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異界] 琥珀之劍 作者:緋炎 (已完成)

   
edison1225 2011-4-24 16:36:41 發表於 遊戲競技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68 12548861
leeson 發表於 2011-6-4 21:00
第三卷 王權與薔薇 第二十九幕 擴張(十)
  
  塔吉卜想得越多,反而越符合布蘭多的期望。
  
  事實上年輕人一開始不過就是想嚇住它罷了,以免這頭穴居人囂張得忘乎所以。許蘭德與龍舌城就在托尼格爾通往地下通道的附近地區,既然這裡出現了穴居人,他猜對方就應當是從這兩個地方來的。
  
  這些東西對于這個時代地表世界的人類來說是秘密,可對于他來說卻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信息。
  
  打擊了一下對方的囂張氣焰,他才嚴肅地開口:「據我說知,地底生物在人類的世界中可不大受歡迎!」
  
  「我並不……想插手,你們的世界。」塔吉卜不得不放低口氣。
  
  它並沒有撤謊,雖然一開始塔吉卜的確曾有過野心勃勃的計劃;人類的軟弱讓它嗅到了可乘之機,這頭穴居人曾一度想要立足于這片森林進而向整個格魯丁的領地擴張,但隨後,從森林外慢慢滲入的消息讓它打消了這個念頭。
  
  它逐漸瞭解了外面那個陌生的世界之後,終于得知這個叫做埃魯因的古老人類王國竟擁有數以百萬計的人口,這簡直叫它無法想像。
  
  甚至只是外面那個軟弱的人類貴族——那個按照人類的語言,應該叫做格魯丁的傢伙。、
  
  他治理之下的土地上也生活著以十萬計的子民,而縱使這樣,他也不過是這片土地之上一個籍籍無名的小領主而已。
  
  而在塔吉卜的印象之中,在喬根底岡黑暗的地下,只有那些勢力極為強大一方之主,往往才能擁有數量如此眾多的臣民、奴隸,比方說布蘭多口中的許蘭德與龍舌城。
  
  人類可怕的數量讓塔吉卜清醒過來,立刻打消了原先的念頭,否則以它的性格,也斷然不會接受與格魯丁交易的提議。
  
  「是麼?」,布蘭多卻不領它這個情:「但似乎族長大人你的言行並不一致呢,你佔據的這片森林正是人類自古以來神聖而不可分割的固有領土——」
  
  他以一種極為習慣性的口氣說出這句話,但馬上意識到有些問題,又改口道:「不,換一種說法,這四座伐木場都是屬于我的全部財產中的一部分,而我並不打算將它借給你們那怕多一分鐘。」
  
  「你的財產?」塔吉卜一愣,它見過格魯丁那麼一兩面,而且它可不認為這個年輕人就是那個傳說之中的讓德內爾伯爵。
  
  此刻外圍的戰鬥已經停息了,穴居人們不是笨蛋,它們當然察覺得出自己頭領的態度變化。雖然塔吉卜並沒有命令它們停止進攻,可它們也明白,一旦它們輕舉妄動恐怕會失去這個族長。
  
  更不要說那兩個天使也很難對付。
  
  「是的,至少現在是,」布蘭多點點頭。
  
  「所以說……你現在想做什麼?」穴居人低頭示意架子自己脖子上的槍刃,結結巴巴地問道。
  
  「給你兩個選擇。」布蘭多答道:「第一,從那裡來,回到那裡去。」
  
  塔吉卜搖搖頭,渾身的恐鷲羽毛都抖動了一下。作為鬥爭中失敗的部族,回到地下就等于死路一條,除非它願意投奔原本的死對頭。但塔吉卜從一開始就否定了這個可能。
  
  「第二條呢?」它問。
  
  「你和你的部族,在地下世界中也算得上是競爭的失敗者,不過那怕成功,也不過是為其它地下城主服務而已——」布蘭多好像心不在焉地問道,「既然如此,不如換一個思路,成為我的臣民如何?」
  
  他停了一下:「就像我知道你們的規矩,你向我效忠,我保證你部族的延續。」
  
  塔吉卜一愣,它心中既可說是猜到了這今年輕人的想法,但也可說是出乎預料之外。
  
  布蘭多竟然要求它和他達成地下部落與地下城主之間一樣的從屬關係——那等于說將它全族的命運賣到了這今年輕的人類手上——當然這一方面說明對方對于地下世界的瞭解,而另一方面也讓它忍不住感到有些可笑。
  
  他有什麼資格要求一個地下的部族向他效忠?
  
  塔吉卜心底還是看不起人類,但回過頭來,它意識到自己如果不答應就不得不回到地下世界去面對另一個選擇,這同樣是它不願意接受的——甚至它感受著對右手指上細微的動作,說不定那個人類根本就不打算讓它們回去,它想如果自己說不,那劍刃會不會立刻落到它身上。
  
  它猶豫起來,布蘭多也由得它猶豫。只有茜在一旁一言不發,看看這個渾身掛滿奇異的羽毛的穴居人,又看看騎在馬上的領主大人,相比起兩個人的沉悶,她倒是更多地擔憂。她擔心如果這傢伙說不,那麼領主大人應該怎麼辦?
  
  她比這裡任何一個人都要清楚,如果塔吉卜說不,布蘭多事實上是沒有辦法阻止另一面伐木場外的穴居人繼續進攻安蒂緹娜等人的。即使是殺了它也無濟于事,她並不認為安蒂緹娜和那些傭兵能一直支撐到天亮,何況布蘭多親口說過他們最多堅持到凌晨——
  
  紅髮少女忍不住輕輕吸了一口氣,變得有些緊張起來。
  
  布蘭多的手一動不動地握在劍柄上,從未有那一刻徹底鬆開來——事實上塔吉卜並沒有猜錯,如果它說不,那麼等待它的將是它無法想像的命運。
  
  他沒有茜那麼多擔憂,因為從一開始就制訂好這個計劃。一百點財富早已準備在他的寶庫之中,如果塔吉卜拒絕,那麼等待它的將是被封印成卡牌的命運。
  
  雖然性質不同,但最終這個部落還是會臣服于他。布蘭多知道自己需要這支力量,有了這些穴居人作為奇兵,那麼無論是敏泰爵士也好,還是帕拉斯爵士也好,都變得不再重要。
  
  三千黑鐵級的戰鬥力,會讓托尼格爾很快只剩下一個說話的聲音,而這就是一個讓德內爾伯爵恐怕永遠也無法料想到開頭與結尾的故事。
  
  但在那之前,唯一的變數還停留在這頭穴居人即將給出的回答上,布蘭多以一種極佳的耐心等待著對方開口,但其實年輕人心中一樣忐忑不安。
  
  就像是在這樣一個夜晚,在這個戰場上,這一刻,布蘭多彷彿看到了眼前黑暗之中向前延伸的道路。那條佈滿荊棘的路第一次變得如此明晰起來,讓他感到自己自從來到這個世界之後第一次清楚地感知自己擁有了改變未來與命運的能力。
  
  還有那麼一小會。
  
  這頭穴居人終于顫顫巍巍地抬起頭來,它渾身上下的恐鷲羽毛哆嗦著,彷彿下達了什麼重大的決心似地,塔吉卜開了口——
  
  那一刻夜晚微涼的風吹拂過整個戰場,松林嘩嘩作響,蓋過了這句有可能改變整個托尼格爾——乃至于整個埃魯因的話:
  
  年輕人面上的表情變得柔和起來,他點了點頭,「確定就好——」
  
  然後他說了第二句話:「因為事實上你會發現,你得到的遠比失去的更多。」
  
  .........
  
  隨著日子的推移,騷亂過後的失去了它原本領主的冷杉城逐漸變得平靜下來,而市面上漸漸恢復了往日的安寧。
  
  但事實上,在平靜的表面之下這期間發生了更多事情。就像是對于參與過伐木場爭奪戰的僱傭兵來說,沒有人說得清那一夜他們是如何取得勝利的。
  
  尤其是原本計劃一週可能更長時間才能結束的戰鬥,但僅僅在清晨之後就迎來了戲劇性的轉折。
  
  在數量和形勢都佔據絕對優勢的情況之下,穴居人不但撤退了,而且還退出了它們所佔據的伐木場,將屬于自己的地盤拱手讓人——這樣近乎神蹟一樣的結果的產生,唯一改變的就是所有傭兵心目之中的印象。
  
  此一戰之後,布蘭多在大多數人心目之中已經變得即神秘,而又無所不能。至于幾位大團長心中雖然各自有疑惑,但最後也都表示了無條件的臣服。
  
  但布蘭多並沒有立刻將他們各自的隊伍打散重編,相反,現在他有更多的事情要做。首先是森林中的伐木場在綠村的居民入住之後,已經開始源源不斷地為冷杉城提供木材,城牆的修復工作提上日程。
  
  而另一件事是關于讓冷杉男爵領這片貧瘠的土地恢復生機的,比方說他一回到冷杉城就著手讓安蒂緹娜免除了三年之內領地內的一切稅務。
  
  這個消息聽起來一開始就叫人不敢置信,畢竟對于一個領主來說依靠稅務養活自己軍隊早已是一件天經地義的事情,只是布蘭多其實並不在意那點兒油水。
  
  他要做的事情,只有他自己才會明白;這麼一點錢悠閒地當今土豪地主當然是沒問題,可是對于更大的佈局,卻像是杯水車薪——與其如此,不如拿去安撫民心。
  
  布蘭多清楚領地內的潛在的暗流,在與兩位格魯丁的家臣一戰之前,恐怕每一個此地的居民都會懷疑自己這個名不正言不順的領主大人能在這裡停留多久罷。
  
  想到這裡,他忍不住微微一笑,從自己的書桌上抬起頭來——那張書桌原本自然是屬于格魯丁的財產,只是那位前領主大人每個月會花多少時間在這張書桌上處理關于托尼格爾的政務。
  
  恐怕只有老天才知道。
  
  然而正是這個時候,布蘭多聽到窗戶外傳來了吵鬧的聲音。
  
  …… 本帖最後由 spigyeh 於 2018-8-21 09:21 編輯

leeson 發表於 2011-6-5 14:27
第三卷 王權與薔薇 第三十幕 擴張(十一)
  
  清晨天氣稍明,但空氣中還帶著些一夜之後尚未褪去的寒冷的因子,人和馬匹呼吸時水汽在口鼻處籠成一層白霜,這個時節,托尼格爾境內已經可以感受到冬天的氣息。
  
  人和馬的隊伍穿過兩山相間的山谷,四周的森林事實上是一種冰冷的黑色,如同水墨畫中脫出,更遠的地方,山巒在雲霧背後一片青翠。
  
  一行三十多人,個個全身覆甲,各自帶著武器;這些都是脫產的士兵,不過並不是埃魯因的專業軍人,而是僱傭兵。在托尼格爾地區,只有在帕拉斯左近地區才能看到專業的軍人,格魯丁最精銳的騎士都匯聚在格拉哈爾山向北延伸的山口要塞上。
  
  小隊人馬在穿過山谷之後進入了一小片四面森林環抱的空地,在那裡有另外一隊人馬停留,而此刻他們正看押著幾個坐在地上垂頭喪氣的年輕人。
  
  這些年輕人聽到聲音,抬起頭來,看到來者領頭的中年貴族嚴肅的面孔,臉上大多露出了誠惶誠恐的神色;但只有被他們擁簇在中間年輕人不動聲色,不過有些懊惱罷了。
  
  中年貴族騎在自己最心愛的馬上,這匹馬叫做黑狐,體格高大、渾身黑鬃像是一匹光滑的緞子——是來自北方血統最純正的馬種——在他年輕的時候這匹馬就陪伴他出生入死,而今雖已步入暮暮之年不復當年之勇,但敏泰爵士還是對它有極深的感情。
  
  他低頭看著這幾個年輕人,一言不發。
  
  此人正是敏泰爵士,而這些人馬都是他的人手。早在多日之前前者就得到了冷杉男爵領亂民暴動的消息,不過這位老謀深算的貴族並沒有在第一時間出動;在埃魯因,在沒有領主的命令情況下家臣擅自帶兵闖入家主的領地形同叛亂,敏泰爵士再三確認消息可靠之後,才命令自己的騎士們出發。
  
  敏泰地區與冷杉男爵領相毗,大軍幾乎是朝發而夕至;他連夜集結手下軍隊,至第二天清晨就已經離開敏泰的丘陵地區,進入格爾斯河沿岸平坦的河谷地帶。格爾斯渡口近在眼前,早先斥候回報渡口並沒有被暴民佔領,鎮上甚至有許多人壓根不清楚冷杉城發生了什麼事。而騎兵已經沿岸深入十里,一樣沒有發現有絲毫暴民活動的蹤跡。
  
  敏泰爵士心中並沒有太驚訝,從得到的消息上看在冷杉城參與暴亂的不過是幾支僱傭兵,這些人本就是無法無天,幹出什麼事都有可能。這些在他眼中與強盜無異的傢伙,一番搶掠之後很有可能早就一哄而散。
  
  至于進一步控制渡口,除非對方妄圖乘機佔領冷杉男爵領才會這麼幹,敏泰爵士想想也覺得自己考慮得太多;對方不過是一群傭兵,熱衷于錢財的傢伙,他們不大可能在那裡等著被剿滅。
  
  他原本擔心的是這背後有沒有瑪達拉的身影,畢竟亡靈大軍還盤亙在南境,不過現在看來,情況已經相當明了了。
  
  這就是一場暴亂而已。
  
  這讓敏泰爵士鬆了一口氣。
  
  不過他的好心情才沒有維持多久,一個讓他煩心不已的消息就已經經由親信之口傳到他耳朵裡,這也是為什麼現在他帶了三十多個人出現在這片山林之中的原因。
  
  那個被簇擁在中間的年輕人,穿著一件淺褐色的外套,腰佩長劍盤腿坐在地上與他對視的——眉目之間與爵士本人有幾分相似,正是他最小的一個兒子。
  
  這個小兒子是他三個子嗣之中最喜歡的一個,才思敏捷,從小就顯露出天賦。爵士在他身上的投入可謂頗多心力,不過後者可謂不領情,早年遊手好閒不願意正經幹事,後來送他到毗鄰的馬荷魯修士的領地修習希望他能約束性格,沒想到非但沒能如願,反而在外面長了見識之後腦子裡多出了一些異想天開的奇思妙想來。
  
  傳信的親信已經告訴他了整個事情的全部經過,被追上時,這位小少爺打算帶著自己的家僕和侍從翹家出走,目前還不清楚具體緣由,不過敏泰爵士只看到地上這幾個年輕人就氣不打一處來。
  
  「說吧,」他在馬背上,居高臨下地問:「什麼情況?」
  
  坐在地上的年輕人全然不在乎他的威信,抬起下巴:「太無聊了,父親大人。」
  
  「哼,」敏泰爵士沉聲說:「你不是要體驗戰爭麼,我就帶你見識一次。不過這又是什麼情況,你最好和我解釋清楚——」
  
  「戰爭?不過就是一群暴民罷了,這種小打小鬧的事情算得上什麼戰爭?」年輕人微微一笑,不屑地說。但他又抬起頭,認真地說道:「父親大人,你知道嗎?傳聞格里菲因公主殿下已經回到了她的領地,正在召集她的騎士——」
  
  敏泰爵士一愣,他雖然是貴族,但不過小得可憐,他當然大約聽過北邊的傳聞,不過那是大人物們的宴會,與他這種棋盤之上連棋子都算不上的人沒有關係。
  
  「這又與你何干?」他問。
  
  「當然有關係,」年輕人興致勃勃地說道:「接下來才是決定這個國家命運的一戰,我已經決定了要投身到這樣波瀾壯闊的歷史當中,去追隨公主殿下——」
  
  敏泰爵士全然沒料到自己這個小兒子是這樣的想法,他微微一怔之後,說道:「異想天開,你從沒出過門,你知道公主殿下在什麼地方?現在外面又是什麼情況麼?」
  
  「我自有辦法。」年輕人自信滿滿地說道。
  
  敏泰爵士無奈,知道他從小就聰明過人,說不定真給他找到門路。不過他搖搖頭丟掉這個想法,答道:「你有沒有辦法我且不管,不過你最好先想辦法說服我——」
  
  「父親大人,」年輕人見狀連忙站起來,辯解道:「你也留不住我,何不讓我出去闖出一番天地,留在托尼格爾守住這點家業過一輩子是你們上一輩的事情,而對于我來說,一個真正的騎士就應當在戰爭中建立自己的功勛——」
  
  「戰爭,你見過戰爭麼?」敏泰爵士忍不住譏諷道。年輕時他也是追隨格魯丁的騎士,雖然已經多年沒親自打過仗,但一直到許多年之後仍舊保留著機警的習慣。對于這些年輕人口口聲聲提到的戰爭,好像帶著一種浪漫主義的色彩,他是不屑一顧的。
  
  但他忽然住了口,在與馬荷魯修士一同修習時,自己這個小兒子曾經追隨帕拉斯爵士修習戰爭的技藝。帕拉斯爵士在整個埃魯因雖然沒有什麼名聲,但在這托尼格爾,卻說得上是一等一的老兵。
  
  在格拉哈爾山北緣的要塞上,帕拉斯爵士統帥著格魯丁手下最精銳的騎士們,他們一方面要防範其他貴族的攻擊、一方面要常年與讓德內爾地區南境的山民土著作戰,與那些專業的強盜相比,托尼格爾境內的強盜可算得上是小綿羊一樣溫順,因此要說在這一地區,提到帕拉斯爵士所有人內心中首先都會出現一個嚴肅的軍人的形象。
  
  敏泰爵士又想起自己這個兒子也參與過與山民土著之間的戰爭,說起在戰鬥上,對方的經驗恐怕並不比自己少多少。
  
  於是他又搖搖頭,說道:「好吧,我給你一個說服我的機會。」
  
  「什麼機會?」年輕人來了興趣。
  
  「給我當助手,讓我看看你的表現。如果你能夠勝任這個工作,獨當一面,我自然放你離開。」敏泰爵士心裡當然不是這麼想的,不過是一策緩兵之計而已,他心想現在沒時間和這小子糾纏,等打完這一仗自然有時間慢慢料理他。
  
  既然這小子喜歡打仗,那麼就丟到那傢伙手上去好了——敏泰爵士如此想到,他想的當然是帕拉斯爵士。雖然風傳格魯丁手下最得力的兩位騎士之間關係不那麼融洽,但事實上他和對方的私交還算不錯。
  
  但年輕人卻察覺出自己父親的想法,他淺藍色的眼珠一轉,微微一笑:「父親大人,對方不過是一群暴民而已,你這麼做是不是有些小題大作了?」
  
  「哼,你不是追隨喬瑪特學習戰爭的技藝那麼長時間麼——」敏泰爵士忽然意識到這是一個好點子,找一點事來讓這小子消耗消耗過剩的精力;他想起最近得來的一個不太可靠的消息,決定加一把火,「聽說暴民中有一個年輕的領頭者,和你差不多大年紀,但卻已經成為一軍統帥;反倒是你整天自吹自擂,卻沒見有什麼驚人的成就,而今我給你這個機會你不想去放手一試?」
  
  敏泰爵士得到的消息的確是帶頭暴動的人中有一個年輕人,不過至于對方多大年紀,有什麼能力,純粹是他信口胡茬罷了。他並不關心暴民由誰領導,反正都是一群烏合之眾,至于這麼說,無非是為了讓自己這一策緩兵之計奏效罷了。
  
  「激將之計對一位騎士來說可產生不了什麼效果,父親大人,」年輕人口頭上這麼說,但臉上明顯感興趣的表情卻出賣了他。「不過好吧,」最後他自己也點了點頭:「我同意了,我正好去看一看這個人是何方神聖。」
  
  敏泰爵士面無表情,但心中卻暗笑,心想薑還是老的辣,你小子再聰明最後還是要被我玩得團團轉。最後這種暗自得意化為一句感嘆:年輕人啊,還是太衝動。
  
  …… 本帖最後由 spigyeh 於 2018-8-21 09:20 編輯

leeson 發表於 2011-6-5 14:41
第三卷 王權與薔薇 第三十一幕 擴張(十二)
  
  好不容易解決完自己這邊的突發事件,敏泰爵士自然要回到軍中去指揮自己的部下。
  
  不過只有這個時候他猜忍不住慶幸:謝天謝地還好是和一群烏合之眾作戰,要真是兩軍對壘,他還真無法從大軍之中抽出時間來約束自己這個無法無天的兒子。
  
  但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想法,敏泰爵士才剛轉身,年輕人身邊那些僕從與親信們就圍了上來。他們察覺到家主的雷霆怒火沒有落到自己頭上,各自忍不住鬆了一口氣,不過又以一種處于這個年紀的少年特有的好奇心小聲問:「少爺,我們要去打仗了?」
  
  年輕人點點頭,不太在乎地笑道:「當然要打,不過是一群暴民罷了,難道還能比山民土著更厲害?你們記住,我們將來的敵人可能是這個王國真正的精英們,至于這些暴民,就讓他們成為我們前進道路上的第一塊墊腳石好了——」
  
  「可聽大人的說法,對方好像很厲害啊!」
  
  「安心,再出眾的平民也見識有限,」年輕人哼了一聲,「再說我還不知道父親達人的用意,他不過是為了拖延時間罷了,還以為我看不出來?他口中說得厲害,不一定真的厲害。不過沒關係,等我父親的後話都堵死了,看他以後還怎麼說!」
  
  他看著敏泰爵士在森林中逐漸消失的背影,忍不住狡黠地一笑、
  
  ……
  
  屋內的光線變得明亮了一些。
  
  但窗外的爭執聲越來越大,布蘭多皺了一下眉頭,終于站起來繞過胡桃木的書桌,來到百葉窗邊,看下面庭院之中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透過白色的窗孔,他很快看到了工匠大師柏魯、安蒂緹娜與自己手下的三位大團長站在一起正在爭執什麼,而銀精靈小公主站在一邊似乎是在勸架。而在另一邊稍遠的地方,茜背靠著自己的戰戟依在一株黑松下面,咬著一根草葉看著這邊似乎對這邊的發生的一切沒什麼興趣。
  
  「怎麼回事?」
  
  布蘭多不明白為什麼這幾個人會吵起來,不過猶豫了一下之後他決定親自下去看看是怎麼回事,畢竟自己核心的成員爭吵起來,這可不是一件好事。
  
  但才打開門,迎面一個黑影撞來,若不是布蘭多反應的快,兩人恐怕要撞個滿懷。他後退一步才看清楚,那是芙羅,而野精靈少女同樣後退一步,「領主大人!」她整理了一下情緒然後遞上來一張紙條——「什麼事?」布蘭多一楞,心想今天是什麼日子,事情一件接著一件。他一邊接過紙條一邊走出去關上門,同時低頭瀏覽了一眼手上的紙條,訝然道:「塞繆爾出兵了,已經過了格爾斯渡口?」
  
  他口中的塞繆爾,自然就是敏泰爵士。
  
  早在與穴居人一戰之前,僱傭兵的斥候就已經分佈在格爾斯河沿岸。而奪回伐木場之後,抽回手的布蘭多更是將眼線密佈在冷杉城與格爾斯渡口之間,因此敏泰爵士才剛剛渡過格爾斯河,消息就已經傳到了他的手上。
  
  芙羅落後一步跟著他點了點頭:「是的,大人。」
  
  「那不是應當從昨天起就開始動員了,這比夏爾預料之中的要早得多啊?這傢伙不簡單呢——」 布蘭多忍不住感嘆了一句。
  
  在他身邊所有可靠的人當中,最熟悉當今埃魯因貴族,同時又瞭解戰爭藝術的,非夏爾莫屬;而根據那個年輕的巫師判斷,敏泰爵士決計不可能過早動身,因為埃魯因貴族之間遊戲規則就放在那裡,一般人不大可能踰越。
  
  當然,除了布蘭多這樣什麼也不懂的外來戶以外——
  
  不能早那就只能晚了,從埃魯因大多數貴族優柔寡斷,膽小怕事的程度上來看,夏爾將敏泰方向出兵的時間定在兩天之後;但現在看來這位爵士大人的能力恐怕還要在埃魯因中下層貴族的平均水準線之上。
  
  「大概有多少人?」布蘭多又問道、
  
  「幾百人,不超過一千。」芙羅面無表情地答道:「不過隔著格爾斯河,據說克倫希亞手下的斥候沒敢深入,不知道後面還有沒有後續——」
  
  「放心,沒有了,」布蘭多搖搖頭:「塞繆爾不過是個家臣,手上能有多少人還要分兵?不過才幾百人,」他忍不住苦笑了一下:「對方很看不起我們啊……」
  
  「比起領主大人奇特的想法,我倒寧願人人都看不起我們。」野精靈少女看了他一眼,難得地主動開口回了一句。
  
  布蘭多一笑,放下這個話題,但又想起一件事來。「話說回來,」他問道:「我記得有提過,從格爾斯河渡口往東一直到格拉哈爾山這段距離,格爾斯河在森林一側不是有好幾個淺灘?渡過大軍是有些麻煩,不過克倫希亞手下的斥候涉水過去應該沒什麼問題吧?」
  
  「是,可誰願意去送死。」
  
  「所以說傭兵還是不如專業的軍人,」布蘭多搖搖頭:「當然,我不是說你們。」
  
  「盧比斯僱傭兵也差不多。」芙羅答道,雖然傭兵們號稱在戰爭中討生活,但卻並沒有真正的軍人那種令行禁止。事實上他們將戰爭看成買賣,買主給多少錢,他們辦多少事罷了。
  
  大多數僱傭兵在戰爭中都執行一些單一的任務,出錢的僱主也深知這一點,大多數人往往用僱傭兵來彌補一時的兵力不足;而除了格魯丁這種地方豪強,很少有人真的會將他們當主力使用,哪怕大多數僱傭兵的個人素質與經驗都極為出眾也是一樣。
  
  在一場真正的戰爭中,紀律往往才是第一重要的。這也是布蘭多為什麼沒有將這些僱傭兵們重編的原因,老兵散漫的性子很難被改變,因此他打算將這些傭兵統統歸入琥珀之劍傭兵團中,好讓在未來的戰爭中讓他們發揮自己的本職。
  
  反正在這個時代,使用僱傭兵也是很普遍的事情。
  
  至于布蘭多計劃中的軍隊,當然還是從本地人當中招募,然後再從傭兵吸收極個別優秀的可造之材;說白了,他並不打算重用僱傭兵,但布蘭多心目之中屬于自己的軍隊才僅僅有了一個輪廓的想法,要將這個設想藍圖鋪開目前才剛剛開了一個頭而已。
  
  在他看來,現在可算得上是千頭萬緒——
  
  即將面臨的壓力也不算小,而今敏泰爵士已經出兵,但在他還不過是一個探路的卒子;且不說讓德內爾伯爵的勢力如同陰雲一樣壓在所有人頭上,就是帕拉斯和他手上的騎士們就足以給這片新生的領地帶來足夠的麻煩了——
  
  布蘭多無法得到北方的消息,但想必哪位寬和的騎士大人已經得到了消息,開始著手集結軍隊。以這位騎士對于格魯丁的忠誠,自然會在最快的時間將他的軍隊搬到他們面前。
  
  不過一想到帕拉斯手上掌握的格魯丁最精銳的騎士們,布蘭多倒不是擔憂,而是有些可惜。
  
  那些可以使托尼格爾地區最專業的軍人,從小修習戰爭的技藝,如果能為他所用就好了。
  
  當然他也知道這只是一個奢望,布蘭多將紙條揉成一團揣到自己荷包裡,心中已經放下這件事。他明白軍隊的事情只能一步步來,就像飯只能一口口吃一樣。
  
  但敏泰爵士的出兵的消息並沒有讓他感到多麼驚訝,與穴居人的戰鬥不是沒有目的的;此時此刻從格爾斯河沿岸到冷杉城一帶的森林之中,塔吉卜和它族人早已封鎖了這一區域。
  
  至于敏泰爵士的命運,布蘭多不需要花費太多力氣去多想。幾百私兵和少數騎士,可能還有一些僱傭兵,在面對上千穴居人時,結果可想而知。
  
  放下這件事,他問道:「下面是怎麼回事?」
  
  這一次芙羅搖了搖頭,「我不知道——」她經過庭院時自然也看到了正在爭吵之中的幾人,不過出于一種這位姑娘特有的冷漠,她並未對這些與自己不相干的事情又多關心。
  
  布蘭多點點頭,沒有多問;兩人經過幽暗的旋梯來到一樓大廳,一進入大廳——當然這裡比起幾天之前布蘭多在這裡發飆的時候,已經算是修茸一新了,連長桌也換了一條——外面庭院中爭執的聲音就變得清晰可聞起來。
  
  不過布蘭多首先看到的卻是大廳之中,一個人坐在長桌另一頭、幾乎整個身子都趴到桌面上的羅曼;商人小姐帶著一副奇怪的眼睛,一對小胳膊壓在大堆草皮紙上,似乎正在抄寫什麼——
  
  至于庭院之外傳來的爭執聲,她倒是充耳不聞。
  
  當然聽到身後的聲音後,羅曼卻猛地回過頭來,看到年輕人時一張小臉上立刻綻放開出笑靨如花,抬起頭脆生生地喊道:「布蘭多!」
  
  布蘭多搖搖頭,走過去摘下架在少女細細的鼻樑上的眼睛,沒好氣地問道:「你這副樣子,又是在幹什麼?」
  
  「算賬咯。」商人小姐抬起尖尖的小下巴,理所當然地答道。
  
  布蘭多恍然,這才點點頭;自從接管了冷杉城之後,格魯丁在城內的一切私有財產作為戰利品當然也被他這個「領主大人」理所當然地接收。而除了在戰後分給僱傭兵的報酬和犒勞之外,事實上還留下了一大筆錢。 本帖最後由 spigyeh 於 2018-8-21 09:20 編輯

leeson 發表於 2011-6-5 14:47
第三卷 王權與薔薇 第三十二幕 擴張(十三)
  
  但這筆由格魯丁留下的財富的管理曾一度相當混亂,一方面布蘭多給了現在基本已經成為自己副手的安蒂緹娜對于這筆財富的絕對處置權,但後來又許諾羅曼可以支配這筆財富來完成對于托尼格爾地區的商業以及地方建設的重新規劃。
  
  甚至後來連夏爾、三位大團長以及工匠大師柏魯都在一定程度上擁有一定限度的使用權,而他們調用各自需要的一部分資源時,並不用通過其他人之手。
  
  布蘭多起先這麼安排時純粹只是為了貪圖一時方便,在過去遊戲之中他雖然擔任過一段時間的大團長,但那畢竟是在遊戲系統輔助之下完成的,遊戲會系統地記錄工會倉庫的存入與提取情況——甚至輔助制訂一些簡單的預算。
  
  但在這裡他卻沒有這個臂助,事實上事到臨頭,他才發現自己並沒有太多管理領地的經驗。
  
  因此很快,他就發現自己的財政變得一團亂,多方面重疊之後,一度導致了相當的衝突。最後還是小羅曼親自找到安蒂緹娜,提議以一人負責管理,一人負責記錄的方式,才將這個幾近崩潰的管理體系穩定下來。
  
  而布蘭多的財政系統也第一次有了它的雛形。
  
  他看了一眼賬目——當然很大程度上,並沒有看明白。羅曼有一套自己的記錄方法,據她所說這個方法是姑媽教的;但按照夏爾的說法,那些符號很可能是的女巫之間的暗語。不過布蘭多並不在意,如果說他身邊有誰最靠得住,那麼除了召喚生物之外恐怕就是羅曼和芙雷婭了。
  
  短暫地一瞥之後,布蘭多又抬起頭看著外面,此刻爭執聲正不斷從外面傳來,已經持續了相當長時間了。這其中尤塔的聲音最大,克倫希亞在一旁助陣,工匠大師柏魯偶爾才插一句,而安蒂緹娜發言最少。倒是勸架的梅蒂莎說得嗓子都快啞了的樣子,只是看起來,似乎誰也說不服誰。
  
  「他們在吵什麼?」他問道。
  
  小羅曼立刻高興地搖頭晃腦,模仿著安蒂緹娜的口氣拖長聲音說:「當家才知柴米貴呀,領主大人——」
  
  布蘭多一愣,已經隱隱猜到了外面爭執的問題的核心。
  
  ……
  
  庭院內爭執已經持續了相當長一段時間——
  
  安蒂緹娜皺著眉頭看著面前的幾個人,雖然這位貴族少女表面上還維持著基本的禮貌,但事實上心裡都快要煩死了。
  
  領主大人要建立一支屬于自己的軍隊,這她當然支持。她也知道布蘭多給了尤塔、弗恩、虎雀以及克倫希亞一個任務,既讓他們從冷杉城內的平民之中挑選出一些人,準備著手將未來的私軍的架子先搭起來。
  
  可是問題不在這裡。
  
  冷杉城內有接近一萬五千人口,秋收已過,實際上城內的存糧緊緊巴巴也就剛好夠吃到第二年雷鳴之月。也就是說,多出的這些僱傭兵的口糧甚至都無法保證,必須依靠貿易。
  
  另一方面,接下來托尼格爾恐怕要面臨大量的戰事,在戰時士兵的口糧份額與可與平日不同,幾乎要加到雙倍。更不要說還要預留第二年春耕補種的糧食,勞作的男人和女人一樣需要大量的食物。
  
  這些糧食缺口加到一起,就相當的不得了了。
  
  更不要說森林之中的穴居人也需要糧食,這一部分糧食以前是格魯丁提供的,但格魯丁不在乎自己領地內餓死了多少人,他們可不行。
  
  何況如果要進一步控制整個冷杉男爵領,這個糧食缺口就顯得更加不可思議起來。安蒂緹娜現在已經知道,在繁花與夏葉之年這一年,埃魯因的南方的作物是普遍歉收了。
  
  一個方面是氣候的原因,一個方面是因為瑪達拉的入侵。
  
  因此要採購糧食又不得不面臨另外一個問題,這是因為眾所周知的原因,南方的戰爭才過,北方的大戰正一觸即發,埃魯因的天空上此刻可說是陰雲密佈。
  
  而戰亂帶來的連帶後果就是糧食在作為等價物上變得比貴金屬更加穩定,換一種說法就是糧食的價格會上升,而且恐怕還不是一點半點。
  
  作為埃魯因最大的自由貿易港,安培瑟爾的商人們不會不知道當下的形勢,這些奸商可不會因為憐憫就把手腳放慢一丁點,他們只會乘機哄抬物價。
  
  因此採購糧食的前景,不可謂不黯淡。
  
  為了這個事情安蒂緹娜已經揉了好多次額頭,一時半會還是沒想出什麼好辦法來。她倒是考慮過遠在沙夫倫德的銀礦山,可在軍事問題上,她作為副手只能建議。如果布蘭多否決這個提議,那麼她只能從自己手上所擁有的資源出發去考慮問題。
  
  再說她知道敏泰與帕拉斯的大軍近在眼前,自己的領主大人恐怕一時半會也抽不開身去。
  
  為了這件事,事實上連一向我行我素的羅曼大小姐都很乖巧地將自己的計劃延後了。
  
  可這個時候,尤塔卻跑來找她安排招募私軍的事情;但徵兵首先就需要花錢,尤其是在這個時節說不定要花出去雙倍的錢,其次招募的士兵同樣需要口糧,如果還要訓練那麼口糧的缺口就更大了。
  
  安蒂緹娜簡直不可想像那個後果。
  
  而她好不容易才把對方說服,讓這個女傭兵團長把招募私軍的事情往後放一放,至少等領地內民心安定下來。可正是這個時候,工匠大師柏魯也來了,開口不提其他,正是要錢。
  
  原來布蘭多要他盡快建立一個工坊,但建立工坊不管是不是要製作附魔甲冑,首先就需要大量的人力和物力。且不說托尼格爾並不產鐵,就是培養鐵匠學徒也需要一大筆錢。
  
  柏魯作為宮廷工匠大師出身,從來不需要為這些身外之物考慮,因此在缺乏這些東西時所產生的第一個想法當然是——要
  
  這裡一波未平,克倫希亞又從半道殺了出來,當然他也是要錢。不過他並不是為了徵兵的事情來的,而是為了僱傭兵的經費來的。
  
  眾所周知,打仗就會有損耗。而此刻在冷杉城內眾位僱傭兵團長手下的傭兵團此刻都可說是依附在布蘭多這棵大樹下,名義上打著僱傭兵的名號,但實際上可說是一種另類的私兵。
  
  沒了傭兵正常的經濟來源,手下裝備的損耗與補充的任務自然就落到了布蘭多這個領主大人頭上;而且本來布蘭多出于自己的考慮還默認與這些僱傭兵保持一種特殊的僱傭關係的,只是大夥兒現在都在一條船上,克倫希亞也明白現在這個團體缺錢,就沒有再提什麼僱傭費用的事情。
  
  但傭兵們立刻就要接連展開大戰,補充裝備的事情卻是顯得刻不容緩,由不得他不來。而要補充包括甲冑、箭矢與武器一類的損耗,當然首先還是要提到一個字,錢。
  
  貴族千金一時之間簡直頭大如斗,她手上那點兒錢根本不夠用的。可這邊她還沒有想好一個妥善的辦法,那邊幾個人竟因為幾句話不合吵了起來。
  
  一時間什麼你的事情需要往後放一放,我的事情更重要諸如此類的台詞滿天亂飛,安蒂緹娜一開始還能勉強勸架,但越到後面也忍不住一氣之下加入戰團。結果最後倒成了路過的梅蒂莎慌慌張張地跑過來勸架。
  
  只有和這位銀精靈小公主一起過來的紅髮少女倒是事不關己,乾脆一個人遠遠地看著這幾個人在這裡唇槍舌戰,只覺得無聊。
  
  幾個人的爭執此刻正到了最緊要的關頭。
  
  尤塔剛剛聽完柏魯的冷嘲熱諷——作為王黨一派,工匠大師柏魯久經風浪,口頭功夫當然也是相當了得,深得辛辣諷刺之真髓——因此女傭兵團長一度氣得牙根直癢癢想要反駁。
  
  但正在她要開口的時候,面色一變,卻住了嘴。
  
  「領主大人。」
  
  其他人一愣,也紛紛回過頭來:「領主大人」
  
  布蘭多面色不虞地看著這幾個人,從鼻子裡哼出一聲:「挺熱鬧啊?」
  
  所有人都低下頭,只有不在這個體系之內的柏魯一臉不在意的神色。
  
  不過這位老者想了一下,還是低下頭恭敬地說道:「領主大人,按照你的說法本來我們此刻應該有共同的目標和敵人,老夫自然不是來給你搗亂的;可是眾所周知,戰爭就是比拚財力的消耗,現在看來,你的情況很不容樂觀啊——」
  
  布蘭多聽了之後一言不發,他當然明白這一點;格魯丁留下財富看起來數目巨大,但那只是對一個普通人而言,實際分散到整個領地的建設之中,卻顯得不是那麼經用。
  
  比方說修築城牆就是一日千金的消耗——
  
  事實上為了讓工匠與工人有信心為他幹活,安蒂緹娜不得不開出雙倍的價錢。這聽起來有些匪夷所思,因為事實上在這個時代,一位真正的領主是完全可以無償地使用自己領地子民的勞動力的。
  
  不過布蘭多很清楚領地內的潛在的暗流,在與讓德內爾伯爵一戰之前,恐怕每一個此地的居民都會懷疑自己這個名不正言不順的領主大人能在這裡停留多久。
  
  為了安撫民心,他不得不採用這種應急的辦法來度過艱難的初期;當然克倫希亞和弗恩也建議過他用強制徵募的方式來攫取勞動力,但是這一提議在尤塔與安蒂緹娜處招致了一致的反對。
  
  何況作為代理『財政部長』的羅曼也不同意這個計劃,不過她並不是處于道義而是簡單的經濟上的考慮,從長遠來看,自毀名聲的事情並不利于領地、尤其是領地商業的發展。
  
  畢竟布蘭多也不想把自己降格到諸如格魯丁之流。
  
  可問題不能只是問題,還得有解決的辦法才行。 本帖最後由 spigyeh 於 2018-8-21 09:19 編輯

leeson 發表於 2011-6-6 10:51
第三卷 王權與薔薇 第三十三幕 擴張(十四)
  
  「敏泰爵士的軍隊已經到了格爾斯渡口。」
  
  布蘭多沉默了一下,開口時是這樣一句話。
  
  在場的諸人皆是一怔,一時還沒反應過來。
  
  布蘭多的話並沒有迴避工匠大叔柏魯,但後者反應過來後卻微微躬身,「既然是與我無關的話題,那麼我這個老頭子先離開了,領主大人!」他依照埃魯因貴族之間的禮節將手放在左胸上以示尊敬,抬起頭來卻提醒到:「話雖是這麼說,不過領主大人,我等著好消息。」說完這話,老人從容地從庭院裡走了出去。
  
  「怎麼回事?」尤塔看到這個可惡的老頭離開,才回過頭來追問道:「我們怎麼沒得到消息?」
  
  「消息是直接送到虎雀手上的,」布蘭多答道,他介紹了一下旁邊的野精靈少女:「這是芙羅,你們都認識了,讓她來說吧。」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精靈少女身上。芙羅面不改色,微微抬起下巴,不緊不慢地背書,把當前的情況說了一遍。
  
  當聽到敏泰爵士方面只有六七百人從渡口過了河,隊伍中不過只得幾個騎士,軍隊一部分是僱傭兵、但絕大多數都是未脫產的農民組成的私兵之後,在場諸人的臉上不由得流出古怪的神色來。
  
  「等等,這傢伙,不用這麼急著來送死吧。」尤塔一隻手將自己長長的紅髮掠到脖子後面,搖搖頭不解道:「只帶了這麼點人,我們一口就能吃下去。」
  
  「會不會是故佈疑兵?」克倫希亞老成持重地問。
  
  「不,我想那位爵士先生估計想不到我們如此膽大包天。」布蘭多分析道:「格魯丁手下最忠實的騎士在當天最後內城與我們的戰鬥之中早已死傷殆盡,剩下那些篡養的私兵,不過是些劣跡斑斑的僱傭兵和冒險者。這些人一哄而散之後,你們認為他們會逃出去報信麼?」
  
  眾人默然,畢竟丟下主子自己跑掉這可不是什麼光榮的行徑,尤其是在這個時代,很可能還要冒著上絞刑架的危險,自認沒人會跑去幹這等沒好處的事情。
  
  「所以說敏泰爵士和帕拉斯爵士手上的消息完全可能是從其他途徑得來,比方說冷杉城甚至男爵領逃難離開的難民口中的隻字片語。」布蘭多繼續說道。
  
  「當夜之後,為了防止更多的人逃跑,我們早已下達了封鎖冷杉城周圍的命令。」安蒂緹娜聽到這裡,才接口道:「城外十里範圍內你們的人層層布哨,至于敏泰爵士的探子能不能混進來,你們最清楚。」
  
  尤塔和克倫希亞互相看了一眼,不是他們自信,但他們手下的都是最老練的傭兵。這些人不一定是最優秀的士兵,但一定是最優秀的獵人,面對這些人豐富的經驗,他們相信敏泰爵士這種小貴族的探子能混的進城,更談不上拿到確切的消息。
  
  但僅僅憑藉這麼有限的消息就敢盲目出兵,也足見貴族們的盲目自大,看起來根本沒把他們這一群『平民』放在眼裡。
  
  布蘭多抬起頭,馬上看到尤塔與克倫希亞挺直了腰;他一愣,心中忍不住一陣驚訝,但隨後又釋然——在收服了塔吉卜和它的手下之後,看起來這些僱傭兵們已經意識到他們在這個集體之中的地位已經大不如前。
  
  另一方面,面對讓德內爾伯爵的報復,僱傭兵們不得不選擇依附于布蘭多。因此布蘭多展現出足夠的實力之後,他們就收起多餘的心思,更多的考慮未來將在這個集體之中能夠獲得什麼樣的地位。
  
  甚至即使是尤塔這樣並不熱衷與爭權奪利的人,也不得不為自己的手下考慮。
  
  布蘭多微微一笑,心想這裡可能也有另一層原因。當聽到敏泰爵士手上不過六七百人,而已方在森林中還埋伏著上千穴居人的盟友,這等于說是已經到手的功勞,自然人人都願意爭一把。
  
  他先看了一眼尤塔,再看了看克倫希亞。其實弗恩和他的手下此刻還在前線,而那個前卡拉蘇騎兵隊長是三位大團長之中最早向他表示臣服之意的人——早在伐木場爭奪戰之前,前者就已經悄悄來和他談過,並答應將手下所有人交給他指揮。不過布蘭多知道,過于偏信一個人恐怕會讓這兩位大團長疑神疑鬼,他想了一下,說道:
  
  「克倫希亞先生,你準備一下,去接應弗恩吧,」他說道:「你想辦法在開戰之後繞開正面戰場,截殺那位爵士先生的後路,儘可能地俘虜,能抓到賽繆爾本人當然最好,不殺他,我留他還有用——」
  
  他停了一下:「當然,居然情況你要自己判斷,接受命令吧!」
  
  銀髮的年輕人眼中微微一亮,好像整個人都輕了幾分。他看了一眼身邊的尤塔,沉聲答道:「如你所願,領主大人。」
  
  說完,克倫希亞像個真正的騎士一樣整了整自己的佩劍,一躬身之後轉身就離開了庭院,只聽到他志得意滿地腳步聲『蹬噔噔』地從外面的青石板上傳回來。
  
  于是庭院之中只剩下尤塔獨自一個人站在那裡,她忍不住皺了皺眉,只是最後還是沒開口。而梅蒂莎看原本爭執的人都走了個乾淨,這才鬆了一口氣,她對著布蘭多以精靈禮節微微行了個禮:「領主大人。」
  
  布蘭多點點頭,他看著安蒂緹娜。一旁貴族千金明顯也是鬆了一口氣的樣子,幾個來要錢的傢伙三言兩語之間就被領主大人打發走了個一乾二淨,這讓她一時之間幾乎有點如釋重負的感覺。
  
  不過這只是一種錯覺,其實她一點也感不到輕鬆,因為問題不會自己解決,拖延下去也不是辦法。
  
  「領主大人,不到前線去麼?」安蒂緹娜想了一下,抱著文件,問道。
  
  「有什麼好看的。」布蘭多搖搖頭,他看不出這一仗有什麼懸念,再說交給虎雀、弗恩與克倫希亞這種老手指揮,遠比他自己上去來得有效得多。
  
  他清楚自己適合帶人衝鋒陷陣,那是他的老本行,而不是去當一個什麼指揮官。布蘭多現在只覺得當個領主已經足以讓他頭疼了,至于更多的事情,能偷懶就偷懶吧。
  
  有這個時間,還不如解決點更緊迫的問題。他回過頭,問道:「我們還有多少錢?」
  
  「大約三百五十萬托爾,這還是把格魯丁的收藏品和寶庫之中的貴金屬都換算之後的結果,」安蒂緹娜一怔,馬上答道:「但考慮到時間的問題,其實不值那麼多錢。事實上我們手上的現金只有這個數目的三分之一不到。」
  
  「而且領主大人,」貴族千金有些嚴肅地說道:「糧食問題迫在眉睫,據我所知托尼格爾每一年的產出也不過與消耗持平,也就是說我們手上每多出一個人我們就要為他們的吃飯問題想辦法。」
  
  好像是怕布蘭多沒想到,她又提醒了一句:「雷托先生在格里斯港還帶著好幾千難民。」
  
  布蘭多當然沒有忘記這一點,他點點頭,又聽安蒂緹娜繼續說道:「說道糧食貿易,也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首先我們沒有船——」
  
  「格里斯港應當有船吧?」梅蒂莎小聲提醒道,他雖然不熟悉人類世界,但為了將來可能應付的戰爭,最近也惡補了一下托尼格爾的地理。
  
  「先不說我們還沒有控制格里斯港,而且格里斯港只是一個漁港——」安蒂緹娜搖搖頭:「裡面可能有一些商船停泊,不過要租用的話,先不說商人願不願意為我們幹事,但這首先又是一大筆錢。」
  
  「其次,我們手上的錢不可能全部都用在一件事上,就是把所有可以延後的事情都延後,可至少還有一半要用在即將到來戰爭上。說實在話,我不知道這樣的境況要持續多久,讓德內爾畢竟肯定不會讓我們太過好過的。」貴族千金一邊說,一邊嘆了一口氣:「更不要說現在雖然我們名義上控制了冷杉城,可事實上冷杉男爵領大部分還不在我們控制之下,我們現在可以說是舉步維艱啊——」
  
  她抱著文件攤了一下手:「比起來,我現在倒寧願躲到黑森林裡去了——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領主大人。」
  
  說完她乾脆用一種幽怨的眼神看著布蘭多:「至于大人你答應給我的魔導實驗室,安蒂緹娜當然是沒什麼關係,自然可以往後推一推。可柏魯大師那邊,看樣子像是等不及了的樣子……」
  
  布蘭多忍不住苦笑,心知肚明這位貴族千金的意思自然不是沒關係,而是很有關係,只是一時之間沒辦法而已。他也知道安蒂緹娜說的是實情,現在托尼格爾的秋收已過,糧食唯一可以解決的辦法就是通過貿易的手段,可這件事說到底,還是缺錢。
  
  因此如何搞錢這才是他現在要想辦法解決的第一件事。
  
  他在布拉格斯倒是有一筆錢,那是當初羅曼做第一筆生意留下的,他們離開的時候將這筆錢委託給雷托的女兒蘇運作,如果沒遇到什麼問題的話,那筆錢至少也有好幾十萬托爾了。
  
  不過現在讓德內爾伯爵的領地攔在托尼格爾與戈蘭—埃爾森之間,注定讓這筆資金無法指望,布蘭多不得不從別的方向去想解決之道。
  
  他首先想到的自然是沙夫德倫的銀礦山。
  
  …… 本帖最後由 spigyeh 於 2018-8-21 09:19 編輯

leeson 發表於 2011-6-7 19:43
第三卷 王權與薔薇 第三十四幕 擴張(十五)
  
  沙夫倫德的銀礦來源于格拉哈爾山底下豐富的白銀儲備,這條礦脈從由卡蘭加山脈延伸至托尼格爾境內,其實只是黑森林中極少的一部分,但也足以讓埃魯因受益無窮。
  
  事實上真正的銀礦區是在格拉哈爾山以東的綠湖南岸的托巴德蘭堡,至于沙夫倫德的銀礦,不過是在這條礦脈的末端沾了點光而已。
  
  托尼格爾的窮鄉僻壤不是浪得虛名的——
  
  「安蒂緹娜,你說說看沙夫倫德的情況。」布蘭多問道。
  
  貴族千金黑幽幽的眸子微微亮了一下,領主大人要對銀礦動手了?她立刻答道:「領主大人,沙夫倫德一直是托尼格爾地區最重要的收入來源之一;早在穴獸之年,當時的前任領主就在這裡修築了一座堡壘用以開採和運輸白銀,不過隨後,又慢慢形成了今天的沙夫倫德鎮。」
  
  「穴獸之年,」布蘭多在心裡換算了一下:「那是差不多三十年前的事了?」
  
  安蒂緹娜點點頭:「如今這座礦鎮的最高長官由一名執行副官與一名書記官組成,但實際上我發現這兩個人並不對格魯丁負責,而是由讓德內爾伯爵直接任免。因此這座銀礦每年雖然要產出近十五噸白銀,可我們的男爵大人真正能拿到的卻沒有多少。」
  
  「格魯丁這個領主當得可真夠窩囊的,」布蘭多心想,忍不住有點同情起這個可憐蟲來。他微微一笑:「這麼說來,這是要讓我去動讓德內爾伯爵的奶酪啊,安蒂緹娜。」
  
  少女亦微笑:「不是已經動過了麼,領主大人。」
  
  布蘭多回過頭,看到尤塔的目光亦向這邊看過來;他敏銳地留意到雖然女傭兵團長臉上還維持著必要的矜持,但碧綠色的眸子裡已經透過一絲焦慮。
  
  眼見與自己一起出身的弗恩與克倫希亞都得到了任命,尤塔可不想自己的人在這個團體裡最後一點好處也撈不到,甚至最後被出賣掉。雖然這位年輕的領主看起來還算親和,不過她與大大小小的貴族打過交道,心中對于這些傢伙保持著必要的鄙夷與懷疑——那怕是一點點也好,她可知道這些人翻起臉來有多卑鄙。
  
  尤塔用略沙啞的聲音請求道:「領主大人,請讓我去佔領沙夫倫德!我知道那裡的情況,礦山平日不過只有一百多名士兵駐紮,」她用手按住自己的胸口,「我和我的人佔領這裡綽綽有餘了。」
  
  但布蘭多卻道:「但沙夫倫德鎮離帕拉斯太近,我們的另一位爵士先生恐怕正虎視眈眈,縱使攻打下來,一時之間我們也控制不了罷。」
  
  女傭兵團長默然。
  
  「不能從這方面想辦法嗎?穴居人也用不上?」安蒂緹娜問:「還是信不過它們?」
  
  信不過到不至于,布蘭多想。他當日逼塔吉卜向神靈立下的誓,那些穴居人斷然不敢公開違背這種誓言。
  
  但佔領沙夫倫德是為了開礦,若帕拉斯方面時不時騷擾一下,這誰也受不了。
  
  「糧食的缺口有多大?」他問道。
  
  「還差一萬七千蒲式耳。」貴族少女一口答出。
  
  琥珀之劍中大多數使用英制單位,這個世界之中也一樣沿用,這讓布蘭多感到極為不適應,不過以穀物來說一蒲式耳約等于二十七公斤,他大概換算了一下,發現糧食缺口接近五十萬公斤,這可不是一個小數目。
  
  「算上我們的人,依照冷杉城內的存糧,領地可以支撐多久?」
  
  安蒂緹娜微微皺了下眉:「領主大人,如果僅僅從數據上算的話,可以支撐兩個月。但是考慮到領地內還有一些糧食沒有統計,最遲也不會超過三個月。」
  
  「也就是說有接近兩個月的缺口?」
  
  少女點點頭。
  
  布蘭多想了一下,「那沒關係,先照常從領民之中招募士兵,還有柏魯要地,要人,要錢,你都給他。尤塔和弗恩也是一樣——但是魔導工坊要先緩一緩。」
  
  安蒂緹娜再點頭,她也只是一提,畢竟托尼格爾並不產琥珀原石。
  
  「羅曼的計劃也要放到後面。」布蘭多又說道。
  
  羅曼的聲音從後面大廳中傳來,「這個自然,布蘭多,現在做那些也沒有意義呢。」聽起來,這位商人小姐並沒有因此而感到沮喪。
  
  「另外,至少要保證接下來的仗要打得下去。至于留多少預算你自己判斷,當然,你明白,唯一的要求是不要讓我們大家最後被趕到黑森林裡去就成了。」
  
  他這句話讓幾個在場的女孩子都忍不住微微一笑。
  
  不過安蒂緹娜卻在揉額頭,說實在話她現在還真想被趕到黑森林裡去。當然,這也只是想想罷了,「大人,你有什麼辦法了?」她抬起頭,敏銳地察覺到了布蘭多的意圖。
  
  「當然還是銀礦,」布蘭多笑了一下:「那麼大一塊奶酪放在我們身邊,我們沒有理由不動,不是麼?」
  
  「可是——?」
  
  但梅蒂莎已經想到了什麼,「你是說,換一個方式,領主大人?」這位銀精靈公主抬起頭,銀色的眸子裡閃過一絲明悟,眉頭也微微一揚。
  
  布蘭多讚賞地看著她:「是的,你與茜一起和我親自走一趟,我們去會會讓德內爾伯爵的手下。」他回過頭對尤塔說道:「尤塔小姐,你也來——」
  
  尤塔一怔,她馬上反應過來抬起頭:「要帶人嗎?」
  
  「當然,不過不用太多,」布蘭多想了一下:「二三十人就夠了。」
  
  女傭兵團長默默地點了點頭——但隨後又感到有些莫名地奇怪,對方明明比她小很多,可言談之間總讓她不自覺地矮上一頭;這並不僅僅是身份上的原因——這位年輕的領主身上似乎有一種特殊的氣質,讓他面對任何人都可以保持一種自然而然的優勢。
  
  她有些不敢肯定,只是潛意識地認為這個年輕人恐怕就是見了國王陛下,恐怕也會是一樣的。這個想法雖然有些荒謬,但是尤塔潛意識地卻告訴自己是對的。
  
  但這些並不重要,布蘭多的任命終于讓她鬆了一口氣。這位女傭兵團長立刻行動起來,告辭布蘭多並去召集人手。
  
  安蒂緹娜看著這個女人離開,「我也要一起去嗎?」這位千金小姐轉過頭問道,她明顯有些不大願意,畢竟好不容易才安定下來,她可不是一個喜歡四處亂跑的人。
  
  「你留下來吧。」布蘭多看出她不情願,答道:「順便幫我整理一份計劃。」
  
  「什麼計劃?」
  
  「冷杉城重建的計劃。」
  
  「啊?」少女眼睛都瞪圓了。
  
  布蘭多早知道她會驚訝,不過這是他最初的打算之一。在他的計劃之中,不會允許歷史的悲劇重演,但如果格里菲因公主殿下不與安列克公爵聯姻,那麼改寫之後的歷史中王黨的軍隊必然面臨失敗——那個時候北方數位公爵與皇子的聯軍就會橫掃而下。
  
  布蘭多希望到那個時候,新建設的冷杉城足以成為一座可以阻擋這可怕的兵鋒的最終堡壘。它將保住冷杉男爵領以南一線埃魯因最後的領土——尤其是瓦爾哈拉,這是他將來翻盤的希望。
  
  而除了這個原因之外,冷杉城本身的地理位置也十分優越,西面靠海,向東聯繫著沙夫倫德銀礦,未來還會成為托尼格爾與『瓦爾哈拉』連接的中心地區,地理上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不過同樣因為瓦爾哈拉的存在,因此冷杉城並不是理想的首都所在,在布蘭多的計劃中埃魯因未來的首都必然是瓦爾哈拉。但是這裡作為瓦爾哈拉向外聯繫的樞紐以及最後一道堅實的屏障卻是綽綽有餘。
  
  布蘭多心目中的冷杉城最終必須建設成一座要塞,不過在這裡不行,還得另外選址。
  
  時時上他已經吩咐塔吉卜和它手下的穴居人向北去尋找一處適合建立要塞的位置,理想的地點不但要有足夠容下這座未來的巨型要塞的位置,還必須得易守難攻才行。
  
  格斯河向北是大片的丘陵,布蘭多心想憑藉穴居人的能力從中找到一處適合的所在應該不是問題。這些地底來客不擅長攻城,但這並不妨礙它們成為喬根底岡地下最優秀的築城者。
  
  他收回思緒,看到安蒂緹娜迷惑不解的眼神,答道:「不用那麼驚訝,這件事情不是一蹴而就的。我們有一年到兩年的時間,這是先定一個長遠的計劃而已。」
  
  一兩年時間修築一座要塞,在現實世界這聽起來有些不可思議。但在沃恩德卻不是天方夜譚,在魔法的幫助之下,有些事情比想像中更加容易。
  
  當然一兩年時間要築成一座完備的城市有些困難,但如果只是初具雛形,卻是綽綽有餘了。
  
  「我要怎麼做?」聽到這個消息安蒂緹娜還是輕輕吸了一口氣,築城,這可不是一件小事。涉及到方方面面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她第一次產生了自己能不能做好的懷疑。
  
  「沒關係,你可以多觀察一下冷杉城,還有回想一下在布拉格斯所看到的一切。看看前人是怎麼做的,然後再想想我們需要一些什麼。」
  
  新的冷杉城將是一座要塞,布蘭多著重強調了這一點,然後他才繼續說道:「此外夏爾應當會幫到你,他雖然是個巫師,但大多數巫師作為一個書堆裡走出來的傢伙,簡單的工程知識應該也難不倒這幫人——」 本帖最後由 spigyeh 於 2018-8-21 09:19 編輯

leeson 發表於 2011-6-7 20:05
第三卷 王權與薔薇 第三十五幕 擴張(十六)
  
  「夏爾?」
  
  布蘭多點點頭。
  
  「……當然,如果城內有擅長工程的匠人,你也可以留意一下。」他想了一下,不過當然沒有對這個提議抱多大的指望,因為懂得築城的工匠在這個時代無一不是在工程方面有赫赫名聲的大師級人物——就是布蘭多自己也不大相信像是冷杉城這種窮鄉僻壤的地方會是隱者雲集,各路大牛臥虎藏龍之地。
  
  這又不是寫小說,像是柏魯大師那種事情畢竟不過是特例。
  
  但其實布蘭多說到這裡,自己都忍不住有點為難起來。說的也是,像是修築一座要塞這種事情,尤其還是大型要塞——說實在話這可不是玩遊戲——消耗多少多少資源,系統直接就給你從倉庫之中划去,然後『嗶~』一聲就給你在莽莽森林之中放下一座要塞來。
  
  在這裡,粘土與石料不會自動跑到城牆上去,甚至就是一塊磚也要從窯裡燒出來然後才能被送到工地上。勞動力也不是一個單純的數據而已,如果僅僅是把那些人趕到一起,那麼這些人不過是一個日復一日消耗大量食物的黑洞罷了。
  
  如何安排統籌人力是一門很專業的技能,雖然簡單的說來就是讓一百個人如何在一起發揮出一百個人而不是五十個甚至更少的人的力量,但做起來卻很難。
  
  布蘭多雖然有管理少數人的經驗,但這個數量一旦上升到幾千到上萬,他們就有點無可奈何了。
  
  這畢竟不是打仗,你首先得知道這些人各自應該幹什麼才行。
  
  他心目中倒是有些最優秀的人選——布加的工匠巫師,羅蘭的山矮人,或是喬根底岡的大地精——他們都是沃恩德這個世界最優秀的築城工匠。
  
  不過最優秀的不一定是最合適的,首先除了布加的工匠巫師之外,布蘭多壓根不知道現在應該到那裡去找山矮人或者是大地精。
  
  羅蘭的山矮人生活的國度在比聖奧索爾還要往北的北方,那裡的崇山之中終年白雪皚皚,在南方的埃魯因,基本是見不到這一民族的身影的,至于丘陵矮人倒是不少,不過這些山矮人的遠親卻是釀酒的行家,基本和築城扯不上關係。
  
  至于大地精,這個就更不用提了。大地精在喬根底岡的地下屬于高貴的民族,不但是築城大師,而且還是最富有戰鬥素養的民族之一,人家犯不著和塔吉卜一樣跑到貧瘠的地表世界來受苦受難。
  
  而唯一可以找到的布加的工匠巫師,那些銀色聯盟高高在上的白鬍子老頭們,布蘭多不打指望他們會看得上自己。
  
  那些成了精的傢伙,可不比自己現在遇到這些見識不太多的『鄉巴佬』(按照布加巫師的說法),布蘭多很懷疑這些白銀之民說不定三言兩語之間,一不小心把他穿越者的身份給猜出來了也不是不可能。
  
  布蘭多一時之間也沒有什麼多餘的想法。這種事情只能走一步算一步,短時間內雖然不可能有什麼辦法,但隨著日子一長等到他實力上升之後,說不定能找到什麼替代的手段。
  
  因此他最後也只能補充了一句:「放開手腳去辦,我相信你的能力。」
  
  就是這句話讓貴族千金眼睛裡亮起來,然後認真點了點頭。
  
  但正是這個時候,一個年輕人的嗓音從外面傳來:「我好像聽到您在叫我,領主大人?」
  
  不遠處靠在黑松邊上的茜下意識地順著這聲音回過頭,恰好看到一身黑袍的夏爾從外面走了進來——事實上這位年輕的大法師自從那天夜裡的動亂之後,就很少在外人面前出現過,他就好像一頭紮進了在城堡中安排給他的那個小房間中,不問世事了似的。
  
  當然按照夏爾自己對布蘭多的解釋,他是在熟悉法術——畢竟麼,一個學徒朝夕之間變成了導師級的巫師,怎麼也需要一個緩衝的時間。
  
  而今看起來這傢伙這些日子過得還算不錯,布蘭多看到他時這個年輕的巫師滿臉的輕鬆寫意——甚至還有點興致勃勃的味道——看起來外面的世界的確是要比他在墓地場裡有意思多了。
  
  那怕是整天宅在一個小房間中也不例外。
  
  「你怎麼來了?」布蘭多問,但他立刻看到夏爾並不是單獨一個人來的,他身後還跟著一個年輕人。
  
  那個年輕人他倒是認識——就是當初第一次進冷杉城時結識的那隊冒險者中唯一剩下的一個幸運或者是不幸的傢伙,布蘭多還記得他是弦魔法學徒。
  
  不過這個年輕人自從他們幹掉格魯丁之後就一直留在這個團體中,這讓他頗為不解。據他所知這個年輕人和他的幾個同伴都是出身士紳家庭,雖然說不上什麼權勢,但至少也是貴族之後。
  
  這樣的出身,實在沒必要和這些傭兵們一起和他們這樣一群人鬼混啊。按照安蒂緹娜的說法,他們這個集團說好聽了叫叛亂份子,說不好聽了其實就和佔山為王的強盜也相差不遠。
  
  只能說真正的強盜集團中缺乏像是他和貴族千金這樣的瞭解貴族之間遊戲規則的人罷了。
  
  夏爾卻是微微一笑,走到幾人跟前。畢恭畢敬地向布蘭多行了一個折腰禮。一個巫師對一個貴族這樣行禮,這要是有外人看到了估計非嚇掉下巴不可,可這個年輕的法師還是一絲不苟地問候道:「領主大人。」
  
  事實上他的舉動已經讓身後的年輕人吃驚了。
  
  那個習慣性地穿著一身青灰色長袍,臉上缺乏表情的年輕人終于露出古怪的神色,看了這主僕兩人一眼:雖然布蘭多是黃金一階的劍術大師,可是夏爾也不遑多讓,同樣年輕的金之階巫師,說起來地位可比區區一個劍士高得多了。
  
  縱使是布蘭多有貴族身份也是一樣。
  
  抱著文件站在布蘭多身邊的安蒂緹娜倒是見怪不怪,搖搖頭只當沒看到處理。而梅蒂莎與茜一個不懂這個時代人類的禮節,一個從小在僱傭兵這個集體中長大,自然更沒這方面的見識,反倒比年輕人鎮定得多。
  
  「其實我是來要錢的,」夏爾笑著答道,他還撓了撓頭——你可以想像一個大法師一臉無奈地撓頭的樣子,這一次連茜的眼角都抽了一下:「不過首先是送錢的。」
  
  「送錢?」布蘭多一愣。
  
  「先說要錢的事情吧,因為我知道大人你總是對壞消息比較感興趣。」夏爾馬上搶答道:「你上次問我的事情,我想了一下,應該沒問題。」
  
  布蘭多隨即反應過來。
  
  當初他原本就有意讓這傢伙組建一個類似于星與月之塔一類的施術者議會——畢竟夏爾現在實際上已經是他領地中所有施法者無形中的領袖級人物,如果再整合一下傭兵之中那些參差不齊的巫師學徒,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雖然現在看起來有點慘不忍睹,但遠景還是很可觀的;不說未來可以和銀色聯盟相抗衡,但至少不能遜色于黑塔巫師吧。
  
  唯一的麻煩是不知道夏爾作為黑塔巫師的傳承,有沒有相關的禁忌。布蘭多是知道巫師們對于各自的知識體系保密的嚴格程度的,當年黑塔巫師從銀色聯盟之中分裂出來的時候,甚至差一點就釀成戰爭。
  
  當然這是題外話,布蘭多當初也只是提了一下,沒想到今天終于收到了答覆。不過先按下這件事不提,夏爾『送錢』的這個台詞,卻是實實在在讓他吃了一驚。
  
  這傢伙又在玩什麼把戲,他第一時間如此想到。
  
  「還是說說第二件事吧。」布蘭多答道。
  
  但夏爾卻面帶笑意提醒道:「領主大人,你是忘了暫存在我這裡的東西了吧?」
  
  「什麼東西?」布蘭多正在疑惑,卻看到夏爾從腰間的次元袋之中拿出一幅畫來——
  
  「瑪莎在上啊,暗耀公主的畫」
  
  安蒂緹娜瞪大眼睛,手上的文件都滑落到地上,忍不住低喊了一聲。
  
  她馬上露出懷疑的神色來:「這不會是贋品吧?」她看了看夏爾,又看了看布蘭多,心想以自己領主大人和這位法師先生的秉性來看,似乎也不是不可能的樣子。
  
  但布蘭多卻搖搖頭:「這是真品。」他已經想起來這東西,當初他們在裡登堡的時候順手牽羊拿走的贓物,雖然說起來有些不大光彩,不過現在看來——當初這個決定可真是英明絕頂。
  
  暗耀的畫作在藏品市場上可是極受追捧,賣出個幾百萬托爾的天價也不是不可能,這筆錢雖然說不上多,但用來解燃眉之急卻是夠了。
  
  不過這東西在冷杉城沒有市場,要想賣出個好價錢,就必須找對地方。布蘭多這個時候心中其實已經有了目標,那就是埃魯因唯一的自由貿易港:
  
  安培瑟爾——
  
  他忍不住想,的確是是需要一個人到安培瑟爾去看一看了,且不說將來冷杉男爵領必然要與這個自由港建立貿易關係。就是那裡錯綜複雜的勢力關係,也足以吸引那些真正的政治冒險家到裡面去投資了。
  
  尤其這個時節,各路大軍壓境,布蘭多猜此刻的安培瑟爾一定是熱鬧非凡。
  
  想到這裡,他臉上已經露出胸有成竹的微笑來。 本帖最後由 spigyeh 於 2018-8-21 09:18 編輯

leeson 發表於 2011-6-10 10:00
第三卷 王權與薔薇 第三十六幕 修女公主

  「安培瑟爾——?」
  
  坐在長椅上的少女吃驚地看著自己的密友——那個一頭長長的銀髮鬆鬆軟軟地垂落在公主長裙上,身子纖細得像是個洋娃娃一樣,淺銀色的眸子裡寫滿了冷靜與從容的半精靈公主。不過這個看似柔弱的女孩子,卻以性格剛強在貴族圈子中聞名。
  
  她隨身佩戴的鑲嵌祖母綠的銀色短劍,看起來像是貴族小姐用以防身與自裁的妝刀,但瑪格達爾毫不懷疑她用那把劍可以輕易制服一個成年男子——當然,這種說法還少欠妥當。這位公主殿下的劍術在王室之中是出了名的,等閒就是一個正式的王國騎士也不是她的對手。
  
  少女雙手按在自己的膝蓋上,心中忍不住有些羨慕。她同樣是一位公主,來自蠍獅公國,與格里菲因自小就認識,兩人一直都是閨中密友。但她很羨慕對方那種可以自然而然地將外在的剛強表露出來,甚至每一個細微的動作之間的細節就展示出這位公主殿下極為自主的性子。而相比起來,她自己學習著嚴苛的貴族禮儀長大,雖然知書達理、知識淵博,外人一直將她看做一個性子溫和、安靜文雅的千金小姐。
  
  甚至可以說是沃恩德絕大多數貴族千金的典範——
  
  可瑪格達爾自己卻並不喜歡這種稱讚,她倒是想自由自在地去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只是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所希望的生活究竟是怎麼樣的,何況認真的性格讓她不得不擔負起自己的命運。蠍獅公國只是埃魯因北方一個微小的國家,像她這樣身份的女孩子,未來的命運是一條已經注定好的織線。
  
  「為什麼突然讓我到安培瑟爾去,格里菲因,是因為戰爭的緣故嗎?」
  
  半精靈公主點點頭。
  
  露台外面忽然爆出一片山呼海嘯的聲音,騎士們正在外面的廣場上進行比武。不過聲音很快消沉了下去,並沒有影響到屋內的兩人的交談。
  
  「局勢已經緊張到這個地步了嗎?」瑪格達爾小聲問道。
  
  「你說呢,蒂妮,兄長比我的想像之中動作還要快。公爵們已經結成了聯軍,雖然安列克那個老狐狸還有一些猶豫,不過我想他很快就會作出決定了。」銀髮的少女不急不緩地陳述道,就好像在說著一件與她不相干的事情一樣。
  
  「或許還有轉機,格里菲因。」瑪格達爾忍不住說道。
  
  「沒那麼簡單,蒂妮。安列克一直野心勃勃,他要名正言順,要麼和我親愛的哥哥站在一起,要麼就得和我們站在一邊,」半精靈公主停了一下,幽幽地說:「我倒是不介意聯姻,可是我擔心這樣反而會害了哈魯澤。」
  
  于是坐在她對面的少女不再開口,而是平靜地看著她,兩人都是知心的好友,明白對方不會因為這點困難而難倒。
  
  因為若是這樣,她就不是埃魯因的公主殿下了。
  
  「其實我主要擔心的是讓德內爾伯爵,」銀髮的少女放低了聲音,「如果說安列克公爵是北方天空中黑壓壓的烏雲,隨時都會帶來暴風驟雨——可是只要風向正確,他卻不一定是我們的敵人,也可以成為盟友。但我懷疑身後那位伯爵大人,隨時可能在背後向我們亮出匕首。」
  
  瑪格達爾褐色的眸子裡閃過一絲感興趣的亮光,她忽然開口說道:「我正好聽說一些事情,格里菲因,你可能會感興趣。」
  
  「你說吧,蒂妮。」
  
  蠍獅公國的公主微微將身體拉近了一些:「我有一個朋友剛剛從讓德內爾給我寄來了一封魔法信箋。他在信上說讓德內爾伯爵好像遇到了一些麻煩,他的領地生了一些叛亂,我想他可能暫時沒時間來關心領地之外的事情。」
  
  「是聖殿的朋友嗎?」半精靈公主認真地問。
  
  瑪格達爾輕輕點點頭。
  
  銀髮的少女認真地看著這個自己的閨中密友,縱使沒有精靈的血統,但對方的美貌同樣與自己不遑多讓——然而又截然不同,軟金色的長髮就像是隨時隨地在柔和的光線之下鍍了一層神聖的光輝一樣,襯托著她恬靜而又柔美的臉蛋。
  
  這位少女被人稱作蹙著眉頭的天使不是沒有道理的,雖然這樣的美貌在人類之中是極為罕見的事情。讓格里菲因不由得想起神話故事中一個古老的人類帝國傾國傾城的王后。
  
  只是那位王后的下場最後實在是悽慘了一些,這讓她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搖頭將這個想法丟出腦海。
  
  另外瑪格達爾本人是一個極為虔誠的信徒,她與炎之聖殿走得極近,同時與聖殿中許多地區神官都保持著極為良好的私人友誼。甚至因為這種與聖殿極為融洽的關係,讓她被許多貴族戲稱為修女公主。
  
  聖殿的大神官,都曾經公開表揚過這位少女對于信仰的虔誠,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這位修女公主才沒有因為自己的美貌而受到太多騷擾。
  
  因為事實往往是這樣的,在王權與神權之間,前者讓人產生嚮往,而後者更受人敬畏。
  
  「蒂妮,你還記得我們一起學習王室之間的禮儀時,聽過的一個笑話嗎?」半精靈公主忽然問道:「——在埃魯因,沒有那個領主會不處理一兩次叛亂,否則他就不是真正的領主。」
  
  瑪格達爾微微一笑,多半是經由格里菲因的話想起了過去無憂無慮的日子。
  
  「其實哪裡都差不多,格里菲因。」
  
  「是的,」銀髮少女點點頭:「所以不要寄希望于別人會怎麼樣,但願讓德內爾伯爵會因此而手忙腳亂一段時間罷,可是我們該做的還是要做。」
  
  「那麼我能做什麼,格里菲因?」
  
  「我希望你動用你和聖殿的關係,說服安培瑟爾的商人們拒絕聯軍借道南下的要求。」半精靈公主答道:「蒂妮,自由港受聖殿庇護,他們有這個能力,但是我擔心那些商人們受到利益的誘惑——」
  
  「我認識安培瑟爾地區的主持神官,我可以試一試。」瑪格達爾微微思考了一下之後,問道:「可我要什麼時候動身,格里菲因?」
  
  「不必著急,」格里菲因說:「你從我這裡一出去,我猜公爵們就會立刻得到消息。這件事很危險,蒂妮,你要想好。雖然你是我的好朋友,可我不希望你遇到什麼麻煩——」
  
  「正是因為這樣,我才要幫你啊,格里菲因。」
  
  「謝謝,」銀髮少女看了一眼露台的方向——之前山呼海嘯的聲音又一次響了起來。這說明某一場比賽決出了勝利者——她銀色的眸子閃了閃:「讓我幫你挑選幾個人,他們可以與你一起同行完成這個任務,保護你的安全,蒂妮——」
  
  「那我當然要尼玫希絲姐姐,」瑪格達爾臉上露出少有地狡黠,她只有在格里菲因面前才會顯露出這樣不為人知的一面:「有她在一起,也有個人可以和我聊天解悶。」
  
  公主微微一笑:「你可是一點也不客氣,開口要走了我手下最優秀的騎士。不過既然是這樣的話,我也只有忍痛割愛了——只是你可要照顧好尼玫希絲姐姐,她脾氣可比我壞多了。」
  
  「自然。」瑪格達爾眨眨眼睛。
  
  說是這麼說,事實上三人都是自小就認識的密友。互相之間什麼性格彼此最為瞭解,尼玫希絲雖然天生一副冷漠的性子,不過卻不是隨便對人亂脾氣的人。
  
  這個時候露台外再一次響起海嘯一般的歡呼聲,蓋過了屋內的一切聲音。這一次與前幾次不同,鼎沸的人聲經久不息,讓熟悉這一切的兩人都明白——這說明騎士比賽的決賽階段已經要到來了。
  
  半精靈公主被這個聲音轉移了注意力,她抬起頭,淺銀色的眸子閃閃光。然而半晌之後才開口道:「走吧,我們去看看哪些優秀的年輕人可以有幸與蒂妮同行——」
  
  瑪格達爾微笑著點點頭。
  
  ……
  
  第二輪比賽就要開始了——
  
  芙雷婭手心中全是汗,心中更是怦怦直跳。如果外面場上的觀眾可以仔細看這位來自布契鄉下的女孩的臉蛋,一定會注意到那像是熟透了的蘋果一樣的殷紅色——她劇烈地喘息著,汗水沿著尖尖的下巴滑落,背後的軍服也早就已經浸濕透——連續多場比鬥已經讓這位未來的女武神感到有些體力不支。
  
  她一路過關斬將打敗了眾多對手,已經吸引了眾多人的注意。作為這一屆年輕學員之中的新成員,這樣的表現可說是優秀。但芙雷婭知道這樣的人並不只有她一個,在另外的場地上,布雷森和另外三個學員同樣成為這一期年輕的學員之中最耀眼的存在。
  
  她用手擦了擦下巴上的汗珠,相比起來,她的確可以算得上是這些人當中最不出眾的一個了。
  
  布雷森在上一場比鬥之中只用了三招就擊敗了他的敵人——一個比他高一級的後備騎士團成員。當芙雷婭看到那一幕時,才意識到這個過去還顯得有些衝動、稚嫩的年輕人而今已經越沉穩,變得成熟起來,而手上的劍術也精進至此。
  
  芙雷婭幾乎可以想像得到那種驚才絕豔的天賦在布雷森的劍上閃耀著光芒的樣子,對方已經找到了屬于他自己的位置,這裡就是他最好的舞台。
  
  可相比起來,她自己卻有一些迷茫。 本帖最後由 spigyeh 於 2018-8-21 09:18 編輯

leeson 發表於 2011-6-10 10:19
  第三卷 王權與薔薇 第三十七幕 芙蕾婭的劍術

  芙雷婭明白自己沒有那樣出色的天賦,從在布契開始,她就用不服輸的性格來彌補與這種差距,她用付出比別人多得多的汗水,一點點追回人與人之間的不同。
  
  但事情沒有想像之中那麼簡單。
  
  隨著時日推移,芙雷婭逐漸發現人與人之間的差距有時候似乎並不是依靠努力就可以彌補得回來的。
  
  就像是在這座學院之中,有能力的人實在是太多了,她在這樣的人群之中簡直是微不足道。就像是小小的螢火蟲在皓月的光輝之下,原先在布契僅存的一點點驕傲也消失得一乾二淨。
  
  在她面前的是一個來自高年級的騎士學員,白銀中位實力,與布雷森齊平;事實上如果不是這場比賽將最高實力限制至黑鐵巔峰,雙方僅僅憑藉對于劍術的理解交手,恐怕芙蕾婭早就已經倒在地上了——
  
  可就是這樣,她這會也感到自己握劍的雙手都有些哆嗦起來。
  
  但那個皺著眉頭的高年級學員同樣正小心翼翼地圍著她繞圈子,先前芙雷婭展示出的頑強的打法也讓他吃了不小的虧——王立騎兵學院一年一度的冠軍大賽從創立之初就有一個讓所有人怨聲載道的規矩——在比賽之間任何人都沒有休息的時間,每個人都必須為了自己在上一場戰鬥之中浪費的過多體力而付出代價。
  
  據說當初學院的創辦者定下這樣的規矩是為了讓學員們明白,在戰場上是沒有敵人會給你『符合情理』的規則,你必須學會保留自己的體力,只有這樣才能在戰場上活得更久。
  
  王立騎兵學院創立的初衷就是為了向這個古老的王國輸出最優秀的軍事人才,在和平的年代裡,從這裡走出去的學員無一不是被作為中、高級士官培訓。甚至那些以優異成績畢業的,有可能一走出學院的大門就直接會被選拔進入王室的騎士團。
  
  因此一步登天的傢伙,也是大有人在。
  
  就像是這個一年一度的冠軍大賽,這個騎士比賽以積分制的方式進行,在不同年級之間的學員戰鬥可以獲得相應的積分——並實行殘酷的單敗淘汰制度。只有那個站到最後的人才能獲得代表著學院最高榮譽的『冠軍騎士』頭銜。
  
  而決出冠軍騎士之後,還會根據積分選出各年級最優秀騎士。
  
  基本上這些人,就已經可以打上勳貴的印記。
  
  不得不說這個制度雖然不甚公平,但卻更能真實地反應出戰場之上那種你死我活的爭鬥。就像學院最初的創立者的一句名言:
  
  幸運不但是你的實力,而且還將是你最大的依仗之一——
  
  這句話用來形容此刻的芙雷婭最恰當不過,作為只有黑鐵中游實力的她來說——當然這個進步速度在普通人之中已經算是極為難得,完全可以說是對于她這些日子以來付出的汗水的最大的肯定——可是在這裡,還遠遠不夠看;芙雷婭覺得自己根本就沒有多餘的力量來對對方的行動作出反應了。
  
  她只能勉強跟上對方繞圈的動作,然後祈禱幸運會眷顧她,或者此刻用奇蹟更恰當一些。
  
  她的對手似乎也發覺了這一點,在仔細確認對方不是在刻意欺騙之後,那個高年級的學員果斷發動了進攻。
  
  劍是從最難防範的右側後方襲來的,芙雷婭根本沒有多想,或者說沒力氣多想。她舉起劍——那幾乎是個下意識的動作,但就像是福至心靈一般,下一瞬間她讓對方的劍刃穿過了自己手上長劍的籠柄。
  
  手上傳來熱辣辣的刺痛感,然而對方也微微一愣。芙雷婭想也不想,反手一絞,劈手將對方的劍刃套在籠柄上扯了回來——趁對方發愣的當口,貼身上去一肘壓在那傢伙的胸口上。
  
  那個學員直接飛了出去,然而當他再爬起來的時候,芙雷婭手中的劍刃已經貼在了他的脖子上。
  
  「那是什麼劍術?」那個學員爬起來的第一句話就是如此問道,他看到少女手上向下淌著鮮紅的血珠,有些刺眼。
  
  「……」芙雷婭沒答話。
  
  事實上這會她自己腦子裡都有些迷糊——剛才最後那招分明是情急之中記起布蘭多曾經用過的劍招——她當初看布蘭多用時也不覺得有多麼的精妙,可現在回想起來,那幾招實在是實用極了。
  
  不過她想如果是布蘭多的用的話,一定不至于讓自己的手也受傷。
  
  「我認輸了。」那個坐在地上的高年級學員愣了一下之後,終于舉起手來。然後芙雷婭看到場地外作為裁判的黑髮垂肩的女騎士走了進來,後者一如既往地冷著臉分開兩人,然後回過頭看著她。
  
  「聽說你上過戰場?」尼玫希絲用冰冷的語氣問道。
  
  芙雷婭卻注意到對方的眼底帶著一絲深深的懷疑——她很少在那雙黑漆漆的眼睛裡看到多餘的情緒,彷彿這個女騎士時時刻刻帶著一層冷冰冰的面具一樣——但這個面具此刻卻產生了一絲鬆動。
  
  少女有些奇怪,不過還是點了點頭。在王立騎兵學院,敢和這位學姐大人對著干的人還沒生出來。
  
  「是和瑪達拉的亡靈?」
  
  「是。」
  
  「剛才你用的劍術,還能再用一遍嗎?」
  
  芙雷婭猶豫了一下,她覺得自己快暈倒了。
  
  但尼玫希絲也看出了她的窘迫,不再堅持,而是說道:「剛才那一劍有埃魯因的軍用劍術的影子,和學院中教授的騎士劍術不是一個路子,聽說過你當過民兵?」
  
  芙雷婭再點頭。
  
  「但民兵的劍術也好,警備隊的劍術也好,都不是這種直來直去的殺人劍術,這倒像是真正的埃魯因戰陣劍術。」黑髮的女騎士皺起眉頭,深深地看著她:「你從布契來?你在白鬃軍團認識什麼人麼?」
  
  芙雷婭一窒,她不知道這位平日裡還算照顧自己的前輩為什麼今天會接二連三地在這裡逼問自己這些奇怪的問題。
  
  她當然搖了搖頭。
  
  不過如今的芙雷婭已經不是當年那個什麼也不知道的布契的鄉下女孩,幾個月的學習之中讓她長了不少見識。她回想起之前那一劍,還有布蘭多用過的許多劍術——似乎它們都有一個共同點,用簡單一些的話來說,是簡練。
  
  一種極為簡練的劍術,彷彿多餘的一丁點套路都不需要,好像純粹是用來取得勝利的劍術一樣。芙雷婭可以想像這種劍術用在戰場上會是什麼效果,難怪尼玫希絲前輩將它稱之為殺人劍術。
  
  她回想起來,布蘭多用上陣時的確每一次出手都是干淨利落,快得驚人。
  
  但她才回過神,卻看到尼玫希絲一雙黑幽幽的眼睛死死地盯著自己。她嚇了一跳,從沒見過這位學姐這樣的一面,但半晌,對方卻只是對她說道:
  
  「其實那也不是純粹的埃魯因戰陣劍術。」
  
  芙雷婭一愣,心中微微一跳——什麼意思?
  
  「你隱瞞了什麼嗎,芙雷婭?」
  
  少女趕忙搖頭,腦後的馬尾隨之擺動。
  
  「好吧,那是一種經過改良的埃魯因戰陣劍術,」尼玫希絲直起身子,神色有些古怪:「我見過這種劍術。」
  
  芙雷婭看著尼玫希絲說完這句話之後轉過身,向另外的場地走去。但她臉上卻慢慢滲出一絲蒼白來,她忽然想到一種可能——
  
  這個女人認識布蘭多。
  
  ……
  
  「那是誰?」
  
  半精靈公主回過頭,「誰?」
  
  「之前獲勝那個學員,」瑪格達爾看著下面人山人海的比賽場上:「我看到尼玫希絲姐姐和她說了好一會兒話,好像是個女孩子——」
  
  格里菲因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隨即恍然。
  
  「那是埃弗頓的女兒,」銀髮的少女隨即嘆了口氣:「可惜,看來她沒有繼承她父親那種天賦。雖然已經很不錯了,不過在這一期學員之中並不算是最優秀的,和她父親相比就差得更遠了。」
  
  「格里菲因,那是因為這一期學員的素質太好了。」這位修女公主雖然並不擅長劍術,但卻智慧與見識足以彌補這一差距:「那個叫做布雷森的年輕人,還有另外兩個人,我不止一次聽你們提起過他們了。」
  
  銀髮少女微笑:「是啊,瑪莎大人還是庇佑著埃魯因。」
  
  她又說道:「我準備從高年級和低年級之中各自挑選出最優秀的幾個人和你一起前往安培瑟爾,蒂妮;這一期的學員之中,我與毆弗韋爾卿都認為有必要重點培養一下,讓他們離開這裡去鍛鍊,這是我的想法。」
  
  「所以你看中了那個布雷森,格里菲因?」瑪格達爾回過頭問道:「的確是個很沉穩的年輕人,在貴族裡像他這樣的年輕人已經很少了——」
  
  「未必,蒂妮,」銀髮少女眼睛閃了閃:「我就知道還有一個,他讓我知道了埃魯因的先輩貴族的血液還沒有流乾,所以這個古老的王國還有希望。」
  
  「很少聽到你這樣誇獎一個人呢,格里菲因。」
  
  半精靈公主少有地沒有回答自己好友的話,她心中想到的是毆弗韋爾口中的那個年輕人,她已經確認對方沒有和芙雷婭一起來這裡——真是個神秘的傢伙。
  
  她不知道對方現在在什麼地方,在幹什麼,不過她心中隱隱有一種預感,那個年輕人恐怕不會甘于寂寞,他很快就會再一次出現在所有人的視野之中。
  
  至于以什麼樣的姿態呢?
  
  銀髮少女在心中微微一笑,丟開這個古怪的想法。
  
  …… 本帖最後由 spigyeh 於 2018-8-21 08:53 編輯

leeson 發表於 2011-6-10 10:30
  第三卷 王權與薔薇 第三十八幕 爵士,年輕人與獵人

  在格里斯河沿岸一線,天色正一點點變得明亮起來。
  
  而森林之中,弗恩與虎雀一起躲在灌木之下,一言不發地看著外面旌旗如林的貴族軍隊正在吵吵嚷嚷地經過森林中的道路——這並不奇怪,紀律嚴明是一個連王國的正規軍也做不到的標準。
  
  當然僱傭兵就要好得多,至少還有埋伏者的自覺。大約數百名僱傭兵正沿著格里斯河岸邊的森林屏息隱藏起來,只等最後一個貴族士兵進入預設的戰場。
  
  上百支十字弓、長短弓即將瞄準正在進入它們射程的獵物。
  
  「雖然這些傢伙看起來戰鬥力不怎麼樣,」虎雀看著樹林外面,忍不住說道:「但斥候還是挺老練的,只是稍欠了一點實戰經驗而已。」
  
  火地戰團的大團長看了身邊這傢伙一眼,他知道這個男人沒有名字,只剩一個外號而已。
  
  虎雀,他過去並沒有聽過這種鳥兒的名字——
  
  「只欠一點實戰經驗?這話也只有你敢說而已!」但弗恩忍不住如此想到。
  
  弗恩作為曾經的卡拉蘇騎兵隊長,比一般人要有見識得多,心知肚明敏泰爵士的斥候就是放在正規軍中也是一等一的好手,可是這個男人和他帶領的那一小隊僱傭兵實在是太厲害了。
  
  他親眼看到那些盧比斯僱傭兵正面迎上去幹掉一隊貴族斥候騎兵的樣子,起身飛躍、上馬殺人、奪馬拋屍一氣呵成——甚至那些貴族騎兵的屍體如今還躺在森林中,只剩下逐漸冰冷的體溫——只不過死人沒辦法站起來控訴這個傭兵隊長的話罷了。
  
  這位前騎兵隊長忍不住都有些膽寒——那種程度的膽量與默契的配合,讓他忍不住懷疑這些傢伙真的是傭兵嗎?
  
  而這樣的傢伙還僅僅是那個年輕的領主手下的侍從而已,恐怕連騎士都算不上。弗恩當然猜不出布蘭多是何方神聖,但這並不妨礙他作出判斷——作為一個老練的騎兵隊長,他確實在一些細節之上比大多數人都觀察得入微。
  
  從布蘭多拿下格魯丁當日,他就已經比尤塔和克倫希亞還要先認識到這個年輕人的不凡;同時也是第一個懷疑布蘭多的來意的人——像是布蘭多這樣的貴族,確實沒必要到這種窮鄉僻壤的地方來不是麼。
  
  那麼他有何目的呢?
  
  弗恩雖然看起來像是一個大大咧咧的傢伙,但其實早已敏銳地察覺了布蘭多隱藏得很好的野心,這也是為什麼他一開始就倒向這個陣營的原因。
  
  他離開卡拉蘇的騎兵隊伍之後,又不辭辛勞地創立這個傭兵團,當然不會是一個甘于平凡的人。弗恩早就在貴族之中物色一個自己可以效忠的對象,但大多數時候,他看得起的人看不上他,而看得上他的人大多都是格魯丁這種讓人唾棄的貨色。
  
  直到布蘭多將這個機會放到了他的面前。
  
  兩人一拍即合。
  
  弗恩陷入自己的思考之中的時候,貴族軍隊已經慢慢進入了森林之中——
  
  敏泰爵士在過了格里斯河之後,將速度放慢了下來。雖然看樣子暴民並沒有留下來,不過他是個生性謹慎的人——小心沒大錯嘛。
  
  但這種小心並不是出于一種對于戰爭與軍事天生的敏銳,而純粹是一種性格上的小心翼翼而已。
  
  因此當他最小的一個兒子從後面追上來的時候,敏泰爵士還堅定不移地讓他手下的僱傭兵與私兵構成的零零散散的隊伍沿著河畔森林中的道路前進,士兵們沿途發出吵吵嚷嚷的聲音讓他有些心煩——
  
  不過他約束是沒有什麼意義的,最多只能管一時罷了。
  
  倒是他看了看自己身邊的騎士們感到有些滿意——這些騎士都是他的老部下,都是真正老練的戰士,即使是渾身覆甲但冷靜的目光也面罩之下時刻觀察者四周的森林——他們時刻握住自己的劍,保持著必要的警惕。
  
  真正的騎士都是經過長期修習戰爭技藝的專業軍人,自然與別人不同。甚至就是他們的侍從,那些跟在巨大的龍獸坐騎後面,打著各式各樣旗號的貴族士兵,也要比僱傭兵看起來訓練有素一些。
  
  但也僅僅是看起來而已。
  
  隊伍正在進入狹窄的森林之間的道路,我們的爵士大人本能地皺了皺眉頭,不過他正在思考接下來會不會遇上什麼麻煩,背後卻響起一陣陣馬蹄聲。
  
  隊伍後方只有他次子的人馬——那是他親自分配給對方的人手,一共五十個,他想夠這傢伙折騰一陣了。不過沒想到對方卻把這些人整理得服服帖帖,這倒是出乎他的預料之外。
  
  「那小子又弄出什麼新花樣了?」懷著這樣的想法,敏泰爵士回過頭去,果然看到那張讓他眼角抽了抽的熟悉臉孔帶著幾個人騎馬追了上來。
  
  對于這個兒子,塞繆爾真是又愛又恨。
  
  卡格利斯靠近大隊後,一扯緊韁繩,讓馬慢下來。年輕人以最標準的騎士姿勢挺立在馬背上,彷彿一柄筆直的尖刀,他隨手將額前有些凌亂的長髮推到一邊,籲出一口氣。
  
  「父親大人。」
  
  「你又怎麼了?」
  
  來者帶著年輕人那種特有的靦腆笑了笑,問道:「父親大人,斥候已經有多久沒回來了?」
  
  敏泰爵士一怔,才意識到這個問題。不過他顯然不大願意承認這一點,有些不高興地問道:「你問這個幹什麼,才晚了一小會而已——他們可能是走太遠了,你知道我手下這些小夥子總是精力過剩——」
  
  卡格利斯抬起頭,看了森林之中一眼。
  
  「未必吧。」他輕描淡寫地說。
  
  「這混小子!」敏泰爵士在心中暗罵了一句:「你究竟想說什麼?」
  
  卡格利斯忍不住撲哧一笑,神色古怪地盯著自己的父親:「別人都說爵士老爺是一個小心謹慎的人,但其實也不盡然——」他還沒說完,忽然發現敏泰爵士的臉色越來越陰沉,年輕人心中暗叫不妙趕緊改口:「不過父親大人你膽子也太大了吧,明明發現斥候出了問題,還敢讓軍隊繼續進入森林?」
  
  雖然說是這麼說,但事實上他也並不是多麼擔心的樣子。畢竟對手是不過一群暴民而已,暴民再厲害也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
  
  年輕人自視甚高,自然不會將布蘭多手下的傭兵們看在眼裡。
  
  當然,他若知道此刻不遠處的森林中藏著什麼樣的危險,恐怕就不會這麼想了——
  
  「我這個老頭子什麼時候輪到你來教訓了?」敏泰爵士沒好氣地打斷他:「我打仗的時候你小子還沒生出來呢!」
  
  「是是,父親大人,總之先讓軍隊停下來吧。」
  
  爵士看了看四周,也有點擔心起來。不過好歹算是找到了一個台階下,他舉起手,傳令官立刻將他的命令傳達了下去。
  
  經過短暫的騷動之後,隊伍停了下來。
  
  但不停下來還好,這一停下來,卡格利斯立刻先于在場那些老練騎士們發現了問題。他抬起頭看著森林中,眉頭一下子深深地皺了起來。
  
  其實不只是他,在年輕人嗅出不對的味道之後,在場已經有騎士同樣感到了異常。
  
  當吵吵嚷嚷的士兵們停下來之後,他們才發現——
  
  森林太靜了。
  
  ……
  
  弗恩同樣皺起了眉頭,那個貴族好死不死地停在了伏擊圈之外一點。只要再有那麼一點點時間,他就可以搶先發起進攻,但這件事情卻這麼突兀地懸了起來,不上不下。
  
  他吸了一口氣緊盯著森林外面的每一個細節,心中想了一下,決定再等一會。在卡拉蘇的騎兵生涯之中,弗恩學到最多的事情就是在戰場上必須冷靜再冷靜,這往往會讓看清局勢,贏得最終的勝利。
  
  但這一次他卻錯了。
  
  虎雀同樣盯著那個方向,他已經嗅出了空氣之中的不同尋常。那個騎手一進入大隊,貴族軍隊就停了下來,這並不正常,他首先懷疑對方是不是發現了自己這些人。
  
  不過不管是不是有所察覺,這位僱傭兵隊長都知道他必須有所判斷了。
  
  穴居人已經潛伏到了那些貴族士兵百米開外——它們手上第一次裝備了人類送給它們的四臂十字弓——這東西塔吉卜曾一直想要入手,不過格魯丁還沒有傻到把這些軍用物資也送到自己潛在的敵人手上的境界。
  
  當然,當它們加入布蘭多的集團之中,那又另當別論了。
  
  一百米的距離對于人類來說有些遠,即使是黑鐵階的戰士越過這段距離恐怕也要好幾秒鐘,更不要說在森林之中。
  
  但這對穴居人已經夠了。
  
  那一瞬間虎雀就下了決定。
  
  「發信號——」他沉聲地命令道。
  
  「等等,」弗恩有些不解:「這個距離太遠了,他們還沒進入我們的伏擊。」
  
  「我們有絕對的數量和實力優勢,伏擊只是錦上添花而已,」虎雀果斷地答道:「不過要是等對方反應過來,情況就會超出我們的控制之外了。」
  
  「領主大人的想要抓住那位爵士大人,這才是這場戰鬥的重點。」這位傭兵隊長繼續說道。
  
  弗恩一愣,這才反應過來。
  
  的確如此。
  
  …… 本帖最後由 spigyeh 於 2018-8-21 08:50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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