首都,你真的做到了嗎?如同你答應我們的,布契已經回到了埃魯因,村莊重建了,大家都回到了故土,我們沿著當日逃亡的那條路,回到了于松群山的懷抱中。那個關於瑪達拉的噩夢,真的結束了嗎?」

  布蘭多低頭看著這個將一頭淺褐色長髮紮成一束束在腦後的少女,長長的馬尾在安培瑟爾一戰之後便被她剪短了許多,只留下齊肩的部分,削去的長髮寄託著對於戰友的哀思,被盛放在聖城雪白的墳塋之上,與凋零的埃魯因百合一起。

  芙蕾雅的眼睛,比那個時代更加明亮了,更加自信、更加堅毅,猶如閃閃發光的褐寶石,一對充滿了英氣的眉毛,高高揚著,沒有了迷茫、軟弱與猶豫,也沒有了他記憶最深刻的深深的疲倦之色。

  她穿著剪裁得體的騎士服,深藍色的上衣外套,雪白的馬褲,胸前還別著黑松勛章與燭火勛章,一條鷲尾絨毛從她肩頭垂下。那是為了紀念安培瑟爾一戰的榮耀,白獅軍團老兵的象徵。

  埃魯因的女武神站得筆直,雖然風塵僕僕,但身上的佩劍、束帶、衣甲、飾物無一不嶄新整潔,只有靴子上染了些許灰塵,那是這座城市的灰燼。在她下馬時不可避免地穿過了幾條化為灰燼的街道。

  經歷了長達兩年的戰火與歷練之後,那個懵懂無知的鄉下姑娘,彷彿尋覓著歷史中那條足跡,成長了起來,兩個互不相干的身影,在此一刻逐漸重合,合二為一。

  「你不是在做夢,芙蕾雅,戰爭結束了。雖然有些出乎我的預料之外,但那些應當得到懲罰的人都一一下了地獄,從今往後,埃魯因與亡靈之間的戰爭便已經成為了過去。」

  布蘭多嘆了口氣,開口答道。

  為了這個答案,埃魯因人付出了太多,他也付出了太多,雖然與前一世的血海深仇相比,這個結局有些出人預料。他也做夢也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和自己認定的生死之敵共同坐在一起,討論王國與這個世界的明天與未來。

  但有時候,命運就是如此的離奇。

  「但那怎麼能成為過去?」芙蕾雅一時間用有些難以接受地答道,她緊握著自己的長劍:「那麼多人死去了,我們得到的僅僅是一紙條約嗎,瑪達拉應該為此付出代價!」

  在埃魯因國內時,王黨控制的貴族議員們也是如此質問公主與議會,在那裡,她與公主殿下堅定不移地站在布蘭多一邊,維護著他的榮譽與權威。但在這兒,作為一個最普通不過的埃魯因人,芙蕾雅也忍不住要問出這個問題。

  那是數百年之間根植下的仇恨,埋藏在每一個被它深深傷害過的人心中。在此一刻,她不是埃魯因的女武神,不是公主的騎士,也不是白獅衛隊的指揮官,僅僅是那個從布契逃離的少女,那一夜布契熊熊燃燒的火焰,葬身與火海之中的親人們,彷彿站立於芙蕾雅身後。

  「那你想要什麼?」布蘭多彷彿能感受到芙蕾雅心中的悲慼,開口說道:「芙蕾雅,如果是你的願望的話,我會滿足你的一切要求,哪怕為此毀滅兩個國家,一個世界也不惜一切代價!」

  德爾菲恩站在布蘭多身後,本來正想開口說什麼,但聽到這句話,嚇得臉一變,她好像第一次認識布蘭多一般,目光在兩人之間巡弋著。

  安德莉亞倒是饒有興趣地將目光放在芙蕾雅身上,在看到芙蕾雅的第一眼,她就明白這正是自己要找的人,那個戰爭女神衛隊遺失在凡世最重要的血脈。

  芙蕾雅張了張嘴。

  她想要什麼?戰爭?復仇?不惜一切代價,哪怕是同歸於盡,也要讓瑪達拉為此付出代價?這是百年的仇恨,必須用血與火才能洗清?

  芙蕾雅看著布蘭多的眼睛,她以為布蘭多是在警醒她,但她卻從對方那雙堅定不移的眼睛中意識到布蘭多是認真的。

  只要她提出,那麼他一定會為她發動戰爭,從此之後,瑪達拉與埃魯因將不死不休。

  為什麼?

  芙蕾雅深深地顫抖了起來,她忽然記起了很多事情,三人在黑暗之中並肩前行,共同戰勝黃金魔樹,從絕境之中殺出一條生路。

  「你還記得我在布拉格斯給你與羅曼的約定嗎,芙蕾雅?」

  「我……我記得。」

  布蘭多心中忽然一痛,里登堡並肩戰鬥的三人中,如今已經有一個人不在他們身邊了。「所以你明白了嗎,芙蕾雅,」他搖了搖頭,嘆息道:「我曾經答應過你和羅曼,我一定會實現你們的願望,無論前路如何險阻,無論過去了多少時間,這個承諾都依舊有效。」

  芙蕾雅心中熱熱的,她看到布蘭多神色黯然,鼻子也忍不住一酸,她早已從安蒂緹娜與夏爾那裡瞭解過魯施塔所發生的一切:「布蘭多,我們一定會把羅曼救回來的,對嗎?」

  「當然。」布蘭多點了點頭,對於這一點,他同樣深信不疑。

  「那就夠了,布蘭多,我沒有什麼別的要求。我只是不甘心……不甘心,畢竟我們遭受了那麼多的災難不是嗎,我們不甘心造成這一切悲劇的罪魁禍首可以輕飄飄的推卸責任……」芙蕾雅小聲說道:「我明白,埃魯因從這場勝利中得到了很多,可是相對於我們所遭受過的而言,對於那朵布羅曼陀的黑玫瑰來說,亡靈們真的記住了教訓嗎?」

  她抬起頭來,大聲說道:「我只是……只是不希望我們寬容,可以成為縱容它們繼續作惡的理由!」

  「那你想要什麼,小姑娘?」

  黑暗中一個聲音忽然說道。

  大廳中的所有人都悚然而驚,抬起頭來。

  芙蕾雅還沒意識到是誰在和自己說道,她只是下意識地答道:「如果可以的話,我真想見見那位女王陛下。」

  「你會見到她的。」那個聲音說道。

  「誰在那裡鬼鬼祟祟的說話?」芙蕾雅終於反應了過來,她皺起眉頭向著那個方向的黑暗喝問道。

  「我可沒有鬼鬼祟祟,在這裡片土地上,沒有任何地需要方我鬼鬼祟祟。」那個聲音高傲地答道,一邊說,一邊從黑暗中走了出來:「因為我的名,我的權力,行於這片土地之上,我是它至高無上的主人。」

  瑪達拉女王一襲黑色的晚禮服,身邊隨著兩位黑騎士,從陰影中踱步而出,高傲地看著在場的所有人。

  「你是誰?」芙蕾雅已經從來人的口氣中猜出了對方的身份,但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

  「如你所見,我正是你想見到的那個人。」瑪達拉女王十分冷淡地答道:「現在我就在你面前了,埃魯因的使節,小姑娘,你想要問什麼?」

  芙蕾雅錚一聲拔出佩劍,揚劍指向瑪達拉女王,兩位黑騎士大驚失色,下意識地拔劍想要衝上來,但瑪達拉女王卻伸手攔住兩人,任由散發著幽幽寒光的獅心聖劍指向自己雪白的頸項。

  她抬起頭,看向露台之上的布蘭多,但布蘭多對這一幕面不改色恍若未聞。他一隻手放在聖劍奧德菲斯的劍柄之上,只將冷冽的目光放在她身後的黑騎士身上。瑪達拉女王相信,只要自己身後這兩位來自諾薩德家族的黑騎士敢拔劍,那麼下一刻它們就會灰飛煙滅。

  瑪達拉女王彷彿無視了劍刃的鋒芒,直視芙蕾雅道:「你想要什麼,小姑娘?」

  芙蕾雅一言不發,卻倏然收回了獅心聖劍,收劍回鞘。

  瑪達拉女王彷彿明白了什麼,她冷哼一聲道:「原來如此,看來你的意思是我就是這一切的罪魁禍首?」

  「陛下!」兩位黑騎士齊聲叫道。

  但瑪達拉女王只對他們擺了擺手。她昂起頭,對芙蕾雅說道:「沒錯,我是黑玫瑰戰爭的發起者,布契的血海深仇,理應當算在我身上,我也不會為此而懺悔什麼。」

  芙蕾雅冷冷地看著這位至高者。

  瑪達拉女王夷然不懼地與之對視:「我隨時歡迎你將劍放入我的胸膛,如果你能做到的話——當然,還有你,伯爵先生,也是一樣!」她的語氣高傲得彷彿仍在她的王座之上,口氣中恍若充滿了對於死亡的蔑視。

  瑪達拉女王明明站在大廳之中,但卻彷彿是居高臨下地看著在場的所有人,哪怕是站在高高的露台之上的布蘭多也是一樣:「然而這場戰爭,我需要你們和我站在一起,瑪達拉,埃魯因還有四大聖殿,我需要你們去幫我遊說四位賢者的後人們。」

  「我會殺了你。」芙蕾雅眼中露出痛恨的神色:「你必會為你所做的一切付出代價。」

  「但埃魯因與瑪達拉也會站在一起,」布蘭多輕聲開口道,像是在闡述一個既定事實,他的聲音猶如幽靈的囈語一般迴蕩在大廳之中:「我們會竭盡全力去遊說四大聖殿,以應對這場屬於整個沃恩德的戰爭。」

  芙蕾雅轉過身,默默點了點頭。

  女王輕笑了一聲。她也轉過身背對著所有人,一擺手,再不發一言,只帶著兩名黑騎士向大廳之外走去。

  黑暗中,一時間只餘下空空空的腳步聲。 本帖最後由 yht 於 2015-11-21 20:53 編輯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