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異界] 琥珀之劍 作者:緋炎 (已完成)

   
edison1225 2011-4-24 16:36:41 發表於 遊戲競技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68 12549708
x24685 發表於 2012-10-20 16:19
第三百一十七幕  聖白的戰役I
  
  青空之上,瑪莎名為'Tiamat'的元素的法則正在與神器產生共鳴,四根光柱直徹天地,支撐起安培瑟爾四方的天際線。
  
  天與海共鳴著,白色鳥群從海上飛起,在晴空之下環繞著光柱,形成一幅壯美的畫卷。
  
  那一日,從安培瑟爾至索奧,從灰風港到卡奈奇,無數人見證了這一奇蹟。
  
  但這奇蹟之下的每一個人,並不是都有心情去欣賞天空之上的美景。安培瑟爾港都靠近北門的街區之中,王立騎士學院的士官騎士正在有組織地穿透並擊潰港衛軍的最後防線。
  
  但局勢正在悄然發生變化——
  
  作為王立騎士學院第一期畢業生中少有的佼佼者,歐朗德正帶領幾名與他同樣出身的士官騎士衝破港衛軍的一道臨時街壘,現在他要做的就是不斷向前,在對方來得及後退構築起新的防線之前在港衛軍的陣地上衝開一條口子。
  
  而在他身後,之前與他一起完成合擊的坎梅爾的第十三小隊與艾登的第十四小隊會繼續繞後去對其他防線完成側翼夾擊,每個戰術小組的職責都是確定無疑,那隻趴在他們肩頭上的風精蜘蛛的主人正通過這樣一隻隻蜘蛛清晰地統籌起整個戰場之上的局勢,然後又將命令反饋給他們每一個人。
  
  歐朗德從未打過這樣的戰鬥,也未曾學習過這樣兒的戰例,但毫無疑問,這正是他所夢寐以求的。他可以清楚地看到自己的對手毫無抵擋之力,正在陷入震驚與惶恐之中,而他們只需要前進,再前進,勝利唾手可得。
  
  如臂使指。
  
  歐朗德一直以為這不過只是一個形容詞,但現在他才明白原來這樣的指揮與執行力是真正存在的。戰場上的士官騎士真正匯聚在一起形成了鋒利的寶劍,而使劍的人正是一個絕世的劍手。
  
  真是酣暢淋漓!
  
  但忽然之間,幾頭風精蜘蛛憑空浮現在他身體四周。歐朗德一看到這些天青色、在風中半透明身軀的昆蟲。立刻意識到它們就是在自己幾個方向上的斥候。
  
  出問題了——
  
  「克魯茲人已經行動了,」布蘭多面色嚴肅地答道,彷彿親眼所見:「有至少三支以上的軍隊正在我們的東北與西北方向向我兩翼運動,速度很快,他們經過了金羊毛大街、十二大街……」
  
  他忽然抬起頭:「啊,我想我認出他們來了,白獅軍團,這是他們兩翼突擊的老伎倆。」
  
  布蘭多忽然有些好笑。竟然是他們。
  
  「他們想要包抄我們。」尼玫西絲冷冷地答道:「這是個陷阱。」
  
  「那些北方佬還是挺有膽魄的,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黑刃軍團身上,卻偷偷調動了白獅軍團。」布蘭多冷笑著抬起頭,看著天空之中神器共鳴的奇異天象:「只是為了滿足克魯茲人的要求,他這一刀肉可是割得一點也不心痛啊。」
  
  在場所有人都沉下臉來,現下的情況已經很清楚了。王長子定然是以獅心劍為籌碼說服了炎之聖殿,否則在克魯茲人的監視下,白獅軍團不可能從容地抽調出好幾千人悄無聲息地道安培瑟爾來。
  
  甚至非但如此,西法赫大公說動了克魯茲人親自前來,事實上恐怕不管獅心劍有沒有在安培瑟爾出現,這把劍今後都要歸屬於炎之聖殿了。以炎之聖殿的人力物力,要在小小的埃魯因境內找一把劍還是很容易的。
  
  更不用說對方手上還掌握著可以與獅心劍共鳴的其他幾個部件。
  
  不過或許對方也沒想到,奧德菲斯的靈魂竟然一直就在白獅軍團內。或許這就是所謂的人算不如天算,這突如其來的神器共鳴竟也給布蘭多提了醒。
  
  伍德啊伍德。布蘭多忍不住搖了搖頭。自己還是太過依賴與上一世的判斷了,伍德那老傢伙的確是圖拉曼的摯友,也是一個作風正直的中立派,但除此之外,他卻忘了對方還是一個炎之聖殿的高層,一個克魯茲人。
  
  炎之刃奧德菲斯對炎之聖殿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更關鍵的是,聖戰對於他來說、和對於默羅斯來說同樣重要。
  
  那些北方佬還真是隱忍。
  
  但可惜,卻給他留下了一個最後的機會。
  
  神器共鳴暴露了他的位置。但也暴露了對方的意圖。布蘭多忍不住有些譏諷。炎之聖殿至今還是沒有明白,這個戰場早已在他的掌控之下。
  
  很快對方就會後悔了。他回過頭:
  
  「尼玫西絲,請命令全軍掉頭,這是我們最後的機會。」
  
  女騎士抬起頭,看了他一眼。
  
  她默默地點了點頭。
  
  嗚嗚的號聲響起。
  
  歐朗德勒緊了韁繩,他已經聽到迴盪在半空之中的號聲,這不是進攻、而是撤退的鳴號。但現下卻由不得他選擇,他看到前後巷子裡湧出來的那些身披灰白色戰甲的士兵。
  
  王國白獅軍團!
  
  歐朗德感到自己的心臟緊縮了一下,但他的反應很快,「是埋伏,進那條巷子!」五名士官騎士這個時候展現出了精湛的配合,只見他們同時扯緊馬韁,齊齊立地一個轉身,同時夾緊馬腹,轉身一躍穿入了一側的巷子之中。
  
  「加速!加速!不要停!」但馬上,歐朗德已經看到巷子那一頭出現了幾乎同樣的士兵,不過看起來是重步兵,兩排,十來個人,他立刻吼了起來:「白獅軍團是步兵,加速,衝開他們!」
  
  但白獅步兵反應很快,好像他們才剛剛出現在巷口,就前排架起了塔盾,後排架起了長矛。
  
  他們所使用的那種,通體渾白的長矛,那也是白獅步兵的一項特殊裝備,由風精靈的屠龍槍改製過來的刺矛,用來對付騎兵殺傷力一流。
  
  歐朗德心直往下沉,對方的戰術素養太高了,他這會只恨不得自己騎的是克魯茲鐵騎的戰龍,只有那種怪物胸前厚度超過七毫米的裝甲板才能擋住白獅刺矛的一擊。
  
  他回過頭,身後的白獅步兵已經一擁而入。當首的是一手持重盾,一手持戰斧的白獅重衛。後面白獅軍團的輕步兵已經架起了長弓——歐朗德這才反應過來,雨已經停了,投射武器開始派上用場了。
  
  這還真是雪上加霜。
  
  歐朗德回過頭,忍不住瞇起眼睛,在他眼中那一排排白獅刺矛越來越清晰,越來越近,上面的花紋都是如此的清晰。不過與他上一次在北方所見過的那些已稍有不同了。
  
  白獅軍團又改進了他們的武器嗎?
  
  對方還真不愧是王國第一流的精銳呢。不過他們也毫不遜色,只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劣勢實在是太大了。
  
  作最後一搏吧。
  
  歐朗德緊了緊手中的騎兵劍,身後的白獅輕步兵已經鬆開了手中的弓弦,一陣尖利的穿透空氣的銳響從背後由遠及近,然後他就感到背甲受到了幾次沉重的撞擊。
  
  有些生痛。但還好沒穿。不過這準頭還真是差勁,他不由得慶幸還好王國的白獅軍團從來不是以遠程打擊力量而著稱的,雖然他曾不止一次為此而遺憾,但等到對方站到了自己的對立面時,歐朗德就有點慶幸自己不是烏鴉嘴了。
  
  但前面的矛陣越來越近了。
  
  「再加一把勁,兄弟們!」他忽然舉起手中的劍,用儘後的力氣嘶吼道。
  
  「為了埃魯因,前進!」身邊的騎士一齊發出了怒吼。
  
  但正是這個時候,歐朗德好像聽到一個細微的聲音在喊道:「分開!分開!」分開什麼?他微微一愣。忽然之間,他看到前面的白獅步兵正在擠擠攘攘地向兩側退開,露出中間一條空隙。
  
  機會!
  
  歐朗德好像落水之人抓住一根稻草,他馬上像是在戈蘭—埃爾森高原戰役之中那些向敵人陣地發起衝鋒的騎士一樣尖叫起來:「衝過去!衝過去!」
  
  能不死,人都是不想死的。士官生們亦是如此,雖然不明白對方為什麼網開一面,但現下已經沒得選擇了。
  
  五匹戰馬與它們背上的騎士一瞬間穿過了白獅步兵構成的槍陣,歐朗德下意識地回過頭,卻看到那道打開的槍陣正在它們身後合攏。
  
  然後他看到了。巷子另一頭的白獅輕步兵正再一次拉開了長弓。然後放箭。看到那一支支利箭離弦而出,他忽然一瞬間明悟過來:
  
  原來對方不是準頭差。而是對方本來就是瞄準自己身邊這些白獅步兵射擊的。
  
  這是怎麼回事?白獅軍團分裂了?
  
  歐朗德腦子裡一團亂麻,但他卻聽到一個聲音在叫自己,「歐朗德!」他一下回過頭,看到大批王立騎士學院的士官生們正匯聚在一起,形成一道騎兵的洪流。
  
  那個騎在馬背上的女騎士正盯著他,大聲叫道:「歐朗德,快歸隊!沒時間多說,我們要向南突圍!」
  
  「貝絲?這是怎麼一回事?」
  
  歐朗德回頭看著那些白獅軍團的步兵,他們正和自己的同僚交戰,但讓他驚訝的是,先前那些白獅步兵根本不是這些後出現在戰場的白獅步兵的對手。
  
  看到那些堵在巷口的白獅步兵用長矛揮出一道道劍氣時,他也忍不住變了臉色。「白鴉劍術?難道這些是王室的禁衛軍?」
  
  「不,我也不知道!」貝絲搖搖頭:「他們是來幫助我們的,但我也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她偏了一下頭:「有什麼問題,你去問指揮官閣下吧。」
  
  「指揮官?」
  
  歐朗德在馬上回過頭,在他的視野中立刻看到了那道挺立於戰馬之上、修長的身影——他忍不住有些崇敬地向那個方向看過去,「那也是指揮官閣下的軍隊嗎?」
  
  「似乎正是的。」
  
  「但他怎麼能指揮得動白獅軍團?」
  
  「不,歐朗德。他們不是白獅軍團,事實上他們是……」
  
  「嗯?」
  
  「白獅衛隊……」
  
  半精靈公主僵在哪裡,看到那支軍隊從大雨過後的霧氣之中走到自己面前,然後穿過她們的隊伍,向前進入第一線戰場。
  
  她指尖都發白了,甚至微微顫抖著。
  
  無數次,她從床頭故事中聽自己父王講過這樣一支軍隊的傳說:他們身披著純白色的甲胄,與那位先王一起在埃魯因的平原、山川、森林之中作戰,他們擊敗了他們的一切敵人,他們開疆擴土,披荊而行,他們伴著美德與英勇同行,他們是真正屬於埃魯因的最強軍隊。
  
  白獅衛隊。
  
  無數次,她在夢中看到那面閃耀的旗幟,在她的騎士的帶領之下,來到她的面前。而那支光輝的軍隊,彷彿也重回了埃魯因,回到了那面旗幟之下。
  
  無數次,她甚至都還以為自己的父王還活在這個世界上,能夠親眼看到她實現著一切。
  
  無數次,她相信自己是可以成功的。
  
  直到一貫支持她的父王離她遠去了,直到王黨也與她的理想分道揚鑣了,但直到今天,夢境成為了現實。
  
  那面旗幟就在她眼前。
  
  在布蘭多身後。
  
  而那支軍隊正從旗幟之下走過,純白的戰甲,甲胄之上金色的戰詩環繞,分毫不差。當她看到那支軍隊摧枯拉朽地擊退了白獅軍團的進攻時,半精靈少女忍不住抬起頭看著天空。
  
  那一刻,她彷彿看到了那道跨越了時間、睿智的目光。
  
  布蘭多也沒想到自己親手打造的軍團會對這位公主產生如此大的衝擊力,不過他何嘗也不是如此呢;重現這支軍團也是他的夢想之一,但直到他親眼見證這支軍團誕生之後,他才明白自己的努力沒有白費。
  
  那支先古的軍團已經回來了,彷彿是由那位王者親手交到他手中,只有埃魯因人才能明白其中的意義所在。
  
  但布蘭多知道這不是感慨的時候,白獅軍團還在兩翼準備完成合圍,他只有一個機會,他必須衝出重圍。
  
  帶著所有人。
  
  他看了一眼,王立騎士學院的士官生們已經合攏了,這些年輕人在對港衛軍時幾乎沒有任何損失。但白獅軍團一出手,就有差不多十分之一的人永遠地留在了戰場上。
  
  還是太稚嫩啊。
  
  布蘭多心痛得幾乎說不出話來。不過還好,那裡歷史上一時之選的人傑大多都沒出什麼問題,只有幾個受了點傷。最好笑的是恩羅克那傢伙竟然在衝開白獅軍團的封鎖線時一頭從馬上摔下來把對方給壓死了,要不是同伴七手八腳地把他救了回來,估計這傢伙就要當俘虜了。
  
  萬幸啊。
  
  布蘭多回過頭,他給卡格利斯打了一個眼色。這位新白獅軍團的現任指揮官立刻點點頭明白了他的意思,布蘭多是要新白獅軍團作為兩翼保護這些學生,這倒不是說他不在意新白獅軍團的死活,而是因為他認為這些來自托尼格爾的年輕人根本就不存在傷亡的可能。
  
  一切佈置妥當,新白獅軍團與王立騎士學院的士官生不愧是這個時代埃魯因最優秀的軍隊,兩支軍隊完成合流並掉頭也只不過用了不到一刻鐘的時間。
  
  布蘭多舉起了劍。
  
  他傲然地看著遠處整裝待發的白獅衛隊,終於,他心目中的戰術要實現了,就讓王國的白獅軍團來當第一個試驗品吧。
  
  雖然還不完整,但在也足夠讓某些人喝上一壺了。
  
  然而所有人都抬起頭來看著指向天空的大地之劍,正是此時,一圈金色的光環從布蘭多身上擴散開來。
  
  衝突光環。
  
  布蘭多放下劍,向前一指:
  
  「衝鋒!」
  
  ……
    
本帖最後由 spigyeh 於 2018-8-31 15:04 編輯

x24685 發表於 2012-10-21 18:44
第三百一十八幕  聖白的戰役II
  
  陽光折射著安培瑟爾象牙一般潔白的獅心大街,這條街道始建於第一紀亡月之年(Chaos.1437),時任安培瑟爾主祭的查爾斯曼親筆寫下這樣的篇章:'長街如雪閃耀,彷若通向雲顛聖梯'。
  
  四百六十五年前,白獅軍團曾經由這條長街接受先君埃克的檢閱;然而四百六十五年後的今天,它們再一次出現在這片土地之上。
  
  長槍閃耀,盔甲勝雪。
  
  「敵皆至矣。」
  
  弗蘭茲爵士站在臨時的陣地上,看著一排排銀白色的刺矛尖出現在獅心長街另一頭的地平線上。他兩個嘴角微微下垂,眼神中露出冷冽的光芒。
  
  若敵為白獅,我者為何?卡倫的失敗還在眼前,他緩緩舉起右手,五指併攏,在晨風中有若刀削。
  
  但卡倫不過是廢物。
  
  白獅格言,至死方休;然而不論孰敵,軍團皆敗之——是真是偽,刀劍之下分曉自現,這是血染出的利刃,讚美之言絕非空洞的虛詞;弗蘭茲爵士仰頭看著那面白獅的戰旗,這是用敵人與自己的鮮血鑄起的堡壘,但年輕人又怎麼會懂得。
  
  他從不認為這個王國會有一支軍隊能戰勝今天的白獅軍團,其他軍團不行,過往的白獅衛隊也不行。否認今天,就是背叛歷史,弗蘭茲爵士一輩子也不會忘記那些死在十一月戰爭之中的戰友。
  
  他們的血絕自然不會白流。
  
  所以今天他要用刀劍長弓來證明這一切,從今往後,白獅軍團亦將永遠立於這片土地之上,他們的旗幟絕不會因此而褪色。而今天人民的命運,又怎麼能為歷史所束縛。
  
  不是每個人都要為承載昨日的理想而沉重的活著的,僅僅是存在下去,也是一種驕傲了。
  
  歷史是依靠實力來說話的。
  
  「準備——」
  
  風中傳來帶著北方高原濃厚地方口音的號令。
  
  在弗蘭茲爵士身後,王國白獅軍團的輕步兵向前一步,猶如一堵灰白色的人牆依次向前,一一舉起手中的長弓,弓包鐵的角在陽光下閃耀著,形成一條晃動的、閃光的光帶。
  
  號令官瞇著眼估算距離。
  
  王國白獅軍團的弓手們屏住了呼吸,他們將自己的心跳與手眼之間的協調調整到一致。
  
  號令官終於點了點頭。
  
  「距離一百步,無風——」
  
  「距離一百步,無風——」
  
  弗蘭茲爵士高高舉起的手彷彿一面旗幟,狠狠地向前一劃:
  
  「放!」
  
  嗡——
  
  空氣彷彿被抽空了,弓弦好像是在以極低的頻率緩緩震動著。羽箭離弦而出,三百白獅軍團的弓手同時放箭,然後彷佛緩慢地側過身,齊齊用手從身後的箭筒中抽出另一支箭……
  
  一瞬間。
  
  天空中飛矢如蝗。
  
  王立騎士學院年輕的士官生的目光隨著羽箭拔高,整齊的騎兵隊列產生了一道如水紋中的波動。布蘭多冷眼旁觀,經歷過多次戰爭的他知道,或許在每一次戰爭中密集的長弓齊射並不是造成傷亡最多的攻擊方式,但卻是對軍隊素質的一個巨大考驗。
  
  埃魯因有許多戰例表明,當素質低劣的軍隊在面對密集的遠程打擊時,士氣會急劇低落。因為人總是會本能地尋求擺脫困境,膽怯與急切都會扯裂陣型,甚至產生潰逃。
  
  但戰爭就是克服本能的過程。
  
  「保持速度!」
  
  「保持速度!」
  
  繆科、布雷森甚至洛卡都在聲嘶力竭地喊著,士官生們一邊操縱著戰馬、紛紛舉起了小盾。
  
  坎梅爾在馬背上輕輕吸了一口氣,灰褐色的眸子緊緊地盯著半空中越來越拔高的飛矢,頭也隨之仰得越來越高。
  
  雖然之前已經經歷了幾次戰鬥,但這還是他們第一次正兒八經被投入正面戰場之上,雙方的交手沒有什麼戰術上的要求,比拼的只是純粹的戰鬥意志。
  
  而他們的對手,也不再是那些不堪一擊的港衛軍——而是那些身穿灰白色戰甲的,神色肅穆,動作整齊劃一的王國白獅軍團。
  
  王國最精銳的戰士——
  
  『刷——』
  
  箭雨已撲面而至,所有馬背上的騎士都微微向後一仰,箭矢叮叮噹當從他們身上落下。那些箭矢其實甚至還未近他們身就已經微微變形——一層微不可見的金色光芒順著箭矢前進的方向延展,當箭矢真正突破這道光環擊中所有人時,其實已經失去了大半的力道。
  
  「是魔法!」
  
  「是衝突光環……對方陣營中有聖堂騎士!」白獅軍團方向一片嘶叫。
  
  坎梅爾中箭那一瞬間感到腦子裡好像一片空白,但他搖晃著腦袋抬起頭時,卻看到在一片箭雨傾瀉之中,位於隊伍最前方的那支身披白色重甲的步兵團正在脫離大隊。
  
  頂著頂著無數飛矢。
  
  他們這是在吸引火力……
  
  坎梅爾乾乾地咽了一口唾沫,忽然覺得有點喉嚨發乾。
  
  布蘭多手擎長劍,目光堅定地停留在北方貴族一方的陣地上,他在等待一個時機,然而這個時機已經近在眼前了。
  
  他終於舉起劍,彷彿用盡全身的力量怒吼起來:
  
  「白獅近衛,聽我的號令,去碾碎你們的一切敵人!」
  
  「你們生而榮耀,所以張開你們的羽翼,去擁抱屬於你們的勝利——」
  
  「不論孰為敵手,軍團皆盡勝之!」
  
  大地之劍劍指長空,彷彿一面旗幟飛揚。白獅近衛齊齊發出一聲怒吼,這吼聲震徹天地,令他們的敵人臉上皆盡變色。
  
  短短十幾秒之內,白獅軍團的長弓手已經射出四輪羽箭。飛矢猶如一場風暴席捲這短短不到一百米距離之內每一寸土地,白獅軍團雖不長於遠程打擊,但那也只是相對而言。
  
  只是毫無意義。
  
  弗蘭茲爵士一臉震撼地看著那支聖白色的軍隊正風雨無阻,那一面白獅戰旗正在箭矢如雨之中一往無前、闢矢而行。
  
  所有火力都集中到了他們身上,但毫無建樹;最銳利的箭矢也不能進入他們身體周圍不到一尺的地方,一層淡青色的光芒自然彈開羽箭。
  
  弓箭手連接換了獵箭與錐形破甲箭數種箭簇,然而無一建功。
  
  相反,對方卻正在逐漸加速。
  
  快逾奔馬。
  
  弗蘭茲爵士身體一片冰冷,他曾在高原之上見過克魯茲人的斷劍戰團,在十一月戰爭中見過聖奧索爾的雄鹿近衛,而眼前這一支軍隊,不禁讓他彷彿重新回到了那個噩夢般的年代。
  
  十不存一。
  
  那戰爭中流下的血彷彿早已染紅了視界。
  
  「讓法師團上!」弗蘭茲爵士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喊道,他額頭上已是細細密密一層冷汗。
  
  「大人,法師團還在後面啊!」
  
  弗蘭茲爵士所率王國白獅軍團裘德戰團第一劍士團,這支輕步兵團的目的就是以最快速度迂迴至公主一黨後方,並截斷後路。
  
  他率領一個弓手縱隊與一個輕步兵縱隊率先抵達目的地,甚至還來不及休整,就展開陣型。本來以為以五百人阻對方兩百人已完全是措措有餘。
  
  但現在他只感到一片後悔,竟輕敵了。弗蘭茲爵士閉上眼睛:「快,讓尼科洛馬大騎士前來支援,讓聖殿前來支援!」
  
  「該死的,敵人陣營之中怎麼會有聖堂騎士?!那些該死的克魯茲人,他們這簡直是出爾反爾……」
  
  他回過身。
  
  但必須擋住對方,哪怕是拖住也行,那怕為此付出代價。
  
  「弓手後退,換長劍!白獅步兵,上前——」
  
  弓手背後,露出長矛如林。
  
  但已經晚了,白獅近衛此刻已至陣地之前。
  
  這支彷彿從傳奇之中走出的軍隊此刻真的要張開雙翼去擁抱他們的勝利了;一條條環繞在他們鎧甲之上的青色線條好像真的活了過來,它們互相環繞著,向兩側伸展開。
  
  剎那之間,白獅近衛的所有戰士身後都伸展出一對翼展近十米的青綠色羽翼。
  
  啊!
  
  王國白獅軍團剛剛架起長矛的步兵們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們的敵人忽然離地而起,那並不是飛翔,但比飛翔更可怕——他們高高躍起,一躍而過將近二十米的距離,瞬間就來到王國白獅軍團的陣地上空。
  
  這不是風精靈禁衛軍的戰術嗎?弗蘭茲爵士仰起頭時,腦海裡只剩下一片空白。
  
  這也是他生命中的最後一個想法。
  
  半空之中,刺矛如雨而下。其中一支刺矛帶著無可匹敵的威勢,甚至在他來得及作出反應之前一瞬間洞穿了他的心臟,至死之刻,這位王國白獅軍團第一劍士團團長甚至還保持著那個無比驚訝的神情。
  
  震驚。
  
  不甘。
  
  也有無法置信。
  
  丟下一片屍體的王國白獅軍團正在退卻,但並不是潰逃,而是在形成包圍圈。下層士官接過了弗蘭茲爵士的指揮權,雖然士氣已經大大低落,但他們仍舊要完成這支軍團最後的使命。
  
  白獅軍團,至死方休。
  
  卡格利斯面對這樣的一幕也是大為頭痛,王國的白獅軍團或許不算是最強的軍隊,但絕對是最難纏的。對方的榮耀支持他們絕不會後退,然而他們也只有一次機會,絕對不能讓對方纏上。
  
  白獅軍團超過三個劍士團正在對他們完成包抄,只要晚上一秒,就是地獄與天堂的差別。
  
  他和他的近衛騎士一落地,立刻不約而同作出了同樣一個決定——向前。必須向前撕裂對方的陣地,為身後的士官生騎士們打開一條通路。
  
  來自托尼格爾的年輕人幾乎已經不計一切了,但他們面對的是同樣悍不畏死的對手,強悍的劍術只能在人群中掀起一片血浪。但這樣推進的速度還不夠,遠遠不夠。
  
  卡格利斯拔出了雄獅之刃,幾乎紅了眼睛,怒吼道:「給我推開他們!哪怕是撞,也要給我撞開一條血路。聽好了!只能向前,不許後退!」
  
  「嗷!」所有人都殺紅了眼。
  
  白獅近衛徹底放棄了一切防禦,幾乎是蠻橫地在人海之中只進不退,雖然王國白獅軍團的一切攻擊幾乎無法對他們構成任何傷害,但那些義無反顧的士兵卻一個接著一個抱住他們的胳膊與大腿,拖住他們讓他們無法寸進。
  
  卡格利斯一個人就頂著十數個人的進攻,不過是片刻的搏鬥就幾乎讓他感到超出了極限,他粗重地喘著氣,呵出的白氣在頭盔的面罩下凝成一片。白獅近衛也終於開始產生了傷亡,終於有人被王國白獅軍團的士兵壓住之後掀開面甲,然後一劍刺死在地面上。
  
  但付出並非是沒有代價。
  
  王國白獅軍團第一劍士團的陣地終於開始鬆動了。
  
  坎梅爾忽然聽到耳邊傳來一陣歡呼,他左右看去,發現騎兵的陣型正在向兩翼展開,形成更薄、更寬的衝擊陣型。
  
  這是要開始衝擊了,他忽然想到。果然,兩翼一隊隊騎士正在加速,他們高舉旗幟一馬當先。
  
  坎梅爾正好認出那幾名騎士來,那個銀精靈女騎士,紅髮的'惡魔'小姐——山民認為紅髮的人皆有惡魔的血脈,坎梅爾也不例外,何況茜的戰鬥方式也實在有欠雅觀,傭兵在陣上廝殺是出了名的凶狠。
  
  然後是燕堡伯爵的三位騎士,坎梅爾在那個女騎士身上忍不住多停留了一會。緊隨其後的是布拉格斯的布雷森,洛卡學長,冷著臉的謬科。
  
  在他們的帶領之下,騎兵們的陣型形成了一個月牙形;他們正在逐漸加速,從保持著坐下的戰馬小跑向前,到大步疾馳。
  
  地面震動了起來,滾滾如雷。
  
  坎梅爾聽到耳邊有人在嘶吼:「加速!加速!」
  
  「已經進入對方最佳射程!」
  
  「不想死掉就不要停!」
  
  「騎兵加速,保持陣型!」
  
  坎梅爾還沒反應過來,就感到被人撞了一下。他回過頭,看到一道黑色的身影與自己擦肩而過,他抬起頭,只看到一條隨風飛舞的黑色鬥篷。
  
  以及那高高舉起的,漆黑的,寬闊的劍刃。
  
  大地之劍哈蘭格亞。
  
  是『指揮官閣下』。
  
  這是他們這些士官生對那個人的稱呼,坎梅爾忍不住瞪大眼睛——難道他也要參與衝鋒?在他們的印象中,布蘭多應該是一個運籌帷幄的指揮官,而不是衝鋒在前的騎士。
  
  但他才驚訝地微微張開嘴,已看到另一道修長的身形正在與指揮官閣下並肩而行。是歐弗韋爾爵士,孤狼的名號早已響徹王國,王國的老臣,歐弗韋爾卿竟然要與他並肩衝鋒?
  
  這是何等榮耀……
  
  但究竟是誰榮耀誰。
  
  坎梅爾還沒來得及發出聲音,已經有一名又一名騎士已經超過他靠到了布蘭多身邊,首先是那支盧比斯的僱傭兵騎士,這些老練的僱傭兵左右簇擁著他們的領主,使布蘭多看起來恍若出獵的國王。
  
  布蘭多很快就用實際行動解答了坎梅爾心中的疑惑。
  
  王國白獅軍團第一劍士團的陣地終於開始鬆動了。
  
  機會已至。
  
  布蘭多從左右收回目光,在他左邊是歐弗韋爾與尼玫西絲,在他右邊是夏爾、虎雀、安德麗格與墨德菲斯。
  
  這些人,就是他的同伴了。
  
  所謂同伴。
  
  皆是志同道合之輩。
  
  他知道,這些中的有些人在這個世界與他同甘共苦,有些人則在另一段歷史之中與他並肩作戰,然而兩段歷史,這一刻恍若重疊。
  
  已近在咫尺了,無論從那一方面來說。呼呼風聲從他耳鬢邊穿過,風中像是帶著一個聲音——那是卡拉蘇悠長的笛聲。
  
  那笛聲,就飄揚在戰場之上。
  
  那一年,他們面對的敵人是無窮無盡的瑪達拉的大軍。也和現在一樣,就在他們的正前方,騎士們帶正了頭盔,互道珍重,就要向敵人發起最後的衝鋒。
  
  等待他們的,是無數冰冷的,毫無感情的,如磷火般躍動的死亡。
  
  那一刻,歷史與現實重疊了。
  
  那麼,就衝鋒吧。
  
  他舉起劍,一馬當先。鬥篷飛揚,彷彿一團黑色的火焰。布契,裡登堡,瑪達拉,一切都被拋在身後了,前方是展開無盡的未來。
  
  歷史已經改變了。
  
  騎兵在他身後怒吼著,形成三個銳不可當的鋒矢,它們的名字是王立騎士學院的士官生,它們的名字是王國的白獅近衛,它們的名字——是埃魯因年輕的未來。
  
  戰場之上巨大的三叉戟刺入北方貴族所屬的白獅軍團陣線的一瞬間,這支號稱堅不可摧的軍團終於也崩潰了。
  
  騎兵在號叫著,尖嘯著,嗚嗚的號角長音彷彿一隻拂過整個戰場的大手,攜帶所有人的勝利向前,再向前。
  
  白獅軍團的包圍圈破開了一個口子。
  
  這個口子最終撕裂了這埃魯因歷史上最黑暗的一角。尼科洛馬大騎士率領著援軍趕到時,面色蒼白地看到白獅軍團崩潰的一角,這是他有生的時光中從未看到的景色。
  
  然後他看到那潰兵之中一團黑色的火焰席捲而出。
  
  火焰之下,那是那個年輕人堅定得彷彿鋼鐵一樣的眼睛,還有他手中的鋒刃。尼科洛馬大騎士長劍出鞘,好一個聖堂騎士,他身上也是一圈黃色的光暈擴散開來。
  
  也是聖堂騎士。
  
  坎梅爾親眼看到他們的指揮官與那名聖殿的騎士大人交錯而過,他甚至連提醒的都沒來得及發出,那是聖殿的聖堂騎士,他甚至認出對方——尼科洛馬大騎士,安培瑟爾聖殿有數的黃金階的高手。
  
  但坎梅爾看到的只有一片連續的殘影,以及尼科洛馬大騎士高高飛起的頭顱。
  
  「啊……」
  
  他甚至不能發出聲音了。所有王立騎士學院的士官生這一刻都徹底驚呆了。那是什麼樣的劍術,用凡人的語言不能描述其萬一。
  
  白獅軍團第一劍士團崩潰了。
  
  戰場上彷彿形成了一個死亡的漩渦,尼科洛馬大騎士的手下也被席捲進入這個漩渦之中,轉瞬就被碾成粉碎。
  
  然而布蘭多還在前進,年輕騎兵掃過白獅軍團第三劍士團的側翼,又掃過剛剛趕來還來不及展開陣型的第四劍士團,康恩戰死,歐文重傷。
  
  士氣如虹。
  
  安培瑟爾北城門兵營——
  
  巴爾塔面如白紙地看著手上的報告,上面的一切信息只在告訴他一個信息:公主與她手下的王立騎士學院士官生已經突圍而出。
  
  他有些僵硬地抬起頭。
  
  伍德大主祭面沉如水,「年輕人的成長遠遠超出了我們的預料啊,看來只能讓我們這些老傢伙出馬了。」
  
  雷爾德點了點頭,轉身推門而出。
  
  ……
    
本帖最後由 spigyeh 於 2018-8-31 15:18 編輯

siaxing 發表於 2012-10-22 18:23
第三百一十九幕  聖白的戰役III
  
  這裡原本是坐落在安培瑟爾港口東面幾座羊毛貿易市場中最大的一座,但先前的戰鬥將它化為了廢墟。墟址之間聚集著不少潰兵,港衛軍與貴族私兵正在吵吵嚷嚷,白獅軍團則冷眼旁觀。
  
  「公爵大人,聖殿不會插手他國內務,這並非是出於一種傲慢,而正是因為聖殿不願為世俗權利所左右,聖典與神聖盟約皆明文規定這一原則,我想你應該能明白這一點。」
  
  維托金伯爵扶正頭盔,由侍從披上戰甲,不過鬍鬚頭髮燒焦了一片,使得威嚴的樣子受了損害,看起來有點兒滑稽。他是與西法赫大公一起裹挾在人群中逃離安德浮勒大聖殿的,身上的傷也是在穿越火場時留下的,轉動臂彎的甲葉時一陣針刺的灼痛令他呲牙咧嘴。
  
  「但尊敬的神官大人,懲戒邪惡不也是你們的要務之一嗎?何況對方是邪惡的異端,宣揚混沌的人類的敵人。」
  
  「這是自然,聖殿是不會坐視敝國陷於苦難而置之不理的。」那個聲音有些好笑地答道。
  
  但身體上的傷痛比不上心靈的刺痛,來自『極之境界』的力量震懾人心,灰劍聖梅菲斯特為了壓制誡罪之炎而將默羅斯拉入灰白之野,但最後那一眸卻使得在場所有人內心生寒。
  
  什麼王權、什麼爵位,在真正的力量面前原來皆是枉然,聖殿高高在上,但一樣要在至極的法則面前低頭。維托金看了一眼自己蒼白的手掌。還在微微顫抖著。
  
  他抬起頭望了一眼不遠處。西法赫大公手下那個有名的劍豪焰髮尼古拉斯正在他主子的示意下於聖殿交涉著:
  
  「那我想代公爵大人請教一下,諸位大人打算怎麼做呢?」
  
  「這麼說吧,我們是應埃魯因新任王室的邀請,來緝捕灰劍聖梅菲斯特,此人曾擊殺聖殿的高層人士,是窮凶極惡的亡命之徒。此外,也是來迎回聖殿遺失多年的聖物,炎之王吉爾特陛下的聖遺物,聖劍奧德菲斯的碎片……」
  
  那個身披神官袍的祭司叨叨絮絮地說了一堆,大體的意思是:我們會幫你們對付灰劍聖梅菲斯特。打擊『邪教徒』,但你們國內的事,你們自己解決。
  
  那是個典型的克魯茲人,仰著下巴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你們這些鄉巴佬就應該為此感恩戴德似的。西法赫大公一言不發,面色沉得可怕,但卻不敢發作。
  
  早在奧伯古六世之後埃魯因的貴族們就逐漸墮落,甚至讓人忘記了其實埃魯因也曾有過極之境界的高手;先君埃克自己就是一代聖賢,到第二次光復時代,據說當時埃魯因曾有兩位極之境界的劍聖,首席宮廷巫師更是大名鼎鼎的圖拉曼,不過在那之後,榮光便一去不返。
  
  焰髮尼古拉斯也是面色陰冷,「那些邪教徒與公主殿下混在一起。這又如何?」
  
  那個祭司沉吟了一下:「伍德大人說了,我們可以為你們建立一座臨時的傳送陣,讓你們將黑刃軍團的投送到戰場上……這已經是極限了。我們在這裡建立一座傳送陣,將來在聖戰之中就會少一座傳送陣,要知道即使是在克魯茲,這樣的傳送陣也只用來傳送精銳軍團……至於這樣的三流軍團,說實在話有些浪費,不過為了盟友,我們也是可以犧牲的……」
  
  尼古拉斯面色黑得怕人,他打斷道:「我明白了。感謝聖殿的支持。但不知聖殿打算何時出手呢?」
  
  「馬上就到,聖殿的手段豈是常人可以想像的,」祭司張開雙臂,一臉讚歎地答道:「各位就等著看好戲吧,喔。已經到了——」
  
  忽然之間,廢墟之上的爭執聲不約而同的停息了下來。那些在斷牆殘桓中身披大紅袍的炎之聖殿的僧侶一齊抬起頭來。在他們目光所及的半空之中。空間從兩邊張開了,起了一道道純白色的漣漪。
  
  漣漪中央,無比繁複奧秘的法則之線正在打開一道道光門。
  
  廢墟上空的風一瞬間就靜止了。
  
  一共十二座光門懸在半空中,然後一個上中下三層的法陣從光門中延伸出;伴隨著飛舞的白色字符,二十名身加金紅色長袍,面帶銀色面具的神秘人從中跨步而出。
  
  每人手持一把火焰形狀的長劍。
  
  若是布蘭多在此,定會認出這些聖殿仲裁之殿的聖殿騎士;這是炎之聖殿最特殊的編制之一,這些騎士每一個都是由真正的炎眷騎士親手訓練的,他們的真正戰鬥力往往也是遠超大多數同等階的強者。
  
  最關鍵的是,他們的任務往往只有一個,那就是異端審判。
  
  維托金伯爵仰著頭,看著這些聖殿騎士——
  
  空間法術……這是炎之聖殿號稱通往無限之地的最高禁術,這些在聖者之戰中誕生的法術,此刻早已是各大聖殿的最高機密,也是當今沃恩德僅存的少有幾種空間法術。
  
  他也是首次親眼得見這樣的奇蹟,當他看到克魯茲帝國的炎之聖殿一次性將二十名聖殿騎士從總殿投送到數千里之外的戰場上時,只感到腦海中一片空白。
  
  作為軍人,他很明白這意味著什麼——這才是真正無可匹敵的力量。
  
  但他甚至忘記了,埃魯因人也曾直面過這樣的力量,並曾經取得了輝煌的勝利。那時候的聖殿甚至更強大,而埃魯因甚至才剛剛立國,猶如在襁褓之中的嬰兒。
  
  維托金只覺得要瑟瑟發抖,甚至產生了一絲後悔,這些聖殿騎士要奪取埃魯因的權力亦不過是易如反掌。他們這些貴族真的能保住自己的權力嗎?
  
  直到腳步聲踩著石子與碎片從他腦後響起。將他驚醒過來。
  
  維托金回過頭。隨即看到一個白髮蒼蒼的老騎士手按劍柄一深一淺走了過來,另兩個騎士陪同著他,對方穿著一身都有些褪色的深藍色舊式騎兵制服,正是白獅軍團的老軍團長雷德爾。
  
  老人也正抬頭看著半空中,伯爵大人慌忙站起來想要打個招呼,但老人看都不看他一眼徑直從他面前走過。
  
  維托金臉上頓時一陣紅一陣白,這死老鬼還真是一點都看不起他們。他暗地裡咬牙咒罵,白獅軍團雖說是王國第一,但那又如何,還不是一樣保不了獅心劍。
  
  當了婊子還要立牌坊。呸!有什麼了不起的!他心中撕去了貴族的斯文,忍不住狠狠地詛咒了一句。
  
  這種不滿表現在伯爵臉上,就是一聲不屑地輕哼。
  
  但雷爾德恍若未聞。
  
  老人似在思考,他輕輕按了一下自己劍柄上的常春藤花紋——那是一柄三十二年制式的騎兵劍。劍上的常春藤印記都快要磨平了。自從那次戰爭之後,這劍陪伴他已有半個世紀之久。每一次他帶上這把劍時,都能讓他回憶起那個和風吹拂在高原之上的時代,一切過往,追隨風逝去。
  
  白獅的年輕人們還在爭執著,甚至卡倫那孩子流著淚哀求他帶著白獅離開這裡,離開這片傷心之地;軍人,就必須有直面死亡與哀痛的勇氣,那些孩子在抉擇面前交出了他們最好的答卷,他們詮釋了白獅的價值所在。
  
  但。白獅軍團究竟應不應該丟掉信仰。老人已經沒有精力去計較了,他眼中燃燒著深沉堅定的火焰,似乎支撐著這具衰老的身軀最後的一絲力量。
  
  他久久凝視前方——
  
  王國,還是獅心劍。
  
  先王啊,留給埃魯因人選擇的時間已經不多了。聖戰在即,瑪達拉在床榻之側虎視眈眈,埃魯因絕不能陷入長久的內亂啊,傾亡即在眼前了……
  
  而這片土地,這片先輩灑下鮮血的故土,是承載埃魯因人夢想的土地;只要這片土地還在。埃魯因終有重見光明的一天。
  
  自己已經太老了,白獅軍團也和自己一樣,一天天老去了。已經蒼老到再也扛不起那面旗幟,然而無論如何,還是想再盡力一搏。
  
  希望。還是留給後人吧。
  
  總要有人來承擔過責。
  
  殿下,元帥大人。看起來只能做到這麼多了。
  
  ……
  
  王立騎士學院的士官生與白獅近衛團從北方貴族的包圍之中終於殺出一條血路,但這並不代表危機解除,所有人都明白前面還有港衛軍的重兵集結,今日生死尚未有定數。這時布蘭多命令所有人都下馬,沿著街道緩緩前進,並養精蓄銳。
  
  他們正在穿過托夫斯廣場,這個廣場正好與安德浮勒大聖殿、大拍賣場位於同一軸線上,是安培瑟爾港西面的中間線。
  
  尼玫西絲有些擔心軍隊的行進速度,焦慮白獅軍團會不會從後面追上來。但她冷著臉向布蘭多提出這個問題時,布蘭多卻搖了搖頭。
  
  「不會,你知道白獅軍團一共調集了多少人來圍殺我們麼?」他靜靜地問道。
  
  女騎士微微一怔,她低下頭略微一估算,在起先的戰鬥中他們遭遇並擊潰了敵人的差不多四個縱隊,每個縱隊差不多兩到三百人。但他們是在突進中切過白獅軍團的防線,在兩側縱深的方向上一定會有更多的軍隊,她擔心的正是這些軍隊從後面追上來。
  
  布蘭多看出女騎士的猶豫之色,搖搖頭解釋道:「白獅軍團內有裘德、銳爪、獅鬃三個近衛團,一個白獅之刃騎士團,過去還有一個禁衛團,不過後來撤銷了,」布蘭多看了一眼自己的白獅近衛,繼續說道:「考慮到白獅軍團不大可能真正調集一個軍團離開邊境,很有可能參戰的是從某一軍團之中調集的精銳部隊。」
  
  「在之前的戰鬥中,我們遇上的是弗蘭茲的兩個縱隊,應當是隸屬於王國白獅軍團裘德近衛團第一劍士團的弓手和輕步兵縱隊。而後面被擊潰那個前來支援的輕騎兵中隊,應該是聖殿一支騎士分隊與王國白獅軍團第三劍士團的斥候騎兵。而被你殺掉那個倒霉蛋。就是他們的指揮官康恩……」
  
  看女騎士微微一怔有些意外,但又並未從冰冷的神色之間表現得很明顯的樣子,布蘭多忍不住搖了搖頭。其實康恩在歷史上還是小有名氣的,就這麼掛掉了實在有些可惜,但戰爭哪有不死人的,他也只有如此想了。
  
  「最後那個被我們衝開的那支白獅重衛組成的防線,顯然就是另一支部隊了。考慮到裘德近衛團是由四個劍士團,兩個重步兵團構成,因此在我們正面很有可能就是裘德近衛團的半個完整編織,也就是兩個劍士團與一個重步兵團。」
  
  「我說得對麼。歐弗韋爾爵士?」布蘭多回過頭問道。
  
  王國的孤狼點了點頭,有些意外地看著布蘭多。埃魯因在格裡菲因中興之前,軍制的一大弊端就是沒有統一的編制,往往由各地貴族、領主自訂規則。各大軍團也都自有一套體系,像是南北方軍團就各自不同。
  
  因此就算是同為軍人,也不一定就瞭解其他軍團的編制。更不用說要想布蘭多這樣一口就說準他們之前面對的敵人是什麼來路、從屬於什麼、指揮官是誰,這基本是不可能的事實。
  
  事實上這也是沃恩德大陸在這一時代的普遍現象,一場戰爭中,指揮官往往只能通過判斷戰旗、抓俘虜等手段來勉強判斷自己對面的軍隊是那一支而已。為此而產生的烏龍多不勝數,歷史上也有少數名將借由這一因素製作過不少經典的戰例。
  
  只不過歷史猶如一條洪流,克魯茲與瑪達拉的軍事改革早已開始,很快它就要翻開一個嶄新的篇章,大魔潮之後戰爭的時代即將來臨。埃魯因雖然搭上了最末的一班車,但最終還是因為改革不徹底而消亡於歷史的塵埃之下。
  
  布蘭多看著在場這些人,這些人大多是軍人。士官生更是本來就被當作下級軍官培養的,是埃魯因改革的火種,他們和歐弗韋爾一樣很明白布蘭多之前的判斷有多麼的不可思議。
  
  所有人都有些不以為然,戰場之上怎麼能胡亂猜測敵方的序列。歷史上不是沒有這麼自大的指揮官,但因而掉入陷阱的比比皆是,甚至有一些是流傳千古的著名戰例。
  
  但看到歐弗韋爾點點頭認同布蘭多的回答後,他們心中就有些複雜了。『指揮官閣下』非常自信,自然不會是蒙的。因此就只剩下一個可能了。
  
  「你怎麼知道?」尼玫西絲難得開了金口,代替所有人問道。
  
  布蘭多一笑:「因為我熟悉埃魯因的每一隻軍隊,我很清楚他們會幹什麼、會怎麼幹。」
  
  他如此回答,倒不是想要裝一下先知。而是他必須展示出這樣的自信,因為現下只有他才能帶領他們從這裡殺出一條血路。他很清楚自己必須要顯示出足夠的信心才能懾服眾人。
  
  「你說你熟悉埃魯因的每一隻軍隊?」一個輕柔但冷靜地聲音問道。
  
  布蘭多抬起頭來,看到一側一身戎裝的公主殿下。不禁眼前微微一亮。他這才想起格裡菲因從來不是王室裡溫養的花朵,她的劍術也一直是同齡人中的佼佼者,想來對方也是參與了之前的衝鋒。
  
  他甚至看到半精靈少女腰間佩戴的刺劍與臉蛋上還未完全乾涸的血漬。
  
  她回過頭來用銀色的眸子盯著他,一頭銀色的捲髮垂在深藍色的呢絨軍服上,那剪裁合身的制服穿在她身上每一根線條都貼合少女的曲線。實在令人耳目一新。布蘭多這才想到對方一開始就穿了這身軍裝在裙子之下,難怪在會場上披了一條厚厚的鬥篷來掩飾,還顯得有些臃腫。
  
  不過公主殿下提問時,語調顯得有些怪異。
  
  布蘭多猶豫了一下,好像說每一隻軍隊也不是不可以。他曾在埃魯因『生活』了近一個世紀,其間與不少軍隊並肩作戰,甚至包括貴族私兵。不過這麼回答似乎又有些太不可思議了,有點全知全能的意味。
  
  「額,也不能這麼說吧,」布蘭多想了下,斟酌著回答道:「至少正規軍編織,我應該都很熟悉。」
  
  他注意到格裡菲因公主臉上露出怪異的神色。回過頭與歐弗韋爾交換了一個莫名的眼色。
  
  糟糕。似乎還是有些過頭了。但布蘭多只能繼續說下去,他醞釀了一下,答道:「所以結論就很明顯了……」
  
  「按照王國白獅軍團的編制,一個劍士團應該有三個輕步兵縱隊與一個弓手縱隊,還有一個額外的法師中隊、斥候中隊編制,一共一千一百人。重步兵團是它的一半,所以我判斷在這個戰場上的白獅軍團可能不到三千人。」
  
  他說到這裡,尼玫西絲就已經明白了。白獅軍團不到三千人,而在之前的戰鬥中就被他們重創了將近三分之一,一支軍隊在一場戰鬥中減員百分之三十以上還沒有崩潰已經算是了不起了。要說還能繼續追擊那就太離譜了。
  
  更不用說布蘭多手上加起來還有超過兩位數的黃金階的高手,就算白獅軍團拼著編制不要,未必也討得了好。
  
  「但他們未必會眼睜睜看著我們離開罷?」尼玫西絲抬起長長眼睫毛,默默地瞥了布蘭多一眼。
  
  「正是。因此我們現在必須要制訂新的計劃。」
  
  「新的計劃?」
  
  布蘭多點點頭。
  
  戰場上顯然不可能只有這麼點力量,關鍵是克魯茲人。公主殿下好像和他想到一起去了,她抬起頭來問道:「是因為有克魯茲人的原因?」
  
  「迫於聖典與神聖盟約的威懾力,克魯茲人與炎之聖殿應該不會親手介入,不過他們可以想辦法幫助我們的敵人。」布蘭多默默地回憶著炎之聖殿的手段,一邊答道:「克魯茲人既然出現在這裡,就肯定不是來請我們喝茶作客的——」
  
  「何況我們才是這裡的主人,要請客也是我們請。」他還有閒心開個玩笑,在士官生中引起一片低笑。布蘭多這種淡然的態度贏得了大多數人的好感,沒有人會喜歡一個膽小鬼。尤其是這些有著軍人素質的年輕人。
  
  「那麼他們能怎麼幫忙呢,指揮官閣下?」布蘭多話音剛落,就有人高聲問道。
  
  聽到克魯茲人不會親自出手,在場大多數人都忍不住鬆了一口氣。在場像是布蘭多這樣來自另一個時空、可以完全視克魯茲帝國威懾力若無物的怪胎畢竟只有他一個,帝國畢竟積威數個世紀,其強大早已深入人心。
  
  「至少他們可以讓我們的敵人提前出線在戰場上,我們前有重兵,後有大軍,各位可千萬不要認為我們擊敗可白獅軍團就是一片坦途了。」
  
  布蘭多看著其他人,提醒道:「我們擊敗的只是白獅軍團一個近衛團的一小部分人馬。真正的精銳還在後面呢。」
  
  「火焰之扉!」格裡菲因公主銀色的眸子裡微微一亮:「你是說,聖殿有可能在安培瑟爾建造一個像是上一次聖戰中火焰之扉那樣的臨時傳送陣?」
  
  布蘭多點點頭。
  
  「但那樣的傳送陣耗資巨大,對於聖殿來說也不會是九牛之一毛。我聽說那樣的傳送陣在整個戰爭中也只建造了幾座而已,他們捨得為了北方的貴族們投入如此之大麼?」尼玫西絲問道。
  
  布蘭多忍不住搖頭,純粹的軍人啊!倒是公主殿下很冷靜地點了點頭:「聖戰將至。一個穩定的埃魯因對於聖殿來說其意義遠遠大於一座傳送陣,何況埃魯因作為戰爭的第一線。在未來擁有一座臨時傳送陣也是必須的……」
  
  「也就是說,黑刃軍團和白獅軍團隨時可能出現在安培瑟爾的戰場上。」洛卡點點頭。
  
  「可我們的軍隊還在弗拉達—佩斯領。」恩羅克忍不住有點變了臉色,這落馬的傢伙終於也甦醒了過來:「這下可好玩了,我們豈不是要被包餃子了?」
  
  「不用擔心,這一切也只是猜測,是聖殿的底牌,畢竟傳送陣是有使用時限的。不過我們得有相應的應對計劃,」布蘭多答道:「我喜歡做一件事之前提前做好計劃,我希望你們也一樣,因此我們需要一個新的計劃來對應接下來可能的變化。」
  
  「那麼你打算怎麼做?」尼玫西絲問道。
  
  「我還沒想好,不過我們可以一個個排除那些不現實的選擇。」布蘭多答道:「最直接的辦法莫過於掉頭殺回港口區。擋在我們前面的有巡查騎兵與港衛軍的主力。但我們也會得到盟友的支援。」
  
  「只是眼下已放晴,外海雖然仍有風暴,但聖殿既然知道我們可能會走海路,那麼我們再作此選擇恐怕有點不太明智。何況在海上作戰,要素以上的強者可以輕易摧毀我們的帆船,屆時就算是不被活捉,恐怕也要淹死——」
  
  「也就是我們只能走陸路突圍了。」尼玫西絲平靜地答道,這件事與她無關一樣,這樣的女騎士又讓布蘭多感到一絲陌生,與他印象中的那個人迥異。在布蘭多記憶中的學姐。敢愛敢恨、自信從容,臉上總是帶著感染人心的微笑,但從不缺乏威嚴與果決,是天生的領導者。
  
  但女騎士身上縈繞著某種東西。尼玫西絲總算皺著眉頭,冷著臉,她看著一個人時,也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對方好像總是在想著什麼。
  
  每次布蘭多這麼想的時候其實自己都有一些奇怪,明明是兩個不同的人,可他總是下意識地去比較。
  
  尼玫西絲看對方看著自己走了神,忍不住又皺起眉頭。
  
  「啊,對不起。」布蘭多回過神來。
  
  「沒什麼,但從陸路離開安培瑟爾,需要穿過弗拉達森林。翻越安列克群山,這不是一條坦途,相反,荊棘遍佈。我們可能面對安列克大公軍隊,同時北方的貴族們也不會讓我們如此輕易的突圍。」
  
  「不,你錯了。這恐怕不是突圍,而是逃亡,一次危險而艱苦的逃亡,機會很小,」布蘭多搖搖頭。苦笑道:「但我們現在沒得選擇。」
  
  「我們必須從南面突圍離開安培瑟爾,穿過弗拉達森林與安列克的群山,與你們在南方的軍隊匯合。公主殿下與歐弗韋爾大人原定計劃就是向南突圍,從陸路離開安培瑟爾對吧,以孤狼的才智我想一定也會有預先的安排才是。」
  
  說著。他抬起頭來看著格裡菲因公主。
  
  「是的,」半精靈少女沉著地點了點頭。代替歐弗韋爾答道,「但我們依舊沒有太多選擇,我領地內的軍隊會沿安列克行省向北,但至少也需要三到四天才能抵達弗拉達森林的南邊境。」
  
  「而且若他們受到安列克行省地方軍隊的阻擊的話,恐怕就要用上更長的時間了。」
  
  布蘭多聽得暗暗點頭,他就知道公主與歐弗韋爾果然有底牌,聽她的口氣這支軍隊還是可堪一用的,甚至安列克行省境內的軍隊似乎都不足以徹底將對方擊敗,而只是能阻擋一時而已。
  
  就他所知弗拉達—佩斯境內公主殿下自己的軍隊絕對沒這個實力,王立騎士學院內那些士官生也沒這個能耐,事實上在這個時節王立騎士學院內的士官生可堪一用的也就是第一期的畢業生而已,再加上芙雷婭、佈雷森這樣新生之中的佼佼者。
  
  也就是說,公主殿下背後肯定有支持她的貴族,王室的底蘊還是很深厚的啊。這還僅僅是支持王室的貴族,沒有計算分道揚鑣的王黨,王黨背後蘭托尼蘭大公,兩者沒有徹底翻臉的話,加起來還真是能有與北方南北分治的實力。
  
  但那顯然不是格裡菲因公主所想要的。
  
  布蘭多比誰都要清楚這位表面冷靜理智、實際上卻剛烈如斯的公主殿下的性格,她絕對不會向任何人妥協的。
  
  不過顯然不止如此。
  
  他露出好奇的眼神,公主肯定不只有這點底牌,這樣的話在這個牌桌上她早就應該被迫棄權了。對了,還有哪裡沒想到呢?
  
  看到布蘭多的眼神,格裡菲因公主嘆了口氣:「但也不是沒有機會,布蘭多先生。只要我們能離開安培瑟爾港向聖白灣方向撤退,我能安排可靠的盟友接應我們……」
  
  聖白灣?
  
  布蘭多腦子裡閃過一道亮光,他知道這個地方,這個地方在安培瑟爾以南,穿過弗拉達森林之後一片峭壁環繞的海灣,因為地理環境無法建起港口與碼頭,所以一般那裡只作為臨時的避風錨地。
  
  但在他的記憶中只能想起那是風暴寄居蟹的棲息地,那是種12級的水生怪物,在那種地方過去只與安培瑟爾港口內幾個漁夫任務有關。
  
  哪裡會有什麼盟友?
  
  等等!
  
  「定錨點,」布蘭多忽然反應過來,忍不住脫口而出:「埃魯因第一皇家艦隊的定錨點!」
  
  「啊!」格裡菲因公主發出一聲低呼。
  
  話一出口,布蘭多也意識到什麼抬起頭來看著格裡菲因公主,但見公主殿下果然用一種有些難以形容的眼神看著他,「布蘭多先生……你……你怎麼……」
  
  哈,一不小心又說錯話了。他頓時有些尷尬,擁有超前的知識也不是一件好事,太容易被人當神棍了。
  
  埃魯因皇家艦隊在聖白灣的秘密定錨點,那可是王室之外誰也不知道的秘密啊……
  
  他正想辯解,卻沒料到半精靈公主一臉複雜地看著他,又好像理解了什麼似的,半晌才開口道:「布蘭多先生,原來布尼德團長說地是真的……原來夏爾先生真的還活著,你和夏爾先生真的是……」
  
  「啊?」布蘭多頓時呆了:「等等,自己和夏爾那傢伙又有什麼關係了?不是騎士和侍從的關係嗎?」
  
  他莫名其妙地回過頭。
  
  看到夏爾一臉苦笑。
  
  ……
    
本帖最後由 spigyeh 於 2018-8-31 16:40 編輯

siaxing 發表於 2012-10-23 14:04
第三百二十幕  聖白的戰役IV
  
  商人小姐抱著膝蓋,蹲在廢墟中。她偶爾伸出天鵝一樣纖細的脖子去看外面的狀況,褐色的眼珠子轉啊轉的,一直等到外面再沒有一個兵士為止,才滿意地拍拍裙子上的灰塵站了起來。
  
  「哈伊——」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她才問:「白色的姐姐,這就是那個什麼聖殿,但是我好像沒有看到布蘭多的樣子呢!」
  
  被稱之為『白色的姐姐』的是一隻女性形象的契靈,她上半身是美麗迷人的女性形象,有著一對精靈般尖細修長的耳朵,但下半身彷彿透明一般,由一團旋轉的灰塵與氣流組成。
  
  這個女性形象在上古記載在紅羊皮紙上的巫術文獻中被稱之為契靈,雖說女巫之王可以契訂一切契靈,但她格外鍾情於北風之後『白霧」北風之後是冰川上知識的保有者,冰之女王將它留給羅曼,正是希望借重它的智慧與經驗。
  
  『白霧』是個美麗動人的女子,只不過卻有一雙沒精打采的死魚眼,她瞟了羅曼一眼,有氣無力地答道:「命運本就既在你之前,又在你身後,凡人可以把握它的方向,但無法看到它的形體。」
  
  「我剛才覺得布蘭多應該在那邊,占卜的結果真的準嗎,白色的姐姐?」商人大小姐忍不住好奇地問道。
  
  「占卜即是自問,信則有,不信則無。」
  
  羅曼歪了歪腦袋瓜,也不知道聽懂沒有。她信心滿滿地朝某個方向走過去。走了沒兩步,又停下。噔噔退著走了兩步,從廢墟中撿起一根釘頭錘來。
  
  這是根祭典裡神官用來祛邪的聖器。銀色的釘頭錘手柄上浮繪著精緻的花紋。錘頭裡注入了一發聖光彈。平時神職人員都是小心輕拿輕放。不過商人大小姐好像沒這個概念,隨手甩了甩——很順手,她滿意地點點頭。
  
  「你想用這東西來自保?智慧與知識更行之有效。」白霧搖搖頭,不大贊同。
  
  「嗯,以前我在布契也有一隻錘子。不過後來被布蘭多弄丟了。」羅曼自己想了一下也沒想出那錘子最後不知被哪具骨頭架子給撿去了。總之先栽贓到布蘭多頭上好了。大商人精打細算怎麼可能丟三落四,都怪布蘭多!
  
  布蘭多莫名其妙地打了個噴嚏。
  
  兩人穿過安德浮勒大聖殿的廢墟,正走到一處,忽然之間『嘩啦』一聲碎石鬆動紛紛從一側傾斜的牆面上滾落下來,然後從下面鑽出一個人來。那人穿著貴族的禮服、腰佩長劍。只不過頭髮、衣服上全是白色的石灰粉,看起來灰頭土臉。
  
  貝格寧子爵眨了眨眼睛好不容易才重新適應外面的陽光。當初他從密道離開,沒料到大地忽然開裂,岩漿從四面八方噴湧而出。與他一起的隨從當時就葬生火海,他依靠家傳的護命符才僥倖逃過一劫,然後藉著記憶中聖殿地下的密道才一點點找到逃生的路。
  
  他扒開石壁,就看到一個俏生生的人兒站在離自己不遠處,背著手目瞪口呆地看著自己。貝格寧性格縝密、記憶力極為驚人,雖然只在瑪格達爾身邊見過羅曼一次,但此刻一剎那就將對方的身份認了出來。
  
  「羅曼小姐?」
  
  「啊,」羅曼微微一呆:「你怎麼認得我?」
  
  「是我啊,貝格寧子爵,羅曼小姐你還記得在下嗎?我和公主在一起的,之前我們見過一面的。」眼見對方居然如此好騙,貝格寧不禁心中暗喜。他還不知道聖殿外面發生了什麼,但也猜到兩方已經開戰,眼下這個女孩顯然是和布蘭多關係極為親密的人,若能把她掌握到手上,公主一方又少一助力。
  
  「哦哦,」羅曼煞有介事地點點頭,「我知道了,既然被你認出來了,那也是沒辦法的事了!」
  
  「啊?」貝格寧子爵微微一呆,這個對話流程是怎麼回事?」等等,我是公主——」
  
  他做夢都沒想到對方說動手就動手,更沒想到的是羅曼還把殺手鐧藏到背後,等到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商人大小姐已經一個箭步舉起釘頭錘向他腦門當頭一擊。
  
  貝格寧子爵自身也是黑鐵巔峰的實力,本來被個普通人敲上一錘最多也就是疼痛一下,可沒想到的是商人大小姐隨手撿的釘頭錘也是儀祭用品,一錘敲到他腦門上頓時爆發開一陣金色的光芒。
  
  我們可憐的子爵大人頓時發出一聲慘叫暈了過去。
  
  「明明是個大男人還要偽裝公主,不帶這麼的。」羅曼哼哼兩聲,學著布蘭多的習慣用語煞有介事地譏諷了一句。旁邊白霧一臉無語地看著她。
  
  「不過這傢伙好像實力還不錯,你當才那一下恐怕敲不死他,他很快就會醒過來了,你最好找東西把他綁起來。」不過契靈也不是什麼心地善良之輩,她的義務只是保證自己的契約人的人身安全,而不是教導她孰對孰錯。
  
  羅曼欣然認同,忙從包包裡翻出一條白色的絲繩給貝格寧子爵來個了五花大綁,這還嫌不滿意,又拿出一條紫色的絲繩依樣畫葫蘆。旁邊白霧看得直嘆氣,這兩條繩子也是大有來頭,一條是冰之女王留給她的可以連接現界與死者之國的『俄勒米斯之絲」凡人沿著這條繩索向前走就能進入死者的疆域;另一條也是巫後的遺產『泰沃的發絲」泰沃是沃恩德的泰坦之王,傳說他力大無窮、連髮絲都有拉起一切的力量,這條髮絲也有增幅力量的作用,可羅曼竟然用它們來綁人,未免有點暴殄天物。
  
  不過也絕對堅固,貝格寧子爵果然如白霧所說,只暈眩了一小會就清醒了過來,他黑鐵巔峰的實力體質還是要遠超常人。不過他立刻就發現自己被綁起來了。那繩子不知什麼質材,看起來和普通絲繩也沒有什麼兩樣。他可掙扎了一下,竟是紋絲不動。
  
  「這是什麼意思。羅曼小姐?」貝格寧抬起頭來氣急敗壞地問道。他粉白粉白的臉上額頭上一團通紅。還滲出幾滴血來。像是雪地裡的梅花瓣,別提有多可憐了。
  
  「抓俘虜咯。」羅曼理所當然地答道。
  
  「可我是公主一方的,羅曼小姐,我是布蘭多先生的朋友,公主殿下和布蘭多先生正陷入炎之聖殿與北方的貴族們聯手陷害之下。他們有危險,我們得趕快去幫幫他們!」貝格寧忍不住聲嘶力竭地喊道,一臉急切真摯,他天生生得一張討女人喜歡的臉蛋,情急之下看起來還真像那麼一回事。
  
  羅曼掀了掀小眉毛。正兒八經地問道:「你說布蘭多有危險,你究竟是誰來著?」
  
  「我是貝格寧子爵啊。羅曼小姐你不記得在下了?」貝格寧嘆了口氣,他現在氣得要發瘋,可惜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只能隱忍。
  
  「哦哦,我記起來了!你是那個貝格寧子爵!」商人大小姐一副恍然的小模樣,同時舉起釘頭錘砰一記敲到對方腦門上。
  
  「啊——!」
  
  聖光彈之前已經消耗掉了,因此貝格寧這一次沒有被敲暈,可也痛得他忍不住眼淚直流,「這他媽又是是怎麼了?我又說錯了什麼了?」他腦仁一片嗡嗡作響,同時聽彷彿聽到一萬個人在自己耳邊對話。
  
  「這傢伙對你不懷好意,他在欺騙你,不過你是怎麼發現這一點的?」
  
  「哦,我沒發現啊,」羅曼理所當然地答道:「我最討厭那個貝格寧子爵了,竟然長得比布蘭多還帥,一定是壞人。」
  
  「我……」貝格寧子爵心中在滴血,這是什麼邏輯啊。他第一次感到自己的聰明才智完全排不上用場,因為對方壓根不講道理……
  
  白霧雖然也有些無語,但以她的智慧看問題不會這麼淺薄,她點了點頭,「你的直覺很敏銳,這或許就是她選擇你繼承這一傳承的原因,女巫需要撥開迷霧去看穿命運的線,用心靈的眼睛要遠遠勝於凡世的目光。」
  
  「那我們要怎麼對付他?」商人小姐一時間有點小得意。
  
  「他想哄騙你,一定意有所圖,你可以問問他原本是怎麼打算的。人可以撒謊,但卻無法隱瞞自己的慾望。」白霧答道。
  
  貝格寧子爵的臉色頓時白了,對方的交談並沒有避諱他,他也聽出來了,眼前商人大小姐雖然看起來很好騙,但她身邊那位卻是一個擁有真正大智慧的存在。
  
  像是他這樣的人,自詡為聰明,喜歡用頭腦而不是暴力去解決問題。貝格寧從來看不起那些野蠻的軍人,但困境真正落到他身上時,他就忍不住恐懼得有點渾身哆嗦了。
  
  「你為什麼要騙我呢?」羅曼在他身邊蹲下,歪著頭看著這位子爵大人問道。
  
  「我……我沒有騙你,羅曼小姐,我說的都是真的。」貝格寧子爵緊咬牙關不放,雖然明知道不可能得逞,但人都是需要一絲僥倖的。
  
  「說真話喔。」
  
  「我說的都是……」貝格寧一開口就發現不對了,好像嘴巴不聽他使喚一樣,斷斷續續將自己的意圖吐露了出來。
  
  咒字真言,他一臉驚駭地看著羅曼——要早先知道對方是個女巫,他一定在看到對方的一瞬間掉頭就走。
  
  可惜悔之晚矣。
  
  「果然是個壞傢伙,」羅曼聽到貝格寧打算哄騙她,用以要挾布蘭多,又忍不住舉起釘頭錘敲得貝格寧抱頭慘叫,眼淚與鼻涕橫流,「你剛才說布蘭多是那個什麼伯爵,又是怎麼一回事咯?」
  
  貝格寧被折騰得快不成人形了,但嘴巴還老實得很,連忙一把鼻涕一把淚地答道:「羅曼小姐……嗚嗚……尤熙侯爵告訴我們布蘭多先生可能才是真正的燕堡伯爵,世人皆認為他是高地騎士或者僅僅只是托尼格爾的盜匪;然而根據我得到的消息,這兩者皆不大可能,布蘭多先生第一次出現在我們視野中是在裡登堡之後,他根本不是什麼高地騎士,但一舉一動皆是貴族做派……這是裝不來的,可我所知的貴族圈子裡根本沒有這樣一個人存在……」
  
  「所以我們認為他可能是王國某一支不具名的貴族後人,或者化名。現在看來,尤熙侯爵的判斷可能是正確的……」
  
  「原來如此,白色的姐姐,你怎麼看呢?」
  
  「此人想要謀害那人,而你想要幫助那人,陰謀形如鎖鏈,你不妨問問他心中最害怕的一環。」白霧面無表情地看著地上癱軟成一團的子爵大人。
  
  貝格寧臉上頓時露出害怕、恐懼與不甘的神色來。
  
  「我……」
  
  「喔?滿足一下羅曼的好奇心咯?」
  
  ……
    
本帖最後由 spigyeh 於 2018-8-31 16:51 編輯

x24685 發表於 2012-10-24 16:31
第三百二十一幕  聖白的戰役V
  
  青色的騎手沿著斜坡之上馳騁,布尼德覆著鱗甲手套的手緊緊抓住韁繩在馬上回過頭,在安培瑟爾以北的方向,地平線上正打開了幾個巨大的光門,無數軍隊正從中湧出,密密麻麻形同一片螞蟻。
  
  「再有半個小時,黑刃軍團的完整編制就會出現在安培瑟爾的戰場上,克魯茲人也介入了。」
  
  「大人,你看怎麼辦?」
  
  高地騎士團長凝重地看著一片片小黑點從地平線上升起——那是黑刃軍團的飛龍大隊——頃刻之間遮天蔽日,直撲安培瑟爾而來。
  
  這個數量……已經遠遠不止黑刃軍團了,看來聖殿徹底偏離了中立,北方的大小貴族與聖殿潛藏於埃魯因的勢力一齊倒向了西法赫大公。
  
  克魯茲人想要一勞永逸地解決問題了。
  
  他回過頭,看著自己的手下們:「各位怎麼看?」
  
  「高地騎士等待這一天已經很久了,大人。」
  
  「一切形同那個預言,大人,我們相信你的判斷。」
  
  「王國試圖忘記那場戰爭,但老兵們從未有一天忘記過。」
  
  「因為這是約定。」
  
  ……
  
  「因為這是約定,」赤銅龍雷托看著托尼格爾外海黑沉沉的海面,靜靜對身旁的庫蘭說道——北方的局勢正一天緊張似一天,或許是今天,或許是昨天,那個年輕的領主大人一定也在安培瑟爾開始實行自己的計劃了——他回過頭:
  
  「在高地之上,騎士們從來不會忘記與他人的約定。」
  
  「所以說,你從一開始就發現了。」庫蘭問道。
  
  「那個劍術,是獨一無二的,」雷托答道:「何況老兵也有自己的驕傲,怎麼會隨意聽命於一個孩子,那怕對方是貴族也是一樣的——」
  
  「再說了,你不也一開始就認出來了嗎。」
  
  「長達半個世紀的戰爭,」庫蘭答道:「給埃魯因帶來一直延續到今日的深重災難,自從第二次復興以來貴族的徹底墮落。不過是個表象,歸根結底還是看不到希望啊……」
  
  「甚至連雷爾德那樣的人也害怕了,」雷托嘆了口氣:「他當日的威望。可謂僅次於元帥大人。不過我並不認同他,僅僅想要保全埃魯因,本身就是背叛這個王國的立身之本。」
  
  「埃魯因為何存在。」
  
  「因為嚮往榮光。」
  
  「所以當年那個謎底究竟是什麼?」庫蘭問道。
  
  「沒有人知道,」雷托搖搖頭:「知道的人都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之上。或許圖拉曼大人知道什麼,但他也因此而離開了王國。」
  
  「其實我有一個猜測。」
  
  雷托回過頭來,好奇地看著這位昔日的戰友。
  
  「在接受審判之前,元帥大人曾經問過我一個問題,」庫蘭深深吸了一口氣:「歷史的真相是什麼?」
  
  歷史的真相是什麼?
  
  ……
  
  「所以說。」布蘭多忍不住莫名其妙地環視四周,問道:「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我以為你會稍微晚一些問這個問題呢,領主大人。」夏爾尷尬地笑了笑,答道。布蘭多冷冷地盯著他,不給這傢伙耍滑頭的機會。
  
  「其實這個答案很簡單,」夏爾看了公主殿下一眼,結結巴巴地答道:「就像是你可能已經猜到了一部分答案,我和你的關係——就是高地騎士與他的法師侍從的關係。」
  
  「夏爾。」
  
  「不。大人。我這不是在和你開玩笑。」
  
  布蘭多微微一怔,他腦海中像是黑暗中刺下一道電光,瞬間點燃了什麼。他抬起頭,看到夏爾一本正經地看著他。
  
  「正是如此,領主大人,你就是一個真正的高地騎士。」夏爾微微一笑。笑得有些壞,「我從未說過謊。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天定。」
  
  「這不可能,夏爾。你在開玩笑。」布蘭多頓時覺得這裡面一定有什麼地方搞錯了,「我們不是……」
  
  他有點想說出旅法師這三個字,但事到臨頭卻發現開口竟是如此艱難。
  
  「看來你也明白了,領主大人。我記得你曾問我過我,卡牌究竟是什麼,我是如此回答你的——卡牌是一個規則的具象,是一個概念的集合,就像你拿著高地侍從這張卡牌可以召喚出夏爾,拿著銀精靈騎士可以召喚出梅蒂莎,那是因為我們和你都有著密切的聯繫。」
  
  「旅法師的世界,就是世界法則的映象。然而歷史與因果,也是法則的一種。」夏爾在心靈之中答道。
  
  「可那又有什麼關係,我不可能是高地騎士……」布蘭多覺得有點無法接受,就好像有人告訴他,一個謊言重複多次之後終究可以變成事實一樣,這有點顛覆他的價值觀。因為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他究竟是誰。
  
  他是蘇菲,也是布蘭多,他甚至不是什麼貴族,他曾經是一個遊戲宅,現在也不過是個有著英雄夢的傻瓜而已。他前一世和這個世界毫無瓜葛,這一世也不過是個磨坊主的兒子。
  
  他唯一和貴族有那麼一點關係的,可能就是那個身為卡地雷哥人的母親。
  
  他忽然僵住了。
  
  卡地雷哥人怎麼會離開卡拉蘇高地呢?他們世代是高地之上的貴族,世代與高地騎士聯姻,而他的母親又怎麼會嫁到布拉格斯呢?這一世以來他一直避免去思考自己的家庭,記憶中留下印象最深刻的大概是那個參與過'十一月戰爭'的祖父。
  
  但直到黃金樹之後,這一切都斬斷了,他也刻意不去打擾布蘭多過去平靜的生活。
  
  然而今天,這一切彷彿都重新匯聚起來,形成某種他所無法漠視的東西。
  
  夏爾看著他,「——從某個時刻起,你就成為了真正的高地騎士,領主大人,你應該明白這一點。」
  
  「不,」布蘭多搖搖頭:「我還是有些不明白。即便說我和高地騎士可能有一些聯繫,但據我所知,高地騎士的傳承絕不是如此的……」
  
  「是的。」夏爾神秘地一笑:「領主大人,你不妨仔細想想,你為何會召喚出我?而高地騎士的傳承。又是如何的?」
  
  這難不倒布蘭多,高地騎士的訓言銘刻在卡拉蘇高原古老的石板之上,世代相頌,許多旅客與詩人都講這些訓言傳唱四方。而作為玩家。他更是記得清楚——高地騎士世代相傳,血液的聯繫不可斷絕,從他的後人接過先輩的劍那一刻,他就走上了這條道路。
  
  但他還未來得及念完這句話,就忽然僵住了。
  
  臉色變得雪白。
  
  手中的劍也'噹'一聲落到了地上。
  
  夏爾微笑不語。
  
  『何況我的劍術還不錯。這可不是我吹噓,那個士官老頭親自誇獎過我,說我們這一期學員裡也就是我的劍術最出色了。』
  
  『我臥室門離我並不遠,感謝瑪莎大人,我只要再衝出去幾步就能看到我的劍安安靜靜地躺在那裡。』

  『那柄劍也是我的傳家寶之一,我祖父曾用它上過陣,據說他為一位騎士當過一段時間侍從,而這柄劍就是那位騎士老爺賞賜給他的——』
  
  『那柄劍應當是三十二年制式的。劍上有常春藤的印記。是為了紀念戈蘭—埃爾森高原之戰的勝利。』
  
  『我記得那一年陛下更改了騎兵長劍的制式,將劍長從原本的兩臂長改到一臂半,而護手上的銅飾也被換成了一般的鐵花,這是為了節約成本以適應越拖越長的'十一月戰爭'。』
  
  布蘭多什麼也聽不清了,只覺得腦子裡轟然作響。彷彿有什麼東西炸響開來。他閉上眼睛,心中只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大笨蛋。
  
  什麼三十二年制式的劍。什麼紀念戈蘭—埃爾森高原之戰的勝利,自己真是個蠢貨啊。當年參與戈蘭—埃爾森高原戰役的。不就正是高地騎士嗎?他明明應該記得這一切的,卻因為刻意的忽視與被布蘭多的記憶所誤導。竟忘了這最重要的一點。
  
  布蘭多呆了好半晌,才終於回過神來。所幸的是他身體中還有另一半的靈魂,讓他不至於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事實上正好相反,他很快就冷靜了下來——暗罵了一句布蘭多這個大笨蛋之後,他以蘇菲的目光看來看待整件事,然後一切就顯得簡單而清晰了。
  
  他抬起頭來,看著夏爾、歐弗韋爾、尼玫西絲與公主殿下,看來在場的人中了解真相也就只有這四個人而已。
  
  不過為何是這四個人,這就有點令人玩味了。布蘭多微微整理了一下思緒,然後才問道:「所以說,我祖父看來顯然不會是像他所說那樣僅僅是一個籍籍無名的十一月戰爭的老兵罷?」
  
  布蘭多還沒愚蠢到認為公主殿下會認識每一個十一月戰爭的老兵,何況看她和歐弗韋爾之前的反應,很有可能自己的祖父還大有來頭。再聯繫到高地騎士團團長布尼德的那番話,夏爾的身份也極其可疑。
  
  布蘭多忽然有惱火,敢情整件事就瞞著他一個人了,雖說這孩子過去二十年來看確實是笨得可愛,不過無論如何這劇情還是讓他感到略狗血了一些。
  
  所以現在,他需要一個答案。
  
  「你不知道?」格裡菲因公主微微一愣,但她隨即反應過來:「元帥大人果然遵照約定,一個字也沒有向外人透露。」
  
  她看向一旁的夏爾:「夏爾先生?」
  
  夏爾忍不住苦笑:「其實這是一個誤會,但事實上自從那一天我重新來到這個世界上之後,我就明白,雙子女神的愛麗絲是真正用線在編織著這個世界之上的命運的——」
  
  「就像我說的,冥冥之中自有天定。」
  
  「元帥?」布蘭多好像聽到了一個莫名其妙的詞語,據他所知,埃魯因從來沒有這樣一個軍銜,職位,頭銜或者是爵位,「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領主大人,其實就像是你所猜測的,你的祖父從來就不是一個籍籍無名之輩。」夏爾嘆了口氣,這才回答道。
  
  布蘭多默然不語,這一點他其實早有預料,祖父的劍術超凡入聖,怎麼可能是一個老兵所能擁有的。要說雷托也是十一月戰爭的老兵,但比起他祖父來就天差地別。
  
  可笑的是布蘭多十九年來竟然一直認為他的祖父只是劍術稍微有些過人而已,這讓他有點哭笑不得。
  
  最可笑的是,布蘭多竟然從不知道他祖父叫什麼,只老人還健在時,周圍的人都稱他為'老喬盧斯'。但這顯然是一個化名,布蘭多記憶中從未有一個著名的名字和這個名字重疊。
  
  果然,只聽夏爾繼續答道:「事實上這一切都要從高地騎士說起,就像領主大人你所預料的——你的祖父年輕時曾經是一名貨真價實的高地騎士,而你身體中也流淌著高地騎士的血脈。」
  
  「而那個時候,他有一個法師侍從,叫做夏爾。派洛什。」
  
  「啊——」周圍的年輕人們好像聽到了一個光怪陸離的故事,頓時一臉震驚地看著講故事的年輕法師。布蘭多雖然早有預料,但也忍不住輕輕吸了一口氣:「夏爾。派洛什……夏爾。派洛什,夏爾,你是派洛什家的法師?」
  
  夏爾點了點頭。
  
  「派洛什是高塔巫師之中最顯赫的頭銜,他們的血統也距離白銀之民最為接近,能擁有你作為侍從,你不會是想告訴我,我的祖父或者說我應當姓卡迪洛索?」
  
  格裡菲因公主插了進來:「夏爾先生他並沒有說謊,布蘭多,你的祖父正是高地騎士中最顯赫的家族的後人——他真名應該是叫做達魯斯。卡迪洛索,也就是人們所常說的……大地劍聖達魯斯……」
  
  布蘭多那一刻只覺得自己在聽一個傳說故事,但這一次他卻親歷其中。在那個遙遠的記憶之中,王國位於第二次光復最鼎盛的時代,埃魯因曾有三位達到極之境的強者——大地劍聖達魯斯,天定之國的古雷凱斯,秘銀堡學者圖拉曼。
  
  但布蘭多做夢都沒想到,這三人中名聲最盛的一位,竟然就是自己的祖父。
  
  他呆呆地看著公主殿下和夏爾。
  
  夏爾忍不住再一次苦笑:「領主大人,但其實你的祖父還有另一個名字——他因這個名字而榮耀,也因這個名字而沒落——哈拉斯格之龍,第一次聖戰中炎之聖殿聯軍元帥……」
  
  ……
  
  「所以說,」最後,庫蘭問道:「你給布尼德寫了一封信?你在信中告訴了他什麼?」
  
  雷托點了點頭,看著海面的方向,半晌,才回答道:「我只問他,是否還記得哈拉斯格的龍。」
  
  「哈哈,」庫蘭忽然大笑了一聲:「自然記得。」
  
  「又如何能忘?」
    
本帖最後由 spigyeh 於 2018-8-31 16:57 編輯

x24685 發表於 2012-10-25 17:11
第三百二十二幕  聖白的戰役VI
  
  長街之上寥闃無聲,眾人之中的布蘭多好像還沉浸在一段久遠的歷史的記憶之中。
  
  劍聖達魯斯,這個名字對於他來說既陌生又熟悉。自從第二次復興以來,這個名字曾經屬於支撐起埃魯因王國三位重臣中的一個,他活躍的時代還是埃魯因一個世紀之前,而在琥珀之劍中那對於玩家來說不過是一個背景一樣的年代。
  
  歷史上,後來王國心氣不再,據說古雷凱斯出走,圖拉曼也回到了秘銀堡,這位劍聖也從此隱居。有人說他至今還活著,也有人說他已經死了,但在布蘭多自己的記憶中,至今還記得祖父抓著他的手彌留的時刻。
  
  那不過是個形容枯篙的老人,雖然眼中還燃燒著遠超常人的堅定的火焰,但終究是走到了生命的盡頭;而又在他——蘇菲與布蘭多——的另一段記憶中,黃金之樹的夢境之中來自十一月戰爭的老軍人手持長劍,頷首微笑。
  
  那是布蘭多的記憶構成的世界,世界的中的一切都不會發生偏差。他甚至可以清楚地感受到那種期望,只是直到今天才明白,老人是將某種不僅僅是長者對於後背的期望寄託在了布蘭多身上。
  
  然而在真實的歷史之中,布蘭多本人可能當時就喪生於布契的老宅。
  
  既然如此,他為什麼不當時就告訴布蘭多那枚風后指環的秘密?那位歷史上的劍聖大人最後究竟在隱瞞什麼?
  
  「我祖父是上一次聖戰中炎之聖殿聯軍的大元帥?」半晌,布蘭多忽然抬起頭問道。
  
  「啊,我還以為領主大人你會對老大人劍聖的身份更加驚訝呢,」夏爾微微一怔:「的確如此,老大人是擔任過炎之聖殿聯軍元帥一職。」
  
  不,沒有。在布蘭多的記憶中,在另一個世界的歷史上,劍聖達魯斯從未有擔任過炎之聖殿聯軍大元帥。要麼是歷史在說謊,要麼是夏爾在說謊,布蘭多看著夏爾與公主殿下,格裡菲因公主也看著他,但銀色的眸子裡多了一份認同感。
  
  劍聖達魯斯也是王黨,甚至不是新王黨,他是真正的王室派。但他當時為什麼要離開權力的中樞,離開日益衰落的科爾科瓦王室。
  
  夏爾與公主殿下的眼神告訴他,他們並沒有撒謊——也或者他們說假話的水準已經到了相由心生的地步了。但除非那是個老奸巨猾的大貴族,公主今年不過才十六歲。
  
  「但歷史上從未記載過這一點。」布蘭多假裝質疑道。
  
  「因為歷史上炎之聖殿歷來會對每一次聖戰的卷宗保密。」
  
  假話,布蘭多毫不留情地拆穿了夏爾的謊言。歷次聖戰的卷宗無論如何保密,但隻字片語還是會流傳出來,更不用說聯軍元帥這樣顯赫的地位,不可能會讓整個埃魯因上層貴族好像遺忘了一樣。
  
  更何況,在另一個歷史之中為了調查公主殿下的死因布蘭多曾有幸'查閱'過聖殿的秘密卷宗,關於十一月戰爭那段歷史,劍聖達魯斯根本沒有出現過。除非是歷史發生了變動,要麼就是一切與劍聖達魯斯有關的資料都被刪節或封存了。
  
  另有隱情。
  
  布蘭多心中屬於遊戲的那一部分靈魂忽然就覺醒了,他腦子裡的記憶好像一瞬間活躍了起來,像是一條流淌著語言與文字的河流一樣,一一從他思緒深處浮現。
  
  劍聖達魯斯隱居的那一年,第一紀325年,蓖麻之年,一個數字像是一道閃電闖入了他的思緒。
  
  那個時間節點……
  
  星聚之年,朔花之月17日,亞塔尼亞伯爵率領白獅步兵團向西進入哈岡地區,在克魯茲人側翼支援作戰,向托奎寧獅人黑牙部族發起進攻。
  
  大地聖殿從那之後一路潰敗,隨後四大聖殿在四年之間亦先後締結了和解的協定;星聚之年後四年,聖戰結束。
  
  布蘭多清楚地記得,星聚之年是第一紀321年。兩個時間節點重合了,這就有意思了,這裡面果然有問題。
  
  他忍不住閉上眼睛,那閃光的時間河流在他面前一一浮現:長河戰役。
  
  流血的金廷斯。
  
  炎之聖殿東進。
  
  進攻苜蓿之野。
  
  然後就是漫長而慘烈的十一月戰爭的開端,聖戰從未有一日變得如此血腥過。布蘭多忽然意識到,究竟是什麼使戰爭變得如此殘酷。那些歷經十數年戰爭的老兵在其後不到一年的戰爭中快速消耗……
  
  圍繞著……
  
  阿爾喀什山脈延長帶的一系列拉鋸戰。
  
  歷史上的記載是……
  
  四個聖殿同時進入這一地區,然後是一場曠日持久、昏天黑地的絞肉戰,一場長達一年的絞肉戰。幾乎流乾了像是埃魯因這樣每一個附庸於四大聖殿的小公國與王國的血。
  
  那場戰爭帶來的陰影一直延續到現在,埃魯因損失了整整一代甚至是兩代年輕人。
  
  布蘭多忽然感到一陣驚慄,歷史何其相近。一百年之後的另一場戰爭中,騎士團國格雷修斯、法恩贊、艾爾蘭塔、風后聖殿與瑪達拉再一次進入了這一地區。
  
  那同樣是一場慘烈的大戰。
  
  他至今都還記得那鋪天蓋地的亡靈大軍,一切彷彿都陷入黑暗之中。
  
  但阿爾喀什山口至今想來似乎也不具備如此重要的戰略地位,為何幾大聖殿一而再再而三地在此展開大戰。說來阿爾喀什山是隸屬於法恩贊的傳統領土,但一直到後世,克魯茲人、風精靈與瑪達拉的亡靈大軍都有在此駐紮。
  
  布蘭多的心怦怦直跳,他意識到自己可能抓住了重心。他清楚地記得,在十一月戰爭結束後,聖戰也基本宣告結束。自己的祖父也是在此時隱居,彷彿有一種特屬於玩家的敏銳告訴他,如果這段劇情中有什麼地方有問題,那就一定在十一月戰爭之中。
  
  那場慘烈的,存於所有老兵記憶中的戰爭。布蘭多還記起一個細節,就是在那場戰爭中,聖殿為許多有傑出表現的老兵頒發了珍貴的燭火勳章。
  
  這是前所未有的。
  
  他睜開眼睛,眼中閃動著攝人心魄的光芒。
  
  「你沒事吧,布蘭多先生?」格裡菲因公主問道。
  
  「為何現在才告訴我?」布蘭多搖搖頭,問道。
  
  「對不起,」夏爾嘆了口氣:「如果可以不說,我倒寧願將這個秘密一直保存下去。能默默守護著作為達魯斯元帥的後人的領主大人,這已經是最好的願望了。」
  
  布蘭多看了他一眼,好像要將這傢伙看穿似的。但夏爾依舊是那個夏爾,穿著大法師的長袍,臉上一直帶著自信的微笑的年輕人。
  
  夏爾亦回應以微笑。
  
  「這狡猾的傢伙,」布蘭多心中暗想:「換一個問題,我祖父為何最後要隱居於布拉格斯。你知道,我甚至曾經不知道他是一位高地騎士,我父親是不是也蒙在鼓裡?」
  
  「不,你父親應當是知道一些內情的,布蘭多,」公主殿下答道:「其實我知道的也不多,但我至少知道達魯斯大人離開軍隊時,你父親已經長大成人;當日他還定下了一門親事,按照高地騎士的傳統——對方也是卡地雷哥的貴族。」
  
  「那是我的母親,但祖父從未教育過我關於貴族的傳統,在我長大到一定歲數之前,我從來不認為——也不知道卡地雷哥人與高地騎士有什麼瓜葛。」布蘭多答道。
  
  「啊,達魯斯大人竟然如此……那他教了你劍術嗎?」格裡菲因公主微微有些驚訝。
  
  「祖父教過我一些劍術,但都是軍用劍術的皮毛。」布蘭多答道。
  
  「啊……」半精靈公主這次真的有些驚訝了,她忍不住抬起長長的睫毛好奇地看著布蘭多:「布蘭多先生,你的劍術……」
  
  「那另有隱情,」布蘭多答道:「包括我現在所具備的知識也是,我的另一段經歷中,我曾師從一名巫師。」
  
  布蘭多心想自己也不算撒謊,他的劍術的確另有來歷,是玩家改造自劍聖達魯斯的改良軍用劍術。他也曾師從過一名巫師,但那是在過去遊戲之中。
  
  「那一定是一段曲折的經歷。」格裡菲因有些讚歎。
  
  「是啊,如此曲折……」布蘭多別樣地感嘆到,但意味與公主殿下想像之中大為不同。至少他還從未聽說過、更遑論親身體驗這樣的故事,自從布契的逃亡之後,兩個世界就在他的生命中重合了。
  
  「所以說,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布蘭多嘆了口氣之後繼續問道,他裝出一副急切想知道答案的樣子,但答案其實已經隱約在他心中,他只是需要一個確認,「我想這裡面一定另有隱情。」
  
  「大人,我說過,我會謹守秘密。」夏爾答道,「其實過去並無意義,我們只需要知道命運冥冥之中仍舊垂青於某些人。大人你今天出現在這裡,就證明老大人是對的——」
  
  不,在場之中或許只有布蘭多一個人明白,這一切並非是命運的連線,因為歷史早已改變——只有他才知道那個真正的未來——而他在這裡,恰好證明了這固定的一切早已動盪不安。
  
  因為布蘭多本該死在布契,埃魯因本該踏上歷史所預定的軌跡。
  
  然而命運將現世交予愛麗絲手上,卻將歷史與未來交予盲眼女神伊蓮,現世被無形的線所聯繫,這線就是因果。而歷史與未來卻在紙牌之上呈現出無限的未知和可能。
  
  正因為有著這無限可能的未來。
  
  凡人才能主宰自己的命運。
  
  布蘭多對此堅信不疑,那麼問題究竟出在什麼地方呢?一定還存在這樣一條線——一條布蘭多既沒有死亡,而他也沒有穿越的線,在哪個世界中,又是怎樣一番景象。寄托於布蘭多身上的使命究竟為何?
  
  「真是個廢柴啊。」布蘭多忍不住暗罵,堂堂劍聖之後,竟然死在一具骨頭架子手上。這個恐怕是埃魯因歷史上最大的黑色笑話,但在遊戲之中竟然被徹底掩埋了,一點痕跡也不留下。
  
  不過沒關係,他至少已經猜到一部分答案了。布蘭多看了夏爾一眼,問道:「如果我沒猜錯,星耀之年十一月,炎之聖殿的聯軍——埃魯因王國軍團一定在阿爾喀什山脈遭到了來自背後友軍的襲擊對吧?」
  
  「讓我猜一猜,但炎之聖殿所沒想到的是,劍聖達魯斯竟然強悍至廝,帶著埃魯因的軍團活生生從中殺出一條血路。」
  
  「對嗎?」
  
  他的聲音並不大,但卻鏗鏘有力,字字落地有生。布蘭多顯得從容自若,而公主殿下咬著嘴唇、夏爾好像見了鬼一樣,所有人都被這大逆不道的話給驚呆了。
  
  只有那時布蘭多忽然笑了起來,但眼中的光芒那一刻在旁人看來是如此的睿智與自信。
  
  「哈……」
  
  布蘭多幾乎想要放聲大笑:「原來如此,原來當年從背後襲擊我們的瑪達拉的亡靈大軍是這麼來的。棘花之火那幫王八蛋啊,哈哈,當時還真是錯怪你們了……」
  
  「炎之聖殿,光明聖堂,可真夠意思啊。」
  
  「只可惜了……」
  
  「自己竟然是玩家,而且還是一個穿越的玩家。」
  
  這還真是一個驚喜,布蘭多咬牙切齒地笑道。
  
  ……
    
本帖最後由 spigyeh 於 2018-8-31 17:05 編輯

x24685 發表於 2012-10-26 18:08
第三百二十三幕  聖白的戰役VII
  
  翠綠的樹葉鮮豔欲滴,枝頭下還瀰漫著薄薄的霧氣,弗拉達森林內靜謐如畫。然而終有人打破這寥闃,騎士用長劍掀開一捧灌木枝葉,讓戰馬從樹叢後面繞了出來,他隨即看到不遠處的林間空地之中坐著一行人。
  
  馬卡羅抬起頭來,看清那騎士身後的人,沉鬱的面色一下舒展開來。他拍掉肩頭上的樹葉站起來,說道:「你們終於到了。」
  
  年輕人斜斜地坐在馬背上,崩緊了臉看著這幾個人,並沒有答話。
  
  馬卡羅馬上意識到了不對。
  
  在他目光所及的視野範圍之內,森林中忽然湧出許多披著黑紅色戰袍的騎士,將王黨一行人包圍了起來。
  
  幾十張崩緊了弓弦的長弓上,閃爍著寒光的利箭,瞄準了篝火旁的每一個人。
  
  是蘭托尼蘭大公的軍隊,這絕不會是一個玩笑。
  
  「你這是什麼意思,艾柯?」馬卡羅大聲問道。
  
  「對不起,馬卡羅先生,」艾柯看著他們,昂然答道:「你明白,只要我還是一個騎士,哪怕只有一秒鐘——我也絕不會背誓而行!」
  
  馬卡羅一下就明白了艾柯想要什麼,他簡直不敢相信他會在這個時候發起瘋來,「你在犯傻,艾柯,你知道什麼才是對的。我們應該立刻前往救出哈魯澤王子,然後立刻護送他前往大公領,這才是最後的機會。」
  
  「不,」艾柯打斷他道:「我知道什麼才是對的,正義與理想!正如你曾告訴過我,王黨的信念,然而我們又捫心自問,我們還在榮光之側嗎?」
  
  「難道說太多的失利,已經讓我們喪失了改革者的銳氣,王黨曾經許諾踐誓而行,但之後呢?難道我們需要的僅僅是一場勝利?」
  
  年輕人抬起頭來,奕奕有神地看著安培瑟爾港口的方向,青空之下,那像是一座聖白的城市。
  
  閃閃散發著光芒,讓人無法逼視。
  
  「不,我們需要的,是重拾起埃魯因人已經徹底丟棄的精神,這才是王黨的、公主殿下的、以及一切埃魯因人共同的追求。」他回過頭看,看著目瞪口呆地其他人,「戰鬥還遠未結束,難道王黨就要離開戰場了嗎……?」
  
  「你在發瘋,艾柯。」馬卡羅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學生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他馬上悄悄給一旁的布加打了個手勢,示意讓他制住這個發瘋的年輕人。
  
  但艾柯今天彷彿格外清醒,他馬上回過頭對布加說道:「布加老師,我以新任卡羅蘭伯爵、蘭托尼蘭大公唯一繼承人兼這支軍隊的指揮官的身份命令你,站到我一邊。只因我不會命令你向同伴動刀,而公主尚在城中,我只要蘭托尼蘭的軍人踐誓而行——現在我有一份榮光,但我不願獨享。」
  
  「命令與榮耀皆在了,布加老師,請不要讓我失望。」
  
  年輕人誠懇地說道。
  
  布加與馬卡羅不禁對視一眼,眼中皆是苦笑。他們為這一刻準備多時,卻未預料到結果。
  
  「艾柯這滿腦子騎士思想的笨蛋說不出這話來,我知道你在,尤拉。」王國的狡狐搖搖頭,忍不住衝森林中喊道。
  
  一陣馬蹄聲,盲眼的少女果然從艾柯背後繞了出來。她面帶溫柔與安靜,雖然目不能視,但心中彷彿自能看見一切。
  
  「尤拉,你能分辨是非對錯。」
  
  「是的,因為我只問本心,」尤拉微笑著,「九鳳有語,君子重誓,一諾而千金。」
  
  馬卡羅與利伍茲不禁一齊發出一聲嘆息。他們一時間忍不住抬起頭,枝椏之上,雲影天光——碧藍的天空彷彿倒映著過往的一切,幾曾何時,王黨也銳意進取。
  
  馬卡羅還記得自己經歷過最困境的時光,他甚至不得不隱姓埋名成為一個偏遠地區的傭兵團長。或許王黨經歷了太多失敗、經歷了太多等待,多到已經負擔不起另一場失敗了。
  
  埃魯因的未來,已經離他們這樣的人遠去了。
  
  ……
  
  蘭托尼蘭大公的軍隊終於進場了,打著一面所有人都想像不到的旗幟——但沒有人會猜到這個謎底。而在安培瑟爾港內,王立騎士學院的士官生們正在穿過整個南城,卻沒有碰上他們想像之中的敵人。
  
  而他們的敵人,安培瑟爾的港衛軍,此刻正在經歷數十年來最慘烈的一次失敗。
  
  撒尼珥與它手下正在港衛軍破敗的陣地上巡行,在它焦黃的、冷冽的狹長瞳孔之中,尤裡安侯爵手下的港衛軍終於在一刻之前土崩瓦解了,潰兵們雙手高高舉著武器從陣地後面走出來,數量多得有點驚人。
  
  短短四個小時。
  
  安培瑟爾的港衛軍雖然號稱擁有三萬五千人的編制,但撒尼珥估算它們在正面最多擊潰了不到一半的數量。在安培瑟爾這樣富庶的地區,港衛軍這樣類似於僱傭軍的存在,吃空餉的情況一直被默認,貴族們也大多心知肚明。
  
  但問題是,誰敢進攻聖殿的領地?
  
  撒尼珥用它手下的灰鰭納加禁衛軍給了這個商人議會一個響亮的答案,超過一萬五千人的老爺兵,在寬度不超過五公里的正面戰場上,只用了半天不到的時間就被徹底擊潰了。甚至不是逃亡,而是成建制地被俘虜。
  
  這簡直是一個笑話。
  
  尤裡安侯爵目瞪口呆,或者心中也未嘗沒有早有預料,他唯一不明白的是,這幫納加究竟在發什麼瘋。
  
  撒尼珥看到那個長著更深色鱗片的自己手下的副官來向自己匯報,並詢問是否要繼續向前推進。它昂起頭,焦黃的瞳孔映出的是安培瑟爾港口的內城。
  
  這就是埃魯因在南境最堅固的堡壘。
  
  但它們要支持那個人類到那一步呢。
  
  它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海神三叉戟,三叉戟上的寶石光芒變幻不定,彷彿就像是這一場賭局。然後它點了點頭。
  
  繼續推進。
  
  與布蘭多匯合。
  
  ……
  
  戰場上的局勢正在悄然傾斜。
  
  克魯茲人進場了,黑刃軍團正在完成最後的集結。
  
  遮天蔽日的飛龍騎士正殺入安培瑟爾港口上空,在更遙遠的地平線上,一隊隊張開雙翼的怪獸彷彿構成了一道曲面的蒼穹,整個天空都浮動著尖嘯與嘈雜。
  
  那一刻恍若末日的場景。
  
  達諾斯在自己的坐騎上看到的是一面牆,一面從正面撲來的飛龍之牆。那可不僅僅是黑刃軍團的飛龍騎士,他看到各式各樣盾牌上的徽記,幾乎整個北方的飛龍騎兵都畢集於此了。
  
  一個人面對千軍萬馬。
  
  達諾斯心中一片茫然,幾曾何時,他在另一個戰場上似也見過同樣的場景。茫茫無盡的亡靈,剩下的只有絕望。他甚至以為埃魯因只剩下他們還在抵抗了。
  
  但今天,他卻感到了滿腔的怒火。
  
  這個王國原來還有如此強大的軍隊,但為什麼,這支軍隊還是他的敵人?在面對瑪達拉時,他們又在哪裡去了?他們在自相廝殺。
  
  這個王國真的還有救嗎?
  
  達諾斯感受到那種撲面而來的絕望,他閉上眼睛。
  
  黑暗之中,那是茫茫飄搖的雨夜,一束火光直通天際。
  
  南門已近在眼前。
  
  所以布蘭多也停止了關於自己身世的討論,他比任何都要明白,此刻一支規模龐大到他之前難以預料的軍團正在越過安培瑟爾海峽,甚至越過數千里的距離出現在這個正面的戰場上。安培瑟爾周邊頃刻之間就大軍雲集,成為一處險地。
  
  無論是自己心中的推斷,還是從達諾斯處得到的訊息中,都可以得出這一結論。
  
  然而南方軍團的飛龍大隊正在節節敗退。
  
  布蘭多已經命令他們向聖白灣方向撤退。這是最後的撤退了,是成是敗,皆看這最後的一搏。
  
  而他們所剩的時間已不多。
  
  他已經帶領著王立騎士學院的士官生們穿過整個安培瑟爾南城,從老漁人大街到維麗琴廣場,皆不見一個敵人踪影。
  
  雖然布蘭多心中亦有疑惑,但他不敢為此耽擱。安培瑟爾港口南門那座巨大的要塞好像是頃刻之間就出現在了他的視野中。
  
  但那就像是一座死寂的要塞。
  
  港衛軍呢?
  
  布蘭多和所有人都忍不住抬起頭,然後他們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了自己的視野中。
  
  長街那一刻恍若聖白,在金色的陽光之下。
  
  而要塞上的那人,微微一笑,然後高高舉起手。在轟隆作響之中,安培瑟爾港口巨大的南門正在緩緩打開。
  
  所有人都忍不住張大了嘴。
  
  歐汀伯爵昂然立於城頭,他手掌長劍,看著從長街下那支逐漸顯露出身形的那支軍隊。確切的說,他看著的是那支軍隊最前方那個領頭的年輕的領主。
  
  就像是在那個茫茫長夜之中,看到的那點燃人心的火光。
  
  他相信有這麼一刻,這奇蹟會重臨埃魯因。但直到他看到布蘭多身後的格裡菲因公主這一刻,他才明白,原來瑪莎從未遠離她的子民。
  
  布蘭多也笑了。
  
  他彷彿又一次回到了那激蕩的歷史之中,身邊皆是志同道合的戰友。埃魯因人從未放棄過,而他們也是一樣。
  
  縱使面對千軍萬馬,但那又如何?
  
  「在信風之環,我聽說你會拯救這個王國,」歐汀伯爵在城頭上高聲喊道:「但我不相信!」
  
  「所以你來了?」
  
  「是的,」歐汀伯爵哈哈一笑:「所以我來了。」
  
  「我要為公主殿下親眼見證。」
  
  「這一切。」
  
  布蘭多身後,半精靈少女咬著下唇,但銀色的眼中隱有淚光。王國雖已腐朽,但內有新芽誕生。
  
  彷彿生命,周而復始。
  
  輪迴不止。
  
  ……
  
本帖最後由 spigyeh 於 2018-8-31 17:09 編輯

x24685 發表於 2012-10-27 18:14
第三百二十四章  聖白的戰役VIII(補缺)
  
  安培瑟爾港南門之外,一派平緩的坡地沿馬琴科山(1)山麓延伸,黑色的混交林綿延起伏映入布蘭多的眼簾。王立騎士學院的年輕人們都忍不住齊聲歡呼,雖然危機還遠未解除,但距離自由更近一步還是令所有人心氣為之一振。
  
  「終於出來了。」布蘭多心中也鬆了一口氣,在山林中隱蔽畢竟比巷戰輕鬆太多了。尤其是在埃魯因安培瑟爾港算得上是炎之聖殿滲透最嚴重的地區之一,在別人的主場作戰總會讓人有一種壓抑感。
  
  歐汀伯爵的加入給了他一個不小的驚喜,一問之下才明白原來對方早已見過歐弗韋爾,定好了計劃。當時如果公主一行選擇向北,那麼他就會帶兵從前往弗拉達—佩斯北邊的港口接應;但若他們像現在這樣選擇往南,早先潛伏在此的兵馬就成了一步高明的暗棋。
  
  歐汀還帶來了一位名為沃奇克的德魯伊大師,布蘭多認得這個人,這個大德魯伊是隱居在安培瑟爾附近馬琴科山中的一位草藥大師,專門向玩家傳授大師級草藥學的配方。不過布蘭多對草藥學不感興趣,他感興趣的是這個信息本身,這位大德魯伊並不是歐汀的好友,而是藉由信風之環的安德森大師的信請動出山,而,德魯伊在《琥珀之劍》中秉持中立,很少插手外務,就像當日大長老也只答應參與瓦爾哈拉的防務而已。
  
  而今安德森主動寫信插手埃魯因的內亂。也不知道是他個人的意思還是大長老的意思。不過後者大有可能。這就說明世界之環可能已經知道了他的存在,並且在一定程度上認可了他的作為。
  
  這是一個巨大的利好消息,布蘭多與一般人不同,一般人大多以為德魯伊分散聚集於邊境上的森林中,互相之間通過信風傳遞訊息,實力既邊緣又強大——只要你不惹上他們。但布蘭多清楚地知道世界之環與德魯伊諸環議會的存在,得到了他們的首肯,日後很多事情都會方便許多。
  
  但日後畢竟是日後,眼下還有巨大的困難需要解決。眾人寒暄了幾句之後,布蘭多不敢多耽誤時間。立刻下令將王立騎士學院的年輕人們打散散入弗拉達森林。他抬起頭,空上南方軍團的飛龍騎兵正一隊隊組成撤退序列離開安培瑟爾的天空,而黑刃軍團正在逐漸掌握主動,盤旋的飛龍騎兵顯然發現了他們的存在。一部分脫離戰場後向這個方向俯衝而至。
  
  來自頭頂上的攻擊帶來的壓力極大,歐汀伯爵手下的私兵馬上慌亂起來,弓箭手紛紛舉起手中的長弓,不過布蘭多很懷疑這些傢伙有沒有判斷過距離。《琥珀之劍》中對付飛行單位最好的經驗是等到對方進入俯衝攻擊階段再展開攻擊,否則只能是浪費力氣。
  
  「讓他們停止攻擊!」布蘭多馬上對歐汀伯爵喊道:「帶他們進入森林。」
  
  歐汀伯爵也明白自己手下這些士兵缺乏經驗,只怕被飛龍騎兵一沖就會徹底散架。他點點頭,馬上驅趕著自己手下的私兵向弗拉達森林靠攏。
  
  卡洛與布雷森、謬科在前面帶隊,注意到後面的情況,這位埃魯因三傑之首勒緊馬韁停下來回過頭喊道:「布蘭多先生,王立騎士學院也有射術訓練!讓歐汀伯爵將弓箭交給我們。我們可以留下來掩護撤退!」
  
  「不必了,保護好公主殿下。」布蘭多答道,他抬起頭看了一眼頭上這些蒼蠅。也不手軟,直接控制躲藏在半空中的風精蜘蛛對準那個方向——之前他在安培瑟爾港內戰場上啟動聖劍來『點殺』羅度男爵手下的騎士,也不過才用了二三十柄聖劍中的充能而已,那一輪的聖劍術倒有一大半沒有放出去,此刻正好派上用場。
  
  眾人只見布蘭多一個人負手而立,半空中忽然交織出一片燦爛的死亡之網,兩三頭飛龍騎士根本措不及防直接一頭撞了上去,在半空中化為一片燃燒的灰燼。剩下的飛龍騎兵顯然嚇壞了趕忙拔高。但即使如此還是有兩頭被金紅色如同鋼雨一樣的光柱削掉了翅膀與尾巴從半空墜落而下。
  
  布蘭多命令風精蜘蛛進一步抬高射界,然後又啟動了二三十柄聖劍,這一次攻擊經過上一次預判的修正之後更為精準,幾乎像是一柄金紅色的長劍直捅入飛龍騎兵的陣型,六七頭飛龍騎兵連反應都沒做出來就直接被化為一束飛灰。
  
  這下黑刃軍團的飛龍騎兵真是神魂俱喪。說什麼也不敢再靠近了,十幾頭飛龍在半空中劃過一個圈掉頭就跑。不過布蘭多可沒打算放過他們。又命令風精蜘蛛在後面銜尾追殺,一直追到對方僅有三四個人才算是遠遠逃出了它們的攻擊半徑。
  
  跳梁小醜,布蘭多忍不住搖頭。說實在話,就算是沒有『聖劍』他也不會怕這些蒼蠅,埃魯因的飛龍騎兵在沃恩德的空軍單位中一直算是輕型空騎兵,輕型空軍一般用來當作偵查單位,而就算是偵查飛龍騎兵還有諸多限制,他們的對地能力也極為堪憂,又缺乏在樹冠層內飛行的能力,說實在話可算是沃恩德世界最垃圾的空軍之一,僅次於地精的『劣妖』。
  
  也不知道對方何來的膽量發起進攻,莫非真以為下面都是些貴族私兵,也不想想是誰才剛剛打敗了白獅軍團。
  
  他回過頭,正在進入弗拉達森林的私兵、士官生們一片寂靜,剛才那一幕實在太過精彩了。年輕勇敢的巫師隻身挑戰『魔王』大軍,這是在床頭故事中才有的場景,埃魯因軍人天生孤陋寡聞,此刻不禁爆發出一陣歡呼聲來。
  
  「布蘭多先生他不是達魯斯大人的後人嗎?他怎麼還會魔法?」格裡菲因公主忍不住疑惑地問道。
  
  「我倒是見過他施展魔法。」狼爵士聳聳肩:「而且他好像還會煉金術。真是多才多藝,不過我們也缺乏他前二十年的經歷,達魯斯劍聖隱姓埋名,生活與平民無異。王室不可能去調查一個平民,也調查不過來。」
  
  所有人不禁將目光都投向一旁的年輕的巫師,夏爾趕忙搖搖頭:「啊,別看我,其實我認識領主大人也比較晚了。至少比芙雷婭小姐晚,不過領主大人說他曾師從一位巫師,所以這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所有人不禁都露出原來如此的神色。不過他們也並未察覺。一旁尼玫西絲微微皺了皺眉頭,女騎士看了夏爾一眼,似乎並未取信。
  
  飛龍騎兵的攻擊雖然被擊退了,但也應證了布蘭多之前的顧慮。他讓手下眾人打散進入森林。其實一開始就有這樣的考慮,飛龍騎兵的低空能力非常差勁,憑人的肉眼也很難發現掩蔽在森林中散開的單位,雖然不至於完全甩開對方,但至少比聚集在一起被對方騷擾以至於無法行進好多了。
  
  果然王立騎士學院的年輕人與歐汀伯爵手下的私兵一散入森林,天上遠遠盤旋的飛龍騎兵就失去了目標,他們想靠近一些偵查,立刻被布蘭多用聖劍還以顏色,不得已只好遠遠地跟著,免得丟失了公主一行的目標。
  
  這一跟就是三四個小時。布蘭多最後擊退了一次飛龍騎兵的低空掠襲之後——他站在一株黑松旁邊透過層層疊疊的樹冠觀察了片刻,確認對方飛出自己的攻擊範圍之後才回過頭來。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公主還好,默默地抱著膝蓋坐在一塊青石上,有點走神——而其他年輕人眼中則全是崇敬了,經歷過之前的指揮與飛龍騎兵的交戰之後,他已經完全確立起了威信,甚至在那些貴族私兵眼中也是如此。
  
  不過布蘭多心知肚明,自己能獲得王立騎士學院這些心高氣傲的年輕人的認可,恐怕更多的原因是因為自己劍聖達魯斯後人的身份。但說實在話這個身份他並不太想要,倒不是說他是個傻子非要想當平民。而是因為他已經知道劍聖達魯斯當年可能因為某些原因接受過聖殿的審判。
  
  聖殿的審判布蘭多也知道,一般人進去了不死也要脫層皮,而自己的祖父最後卻相安無事,恐怕是因為和聖殿達成了什麼條件。聖殿這麼做可能是為了掩蓋當年的秘密,當然這對布蘭多來說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這個劍聖達魯斯的後人而今又大搖大擺地走到了台前,聖殿一旦知道了真相很可能會來找他的麻煩。
  
  一想到這樣他就忍不住有點頭痛。自己好不容易有了個顯赫點的身份可以不用造謠撞騙了卻還沒享受到好處就要先應對一大堆麻煩。不止是這個,黑暗之龍的傳承也是,甚至那個更離譜,這個世界上可不是人人都像是奧塔萊絲這樣歷經千年擁有通達的目光,更有可能讓他成為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不過現在不是心煩這些事情的時候。布蘭多抬起頭,搖搖頭嘆了口氣:「對方很精明啊。」
  
  「哪有,」埃魯因未來三傑中結局最好的一個恩羅克立刻笑嘻嘻地答道:「我看大人擺平他們不費吹灰之力,堂堂黑刃軍團的飛龍騎士大隊拿我們毫無辦法,等我們進入南境,就天高任鳥飛了——」
  
  布蘭多像是看白痴一樣看著這個傢伙,心下懷疑這傢伙在真是三傑之一嗎,是不是自己搞錯了。莫非真是天妒英才,所以笨蛋才活得更長?
  
  他還沒想完,恩羅克腦袋就被洛卡拍了一記,這位三傑之首靜靜地答道:「所以讓你上課不要走神,大人說的是飛龍騎士另有圖謀。不要忘了黑刃軍團還在後面追我們。」
  
  「哦,我明白了!」恩羅克立刻反應過來:「這些傢伙是想拖住我們,還真是狡猾啊,不惜送精英來送死。」
  
  「不是精英也拖不住我們。」繆科自信地哼了一聲,不夠他一觸及到布蘭多面帶微笑的目光,就忍不住臉上一紅轉過頭去。
  
  這個細節自然逃不過恩羅克的觀察,這傢伙立刻哈哈一笑:「侍從先生高見,我等佩服之至。」
  
  未來王國的皇家騎士團團長,與布蘭多打賭然後把自己輸掉成為侍從的、白髮的繆科先生頓時啞口無言。
  
  布蘭多看著恩羅克這唯恐天下不亂的傢伙,忍不住搖了搖頭,這傢伙不會是卡格利斯失散多年的兄弟。
  
  「所以我們怎麼辦,」幾人中,還是只有芙蕾雅最為認真,她看了看攤開在地上的地圖,忍不住皺著眉頭問道:「布蘭多,你有辦法對嗎?」
  
  辦法倒是有沒錯。
  
  逃是肯定不能一直逃下去的,關鍵是要選一個合適的戰場。黑刃軍團作為曾經的禁衛軍,在布蘭多的時代,即使被削弱過之後也有接近五萬人的編制。而在這個時代,黑刃軍團只會比南方軍團這樣的地方軍團更強,南方軍團的常規編制是七萬人,那麼黑刃軍團說不定會有十萬人。
  
  因此一次調集個好幾萬人出現在安培瑟爾戰場上應該不會有太大問題,再加上白獅軍團餘部與雜七雜八的地方部隊,對面的軍事力量實在是龐大得不可思議。
  
  而自己手上滿打滿算加上歐汀的部隊、達諾斯南方軍團飛龍騎兵的殘部,頂多也不會超過四千人,敵我力量懸殊實在有點離譜。因此他必須選擇一個特殊的戰場,要利於防守、要敵方無法展開。
  
  所幸這是馬琴科山脈,前面就要進入法馬山(2)境內,這兩座山都是安列克群山在北方的支系,在遊戲中大約是25~30級的區域。布蘭多對這一帶還算熟悉,很快一個地名就浮現在他的腦海之中。
  
  他正要說話,但正是這個時候他感到衣兜裡什麼東西熱了一下。布蘭多趕忙將那東西掏出來,竟是一枚黑色的珍珠。
  
  布蘭多頓時眉頭一揚,有客人來了。這還真是意外的驚喜啊。
  
  ……
  
  名詞解釋:
  
  (1)在有關於埃魯因的文獻記載中,安列克的群山事實上是一個地理範疇上的名稱,它包括了安列克山脈的諸多支系。馬琴科山位於安列克山脈北方支系的最北端,是環繞安培瑟爾港口以南一帶山峰的統稱。
  
  (2)法馬山,在馬琴科山以東以南,安培瑟爾進入安列克的地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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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ylinee86 發表於 2012-10-27 21:07
第三百二十五幕  聖白的戰役IX
  
  客人自然是布蘭多的熟人——灰鰭納加。他手上的珍珠也是納加女王寒露借撒尼珥之手送給他的,是納加之間聯絡的一種魔法道具,可惜這東西產量有限,否則他倒是可以身邊重要的人一人一顆。
  
  黑珍珠一發出光芒,布蘭多立刻意識到撒尼珥到了。但最先反應過來的是外圍白獅近衛佈置的崗哨,來自托尼格爾的年輕人們自然認得納加一眾,直接將它們引了過來。
  
  布蘭多首先看到的就是身材魁梧、比常人還高出一頭的撒尼珥,在他身邊是一名女性納加——女性納加嫵媚動人,不過終究不是人類的模樣,她們有尖尖的蹼狀的耳朵、皮膚很光滑,鎖骨上方各有三條細細的腮口,和男性納加一樣肚臍以下皆是蛇身。
  
  布蘭多開始還有些奇怪撒尼珥怎麼沒有與安蒂緹娜那邊匯合,走海路前往托尼格爾。不過他一看到這位女性納加就明白了過來,那女性納加他正好也認識,大海妖布莉奇特,寒露女王身邊的主要女祭司之一。
  
  在納加一族中,主持祭祀、戰爭一職的皆是女性,像是撒尼珥雖然身為勇士,但也不過是前線的戰士。雖然後來機緣巧合領導起灰鰭納加一族,但那是特例,通常來說納加還是一個母系氏族社會。
  
  而像是布莉奇特這樣出身高貴的女性納加,出現在軍中大多是以隨行祭祀的身份。其實大概的作用相當於監軍。
  
  布蘭多一下就明白過來。對方這是要來和自己結盟了。這也解釋了為什麼安培瑟爾港內港衛軍的去向問題,看來從一開始納加一族就是打定了心思要參與這場戰爭。
  
  而對方一開口,就印證了他的猜測:
  
  「領主大人,我們奉女王之命,遵照千古神聖的盟約,來與人類的盟友並肩作戰。」布莉奇特的克魯茲語說得極好,幾乎聽不出是出自納加之口,也沒有撒尼珥那種低沉沙啞的雜音。
  
  她提到女王大人時,微微低下頭向布蘭多行了一禮。這一禮與其說是向布蘭多行的,不如說是為了對自己的女王表示尊敬。
  
  布蘭多眼中閃動著微光。作為一個玩家他何等敏銳,對於納加的風俗也了解得非常細緻。看來寒露女王打算與他平等交往,否則對方不止於此。不過說什麼神聖的盟約的鬼話他是壓根不信的,要是神聖的盟約真管用的話。四大聖殿之間也沒什麼聖戰了。
  
  好厲害的手段啊,冠冕堂皇的藉口之下顯然是一種赤裸裸地政治投資。但那位女王陛下究竟看中他那一點呢,他明面上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托尼格爾的領主罷了。
  
  布莉奇特說完場面話之後就閉口不言了,顯然是不會給他滿足好奇心的機會的。撒尼珥多半也不會知道,以他的身份在灰鰭納加實在算不上什麼大人物。
  
  不過布蘭多從來不是一個尋根究底的人,有援軍固然更好,他心安理得地收下就是了。反正就當是欠那位女王大人一個人情好了,恐怕這正是對方的目的,而以他的能力也不擔心會還不起。
  
  灰鰭納加的到來在其他人中也引起了不小的騷動。再聽說它們是盟友之後,騷動就迅速在年輕人之中擴散開來。歐弗韋爾忍不住調侃布蘭多是一個強盜領主。手下皆是土匪海賊,這當然是個玩笑,因為狼爵士眼中只有一片欣賞。
  
  只會養自己手下的私兵與和各方豪強結交,相差不可以道裡計。埃魯因大多數貴族甚至包括格魯丁那種廢柴都會養私兵,這是貴族天然的本能彷彿不需要學習就能學會的。而能與各方豪強結交,除了本身的實力外,那還需要一定的個人魅力才行。
  
  問題是布蘭多結識的勢力未免太多了,德魯伊、納加,這些都是一般人平時根本接觸不到的勢力。在這些人面前人類的身份是毫無作用的,在德魯伊眼中貴族與平民並無分別。而在納加看來貴族約等於肥羊。
  
  而布蘭多卻能獲得他們的認可,這只能用怪胎來形容了。
  
  其他人還好,但公主看到他的目光就有些複雜了。布蘭多甚至可以清楚地感到半精靈少女眼神之中既有認同也有一絲絲警惕,這警惕從何而來,他心知肚明。
  
  有了灰鰭納加的加入。匯聚在公主殿下身邊的軍隊好歹擴張到了六千人,勉強有一個近衛團的實力了。眾人好像看到了一點希望。尤其是歐汀伯爵的私兵們,不再一副倉皇的樣子了——原先布蘭多還真怕這些傢伙一觸即潰當了逃兵。
  
  布蘭多又問了一下撒尼珥他們是怎麼追上來的,才明白撒尼珥與他手下的灰鰭納加禁衛軍是沿著安培瑟爾海灣繞海路追上自己一行的。根據撒尼珥的描述,它們擊潰了港衛軍之後發現布蘭多已經撤離了安培瑟爾。而當時黑刃軍團已經在安培瑟爾南面完成了集結,撒尼珥當機立斷,命令所有納加沿著城內河道撤離,進入安培瑟爾外海海灣,然後從鄧剛灣登陸,才截住了布蘭多一行。
  
  安培瑟爾的地形非常特殊南北陸地在此交匯擠壓形成了一道月牙形的海灣,中央是安培瑟爾海峽,北邊地形平坦,而南面峭壁林立。乘船出海就可以看到這獨特的景觀,安培瑟爾港口以南一線幾乎全是刀削一般的海崖,下面暗礁密布,片帆難近。
  
  而向南有兩處登陸點,其中鄧剛灣其實是一片淺灘,也就只有納加能從那兒登陸。更不用說外面就是一片暗礁湍流,布蘭多清楚得很,所以也打消了從那兒出海的念頭。再往南就是聖白灣,距離安培瑟爾港就遠了。也是這一帶唯一的一處錨地。
  
  布蘭多估算了一下時間。眼下要在被黑刃軍團追上之前趕到聖白灣看起來不大可能,不過灰鰭納加的加入讓他產生了另外一個計劃。
  
  布蘭多馬上卷開羊皮紙地圖,周圍的王立騎士學院的士官知道自己的'指揮官'要製訂計劃了,於是紛紛圍攏了過來。歐弗韋爾與歐汀伯爵也一左一右站在布蘭多身邊。
  
  「想到辦法了。」狼爵士問道。
  
  「嗯,」布蘭多點點頭:「有個概念,不過還需要驗證一下。」
  
  「莫非大人又有什麼妙招,想辦法甩掉天上那些討厭的傢伙?」恩羅克笑嘻嘻地問道。
  
  「布蘭多,能不能拖到晚上,趁夜色甩掉天上的飛龍騎兵。」芙雷婭也問道。
  
  「不可能,」歐汀伯爵答道。他曾經在黑刃軍團與南方軍團中任過職,是所有人中最熟悉的飛龍騎兵的將領:「飛龍騎兵的坐騎學名叫做埃魯因亞龍,主要生活在北方高原,它們其實是一種夜行生物。受過訓練的飛龍騎兵在夜間追踪也毫無問題的。」
  
  「真討厭啊,還是全天候部隊。」布蘭多心中暗罵了一句,不過其實他也清楚這一點;說起來在遊戲中他也當過飛龍騎兵,對埃魯因亞龍這種生物也相當了解,因此從一開始就沒有保有這種妄想,「好,除非天上下刀子,否則還是不要想甩掉對方了,畢竟人家是用飛的,我們是用走的。」
  
  他說得俏皮。眾人不禁莞爾。
  
  「天上下刀子我們也死了,布蘭多。」只有芙雷婭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
  
  「所以說我們必須面對黑刃軍團了,照這個速度最早明天下午我們就會被追上,」三傑之首的洛卡反應極快,他沉穩地說道:「不,甚至還用不到那個時候。更早一些,黑刃軍團的輕騎兵就會咬上來。」
  
  「輕騎兵可不擅長在山林中作戰,說不定我們可以反咬他們一口。」布雷森沉吟了一下,答道。
  
  「那樣我們就失去了時間。」尼玫西絲靜靜地說道,她看了布蘭度一眼。她一直以來都是這支軍隊的指揮官。但現在平靜的臉上似乎看不出對布蘭多有什麼不滿的樣子。
  
  布蘭多也發現這位女騎士身上有一種他非常欣賞的品質,那就是軍人的服從,她冷靜、沉穩、對於命令絕對服從,這一點甚至連他自己都做不到,這才是真正優秀的軍人。
  
  不過對方竟然是個女人。而且還和學姐長得一模一樣,這就叫他有點無法接受了。
  
  歐弗韋爾沒有說話。他好像在等待這些年輕人開口。布蘭多也是同樣的心思,藉這個機會看看埃魯因三傑的真正實力也好。
  
  洛卡考慮了片刻之後,果然答道:「時間的優勢早晚會失去,至少在那之前,我們可以決定在哪裡與黑刃軍團交戰,怎麼交戰。」
  
  正是如此。
  
  將天時轉化為地利。布蘭多心中暗讚,這位埃魯因三傑之首不愧昔日的赫赫名聲,想法竟與他不謀而合。不過他是早有預謀,對方卻是一瞬間的判斷,這裡面的差距就大了。
  
  好在他也從來不認為自己是個什麼天才指揮官,他之所以在這裡,不過是因為他擁有遠遠超出這段歷史中所有人的見識而已。這就夠了。
  
  「作戰的目標是什麼?」
  
  「顯而易見,固守待援。」恩羅克答道。
  
  「那麼我們要將戰場選在什麼地方呢?」所有人的目光不禁都投向攤開的地圖,布蘭多也是一樣。他們之前其實是沿著離開安培瑟爾港的方向,向東進入馬琴科山脈,而今已經在讓丁的山麓莊園南面一些的地方。
  
  讓丁的山麓莊園是安培瑟爾附近一個著名的地標,說是莊園,其實是個山野旅店,修築成一座堡壘的樣子。這座莊園就在安培瑟爾港口向東大約十幾里群山環繞的山林中,位於安培瑟爾通向安列克行省的必經山道上。
  
  因為那是這附近唯一一條大道,他們偏離這條大道,其實是安培瑟爾東南方已經是在山野之中。而安培瑟爾向南還有另一條大道,這條大道通向弗拉達—佩斯領。而他們就在這兩條大道之間。
  
  這片區域也就是布蘭多所熟知道的一個25/30級的冒險區域。再向南。有一座安培瑟爾的衛城,在那附近有一片鋸木廠,安培瑟爾日常的主要木炭供應地,布蘭多以前在哪裡做過不少的任務。
  
  附近還有一座小型的鐵礦山,因為有木炭的緣故,所以那邊在豐獲之年(1st.360年)前後興起了一大批經營鐵匠作坊的莊園。以衛城為中心,向東進入大山,向西則是平緩的海岸地區,人煙稠密。
  
  布蘭多的目光在這一區域有所預謀地劃了一條線。
  
  年輕人們正在爭論。
  
  卡格利斯認為應該發揮他們軍隊數量少、但精銳多的優勢,在法馬山谷(1)阻擊黑刃軍團。這條山谷深入安列克北方支系,地形險要,是用作伏兵的最好地形之一。
  
  但恩羅克則認為他們已經應該進入法馬山脈,並沿著法馬山脈進入安列克山脈北方主支。同樣是憑藉人少精銳的優勢邊打邊退,在深山中與北方聯軍兜圈子。這倒是個奇思妙想,布蘭多聽得一愣心想這不是游擊戰的雛形麼,這倒可以做一個備選方案。
  
  不過他才剛剛一愣神,那邊的爭執已經趨於白熱化了。恩羅克嘲笑卡格利斯思想僵化,軍事教條主義,卡格利斯毫不示弱,反唇相譏認為對方是個土匪山賊,一腦子山大王的思想。
  
  雙方爭執不出一個結論,布雷森支持卡格利斯的看法。謬科則認為恩羅克說得更好。只有芙雷婭、洛卡與尼玫西絲的目光落在布蘭多身上。
  
  布蘭多微微一笑,在地圖上一指:「我們在這裡給黑刃軍團開一個盛大的宴會。」
  
  所有人都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其實布蘭多指的地方離這裡並不遠,他劃出了一條線,這條線最終指向一個名叫馬爾高地的地方。
  
  這是什麼地方?
  
  所有人都看到地圖上繪製的那地方顯然不是最適合阻擊的地方,馬爾高地是一片台地地形,雖然也是三山交匯,但開闊面卻是一片平坦的沖積平原,非常利於軍隊展開。在這裡打,恐怕有點問題。如果不是布蘭多帶他們殺出一條血路,在場的諸位包括卡格利斯在內都要懷疑他是不是北方聯軍的內奸了……
  
  「布蘭多先生……?」
  
  「相信我,這裡是最好的選擇,」布蘭多笑笑:「我也不會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對?」
  
  「可為什麼呢?」芙雷婭不禁問道。
  
  原因很簡單。布蘭多心中壞笑,這個叫做馬爾高地的地方當年可是無數玩家心目中的噩夢。馬爾高地裡面有一個叫做'阿費加聖殿遺址'的副本。阿費加是沃恩德著名的魔神,據說本體是一頭惡魔——當然其實這個聖殿其實和他關係不大,只不過裡面被一群來自風暴止息之山的風元素生物給佔據了,聖殿深埋地下,到這個時代之前應該還沒被人發掘過。
  
  這個聖殿是在之後的版本中被公佈的,還有一個小小的開門任務。布蘭多完全可以想像他如果把這東西弄出來,黑刃軍團會遇上多大麻煩。當年玩家可是被打得鬼哭狼嚎,一直到差不多五年之後才有人擺平這個副本。
  
  更不要說馬爾高地前面還是魔物赤背野豬的聚居地,不知道正確的行軍路線的話,這些20多級的群居生物也夠他們喝一壺的了。
  
  布蘭多想想就覺得要笑出聲來了。何況他將戰場選擇在平原上,可不僅僅是為了讓對方放鬆警惕,還有更深層次的考慮。不過有些東西現在還不能說出來,王立騎士學院的士官生們固然可信,但歐汀伯爵手下的貴族私兵就難說了。
  
  他擺擺手示意其他人停止討論,布蘭多威信已經初步建立,雖然年輕人們或多或少還有些疑惑,但還是選擇相信這位一路帶他們走出來的指揮官。
  
  「這個地方其實是個倒三角形,如果堅守其中兩個山頭,倒不是不能防守。我想領主大人可能還有其他的考慮,不過這個地方是不是太靠近安培瑟爾的衛城了?」洛卡也皺了皺眉頭問道。
  
  「不恰恰相反,我們要沿著這條線一路殺過去。」布蘭多指著那片莊園區說道。
  
  「啊,什麼?不是?」恩羅克差點沒跳了起來:「領主大人,這好像沒什麼必要把,如果你要顯示軍威震撼那些北方佬的話……好,我承認我們已經很厲害了。」
  
  「不,很有必要。」布蘭多沖他微微一笑。然後他回過頭,對撒尼珥說道:「撒尼珥,你和你的手下感知到你們的海魔鯨?」
  
  撒尼珥微微一愣,然後點了點頭。
  
  「那麻煩你立刻帶他們前去,務必讓安蒂緹娜小姐在今天晚上之前出現在我面前。」
  
  「沒問題。」
  
  布蘭多捲起羊皮紙,對其他人說道:「你們也去準備,拿出作戰計劃來。還有不要忘了,還得把黑刃軍團的先鋒騎兵給打痛,讓他們知道我們在這裡。」
  
  眾人面面相覷,但也只得起身行禮。
  
  ……
  
  ————————————————————
  
  名詞解釋:
  
  (1)法馬山谷,位於馬琴科山南段與法馬山交匯處,一條溪流穿過這條山谷,向外連接著弗拉達森林地區,最終匯入聖白灣。

    
本帖最後由 spigyeh 於 2018-8-31 17:11 編輯

x24685 發表於 2012-10-28 19:03
第三百二十六幕  聖白的戰役X
  
  蒼茫的群山已經被暮色所覆蓋,太陽向西沉入安培瑟爾的外海,海面之上一片粼粼的金色碎光。但天色已經逐漸暗了下去,變成暗紫色的東面天空上已經隱隱可以看到月亮的輪廓。
  
  正如士官們所預計的,一支輕步兵在傍晚時分出現在了他們身後。
  
  布蘭多得到的消息是王立騎士學院在外圍巡弋的哨探騎士最先遭遇了敵人同樣是輕騎兵的斥候尖兵;而根據那個叫做貝絲的女孩的匯報,她們經過一番交手以一輕傷零陣亡的代價換對方丟下了十一具屍體與兩個俘虜,最後刻意放走了大約四分之一的人回去報信。
  
  經過對俘虜的審問得知,對方應該是隸屬於黑刃軍團芬恩縱隊的獨立輕步兵大隊。黑刃軍團的編制與沿襲先君埃克時代幾大近衛團編制的白獅軍團又不相同,其編制在布蘭多看來有點類似於羅馬軍團,不過規模更龐大一些;軍團下面即是縱隊,一共縱隊大約是4500人左右,縱隊之下再設大隊分隊與百夫長——一般認識中黑刃軍團常設二十個縱隊,縱隊名稱由指揮官姓名決定,芬恩縱隊,其指揮官自然來自於拿列(1)的芬恩家族。
  
  布蘭多先前對公主誇下海口說自己對埃魯因各地軍力了若指掌,自然不是吹牛。黑刃軍團雖然是禁軍,但王室掌握的其實不過只有其中一兩個貴族指揮官而已,要說起黑刃軍團散佈在各地的軍隊組成情況,恐怕格裡菲因公主也是兩眼一抹黑。
  
  但布蘭多了解的情況就大不一樣了,他知道這個芬恩縱隊的駐地在今天的拿列,其實也就是科爾科瓦行省正南方,西法赫行省正西方的灰山領,兵源大多是當地貧苦的山民,其中就有赫赫有名的芬恩縱隊第一高地步兵大隊。
  
  布蘭多很懷疑自己後面這個所謂的獨立輕步兵大隊就是第一高地步兵大隊;一般來說,最適合追擾奔襲的兵種應該是輕騎兵、或者他們頭上的飛龍騎兵,不過由於地形限制,芬恩子爵很有可能以高地步兵代替前面兩個兵種的功用,畢竟這支由山民組成的軍隊也是以機動性出名的。
  
  《琥珀之劍》中兵種皆有特殊屬性,像王國的白獅步兵就有永遠先制、士氣高昂兩大特點。表現在實際戰場上就是擁有永遠先制的軍隊對命令的響應時間更快,士氣高昂的軍隊不易潰敗。而高地步兵的特殊屬性就是:山地、森林適性。
  
  這個屬性的意思是其實很簡單,就是在響應地形作戰時機動性不會受到影響,兵種階級還要提升一級。而一般步兵在山地、森林中機動性往往要下降一級,重騎兵更是要下降兩級。
  
  這些屬性在這個世界的表現更加現實,王立騎士學院的士官生們皆是輕騎兵,要在平原上早已一日千里了,但在森林中整個白晝也沒走出多遠的距離。
  
  不過不管身後是不是芬恩縱隊第一高地步兵大隊,預定計劃還是要執行下去的,布蘭多也不可能讓他們永遠吊在後面,能留給他的時間本來就不多了。
  
  黃銅懷錶上的時針指向七點後一半左右的位置,黑刃軍團的飛龍騎兵第一次從森林上空消失,雖說埃魯因亞龍有夜視的能力,但上面的騎士還需要夜間作戰的裝備——譬如換上禦寒的棉甲之類的。
  
  眾人中最熟悉飛龍騎兵的歐汀伯爵事先就指出了這一點,因此在這之間他們差不多有一個小時的窗口時間。布蘭多必須爭分奪秒,好在諾斯達與他的飛龍騎兵早就在前面找好了一處適合埋伏的地點,他馬上命令外圍游弋的斥候騎兵將對方引往預設的埋伏圈。
  
  將敵人引入埋伏圈說起來容易,但做起來卻挺複雜。不過這倒難不倒王立騎士學院的斥候士官們,在學院中他們所學的戰術本來就是圍繞這個展開的,更不用說這批前往安培瑟爾的年輕人後來又受馬卡羅的親手教導——馬卡羅號稱狡狐,在玩弄計謀上有相當的造詣,如何設伏,如何誘敵深入,他都有許多常人所不及的經驗。
  
  於是乎這些得他親手指導的年輕人演起戲來還真是像模像樣。黑刃軍團的斥候騎兵彷彿總是'突然'遇上敵方的斥候,雖然每一次都是南方軍團的斥候吃大虧,但他們也藉由此摸準了公主一行人的方向。
  
  至少看上來是如此的,他們前面遇到的王立騎士學院的斥候'越來越多',這符合戰場的規律,恰好正證明他們正在靠近正確的方向。
  
  布蘭多並沒有猜錯,跟在他們身後的正是黑刃軍團芬恩縱隊的第一高地步兵大隊,同樣來自拿列的瓦倫男爵指揮著這支軍隊,但這位男爵大人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正在走向陷阱,而是信心滿滿地以為自己已經死死咬住了對方。
  
  事實上瓦倫男爵是個小心謹慎的人,從不好大喜功,他深知自己的任務是拖住公主一行,而不是包圍並殲滅對方。事實上他也沒有這個念頭,從後面傳來的消息他已經得知前面可能有幾支軍隊,他手下這個高地步兵大隊不是對方的對手。
  
  但出於某種原因,瓦倫男爵並不知道他對面的對手曾經正面擊敗過白獅軍團,並且心高氣傲。而在他背後,西法赫大公與尤熙侯爵或許或多或少知道白獅吃了虧,但也只是以為對方是搶在白獅軍團合圍之前突出了包圍圈而已。
  
  想想也是,區區兩百多名學生騎士怎麼可能將白獅軍團打得慘敗?只不過瓦倫男爵要是知道事情的真相說不定會更小心一些,至少不會那麼容易走進伏擊圈。
  
  可惜戰爭沒有如果,男爵大人正被這一天以來時不時冒出來的魔化野豬群搞得心煩意亂——赤背野豬是銀峭海崖(2)著名的'特產'之一,事實上現在它們還沒有氾濫成災,然而在大魔潮之後,安培瑟爾的港衛軍可是和這些繁殖力極強的生物展開過艱苦卓絕的戰鬥——過去布蘭多曾是這支'殺豬'大軍中的一員,然而現在終於輪到我們的瓦倫男爵大人啦。
  
  幼體的赤背野豬在《琥珀之劍》中也有高達20級黑鐵上游的力量,成年的則只是是25級黑鐵巔峰,最令人可憎的是這些東西從來都是一家老小齊上陣,是傳說中的拖家帶口一波流的愛好者;瓦倫男爵大軍開拔,又不像布蘭多那麼先知先覺、小心謹慎,於是頓時惹出無數老老少少的魔化野豬圍觀,一天下來斥候的傷亡算一小半,被野豬'誤傷'反倒佔了一大半。
  
  對此他已經不勝其擾,只恨不能趕快通過這片蠻荒之地。何況周圍雖然樹林茂密,但斥候通報公主一行還在前方,瓦倫男爵自恃自己一直與對方保持著較遠的距離,雖然隨行的巫師提醒他要小心敵人的幻術干擾,但他也並未在意。
  
  殊不知,事實上此刻他已經走進了布蘭多的視野。瓦倫男爵命令他手下的軍隊保持著行軍的隊形,此刻正在走進一條山谷,而此刻布蘭多就站在差不多百米之外一片樹叢背後,他身邊皆是手持長弓、王立騎士學院的士官生,但對方還毫無察覺。
  
  大海妖布莉奇特帶來了一隊灰鰭納加祭祀,安培瑟爾風暴剛過,空氣中瀰漫著水汽,而納加祭祀天生親水,現下這個幻境幾乎是她們施法的最佳條件。一個巨大的幻術就籠罩在山谷的上空,這個幻術並不是改變地形,不過是一個障眼法,讓瓦倫男爵手下看來周圍的樹木更茂密一些,並掩蓋了一些聲音罷了。
  
  法術效果很簡單,因此加在每一個士兵身上的作用就更強。瓦倫男爵的斥候騎兵在兩翼轉著圈子,還以為自己沒遇上敵人,轉了十幾圈之後又回去匯報。那場景落在沒有中幻術的布蘭多一邊看來是在有些好笑。
  
  不過魔法在戰場上的應用也讓這些年輕人感到深深的懼意,這太可怕了,敵人簡直變成了瞎子與聾子一邊。他們在教科書上聽說過不少關於運用魔法的經典戰例,但親身體驗又是另外一回事。
  
  布蘭多看看那些年輕人臉上驚疑不定的臉色,也暗暗點頭。這些埃魯因年輕的士官早晚會遇上更強的敵人,在沃恩德這片土地上可不是只有這些貴族私兵、落後的王國軍團作為對手,無論是瑪達拉還是克魯茲人都早已開始了軍事改革,他們也必須要跟上才行啊。
  
  不過即使是貴族私兵或者說落後的王國軍團,其實瓦倫男爵身邊也有幾個隨行的巫師。其中最資深的一個還是個白銀中游的高級巫師,《琥珀之劍》中白銀中游差不多是29-32級的樣子,掌握了四環法術,雖然還稱不上巫師導師,但也步入了高級巫師的行列。
  
  但可惜他們的對手是夏爾,貨真價實的黃金階巫師大導師,布蘭多讓納加祭祀團專心維持幻術,反制法術則交給自己身邊這位年輕的巫師侍從。研習法則法術的巫師天生擅長拆解法術,夏爾一出手,瓦倫男爵身邊幾個巫師頓時成了名符其實的瞎子,而他們自己都沒發現自己的法術被壓制——只不過隱約感到有些不對。
  
  芬恩縱隊的第一高地步兵大隊整編差不多有1500人,而瓦倫男爵作為指揮官還算勉強合格,即使在森林中行軍隊形也還像模像樣,布蘭多耐心地等到對方經過了一大半、等到瓦倫男爵自己與他身邊的騎士們走到距離他最近的地方時,才舉起手中的頁岩長弓。
  
  他手中的弓弦閃爍著微微的灰色的光芒,包裹著箭矢使之形成了一支岩石包裹的石矢。這正是頁岩長弓石化之矢的效果,只不過這弓的等級實在是太低了一些,以至於這個強悍的特效在對付很多高級的敵人的時效果都不太明顯,直到這一刻才真正能發揮它最大的效果
  
  布蘭多瞄準的自然是瓦倫男爵一行,而後者還沒有絲毫察覺,他不過細微地判斷了一下距離和空氣的濕度,然後就鬆開了弓弦。因為沒有風,這一箭除了稍微有點下墜之外幾乎沒有絲毫偏差,直奔馬上的男爵而去。
  
  「技術退步了啊。」布蘭多不禁搖搖頭,《琥珀之劍》中的戰士可不僅僅是只會肉搏的肌肉男。戰士是一系職業,其中就包括僱傭兵這樣的職業,戰士往往要熟悉諸多武器與防具以適應各種戰場,布蘭多作為130級戰士更是箇中大師,不過實在是太久沒有用過弓了。
  
  瓦倫男爵終於聽到了尖嘯的風聲,身為軍人,他再熟悉這種聲音不過了。他身邊的護衛巫師反應也很快,第一時間立起了一面風之盾。可惜那箭來得實在是太近了一些,一百來米的距離對魔法弓來說和沒有差不多,石化之矢拉出一條亮灰色的軌跡甚至還早了一秒穿過那道風之盾。
  
  「大人小心!」男爵身邊的近衛騎士皆盡是白銀階的高手,頃刻之間拔出長劍想要斬斷飛矢。可惜在他揮劍之前,石化之矢竟然'砰'一聲自己炸裂開來。
  
  一片灰白色的光順著箭矢向前的方向幾乎籠罩了瓦倫男爵與他們身邊所有的騎士,將他們或驚訝、或尖叫、或拔劍的最後一個動作定格下來,連同他們坐下的坐騎一起化為了一座石雕。
  
  七名騎士,二名巫師連同男爵大人一齊中招,只有一名巫師逃過一劫。但那巫師的左手手臂也化為石雕,並還在向他肩頭蔓延,他馬上舉起右手拍在石化的左手上,火光一閃,石臂頓時粉碎。
  
  「敵襲!」之前一幕不過是電光火石的瞬間,那巫師擊碎了自己左手之後,立刻抓起旁邊的法杖尖叫道。
  
  可惜已經晚了點,一瞬間,原本一片平靜的森林中頓時萬箭齊發。
  
  布蘭多收起自己手中古銅色的長弓,畢竟是黃銅標籤的魔法武器啊,雖然用來對付那些開化了要素的怪物、甚至黃金領域的強者都有些力不從心,但用來打雜魚簡直是必殺啊。
  
  「啊!魔法弓?」一個細細的驚訝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布蘭多回過頭,看到那個叫做貝絲的女孩子直勾勾地盯著自己手上的頁岩長弓。「你想要?」他問道,一把好弓對於斥候來說的確挺重要的,何況布蘭多其實對自己手上這把弓也不是挺看重的——畢竟不是啥好東西。
  
  「啊,沒、沒有。」貝絲有點不好意思,她雖然生來就是個男孩子的性格,但畢竟是指揮官大人的東西,怎麼好隨便開口要。她之前也不過是一時失口,才叫了出來而已。
  
  「哈哈,大人,貝絲她當然是想要,不過不好意思開口而已。」一旁一個年輕的士官生笑嘻嘻地打趣道,布蘭多沒什麼架子,這些年輕人雖然有些崇敬他,但也不怕他。
  
  布蘭多看了那說話人一眼,他竟然還認得對方。好像是叫歐朗德的樣子,當初被卡格利斯從白獅步兵手上救下來的,看樣子這傢伙好像是對這妹子有點興趣吧,對了,歷史上好像這兩人後來還結婚了。
  
  他饒有興趣地想到,乾脆將頁岩長弓丟給對方,笑道:「那麼就送給你了,至於你怎麼說服貝絲小姐收下,那可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啊!」歐朗德沒料到自己的心思竟然被看穿了,頓時鬧了個大紅臉。他回頭看去,沒想到被貝絲狠狠地剜了一眼,轉身就加入戰鬥去了。
  
  「領主大人,這個……」歐朗德忍不住一臉無辜。
  
  「哎呀呀,」布蘭多心中哈哈一笑,心想年輕人啊,前輩就只能幫你到這一步了。黃銅標籤的魔法武器啊,以前在遊戲裡這個時節好說也要賣個一兩百呢。
  
  布蘭多有心在後面與王立騎士學院的年輕人開玩笑,是因為他根本不在意這場伏擊戰的勝負。或者說他壓根不認為這場戰鬥會輸,前面有歐汀伯爵與尼玫西絲親自指揮,這就已經完全夠了。
  
  事實也是如此,芬恩縱隊第一高地步兵大隊雖然赫赫有名,但他們的名聲主要建立在安森六世平叛時期與上一次聖戰前期中的幾次奔襲戰,以機動性而聞名。而且那都是他們的老前輩建立的名聲了,現任高地步兵不過是些十一月戰爭後補充進黑刃軍團的新血,雖然仍舊保留了灰山山民的堅忍不拔,但面對突襲可沒有白獅軍團那種死戰不退的氣勢。
  
  尤其是黑刃軍團的軍制比白獅軍團更為老舊,他們將一個縱隊分為三個大隊,又各自下轄十個分隊,每個分隊由一名百夫長指揮,這些百夫長其實大多都是瓦倫男爵身邊的騎士,並不是真正的下級士官。
  
  而這些正是這些百夫長,他們中長除了少數在前面維持隊形之外,大部分都被布蘭多一箭全部石化;失去了指揮中樞的芬恩縱隊第一高地步兵大隊沒有當時就直接作鳥獸散已經是因為山民戰鬥力彪悍了。
  
  不過隨後納加的二十人祭司團也不再維持幻術,而是轉而用冰雹術與冰封術轉而對集群的高地步兵進行打擊,冰雹術可不是那種舉起盾就能擋住的小石子、而是拳頭粗細經過魔法加固的冰錐,這種冰錐一根就可以擊穿普通的皮甲頭盔,高地步兵一身輕裝根本抵擋不住,一輪魔法下去直接就鬼哭狼嚎、屍體枕籍了。
  
  缺乏指揮官約束,這些受到突如其來打擊的輕步兵本能地掉頭就躲,各自分散開來。但分散開來的輕步兵還有什麼戰鬥力?等待他們的正是列成長隊一隊隊分割包圍戰場的歐汀手下的貴族私兵與王立騎士團的輕騎兵。
  
  單個的高地步兵顯然不是手持長矛的步兵方陣的對手,但集合起來又會被魔法重新打散。走投無路的芬恩縱隊第一高地步兵大隊幾乎是只堅持了十來分鐘就徹底崩潰了,等待他們的除了死亡就是投降、還有一部分人得以奪路而逃,但那也是布蘭多實在懶得追擊,免得徒增傷亡的緣故。
  
  整場戰鬥從設伏到結束,一共用了不到半個小時,天色甚至都還沒完全暗下去。打掃戰場時布蘭多看了一眼時間,距離黑刃軍團的飛龍騎士重新回到戰場上起碼還有一刻鐘,這實在是超乎預料之外的順利。
  
  他看了一眼黑刃軍團的逃竄的方向,心下算是鬆了一口氣,後顧之憂是沒有了,接下來就可以安心實行計劃了。而那些逃亡的高地步兵,則會將他們真正的敵人引入陷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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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背景註釋:
  
  (1)拿列,位於灰山領一座城鎮的名字。在埃魯因,灰山至科爾科瓦南方的一系列山脈是北方山民的主要聚居地區,這些山民曾經都是克魯茲人口中的蠻族,只是較埃魯因南境更為野蠻難馴的山民,北方的山民早已在埃魯因立國時代就歸附於先君埃克靡下,成為王國的臣民。不過一直到今天,山民也還保留著稀少的獨立性。
  
  (2)銀峭海崖,一個地理名詞,單指從安培瑟爾往南至弗拉達最北邊的海灣'靜謐錨地'這一帶區域峭壁叢生的海灣地區。
    

本帖最後由 spigyeh 於 2018-8-31 17:47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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