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異界] 琥珀之劍 作者:緋炎 (已完成)

   
edison1225 2011-4-24 16:36:41 發表於 遊戲競技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68 12549715
x24685 發表於 2012-10-29 01:48
第三百二十七幕  聖白的戰役XI
  
  來自拿列的芬恩子爵在數名身披深藍色戰袍的騎士陪同之下登上布諾安衛城附近一處高地,臉色青鐵地舉起手中的單筒望遠鏡,遠遠地觀察這座狼煙四起的安培瑟爾北方衛城。
  
  望遠鏡中狹窄的視線的盡頭,布諾安衛城的一角已經徹底坍塌,破碎的岩石有一些已經徹底融化成結晶狀,滾滾濃煙從城內升騰而起直至半空之中。根據他多年的經驗,對方應當是用火系的元素法術擊垮城牆之後攻入城內,衛城內一百多名港衛軍幾乎未作抵抗就四散逃入鄉野之中。
  
  芬恩子爵一語未發,這就是那個港衛軍軍官向他誇下海口的安培瑟爾不可能被擊破的城防?城牆年久失修防護能力不及北方某些城塞的一半,某些垛口明顯長滿了青苔,若不是那些被丟到城下的、殘破的帶錨的旗幟,他還以為這裡是一座荒廢多年的古堡。更不用說它的士兵那不堪一擊的戰鬥力。
  
  很快,前面的斥候騎兵回報回來的消息讓他確定了自己的看法。公主的軍隊應當是在晚間8到9點經過這一地區的,飛龍騎士那邊回饋的消息也支持這一證據,不過斥候騎兵們還是找到了一些受傷的港衛軍——根據這些親歷現場的士兵說法,公主手下一支小分隊潛入城堡附近,兩個女人——確切的說是強大的女巫師用火球術擊垮了城牆,然後輕騎兵一擁而入,他們'拼死抵抗'之後不敵失守。
  
  但芬恩子爵得到更可靠的消息是這麼描述的:事實上出手的的確是對方的一支小分隊,但不是什麼強大的女巫師,而是一高一矮兩個女精靈,看年齡還是孩子,對方一開始似乎是想用火球術試探城防,沒想到布諾安的城牆年久失修,風暴之中又積了水,忽然遇到高溫竟然炸裂開來,當時就死了十多個港衛軍,這也是這場戰鬥港衛軍唯一的戰損。
  
  然後王立騎士學院的輕騎兵從缺口一擁而入,港衛軍立馬繳械投降,只有少數人逃入了荒野。
  
  「王國都是這幫廢物。」芬恩子爵憤憤不已地答道。
  
  不過他聲音沒好意思提太高,因為黑刃軍團的表現也好不到哪裡去。其實這才是他大發雷霆的原因,下午信誓旦旦保證過會牽制住公主軍隊的瓦倫男爵帶著一整支高地步兵去給敵人送了大餐,非但連自己都丟掉了性命,最關鍵的是整整一個大隊,結果回來的還不到三百人,這讓他不知如何向維托金伯爵交代。
  
  而那些平日裡耀武揚威、拉幫結伙的山民一個個被打得好像見了鬼一樣,連話都說不清楚了,讓芬恩子爵暗恨不已。更重要的是,瓦倫男爵的判斷失誤間接影響了他的判斷,那幫山民鬼話連篇讓他錯失了良機——當然,子爵大人沒好意思說當時他也嚇壞了,以為公主殿下要回過頭來吃掉他的縱隊——想來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結果他驚慌失措之下調回了飛龍騎士,造成的後果是顯而易見的。
  
  此刻從高地望下去就可以一目了然了,公主的軍隊狡猾地掉頭攻擊了布諾安衛城,把裡面儲備的糧食一掃而空。更讓他難堪的是,對方還放了一把火把附近大大小小的貴族莊園給點著了。
  
  那些貴族老爺此刻正在憤怒難當地找他的頂頭上司維托金伯爵的麻煩呢。埃魯因境內地方貴族盤根錯節,就是維托金這樣的大人物也不敢輕易得罪,不過他給這位大人找的麻煩,想必這位大人不會那麼大度不計前嫌的。
  
  還好他也不是一無所獲,他放下銅質的望遠鏡,另一支手上攥著一頁羊皮報告。這份報告是飛龍騎士最先送過來的、那個衛城防守長官的書名證詞,對方證實了公主手下的確有一支盧比斯僱傭兵。
  
  這就與後方傳遞來的情報相符了。
  
  芬恩子爵收起情報,再仔細觀察了一下一片狼藉的布諾安地區,然後才擦了擦衣袖走下高地。在幾位騎士的陪同下上馬向不遠處一片松林疾馳而去。
  
  維托金伯爵正在等他。
  
  維托金此刻正站在一片林間空地中,他面前還有尤熙、西法赫大公、雷爾德老騎士長、巴爾塔侯爵幾位北方軍團的高層,若是他們在這裡被人一鍋端了,估計安培瑟爾附近北方聯軍土崩瓦解指日可待。
  
  可惜環繞在林地附近整整十名身披金紅色火焰紋理長袍、手持火焰巨劍的聖殿騎士就不會讓這一可能成為事實。
  
  維托金看了看紙面報告,曲起蒼白的指節輕輕彈了彈,臉上的神色無喜無悲。其實倒不是他要刻意保持這種城府,而是損失一個大隊的高地步兵在他看來確實沒什麼大不了的,反正又不是他的嫡系,雖說他的伯爵封地是灰山領,但高地人向來桀驁不馴、始終保持獨立。
  
  讓那些野蠻人吃點苦頭也好,就是瓦倫男爵這個他手下忠心耿耿的家臣戰死讓他感到有些肉痛。
  
  他將羊皮遞給其他人,然後抬起頭來,看向站在幾人中間——明顯地位更加尊崇的位置——的身披紅袍,下面露出銀色哥特式板甲的中年人。此人長相獨特,臉又尖又長,但兩抹捲曲的鬍子卻為這副面孔上修飾出獨特的威嚴,一對金色的濃密眉毛下面天藍色的眼睛奕奕有神,彷彿一對利劍一般。
  
  「威廉姆斯大人,看來白獅軍團的判斷並沒有錯。公主手上的確是有我們預料之外的底牌,事實上是遠遠超出我們的預計。」維托金伯爵面上的恭敬沒有絲毫假裝,甚至他在面對默羅斯大主祭時臉上的神色最多也不過是敬畏,但面對這個中年男人絕好像是老鼠見了貓一樣。
  
  此人正是此行聖殿騎士的領隊騎士,炎之聖殿的聖殿騎士預備役教官,聖殿騎士團副團長,克魯茲帝國的多倫克(1)公爵,大騎士威廉姆斯。
  
  若布蘭多在此也會一眼認出此人,此人在克魯茲帝國的地位與女戰神維羅妮卡相差彷彿,可以說遠遠在安培瑟爾的大主祭之上。不過他本人的實力也超過維羅妮卡一線,據說在巔峰法則的後期,距離極之境一步之遙。
  
  不過此人是個徹頭徹尾的大國沙文主義者,又是血統純正的克魯茲貴族,估計眼中從未把什麼埃魯因放在眼裡。雖然他也知道埃魯因王國這個國家對於克魯茲來說不同於那些小公國,擁有特殊的意義,不過他此次來這裡也不過是為了清除一些蟲豸,順便理所當然地迎回炎之刃奧德菲斯。
  
  威廉姆斯傲慢點了點頭,但並未答話。
  
  「但我們已經差不多調查清楚了,公主手上的軍隊既不是她自己的私兵,也不是王黨的力量。王黨已經確實與她分道揚鑣了,而她手上的力量,很可能來自一個叫做布蘭多的年輕人。」
  
  「布蘭多?」威廉姆斯挑了挑眉毛:「我沒聽說你們的王國有這樣一個貴族,莫非是風后聖殿的人?」
  
  「有點關係,」維托金伯爵冷冷地笑了一下:「此人大約二十歲左右的年紀,第一次出現是在布契……」
  
  聽到布契兩個字,這位聖殿騎士團的副團長抬了一下頭,皺了皺眉。
  
  「……然後又在托尼格爾聚集起一幫不法之徒攪風攪雨,事實上我們之前錯誤地判斷此人不過是公主殿下的暗子,但後來才發現錯得厲害。」
  
  維托金伯爵看了尤熙侯爵一眼,尤熙連忙答道:「我一次見到安培瑟爾見到此人是在聖殿,他有黃金階的實力。」
  
  「等等,你說此人只有二十歲,黃金階的實力?」
  
  「正是,我第一見他時他正好被伍德主祭施禮成為聖堂騎士,我的手下和他交了一次手,主祭大人可以為我佐證。」侯爵繼續答道。
  
  「好了,我相信你了。不過此人既然肯皈依聖殿,倒也是個可造之材。」威廉姆斯淡淡地答道。
  
  「若是那樣倒也罷了,可沒想到那只不過是他打入聖殿內部的一個陰謀,後來有證據表明此人在背後支持公主殿下挑起叛亂,並且在安培瑟爾組織異教徒襲殺與會的貴族。」
  
  「也就是說此人其實是萬物歸一會或者牧樹人的間諜?」
  
  「恐怕不止如此,大人。」尤熙侯爵畢恭畢敬地行禮道:「我第二次見他,他和燕堡伯爵在一起。不過當時我懷疑他才是燕堡伯爵。」
  
  「哦,那個護劍者家族?」
  
  「正是,可事實證明我猜錯了方向。後來根據我們在公主一方的線人的調查,發現此人的來歷大有可疑,不但與邪教徒勾結,而且還暗中與納加聯盟。從剛才我們得到最新的消息表明,那支盧比斯僱傭兵也是他的手下……」
  
  「而更早一些,在城中施展天國武裝的,恐怕也正是此人。」尤熙侯爵冷森森地一笑,字字誅心地答道。
  
  世人皆知盧比斯僱傭兵來自於白港與城邦盧比斯,而無論是白港還是盧比斯都隸屬於十城同盟,這個同盟又是聖堂王國法恩贊的勢力範圍。而布蘭多手下既有盧比斯僱傭兵,又有天國武裝,這裡面的意味就有點發人深省了。
  
  威廉姆斯的臉色一下就沉了下來:「哼,聖堂的手未免伸得太長了一些,」他又看了維托金伯爵幾人一眼,有些教訓意味地說道:「不過想來也只是為了牽制一下聖殿的手腳而已,對於他們來說不過是一塊飛地,你們不要忘了誰靠帝國更近。」
  
  王國幾人都未答話,只有雷爾德臉色一沉,要說資歷,他也絲毫不遜色於這個什麼所謂的聖殿騎士團副團長。兩人在十一月戰爭時代曾並肩作戰,職務也都差不多,只不過威廉姆斯運氣比較好、生在克魯茲這樣的大帝國,要是老騎士背後也有如此雄厚的財力支援,成就也不一定會局限於要素。
  
  何況他代表的白獅軍團,天生就是克魯茲人的死敵。老人乾脆哼了一聲,懶得看這傢伙。
  
  尤熙侯爵沒料到一席話竟然讓自己這邊先鬧了起來,趕忙轉移話題道:「其實還不止如此,大人,這裡有更重要的消息被遺漏了。」
  
  「已經足夠了,」威廉姆斯有些厭惡地看了此人一眼:「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不過和聖堂勾結,這條罪名已經足夠他自取滅亡了,我知道你們想請求聖殿出手,不過你們要我出手,我有一個條件,就是必須將你們那位公主殿下押送回帝國——」
  
  他並沒有提邪教徒的事,這位聖殿騎士團的副團長也不是傻子,早就看出這裡面其實有貓膩。不過貴族或多或少有些灰暗的關係,只要不徹底站到秩序的對立面,那麼都是可以容忍的。
  
  反正他也知道這些傢伙不過是互相利用罷了。
  
  尤熙侯爵微微一怔,沒料到對方回提這個意見。說實在話格裡菲因公主畢竟是王室成員,他們最多不過是敢下毒將之暗殺。但要押送回帝國,埃魯因貴族的臉可就沒地方放了。
  
  但聖殿騎士的副團長顯然並不是來講道理地,只是淡淡地答道:「既然聖堂插手其中,那聖殿必然需要一個足夠分量的罪人來做一個交代。」
  
  「但那人也足夠分量了。」一直沒有開口的西法赫大公忽然答道。
  
  「嗯?」威廉姆斯不滿地哼道。
  
  「那幫高地騎士之前的講話已經暴露了對方的身份。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跟在那年輕人身邊的應該就是派洛什家的夏爾吧。所以說,那個一直隱藏在暗處呼風喚雨的年輕人的身份也就一目了然了,王國中誰還有這個影響力,也之有他的後人了。」
  
  「卡迪洛索。達魯斯。」
  
  這個名字一說出來,威廉姆斯立刻就變了臉色。他回過頭,冷冷地盯著西法赫大公——彷彿對方不是一國的公爵,是他的下屬似的。
  
  西法赫大公那一瞬間又有了當時被布蘭多冷冷地盯住的錯覺,整個人如墜冰窟。
  
  「你們最好不要開玩笑,你們即使不知道這件事的嚴重性,也應該明白聖殿的底線。」
  
  「不,大人,我們說的是真的……」尤熙侯爵也感到那突如其來的冷冽殺意,不禁結結巴巴地答道。
  
  「不,這不過是你們的猜測。」老騎士雷爾德忽然皺起眉頭打斷他們道:「正如多倫克公爵所言,你們應當清楚這件事的嚴重性,在沒有百分之百確認之前,絕不可妄言!」
  
  「雷爾德老團長,你最清楚不過!貝格寧那傢伙之前說過,手持獅心劍的是大地騎士的後人,那個女孩就是芙雷婭。埃弗頓,當年大地騎士的後人是被誰帶走的,各位最清楚不過,既然她出現了,那麼他為什麼不能出現呢?」
  
  「一切線索都指向真相了!」尤熙侯爵聲嘶力竭地喊道:「雷爾德先生,我清楚你的感情。你應該明白什麼樣的選擇是對王國有利的!」
  
  老騎士微微一怔,隨即只能嘆口氣搖了搖頭。
  
  威廉姆斯的臉色變幻不定,他盯著這幾個人,最後點了點頭:「很好,最好是真的,這件事我無法做主,不過我會立刻通知聖殿。」
  
  說罷,他微微閉上眼睛。片刻之後,又睜開來,那雙天藍色的眼睛裡充滿了殺意。」達魯斯已經死了,但他的確留下了後人,不過那是不是,不過寧可錯殺一百,也絕不能放過一個。」
  
  這位聖殿騎士團的副團長冷冷地看了幾個人一眼:「你們最好能為你們的言行負責,你們應該為今天冤死在這裡的所有靈魂負責,只要追隨過他的,那就必死無疑。」
  
  「聖殿絕不會再重複當年的錯誤,以至於重蹈今日的覆轍。我會親自動手,但你們最好也守口如瓶。」
  
  尤熙侯爵幾人一時間手足冰涼,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有雷爾德騎士彷彿一下子蒼老了幾十歲,變成一個垂垂老矣的老人,他搖了搖頭深深地嘆息了一聲。
  
  威廉姆斯回過頭,對自己手下的聖殿騎士喝問道:「我需要人手,告訴伍德主祭一聲,他那邊究竟有沒有發現梅菲斯特的踪跡。」
  
  「大人,」那聖殿騎士立刻答道:「應該是有消息了,不過一時半會也回不來。這是伍德主祭的原話。」
  
  「老滑頭。」威廉姆斯忍不住掀了掀眉毛。
  
  不過他抬起頭,眼神中已經是一片堅定的冷意:「公主到哪裡了?」
  
  「他們向馬爾高地的方向去了,大人。」
  
  「想進入安列克山脈?」
  
  「沒這麼容易——」
  
  ……
  
  ———————————————————————————————
  
  背景註釋:
  
  (1)多倫克,位於克魯茲帝國北方的大公領。同時多倫克公爵在克魯茲帝國也是對王位具備順位繼承權的實權大公之一。
    

本帖最後由 spigyeh 於 2018-8-31 17:53 編輯

x24685 發表於 2012-10-29 18:12
第三百二十八幕  聖白的戰役XII
  
  「萬物歸一會?」羅曼聽到這個答案,抬起下巴想了一下,「我好像聽布蘭多說過呢,那是一個邪教組織對吧?」
  
  白霧面無表情地看著地上的貝格寧子爵,「虛無論者認為一切皆無意義,世界之上存在名為'Ouroboros'的銜尾之蛇,世界既是一個輪迴,短暫的秩序之後是漫長的混沌,在聖者之戰前它們就一直存在了……」
  
  貝格寧子爵被這一席話驚呆了,在四大聖殿的打壓之下,凡人皆相信萬物歸一會就是邪教徒的代名詞,而很少有人了解他們的歷史與教義。
  
  他不禁忍不住瞪大眼睛盯著白霧,大聲問道:「你既然如此了解世界的真相,為何不加入我們,你知道……我們的目標才是崇高的!」
  
  但白霧小姐一句話講他釘死在地上:「萬物皆一,萬物歸環,繁複萬物必重歸虛無,沒想到今天還有人相信這種無稽之談,凡人真是愚昧吶。」
  
  「不,這並非無稽之談!」貝格寧子爵怒吼。
  
  「羅曼,給他一錘子。」歷經千年的見識,白霧沒有興趣和凡人講道理,尤其是對方和她毫無瓜葛,強權才是最好的真理。
  
  「好勒!」
  
  「不要,啊——!」子爵大人慘叫一聲,一時眼淚與鼻涕橫流,他神色惶恐地盯著這兩個女惡魔,一時沒搞清楚究竟誰才是邪教徒。
  
  「繼續下面的問題。」
  
  商人大小姐揮了揮錘子,好整以暇地問道:「所以說你們正是這個棋局之下的第三方勢力咯?但你們同時又操縱著局勢的走向。人心淺薄,所作所為皆為意願所操縱著,就好像是商人逐利而行,你們的所作所為。目的又是什麼呢?」
  
  「……」貝格寧子爵沉默了一下,目光觸及那支閃閃發光的釘頭鎚忍不住哆嗦了一下:「當然是顛覆埃魯因。」
  
  羅曼回過頭,白霧小姐打了個呵欠:「半真半假。凡人說過最真實的謊言就是七分真話三分假話,但殊不知謊言皆是為了掩飾真相,謊言皆與真相背道而馳。」
  
  「所以三分假話不過是為了誤導,反過來想一下,顛覆埃魯因的目的之下,萬物歸一會的行為一定有其核心利益。對麼?」商人大小姐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
  
  貝格寧子爵好像見了鬼一樣盯著羅曼:「……你、你在裝傻?」
  
  他話還沒說完就已經受到迎頭重擊,在子爵大人的慘叫聲中,羅曼一本正經地糾正他的話:「羅曼可是未來這個世界上第一等的大商人,這叫做大智若愚。笨蛋。」
  
  白霧用一雙死魚眼看著這可憐蟲,搖搖頭心想其實這一次你倒是猜對了,這傢伙就是個笨蛋,只不過有一雙能直視人心本質的眼睛罷了。
  
  女巫這種存在啊,本身就是為了玩弄人心。就像她之前所說過的。沒有人可以抗拒自己的欲望。
  
  羅曼拍拍手,看著貝格寧子爵問道:「你們想要幹什麼,說出來吧。」
  
  貝格寧子爵臉上露出悲憤的神色,他極力想要控制住自己的嘴。但卻無法逃避自己的本心,在艱難的掙扎之中還是緩緩張開了口——
  
  「喬根底岡。」
  
  ……
  
  撒尼珥如約在入夜之前將安蒂緹娜從船上帶了下來。趕到公主的軍隊之中。只不過幕僚小姐的到來卻帶來了一個讓布蘭多頭痛萬分的消息——小小羅曼又失踪了!
  
  布蘭多頓時頭大如鬥。
  
  最近一段時間以來商人大小姐表現良好,連他都以為對方已經'改邪歸正'收起了她那些令人頭痛的奇思妙想了。可沒想到才一轉眼。我們的大小姐又故態萌發了!
  
  如果說布蘭多此刻有什麼想法的話,那一定是把那沒事就到處溜達的小傢伙抓回來狠狠地打屁股。不過可惜這事兒也僅僅能想想而已,何況安蒂緹娜帶回來的還有另外一個信息,那就是羅曼最後離開時說的那一番話。
  
  布蘭多很清楚,羅曼雖然腦子裡總是有一些不著邊際的點子,不過她的預感卻一向很準。無論是在布契還是在永歌森林,何況在之前的冒險中商人大小姐也表現出過驚人的洞察力。
  
  更不用說她現在還有另一個身份:女巫之王的傳承者。
  
  布蘭多很快冷靜了下來,他不知道這會兒羅曼是不是還留在安培瑟爾,但只能寄希望於女巫之王對她的繼承人能保護得好一點。而且根據安蒂緹娜的描述,羅曼身邊應當是有一隻契靈的。
  
  在《琥珀之劍》中,契靈大約類似於女巫的使魔,不過遠比使魔更加高級。契靈其實是介於自然靈與低位神明之間的存在,大多已經在這個世界上存在了成千上萬年,擁有豐富的知識和閱歷,而女巫之王留下來的契靈顯然只會更加傑出。
  
  商人大小姐平日裡看起來雖然有些天然呆,不過布蘭多知道她其實很精明,從來沒有頭腦遲鈍木訥的人能夠在商人一途上有所作為的。她再加上一隻契靈,應該注意應付大多數突發情況了,布蘭多只能如此自我安慰一下。
  
  兩人之間一時間不禁有些無言的沉默。
  
  「領主大人,對不起,我……」安蒂緹娜忍不住咬了咬下唇,她將布蘭多擔憂的神色收入眼底,心中說沒有一絲絲嫉妒是不可能的。只不過除了芙雷婭之外,大約沒人比她更清楚羅曼在布蘭多心目中的地位。
  
  那位商人大小姐,本身有著一種超然於一切的灑脫。彷彿她本不該屬於這個世界似的,而布蘭多就是唯一將她和這個世界聯繫起來的紐帶,她喜歡布蘭多。任誰都看得出來,但只有安蒂緹娜明白,這種喜歡是掙脫了一切束縛的。
  
  商人小姐為了布蘭多,甚至是可以拋棄這個世界的。她不止一次在那雙雙非黑即白的眼睛裡看到如此一個簡單的事實:因為對於她來說。布蘭多更重要。
  
  重過一切正義與善良、倫理道德。
  
  安蒂緹娜低垂眼瞼,她不止一次在心中自問。但她或許可以為了布蘭多拋棄生命,但有些根深蒂固的東西是無法改變的。倘若有一天布蘭多選擇與世界為敵,她能站出來為他殺光一切反對他的人嗎?
  
  若他成為一個暴君,背棄了今天的誓言,她還能義無反顧地跟在他身後嗎?
  
  雖然這只是一個假設,但安蒂緹娜明白,自己是做不到的。她或許會在痛苦中選擇走向生命的盡頭。但羅曼卻會成為暴君身邊的那位雙手沾滿血腥的妻子。
  
  她深深地明白這一點。
  
  因為這個世界上有兩個人是如此的相似,安蒂緹娜看著自己的領主大人。她看到布蘭多最終搖了搖頭,開口寬慰她道:「沒關係,讓她吃點苦頭也好。」
  
  這句話將安蒂緹娜從幻境之中扯回了現實。她重重地出了一口氣,迅速恢復了布蘭多身邊第一幕僚的本色:「可羅曼小姐說過的那些話?」
  
  「陷阱麼?」布蘭多笑了笑,「我倒是已經遭遇過了,聖殿給我們設了一個大大的局,可惜到頭來還是功虧一簣。」
  
  安蒂緹娜鬆了一口氣。她還穿著上船時那條長裙,此刻越海而來還未來得及休整就直接找到了自己的領主大人,此刻全身上下都濕漉漉的、雖然長裙厚重還不慮走光,但一時間也不禁有些尷尬。
  
  布蘭多看了她一眼。濕漉漉的髮絲還一縷縷貼在貴族千金的額頭上,這對天性愛美的女孩子來說實在是再難受不過。安蒂緹娜還出身貴族。他心下也有些感動,不禁問道:「你要不要先去換件衣服?」
  
  安蒂緹娜臉上微微一紅。搖搖頭以一個幕僚的得體回答道:「領主大人這麼著急找我來,一定是有緊要的事吧。我沒什麼,不妨先聽完再說。」
  
  的確如此。
  
  布蘭多點點頭,他看了一眼森林的方向。天色此刻已經完全暗下去了,自己身後丘陵的下方,衛城布諾安正在熊熊燃燒——按照士官生的們的推斷,黑刃軍團這會兒估計才剛剛經過那一地區。
  
  不過留給他們時間也不多了。
  
  他打了個手勢,幾個年輕人立刻抬著一具黑黝黝的東西走了過來。那東西明顯是某個更為巨大的金屬裝置上的一部分;安蒂緹娜一看之下就忍不住皺了皺眉,顯然這東西被拆卸下來時並沒有受到什麼應有的禮遇,她幾乎可以肯定這些年輕人乾脆就是將它給砸下來的。
  
  那是魔力熔爐的一部分。
  
  確切的說,是最核心的一部分,熔爐的核心魔力傳導裝置。這正是安蒂緹娜的本職專業,她一眼就認出這東西已經相當老舊了,大約是半個世紀之前最早的幾種型號之一,不過具體那一種還要再仔細看看才能分辨出來。
  
  在安蒂緹娜的記憶中,這幾種型號的魔力熔爐應當是當年埃魯因從克魯茲帝國引進的,許多地方都有這樣老舊的龐然大物。當地的領主一般會用它們來熔煉鋼鐵,這些魔力熔爐的核心部件幾十年前還價值不菲,但現在應該不值幾個錢了。
  
  當然,還是比托尼格爾那座老爺熔爐好多了。
  
  她不禁好奇地抬起頭看著布蘭多,不明白領主大人給她看這種東西幹什麼。幕僚小姐忽然想起夏爾以前講過,自己的領主大人早年生活窘迫,好像有順手牽羊、劫富濟貧的習慣,安培瑟爾拍賣那幅暗耀公主的油畫就是他早些年有名的'俠盜'傑作之一。
  
  安蒂緹娜本來是不信的,不過現在卻有點相信了。只是眼下這些東西拆卸的方法不對,幾乎全部都壞掉了,她忍不住搖搖頭嘆了口氣,要是自己早些到就好了。
  
  「大人,這些東西要修好恐怕很難,就是修好,花費的錢也遠遠比再買一座昂貴多了。」她觀察著布蘭多的臉色,逐字逐句小心斟酌著回答道。
  
  「啊?」
  
  沒想到布蘭多一愣,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不不,你理解錯了。安蒂緹娜,我可沒讓你修好它們,修好了就麻煩了,我當初想辦法把它們拆下來可花費了好半天功夫呢。」
  
  「啊?」安蒂緹娜也愣了,她目瞪口呆地盯著布蘭多:「領主大人這是你砸……拆下來的?」
  
  「正是,非但如此,我還需要你進一步拆解它們。」
  
  「為什麼?」
  
  「如你所見,因為太笨重了,這裡足足有好幾十座呢——那幫貴族還真有錢——不過我們總不能搬著這麼多大傢伙趕路吧。」布蘭多理所當然地答道。
  
  「啊……」貴族千金忽然反應了過來:「領主大人你是要。」
  
  「正是,」布蘭多點了點頭:「這裡有不少魔力傳導裝置的核心廢料,好吧我承認是我把它們變成'廢料'的,總之你能做出多少崩解水晶。」
  
  他一邊回答,一邊抬起頭看著自己的幕僚小姐。而這也正是他之所以執意要攻打布諾安地區的真正原因所在。
  
  安蒂緹娜面色古怪地盯著自己的領主大人,這對她來說好像有些不務正業的感覺。
    
本帖最後由 spigyeh 於 2018-8-31 17:58 編輯

x24685 發表於 2012-10-30 18:25
第三百二十九幕  聖白的戰役XIII
  
  抵達馬爾高地時差不多已是深夜,銀月高懸半空,向山野之間灑下輕紗般的月光。森林寂靜無聲,覆蓋著兩側的山川,但在山麓交匯處河流流經的地方開闊起來,形成川野。
  
  王立騎士學院的士官生們打算乘夜偵查地形,但被布蘭多製止。布蘭多讓所有人就地休息,凌晨時分再起來佈置防禦。貴族私兵還好,走了一晚上早已苦不堪言,布蘭多的命令讓他們贊不絕口;但年輕的士官生們難免頗有微詞——沒有偵查地形可怎麼佈置防禦?那怕是最簡陋的防線也要因地制宜呀,步兵操典上寫得明明白白,指揮官大人究竟是怎麼想的?不過軍令如山,所有人注定只能帶著滿腹疑惑入眠。
  
  冬雪初融的季節入夜的山林格外寒冷,由於缺乏準備,士官生們身上往往只有一條薄薄的毛毯,在這樣的溫度下可想而知。布蘭多看到好些年輕人凍得臉色發青,但歐汀的貴族軍隊也沒有帳篷,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兒,他只能巡視一下,看看還有沒有什麼別的幫得上忙的地方。
  
  歐汀伯爵的貴族私兵,納加,王立騎士學院的士官生與南方軍團的飛龍騎兵也沒有混雜在一起。貴族私兵的軍紀沒有想像中好,考慮到士官生有不少女生,歐汀伯爵怕惹出什麼事端因此親自約束著自己的部下;飛龍騎兵要照顧他們的坐騎,自然也是生人勿進;來自閃光之海上的灰鰭納加們倒是能習慣著寒冷的氣候,不過乾燥的陸地令它們感到不適。它們都在河床下面休息,身體蜷成一團。
  
  對於布蘭多來說,身體素質達到黃金領域之後,睡眠也就顯得不再那麼必要了。代謝系統自我完善。幾天幾夜不睡覺也是正常的事情。他沿著黑松林的邊際緩緩前行,天空上綴滿了星星,在另一個世界中,很難看到這樣的美景,布蘭多不禁停下來駐足觀看。
  
  不過南面的山口吹來陣陣寒風,安培瑟爾外海的風暴正在重新匯聚,難免讓接下來的大戰蒙上一層陰霾。布蘭多忽然聽到腦後傳來窸窸窣窣的灌木被踩碎的聲音,他拔出長劍回過頭去。一抹亮色的裝束映入他的眼簾,埃魯因的半精靈公主換上了一套銀色的盔甲,下面是改良過的裙裝,站在林子裡顯得高貴動人。
  
  「布蘭多先生。」
  
  「公主殿下。」布蘭多微微吃了一驚。沒料到公主還未睡下,而且還跑來找他。他不會以為這一次偶遇,公主也不會這個時候來林間散步,他尷尬地笑了笑:「公主殿下怎麼會來這裡?」
  
  格裡菲因公主神色有些落寞。她也知道自己本不應該到這裡來,可是離開安培瑟爾以後。這一天晚上她卻輾轉反側無法入眠。當日布蘭多對她作了那麼粗魯的事情,她當時心中噁心至極,恨不得當時就一劍殺了對方。
  
  可是為了埃魯因,她最後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委曲求全。她告訴自己這個王國有的是更醜惡的嘴臉,甚至面對貝格寧子爵的背叛她也能壓抑自己的情緒。可那時的景象就像是一道夢魘。在她心靈上留下了陰影,竟怎麼也忘不掉。
  
  要是這人表現得更不堪一些就好了。可偏偏又是那麼優秀。
  
  格裡菲因公主銀色的眸子裡倒映出布蘭多的身影,內心滿是複雜的滋味。她從小到大從未見過無緣無故的愛與憎,那天晚上的一切也讓她相信這個世界上從不會有無條件的援手,可他裝出一副無所索求的樣子又是如何,明明已經暴露出真正的面目了不是麼?
  
  而且布蘭多達魯斯後人的身份讓她感到的深深的擔憂,如果對方所圖更大,她又該怎麼辦?可這也是她最後的一個機會了,她希望能親自得到一個答案,那怕需要捨棄更多,只要能保住埃魯因、救出哈魯澤,她都會堅持下去。
  
  布蘭多感到格裡菲因公主定定地看著自己,不禁有點臉紅。他不知道公主殿下心思有多複雜,不過大概也猜得到是什麼原因,那天晚上他也是腦子一片空白,情不自禁就……
  
  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想起來實在是太丟臉了。
  
  當初不要說公主要一劍殺了他,但凡格裡菲因公主只要一句話,他估計都能羞愧得自我了斷了;不過現代人的心境畢竟堅韌得多,過了一天,布蘭多就可以假裝當作沒發生過了。
  
  只不過這會兒被半精靈少女這麼目光炯炯地盯著,還是會有些不好意思的。他忍不住咳了一聲,回過頭去。
  
  這個細微的動作卻引起了格裡菲因公主的驚訝,她生於王室,又天生聰慧過人,看多了爾虞我詐的鬥爭,本身又繼承了精靈對於對人心的變化的敏銳。立刻地感覺出布蘭多這個動作中所表達出的含義。
  
  「原來布蘭多先生也會感到不好意思麼?」格裡菲因公主的聲音很輕柔,但卻清脆像是林間夜鶯婉轉輕歌。
  
  「對不起,那個……」布蘭多幾乎要滿頭大汗了,心想公主殿下你這是羞恥Play啊,雖然我知道那天是我作得不對,但你也不太過分了啊。他這一世的靈魂不過才十九歲,上一世更是個不擅於表達自己感情的宅男,雖然久經上位之後原本的一些心態也逐漸糾正過來,但眼下也不禁有點手足無措。
  
  這傢伙居然臉紅了?格裡菲因公主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忽然好奇起來:「既然布蘭多先生也知道那是……失禮的事情,可為什麼還要那麼做?」
  
  她不禁又有點咬牙切齒:「真是……太過分了!枉我以為布蘭多先生還是一位真正的騎士。」
  
  布蘭多頓時語塞,他能怎麼回答。總不能說真正的騎士就是要追求浪漫吧?太扯了。要不說我會對你負責?似乎也不太好——先不說人家公主要不要他負責,小羅曼又怎麼辦?上一世影響自己最深的其實是學姐,但往事不可追,來時不可待。布蘭多很清楚自己的感情。
  
  格裡菲因公主盯著他看了半晌。
  
  直看得布蘭多焦頭爛額。
  
  最後半精靈少女才輕輕出了一口氣:「原來如此,我明白了。」
  
  「嗯?你明白了什麼?」布蘭多心中一怔,回過頭不解地看著這位公主殿下。仔細看未來的埃魯因高貴優雅的攝政王公主,今天還不過還是剛滿十六歲的少女,秉承了精靈一族獨特的纖細,看起來更加柔弱。
  
  格裡菲因公主好像解開了心結,她抬起頭來,一頭銀髮在月光下微微閃爍著;輕輕一笑。提起裙子從樹林中走出,靜靜來到布蘭多一側,也看著天上的星星。
  
  「布蘭多先生也在看星星麼。」
  
  「差不多吧。」布蘭多有點心不在焉的回答道,不明白這位公主殿下是個什麼意思。
  
  「星術士們說死後的人會化為星辰。所以先君和父王也在天上看著我們吧。」
  
  這個故事聽起來很浪漫,但布蘭多知道那些不過是些燃燒著的大火球罷了。當然,他不會這麼煞風景地說出來,再說這個世界上可是有正兒八經的占星術士的。
  
  「大概吧。」
  
  「布蘭多先生不相信命運?」
  
  「不,我相信。」
  
  「嗯?」公主殿下微微一怔。不禁回過頭。她個子不太高,只能看到布蘭多寬厚的肩膀。
  
  「我相信克魯茲人史詩中由人所創造的命運,命運,即是抗爭。」布蘭多靜靜地轉述這句當年學姐講給他聽過的話。
  
  「命運……即是抗爭……」格裡菲因公主細細地品味著這句話。
  
  布蘭多遠遠看到尼玫西絲的身影。她正將自己的毯子給幾個女士官生蓋上。這個細節讓布蘭多微微有些驚訝,沒想到冷面的女騎士也有如此溫柔的一面。
  
  送走埃魯因的公主殿下。布蘭多還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半精靈公主最後什麼也沒說,就陪他坐在森林外面看了小半天星星。這是個什麼態度。他至今也沒想明白。
  
  不過總而言之,看起來公主殿下是不打算追究那件事的責任了,總算是件好事。布蘭多也大大地鬆了一口氣,否則這臉就丟大了。
  
  凌晨三點時分,布蘭多總算見到了那個名叫沃奇克的德魯伊大師,這人長得和布蘭多記憶中一樣抽象。對方給人的第一印象就像是一隻烏鴉人,臉又尖又長,上面還塗滿了一道道黑色的花紋。他披著一身蓑衣,看起來就像是烏鴉的羽毛,手臂與手指乾枯細長,形同爪子。
  
  這人要放在布蘭多熟悉的影視作品之中,就是典型的反面角色,不過正好相反,在歷史上這是個性格冷淡、但嚴守中立的NPC形象。當然,德魯伊大多也就是這個德行。
  
  沃奇克是從安培瑟爾趕回來的,一臉疲憊之色,不過據對方所說再堅持一兩場低烈度的戰鬥應該還是沒問題的。布蘭多趕緊讓他先去休息,加上這位德魯伊大師,他很快發現自己手下的法師團已經達到了空前豪華的陣容。
  
  至少四位黃金階的術者,大德魯伊沃奇克,法則巫師大導師夏爾,大海妖布莉奇特以及暗夜領主安德麗格。然後是納加的二十人祭祀團,歐汀伯爵手下也有幾個流浪巫師,再加上芙羅、蒂亞兩姐妹,除了缺乏一個要素階的支柱之外——這個超過三十人、最低位階皆在白銀以上的法師團基本可以碾壓埃魯因的一切勢力了。
  
  可惜人數在布蘭多看來還是太少了一些,這三十來個施法者分散到幾千人的軍隊中,也只不過剛好夠用而已。不像未來大魔潮時代的戰爭,一個軍團都能調集起超過百人的法師團,除了分散在軍中負責防守之外,還能集合起數十人的專屬法師團集中使用,起到遠程火力支援的作用。
  
  當然,這個夢想在現在也只不過能想想罷了。沒有白銀階的巫師在大規模的戰場上存活率極低,但白銀階以上的巫師又少得可憐。這就是沃恩德的現狀。
  
  四點半。
  
  王立騎士團的士官生們結束了休整,然後納加與貴族私兵也依次被叫醒,布蘭多拿出一夜整理的地圖,讓他們按照要求去佈置防線。這一手又讓所有人都吃了一驚。他們不知道布蘭多早已熟悉這一帶的山川地理,還以為指揮官大人為了讓他們休息好,親自帶人乘夜去勘察了地形呢。
  
  年輕的士官生們雖然嘴上沒說,但內心感激不已。只有格裡菲因公主隱隱猜到了什麼,但她也只將這種猜測埋在心中。
  
  馬爾高地的地形對於防御者來說是一個驚喜,三座山脈的支系在這裡交匯形成一片巨大的谷地,谷地中霧氣氤氳,籠罩著兩側的山谷。河流從中川流不息,發出巨大的水響聲。
  
  山谷北邊橫亙著一條高聳的山脊,在視野遠端已近鉛灰色,在凌晨之前的夜色下朦朧一片。這是法馬山脈向南延伸的山麓末端。當地人將這座山稱之為昂爾克山,昂爾克在山民古老的語言中意即'牆'的意思。
  
  兩條溪流在昂爾克山腳下交匯,匯聚成一條淺淺的山溪,溪水順著河灘向下沖刷,經年累月形成了一片開闊的川地。川地向下。彷彿一道巨大的斜面,兩側即是森林覆蓋的馬琴科山與勒維科山。
  
  不過馬琴科山與勒維科山都平而緩,遠遠低於昂爾克山頭的高度。這就意味著如果在昂爾克山頭上佈置陣地,弓箭手將能居高臨下攻擊南面的兩座山頭。
  
  而北方聯軍的步騎兵要通過山谷向他們發起進攻的話。事先佔領南面的兩座山頭的攻擊將會是一場噩夢。但若不攻占南面的山頭,從下向上的仰攻就不僅僅是一場噩夢那麼簡單了。
  
  這簡直是一個天然的阻擊陣地。
  
  除非黑刃軍團想辦法越過法馬山脈。從昂爾克山後發起進攻。不過那需要漫長的時間,至少半個月之內。他們不用擔心來自後面的敵人。
  
  於是剩下的事就很簡單了。雖然還有少數人認為繼續深入安列克群山或許更好,不過那畢竟只是一種可能而已,大多數人幹勁十足地開始佈置防線。士官生們很快提出了一個非常經典而且實際的方案。
  
  這個方案第一時間被送到了布蘭多、公主殿下以及歐弗韋爾手上。計劃很簡單,如同預想一般將主陣地設在溪流交彙的北邊,昂爾克山山麓下——依次是弓箭陣地,主陣地——但防守的重心卻向前推進,將馬琴科山東麓、勒維科山西麓兩座山頭包括在內。
  
  布蘭多一眼就看出這個計劃的核心所在,在南面兩座山頭上分別設下一個戰場,年輕的士官生們打算利用地形優勢在這兩條戰線上消耗南方聯軍的有生力量。
  
  這樣的戰術意圖非常典型,幾乎可以說是教科書一樣的佈置。但在布蘭多看來卻不怎麼樣,太保守了一些。他看了其他人一眼,公主殿下沒有表態,歐弗韋爾也搖了搖頭。
  
  孤狼就孤狼啊。
  
  布蘭多這才搖了搖頭:「大體上可行,不過細節上還得修正一下。」
  
  「啊,怎麼修正?」信心滿滿拿來計劃的卡格利斯不禁一呆,這個計劃其實是他制訂的,也得到了士官生們的一致認同。本來以為一定會通過,可現在看來似乎有些太過想當然。
  
  「這樣就行了。」布蘭多用手在臨時地圖上比劃了兩下,答道。
  
  「哈?」
  
  卡格利斯差點沒手一抖將手中的計劃給糊到自己領主大人臉上,這也叫計劃?這不是把整個正面陣地都給讓出去了嗎,領主大人要不要我們直接投降還快一點?
  
  他可憐巴巴地看著布蘭多,似乎想要確認一下自己的領主大人是不是一夜沒睡精神恍惚一時說了胡話。卻沒料到立刻被布蘭多狠狠地瞪了一眼,斥道:「還呆著幹什麼?」
  
  於是這個來自托尼格爾貴族青年只能自認倒霉,垂頭喪氣地走了出去。
  
  「這樣似乎是有點……」歐弗韋爾也忍不住搖了搖頭,布蘭多這個計劃實在是太大膽了一些,有點超出他的預料了。
  
  不,簡直不僅僅是大膽了。如果他不是之前就認識這個年輕人,恐怕也要開始懷疑這傢伙是不是個奸細了,這個計劃簡直是在蔑視北方聯軍的智商了。
  
  「兵行險著,你和馬卡羅性子倒是很像,只可惜……」王國的孤狼不禁也嘆了口氣。昔日王國一獅、一狼、一狐,可現在卻也只能依靠這些年輕人了。
  
  他也只能希望自己的選擇是對的。
  
  只有布蘭多對此微微一笑,自信滿滿。
  
  天色濛濛放光,森林中隱隱綽綽大軍開始集結。諾斯達與他的飛龍騎兵正在清晨的微風之中一一升空,然後布蘭多控制的風精蜘蛛的配合之下開始驅逐北方聯軍天空上游弋的斥候騎兵。
  
  這是大戰之前的清場工作。
  
  到這個時候,兩方都再也無法隱瞞他們的戰術意圖。北方聯軍的指揮官們很快就明白,布蘭多這是要準備和他們決一死戰了。
  
  「知道跑不掉了?」
  
  威廉姆斯伸手接住一掠而過的飛龍騎兵丟下的羊皮紙筒,神色淡然地一掃之後,臉上露出不屑的笑容。
  
  他抬起頭——前方就是馬爾高地了。
  
  八點十二分。
  
  布蘭多合上手上黃銅表蓋的懷錶,遠遠地向山谷另一頭望去。他的視野極遠,強大的感知能力讓他不需要假以外物就能看到數英裡之外的景物,山谷的另一頭,已經出現了第一支北方聯軍,只是暫時還看不清楚是那個縱隊。
  
  「應該是芬恩子爵,人數不少,怕有好幾千啊。」歐汀伯爵放下單筒望遠鏡,喃喃自語道:「他們停下了,應該是在等待後援。」
  
  布蘭多點點頭,歐汀伯爵不愧是在黑刃軍團和南方軍團都任職過的老資格貴族,這個判斷還是非常準確的。他的猜測差不多應該也是芬恩縱隊。
  
  倒是一旁的恩羅克有些不以為然,這年輕人聳了聳肩道:「人數再多也毫無意義,這個山谷能讓他們展開一千五百人從正面進攻了不起了,北方佬可真是磨蹭啊。」
  
  「但他們可以先攻占馬琴科山和勒維科山在南面的兩座山頭不是麼。」芙雷婭一身戎裝站在布蘭多身旁,手按長劍,皺著眉頭答道。
  
  「那就有好戲看了。」布蘭多嘿嘿一笑。
  
  ……
    
本帖最後由 spigyeh 於 2018-8-31 17:57 編輯

x24685 發表於 2012-10-31 18:34
第三百三十幕  聖白的戰役XIV
  
  陽光形同明亮的利劍,一束刺開霧靄。高地之上,鮮花鋪墊,河水奔流燦爛如銀,但森林之間一排排長矛破霧而出,高地步兵身披甲胄齊頭並進,不可勝數的燕尾旗、矛旗一一映入視野,上面各自繪上了領軍騎士的盾徽紋章,從雄獅到鵜鶘、荊棘到花環無一重複。
  
  芬恩縱隊,康斯坦丁縱隊,布累縱隊,北方聯軍正在集結,繁花似錦的川野之上長槍勝林,如雪的矛尖隨著貴族步兵的呼吸而微微起伏,在幾英裡外織出一條閃光的緞帶。
  
  從昂克爾山上極目遠眺,南方似已成一片烏壓壓的汪洋,汪洋之上旗幟浮動,其中不時閃過一片片武器的反光。布蘭多抿緊了嘴唇,這才是真正的大戰,只有這一刻,他才有重回過去的錯覺。
  
  所有人皆握緊了手中的長劍,渾然不覺虎口發白;貴族私兵們連呼吸都忘記了,張大嘴望著這一望無邊的大軍。
  
  而在大軍之後,還源源不斷有數條尾巴正在匯入。數以萬計,這個詞只在這一刻體現出它空前的壓迫力,數萬人一齊呼吸好像令風都要為之滯靜。
  
  馬爾高地上的和風正在平息。
  
  空氣變得悶熱而滯重,這是風暴來臨之前的徵兆。綠色耀人的草甸之上,一名騎士正在加速離開北方聯軍烏雲一樣的主陣,騎士高舉長槍,耀武揚威地在北面的陣地一路小跑。
  
  「快看那,那就是港約人(1)的天才騎士。伯爵大人有意指他為縱隊長呢,聽說是頂替他父親的位置。」
  
  「二十歲的縱隊長?」
  
  「因為是天才嘛。聽說子爵大人在多尼托奎寧獅人打了幾次漂亮仗。奇蹟一般的勝利。和他一起參戰的老兵都管他叫『瓦納格』,你知道嗎?'瓦納格'是山民傳說中的英雄。」
  
  「老兵?」
  
  「就是那些參加過十一月戰爭的老兵啊。他能指揮得動他們。只有他才能指揮得動他們。聽說伯爵大人有意將他培養成下一代軍團長呢。」
  
  「那也未免太離譜了。」
  
  「有可能哩。外面傳聞子爵大人是大地劍聖達魯斯的關門弟子。你們想一想劍聖大人還沒成名之前,人們不是也管他叫『瓦納格』嗎?」
  
  「我看不大可能,不過聽說達魯斯大人不是還有後代嗎?誰又不曉得他後來去哪裡了,說不定子爵大人正是那位大人的後人呢,達魯斯大人畢竟還是不願意看到埃魯因分裂的……」
  
  士兵們議論紛紛。最後不免肅然起敬。王國的光復時代,劍聖達魯斯在埃魯因留下傳奇一般的名聲,他最後神秘的隱退更是為這段傳說劃上了濃墨重彩的一筆。平民們皆相信大地劍聖正是王國的守護神,終有一天等到王國危難之時會重新仗劍而出。
  
  在《琥珀之劍》中,這樣的說法甚至在一部分玩家中都廣為流傳。埃魯因玩家甚至為此重新改良了達魯斯留下的軍用劍術。但包括布蘭多在內誰也不會想到,那位王國的守護神。最終一樣也沒能逃過時間的審判。
  
  而被那個最後的希望,也被淹沒在布契的灰燼之下。
  
  布蘭多手撫長劍,心中一片悵然。
  
  馮。道格寧子爵卻高高昂起頭,意氣風發。若你仔細觀察會發現這個全身包裹在銀甲之下的騎手正是幾天之前站在維托金身邊那個年輕人,也正是在拍賣場之前與布蘭多起衝突的騎士隊長。他是拿約人的天才騎士,連十一月戰爭的老兵也對他推崇備至,認為他可能就是下一個大地劍聖。
  
  馮。道格寧子爵心中也深以為然。
  
  他手舉長槍,駕著重型的地行龍繞著北方聯軍的主陣地緩緩小跑一圈,身後的鬥篷有如一條金色的火焰,所過之處北方聯軍的士兵們山崩海嘯一般歡呼起來、叫喊著:
  
  「瓦格納!瓦格納!」
  
  「瓦格納!瓦格納!」
  
  年輕人額頭上一片亮閃閃的汗珠,當仍舊高昂著頭顱來到維托金伯爵身邊。伯爵大人滿意地點點頭,白獅軍團豪傑輩出,但黑刃軍團也不是後繼無人,尤其是得十一月戰爭老兵稱譽的更是再無一人,這個年輕人在北方與托奎寧獅人的戰鬥堪稱完美,猶如當年年輕的劍聖達魯斯一般。
  
  雖然維托金伯爵對流傳於下層士兵口中那些謠言不屑一顧,但倘若有一日馮。道格寧成了另一個大地劍聖,那麼黑刃軍團未必沒有超越白獅軍團的一天。他從年輕人手中接過長槍——指揮官執矛當先,這是黑刃軍團一個重要的信念,但現在也只剩下這個儀式而已了——維托金伯爵淡淡問道:「看清公主的陣地了嗎?」
  
  「看清了,伯爵大人!」
  
  「如何?」
  
  「狂妄之至。」
  
  昂爾克山腳的陰影之下正沉寂著三個巨大的方陣,上千貴族私兵在溪流北岸列開長長的隊列,前三排手持四五米長的長矛,一面面橢圓形的巨盾反射著陽光——這些奇形的塔盾不似於人類的任何一支兵種,反倒有些像是當年銀精靈的野戰部隊——安斯之喉。
  
  一道沉銀色的壁壘橫亙在北方聯軍前方。
  
  「是那個拿約人的天才。」布蘭多第一次披上了全套的騎士甲,在方陣中央端坐於戰馬背上,聽到身旁的歐汀伯爵如此說,他也抬起頭看著遠處北方聯軍陣前那個志得意滿的騎士。
  
  「黑刃軍團在北方與托奎寧金鬃獅人交手,馮。道格寧子爵以不不足四分之一的兵力與敵人周旋,插入敵人後方,燒掉托奎寧金鬃獅人的糧倉。逼迫大地聖殿不得暫且退兵,馬卡羅曾言此人必是埃魯因未來的將星。布蘭多先生你需要小心此人才是。」格裡菲因公主在布蘭多身後低聲提醒道。
  
  布蘭多掀起的面甲下沉穩的神色一動,輕笑了笑。
  
  他有什麼好小心。要小心的是對方才是。歷史此人即是為了芙雷婭所殺,現在埃魯因的女武神就在這個戰場之上。這位子爵大人只怕要走霉運。
  
  狼爵士歐弗韋爾注意到布蘭多的神色。不禁微微一笑:「怎麼。看來布蘭多先生與此人有舊?」
  
  布蘭多點了點頭。
  
  豈止有舊,這人還欠他一次決鬥呢。
  
  「格裡菲因公主竟然沒讓士官生來構成中央陣地的核心。」
  
  老騎士雷爾德將單筒望遠鏡從眼睛旁邊拿開,布滿魚尾紋的眼角隨著逐漸皺起的眉頭微微動了一下,「那是哪支軍隊?」
  
  「看旗幟是歐汀的私軍。」
  
  「真是太狂妄了啊。」巴爾塔侯爵也嘆了口氣,「看來連戰連勝讓公主殿下已經有些輕敵了。此戰只怕要一戰而勝了。」
  
  這番話正是在場大多數一線貴族指揮官心中所想——一戰定勝負了;看來瑪莎大人還是屬意於北方的,西法赫王室雖然曾被剝奪榮耀,但科爾科瓦家族又何嘗不是如此?維托金伯爵不禁閉上眼睛,心中慶幸自己沒有站錯隊。
  
  贏定了。
  
  戰場之上——
  
  公主軍隊左右兩翼向後延伸至昂爾克山上,讓出南方馬琴科山、維勒科山兩座山頭。形成以中央為依托的一個龐大的戰場帶。
  
  主陣地成為整個戰場的中心與突出部。公主殿下是意圖以這個中軸來調動整個戰場的均勢。
  
  所有人心中都不禁生出這樣的感嘆:「好大的氣魄,好大的手筆。」
  
  只可惜。
  
  「但只要中軸一旦擊潰。公主軍隊就失去依托,」馮。道格寧子爵手指向北方昂爾克山的陰影,神采飛揚地分析道:「整個戰場隨之被我方分割,他們不得不各自為戰,敗亡不過頃刻。」
  
  「歐弗韋爾又豈會犯這種錯誤,那可是王國的一頭孤狼!」一個貴族軍官高聲問道。
  
  「因為他想要追求更強的主動性,這就是那頭孤狼的性格,隱忍潛伏,一擊必殺!」子爵自信滿滿地答道。
  
  「納加與王立騎士學院的士官生又何在?」
  
  「必在左右兩翼!」馮。道格寧子爵一字一頓地答道。
  
  眾人心中了然,維托金伯爵抬起頭,久久盯著昂爾克山的陰影之下。半晌,他的目光落在龍背上的年輕人身上:「馮。道格寧子爵,可敢為新王先鋒?」
  
  馮。道格寧子爵心中一片狂喜,他明白這是自己一戰成名,名垂青史的最佳機會了,立刻高高昂起頭,「自然。」
  
  傳令兵穿梭往來,貴族們的命令在川野之上交織響起,連成一片。北方聯軍中一面面號旗正在來回傳遞,然後大軍開始緩緩開拔了。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布蘭多忽然感到自己的額頭有了一絲涼意。
  
  起風了。
  
  「起矛!」
  
  「前進,保持隊列!」首先開拔的是來自伯薩斯(1)的布累縱隊,布累步兵只著胸甲,手持戰戟,帶著寬沿頭盔,穿著寬鬆的馬褲,然後在膝蓋以下位鐵護足所束緊。布累步兵紀律嚴明,統一的藍白色戰袍連成一片,從上空俯瞰彷彿草甸之上一條正在緩緩從北方聯軍分離出來的藍白色絲帶。
  
  馮。道格寧子爵騎在龐大的地行龍之上,帶著他手下的遊騎兵跟在步兵後壓陣,放眼望去,薄薄的兩列步兵橫貫整條河谷,藍白相間的隊列沿著起伏的地形若隱若現,旌旗飛揚,竟也有成百上千之多。
  
  雖然明知這一波攻擊只是試探,但也難免讓人生出心潮澎湃之感。這才是真正的大戰,又有多少人能親眼得見?遑論親身參與其中。何況他明白,這一仗將是他成名的一戰。
  
  從此以後,馮。道格寧就是另一個閃耀在埃魯因歷史上的名字。
  
  他舉起手中的長槍,聲嘶力竭地高喊出來:「我必執矛當先,爾等當從我取勝!埃魯因萬歲!國王萬歲!」聲震川野,北方聯軍齊聲應和。
  
  一片山崩海嘯的歡呼。
  
  滾滾吼聲像是水紋一樣讓歐汀伯爵手下的貴族私兵也起了一道道漣漪,私兵們一個個攥緊了手中的長矛,汗水如泉流下也渾然不知。歐汀伯爵看著自己緊張的部下,也不禁嘆了一口氣,這個計劃實在太大膽了一些,他手下又怎能勝任?
  
  他回頭看著布蘭多。
  
  布蘭多臉上卻並無一絲憂色,他正神色自若地聽一側的公主殿下說話。」我曾聽歐弗韋爾卿說起布蘭多先生當日在裡登堡的英勇行為,只是不知那時布蘭多先生發起衝鋒時,又是怎樣的場景?」格裡菲因公主看著北方大軍,也是面色如常。
  
  那時啊。
  
  布蘭多笑了笑,「也沒想太多,但人總要生存下去。貴族也是一樣,平民也是一樣,在生命面前,並無區別。」
  
  「這話是布蘭多先生想要告誡我的嗎?」公主殿下很敏銳地問道。
  
  「不,只是一個想法而已。」
  
  格裡菲因公主看了他一眼。
  
  布蘭多心中正在默默計數,他忽然回過頭問道:「安蒂緹娜,還有多久?」
  
  「不到十米,領主大人。」
  
  幕僚小姐在他身後打了個呵欠,紅著眼睛軟綿綿地回答道。
  
  布累人衣著光鮮的步兵大隊正排成一排緩緩沿著河谷推進,對於他們來說溪流交彙的北岸公主軍隊的陣地還是一條灰濛濛看不清楚的線,任誰也不會想到他們會在這個時候遭到什麼襲擊。
  
  而隨軍的的炎之聖殿神官們開始唱誦禱文,聖歌迴盪在原野森林上空,天空之上不時降下一道道金光,加持在步兵身上。
  
  這是火焰防護咒文,一種大面積祝福,給受術者增加1點防護和1點火焰反傷。不過這一法術增加的防護與鎧甲衝突,因此越是輕質的甲胄,獲得的收益也越完整,與布累步兵搭配相得益彰。
  
  但正是這個時候。
  
  整個戰場之上所有人都看到布累人的步兵隊列中忽然發出一道閃光,幾名布累步兵頓時被高高拋起,屍體像是木偶一樣摔落在開滿鮮花的草地上。
  
  隨後悶雷一樣爆炸聲才傳遍整個川野——
  
  ——————————————————————————————
  
  背景註釋:
  
  (1)拿約,雅尼拉蘇行省靠近灰山的一座漁村發展來的港口。

    
本帖最後由 spigyeh 於 2018-8-31 17:57 編輯

siaxing 發表於 2012-10-31 21:08
第三百三十一幕  聖白的戰役XV
  
  這是什麼?魔法嗎?北方聯軍所有一線指揮官都驚得停下了手上的一切動作,但包括馮?道格寧子爵在內還沒有人反應過來,接二連三的閃光在就已經在布累步兵大隊之中依次爆發開來。
  
  轟轟轟,一片暴風驟雨般的爆炸瞬間籠罩了整個一線陣地。布累人的步兵有幸第一次在沃恩德的戰場上遇到了地雷這種殺人利器。淺淺埋在草皮之下的崩解水晶一旦受力就立刻釋放出全部蘊含其中的能量,可怕的衝擊力不僅僅是掀開草皮,更直接衝擊在上面的步兵身上。
  
  布累步兵的鐵護足首先受力變形,然後連帶骨頭一起被巨大的衝力向上摺斷,帶著它的主人向上飛起;胸甲在這個過程中一瞬間向內凹陷,直接將裡面的一切骨頭還是內臟榨成粉碎。
  
  五六名步兵被紮上天後,落下來的大多就只剩下冷冰冰的屍體。
  
  一瞬間,布累的步兵大隊就折損了將近五分之一的有生力量。但更嚴重的打擊是在士氣上的——他們甚至還沒接觸到敵人,就已經大難臨頭了——親眼目睹這一幕的北方聯軍的歡呼好像被扼住了喉嚨的鴨子一樣一瞬間戛然而止。
  
  「這……就是你們從那些魔力熔爐上拆出來的東西做出來的?」格裡菲因公主遠遠地看著這一幕,心中卻在默默計算:「魔力傳導裝置的核心價值不菲,但那些水晶從殺傷力上來看似乎不怎麼划算,但在緊要的戰場上不計成本的投入似乎也能產生奇效。」
  
  布蘭多點了點頭。說實在話會了這東西他和安蒂緹娜都是一夜沒睡。而且最後因為數量實在是太多了,安蒂緹娜一個人根本不可能完成那麼大的工作量,他不得不動用大型的血祭煉金術陣來幫忙。
  
  為此他可是放了不少血。
  
  不過他注意到半精靈公主的臉色,大概猜到對方的想法。但他並不在意,眼下這可不是崩解水晶的全部威力,好戲還在後頭呢,自己製造崩解水晶可不是用來當地雷玩的。
  
  他重新回過頭。遠遠地看著戰場另一邊。爆炸還在持續,一名地行龍騎兵也在這輪爆炸中殞命,崩解水晶炸斷了他地行龍的右足。狂怒的坐騎直接將他從背上甩了下去。這個可憐的倒霉蛋在這個過程中折斷了脊柱,當場喪命。
  
  「停下!停下!」馮?道格寧子爵也被嚇了一跳,趕忙勒緊韁繩高喊道:「是陷阱!」
  
  但這位子爵大人畢竟無愧於歷史上的赫赫名聲。他馬上找到瞭解決的方法。下達命令令布累步兵停下並分散開,再以散兵隊形繼續前進——散兵陣型早在星聚之年(1st.321)亞塔尼亞伯爵率領白獅步兵團面對獅人的密集弓箭覆蓋打擊時就已存在,更早一些,克魯茲人也曾使用過類似的戰術,因此倒也不算是什麼新奇的發明——不過他在這裡活學活用,卻讓北方聯軍的指揮官們眼前一亮。
  
  「不愧是拿約人的天才啊。」芬恩子爵不禁在維托金身邊誇讚了一句。伯爵大人也甚為滿意,至少沒有證明他的選擇是錯誤的,有識人之明,也是貴族的美德之一。
  
  可他話音還未落,彷彿專門是為了反駁他似的。戰場上又是一片更加明亮的閃光。劇烈的爆炸幾乎連成一片,使整個川谷都震動了一下。
  
  馮?道格寧子爵目瞪口呆地看著發生在自己面前的這一切,猛烈的爆炸掀起草皮,使浸潤了鮮血的泥土紛紛揚揚地從他身邊落下,彷彿下了一場泥雨。他抹了一把臉。臉上粘糊糊的直難受,在他的設想當中公主一方不過只有半晚上的時間,既要佈置陣地,又要埋設陷阱,哪來那麼多時間?他認定對方不過是虛張聲勢,想要拖延時間。
  
  可沒想到他還是料錯了一點。布蘭多的『陷阱』可沒他想像之中那麼複雜。事實上他和安蒂緹娜不過是將一些用剩下的邊角料隨便製作了一下然後丟到草叢中而已。
  
  但就是這隨手為之的產物,就給北方聯軍帶來了巨大麻煩。
  
  布蘭多看到布累人的步兵再一次停下,心中不由得一陣暗爽。這個世界上可沒有什麼國際公約,他想用什麼樣的地雷就用什麼樣的地雷,簡直一點心理負擔也沒有。而這大殺器第一次出現在戰場上,也的確是帶來了想像不到的收益。
  
  北方聯軍想要繼續推進,就不得不付出慘烈的代價。而且地雷這東西真正的作用其實是用在對敵軍士氣的震懾上,還未接觸到敵人就先損失一兩支軍隊,這在沃恩德這個幻想的世界中可算是一個了不得的壞兆頭。
  
  當然,對方也大可停下來慢慢排雷嘛。反正他和安蒂緹娜也沒把那些崩解水晶埋多深,要仔細一點還是能一一找出來的。不過那也正合他的意,反正他不差時間,這場戰鬥最好是拖個一週或者半個月,只不過到時候戰場上可就由不得北方的貴族們說了算了。
  
  不過北方聯軍顯然也明白這一點,並不打算給布蘭多這個機會。馮?道格寧子爵只在短暫地停留之後就又命令布累人繼續前進,仍舊是散兵陣型。
  
  這就純粹是用人命來填坑了——
  
  布累的步兵立刻起了騷動,不過馬上被鎮壓了下去。馮?道格寧子爵冷著臉命令他手下的遊騎兵殺了幾個抗命不從的士兵之後,這支步兵大隊才又開始不情不願地向前挪動。
  
  不過這個時候那句喊得豪言壯志的『我必執矛當先,爾等當從我取勝!埃魯因萬歲!國王萬歲!』簡直就成了一個現成的笑話,士氣也隨之一落千丈。
  
  馮?道格寧子爵狠狠地盯著北邊,臉色一片青鐵。
  
  不過無論如何。北方的聯軍總算是又開始向前推進了。在一片片爆炸聲之中,布累的步兵在不斷減員,最後這些紀律嚴明的步兵們也終於承受不住而崩潰了,那些下級士兵幾乎是哭喊著想要後退,但明晃晃的長矛還是驅趕著他們前進。
  
  這一幕不禁讓布蘭多想起了克魯茲帝國驅趕他們的奴隸士兵進攻的場景,不過克魯茲人驅趕的是他們的敵人和俘虜,而今天的埃魯因驅趕的卻是他們的同胞。
  
  他冷冷地看著這一幕。
  
  在他身後。格裡菲因公主也咬緊了下唇。
  
  布累縱隊的第一步兵大隊終於徹底崩潰,或者徹底完蛋,這支大隊不僅僅是徹底失去了編制。並且也失去了他們的心氣。所有人都明白這一點,未來的布累縱隊恐怕不會在有第一步兵大隊這個番號了。
  
  那將是留在所有人心頭的夢魘。
  
  但這個夢魘還在持續。馮?道格寧子爵換上了第二大隊,這一刻這個年輕人彷彿成為了一尊謹守著勝利的陰冷死神。冷漠地將人命填入這個既定的勝利之中,他只需要最後的結果。
  
  至於犧牲,那僅僅只剩下一個數字了。
  
  北方聯軍的推進終於看到了成效,布累人的第二步兵大隊終於接近到了距離布蘭多主陣地不過一裡地的位置。而在他們身後,北方聯軍的主力開始掩進,布蘭多甚至能看到後面騎兵調動的情況。
  
  不過這個時候,前面的布累步兵遭到了迎頭痛擊。
  
  所有人都聽到『嗖』一聲彷彿空氣被抽空的聲音,天空為之一暗。馮?道格寧子爵下意識地抬起頭,只見馬琴科山、維勒科山上各自升起了一片黑壓壓的箭雨,箭雨撲面而至。前面推進的布累第二步兵大隊好像迎面撞上了一堵無形的牆一樣,原本還保持完整的陣型頓時垮下去好幾處。
  
  「終於接敵了!」馮?道格寧子爵心中閃過一絲激動,他馬上回頭喊道:「命令高地步兵馬上向維勒科山發起進攻,先攻下那座山頭!布累步兵繼續推進!」
  
  他身後的扈從騎士立刻舉起號旗。
  
  河谷另一頭也同樣舉起一面號旗。芬恩子爵遠遠地看了一眼,立刻騎士環繞之中縱馬而出。他身後自有一位騎士端起號角,嗚嗚吹響。
  
  悠遠的號角聲一時響徹河谷。
  
  芬恩縱隊的高地步兵開始脫離主陣,數千灰色戰袍的步兵像是一條洪流一樣漫過谷底的河床——在他們前方,布累人的輕步兵已經為他們『踩』出了一條安全的通道——使他們可以暢通無阻地向著維勒科山方向發起進攻。
  
  可惜的是攻擊並未有預想之中那麼順利。
  
  芬恩縱隊高地步兵第二大隊才剛剛進入黑松林,就聽到森林中一聲帶著嘶嘶聲的叫喊:「Sarko——!」如果他們懂得納加語,一定會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投——!」
  
  撒尼珥張開嘴。嘯叫的長音穿透整片林地。隱藏在松林中的納加一族的戰士焦黃色的瞳孔中已經映入人類的身影,它們整齊劃一地舉起手中的長矛,向下方一擲。
  
  一片慘叫響徹林間。
  
  芬恩縱隊高地步兵第二大隊衝在最前面的第七分隊幾乎被這波矛雨完全覆蓋,帶頭的百夫長拉斐爾爵士當場戰死,一百五十名步兵只有三分之一倖免於難。
  
  「Airm!」撒尼珥馬上命令自己的同族放平長矛,納加禁衛軍同時將長矛一架,前三排立刻形成一片鋼鐵叢林。
  
  高地步兵第三、第四、第九分隊此刻已經越過他們的戰友,百夫長布羅德與他的同僚親自督戰,他一看到森林中的灰鰭納加手中的武器就意識到不好——月形矛,納加禁衛軍!但這時撤退已經來不及,所有人都只能眼睜睜看著兩支不同種族的軍隊撞在一起。
  
  一聲整齊的悶響,彷彿是長矛撕開鏈甲的聲音。布羅德不由得下意識地抬起頭來,只見前面第一排黑刃軍團士兵整整齊齊飛了起來,被拋飛回去,一頭撞在岩石或者掛在樹幹上。
  
  納加禁衛軍還在前進,高地步兵三個分隊的陣線像是一層薄紙一樣一捅即破。三階軍隊面對一階軍隊時展示出碾壓一般的實力。布羅德看到納加禁衛軍幾乎一瞬間就清空了他們前面的人類士兵,而後排的納加正以整齊劃一的動作在從背後取下第二支短矛。
  
  這是他人生中最後看到的一幅畫面。
  
  ……
  
  森林中一片狼藉,到處都是被釘在地上的人類士兵的屍體。
  
  撒尼珥抬頭看了一眼,布蘭多和他大概講過黑刃軍團的編制,眼下他們擊潰的大約是人類的半個大隊,但這就夠了。
  
  「收起族人的屍體,打掃戰場。我們撤退!」它馬上用納加語向自己的所有屬下下達了命令。布蘭多並不打算在這兩座山頭上與黑刃軍團作過多糾纏,王立騎士學院的士官生們原本計劃將這裡變成一處絞肉戰場,但在他看來打絞肉戰才是一件真正不划算的事情。
  
  不過讓出這兩座山頭。中央陣地真的守得住麼……
  
  撒尼珥焦黃色的豎狀瞳孔中也不由得閃過一絲疑惑。
  
  芬恩子爵趕到維勒科山上時,看到的正是這樣一幅地獄般的景象。短短一刻鐘之內,高地步兵第二大隊就損失足足五個分隊。四位百夫長,他在托阿斯被托奎寧的獅人包圍也未遭受過如此慘烈的損失。
  
  而且雖然那個騎士隊長信誓旦旦地向保證他們是在經歷了艱苦卓絕的戰鬥之後才終於擊潰了敵人——那些灰鰭納加——奪取了這座山頭。不過芬恩不是笨蛋,他明顯看得出來納加是主動撤退的,否則他的手下會連一具屍體也沒搶到?
  
  算了。
  
  子爵咬咬牙,總之完成任務就行了,他可不會為了這些無所謂的理由而主動去到伯爵大人那裡認罰,「立刻打掃戰場,去向維托金伯爵回報我們的勝利!」芬恩狠狠地命令道。
  
  他忍不住抬起頭來看著戰場中央,心中隱隱感到一絲不安,這仗打得也太詭異了。那些納加為什麼要主動棄守高地?
  
  而在戰場另一側的馬琴科山上差不多正在發生著同樣的一幕。康斯坦丁男爵幾乎是不敢置信地看著那些差點把他的縱隊徹底擊潰的『偽白獅軍團』以及年輕的士官生們揚長而去。
  
  「他們撤退了?」
  
  「瑪莎在上,是你在天上保護著我們麼?」
  
  「謝天謝地……!」康斯坦丁男爵無力地趴在地上,幾乎欲哭無淚。
  
  馮?道格寧子爵幾乎第一時間得到了馬琴科山與維勒科山被攻下的消息,那一刻他終於重重地出了一口氣。雖然遇到了一些麻煩,但總算勝利在望了。
  
  「公主殿下果然是打算放棄南面的高地。打算吸引聯軍的主力進攻中央的陣地麼?想要掩護左右兩翼?不,這應該是在誘敵深入……真是狂妄啊。」
  
  他腦子裡一下閃過無數個念頭,但目光也逐漸變得狂熱而好戰起來。不過既然公主一方敢把弱點暴露在正面,他們又怎麼會輕易放過,對方愚昧地相信他們的中央陣地堅不可摧,但馮?道格寧子爵卻不認為歐汀伯爵手下那些私兵能夠靠得住。
  
  「一擊摧毀對方的妄想好了。」
  
  他舉起了長矛。
  
  號角長鳴。
  
  ……
  
  嗚嗚的號角聲再一次響起。北方聯軍不再是層層推進。而是彷彿整個動了起來,由於馬琴科山與維勒科山皆落入敵人之手,因此這一次他們終於能在正面完全展開。
  
  三面來敵,維托金伯爵終於一次性投入了超過四個縱隊的兵力。黑壓壓的軍隊形同一道漫過山野的洪流,但這洪流正逆流而上,從河灘、從溪流、從森林、從山野中全面發起進攻。
  
  一面面旗幟在迎風而行,而那些崩解水晶零星的爆炸好像也轉瞬被淹沒在了人海之中。
  
  這一刻所有人不禁都白了臉色,敵人實在是太多了。在丟掉了馬琴科山與維勒科山之後,中央陣地在三面夾擊之下是否能堅守得住,這實在是一個沒有任何疑問的答案。
  
  就依靠那些私兵?
  
  布蘭多臉上也終於出現了緊張之色。他不擔心自己的計劃會不會出現紕漏,卻擔心歐汀伯爵手下的私兵能不能承受住巨大的心理壓力,如果他們一觸即潰,那麼就全完了。但他只有這一次機會,必須要將敵人的主力吸引至此。
  
  「給我堅持住啊——」
  
  布蘭多心中吶喊著,但下意識拔出了劍。雖然還未接敵,但他已經感到貴族私兵的方陣已經開始搖搖欲墜了,不能再等了,必須讓士氣穩定下來。他高高舉起大地之劍,手臂上的『巴哈姆特之握』如同遊戲之中一樣具備自我變形的能力,完美地與天藍色地鎧甲融合在一起。金屬的手甲像是一頭藍龍的爪子,看起來威風凜凜。
  
  在他背後——
  
  山坡上的弓箭陣地中,貴族弓箭手終於等到了命令。他們同時從背後的箭筒中抽出箭矢,張開長弓——箭矢的箭簇已經被取下,取而代之的是閃閃發光的灰色水晶。
  
  貝絲看著這些長弓手,忍不住搖了搖頭,動作也慢了、而且還不標準。這些貴族私兵真是一無是處,而且人數也太少了,一千多名弓箭手,有一小半還是『臨時轉業』的,這些人真的能發揮作用嗎?
  
  她很懷疑。
  
  不過指揮官大人親口說過,只要他們能開弓把箭矢射到敵陣中就夠了。貝絲看著山下黑壓壓的聯軍,心想這倒不是什麼難事,根本不需要瞄準嘛。
  
  「準備——」
  
  她也張開了手中的頁岩長弓。
  
  「射——!」
  
    
本帖最後由 spigyeh 於 2018-8-31 17:56 編輯

x24685 發表於 2012-11-1 17:45
第三百三十一幕  聖白的戰役XVI
  
  布蘭多視野中天與地之間的距離變得狹長而開闊,前面長矛手正在放低重心,閃亮的頭盔依次下沉,長矛像是從一片頭盔的海洋中升起。他隱約聽到貝絲的聲音像是海妖一樣尖利'射——'一片羽箭從他們頭頂越過,在較遠的地方化作一片黑點紛紛落下。
  
  北方聯軍的隊列像是一線藍白相間的浪潮,這浪潮中產生了一系列爆炸。連續不斷的爆炸閃光,尖嘯的聲音連成一片,銳利氣流好像一瞬間就越過幾十米的距離,帶著殘缺不全的金屬圓環叮叮噹當撞擊在他的盔甲上。
  
  強光閃耀著,布蘭多忍不住瞇起眼睛,在他正面布累的輕步兵已經開始進入最後的衝鋒,他們的陣線完全成一個弧形,正在越過山溪的淺灘,崩解水晶不斷在他們腳下爆炸開來,升起一團團水柱,不斷有年輕的面孔在水霧之中倒下,而他的同伴則越過他的屍體繼續前進。左右兩側大約五十米開外馬琴科山與維勒科山北麓的密林之中,芬恩縱隊與康斯坦丁縱隊的步兵在樹冠之下若隱若現,但一團團爆炸的閃光在樹林中綻放開來——由於不用顧忌到誤傷,弓箭手們幾乎將所有的箭矢都投射到這兩座山頭上——爆炸產生的震耳欲聾的響聲幾乎要將地皮都掀翻過來,黑鬆的枝幹被氣浪折斷、掀飛、與兩支北方聯軍縱隊的旗幟一起一面面倒下。
  
  戰場遠處忽然也爆發出幾點閃光。
  
  布蘭多立刻明白過來那是什麼,魔法攻擊!北方聯軍的巫師加入戰鬥了。幾點火焰一瞬間劃過數千米的距離,轉眼變成頭顱大小的火球,但一面面淡藍色的水幕隨即在貴族私兵方陣之上張開,火球轟然撞上水幕,化作無數紅色的焰苗四散飛濺開來。
  
  但爆炸產生的轟鳴還是使歐汀伯爵的私兵產生了陣陣騷動,陣型開始出現了亂七八糟的鬆動。布蘭多暗叫不好,正想鼓動士氣。但一個清晰冷靜的聲音卻先他一步響了起來。
  
  「不要後退,我在這裡!我和你們在一起,與你們並肩作戰!」公主殿下的聲音堅定而從容。但少女緊緊抓住自己劍柄蒼白的手暴露出她真實的心情。
  
  「公主殿下!」布蘭多猛然回過頭,這才看到格裡菲因公主正在自己不遠處。
  
  格裡菲因公主看了他一眼,銀色的眸子裡寫滿了不安。但她回過頭。莊嚴地喊道:「我是埃魯因的公主!我將在這裡,今天讓我們的血流在一起!」王室的威嚴在普通人中還是具有極大的感染力,看到公主殿下也站在自己身後,貴族私兵們的騷動竟奇蹟般地平復了下來。
  
  芙雷婭見狀也越前一步加入第一排,拔出長劍與貴族私兵們並肩而立。這位來自布契鄉下的少女雖然吶於言行,也不會說出什麼激昂的詞句來鼓舞人心,但只要她雙手緊握狮心聖劍還未後退一步,男人們又怎麼好意思離開他們的位置,讓她獨自一人面對大軍。
  
  跟在她身後,還留在中央陣地的少數王立騎士學院的士官生紛紛以身作則。站到了隊列的最前端。沒有人說話,但他們身上彷彿閃耀著無法言明的精神,那一刻布蘭多心中怦怦直跳,卻又感到熱血沸騰。
  
  他放下大地之劍,放在胸前。昂起頭看向前方。一線藍白兩色的浪潮正在穿過爆炸產生的煙霧帶,北方聯軍的輕步兵已經越過了河灘,近在咫尺了。
  
  馮。道格寧子爵苦不堪言地穿過爆炸,呸呸吐出嘴裡的沙土。他抬起頭,目光穿過一片煙火之色,奇怪地看到歐汀伯爵的貴族私兵剛剛從騷動之中恢復沉穩。」對方也有高明的軍官啊……」他腦子裡閃過這個念頭。
  
  兩支軍隊轟然撞在了一起。
  
  貴族私兵們齊齊伸出長矛。沖在最前面的布累輕步兵手中的戰戟還夠不到他們就已經被刺中,鋒銳的矛尖洞穿布累輕步兵的斜面胸甲,將他們一排排攢倒在地上。遠遠看去,布累人在最前面的燕尾旗就像是麥茬一樣轟然倒塌了一排。
  
  貴族私兵後退了一步,但第二排的布累步兵已經用手中的戰戟穿過長矛森林刺了進來。不過這些戰戟全部徒勞無功的擊打在大盾上,後排的貴族私兵將長矛穿過大盾之間的縫隙,準確地將這些漏網之魚刺倒在地上。
  
  但後排的輕步兵繼續前進,越過他們同伴的屍體。貴族私兵不得不繼續後退,由於各個方向上受到的衝擊並不一致,雖然第一線的士官們聲嘶力竭地叫喊著『後退!後退!』但第一排的戰線上依舊開始出現連續的斷面。
  
  布蘭多心中正大叫不妙,但卻發現對面的布累輕步兵也沒有利用好這些斷面,他們也不過保持著盲目的推進,他隨即才反應過來一拍腦門,自己指揮的不過是一支貴族私軍。而對方不過是一支由一階都算不上的人類輕步兵組成的二線軍團而已。
  
  他鬆了一口氣,自己實在是有些太神經質了。這畢竟才是劍之年,戰場上環繞的也不是後世那些名噪一時的兵種。他冷靜了一些,抬起頭,看到層層疊疊的頭盔、盾牌尖端、矛尖與旗幟的海洋之中,遠處有一支地行龍遊騎兵正在陣型之外游弋。
  
  「是那傢伙啊……」
  
  布蘭多意識到對方正在等待機會,等待斷面進一步擴大擴大到遊騎兵可以抓住的機會。
  
  他下意識地看向馬琴科山與維勒科山北麓方向,而馮。道格寧正好在做同樣的舉動。年輕的子爵騎在地行龍背上看著芬恩縱隊與康斯坦丁縱隊的前鋒已經出現在林地邊緣——而在他們的正前方,正是貴族私兵三個方陣的左右側翼。
  
  「咦。比預料中前進得快一些。」馮。道格寧子爵微微一怔,他很清楚芬恩縱隊與康斯坦丁縱隊是個什麼貨色,但沒想到對方在關鍵時刻居然硬著頭皮穿過了爆炸。
  
  天助西法赫啊。
  
  但看到同樣一幕的布蘭多心中閃過的卻是這樣一個念頭:「貝絲幹得不錯啊。」
  
  貴族私兵的方陣背靠著昂爾克山一步步緩慢後退,而先前撤退的灰鰭納加禁衛軍與王立騎士學院的士官生們很快出現在了昂爾克山南麓他們的兩翼——
  
  馮。道格寧子爵一瞬間就明白了布蘭多想要幹什麼。將優勢兵力集中在左右兩翼,誘入並擊潰北方聯軍在馬琴科與維勒科山的突出部,使布累步兵的主力形成突出部完成合圍,「打旗語。」馮。道格寧子爵立刻命令道:「讓芬恩子爵與康斯坦丁男爵撐住,告訴他們勝利在望了,不用顧忌。儘管投入全部的兵力。」
  
  他停了一下,「將我的命令轉達給維托金伯爵大人,最好是請求他再下達一次相同的命令。」
  
  傳令的騎兵立刻向後離開。
  
  戰事已經逐漸白熱化——
  
  由於受到反復衝擊。貴族私兵的陣型已經開始緩緩向一側傾斜,彷彿一塊巨大的牛油開始融化,一角已經嚴重滯後了。馮。道格寧子爵敏銳地抓住了這一變化,他將長矛指向貴族私兵的側翼高喊:「集中攻擊左翼那個方陣,先打垮他們的主陣,勝利就是我們的!」
  
  布蘭多聽到歐汀伯爵在自己身後聲嘶力竭地怒吼:「小心那支遊騎兵,不要把側翼暴露給他們!」他第一次感到了危機臨近,對方不愧是歷史上的名將,若僅僅是指揮軍隊作戰,他可能還真不是那傢伙的對手。
  
  「布蘭多先生。」格裡菲因公主白皙的臉蛋上一抹潮紅,握劍的手因為用力過度而微微顫抖。她在馬上環顧四周,四周皆敵,彷彿身處一片汪洋大海之中,無窮無盡:「左翼堅持不住了!」
  
  布蘭多只對她點了點頭。
  
  「尼玫西絲。」他馬上回過頭高聲喊道。
  
  「在!」
  
  「指揮權移交給你。」
  
  尼玫西絲回過頭,黑色的髮絲飛揚之下,布蘭多看到她眼中的奇怪之色。但女騎士沒有多問什麼,只是點了點頭。
  
  「布蘭多先生,你……?」公主殿下微微一怔:「你打算做什麼?」
  
  布蘭多正在調轉馬頭,公主驚訝的聲音引得所有下級士官、甚至騎士們都回過頭。驚訝地看到他們的指揮官離開一線,一個人向左翼疾馳而去。
  
  他要幹什麼?而在聯軍的打壓之下貴族私兵的左翼方陣正在笨拙地後退,並一段段變得鬆散,漸漸被擠壓成一個小小的三角形。而只要讓馮。道格寧的地行龍騎兵繞到側翼,崩潰似乎只是時間的問題。
  
  已經無法挽回了。
  
  指揮官大人瘋了吧?
  
  馮。道格寧子爵心中也是這樣想的,雖然他並未看到布蘭多,但對方的指揮官直到現在還沒放棄左翼,收束中央陣型。反應實在是太過遲鈍了,他忍不住冷笑起來,或許是太自大了。
  
  無論多麼高明的指揮,也需要合格的軍隊才能執行。那些王室的士官生們,根本不懂真正的戰爭是怎麼樣的。
  
  他已經看到了貴族私兵的側翼,甚至看到了那些慌慌張張的鄉巴佬步兵驚慌失措的臉色,那一張張驚恐的臉與當初那些奎托寧的野獸臉上的神色真是如出一轍,都是生命在面臨絕望之前本能的反應罷了。
  
  遊騎兵放平了長矛,開始加速。
  
  地面微微戰慄起來,地行龍巨大的爪子每一次與地面接觸,河灘上的卵石就彷佛注入了魔力似地翻滾著、舞蹈著——乾燥的塵土升騰形成煙霧。但一支支閃亮的騎槍劃開這煙霧——馮。道格寧子爵埋低身體,帶著一聲野獸般的嘶吼將手中的長槍重重地向對方的陣形之中刺了進去。
  
  巨大的衝擊力直接洞穿了橢圓形的巨盾,然而遊騎兵繼續加速,地行龍憑藉體重的優勢撞開巨盾。貴族私兵的方陣一瞬間就崩潰了,開始紛紛後退。
  
  直到這一刻。馮。道格寧子爵才意識到自己已經將勝利握在手中了。接下來歐汀手下左翼的潰敗會席捲整個公主主陣地,然後布累的輕步兵與他的遊騎兵將分割戰場,就像他們在東方的戰場上對那些愚蠢的獅人幹的一樣。
  
  但正是這個時候。
  
  他聽到了一聲悠遠的號叫。
  
  那號叫彷彿是從莽莽叢林之中傳來,來自於茫茫無盡的荒野之中。那一刻年輕的子爵眼前彷彿產生了幻覺,看到大地一片黑暗,銀月之下。巨狼在奔馳。
  
  一聲長號,之後山林震動。嗚嗚的狼嚎彷彿剎那之間穿透了莽林,穿透了時間與距離的,由遠及近。在整個戰場之上此起彼伏。
  
  「狼?」
  
  一道黑影遮住了馮。道格寧子爵上方的陽光,他抬起頭,看到了那龐然大物高高躍起、黑色的皮毛在陽光之下熠熠生輝。血紅色的眼珠子裡卻帶著冰冷的殺意。明明是正午之後,驕陽勝火,但年輕的子爵身上卻感不到一絲暖意,只覺得渾身冰涼。
  
  他下意識地舉起長矛,長矛刺入那頭巨大的黑狼皮毛,露出下面厚實的骨板——不,那簡直是岩石。矛尖在岩石上劃出一道火花,這不是幻象,而是真實的存在。
  
  馮。道格寧子爵清晰地注意到黑狼在半空一扭身避開自己的攻擊,與他擦身而過。落在距離地行龍不遠處的地方。
  
  「好強的力量……」馮。道格寧子爵感到自己手因為受力過度都在微微顫抖。而他抬起頭來,看到昂爾克山麓的陰影之中,數百雙猩紅色的眼睛正在浮現,狼群在林地之間奔馳,而顯然是在向他們所在的方向衝來。
  
  「是狼!」
  
  「好多狼!」在他身後。布累的步兵也在第一時間發現了他們的新敵人。事實上整個戰場上所有人都看到了黑色的狼潮正從戰場的一側湧入,森林的邊緣憑空打開了一道道黑色的光門,那些巨大的野獸正一頭頭從中一躍而出。
  
  「真是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都來了,」馮。道格寧子爵終於反應了過來,忍不住心中暗罵。但他卻沒時間考慮更多,因為騎兵正在加速衝鋒。他回頭看了一眼那頭與他交手的黑狼。那黑狼已經被地行龍遠遠甩到了後面,它似乎也無意來追擊他們,而是掉頭向後面的步兵衝去。
  
  而整個戰場上,無數黑狼正在作相同的動作。彷彿是一支行動整齊,紀律嚴明的軍隊。不,事實上真正的軍隊也無法做到這麼行之有效的指揮。
  
  馮。道格寧子爵心中一緊,他忽然意識到這些狼或許並不是山林中的魔物那麼簡單——是德魯伊?不,德魯伊可不會馭使魔物。布累的步兵們忽然發出一聲驚呼。
  
  子爵大人立刻抬起頭,那一刻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東西。黑色的狼潮正在從左右兩邊分開,彷彿是讓出一條道路,而那道路中央,一人一騎正在狼群之中穿行。
  
  那是布蘭多。
  
  布蘭多也正抬起頭看著他。
  
  額頭上一枚黑幽幽的水晶正在緩緩浮現,閃爍著異樣的光芒。
  
  布蘭多將主陣地放在這裡,相信的並不是歐汀的私兵,而是自己。以一人,敵萬軍,其實並非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現在,他就在用事實告訴這位子爵大人這個道理。
  
  我,即是左翼。
  
  天空中微微一亮,無數閃爍著青色光芒的風精蜘蛛正在從森林之中一一升空,轉眼既在布蘭多身後組成一個巨大的光陣。所有布累人的步兵都忍不住微微張開口看著這一幕,一天之前他們的飛龍騎兵曾親身體驗過這些小東西的威力,但現在——輪到他們了。
  
  布蘭多昂立在馬背之上,只用劍向前一指。
  
  一片金紅色的光雨順著他劍的方向傾瀉而下,衝鋒在最前面的地形龍遊騎兵一頭接一頭被光柱洞穿,上百名騎士,幾乎是轉眼之間就化為了飛灰。不過叫他微微失望的是,馮。道格寧子爵果然是小心謹慎,竟然在風精蜘蛛浮空的一瞬間就帶著幾名親衛掉頭就跑,竟讓他逃過這一輪打擊。
  
  風精蜘蛛的攻擊畢竟還是有一定滯後性,布蘭多再去尋找對方時,對方竟然已經混入了布累的輕步兵大隊之中,甚至連自己的坐騎都丟下不要了——這讓他忍不住暗叫這傢伙實在是太貪生怕死了,也不知道芙雷婭是怎麼幹掉對方的。
  
  不過這倒沒有出乎他的預料,畢竟當時在安培瑟爾都不敢與他決鬥的傢伙,想想估計也沒什麼勇氣可言。要知道,貴族中為了維護名譽即使是拼死也要與對手一戰的可是大有人在。
  
  布蘭多搖搖頭,並未繼續命令風精蜘蛛對布累步兵展開攻擊。他知道戰鬥還遠未結束,元素能留一點是一點。而眼前這些敵人,已經沒有什麼威脅了。
  
  在他面前,黑狼與岩豹組成的聯合'軍隊'正與布累人的輕步兵狠狠地撞在一起。不過數百頭白銀階、黑鐵巔峰的黑狼與岩豹也不過能將將抵擋住這個方向的數千大軍而已。
  
  布蘭多在等待一個機會。
  
  而布累縱隊的指揮官們也在等待芬恩縱隊與康斯坦丁縱隊完成合圍。
  
  布蘭多忍不住抬起頭。
  
  他的視野中映入的是馬琴科山、維勒科山籠罩在密集爆炸聲之中的山頭。
  
  芬恩子爵正在這震耳欲聾的爆炸聲中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維托金伯爵的侍從,他大聲叫嚷試圖壓過這可怕的爆炸震鳴:「你說什麼?」
  
  「你說伯爵大人讓我展開進攻?投入全部兵力?」
  
  那侍從騎士點點頭。
  
  「是的大人,馮。道格寧子爵大人已經將各位冒著生命危險在第一時間將前鋒投入戰鬥的行為如實匯報給了伯爵大人,而伯爵大人對芬恩縱隊的頑強作風亦稱讚有加,不過兩位大人都希望閣下你能進一步投入更多的兵力支援前線,已經勝利在望了。」
  
  兩人都在聲嘶力竭地大喊,彷彿只有這樣才聽到對方說的話,整個山頭一片震顫,彷彿下一刻就要整個被炸上天似的。
  
  但芬恩子爵臉上不禁露出了無比古怪的神色,他什麼時候把前鋒投入戰鬥了?他的前鋒不是在第一次打擊中就已經全軍覆沒了麼?對方的『法術』實在是太可怕了,他還從沒見過這樣可以一直持續不斷的『法術』。
  
  「子爵大人?」
  
  「這個……」
  
  芬恩子爵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該怎麼開口呢?
  
  ……
    
本帖最後由 spigyeh 於 2018-8-31 17:55 編輯

x24685 發表於 2012-11-2 15:25
第三百三十三幕  聖白的戰役XVII
  
  芬恩子爵啞口無言之時,河谷正面戰場之上的布累步兵卻遇上了麻煩,他們忽然發現納加禁衛軍與王立騎士學院士官生組成的輕騎兵忽然出現在了他們的側面。
  
  原本阻擋在這兩支軍隊面前的芬恩縱隊與康斯坦丁縱隊前鋒像是冰雪消融一樣,憑空瓦解了,馮。道格寧子爵反應過來的時候,才意識到這是一個騙局。
  
  那是幻術。芬恩縱隊與康斯坦丁縱隊被死死壓制在馬琴科山與維勒科山上,他們手下的士兵根本沒有膽量穿越爆炸與火海;但布蘭多卻命令納加祭司團用法術營造出兩支縱隊的先鋒已經抵達的幻象——利用空氣中的水分改變光線的折射從而製造幻覺,這本來就是水系元素使的專長,而天生親水納加祭祀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更重要的是,布蘭多熟悉對面的每一支編制,戰旗與騎士盾徽都可以造假得一模一樣——正因此,馮。道格寧子爵才像個傻瓜一樣一頭撞進了這個設計好的陷阱。
  
  現在布累縱隊的步兵在他的命令下單獨向歐汀伯爵手下的貴族私兵發起了進攻,形成了北方聯軍唯一的突出部,而納加禁衛軍與王立騎士學院士官生組成的輕騎兵正毫無阻礙地繞到他們背後,形成合圍。馮。道格寧子爵只能指望芬恩子爵與康斯坦丁男爵良心發現能突然出現並擋住這兩支軍隊。
  
  但馬琴科山與維勒科山頭上的爆炸已經持續了近五分鐘,對方的弓箭手好像不要錢一般將那種會爆炸的箭矢覆蓋到兩個陣地上。
  
  形成彈幕阻斷。他甚至不奢望對方的長弓手會因為耗盡體力而停下來休息一會,他只消看一眼就明白對方起碼把弓手分為好幾隊,輪流使用。而以那兩個廢物的膽識,只怕對方把箭射完之前都不大可能出現在戰場之上。
  
  於是結果已經很難改變了。這下輪到布累縱隊的輕步兵背腹受敵,本來他們還有穿過公主殿下主陣地的妄想,但布蘭多的出現卻一瞬間粉碎了他們的一切希望。這些輕步兵們一瞬間就動搖了,雖然還在抵抗。
  
  但陷入重圍之中崩潰不過是時間長短的問題。前線的變化很快反應到整個戰場之上。
  
  維托金伯爵終於意識到自己被算計了,現在他要麼繼續投入後續的軍隊將布累縱隊的輕步兵們解救出來,但天曉得這是不是又一個陷阱。
  
  或者乾脆放棄布累縱隊。重新發起另一次攻擊。但他身邊的將領們未必會支持他的看法,在這個戰場之上的所有北方聯軍指揮官都是相同出身為貴族之後,唇亡齒寒啊。他一時間面色變幻不定。心中大罵芬恩與康斯坦丁這兩個廢物,但還必須盡快作下決定。
  
  因為布累縱隊的步兵後面緊跟著菲爾德縱隊的重騎兵與重步兵,這些全身覆甲、宛若一座堡壘似的地行龍重騎兵正準備開始加速。
  
  這片河谷就是一個巨大的斜面,重騎兵由下往上沖鋒極其費力,他們只有一次擊潰對手的機會。
  
  「伯爵大人,下決定吧!」維托金身邊都是他的老部下,何嘗不明白自己的領主大人正陷入兩難的境地,不由得同聲說道:「無論什麼樣的決定,我們都會支持大人您的。」
  
  維托金苦笑了一下:「現在唯一的辦法是想辦法將芬恩縱隊與康斯坦丁縱隊解放出來,只要他們能按時出現在戰場上。一切還有挽回的餘地。」眾人眼前一亮,這的確是一個解決的辦法。
  
  「不如命令飛龍騎兵投入戰鬥吧,現在只有他們有這個機動力。只有從空中騷擾對方的弓箭手,才能將芬恩子爵與康斯坦丁男爵解救出來。」哪有那麼簡單,維托金伯爵忍不住搖了搖頭。然而他卻有些無奈,因為現在也只有這麼一手牌了;北方聯軍雖然勢大,但在這個山谷中卻施展不開,如果不能一鼓作氣拿下對方,這一仗只怕要打些時日了。夜長夢多啊。
  
  於是幾乎一整夜都在調動的黑刃軍團的飛龍騎又兵開始一一升空,等待他們的果然是以逸待勞的南方軍團的飛龍騎兵大隊。
  
  再加上布蘭多那無時不在的『天國武裝』——至少北方聯軍的所有貴族指揮官都是這麼認為的。
  
  一時間天上地上一片昏天黑地,但起到的效果卻極為有限,黑刃軍團在加上地方部隊的飛龍騎兵起碼是南方軍團飛龍騎兵的三倍,但戰力參差不齊,加上飛龍並沒有得到充分的休息,戰鬥力起碼又降低了一半以上,一時間竟被人數遠少於他們的南方軍團飛龍騎兵壓著打。
  
  這下北方聯軍的指揮官們都意識到有點不妙了,非但芬恩縱隊與康斯坦丁縱隊沒有解放出來,戰場上反而陷入了更大的僵局。
  
  而菲爾德縱隊的重騎兵也開始加速,戰場上已經是一片覆水難收的局面了。而布蘭多等待的正是這一刻。
  
  北方聯軍的重騎兵正在越過繁花遍布的川野,風雲在他們頭頂上匯聚,一個新的風暴正在安培瑟爾的外海匯聚起來,天色開始變暗,如果此刻在戰場上伸出手,可以看到天空中已經輕輕飄起了一絲絲雨絲。伴隨著地行龍整齊劃一的腳步,地面又一次開始震動了起來。
  
  這一次不同於遊騎兵衝鋒時微微的戰慄,而是整個戰場彷彿出都發出了轟鳴,如同滾滾雷聲,從天邊席捲而來。
  
  而天幕之上,真正的雷鳴也正在隱隱轟鳴。
  
  「海妖大人,請您與您的手下攻擊那些重騎兵!」布蘭多忽然喊道。
  
  布奇莉特好整以暇地看著那些人類的重騎兵,這是灰鰭納加第一次在陸地上與人類作戰,這對她們來說也是寶貴的經驗。
  
  她半舉起手來。四隻又細又長的手指之間連接著彩色的蹼,在人類看起來很是怪異,但亦有著一種屬於女性的柔美。
  
  納加祭祀團又一次開始施法,冰刀再一次在戰場上空浮現。而她們的人類對手至今還沒緩過氣來,作為單系的白銀階元素使,又有海神的祝福這一天賦,這些海妖祭祀們比她們在北方聯軍不入流的同行在魔力的強大上遠遠更具優勢。
  
  可以支持她們在更短的時間內重新投入戰鬥。只是出乎布奇莉特預料的是,她們還未來得及控制那些冰刃的落點,整個空間好像一瞬間靜滯下來。
  
  雲層之間忽然衍生出無數銀色的法則之線。這些線條將整個戰場籠罩在內,法織出一個巨大的結界。
  剎那之間,所有法術皆消弭於無形。
  
  「咒文拆解!」布奇莉特皺起了眉頭。咒文拆解。這正是法則巫師的拿手好戲。但這麼大範圍、如此強大的效果,對方起碼也得是要素階的巫師。
  
  布奇莉特顯然並不熟悉人類的強大,但布蘭多卻知道出手的是誰——西法赫大公的手下的首席巫師,趨奇者加爾洛克,埃魯因法則巫師的一座巔峰。對方果然等不及了啊,不過終於等到這傢伙出手了。
  
  這也就夠了。
  
  他馬上回頭吼道:「安蒂緹娜!」
  
  「我在這裡,領主大人!」貴族千金在人群之中大聲喊道。
  
  「就是現在!」
  
  「我明白了!」
  
  「所有人,」布蘭多忽然昂起頭,仰天長嘯:「堵上耳朵。」
  
  「啊……?」
  
  戰局上的局勢千變萬化,即使是公主一方所有人也都被布蘭多忽然召喚出的狼群驚呆了。
  
  公主殿下、歐弗韋爾皆不是見識淺薄之輩。他們一眼就認出了那是黑狼,黑森林之中算不上高階的魔物。
  
  但山民的傳說之中,黑狼只會在災禍之中才會成群出現,那就是狼禍。
  
  「布蘭多先生他……?」格裡菲因公主目瞪口呆地盯著布蘭多額頭上的散發著幽光的黑色水晶,臉色蒼白地問道:「那是……」歐弗韋爾也皺緊了眉頭。
  
  「呵呵。」只有歐汀伯爵灑然一笑:「……黑暗的君主牧狼而行,末日之前,災難在後;說黑狼群是災禍的徵兆,那不過是女巫們的無稽謠言,山民愚昧才會迷信,我曾在信風之環見過真正的狼禍——然而即使是災禍。人力一樣可以克服。」
  
  「使我相信這一點的,正是布蘭多先生。」歐汀伯爵笑道:「有人能在黑暗之中帶來光明,我曾親眼見證過這一切。」
  
  格裡菲因公主這才想起他的經歷,微微釋然點了點頭,但還是忍不住好奇地看了布蘭多一眼。
  
  但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更遠一些,昂爾克山巔的森林之中,一個蒼老的聲音正在輕聲吟誦著同樣的話:「黑暗的君主牧狼而行,末日之前,災難在後。他的眼中,世界沒有秘密。」
  
  「預言正在一一驗證。」
  
  「我王啊,你果然又回來了……」
  
  布蘭多的長嘯震徹山林,連他身邊的黑狼都一併停了下來。下一刻,所有人都感到地面微微跳動了一下,那不是重騎兵奔馳時造成的震動,而是真正整個山谷都晃動了一下。
  
  大片大片的士兵立足不穩倒在了地上,而菲爾德縱隊的重騎兵更是不堪,剛剛開始加速的他們一排連著一排向前傾倒在地上,大批騎士甚至還沒來得及上戰場就自己摔斷了脖子。
  
  但這會已經沒有人在意戰場上發生的一切了。
  
  因為可怕的轟鳴正在從地下傳出,所有人都忍不住看向地下,地面正在微微搖晃,下面彷彿孕育著什麼可怕的能量,那隱約傳來的轟鳴彷彿是一頭巨獸的嘶吼。
  
  而它正在接近。巨大的聲源正在迅速接近地面,然後所有人都抬起頭。忽然之間已經變得陰沉沉的天地之間猛然一閃,彷彿是一道閃電映得整個戰場上白茫茫一片,但那閃電不是從烏雲滾滾的雲層之間降下的,而是從地下。
  
  馬琴科山的方向山頭好像開了一個口子,從那下面湧出一片耀眼的白光。
  
  「芬恩子爵完了……」維托金伯爵看到這一幕,心中只有一個想法。他忽然意識到什麼,驚恐地回過頭,張大嘴向自己的部下嚷嚷著。然而一片白茫茫的光芒之中,巨大的聲音彷彿淹沒了一切,一聲尖利的巨響之後,一切都寂靜了下來。
  
  每個人都看到自己身邊的人在驚恐的大喊大叫,但只看到他們的嘴在一張一合,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高亢的音波甚至吞沒了一切雜音,但卻奇異地反而使世界變得寂靜下來,人們再也聽不到一丁點聲音。
  
  然後恐怖如同尖嘯的爆炸音一掠而過,彷彿一陣狂風。所有人都下意識地向後一仰,恐怖的衝擊波像是一道明亮的圓環一樣從戰場上空一掠而過,然後不管是輕步兵、還是重步兵、還是騎在地行龍上的騎士,紛紛被狂風掀起,向後飛行了十幾米才重新跌倒在草甸上。山谷那一瞬間整個兒動搖了一下,彷彿安列克山脈這條北方的支系都要土崩瓦解似的。
  
  白色的光芒一瞬間切斷了從馬琴科山到維勒科山中間這連接的一段。
  
  良久。
  
  當維托金好不容易從地上爬起來,重新回過神時,他看向前方的戰場,忍不住大腦一片空白。菲爾德縱隊的重騎兵序列已經完全消失了,重步兵也消失了一半,一側的史蒂文森縱隊也消失了近三分之一。
  
  馬琴科山幾乎消失了,維勒科山也被削平了近一半。
  
  而兩座山頭之間的地面上只剩下一條深深的裂谷,裂谷之下猶如深淵,白霧繚繞。但維托金伯爵還沒來得及從他那個一團漿糊的腦子裡找出任何一條適合現在這個情況之下的命令,那些氤氳的白霧卻彷彿活了過來,它們不斷向上升騰,然而組合成一個龐大的、旋轉的龍捲風。
  
  所有還活著的人都忍不住抬起頭,仰望著那離道地高達數十米並正在迅速擴大的風暴——它顯然不僅僅是一道風,因為所有人都感到一股龐大的威壓降臨在了戰場上。而一個威嚴的聲音也隨即響徹整個戰場。
  
  「卑微的凡人,感謝你們為我解開了封印,」風中瓮聲瓮氣地傳出一個雷鳴般的聲音——天上風暴的烏雲正在它頭頂匯聚著,戰場上的雨好像一瞬間變大了,雲層之間也開始有雷電穿梭,然後一道道雷電匯聚在這旋風身上,「但我討厭有人打攪風至靜的優雅。」
  
  茫茫雨絲之中。布蘭多身邊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給驚呆了,但只有他抬著頭看著這無比熟悉的一幕,心中只感到一片奇妙。
  
  連出場台詞也沒變過啊。那麼這傢伙的脾氣也應該沒有什麼變化了,哈哈。
  
  在戰場的另一頭,趨奇者加爾洛克忽然變了臉色。
  
  這位正在施法的大巫師忽然回過頭,焦急地對維托金伯爵喊道:「快讓你的部下準備應戰,快,不然就晚了!」
  
  事實上已經晚了。
  
  那團風暴忽然發出一聲極其不滿地冷哼:「這是什麼……」雲團之中一道擊向空氣中若隱若現的銀色法則之線,然後爆出一團明亮的電弧,「拆解咒文?」
  
  「你們竟用拆解咒文來攻擊我?」
  
  「你們這是自尋死路,蟲豸。」
  
  加爾洛克抬起頭,面色慘白地看著自己頭頂忽然出現了無數雷電漩渦,然後無數閃電容這些漩渦之中延伸而出。一時間。戰場之上一片閃電風暴交相輝映。
    
本帖最後由 spigyeh 於 2018-8-31 17:55 編輯

siaxing 發表於 2012-11-3 16:45
第三百三十四幕  聖白的戰役xviii
  
  維托金伯爵做夢也沒想到兩軍交戰的戰場之上會突然冒出一個口氣傲慢的龐然大物來,就算是傳奇故事裡也沒這麼離奇的事情,但他當然不會想到這其實是布蘭多的傑作。早在前一天晚上,布蘭多就已經在地下那座聖殿遺址的幾處封印節點上埋設了大量的崩解水晶,時間一到封印自然被炸開,然後下面的『暴怒者』阿德加——也就是正在戰場上耀武揚威的那頭巨大的風暴元素——自然會脫韁而出。
  
  『暴怒者』阿德加在遊戲中的等級有71級,換算成沃恩德世界對於實力的普遍認知也有法則巔峰後期的實力,就說它鼎盛期到達過極之境,只不過封印之後實力衰退罷了。這傢伙既然叫做『暴怒者』,脾氣自然好不到哪裡去,由於瑪莎大人與四大精靈之王定下的契約(Tiamat法典)的原因,元素生物天生對於法則的變化敏感,而這位阿德加大人也極其討厭有人在它面前顯擺法則法術。
  
  這就是為什麼夏爾一直到現在從來沒有出過手的原因,作為一個資深『玩家』,布蘭多可從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但北軍聯軍一方可就沒這麼好運了,『趨奇者』加爾洛克一出手就感到不妙——這位大法師當初在遊戲開始時就有65級,也是真理之側的強者,像他這個等級的強者對於危險與敵意大多異常敏銳——他馬上就察覺到了阿德加對他產生的敵意。
  
  阿德加就像是一團徘徊在戰場上空的巨大雲團,光是直徑就超過了數百米。灰色的雲霧在它的身體中無時無刻地翻騰著,不時向外放出一兩道閃電。所有人都需要向上仰望才能一窺這位大人的全貌,而在它的眼窩的位置,有兩個巨大的閃電漩渦,像是電球一般。
  
  這龐然大物一出現,北方聯軍中的士兵們立刻發出一聲恐怖至極的尖叫:「天啊,是怪物!」
  
  「胡扯。那是元素生物!」
  
  「好大啊!」
  
  轉身就跑的人不在少數,不過阿德加並不打算和他們計較,輕輕一聲。一片金色的雷弧向戰場中央的『趨奇者』加爾洛克飛去。
  
  老巫師臉都嚇白了——元素生物由於生命漫長同等階下也比人類強得多,何況這一隻不知沉睡了多少年本身實力還要超過他一階——連忙舉起右手高喊道:「法則,阻斷!」
  
  只見一片六邊形透明的盾浮現在他上空。每一面正好都擋在一道電弧前方,兩兩相撞,電弧頓時四散成一條條電蛇飛濺開來。
  
  阿德加沒料到下面那個人類竟然還有點實力,當然也是因為他實力衰退的原因,忍不住有點惱怒。只見它深深吸了一口氣——構成身體的雲團忽然膨脹起來,此刻安培瑟爾外海的風暴正在形成,瓢潑大雨重新降下,而阿德加彷彿從這風暴之中抽取了能量。一隻烏雲構成的『手臂』忽然從它身體中生長出來,然後『呼』一聲掄過半個戰場的距離,向加爾洛克壓頂拍來。
  
  這龐大的風暴元素雖然巨大。但卻並不笨重,由於速度太快,那些戰場上的士兵好像剛剛看到天空上那雲團起了變化,下一刻一隻將近二三十米寬的、由烏雲與交織其上的閃電構成的巨拳已經近在眼前。
  
  砰一聲巨響。
  
  閃電火花彷彿匯聚在一點,但彷彿遭遇了什麼阻礙。再由這一點擴散開來形成蜘蛛網一樣向後拋射出無數電花。那一幕簡直就像是奔騰的水流撞上一和河中央的岩石向兩邊分開一樣,只不過這水流是由一條條金紅色的線條構成。
  
  電弧被拋射向後,加爾洛克身後正好是一個密集的長弓手方陣,這些普通的人類士兵頓時遭了殃。電流簡直就像是洪水一樣從他們的陣地上洗過,幾十名長弓手連一聲慘叫都發不出來就被燒成焦炭,最幸運的至少也失去了一條手臂。

  電弧過後。顯露出下面的老巫師,加爾洛克臉色慘白,右手都在微微哆嗦著。他得感謝《琥珀之劍》的防護法術大多不需要引導,否則這一巴掌光憑力量怎麼也把他震得口吐白沫、半身不遂身什麼的。
  
  元素生物是天生的元素使,但這不代表它們的力量就弱了。事實上與黑鐵之民這些羸弱的種族不同,高階的生物大多是有能力魔武雙修的,像是風暴元素這樣強大的元素領主,達到巔峰法則的領域之後,身體力量也不會遜色於一個開化要素的戰士。
  
  阿德加又一擊未中,這位本身脾氣就不怎麼好的元素大爺頓時大發雷霆,從身體中放射出無數雷電落在戰場之上,遷怒於那些普通士兵,可以說埃魯因歷史上最不要臉的BOSS只此一家別無分號。
  
  戰場上頓時出現了大片的死傷,維托金伯爵看到這一幕差點眼一黑,而這個時候一直在後面督戰的西法赫大公終於也坐不住——雖然從灰劍聖出現開始,這兩天以來發生的每一件事都超出他的預料,但他現在終於感到事情有些脫離原本的控制了,好像對面那位公主殿下也不是那麼好抓。
  
  雖然心中在詛咒公主殿下已經被阿德加一道閃電給劈死了,但西法赫大公還是不得不下令讓自己的貼身騎士出手。
  
  阿德加還未來得及收回手掌,忽然滂沱大雨之中憑空燒起一團刺眼的金色明焰,一柄燃燒著熊熊烈焰的長劍帶著這團火焰斬下,正好斬在阿德加手上。
  
  元素生物畢竟不是鬼魂那樣的虛體生物,何況在《琥珀之劍》中就算是虛體生物還要受一半傷害。風暴元素有25%的物理免傷,但這一劍下來依舊直接斬斷了它的手掌——在外人想來風暴元素不過是一團旋風,即使是斷了手一樣能接回去。但其實不然,元素生物也是生物,它身體的任何一部分都是能量最直接的反應;它可以吸收風暴的力量,但並不代表它就是風暴本身——所以說焰髮尼古拉斯這一劍是真正斬到了它身體上,令阿德加發出一聲震徹山林的慘叫。
  
  阿德加這一次真是狂怒了,不要忘了它不僅僅是法則巔峰的超級強者,還是一個BOSS。布蘭多知道。即使是真實的沃恩德世界大部分時候還是遵從《琥珀之劍》的設定的,可惜焰髮尼古拉斯與『趨奇者』加爾洛克並不明白這一點,忽然之間。他們兩身體周圍就出現了一圈金色的電弧。
  
  閃電牢籠。
  
  這是第二階段了。
  
  『暴怒者』阿德加出現時將戰場一分為二,因為事先知道封印的破點,所以布蘭多這場爆炸之中幾乎未損一兵一卒——除了幾個被爆炸的氣流吹飛摔傷的傢伙之外。這裡面就有卡格利斯這個笨蛋——而北方聯軍損失就慘重了,事先被布蘭多誘入兩座山頭的芬恩縱隊、康斯坦丁縱隊連同他們的主帥一起全軍覆沒,菲爾德縱隊的重騎兵與重步兵也幾乎全滅,菲爾德爵士僥倖沒死,不過也被隨後趕到的王立騎士學院士官生活捉。
  
  三個縱隊,就是將近一萬兩千人徹底退出戰鬥序列。北方聯軍和布蘭多打了半個上午損失都還沒有這個的一半,這個損失對於王國來說即使在歷次戰役中也算是慘重的了。
  
  更不用說原本在這個戰場上的布累人的輕步兵不是戰死,就是被俘虜。由於阿德加的注意力完全被西法赫大公身邊那個倒霉催的大巫師給吸引,布蘭多乘機指揮手下收拾戰場,於是布累人這些輕步兵就成了戰場上的棄子。失去了希望之後,也只能繳械投降。
  
  這樣一來,北方聯軍在戰場上就失去了四個縱隊,這起碼是對方兵力的三分之一。何況阿德加這怪物還在這裡呢,北方聯軍還有得忙。
  
  布蘭多抬頭遠眺。戰場上已經出現了兩個巨大的電流牢籠。他心下忍不住好笑,這下焰髮尼古拉斯和『趨奇者』加爾洛克恐怕要吃大虧了。
  
  果然,焰髮尼古拉斯和『趨奇者』加爾洛克對於出現在自己身邊的這一圈電流大吃了一驚。要知道他們都是真理之側的強者,而只要踏入要素之境,每個人身邊都會有自己的獨特的法則之線——一個真理是,外界的法則是很難在不觸及他們的法則之線的情況下進入他們身邊的。
  
  這就像是布蘭多當初很難通過控制法則之線利用『必中』技能去控制那個聖殿騎士一樣。
  
  焰髮尼古拉斯和『趨奇者』加爾洛克根本想都沒想過這種可能性。以至於那一圈電環一出現在他們身體周圍,他們便措不及防地撞了上去。
  
  布蘭多幾乎可以預想他們的慘叫——雖然兩人都是有頭有臉之輩,能走到這一步性格也不可謂不堅強,愣是一聲沒吭——不過這不代表他們沒有受傷。事實上戰場上空當時就爆發出兩團明亮的電光,等電光退去,『趨奇者』加爾洛克還好,畢竟他是個巫師,身上有許多保命的小魔法道具來替他抵擋這一擊。而焰髮尼古拉斯就有點窘迫了,一頭漂亮的火焰色長髮盡數被燒光,露出一個閃亮的大光頭來,身上還在冒著縷縷白煙。
  
  看來以後這傢伙再叫做焰髮尼古拉斯就有點名不符實了,事實上布蘭多連外號都給他想好了——餘燼光頭尼古拉斯。
  當然布蘭多——或者說蘇菲內心陰暗,這裡暫且不提。其實他早就料到焰髮尼古拉斯和『趨奇者』加爾洛克的遭遇。閃電牢籠是『暴怒者』阿德加的戰鬥進入第二階段的標誌,這個世界中果然也不例外。這其實是一個BOSS技能,它本身也無甚離奇之處,不過有一個最大的特點就是可以忽視法則之線的影響。
  
  大約也只有元素生物這類對於法則天生敏感的存在才能創造出如此匪夷所思的技能,這個技能的實際效果是除非你保持不動,不脫離閃電牢籠的範圍。否則一旦碰觸電弧,立刻損失一半生命。
  
  這個技能的傷害雖然可以被一些魔法裝備諸如護盾戒指、替命護符所吸收,但卻無視一切防禦與魔法傷害減免,換句話說,就算是布蘭多高達100多的意志過去該承受多少傷害是承受多少傷害。
  
  當初玩家為了應付這個技能可謂是苦不堪言,因為這個電籠會持續十秒,而且是針對場上所有阿德加有仇恨的目標一齊釋放。這意味著在這十秒之內你無法閃避,只能乾站著防禦『暴怒者』阿德加的一切攻擊,這對當時的玩家來說簡直是一個噩夢。
  
  不過讓布蘭多有點好笑的是,其實這個技能對於焰髮尼古拉斯和『趨奇者』加爾洛克來說並不是那麼具有威脅性;因為當初玩家開荒這個BOSS的時候等級可沒有這兩位這麼離譜,一個70,一個71級,那時候玩家最高的好像才55級。
  
  可以說尼古拉斯和加爾洛克完全有能力硬抗『暴怒者』阿德加十秒,但卻吃了不熟悉技能的虧。這些元素生物大多來自上古,它們的技能系統和現在可完全不一樣。
  
  布蘭多還沒來得及想完,就聽到戰場上忽然響起了如雷的轟鳴:「哈哈哈,愚蠢的凡物。」阿德加的笑聲囂張到沒邊,看來一擊得手令它十分得意:「在我的閃電牢籠之下,你們最好是乖乖等待雷霆的審判,貿然行事,只會得不償失!」
  
  巨大的聲音在戰場之上迴響著。
  
  我靠。
  
  布蘭多好懸沒吐一口血,這傢伙雖然頭銜是『暴怒者』阿德加,但其實玩家一直管它叫『腦殘者』阿德加,這傲慢自大的傢伙有一個極為不好的毛病就是會把自己的技能顯擺出來,好像生怕別人不能擊敗它似的,沒想到在這裡還是一個德行。
  
  焰髮尼古拉斯和『趨奇者』加爾洛克都是埃魯因成名已久的大師,何其敏銳,他們對視了一眼從各自眼中看出了相同的意思。果然,接下來閃電牢籠只要一出現,兩人就定身不動,然後由加爾洛克來施展防禦法術,一時間阿德加又奈何他們不得。
  
  此刻戰局已經陷入了僵持,但明顯對於布蘭多一方有利。在公主一方看來現在是最好的撤退的時機,指不定阿德加能把北方聯軍拖在這裡一天的話,說不定他們就可以徹底逃離安培瑟爾。
  
  但沒想到布蘭多好像沒有要撤退的意思,而是站在瓢潑大雨之中好整以暇的觀戰——這都叫什麼事啊!公主殿下不好意思對布蘭多發號施令,只好把芙雷婭叫來,問問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可沒想到這位王國未來的女武神也是一臉天然地答道:「布蘭多他就是這個樣子,好像做事情分不清輕重緩急似的。當初在布契逃亡的時,他當時明明都差點要死了還向我學習戰地急救,真是氣死人了……」
  
  我不是問你他的性格!
  
  半精靈公主嘆了口氣,只好挑明了說道:「芙雷婭,要不你去問下布蘭多先生,我們要不要先撤退?」
  
  芙雷婭這才明白過來,認真地點點頭,然後牽著自己的戰馬過去詢問。
  
  「撤退?」
  
  布蘭多微微一呆,這個時候馬爾高地聖殿遺蹟這個副本已經處於戰鬥狀態。按照遊戲之中的經驗,這個時候選擇離開副本區域的玩家會成為阿德加的首要仇恨,雖然不知道真實的沃恩德世界還有沒那麼離譜的設定,不過布蘭多可沒而打算去惹毛這位腦子有點不大清楚的元素大爺。
  
  「不,現在可不能撤退。」
  
  「恰恰想反,讓大家休整了一下,我們準備應對接下來的戰鬥。」布蘭多抬起頭,克魯茲人還未出現在戰場上,他可不認為炎之聖殿會如此善罷甘休。
  
  就算是退一萬步說克魯茲人不插手埃魯因的內戰,但幫他們對付一頭風元素也是天經地義的。
  
  大戰才剛剛進行到一半呢。
    
本帖最後由 spigyeh 於 2018-8-31 23:25 編輯

x24685 發表於 2012-11-4 20:54
第三百三十五幕  聖白的戰役XIX
  
  克魯茲人創世的史詩『蒼之詩』上提到四大精靈之王及其下屬元素皆是這個世界的鎮守者,然而這個約定僅僅只限於它們與瑪莎之間,這些元素本身暴烈而狂怒,人類很少能與它們和平相處,就像是現在一樣——
  
  閃電牢籠難以奏效之後,『暴怒者』阿德加直接跳入了第三階段,布蘭多見狀嚇了一大跳。頓時失去了看戲的心情,馬上回過頭高喊道:「公主殿下,請馬上下令讓所有人隊退入昂爾克山南麓!」
  
  眾人還不明就裡,但忽然之間地下傳來一陣悶響,如同建築坍塌的轟鳴。他們抬起頭,但見阿德加所在的裂縫之中無數暴怒的旋風元素從聖殿的遺址之下一湧而出,同時上空紫黑色的雷雲湧動,開始降下下成片成片的閃電風暴。
  
  那一幕彷彿黑之預言書上描述『最後的審判』降臨的一幕,『天地之間皆是末日的景象,電和火從雲層之上降下,黃昏的騎士在火雨之間騎行,然後燒盡一切』。所有人都臉色蒼白,歐汀伯爵手下的私兵們更是嚇得手足發軟,公主殿下臉上也是失去了血色、但她稍作鎮定,立刻下達命令道:「歐汀伯爵,王立騎士學院的士官生請你們立刻向昂爾克山方向後退,布蘭多先生,你帶領我們的納加盟友也一齊後撤。」
  
  布蘭多回頭看了那天崩地裂的景色,在場眾人之中大概也只有他不覺得害怕,反而感到這一幕如此熟悉。玩家渴望探求與冒險的因子在他的血液之中燃燒。他再轉過頭,補充了一句:「還有記住不要離開這座山谷的範圍!」
  
  格裡菲因公主看了他一眼,認真地點了點頭。
  
  其實不需要命令,戰場上空的南方軍團飛龍騎兵已經開始後撤。所有人都進入森林之後。最後離開的是灰鰭納加,大海妖布莉奇特路過布蘭多時用漂亮的明黃色的眼睛看了他一眼,用沙沙的聲音說道:「你不是個優秀的指揮官,但卻是個優秀的先知。」
  
  布蘭多心中微地一突。迷惑地看著她。
  
  「你不用奇怪,水告訴我一切。」大海妖布莉奇特向他行了一禮,然後拿著自己的儀祭用長刃滑入森林之中。長長的尾巴像是一條蛇一樣。
  
  「她對你說了什麼?」撒尼珥也跟了上來,難掩好奇地問道;大海妖布莉奇特在灰鰭納加中地位極高,它還沒見過她對那個男性生物加以顏色——不管對方是納加。還是人類。
  
  「她說我是神棍,你看我像嗎?」布蘭多回過頭,微微一笑。
  
  撒尼珥考慮了一下,認真地回答道:「我看有點像。」
  
  的確是很像,以至於格裡菲因公主等到所有人都上山之後,落後一步等到布蘭多最後走上來。她用銀色的眸子仔細注視這個男人,然後問道:「布蘭多先生,你是不是早已知道馬爾高地的地下這座聖殿的遺蹟之中封印著這頭怪物?」
  
  她問出的正是所有人心中的疑問,若非如此則便不能解釋為什麼他力排眾議要在此地與北方聯軍決戰。何況下令製作崩解水晶的也是他,他命令一隊蜥蜴人將大批水晶運入地下的事情瞞不住其他人。
  
  順便提一句。那條通往地下的甬道也是布蘭多發現的。
  
  巧合太多就不是巧合了。
  
  布蘭多知道不能隱瞞,於是點了點頭,「是的。」
  
  一頭馬駒大小的黑狼經過他身邊,親暱地用頭蹭了蹭他的肩膀。布蘭多順手摸了摸它毛茸茸的額頭。狼群正在從兩人身邊穿行而過,公主殿下只在傳說故事中才聽說過如此奇異的景象,親身體驗的時候忍不住輕輕屏住了呼吸。
  
  「安列克高原之上曾經是銀精靈的聖地,這裡埋藏著許多秘密。這座聖殿就是其中一座,另一座在法奧附近,那一座遺跡比這一座大得多。上古的戰爭使許多歷史埋入地下。但這些歷史仍舊記錄在巫師們古老的文獻之中。」布蘭多答道。
  
  公主殿下沉默一時,她早已知道布蘭多知道許多常人所不知道的秘密。但沒人知道他是怎麼掌握這些知識的,就彷佛生而知之、全知全能一般。
  
  她想了一下,問道:「布蘭多先生……不,劍聖大人的後裔。你說你對你祖父的事蹟一無所知,而你的經歷在我們看來像是一個傳奇;你克服了普通人無法想像的艱險與困難,才走到今天這一步。我們皆知道,你的將來無可限量,如果你想要,地位與權力,甚至是……女人都唾手可得,但你為什麼要選擇幫助我?」
  
  她有一句潛台詞沒有問出來,今天回首,不難發現布蘭多從離開裡登堡以來的一舉一動皆是在為今日準備。他毫不掩飾地表示出對於她——埃魯因的公主殿下一派的好感,並且在科爾科瓦王室最困難的時候無條件地出手相助。
  
  如果布蘭多是秉承劍聖達魯斯的遺志而來,她或許並不會感到奇怪。但偏偏不是,布蘭多的傳奇是他一個人的史詩,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祖父就是埃魯因歷史上那位鼎鼎大名的劍聖。
  
  格裡菲因公主從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會有無緣無故的愛,就像不會有無緣無故的恨一樣。
  
  還是問出這個問題了啊。布蘭多撓了撓頭,他不是沒想過這個問題,這個問題對於他來說也的確難以回答。總不能說上一世的愛和恨延續到現今這具靈魂之上,讓人無法忘懷罷?
  
  「呃……大概是因為有些人天生值得被幫助吧,再說公主殿下如此美麗,難道不值得幫助麼。」
  
  「布蘭多先生打算用這個答案來敷衍所有人麼。我想即使是你的屬下,也需要一個理由吧?」格裡菲因冷靜地問。
  
  這還真是擊中了布蘭多的死穴。他回過頭。注意到卡格利斯與安蒂緹娜都在悄悄關注這邊的動靜,的確,過去他的所作所為可以讓聚集在他身邊的人不問原因。因為他們相信他可以帶領他們創造奇蹟。
  
  但拯救一個衰老的王國需要的不僅僅是奇蹟,終有一天,他們需要一個共同奮鬥的目標。
  
  「……其實我也不明白,公主殿下。但我想王國也有過復興,不過轉瞬即逝。一兩個強者最終也無法改變歷史。王國需要的或許不僅僅是強大的力量,而是這樣的力量為什麼樣的目的而服務。」
  
  「是立志於根除這個王國錯誤的一切,還是僅僅維持它腐朽的統治。公主殿下你心中不是已有答案了麼。而你的答案,正是我的答案。」布蘭多緩緩答道。
  
  他閉上眼睛,旁人以為他在說王國的第二次復興。但布蘭多說的其實是埃魯因的最後中興。那是這個王國的最後一幕大劇,卻落下了令人遺憾的帷幕。
  
  格裡菲因公主怔怔地看著布蘭多,攥緊了拳頭,她心中其實早已想到這個答案。但她閉上眼睛,強忍著自己不因為激動而流下淚來。
  
  她要維持這個王國的統治。
  
  並不是因為科爾科瓦王室必須要千秋萬代。
  
  而是為了繼承先王與自己的理想,重現那個埃魯因歷史上最為光輝的時代。但她的光輝不是屬於貴族,而是屬於整個王國,所有人。甚至那怕科爾科瓦王室不再維持統治,她也要聖白的榮光不至於褪去。
  
  從那以後,埃魯因將作為一個國家閃耀於沃恩德的歷史之上。而不是貴族的附庸與舞台。如同先君埃克在這片土地上所承諾的誓言——狮心劍所應證的不是這片土地上的統治永遠延續,而是榮光屬於埃魯因人。
  
  直到那一刻,這個古老的國度才會由內而外地強大起來,煥發出新生與活力。
  
  布蘭多默默看著這個柔弱的少女——歷史上她從未有過同伴——甚至除了少數玩家,沒有人知道這位公主殿下真正的理想。那怕是支持她的貴族,也不明白她的堅持是什麼。
  
  為了獲得王黨的支持,為了獲得安列克公爵的支持,她不得不一次次妥協。甚至有玩家污衊她為政治妓女——但她不得不保有貴族的統治,以維持她實現那個最終目標最基本的要求。
  
  只是歷史的發展往往不總如人所預料,這正是這位公主殿下悲劇所在。
  
  她不得不一次次與自己的理想背道而行。雖然盡力彌補,但卻最終難以挽回。在她終於決心割捨過往一心向前時,那些曾經由她一手提拔的新興貴族、支持她的王黨立刻棄她於不顧。
  
  但或許一開始她就應該跳出這個陳朽的思維,去贏得真正應當支持她的人的幫助。但她畢竟是生長於王室的公主,深深地畏懼貴族根深蒂固的力量。
  
  但終於有一個人站在她背後了。
  
  布蘭多默默地想著,也許這就是一個改變。讓她明白她所能依靠的不僅僅是王國的貴族,這個古老的王國有著更多的人希望改變,像是芙雷婭、像是安蒂緹娜、甚至是卡格利斯這樣貴族的後代,只是他們無法言明,無法看破歷史的迷霧罷了。
  
  但他卻能一眼看穿未來的一切。甚至不需要卻猜測,歷史與未來就在他觸手可及的身側。布蘭多明白,什麼是對的,什麼才是錯的。
  
  北方的貴族們沉迷於往昔的權力,他們的一切努力不過是想要延續現下的景況。但終有人立志於革除舊日的弊端,明白這個古老的王國必須在它的廢墟之上獲得新生。
  
  他回過頭,看到卡格利斯躺在簡易的擔架上在不遠處向他擠眉弄眼。而安蒂緹娜則是微笑著對他點了點頭,好像鬆了一口氣的樣子。
  
  格裡菲因公主亦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她的目光不禁越過布蘭多的肩膀,銀色的眸子裡映入河谷之中阿德加在北方聯軍中肆掠的景象,輕輕嘆了一口氣。
  
  「謝謝你,布蘭多先生。」
  
  「雖然埃魯因人還是不可避免地自相殘殺,但失去了半個黑刃軍團之後。北方的貴族們會重新考慮他們的立場。炎之聖殿如果不希望埃魯因陷入長時間的內戰,說不定會轉而向我們妥協。」
  
  「王國必須經歷新生的陣痛,但總好過緩慢地放血,安培瑟爾一戰而盡全功。布蘭多先生一個人改變了埃魯因的未來,讓更多的埃魯因人免於戰火,我是替這個古老的王國向你道謝。」
  
  她這句話實在是有感而發,安培瑟爾的危機看似凶險。但其中也蘊含機會。王黨、北方貴族包括她自己都在尋找破局的關鍵,但北方的貴族搶先發力,炎之聖殿的加入更她和王黨一派始料未及。眼看局勢已經無法逆轉。
  
  但就在這個時候,布蘭多卻以一己之力改變了整個局勢。
  
  她見過許多人,但眼前年輕人就像是一個異類。他擁有權力、擁有力量。但在他身上看不到王國貴族身上那種慣有的老練與狡詐。甚至連她自己身上也不可避免地帶上了這樣的烙印——因此她才可以面不改色地將自己或是他人視為政治的籌碼。
  
  但布蘭多身上沒有,只是短短的相處,她就能明白這一點。她無法理解那種自由、無拘無束卻又堅定的氣質,這樣的氣質在貴族看來可笑得幼稚,但或許正是這樣的人才能改變歷史。
  
  公主殿下看起來輕鬆了許多。
  
  但布蘭多搖了搖頭,不得不打擊她剛剛好過了一些的心情:「公主殿下,恐怕沒那麼簡單。你把炎之聖殿想得太簡單了。」
  
  他不是危言聳聽,而是親眼見證過那些傢伙的貪婪與傲慢。埃魯因人失去了他們的榮譽,炎之王的後人何嘗不是如此?只不過克魯茲帝國家底豐厚,而埃魯因風雨飄搖罷了。
  
  格裡菲因公主微微一皺眉:「布蘭多先生。你是說炎之聖殿會撕毀神聖的盟約,插手埃魯因的內戰?這……不可能吧?」
  
  的確,這是千年之間未有過的事情。
  
  但今日不同往昔。
  
  布蘭多知道大魔潮的來臨就在眼前,許多預言上都有隻字片語提到這場巨大的變革。炎之聖殿傳承久遠,不可能對此毫無準備。事實上接下來的聖戰正是這場變革帶來的一系列連鎖反應之中的一環而已。
  
  聖殿之所以如此重視這次聖戰,也正是源於此。他們絕對不會在這個時候向附庸國妥協,更不用說炎之刃的殘片還在他身上。
  
  雖說炎之刃又不是什麼非要不可的東西,當然能拿到神器固然令人心動,可這世界上不只有一把神器啊,為此不值得賠上小命。
  
  可現在由不得他選擇了。
  
  因為奧塔萊絲已經告訴他。那玩意兒已經與他綁定了。簡單的說,除非把他給幹掉,否則炎之刃就歸他了。
  
  聽起來很美妙,實際上卻危機重重。
  
  布蘭多看了公主一眼,點了點頭。公主殿下不知道歷史正處於變革的最緊要關頭,判斷錯誤也是情有可原,何況埃魯因諸國在聖殿統治之下數個世紀之久,任何人都不會敢輕視聖殿的威嚴。
  
  格裡菲因公主一時沉默下來,她也不知道如果聖殿插手,她應該如何抵抗。雖然還有風后聖殿——但聖奧索爾的風精靈只要克魯茲人不試圖吞併埃魯因,是絕對不會出手的。
  
  她不禁咬緊了唇,不知不覺之間,下唇都咬出了絲絲血絲。
  
  但布蘭多卻抬起頭了。
  
  天空中陰雲密布,下面河谷川野之中阿德加正與北方聯軍打得不可開交。但正是這個時候,布蘭多卻感到天空上傳來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息。
  
  那彷彿一片平靜的湖面之中投下了一顆石子,在整個戰場之上蕩起圈圈漣漪。
  
  「布蘭多,那是傳送門反應。」奧塔萊絲的聲音忽然在他心中響起。
  
  「我知道。」布蘭多點了點頭。
  
  他太熟悉了。未來的沃恩德的戰場之上,集群傳送幾乎是最常使用的戰術之一,大規模的傳送門開啟時,往往是戰場之上最震撼人心的一幕。
  
  但這一次上空的傳送,卻令布蘭多感到心悸。
  
  那是……火焰之扉。
  
  ……
  
  安培瑟爾的外海之上,天地之間此刻已經是一片水的世界。
  
  一支靜謐的艦隊靜靜地停靠在聖白灣外海上空,埃魯因皇家艦隊第一級戰列艦旗艦『勝利號』上皇家海軍士官們在大雨之中昂首列隊,彷彿在等待檢閱。
  
  遠處的天空中傳來一聲清越的鳴叫穿透雨幕,一頭埃魯因亞龍振動雙翼從雨中顯露出身形,它一瞬間接近了這支艦隊,然後落在『勝利號』的甲板之上。
  
  飛龍拍打了兩下翅膀,從它背上跳下一個人來。
  
  「艦長!」士官們立刻齊聲喊道。
  
  「很好,」埃魯因皇家第一艦隊艦隊指揮官雅尼拉蘇伯爵看了自己的部下一眼,嚴肅地答道:「拿我的大衣來。」
  
  「艦長?」
  
  「安培瑟爾已經進入戰爭狀態,公主殿下下令,第一艦隊準備出發。」
  
  甲板上立刻發出一陣激動地歡呼。
  
  雅尼拉蘇伯爵抬起頭,船上已經是一片忙碌的景象,魔導動力核心開始充能旋轉,而幾名身著銀袍的法師也來到『勝利號』最高處的魔法舵處就位。
  
  「方位,伯爵大人。」『勝利號』第一舵舵手,銀袍法師法師長『銀焰』戴維德在確認了手下學徒的一切程序就位後,才抬起頭冷靜地問道。
  
  雅尼拉蘇伯爵回過頭看著茫茫雨幕之中。
  
  「定錨點坐標:128,22,全艦隊就位,狀況一級。啟動聖白灣秘密定錨點,計劃代號——聖白的戰役,聽我命令,準備跳躍。」
  
  ……
    
本帖最後由 spigyeh 於 2018-8-31 17:53 編輯

siaxing 發表於 2012-11-5 17:20
第三百三十六幕  聖白的戰役XX
  
  紫黑色天空上一條閃電蜿蜒,雲層沸騰如粥,中央忽然出現一個紅點,如同落石擊水在半空上盪開一圓漣漪,紅圈向外擴散出半裡直徑。
  
  『嗡』一聲輕響。
  
  「布蘭多,這是……」奧塔萊絲的聲音有些小心。
  
  「我知道。」布蘭多面無表情地看著這一幕的發生。
  
  山林中公主一方的士兵們終於注意到了頭頂之上的異變,他們動作有些僵硬地抬起頭,看著紅圈之下漸漸浮現出一個巨大的虛影。
  
  那是一艘戰艦——
  
  四層火炮甲板、艦艉高聳如樓的巨艦正在從虛影逐漸轉化為現實。而在它身畔,三個較小的紅圈又依次展開,然後三條小型的護衛艦一一浮現在風暴之中。
  
  緊接著,十二個紅點在上空閃現,身披金紅色的騎士手持焰形長劍在艦隊之外形成一個圓環。
  
  「是炎之聖殿!」
  
  「炎之聖殿的艦隊!」
  
  突然出現的陌生軍隊終於影響到了整個戰場,連阿德加也不禁抬起碩大的頭顱注視半空忽然闖入的不速之客,緊接著北方聯軍的士兵們也紛紛放下手中的武器昂頭仰望。
  
  更多的紅點正在暴風雨之中紛紛閃爍,如同紅蝶翩舞。每一次紅光閃動,之後就留下一名全身覆甲,騎在銀色飛馬之上的重裝騎士。
  
  之後一片更加廣袤的紅點在數英裡的天幕上徹底鋪開,紅光之後。半天之上出現了茫茫一片的僧兵——每一位僧兵身後都加持了火焰的雙翼,彷彿是金色的天使。
  
  戰場之上竟是一時沉寂。
  
  「金焰女神艦艏像,十三面風之帆,四層甲板,110門火炮,」眼睜睜看著這一幕出現在自己面前的布蘭多忍不住輕輕搖了搖頭。
  
  灰燼級一級戰列艦,佩蘭號。
  
  聖殿騎士團。
  
  炎之聖殿下屬武裝。『火之權杖』。
  
  ……
  
  十三頁青色光帆在暴雨之中展開成一堆青雲——半空之上的巨艦正在緩慢地轉向,艦艏半裸的女神像在暴風雨之中閃閃發光——正是金焰女神的船首像。
  
  四艘戰艦依次轉過船身,用一側的船舷對準了風暴元素阿德加。
  
  阿德加沉睡了近千年。千年之前它從來沒見過這樣的東西。但正是這一刻,它敏銳地感到巨大的危險籠罩住了自己。
  
  風中傳來克魯茲人的號令聲。
  
  「巫師就位!」
  
  「打開炮門!」
  
  下一刻,四艘戰艦猛烈地一震。它們的一側艦身忽然噴射出猛烈的火光。」啊——!」在所有人反應過來之前,『暴怒者』阿德加發出了一聲震徹天地的慘叫。
  
  一片明亮的爆炸焰火忽然在夜空之中炸開。
  
  克魯茲人將所有的火力傾瀉到這頭巨大的怪物身上。雖然這一時代更先進魔導動力與崩解水晶還未投入開發,哈澤爾人設計的老式注魔火炮的威力還遠遠不足以對這頭風暴元素產生實質上的威脅,但劇烈的疼痛還是讓『暴怒者』阿德加下意識地昂起頭。
  
  就是那一瞬間。
  
  十一名聖殿騎士同時舉起劍,一劍刺向阿德加的『咽喉』——十一條金色的光芒從他們手中的焰形長劍劍刃之上延伸而出,一瞬間將阿德加徹底洞穿,並如同十一根金線將這頭怪物死死鎖在地上。
  
  比起之前四艘戰艦那鋪天蓋地的火力,眼下這對阿德加來說才是致命的一擊。十一名開化要素的高手,就算是平時它也不敢硬接,更何況是擊中要害。
  
  阿德加頓時發出一聲淒厲的哀嚎。身體之中閃電大作,變得明亮得驚人,彷彿隨時都會崩潰一般;但這頭怪物不愧是琥珀之劍早期版本之中排的上號的BOSS,即使身受如此重傷還是沒有立刻斃命,反而被激起了凶性。反手一擊,揮舞起巨大的巴掌一掌向半空之中掃去。
  
  風暴元素體型巨大,這一掌幾乎就涵蓋了半個戰場上空。十一名聖殿騎士不敢硬接,趕忙四散而開,而他們身後的三艘護衛艦就到了黴。
  
  其中一艘直接被阿德加掃個正中,青色的防護罩才剛剛來得及亮起就一瞬間發出熾白色的光芒。然後轟然碎裂,被阿德加一巴掌從半空中掃向遠處的丘陵之中。
  
  大約幾秒鐘後,那個方向才升起一個明亮的火團。
  
  但正是這個時候。
  
  天空上厚厚的雲層忽然微微一動,雲層彷彿向著一個方向漩渦狀匯聚,而在漩渦的中央金紅色的光芒一亮——『轟』一聲巨響一道火紅色的光柱從天而降。彷彿一柄赤紅利劍直刺向『暴怒者』阿德加的頭頂,轉瞬之間將它洞穿,釘死在地面上。
  
  戰場中央那團風暴頓時定住了。
  
  風雨之中彷彿傳來一聲若有若無的嘆息。然後一眨眼的時間之內,無數閃電從『阿德加』身體之中蔓延而出,連帶著將它的身體扯成粉碎,化作漫天的雲霧消散在暴風雨之中。
  
  然後戰場上的所有人才看到雲霧之中那個身披長鬥篷,的高大騎士從一片閃電之中拔出自己的長劍。
  
  那是聖殿騎士團的副團長,金焰之劍威廉姆斯。
  
  北方聯軍頓時發出一聲歡呼。
  
  震徹一片。
  
  ……
  
  聖殿騎士團副團長威廉姆斯平靜地注視著地上的一片螻蟻,面上找不出一絲多餘的神色,只是一條條金色的法則之線環繞在他長長的鬥篷之外,雙眼也變成了一片金色。
  
  他手駐長劍,低頭俯瞰,漫天雨絲還未進近他身體三尺範圍就一一化為白煙,然後又融入周圍的雨色之中。
  
  他沒有說話。
  
  地上也很快寂靜了下來,風暴元素阿德加消散之後地上只餘下一片爆炸之後留下的餘燼。那些小型的風元素也紛紛四散逃逸了,沒有人會想到去挽留它們。
  
  威廉姆斯很快看到了山林中那個一襲銀裝的小姑娘。
  
  那一刻,格裡菲因公主也看到了他。少女昂立於雨幕之中,面色蒼白,銀色的眸子裡映著一絲雨色,但內裡卻蘊含著比往時還要明亮的光芒,彷彿燃燒著一團熊熊的烈焰。
  
  那一刻。威廉姆斯竟產生了一絲錯覺,彷彿又看到了曾經那雙無比明亮的眼睛。但他搖了搖頭,自嘲地笑了一下。
  
  「小公主。我給你一個機會,讓你帶領你的手下出來請降,我可以免你們一死。」威廉姆斯輕聲說道。但他的聲音彷彿傳遍整個戰場,讓每一個在場的士兵都能夠清楚地聽到。
  
  「你們怎麼可以這麼做?!」格裡菲因公主緊緊地攥著拳頭,咬緊了牙關:「你們在神聖的盟約之前立誓,那誓言是如何說的?你們說會公正對待聖殿之下的每一個國家,但今時今日,我看到的只是屬於克魯茲人的炎之聖殿……」
  
  「若有一日炎之聖殿背叛了所有人,難道就不怕遭到所有人的背叛麼?」
  
  布蘭多看到她的手都在微微顫抖著。
  
  威廉姆斯沒有說話,連藉口都懶得找。他淡淡地答道:「這就是你的答覆麼,公主殿下?很可惜,無論你怎麼說。都無法改變你今天必須屬於失敗一方的下場。」
  「因為這就是聖殿的意志。」
  
  格裡菲因公主頓時像是被雷擊中一樣僵在那裡,銀色的眸子裡寫滿了悲憤。
  
  威廉姆斯看了她一眼,不屑地搖了搖頭:「公主殿下,要麼投降。要麼就讓他們與你一起陪葬。」
  
  「你只有半分鐘考慮。」
  
  聲震山野。
  
  ……
  
  灰劍聖梅菲斯特扛著長劍,忽然停了下來。抬起頭看著自己身前不遠處的地方忽然打開了一道金紅色的大門,一個身穿主祭長袍的老人從中跨步而出。
  
  然後他身邊又打開了九扇光門,九名聖殿騎士從裡面依次走出。
  
  一圈人直接將他圍了起來。
  
  梅菲斯特有些好笑:「剛幹掉一個主祭,又來一個,炎之聖殿的高階神官真是比狗還多啊。」
  
  這明顯的諷刺卻並未令伍德著惱,老人反倒是微微一笑:「你幹掉了默羅斯的光輝事蹟用不著跟我顯擺。不過你這麼不緊不慢地趕路,倒是不怕那個小傢伙被威廉姆斯幹掉啊。」
  
  梅菲斯特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假若我說我很擔心,你會讓路嗎?」
  
  「抱歉,那可不會。」
  
  「那不就得了。」
  
  兩人忽然停下來,對視一眼,然後同時一笑。
  
  「在克魯茲的時候,感謝你當初放我一條生路,不過我也今非昔比,要殺你也不是不可能了,伍德。」灰劍聖忽然說道。
  
  「所以說,你真打算動手咯?」伍德問道。
  
  「那倒不至於,你有你的理想要實現,我有我的故土要光復,只要你不擋在我面前,我是不會對你動手的。何況你也明白這一點吧,否則你要給我送人頭來何必帶上這麼多人。」
  
  梅菲斯特看了那些聖殿騎士一眼,好像毫不在乎一樣說道:「再說對付你一個人都有點勉強,再加上這麼多條狗就有點麻煩了。」
  
  聖殿騎士們聞言紛紛對他怒目而向,但卻沒一個人敢動手,也不知道是得了吩咐還是畏懼於他的實力。
  
  「所以說還不如停下來看看風景,然後你走你的路,我走我的路。你們抓不住我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我想聖殿也不會因此而找你麻煩的。」梅菲斯特嘲諷道:「他們已經損失了一個主祭,應該不會想再丟掉第二個吧。」
  
  伍德搖搖頭,往海崖方向望去。遠方海面黑雲洶湧,暴風雨之中,海浪形成一條白線,拍打在礁石之上頓時碎成無數浪花。
  
  「雖然不知道你和他什麼關係,看來你是真不擔心那小傢伙啊。」
  
  「不,本來我是不信的。不過你出現在這裡我就信了,」梅菲斯特搖搖頭,笑著答道:「我在這裡,他的目的也就達到了,你明白嗎?」
  
  「哦?」伍德微微一怔:「他早知道我在背後?難道圖拉曼那傢伙也在安培瑟爾,是他告訴他的?」
  
  「不,不。」灰劍聖笑得很開心,「他只是從一開始就猜到炎之聖殿在背後參與而已,並不是因為你。而是因為默羅斯那傢伙。」
  
  伍德一皺眉,狐疑地看著這傢伙。因為某些特殊的原因他曾經在克魯茲放了對方一馬,不過他也明白對方絕不會因此而領情。對方笑得這麼開心,肯定是因為炎之聖殿又在什麼地方吃了虧才是。
  
  「默羅斯殺了瑪格達爾公主,他以為他可以瞞天過海,但百密之下必有一疏。他一定做夢都沒想到自己的身份被猜出來了。」梅菲斯特微笑著,一字一頓地說道。
  
  「真是敏銳啊,那個年輕人。」
  
  伍德眉毛一張,豁然變了臉色。
  
  ……
  
  「時間到了,公主殿下,你的答覆是什麼?」
  
  戰場之上一片寂靜,似乎廝殺的聲音退去之後就只剩下淅淅瀝瀝的雨聲。但片刻之後。威廉姆斯的聲音再一次響起。
  
  傲慢而輕蔑。
  
  布蘭多看到格裡菲因公主怔怔地站在雨中,他正想走過去,卻沒想到公主殿下率先回過頭來。
  
  大雨滂沱之中,半精靈少女銀色的眸子寫滿了決然:「布蘭多先生,我決定向北方的貴族投降。」
  
  布蘭多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位公主殿下。但格裡菲因公主卻輕聲說道:「我死之後,但埃魯因還有一個人能拾起這理想,我相信那個人,相信他沒有對我撒謊——」
  
  她抬起頭,看著這片山林中的每一個人,「這些人今天若會保存下來。有朝一日,他們將是埃魯因未來的火種。」
  
  「公主殿下。」
  
  「布蘭多先生,我只有一個請求。」
  
  她看著布蘭多,眼神亮得驚人:「請你一定要救出我弟弟,因為那怕他有一天不能為王,但我至少希望他能好好地活下去。這是我唯一的願望,布蘭多先生。」
  
  她拿出一枚水晶,放在布蘭多手上:「這是錨之鑰,只有它,才能為皇家艦隊提供錨點。父王親手建立起這支艦隊,他將它親手交給我,現在我將它委託給你了。」
  
  格裡菲因公主忽然微微一笑,臉頰上滑下不知是淚水還是雨水:「布蘭多先生,希望你記得曾經有一位埃魯因的公主與你並肩作戰過……希望王國長存……希望有一天我們的理想能夠真正實現——」
  
  真希望你劍永遠閃耀啊,埃魯因。
  
  布蘭多怔怔地看著這位在自己面前流淚的公主殿下,這是他第二次看到她淚流了。不復歷史上那個堅強的形象,但卻是真真實實的埃魯因的長公主殿下。
  
  他用手堵住了她的嘴。
  
  什麼都不必說了。
  
  那一刻時間彷彿定格,布蘭多拔出長劍,一步越過愕然的公主殿下。他已經抬起頭,輕聲答道:「什麼都不必說了,公主殿下。」
  
  「請你滿懷希望。」
  
  「不要放棄理想。」
  
  「因為今天,歷史不會再重演。」
  
  「這個王國的未來,就由我親手改變給你看。」
  
  「而從這一刻起,過往的一切就已經消散。不再有布契的哭泣,也不再有赤紅的悲慟,在這裡,王國仍未背離光輝的道路,一切都還有挽回的餘地。」
  
  在他不遠處,聽到他話語的女騎士尼玫西絲幾乎像是觸電一樣抬起頭。但布蘭多已經舉起手中的大地之劍,指向半空之中的那個人——
  
  「威廉姆斯,」布蘭多高喊道:「四十年之後的總賬!今天我就代當日的那些人,來找你討還了——做好準備了麼?」
  
  山林之中一片寂靜,整個戰場之上似乎就只剩下這一道單槍匹馬的剪影。
  
  而在他身前,是克魯茲人龐大的艦隊。
  
  ……
    
本帖最後由 spigyeh 於 2018-9-5 10:00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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