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異界] 琥珀之劍 作者:緋炎 (已完成)

   
edison1225 2011-4-24 16:36:41 發表於 遊戲競技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68 125497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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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七幕  怒卷IV
  
  凌晨六點。
  
  黑刃軍團先鋒營駐地——
  
  淒厲的魔法警報一瞬間席捲了整個營地,彷彿山崩海嘯。黑甲騎士全副武裝,掛著叮叮噹當的配件衝出休息區,直奔向自己的坐騎。
  
  一頭頭飛龍正在張開翅膀。
  
  庫茲塔爾。波萊曼子爵放下單筒望遠鏡,南方的天空黑壓壓一片,無法計數的猛禽穿梭於雷電之間,彷彿世界末日一般的場景。
  
  「是德魯伊。」
  
  「南方佬窮途末路了。」
  
  他沉默不言,翻上鞍座,一隻手握住近五米長的龍槍,然後高高舉起左手。山呼海嘯一般的聲音彷彿一瞬間從營地中爆發開來:
  
  「黑刃軍團,第一龍騎兵大隊——」
  
  「出發!」
  
  「出發——!」
  
  一隻接著一隻巨獸騰空而起,展開的雙翼遮天蔽日。地面上的後勤兵目送他們的騎士升空,彷彿轉眼之間就在天空之上展開一個巨大的迎擊陣型。
  
  「達利特,關鍵時刻你可別又掉鍊子啊!」地勤人員朝天上高叫道。
  
  「去你的!」天上的騎士笑罵道,年輕人抬起頭,前方,雨雲之下雷電翻騰一片金紅,數以萬計的猛禽撲面而來。
  
  「是箭鷹!」
  
  「——注意它們加速了!」
  
  上面的聲音高喊道。
  
  「所有人,加入戰鬥隊形!」魔法水晶中傳來嚴肅的聲音。
  
  「收到,已歸隊。」
  
  「第一攻擊集群預計三十秒後達到。」
  
  「二十秒。」
  
  達利特抬起頭,眼裡全是好戰的狂熱;黑刃軍團在此待命已久,而此時此刻,所有人只感到全身上下的血液都沸騰起來。
  
  庫茲塔爾。波萊曼子爵手持龍槍,心如堅鐵,只默默在估算時間到來。
  
  「十秒。」
  
  「八秒。」
  
  「二秒。」
  
  「接戰——」
  
  「為了埃魯因!」安培瑟爾的天空那一剎那之間彷彿被巨大的廝殺聲所點燃,滾滾沸騰起來。
  
  巨大的黑色飛龍與無法計數的猛禽交錯而過,一瞬間。腥風血雨,張開的雙翼如同刀刃一般切入羽翼的風暴之中,飛鳥的屍體如同雨點一般紛紛落下。
  
  但飛龍騎士亦在巨大的阻力下被裹挾,第一鋒矢的攻擊陣型轉瞬間就蕩然無存。四面皆是示警的吼叫,廝殺,慘叫混作一團——前面的騎士在巨大的衝擊下被活生生扯下鞍座,飛龍也不堪重負,哀嚎著一頭頭翻滾墜落。
  
  如同一顆顆黑色的流星——
  
  戰火。蔓延燃燒。
  
  ……
  
  大廳中嚶嚶嗡嗡的議論聲好像一瞬間靜了下去,莊嚴肅穆的洛克什別宮如淵拱頂之下只剩下死寂,時間在這一刻凝固。
  
  「夏爾,是你嗎?」
  
  高地騎士團團長布尼德。諾伯特長身而立;他面帶自信,聲音並不高昂,但卻在大廳之中反復回盪。
  
  一片嘩然。
  
  所有人皆面面相覷。
  
  「布尼德團長。你說那個名字?」一名使節不敢置信地問道,那人從戈蘭—埃爾森的席位上站起來。
  
  「布尼德團長,你可沒有看錯?」另一名議員也高聲加入其中,這個人是維埃羅大公的親信,布蘭多過去在遊戲中與對方有過一面之緣。
  
  其他人也議論紛紛,大多數人的目光一時都集中在夏爾身上。「啊!」伯爵小姐忽然發出一聲驚叫,她活像見了鬼一樣看著年輕法師:「啊,我怎麼沒注意到……真的好像!」
  
  「像什麼?怎麼了?」布蘭多莫名其妙,他開始好有點好笑。好笑的是剛才還在一旁表演的貝格寧子爵這下就成了一個小丑。
  
  但現下的情況,卻有點超出他的預計了。
  
  他不禁回過頭,目光落在自己的法師侍從身上,好像重新認識一下對方一樣:「夏爾,看起來好像你挺有名,能解釋一下嗎?」
  
  「哈,」夏爾乾巴巴地笑著:「領主大人,我看這只是個誤會。」
  
  「我看不像。」
  
  「真的。」
  
  「那你最好和他們解釋一下。」布蘭多忽然一怔,他聽到了大廳之外的廝殺聲。馬上停下來對方眨了眨眼睛。意思是『有什麼事待會再說』。
  
  開戰了。
  
  夏爾立刻理解了自己領主的意思。立刻回過頭向高地騎士團團長大答道:「團長大人,我想你可能認錯人了?」
  
  大廳中又是一靜。
  
  從突如其來的喧鬧到突如其來的安靜。轉變卻很自然——
  
  「認錯了,是麼?」布尼德騎士不以為意地一笑,眉毛一揚。
  
  他還想說什麼,但話音未落,忽然整個大廳轟然巨震。
  
  布尼德一停,疑惑地抬起頭。
  
  所有人下意識地抬起頭,聲音明顯是從上方傳來的——出了什麼事?幾乎是片刻,第二次巨震如期而至,但這一次更加劇烈,大部分人人措不及防之下都跌倒在地上。
  
  「怎麼了?」
  
  「發生了什麼事?」
  
  「地震了嗎?」
  
  大廳中亂作一團,'嘩啦'一聲巨響,忽然之間洛克什別宮的水晶穹頂破開一個大洞,水晶碎片紛紛落下,冷風灌入,隨後一頭巨物直墜而下,轟然落地。
  
  「啊!」
  
  「救命……」
  
  一時間外面的風雨傾瀉而下,但大廳內卻是一片煙塵。貴族們幾乎嚇呆了,尖叫聲立時響成一片。
  
  只有布蘭多看清了那東西——大廳中央躺著一頭飛龍的屍體,已經折斷了脖子——是黑刃軍團的飛龍騎士。
  
  幾乎是同時,耳邊傳來安列克大公沉穩有力的聲音:
  
  「殺出去!」
  
  所有人皆是一呆,但馬上反應了過來。
  
  「聖殿騎士,攔下馬卡羅!」這是默羅斯的聲音。
  
  「抓住格裡菲因公主!」貝格寧子爵尖叫道。
  
  布蘭多也一下子反應了過來,他立刻一隻手護住迪爾菲瑞,同時高聲命令道:「夏爾,殺到公主那邊去!」
  
  大廳中馬上一片混亂。
  
  ……
  
  達利特滿臉是血。
  
  他透過殘破了一半的面罩向外看去,天地之間幾乎是一片血紅。無數猛禽環繞著飛舞,上空之上的戰場形同絕地——
  
  而在最中央。那個身穿樹木斗篷的大德魯伊彷彿神祗,每一個法術從他手上生成,形成木矛或者是岩刺,就有大量的龍騎士半空墜落。
  
  大德魯伊,黃金上位。
  
  達利特心中一片寒意,若不是魔法水晶中還有聲音傳來,他幾乎要顫抖起來。冷冰冰的廝殺正在飛快地吞噬著每一個人的戰鬥意志。
  
  「第三、四小隊組成突進陣型!」
  
  「是波萊曼子爵,子爵大人他殺進去了!」
  
  「近衛隊。掩護突擊!」
  
  魔水晶中嘶吼聲響成一片,龍騎士正在半空中重整隊形,他們正在作最後一搏。飛龍並不適合長時間在半空戰鬥,尤其是在與騎士一起負重的情況之下。
  
  「該死的南方佬!」達利特咬牙切齒。
  
  但這是最後一擊了,在前方,庫茲塔爾。波萊曼子爵的飛龍一往無前。黃金中位的實力展露無遺,彷彿長空之上的彗星。飛龍騎士眼中只剩下狂熱一途,皆眾尾隨其後——
  
  鋒矢已成,合圍近在眼前。飛龍騎士損耗雖劇,但敵人亦窮途末路。
  
  勝利的天平已經傾斜。
  
  「看下面!」
  
  「援軍,援軍來了——!」魔法水晶中又傳來振奮的聲音。
  
  達利特回過頭,安培瑟爾港內一片紅色光點升起。騎士團,炎之聖殿駐紮在港口內的騎士團動了,炎之聖殿參戰了!
  
  忽然之間他只想興奮地大叫。真是酣暢淋漓的戰鬥。
  
  不過敵人算是可敬的對手嗎?大概吧。達利特腦子裡翻騰著混亂的想法,他無意識中向側翼掃了一眼,隨後視野就永遠定格在了那方向——
  
  安列克群山的方向。
  
  一片黑點正在飛速接近。
  
  「左、左翼,左翼發現大批來歷不明的空軍!重複一遍,各部注意,左翼發現大批來歷不明的空軍單位!」魔法水晶裡已經傳來結結巴巴的聲音:「等等!不,不對,對方也是飛龍騎士?」
  
  「是援軍?」
  
  所有人都滯住了,哪來的援軍?
  
  但只有達利特的瞳孔在一個勁的緊縮——他的視力極好。遠遠就看出了對方的來歷與番號。那根本不是什麼援軍……那是……
  
  「是敵人。敵襲——!」他猛地抓起魔法水晶淒厲地吼道:「是南方軍團!是南方軍團的飛龍騎兵!準備迎敵!」
  
  那一刻他忽然明白了,原來、原來下面炎之聖殿的騎士們根本不是來支援他們的。
  
  他們是來迎擊南方軍團的啊……
  
  只是。南方軍團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瑪莎在上啊!
  
  漫天風雨之中。
  
  諾斯達如同標槍一樣挺立在自己的坐騎上,任由風雨撲面,任由電閃雷鳴點亮他的雙眼,但心中卻有如古井無波。
  
  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在信風之環受到的傷給他留下了永久的疤痕,不過隨即釋然,疤痕是戰士的勳章。
  
  至少,他又回到了南方軍團。
  
  回頭看了一眼,與他並肩而行的飛龍上搭載著同樣數量的樹精靈射手。對方向他回應以點頭,曾經是並肩作戰的戰友,而現在又要再一次協手。
  
  只是,目標不再是狼禍而已。
  
  是的,王國拋棄了他們。
  
  但南方軍團卻不能拋棄故土——
  
  諾斯達舉起長槍,直指前方:「龍騎兵聽我號令——攻擊陣型——目標,黑刃軍團!」
  
  「為了埃魯因,突進!」
  
  一個巨大的鋒矢在半空之中形成。
  
  「南方軍團,突進!」
  
  ……
  
  所有人都明白,埃魯因的內戰已經正式拉開了序幕。
  
  一片煙塵瀰漫之中,布蘭多對上了自己的第一個對手,一名聖殿騎士。他看到對方時,對方正在與尼玫西絲交手,事實上黑髮的女騎士正節節敗退。
  
  但她卻不能有絲毫懈怠,因為格裡菲因公主就在她背後一步。
  
  看到這一幕,布蘭多想也沒想,直接一劍刺了過去;布蘭多的劍術一貫凶狠野蠻,這一劍也絲毫不例外,簡直連一點貴族禮儀也不講了,和偷襲差不多了。
  
  炎之聖殿的聖殿騎士無一不是要素開化的強者,但遇到這樣的死纏爛打也不可奈何。只得回劍來救,'當'一聲金屬顫鳴,兩劍相交,兩劍各退。
  
  尼玫西絲終於找到機會後退一步,她用手摀住嘴咳了一口血,喘了口氣,立刻臉色蒼白地抬起頭來看著布蘭多:
  
  「這劍術……是誰教你的?」
  
  「待會再說吧。」
  
  尼玫西絲咬了咬牙,但還是點點頭。
  
  聖殿騎士已經注意到了布蘭多,事實上對方顯然認出他來,金屬面罩下的眼睛閃爍著冷冷的寒光。布蘭多立刻感到身體周圍的氣流微微一滯,連帶他的動作也慢了下來。
  
  「小心,他的要素應該和風有關。」尼玫西絲馬上提醒道,女騎士的聲音冷得滲人,但還是帶上了一點兒關切。
  
  這聲音卻讓布蘭多感到有點熱血沸騰。
  
  真像啊。
  
  真像學姐。
  
  如果學姐還在這裡的話……
  
  還在這個世界的話……
  
  學姐大人。
  
  布蘭多忍不住閉上眼睛,有那麼一瞬間,他感到自己的感知好像沿著自己的劍無止境的延伸了出去。明明是一片黑暗,但所有的景物都好像就在眼前。
  
  一點一線。
  
  一個由法則構成的世界。
  
  一高聳的牆壘,就這麼出現在了他面前。
  
  要素之牆!
  
  布蘭多心中巨震。他猛然睜開眼睛,眼中所見已一切不同,他眼中最深沉的地方彷彿燃燒著一團銀色的火焰,無數關於世界的法則、含義與萬物最終的命運,正在向著無限的方向演繹。
  
  這怎麼可能?
  
  他舉起劍。
  
  「風要素,束縛。」
  
  「最次級要素。」
  
  「憑這也想要束縛我?」
  
  「不過蟲豸。」
  
  無比自信的聲音,彷彿凌駕於萬物之上。布蘭多單手舉劍一揮,聖殿騎士的大劍才剛至,兩劍一交,彷彿布蘭多隨手甩出一條火花。
  
  聖殿騎士手中的劍竟是脫手飛出。
  
  聖殿騎士駭然,他做夢也沒想到竟會有這樣的怪胎,竟在戰鬥之中觸摸到要素之牆;布蘭多這一劍其實並非是他本身的力量,而是帶上了法則本身的力量。
  
  他一醒來,這一劍就從法則的世界中脫胎而至。
  
  沛莫能禦。
  
  不過聖殿騎士畢竟是炎之聖殿最頂級的戰力之一,劍一脫手,馬上反應過來,抽身就退,快若閃電。
  
  布蘭多放平劍,一劍橫斬。
  
  劍尖與對方已失之毫釐。
  
  但正是這樣。
  
  「啊——!」聖殿騎士忽然發出一聲不可置信的慘叫,他一隻手摀住胸口,胸甲上已經開了一條不深不淺的口子,鮮血泊泊流出。
  
  布蘭多抬起頭,心中已是狂喜,眼中閃爍著懾人的光芒:「——必中!」
  
  ……
    
本帖最後由 spigyeh 於 2018-8-31 13:05 編輯

x24685 發表於 2012-10-13 00:29
第三百零八幕  怒卷V
  
  飛舞的煙塵一時間的停滯,一層金色的線條沉浮於這個廣闊而又封閉的空間中,以布蘭多為中心,另一頭連接著整個世界的法則。只閃爍了一下,轉瞬即逝。
  
  這就是要素。
  
  同時間布蘭多人物狀態中要素一欄向下延伸出一個支系,上面多了一小行屬性:
  
  必中:只要法則之線趨向於穩定,施法者可以讓下一次攻擊出現在空間上的任何一個坐標上,啟動此權限需要消耗50秩序之力。
  
  「老伙計,終於又見面了啊!」布蘭多幾乎有些懷念地看著這條屬性——要素,其實也就是法則的力量。凡世之力從黃金的巔峰到要素之境界有一個跨越,它超越一切凡世的力量層次,在兩者之間建起一道不可逾越的鴻溝。這條鴻溝甚至遠遠超越了金之位與銀之階,銀之階與鐵之階的差距,凡人之中只有少之又少的天才才能最終觸摸到要素之牆夠掌握這種力量。
  
  但一旦掌握了這種力量,跨越鴻溝之後,就步入了另一片天地。前世玩家有一個共識,從第一個玩家達到五十五級(1)顯化要素開始,琥珀之劍的歷史才算真正翻開了第一頁。
  
  (事實上根據兼職不同,這個等級會上下浮動)
  
  為了這一頁,蘇菲曾經用了三年半的時間。
  
  而當時的世界第一用了十個月。
  
  而這一次,他用了一年。但這是因為他在托尼格爾繞了一大圈路,分心於布局的緣故,也因為同樣的原因,他完全可以估計出自己的實際戰力要遠遠高於當時所謂的世界第一。
  
  布蘭多輕輕豎起劍鋒,劍尖指向對面的騎士,大地之劍沉黑的劍刃周圍的空間隱隱共鳴。
  
  言出法隨,因果倒轉,要素之中的'必中'有許多表現形式。但他的必中顯然不是其中之一,反而具備鮮明的空間特徵。
  
  空間要素,這幾乎是最強的幾種要素之一。
  
  布蘭多怎能不喜,這比他前一世的要素強出不知多少個檔次。他前一世的要素與之一比簡直都不好意思說,莫非穿越還可以改變臉的屬性?名為蘇菲的靈魂一時間不由得對布蘭多感到羨慕嫉妒恨。
  
  雖然自己嫉妒自己顯得有些古怪。
  
  不過他稍微有些可惜,在要素顯化的階段,秩序之力的上限是100,必中使用一次就需要消耗一半。之前那一劍是在脫離法則的世界之後無意識出手。否則措不及防之下必定要那聖殿騎士人頭落地。
  
  錯過這次機會,之後就沒那麼容易了。
  
  雖然他的必中只要想就能讓一下劍出現在空間上任何一點,但那要有一個前提,就是'法則之線趨向於穩定';布蘭多抬起頭看去,那些由他所掌握、只有他才能看到的金色的空間之線不可能在無限的距離上趨於穩定,事實上超過五十米。這些原本編織世界的法則之線就逐漸暗淡了。
  
  同時在這些金色的線條靠近那名聖殿騎士身邊的地方,也在發生著扭曲,這說明那附近有與對方的法則重疊、交錯的地方。
  
  因為對方也是聖殿騎士,也是要素境界的強者,甚至已經真正開化了要素,比他更強一籌。若不是空間要素過於強勢、並且又是出於措不及防的狀態之下,他很難做到一擊斃命。
  
  當然,'必中'就是'必中',掌握如此強勢的要素他要出手傷到對方還是很簡單的。但為了再給對方添一條疤痕。就要用掉剩下所有的秩序之力,布蘭多還沒有喪失理智到這個地步。
  
  「可惜,只是要素顯化的主動能力,要是能主動操縱要素,以空間要素的強勢倒是能和對面堂堂正正一戰。可那得等到要素開化之後了……」
  
  他收回劍,馬上扶起半跪在一旁的尼玫西絲。
  
  女騎士冷著臉輕輕哼了一聲,皺了皺眉,顯得非常痛苦。她以黃金階的實力要強攔住一個聖殿騎士,顯然受了不輕的傷。
  
  要說尼玫西絲和他非親非故。可布蘭多總覺得自己扶的就是學姐。一想到對方居然對個女人也毫不留情。尤其是對於一個聖殿騎士來說尼玫西絲簡直和手無寸鐵差不多,他就忍不住有些沒好氣地瞪了對面一樣。
  
  毫無疑問。要不是實在打不過,布蘭多就要拎著大地之劍沖上去再戰三百回合了。
  
  對面那聖殿騎士顯然也察覺到布蘭多並不好惹,一隻手摀著傷口,警惕地後退了一步。在戰鬥中觸摸到要素之牆的怪胎別說他沒見過,聖殿上千年歷史的記錄中也沒有一個,何況他退一步也不是要讓布蘭多與公主一眾逃走,因為這個時候大廳已經落入了聖殿一方的控制之下。
  
  洛克什別宮的水晶穹頂被砸開了一個大洞,像是只無神的眼睛,漠然地望著外面陰沉沉的天空。雨水順著水晶穹頂往下滑落,從下面看去形成一層層紋理,水流流經斷面,垂下數條骯髒的瀑布。
  
  水流嘩啦啦沖刷著地面,大廳中的煙塵很快沉澱在濁水之中,地面上的水已經淹到半寸深,到處都是傾倒的椅子。
  
  而在大廳周圍,早就佈滿了從外面湧進來的僧兵。西法赫王室的劍豪焰髮尼古拉斯與'趨奇者'加爾洛克一左一右分別把守著兩邊的側門。在眾人身後,還有另一個聖殿騎士把守著正門。
  
  算上默羅斯大主祭,光是在這大廳之中對方就出動了五位要素之境的強者,更不用說一旁還有個要素顯化的黑刃老將杰拉特,姑且可以算半個要素之境。
  
  布蘭多扶著尼玫西絲,公主與歐弗韋爾在他身後;而王黨一行人卻站在另一側以馬卡羅與利伍茲為首,布加護衛在側,也算是有兩個要素之境。
  
  可惜芙雷婭沒有進入聖殿的資格,不然到是能震懾住這些傢伙。
  
  布蘭多環視一周,在人群中看到不少熟面孔,這些人在遊戲中都是有頭有臉的NPC,大多都是北方一邊黃金階的高手,最差也有白銀巔峰,他過去沒少和這些人打過交道、或者在他們手下做過任務什麼的。
  
  畢竟黃金階以上。大多都是有封地的貴族,甚至爵位還不低。就說讓德內爾伯爵手下的幾人,除了庫蘭比較特殊之外,大多都是身份地位崇高的家臣,玩家在遊戲初期地位遠遠不如這些NPC,在他們手下'討生活'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只是沒想到,而今歷史變幻,在今天的安培瑟爾。這些人卻都成了徹頭徹尾的砲灰與配角路人,布蘭多一時不由得有些感慨。
  
  大廳中一時安靜下來,只剩下嘩嘩的水聲。
  
  與今天這事無關的大小貴族——諸如戈蘭—埃爾森與維埃羅公爵手下前來打醬油的使節們,此刻大多都嚇得臉色蒼白——他們大概料到事情的變化,但沒料到雙方會翻臉如此之快。此刻被僧兵驅趕到一邊不敢作聲,只能靜觀大廳內的變化。
  
  只有高地騎士一行人。跟著布尼德站在大廳中間,只有他們身邊沒有一個僧兵。讓布蘭多不由得感嘆,果然牛逼的人在哪裡都牛逼。
  
  至於安列克大公,他一時間竟然沒發現對方在什麼地方,想來是乘亂殺了出去,不想趟這渾水。以他身邊雄鷹劍客與白銀騎士的實力,聖殿外圍估計也沒什麼人攔得住他們。
  
  然後布蘭多才看到了迪爾菲瑞,這位燕堡伯爵大小姐在安德麗格的保護之下沒受太大的驚嚇,更不用說她身邊也有三個黃金階的護衛。其實算起來王黨一方加上他。加上護劍者家族,黃金力量也有十數個之多,不過只是要素之境的強者就差得太遠了。
  
  布蘭多清楚這一點。
  
  在場的諸人其實也都看清了形勢,安德浮勒大聖殿的新任大主祭——默羅斯自然也心知肚明,因此他除了面色依舊陰冷之外,倒是鎮定自若、顯得有些有恃無恐。
  
  他站在原本的位置,身邊一左一右兩位高階神官,一動不動,抬頭看了一眼一旁的高地騎士。然後轉過頭——顯然。這位主祭大人也不打算惹這些刺頭。
  
  在他看來卡拉蘇大公還好,高地騎士才是真正棘手的對手。他們背後是黑塔巫師。你說你不知道黑塔巫師是什麼東西?那你一定知道布加漂浮在天上的那幾十座浮空城肯定不只是用來建設浮空花園而已。
  
  顯而易見的,卡拉蘇大公打發這些高地騎士來參加這次會議就是來噁心人的。這位大公一向對於中央桀驁不馴,他心知肚明,但也不想參與到這個王國的勾心鬥角中去。
  
  默羅斯看了一旁的西法赫大公一眼,這位大公閣下臉色正不大好看。
  
  然後他才再回過頭,目光落在公主殿下身上。
  
  「公主殿下,事情已經很清楚了,現在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大主祭緩緩地開口道。
  
  「貝格寧呢?」格裡菲因公主皺了皺眉,如此問道。她默默地數著大廳中的人,卻沒有看到那個最令她痛恨的面孔。
  
  半精靈少女面色冰冷,她恨的不是對方對他的欺騙,而是自己的弟弟還在對方手上。
  
  一想及此,她就咬緊了銀牙。
  
  「為了保護證人的安全,他已經被送到安全的地方去了。」默羅斯面不改色地答道,如果是普通人,他到不介意送出去給這位公主殿下解氣,如果可以換得對方同意接下來的要求的話。
  
  但這位可不大一樣,首先不要說他是西法赫公爵的幼子,更重要的是他本身的身份和地位。
  
  他搖了搖頭,答道:「公主殿下,請你不要一意孤行。」
  
  「不,主祭大人,這裡有一個問題,」一個突兀的聲音忽然說道:「事實上是這樣的……嗯,我覺得大家要討論的這些問題都太過複雜了,但現在差不多到了用早餐的時間。公主殿下還在長身體的年紀,我覺得你應該送我們出去用餐完畢,再來繼續開這個會議,以顯地主的禮儀。」
  
  所有人一開始還只是微微一愣,在這種場合插話本身就是一件有失水準的事情,在場的眾人都不由得去找是誰這麼不講貴族禮儀。可等到這人把話說完,眾人都不由得呆了。
  
  包括戈蘭—埃爾森以及維埃羅公爵手下那些打醬油的貴族使節們都聽出來了,這當然不是什麼討論吃早餐的問題,是有人居然敢在這個時候開大主祭的玩笑。
  
  他是瘋了麼?
  
  連高地騎士團團長都忍不住挑了挑眉毛。一臉驚異地看了過來。
  
  事實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這位小小的燕堡伯爵的'幕僚'身上,因為之前開口說話的正是布蘭多。
  
  如果說默羅斯的臉色之前是陰冷的話,這下都快滴得下水來了。他像是看死人一樣看了布蘭多一眼:「這位閣下,如果你覺得在臨死之前諷刺我兩句就能好過點的話,我倒是不介意你多說幾句。」
  
  他輕蔑地搖了搖頭:「我見過許多邪教徒,他們大多是你這樣空逞口舌之利之輩。」
  
  布蘭多微微一笑:「不不不,你搞錯了,主祭大人。剛才那句話我並不是對你說的。而接下來這句話才是要對你說的,只是不知道你聽不聽。」
  
  「當然不必,」臉色發青的西法赫公爵終於插了進來,他先看了高地騎士一眼,彷彿指桑罵槐地諷刺道:「大主祭是什麼身份,豈能在此聽你胡言亂語。」
  
  他本來是意有所指。隨口喝斥。但沒想到布蘭多忽然住口,回過頭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那一瞬間,這位王國呼風喚雨的大公爵只覺得周圍的空氣一下子被抽空,彷彿無數利刃加身、無限的空間層層疊疊地向他壓來,西法赫大公一瞬間只覺得彷彿世界末日來臨,嚇得忍不住尖叫一聲,若不是一旁的尤熙侯爵扶了他一把,他幾乎要跌倒到一地髒水中去。
  
  布蘭多看了他和他身後的尤熙一眼,冷冷地說道:「跳梁小丑。你們幹的醜事,算賬還在後面。」
  
  尤熙也嚇了一跳,布蘭多雖然沒說,但卻彷彿意有所指。他心下隱隱不安,一下聯想到了瑪格達爾公主的事,低下頭揣摩,待會是不是要向默羅斯主祭確認一下。
  
  而正是這個時候,大主祭卻輕輕地'咦'了一聲,他一抬手阻斷布蘭多與西法赫大公之間的視野連線;他開始都沒注意到布蘭多竟然已有了顯化要素的實力。事實上布蘭多之前那一眼就用上了要素的力量。對於西法赫大公這樣一個普通人,他不過稍稍撥動了一下法則之線。就足以嚇得對方崩潰。
  
  只不過若對面是安列克這樣本身實力出眾的傢伙,恐怕就難以奏效。當然,布蘭多要用上必中能力的話,五十米內殺要素之下哪怕是黃金巔峰的存在都如殺一雞。
  
  「哼,」默羅斯冷哼一聲:「有點小聰明就顯擺,小輩而已,我倒要看看想對我說什麼。」
  
  布蘭多一攤手:「挑釁在先的可不是我,大主祭,不過我想對你說的是,你在想解決我們之前,是不是先考慮一下你自身的安全問題。」
  
  自身的安全問題?
  
  默羅斯忍不住有點好笑,事實上他本身就在冷笑。當然或許不排除布蘭多是在掩藏實力,否則也無法解釋他的實力增長得如此之快,不過本身作為一位要素之境的神官,在四名要素強者的環繞之下,能被對方擊殺?
  
  就是炎之聖殿中持權主祭裡最強的那幾人,恐怕也沒這個實力。
  
  只是他一絲冷笑還沒來得及收回,就在布蘭多說完最後一個字的時刻,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覺忽然從他身後升起。默羅斯一生走到如今這一步,遇到的大大小小的危險沒有一千也有八百,要說像是他這樣的人,那怕是遇到再可怕的危機也不會畏之變色。
  
  但這一次,默羅斯卻產生了一種錯覺,彷彿自己被什麼可怕的巨獸盯上,下一刻就會殞命。他已經有很多年沒有過這種預感了。
  
  他面色一變,下意識地回過頭。
  
  但人多眼雜,其實已經有人先他一步喊了出來:「看那邊,那是誰!」
  
  默羅斯看到布蘭多身邊,虛空之中伸出一隻手來,這隻手正在掀開一塊布。確切的說,那是一張斗篷:
  
  「巨人斗篷……」
  
  他還算見多識廣,竟是一眼認了出來。但下一眼,這位大主祭就忍不住跳了起來。不止是他,所有隨他一起的來自克魯茲的高階神官、聖殿騎士都忍不住露出恐懼的神色。
  
  「這、這、這不可能!」
  
  「梅菲斯特!」
  
  「灰劍聖!」
  
  「好久不見,默羅斯,這一次我又給你們克魯茲人送禮物來了。」某個大叔朝他們微微一笑,彷彿人畜無害。但下一刻,一股恐怖的力量從他身上蔓延而出,瞬間籠罩了整個大廳。
  
  所有人都變了臉色。
  
  這是凡世之間最巔峰的氣息——
  
  ……
    
本帖最後由 spigyeh 於 2018-8-31 13:11 編輯

x24685 發表於 2012-10-13 20:37
第三百零九幕  怒卷VI
  
  其實在黑森林的時候,梅菲斯特的力量還遠未達到今天的水準,在凋零領主安德莎掌控要素領域的極之境面前也不過只能勉力支撐而已。
  
  但與安德莎一戰之後,他對灰之領域的理解又深了一層,竟一舉突破開化要素巔峰,轉而進入極之境;在布蘭多所知的歷史上,這位曠古鑠今的天才劍聖要到大約五年之後才有這個水準。而照這個進度展下去,他最後在大時代之中進入聖賢領域也不是不可能。
  
  要素五境。
  
  開化要素,真理之側,巔峰法則,極之境界,聖賢領域。
  
  從最久遠的一紀開始,世界與魔力的守則'tiamat'上就寫下這樣的規則,開化要素之後的五個'世界',穿行其上的人如同旅者——一一越過之後才能觸及瑪莎所謂的'最終之領域'。
  
  第一個世界尤維斯託的真理與荊棘之牆,既要素之壁,穿越這道亙與世界法則線上的長牆,才能達到第一個世界。凡人謂之開化要素,既觸及真理的世界。
  
  第二個世界白塔奧維利亞,傳說白塔支撐起沃恩德的一切秩序,是所有法則之線的與終點,一切法則以它為中心形成一個稱之為'世界'的圓;瑪莎在白塔之上寫下一切真理與法則,旅者環繞白塔向上攀登,逐一理解世界的真義。
  
  彷彿孩子與長者攜手而行,凡人謂之位於真理之側。
  
  第三個世界,螺旋巔峰,尤克特拉希爾聖山,傳說之中一切真理誕生的地方。在白塔之上,巨大的螺旋與白塔完全對立,與白塔互為倒影,一片混沌之地,蒼之詩形容其為瑪莎的故鄉。這裡是混沌與秩序終極對立與相諧之地,世界上黑下白,共生共存。無盡扭曲之中漂浮著舊世界的碎片,沃恩德根植於這片土壤之上,同時在這裡演繹過去、現在與未來。
  
  在此掌握巔峰法則之後,既進入極之境界,神聖的殿堂。
  
  第四個世界,最終平原。
  
  這裡是瑪莎創造沃恩德的初始之地,現下只餘一片灰白的平原,平原上奔行最原始的力量與元素。抬頭仰望,上空既是魔力之海,魔力之海波瀾壯闊,永不停息,也永遠向著一個方向流動——既是時間、空間與一切能量的方向——此地也是距離沃恩德最近的底層世界,可以說是沃恩德的影子。
  
  最後,第五個世界,一切初始之湖,生命最初誕生的地方。傳說這個地方與盲女神伊蓮的深淵之池相連,因此可以揭示一切秘密與真相,甚至是未來。只有達到此地,凡人才能回歸本我,凡入聖,步入真正的聖者的領域。
  
  既凡人所謂的聖賢領域。
  
  當然,並非是真正要到達這些世界。但隨著力量逐漸增長,凡人會逐漸在精神世界中看到這些景象,就像是布蘭多觸摸要素之牆一樣,那無形的法則之牆,在他的精神世界中的的確確真實存在過。
  
  現今的梅菲斯特,一隻腳已經踏入了凡入聖的最後一關,事實上在與安德莎那一戰之後,他就看到了螺旋巔峰的終極含義。極之聖地早已向他打開了大門。
  
  灰之要素的終極含義。
  
  他站在那裡,賴以成名的巨劍背在身後還未出鞘,只不過向克魯茲的兩位高階大神官、兩名聖殿騎士與大主祭默羅斯靜靜一笑,但彷彿世界就化為一片沒有顏色的灰白,使人深陷;在灰的世界中,沒有黑白,沒有任何相對的兩極,時間沒有所謂流動還是不流動,物質的狀態沒有所謂消亡還是存在,一切皆在兩極之間的狀態徘徊。
  
  因此梅菲斯特沒有所謂進攻還是防禦,在他的法則之中生死既是虛無,存在皆無意義;他就那麼在默羅斯面前一站,這位高高在上的大主祭只感到寒毛直豎,只覺得對方一眼自己就會化為飛灰。
  
  甚至比飛灰更無價值的存在。
  
  「極之境?」默羅斯變了臉色。
  
  「我為什麼會在這裡,默羅斯,你最清楚。」梅菲斯特並不回答,而是如此說道,「我的祖國消亡之時,我知你在什麼地方。」
  
  此言一出,安德浮勒大聖殿的主祭知道今天已無法善了,「梅菲斯特,現在後悔還來得及。」他一邊向自己的屬下使了個眼色。
  
  接到指令的聖殿騎士一劍向梅菲斯特刺出,但灰劍聖卻好像沒看到一樣,仍由對方的劍刃穿過他的身體,「小聰明救不了你,默羅斯,今天你死定了。」
  
  所有人都看清了這詭異的一幕,一片灰色的世界之中——明明前一刻好像還在洛克什別宮的大廳之中,但下一刻整個世界好像變成一片灰白色的原野。灰劍聖就在這原野的中央,聖殿騎士一劍刺中,就好像刺中一片紙,或者說一個虛像。
  
  但梅菲斯特的'幻影'還在說話:「艾登蘭特,聖殿的風騎士,偌大的名聲。」他手一揮,背後的巨劍劃出一個無與倫比的弧線——明明給人的感覺是虛像一般,但一聲如中敗革般的悶響,聖殿騎士握劍的一條手臂已經高高飛起。
  
  無數的血珠噴灑而出,聖殿騎士慘叫一聲,連忙用剩下一隻手護住自己的身體。天青色的法則之線沿著他手臂的方向延伸,編織出一面巨大的護盾。
  
  風輕柔無物,又利如堅鋼,但也救不了他的命。只見梅菲斯特鉛灰色的劍鋒從他手臂下滑過,所經之處天青色的法則之線一一同化,彷彿土崩瓦解。
  
  「若時間不流動,風自然也停息了。」
  
  梅菲斯特一劍刺入他的心臟,劍刃直沒入三分之二還有多,劍尖甚至刺穿了騎士背後的鎧甲。艾登蘭特像是一隻被串起來的龍蝦一樣徒勞地掙扎了一下,嘴裡出咯咯的聲音,然後頭一歪,失去了聲息。
  
  聖殿一個堂堂的要素階的聖殿騎士,竟然連一招都沒走過就被斬殺當場,在場除了布蘭多之外幾乎所有人都咽了一口吐沫。
  
  「就是現在!」默羅斯卻出一聲低吼:「我手持聖誡,以聖名為火焰之王狄菲斯,令這純淨之火淨化世間一切罪責。」
  
  他向前一指,洛克什別宮之內溫度陡然升高,大廳內的地面彷彿開裂、積水瞬間蒸為白煙;只見地面轟鳴震動、金色的光線從裂隙之中迸射而出,安德浮勒大聖殿的大理石柱紛紛崩裂,大地之下,一片火海岩漿奔湧而出。
  
  轉瞬間,大廳之中就彷佛地獄一般的景象。
  
  「誡罪之炎!」
  
  布蘭多與灰劍聖梅菲斯特同時在心裡暗罵一聲,在場眾人中大概也只有他們兩人識貨,一個兩世經驗見多識廣,一個常年與克魯茲人、炎之聖殿為敵,自然一眼認出默羅斯施展的聖法術正是十環法術誡罪之炎。
  
  這個法術一出,安德浮勒大聖殿基本上就是歷史塵埃了。布蘭多心中大罵瘋子,不過這個時候大概也不是罵娘的時候,他立刻拉著尼玫西絲與格裡菲因公主後退,只見眼前的地面寸寸龜裂,金色的火焰從地表之下噴湧而出,凡被火焰沾染之物,轉瞬化為飛灰。
  
  他反應快還好,那邊那些貴族使節就倒了大霉,大部分人第一時間就被捲入火舌之中,慘叫著化為灰燼。
  
  倒是夏爾作為法師反應極快,施展了一個防護法術將身邊的人保護起來。但防護法術不是萬能的,火海正在一步步逼近,轉眼就要將他們包圍起來。
  
  「夏爾!」布蘭多連忙喊道:「把這座聖殿給我轟開!」
  
  「啊?」夏爾一愣:「大人,你確定?這座聖殿可是無價之寶,它始建於幾個世紀之前,可是當時名師巨匠的心血啊,是埃魯因歷史上的藝術瑰寶!」
  
  「布蘭多先生,你不能那麼做!」格裡菲因公主也忍不住怒斥道。
  
  「少廢話,給我轟!」布蘭多心想這都啥時候了,再說默羅斯看樣子也是準備把這地方給拆了,他們再不拆的話估計就要被對方給拆了。
  
  「我明白了。」
  
  夏爾立刻嚴肅起來,他抬頭看了一眼聖殿的水晶穹頂,舉起一隻手:「破壞的法則,戰爭之龍提亞馬特之權限,龍擊術——」
  
  只見他向上平伸的手掌之中憑空出現了一束淡青色的光束,這束光束彷彿穿透洛克什別宮的穹頂,一頭以夏爾的手心為中心,一頭連接著烏雲覆蓋的天空——
  
  下一個瞬間。
  
  時間的流動放緩了,只見空間以急劇的度在他手掌中心收縮聚集起來,直到形成一個奇點;頃刻之間,明亮熾白的光線一瞬間從那個點上爆開來,整個空間彷彿都生了一次詭異的膨脹……
  
  然後是一個巨大的衝擊波。
  
  所有沒有被火焰波及的人都下意識地抬頭向上,只見整個安德浮勒大聖殿的上半部分彷彿都被這道沖擊波撐開,石頭、木頭、瓦片、玻璃與水晶,像是被分解一樣,向四面八方土崩瓦解,然後整個兒地爆開去。
  
  『轟!』
  
  從遠在幾英里的地方望去,甚至整個安培瑟爾都目睹了這次爆炸,所有在港口中、以及港口上空的人都忍不住停下來,目瞪口呆地看著大半個安德浮勒大聖殿直接從上半部分被炸開了。
  
  洛克什別宮——這個時候已經成了一片露天的瓦礫——別宮內的所有人都僵硬地收回視線,看著造成這一切的那個年輕人。
  
  「布蘭多,你……」格裡菲因公主緊咬下唇,臉色蒼白,差點被氣暈過去。
  
  布蘭多也忍不住扶額,「夏爾,我是叫你把洛克什別宮給轟掉,而不是整座安德浮勒大聖殿……」
  
  「可你說的是把這座聖殿給我轟開,大人。」夏爾無比無辜。
  
  「這是個誤會。」布蘭多心虛地看了格裡菲因一眼。
  
  未來的攝政王公主已經被氣得說不出話來了。
  
  安德浮勒大聖殿是埃魯因最寶貴的文化遺產之一,最關鍵的是,這座聖殿是在先君埃克的行宮的原址上建立起來的。
  
  「沒關係,再說不是還剩下了一半嗎,」夏爾很是樂觀地答道,不過他話還沒說完,只聽一聲巨響,一道岩漿柱已從地下噴湧而出。接下來又是數不清的地火與岩漿從瓦礫之間噴湧而出,轉眼之間,安德浮勒大聖殿殘存的結構就陷於一片火海之中。
  
  而大地還在震顫轟鳴聲,顯然十環法術真正的威力還深埋地下,正準備向這座聖殿施展出它最終的怒火。
  
  布蘭多頓時變了臉色,「快,離開這個地方!」
  
  事實上不需要他提醒,大廳中——如果還有大廳存在的話——殘餘下的人已經開始驚慌失措起來,推攘著開始四散逃竄。
  
  「等等,那個大叔怎麼辦?」迪爾菲瑞大聲問道。
  
  布蘭多向一片火海中看了一眼,火焰已經完全掩蓋了默羅斯與灰劍聖幾人的身影。但他搖搖頭:「放心,默羅斯還不是他的對手。該擔心的反而是我們才對……」
  
  「我們?」
  
  布蘭多認真地點點頭。
    
本帖最後由 spigyeh 於 2018-8-31 13:27 編輯

x24685 發表於 2012-10-14 18:10
第三百一十幕  怒卷VII
  
  「默羅斯,你簡直是瘋了。」
  
  「瘋的不是我,梅菲斯特,你以為你能破壞這一切?錯了,你什麼都辦不到。」大主祭默羅斯身上的長袍隨熱風而鼓動,陰冷的臉上逐漸露出獰笑來:「不要拿我與那些貪生怕死之徒相比,你與他們追求的在我看來不值一提,哈哈,我的目標崇高無比。」
  
  「默羅斯,」灰劍聖將大劍扛在肩頭上,灰色的眸子裡燃燒著更為瘋狂的光芒,金色的岩漿從地下噴湧而出,但他彷彿視而不見——反而一臉露出白森森的牙齒,盯著大主祭彷彿一頭擇人而噬的野獸,「你弄錯了一點。」
  
  「你的目的,我根本不在乎。我,只是來殺你的。」
  
  「沒有殺人者可以不受懲罰,我不例外,你也不例外,包括克魯茲帝國那位皇帝陛下也不例外。」
  
  「所以,」黑衣灰髮的大叔舉起手中的劍,劍尖指向神色錯愕的默羅斯:「請下地獄吧。」
  
  一道灰色的波紋從他劍尖擴散開來,一瞬間,洛克什別宮消失了,安德浮勒大聖殿消失了,兩人之間只剩下一片茫茫的灰白平原。地下的烈焰彷彿失去了最後的束縛,一瞬間高漲起來,一片火海從默羅斯與梅菲斯特腳下升起——
  
  十環法術這一刻終於完全孕育完成,爆發出了它最大的威力。彷彿一柄金色的烈焰利劍從地下刺出劍刃,這劍刃寬達數百英尺,直插入天空,遠遠幾十英裡之外都能看到光柱在渾濁的天空上炸開。
  
  一道金紅色的十字閃耀在半空之中。
  
  一切恐怖的力量燒盡了灰劍聖的長袍,露出裡面的內甲,黑沉沉的鎧甲也逐漸變成金紅色,一條條灰色的法則之線閃爍起來、每一條都亮得耀眼,連他的眉毛與頭髮都燃燒起來,形同一個火人。
  
  但梅菲斯特恍若未聞,一步步從火焰之中,火焰在他身上燃燒,但卻彷彿冰冷沒有溫度。他眼中反射著金紅色的火焰,一步步靠近默羅斯,猶如地獄熔岩之池中走出的怪獸一般。
  
  灰劍聖舉起劍,劍上金紅一片,已變成一把火焰巨劍。
  
  「不,火焰不能傷你……不,是你被這個世界的力量加護著……這裡是什麼地方……?」默羅斯尖聲叫道。
  
  「默羅斯,用你最強的攻擊法術,加上你的要素之力,你不是沒有一戰的機會;可你偏偏選擇了這個大範圍法術,你太貪心了。」梅菲斯特一步步走近他,搖搖頭答道。
  
  「最終平原,灰白之野……原來如此……」默羅斯眼中忽然顯出明悟,「原來如此,這就是第四境啊——!」
  
  他忽然慘叫起來,灰劍聖一劍插入他胸膛之中。正在引導法術的大主祭根本無法動彈,恐怖的反噬力量立刻反過來湧進他的身體中一瞬間燒盡了他的手腳。
  
  「啊——!」默羅斯忽然尖笑起來:「哈哈,你以為我是貪心了!你錯了,咳咳……梅菲斯特,你為什麼不去救他們……他們死定了……」
  
  灰劍聖用一種憐憫的眼神看著他。
  
  默羅斯忽然停了下來,臉上露出錯愕的神色:「你這個眼神是什麼意思?」
  
  「默羅斯。」
  
  「你太小看他了。」
  
  「他?」
  
  灰劍聖點點頭。
  
  默羅斯劇烈地咳嗽起來,他眼神中的光彩正在迅速退去,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他彷彿又看到了那個巨大的環——萬物歸環,萬物歸一。
  
  這位炎之聖殿瞪大眼睛,幾乎是呻吟道:「徒勞無功……無勞無功,你們……永遠……不會……明白……世界的……本質……」
  
  ……
  
  「布蘭多!」
  
  布蘭多才帶著公主一行人從安德浮勒大聖殿的廢墟中一路跋涉出來,就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叫自己的名字;他回過頭,看到一片火海之中人影憧憧,而為首那個騎士回過頭來看到了自己這一行人。
  
  布蘭多一笑:「布雷森,又見面了。」
  
  馬上的年輕人冷漠的臉上也微微一笑:「的確好久不見,沒想到會這一次會和你在同一個戰壕。」
  
  「埃魯因人本就應該在同一個戰壕。」布蘭多答道。
  
  布雷森微微一怔,隨即點了點頭。
  
  他翻身下馬,來到眾人跟前,向尼玫西絲與格裡菲因公主分別行了一禮:「公主殿下,尼玫西絲騎士長。」
  
  「情況怎麼樣?」尼玫西絲臉色蒼白,嘴角還帶著血跡,若不是布蘭多扶著她的話恐怕連站都站不穩,但還是第一時間問道。
  
  「先趕來的是守衛部隊,芙雷婭與謬科指揮學員擊退了他們幾次,現在他們後縮到雜耍人大街與四七大街,不過沒有建築工事,應該是在等待援軍。」
  
  布雷森回答得很驕傲,他有驕傲的理由——王立騎士學院的學生現在幾乎可以說是這個王國最骨幹的一支力量。他們本就從南方各地貴族、警備隊之中最優秀的年輕人之中挑選出來,經過系統的學習與訓練之後,現下已堪稱埃魯因軍事素養最高的一批人才。
  
  這並非是自吹自擂,在布蘭多所知的歷史中也證明了這一點;這一支士官軍隊正是往後攝政王公主殿下南征北討的的主力。
  
  「巡查騎兵呢?黑刃軍團呢?」尼玫西絲皺了皺眉。
  
  「他們不會來了。」布蘭多插口道。即使在大雨滂沱之中碼頭區也是一片火光沖天——想來撒尼珥與它的族人已經得手——當然布蘭多並不知道納加一族此刻正在向內城進攻,在他的設想中只要納加攻下港口吸引安培瑟爾守城方的注意力就夠了。
  
  而至於黑刃軍團,此刻安培瑟爾上空雙方的飛龍騎士正廝殺成一團,不時有飛龍或是猛禽的屍體從天空上墜落而下,摔個粉身碎骨。
  
  對於布蘭多來說,說服南方軍團其實很簡單,說來諷刺,因為埃魯因國內形勢的原因,這支守衛王國邊疆的軍團竟然落到個被遺忘的下場。事實上王黨一直默許讓德內爾伯爵與瑪達拉勾結,這樣一來南方軍團的日子就更加不好過。
  
  事實上在歷史上兩年後,南方軍團的現任指揮官萊迪伯爵戰死之後,這支軍團基本上就土崩瓦解、從歷史上除名了。到後來埃魯因中興,瑪達拉二次入侵,南境幾乎一夜之間淪陷導致女武神背腹受敵飲恨於赤紅峽谷,其實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王黨今天種下的惡果。
  
  南方軍團的覆滅在這個時代看起來是向讓德內爾伯爵的妥協,雖然最終讓王黨取得了勝利,但卻深深傷害了整個南方所有人的心。
  
  布蘭多自然不會讓這一切重演,只不過一直缺乏一個契機。何況他也不知道南方軍團此刻究竟在哪裡,一直到諾斯達的出現,一個真正的機會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雙方幾乎一拍即合,窮途末路的南方軍團也迫切需要一位盟友,尤其是布蘭多還可以假借公主的名號。同時和王黨不一樣,他對讓德內爾可沒有一點好感,於是轉手就把這位伯爵大人給賣了。
  
  其實也不能說賣,本來他和這位伯爵大人就是不死不休的死敵,與南方軍團聯盟可說是一舉兩得。
  
  而今天南方軍團將可以說整個埃魯因實力最強大的飛龍騎兵團派往此地來支援公主,其實也是這個同盟內容的一部分,不過這個同盟的內容可還遠遠不止於此。
  
  布蘭多只想到恐怕讓德內爾的好日子很快就要到頭了。
  
  不過他的想法只是一瞬即逝,因為此刻所有人都看著他。
  
  「我們的盟友在牽制他們,」布蘭多馬上答道:「布雷森,國王步道與森林大道方向有沒有守衛部隊?」
  
  布雷森向一旁的尼玫西絲看去,黑髮的女騎士則看著格裡菲因公主——半精靈公主披著一條防雨斗篷站在人群中央,臉上還餘著之前的蒼白,她點點頭,「一切交給布蘭多先生。」
  
  「不過等一下,」格裡菲因公主抬起頭,看著布蘭多說:「布蘭多先生,安培瑟爾在歷史上是一座著名的城市,在這些歷史中沉澱著許多除了金錢與權欲之外真正對於埃魯因人寶貴的東西……如果不是迫不得已的話,我希望你……」
  
  「我知道。」布蘭多點點頭,看來之前拆安德浮勒大聖殿的行為讓對方心懷芥蒂了,其實不止是這位公主殿下,他也心痛死了;正如格裡菲因所說,這是一個有著悠久歷史的王國,在這片土地上有許多被人們視作精神像徵一樣的東西,如果說僅僅是為了取得勝利而徹底摧毀這一切的話,對於這個古老王國以及它的人民的傷害也是無法想像的。
  
  但戰爭就是戰爭,布蘭多只能如此回答道:「我們會盡量守護這一切,公主殿下,我們想要的不是一個千瘡百孔的埃魯因。」
  
  格裡菲因公主冷靜地點了點頭,算是認同了。
  
  他回過頭。
  
  布雷森看了他一眼,也有些認同地向他一點頭。他生在布拉格斯,布拉格斯城內有一座著名的鐘樓,幾乎所有生長在布拉格斯的人從孩提時代的記憶開始就與這座鐘樓相伴,並驕傲地視它為布拉格斯的象徵,假若有一天這座鐘樓在戰火中倒塌,相信所有布拉格斯人都會為之感到黯然。
  
  有些時候這些精神的象徵不僅僅是一筆寶貴的財富,更是希望的象徵,只要它們還在,埃魯因終究就會浴火重生。這就是文化的力量,布雷森心中也深深地認同這一點:
  
  「布蘭多,國王步道與森林大道方向還沒發現守衛部隊的踪跡,不過從這裡往北,應該有一個守備大隊駐紮在安培瑟爾北門附近。」
  
  安德浮勒大聖殿雖然位於安培瑟爾的中軸線上,但實際位置偏東靠近港口區,事實上是在港口老城區的中央。有五條大道通向這座聖殿,國王步道與森林大道在這座聖殿北邊,而南面則是雜耍人大街與四七大街,此外還有一條往東通向港口海燕要塞的海燕大街。
  
  布蘭多讓納加佔領港口,而他的實際計劃是讓公主一行人向北突圍,到城外的福羅格斯的銀燈塔附近,在那裡有一條船在等待他們,然後雙方離開銀燈塔海灣之後,在安培瑟爾外海匯合。
  
  這個計劃看起來極為大膽,但卻充滿了可行性。首先北方通向西法赫大公控制的腹地,任誰也不會想到他們會向北方突圍,其次海上風暴肆掠,幾乎不存在通過外海離開安培瑟爾的可能。
  
  但這一切都因為海魔鯨的存在成為可能。
  
  現在看來,對方似乎的確在南門方向布下重兵。布蘭多聽完布雷森的描述,答道:「安培瑟爾擁有近三萬人的港衛部隊,在我們前面有一個大隊的人馬是很正常的。」
  
  他抬起頭:「我們有多少人手。」
  
  「兩百多名士官學員皆在芙雷婭和繆科的指揮之下。」
  
  「兩百對一千。」布蘭多默默看向北方的黑暗之中——這是兩百王立騎士學院士官生,傳說中主導埃魯因中興最骨幹的力量,這支屬於公主殿下的精銳一直到第二次黑玫瑰戰爭之中才流盡最後一滴血,與女武神一起全軍覆滅於赤紅峽谷。
  
  但在這個時代的埃魯因,沒有任何一支軍隊是他們的對手。
  
  他昂起頭,黑暗之中風雨皆落在他身上。
  
  「公主殿下,請下令讓我們向北突圍,與我的手下匯合。」
  
  ……
  
  海燕要塞內火盆熊熊燃燒,將周圍匆匆忙忙的每一個人的臉都映得紅紅的,但點溫暖驅不散大廳之中所有人心中的寒意,每一個主事人都是臉色陰沉。
  
  尤裡安侯爵皺著眉頭坐在長桌旁,長桌上是一幅巨大的安培瑟爾港極其附近地區的地圖。地圖上代表敵人的指示物已經越來越多,根據最新一輪的情報,納加已經沿著海燕大道攻入了商會街,如果海燕要塞不能擋住它們……
  
  那麼內城在它們前方就是一片坦途了。
  
  侯爵大人揉了揉發皺的眉頭:「走,出去看看。」說罷,他長身而立,衣甲嘩嘩作響。還未等左右阻攔,這位安培瑟爾港衛隊的指揮官就已經'嘩啦'一聲推開大門——
  
  外面狂風暴雨、電閃雷鳴撲面而至。
  
  「大人。」
  
  尤裡安默然不語,他看著雨中,附近幾條街上已是一片人頭湧動。代表著港衛隊的旗幟還出現在海燕大街附近的幾條主要街道上,但好幾處在激烈交戰的戰場上已經成了突出部,納加的攻勢猛烈異常——這根本就不是劫掠,而是入侵。
  
  他們的敵人很快也清楚了,灰鰭納加的禁衛軍。
  
  灰鰭納加的禁衛軍在遊戲之中是標準的二階軍隊,不要說安培瑟爾的港衛隊,就是埃魯因的正規軍也不是它們的對手。
  
  明晃晃的海神權杖像是懸在所有人心頭的一把利劍,讓他們根本沒有心情開口說話。
  
  一片沉默之中更遠一些,是模糊不清的黑暗——除了震天的廝殺還證明那些地方存在戰鬥之外,整個港口幾乎已經成為了一隻吞噬生命的巨獸。
  
  傷亡慘重——
  
  「季諾帕。李和他的巡查騎兵還在堅持,但也堅持不了多久了。」侯爵回過頭:「讓埃本和伊內斯特帶著他們的部隊來支援我們。」
  
  「大人,可大主祭吩咐過,南門的防務力量絕對不能抽調。」
  
  「現在這裡我說了算,」侯爵站在雨中昂然打斷他道,他回過頭,一字一頓地說道:「這裡是安培瑟爾,南方是弗拉達森林,與王黨的領地還隔著安列克的群山。我們為什麼要在南門投入大量的防衛力量?難道王黨已經打到門前了?」
  
  「可公主殿下……」
  
  「那與我們無關,」侯爵冷冷地答道:「記住,我們是安培瑟爾的軍人。保護這座港口才是我們的職責,主祭大人有什麼問題,讓他來找我好了。」
  
  他身邊幾名騎士一時間面面相覷,然後互相看了一眼,深深向這位守護安培瑟爾十數年的老軍人行了一禮,最後才依次離開大廳。
  
  侯爵嘆了口氣。
  
  他將手放在冰冷的城垛上,忽然覺得這個王國也正這座港口一樣,在這黑暗的風暴中風雨飄搖。
  
  他不禁看向漆黑的海面之上。
  
  一束明亮的輝光從海面上升起——
  
  卡格利斯看著這束輝光升起回過頭,白獅軍團在身後整裝待發,不過百十人,卻有千萬人的氣勢。一般人很難相信這是一支來自於托尼格爾的軍隊,並且不到半年之前,他們不過是一群鄉下的年輕人。
  
  他心中一片火熱。
  
  卡格利斯覺得自己這一生中恐怕已經做出了一個最重要的選擇,他還不知道這個選擇是對是錯,但至少他不會為了這個選擇而後悔。
  
  「安蒂緹娜小姐。」
  
  「我也看到了,」站在風雨中的安蒂緹娜回過頭,她的眼神黑幽幽的:「時間到了,你們也準備出發了吧,請務必把領主大人安全地護送回來。」
  
  「我明白。」
  
  「卡格利斯,記住,能拯救埃魯因的不是王黨,不是公主殿下,而是領主大人。」幕僚小姐幽幽地答道。
  
  卡格利斯微微一怔,「安蒂緹娜小姐,你也認為領主大人不應該冒這個險?」
  
  「那是不明智的做法,」安蒂緹娜嘆了口氣:「可正因為如此,我們才會認為他可以挽回這個黑暗的時代,即使笨拙,但我父親說過——有些人天生是會給其他人帶來光明的。」
  
  「我們追隨他。」
  
  「只是希望看到奇蹟。」
  
  「僅此而已。」
  
  卡格利斯默然不語,只是認真地點了點頭。他看著這位一向柔弱的貴族千金轉身走回屋裡,身上彷彿帶著某種決然的力量,而同樣的力量也在他心中燃燒。
  
  他回過頭。
  
  無數雙明亮的眼神集中在他身上,每一個年輕人,身上都帶著那種相同的印記。他們從信風之環走到這裡,他們曾親眼見證過奇蹟——同樣是無盡黑暗的風雨之中,一柱光明貫徹天地,讓人永世無法忘懷。
  
  那個帶來光明的人,現在就在這座城內。
  
  在這一片漆黑的風暴之中。
  
  他舉起指揮劍——
  
  安蒂緹娜看了這些年輕人最後一眼,看著他們白色的甲胄一一消失在雨幕之中——或許現在應該叫做白獅軍團了——他們寄託著這個時代的理想,從某段光輝的歷史中走出來,在他的帶領之下。
  
  會給這個王國帶來什麼樣的改變呢?
  
  還是歷史長河之中的一朵水花?
  
  安蒂緹娜默默地推開門,看到屋內羅曼正襟危坐。她本來還擔心這位大小姐把瑪格達爾公主當作玩具呢,現在終於鬆了一口氣。
  
  「羅曼?」
  
  「安蒂緹娜。」羅曼一本正經地說道。
  
  「嗯?」安蒂緹娜微微一怔,在她的印象當中這位一直自詡為大商人的大小姐可從沒有這個樣子的時候。
  
  「安蒂緹娜,很抱歉哦,」商人大小姐點點頭道,「但羅曼馬上要去布蘭多那裡。」
  
  「什麼?等等,你不許——」安蒂緹娜嚇了一跳,白獅軍團的年輕人馬上就要出發,而他們這些沒有戰鬥力的人員必須馬上上船,然後到外海與布蘭多匯合,這會兒羅曼可千萬不要出什麼問題才是。
  
  但她話還沒說完,忽然發現自己不能動了。
  
  「羅曼,你可惡——!」
  
  「安蒂緹娜,你聽羅曼說完,」羅曼盯著安蒂緹娜的眼睛,讓這位貴族千金嚇了一跳,她還從未看過對方這個眼神:「布蘭多有危險,這是個陷阱,只有羅曼能幫到他。」
  
  「安蒂緹娜,所以羅曼馬上要離開了。」
  
  「瑪格達爾公主就拜託給安蒂緹娜了,請你一定要照顧好她。」
  
  「這是布蘭多交給小小羅曼的任務,現在小小羅曼轉交給你了。」
  
  商人大小姐說完這句話的時候,已經推門而出。安蒂緹娜只聽到她最後一句話:「白色的姐姐,我們走吧……請快一些,瑪格達爾公主告訴我時間已經不多了……」
  
  她臉色一片慘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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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24685 發表於 2012-10-15 21:29
第三百一十一幕  怒卷VIII
  
  數百名士兵默默站在瓢潑大雨之中,雨水在黑黝黝的塔盾上激起一層氤氳的霧氣,散發著金屬冷光的長矛一支緊鄰著一支向前延伸,無聲無息地在常青樹廣場之上構成一道鋼鐵的森林。
  
  安培瑟爾港衛軍第七劍士大隊劍士隊長——瑪洛瑟爵士直到此刻才終於鬆了一口氣;他盡量不去想那鋼鐵頭盔之下一張張蒼白的面孔,和歪歪扭扭的陣形,無論如何,總算在預計的時間之內展開布防完畢。
  
  他回身,向身後那個年輕人行了一個騎士禮:「將軍,已經完成了。」
  
  歐文一直盯著港口陰沉沉的天空——黑刃軍團與聖殿在安培瑟爾駐紮的空軍沒有占到便宜,他們的對手實在是太過強悍了,南方軍團一直以來擁有著整個埃魯因最強大的飛龍騎兵團,但就是這樣一支力量,在另一段歷史之中輕飄飄地被王國所拋棄了。
  
  他無法看到那樣的未來,但現在安培瑟爾上空廝殺交戰的,卻正是同一個王國的兩支軍隊。或許他們本來應該去獲取那些更有價值的勝利,去面對克魯茲、瑪達拉、面對那些更加榮耀的對手
  
  他收回視線,只看了一眼那花了大半個小時才建立起來的防線,就忍不住搖了搖頭。這樣的防線在白獅軍團面前就跟一層薄紙差不多,風雨一吹就破。
  
  不過這畢竟是王國最富庶的地區,這裡的士兵不用面對北方的克魯茲人,也不用去與瑪達拉的亡靈交戰,他們的對手沒有蠻族、也沒有山民,能有這個樣,已經算是不錯了。
  
  這就是王國二流的軍隊。歐文也清楚這樣的事實,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嗯。」
  
  瑪洛瑟爵士暗自抹了一把汗。心慶幸自己過了關。其實在他看來有些不以為然。王黨又不是傻子,怎麼可能跑到北邊來自投羅網,不過奈何對方是白獅軍團的軍官——眾所周知,白獅軍團裡面隨便抓一個貴族指揮官出來也是王國的頭面人物。要不就是大家族的傑出子嗣、後輩,眼前這個年輕人很可能就是後者——他可得罪不起這些人。
  
  瑪洛瑟不以為然的神色落在歐文眼中。讓他的鄙夷不禁又加深了一層。都是些淺薄之輩,他抬頭望向前方——而雨幕的那一頭,那支王黨最後的力量。王立學院的士官生們。又是怎樣的一支軍隊。
  
  希望不要讓人失望才好啊,歐文內心之一片躍躍欲試。
  
  雨幕之中,安培瑟爾仍舊一片昏暗,但黎明幾乎還差最後一刻。
  
  「杜洛克,梅爾坎,四年級來我這裡集合!」戰馬上的年輕士官生高高舉起黑色的戰旗。如同在風雨屹立的圖騰。
  
  王立士官學院的年輕人們迅速分列,動作劃一、訓練有素。嘩嘩的雨幕只剩下一片腳步與偶爾刀鞘與皮靴碰撞的雜音。
  
  在前面穿過連成一片的雨線,斥候騎兵正在交錯送回情報:
  
  「騎士長,前面與身份不明的敵軍遭遇!」
  
  「他們在攔住我們的去路!」
  
  風雨,騎士伸手向後指去:「三個方向都有!」
  
  「再探,往左右兩側延伸偵查。」尼玫西絲冷冷地答道,她勒住馬韁——一旁布蘭多也勒緊韁繩,兩人座下戰馬隨即停下。
  
  布蘭多看向前方,雨水從蒼白的額頭上滑下,彷彿雕像上的水珠。他舉起手向前一劃:「這支軍隊正從獅大街——霍克芬斯旅店到銀匠橋一線展開,兩個隊超過五百人在正面,他們沒有預留預備隊,想來不會是正規軍。」
  
  他話音未落,前面遠遠的聲音就傳來過來:「看清楚了黑色蜘蛛的徽記,是北方佬的貴族私軍!」
  
  「赫連家族,是羅度的私軍,這些跳梁小丑,也想來分一杯羹。」尼玫西絲身後的歐弗韋爾忍不住冷哼了一聲。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集在了布蘭多身上。
  
  「你怎麼知道?」尼玫西絲回過頭,濕漉漉的頭髮都貼在她如玉的額頭上,身在大雨挺直得好像一支利劍,她神色顯得淡漠冷然、眼神黑幽幽的充滿了懷疑——不過這一切都是為了掩飾因為傷痛而產生的微微顫抖。
  
  布蘭多沒有回答,只是一動不動地立於馬上。
  
  雨聲忽然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密密麻麻天青色的蜘蛛從半透明轉化為肉眼可見,它們由後向前,沿著大道前進,布蘭多一人一馬站在這青色的海洋之中,海流從四隻蹄之間淹沒而過。
  
  「啊!風精蜘蛛,這麼多!」人群有許多是見多識廣的貴族子弟,一眼就認了出來,忍不住發出驚呼。
  
  「閉嘴,保持安靜!」三名騎士之中的繆科忍不住回頭去罵道,他是個留著灰色短髮的年輕人,眉毛很短,就像是兩條毛毛蟲一般,皺起來的時候只讓人感到好笑可愛。
  
  一旁的芙雷婭與布雷森都忍不住微微一笑,穿著青色軍服的少女抬起頭,有些崇拜地看著一片青色海洋之的布蘭多——在她身後,湖之騎士默默騎在馬上看著布蘭多。
  
  尼玫西絲黑幽幽的眸裡浮起一絲驚異,她彷彿有所察覺地問道:「你用它們來偵查?」
  
  「只能下達簡單的命令,來判斷前面敵人的位置。不過……」布蘭多看著雨中,不屑地搖了搖頭:「那些傢伙伎倆,我實在是太熟悉了。」
  
  「是啊,與日後的瑪達拉相比,實在是不值一提。」
  
  布蘭多閉上眼睛,昔日鐵馬冰河彷彿就在眼前,亡靈大軍撲面而來,身後就是火海深淵。
  
  沒有退路——
  
  「是嗎,若你是指揮官,現在你準備怎麼幹?」一旁的'狼爵士'歐弗韋爾此刻已經是一身戎裝,他一邊拔出劍,一邊彷彿聊家常般問道。
  
  這頭孤狼回過頭,格裡菲因讓布蘭多全權負責現下的情況。但事實上現下王立騎士學院的士官生的指揮權卻還是在他手中。中年大叔有些內陷的眼眶深陷著一雙堅定的眼神,輕易就能讓你感受到其所蘊含的力量。
  
  「我們沒有時間與這些宵小之輩糾纏。」布蘭多睜開眼睛。「周圍這樣兩面三刀的傢伙還不少,我們必須徹底打消他們的念頭。」
  
  「殺雞儆猴,」歐弗韋爾笑了笑:「看來對你這些年輕人很有信心。」
  
  布蘭多回頭看了一眼,他看到兩百多張男男女女年輕的面孔。這些年輕人身上的騎士制服早已濕透,頭髮也都沾在一起。但只有目光還閃閃發光。
  
  「我對有理想的人有信心。」布蘭多答道。
  
  當然,他只是嘴上說得大義凜然。若沒有歷史作為見證,布蘭多絕不會這麼托大。不過他知道自己必須說服歐弗韋爾。這位公主殿下事實上的老師。也是此刻公主一黨的流砥柱。
  
  這頭王國孤狼果然眼流露出欣賞的神色,他回過身,默默看了身後這些年輕人一眼。這些年輕人大部分是他親手從各地挑選出來——就像是芙雷婭、布雷森,還有一些是來自於對於王室最忠誠的家族之中,雖然都是一些小貴族的後代,但往往是他們最為優秀、也更有堅定的信仰。像是繆科這樣的年輕人就是其中的代表。
  
  這些年輕人,都是王國最後的希望。
  
  「王立騎士學院第一期學員!聽我命令!」歐弗韋爾忽然喊道。他的聲音順著風雨遠遠地傳了出去。
  
  布蘭多心中忽而一笑。
  
  「從現在開始,你們將隨布蘭多騎士一起殺出重圍,直到公主殿下脫險為止!」歐弗韋爾冷冷地問道:「明白了?」
  
  一片安靜。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集在了布蘭多身上,若說在這些年輕人心有誰威望最高,那一定是公主殿下無疑。往下,就是尼玫西絲,事實上尼玫西絲也一直充當著他們的指揮官一職,幾乎沒有人敢反對這位女騎士長的威嚴。
  
  再往後,則是一期的幾個佼佼者,尤其是以布雷森與繆科為例,而等到芙雷婭拿到了狮心劍之後,實力與威望也逐漸脫穎而出,不過大多數還是只把她當做前面兩人的副手。
  
  而至於布蘭多。
  
  恐怕在這一天之前,他們還從來聽都沒聽說過這樣一個人存在。若說像是馬卡羅、歐弗韋爾這樣的王黨領袖人物或者是軍中宿將,或許還能服眾,但布蘭多不過也二十歲出頭,看樣子最多不過是個貴族子嗣,有什麼資格來指揮他們?
  
  或許他之前露了一手,可那不過是'召喚師'的把戲,在這戰場之上也算不得什麼。
  
  自古強軍皆有自己的驕傲,這些年輕人雖還沒見識過真正的大場面,但在同輩之也都是佼佼之輩,即使不敢直接抗命不從,不過此刻也無人應聲,只是等著布蘭多表態。
  
  芙雷婭一下就緊張了起來,倒是布雷森看了布蘭多一眼,沒有表態,而那個叫謬科的年輕人也是和大多數人一樣,冷冷地盯著布蘭多。
  
  布蘭多卻並不表態。
  
  而是直接下達命令。
  
  他縱馬向前,然後回過頭冷冷地命令道:「前面擋住公主殿下去路的不過土雞瓦狗之輩,現在你們的任務是從正面給他們一個永生難忘的教訓。」
  
  「不過我們的時間不多,所以你們只有很短的時間來學習這一課。」
  
  學習這一課?
  
  所有人都是一怔,然後是一片嘩然。王立騎士學院年輕的士官生們幾乎是楞了一下才聽明白這句話,這傢伙的意思竟然是說要給他們上一課。
  
  好大的口氣。騎兵突擊,先不說對方有沒這個本事給他們上課——問題是,他身邊有這樣一支騎兵麼?
  
  年輕人們的好勝心一下被挑了起來,所有人都有些好笑地看著布蘭多,彷彿是要等著看這位空頭司令怎麼變出一支騎兵來給他們上課。
  
  布蘭多從不廢話。
  
  他調轉馬頭,大地之劍錚然出鞘,昂然喝道:「誰願為鋒矢,來我身邊!」
  
  一片沉默。
  
  只有芙蕾雅第一時間驅騎而出,她一隻手按著自己的劍,指節都有些泛白。有那麼一瞬間,她感到自己彷彿回到了從裡登堡逃離的那一天晚上。
  
  幾乎是同樣的情形,同樣的並肩作戰。那是一個只有他才能創造的奇蹟。
  
  兩個人。
  
  布雷森略微猶豫了一下,也離眾而出。「布蘭多,你在搞什麼鬼!」他忍不住低聲問道。
  
  布蘭多看了他一眼,並不作答。
  
  一聲馬嘶彷彿從天外傳來,大雨如織,熾白的光點從一片漆黑之生成,一點點匯聚在一起,一片白光之中,梅蒂莎單手持矛、一人一騎,緩緩從虛空之走出,來到布蘭多身邊。
  
  然後是茜,紅髮少女手持戰戟——雖然已不是雷之槍——但這遮掩不住她身上的氣息,又一個二十歲不到的黃金階,公主與她的老師默默對視一眼。
  
  夏爾微微一笑,所謂法師侍從,他當然也要與自己的騎士站在一起。他輕輕拍了拍自己的坐騎,那戰馬彷彿能聽懂他的意思,溫順地來到布蘭多身邊。
  
  隨後是墨德菲斯、安德麗格,吸血鬼千金格外與眾不同,披了一條長長的鬥篷,手所握不再是她平時所用的那對血塑彎刀——而是一支湧動著鮮血力量的長矛。
  
  兩人並騎而立。
  
  然後是盧比斯僱傭兵,虎雀等人一出場,就在人群引起了不小的轟動。盧比斯僱用兵團的名聲可不僅僅在布蘭多的記憶當中,而是遠布整個大陸,他們的裝束如此之奇特,以至於一出場就引起了所有人注意。
  
  「這不可能!」
  
  「他手下竟然有盧比斯僱傭兵!」
  
  「傳說盧比斯僱傭兵從不離開法恩贊作戰,這傢伙究竟多大來頭?」
  
  一個要素顯化,五名黃金,十數白銀之上的存在,雖然人數還不超過三十,但當這些人匯聚在布蘭多身邊時,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氣。
  
  這已是一支軍隊。
  
  不要說其他人,就連格裡菲因公主都忍不住一怔。
  
  「雖然早已聽說,但還是沒想到他手下竟已人才濟濟至此。」她忍不住低聲感嘆了一句。
  
  「可他還是和你站在一起,公主殿下。」歐弗韋爾答道。
  
  「那是因為騎士般的品質,」公主嘆了口氣,「可我,科爾科瓦的王室,還配擁有這樣的榮譽麼?」
  
  歐弗韋爾沒有答話。
  
  「那是銀精靈!」
  
  人群傳來一聲驚叫,梅蒂莎銀髮銀眸、肌膚如雪,最關鍵是,她身上那一身刺眼的、恍若藝術品一般的鱗甲,活脫脫就是傳說之白銀之民銀精靈的戰甲。
  
  「銀精靈回來了?!」
  
  「我沒眼花吧……」所有人都呆住了。傳說銀精靈在一個預言之後隱世不出,他們宣稱直到四大聖殿有一天重新履行神聖的盟約時,才會再一次與黑鐵之民並肩作戰。
  
  但聖戰在即,四大聖殿重新履行神聖盟約的日似乎遙遙無期。
  
  只有歐弗韋爾一眼看出了梅蒂莎的不同,「是英靈。」公主殿下輕輕點了點頭。
  
  他的騎士聚集在他的身邊了。
  
  再沒有任何人笑得出來。
  
  布蘭多身邊的實力,已經足以讓他成為一方王爵。所有人都明白這一點。他舉起手長刃,大地之劍,哈蘭格亞穿過雨幕,黑色的刃鋒微微震盪著——
  
  「聽好了。」
  
  「不要讓我看到,有任何人掉隊。」
  
  「否則,你們恐怕就要掛了——」
  
  劍落,馬蹄聲轟然響起。
  
  ……
    
本帖最後由 spigyeh 於 2018-8-31 13:42 編輯

x24685 發表於 2012-10-16 16:43
第三百一十二幕  誓與劍I
  
  一滴水產生的波紋可以像是蜘蛛網一樣瞬間佈遍整個池塘。
  
  在陸地上也一樣。
  
  羅度滿意地看著自己手下的私兵冒雨沿著銀匠河展開,雖然動作遲緩、隊形亂七八糟,粗俗的貴族私兵在大雨中嚷嚷著、推擠著,不過總算是布好了防線,比他預計的還快了一刻鐘。上過陣的老兵就是不一樣啊,馬背上的男爵大人想著,渾然不計較他們的以往的對手不過是些手無寸鐵的農民與所謂的'暴徒'。
  
  大雨滂沱之中,幾個軍士在騎士老爺的帶領之下踹開一戶人家的門,把屋子的主人驅趕出來,然後佔據了屋子作為據點。屋子的窗戶一一被通壞了,士兵們在翻箱倒櫃尋找值錢的'戰利品',這樣的行為很快引起了效仿,一時間女人和孩子驚恐的哭聲與雨聲響徹一片。
  
  羅度男爵在一旁冷眼旁觀,在他看來軍隊就是一頭野獸,野獸還是要張牙露爪;這就是一軍之士氣,沒有士氣打什麼仗?羅度自認為老於行伍,看著自己手下的私兵用拳頭教訓那些垂頭喪氣的男人,非但不阻止反而感到滿意。
  
  這些暴民那有什麼膽量敢於反抗?得給他們一點教訓,他們才會乖乖服從。
  
  雨中彷彿傳來號哭的聲音。
  
  騎士擁簇在男爵身邊,放聲高言:「我看公主殿下自己不過也是個小女孩兒,盲目信任身邊的人。我看王黨也不安好心,給她手下兩百個學生,這下恐怕要撞個頭破血流了。」
  
  「正是,大人,這次叫她見識一下什麼叫真正的戰爭。」騎士們齊聲附和,在風雨中哈哈大笑。
  
  士氣可用,羅度男爵滿意地點點頭,他高高舉起一隻袋子,喊道:「諸位也要加把勁。誰抓住了公主,誰就能從我手上拿走這袋金子!」
  
  聲音沿著河岸遠遠地傳了出去。
  
  貝絲不屑地透過黃銅望遠鏡的窺鏡看著河對岸的敵人,羅度男爵那公鴨子一樣難聽的嗓音叫她皺了皺眉頭。從小她的性格就生得像是一個男人,而等到長大之後,貝絲真的拾起這份男人的浪漫——成為了王國的軍人。
  
  非但如此,她還成為了王立騎士學院這一屆中最傑出的斥候軍官。她放下望遠鏡,挺立在馬上形同標槍一樣筆直,一片如雷滾滾的馬蹄聲彷彿是要將她融入其中。一匹接著一匹戰馬與騎士一起從她身邊一躍而過。
  
  貝絲彷彿置身於一片洪流之中,而她的同伴正在大聲叫著那些騎士的名字:
  
  「坎梅爾!」
  
  「海曼!」
  
  「基爾,記得帶上我的份!」
  
  「艾登,為了埃魯因!」
  
  「為了埃魯因,前進!」每一個經過的年輕騎士都高叫著,尖嘯著。尖頂頭盔下繃緊的年輕面孔上沒有一絲畏懼,有的只有一往無前的嚮往。
  
  與激動。
  
  貝絲默默看向隊伍的最前方,那已經是一道洪流。在雨幕的最遠端,一面面高高舉起的燕尾旗已經一一放倒,彷彿多米諾骨牌一般。
  
  她幾乎可以聽到那冰冷的號令聲:「放平長槍——」
  
  「放平長槍——」
  
  「真晦氣。」她啐了一口。
  
  回過頭,卻看到自己同伴笑吟吟的臉孔,「怎麼樣,後悔啦,貝絲?」
  
  「後悔?才不會。」貝絲輕蔑地答道:「不過是些土雞瓦狗。要是前面是白獅軍團就好了,我們比他們更強!」
  
  「公主的安危為重,貝絲,你的想法太危險了!」
  
  「我當然知道!」
  
  大雨之中。
  
  羅度男爵正高高舉起錢袋子,等待著自己的手下轟然叫好,可惜,他久久等不到一聲回應。大雨之中一時間寂靜得有些詭異。
  
  怎麼了,他錯愕地回過頭。
  
  所有人都在側耳傾聽。
  
  長街之上,雨聲之中響起了清脆的馬蹄聲。一個、二個、彷彿是時針在加速旋轉。踢嗒踢嗒、踢嗒踢嗒,清晰有力。
  
  隨後。疾風驟雨——
  
  當上了金屬馬掌的馬蹄成百上千地抬起、落下,整齊劃一逐漸匯聚成一股震徹人心的力量——一陣急促的鼓點穿透了所有人的鼓膜,轟然如雷。
  
  銀匠河在安培瑟爾城內,不過是一條小小的水溝,一場暴雨甚至就使它幾乎要越過低矮平緩的堤岸滿溢而出,而此時此刻,此時此刻所有人看著水面。
  
  水面震動著,彷彿是放在桌上的杯中的牛奶。
  
  整條銀匠河的水面都微微戰慄起來。
  
  直到一支長槍劃破雨幕——
  
  閃耀的槍尖,狀若銀梭,所有的雨珠都從它兩側側飛而出。一人一騎,銀髮飛揚,雪白的鬥篷彷彿一面旗幟,旗幟上繪著純潔的百合花,恍若還閃耀在一千年之前的戰場之上。
  
  「精靈?」
  
  河岸另一邊押著一家子人的貴族私兵腦子裡才剛剛閃過這個念頭,他甚至完全嚇呆了,只能張大嘴,目瞪口呆地看著視野之中的槍尖越來越大。
  
  一剎那。
  
  彷彿時間定格又忽然恢復了流動,噗哧一聲,長槍直接從那士兵張大的嘴中貫腦而入。槍尖刺穿喉管,然後巨大的衝擊力完全震碎了他的顱骨,使他的五官扭曲起來,眼球中的驚恐也一齊扭曲了,皮膚在展示了最大的張力之後'嘩'一下撕裂露出下面鮮紅的肌肉與血漿。
  
  血液噴射而出,但長槍繼續前進,掀開半個顱蓋,帶著這面鮮紅鮮紅的旗幟繼續向前。
  
  失去了半個腦袋的士兵身子抽搐了一下,然後軟綿綿地倒在地上。血花飄揚在風雨之中,幾點噴灑在一旁的'俘虜'身上,一家三口完全嚇呆在哪裡。
  
  梅蒂莎冷著臉從他們身邊一掠而過。
  
  彷彿一道銀光。
  
  幾點血花落在銀精靈小公主臉上,有些冰冷刺骨,但她連眼都沒有眨一下。按照人類的年紀,她今年才十五歲,但她經歷的戰爭,早數以千計。
  
  那是聖者之年以來最慘烈的戰爭,無數熟悉的人喪生其中。生存與死亡都成為了過客,只剩下戰鬥成為本能。
  
  這就是銀精靈的戰技。
  
  「敵襲!」
  
  「是騎兵——!」淒厲的號叫像是尖銳刺耳的警報一樣響徹河岸,所有人如同從夢中醒來一樣,似乎敵人並不如同想像中的軟弱可欺。
  
  羅度男爵臉色蒼白,心中忽然有了不好的預感。他回頭看去,騎士們面面相覷,幾曾何時,他們見過這樣的騎手?
  
  梅蒂莎高高舉起長槍。
  
  風雨之中。旗幟飛揚。
  
  轟然一聲巨響,如同什麼隔閡在她身後被打破——雨幕在所有人面前形同一面玻璃牆一般紛紛碎裂了,雨水化作紛紛的玻璃碎片,驟然向前,在那之後,一支龐大的騎士大軍彷彿破匣而出。
  
  黑色的軍服。黑色的鎧甲,黑色戰馬,一道黑色的洪流。
  
  「萬歲!」
  
  「萬歲!」
  
  騎士們在高喊著,真正的戰士們從不吝嗇拋灑熱血,雖然梅蒂莎只是一個小女孩,但她展現了如同真正的騎士的風采之後,這一刻她就成了所有人心中的女神。
  
  女戰神。
  
  「攔住他們!」河另一邊終於有貴族騎士反應了過來,幾乎是聲嘶力竭地尖叫:「架起長槍,架起長槍。不然你們就死定了!」
  
  河對岸的貴族私兵好像才活過來似的,這才手忙腳亂地架起長矛,或許是生存的本能激勵了他們最後的潛力,也或者是淺淺的銀匠河給他們帶來的慰藉,但無論如何在最後的關頭,這些不堪一提的三流士兵們居然穩了下來。
  
  一道長矛的森林出現在了河對岸。
  
  梅蒂莎視若未見,只是舉起長槍——
  
  「靈之羽翼!」
  
  一聲清脆的吶喊,響徹整個戰場。
  
  一個一個圓形的魔法陣在少女兩側展開了,魔法陣旋轉著。靈質的線條沿著法陣擴張。迅速連成一片。'呼'一對長達上百英尺長的羽翼張開了,羽翼輕輕扇動了一下。梅蒂莎前方的銀匠河彷彿被注入了某種魔力,河流之中白色浪濤立時倒捲,浪濤形成十二頭九頭蛇高高昂起頭顱、如同山崩海嘯一般向河對岸的羅度男爵的私軍壓下。
  
  「啊!」
  
  羅度男爵簡直嚇呆了,一時間甚至不知道是該下命令堅守還是撤退。他手下也有些不入流的巫師,但在這個層次他們的作用毫無意義。貴族私兵只能眼睜睜看著巨浪滅頂而至。
  
  『轟』
  
  巨浪一瞬間沖垮了河岸邊貴族私兵的陣型,事實上在巨浪形成之前,他們就已經開始動搖了,但如何能有浪跑得快?大部分貴族私兵才剛剛轉身,就被席捲而至的像是掃垃圾一樣拖入水底。
  
  然後洪流帶著這些尖叫哭嚎的貴族私兵正面撞上銀匠河另一側的民居,在幾聲巨大的'吱吱嘎嘎'的聲音之中,房屋轟然倒塌,跟隨水流一起流向後面的街道。
  
  羅度男爵的防線一瞬間就崩潰了,巨浪背後,年輕的騎士們踏浪而行——他們面對的是一條不斷後退的防線,那些長矛手早已前仰後倒,無力還擊。
  
  一方在後退,一方在加速,然後兩條陣線轟然撞在了一起。
  
  那簡直是梳子梳過頭髮的場景。公主年輕的騎士們幾乎毫無阻礙地穿透了貴族私兵的陣地,留下一個篩子般千瘡百孔的防線,然而攻勢一波接著一波,貴族私兵的心理防線剎那之間就徹底崩潰。
  
  只剩下掉頭就跑。
  
  但無情的騎兵仍在向前。
  
  年輕的士官生正驅趕著敵人阻止他們再一次集結,雖然這麼作對於貴族私兵這樣的對手來說幾乎毫無意義,但年輕人們還是按照騎兵操典嚴格執行如同教科書般標準。
  
  整個戰場放眼望去,在眼前以及更遠的距離上,羅度手下的貴族私兵四散逃竄彷彿是潰堤之下的螞蟻。
  
  天色濛濛亮。
  
  布蘭多抿著嘴唇看著眼前這一幕,臉上看不到一絲得色。他忽然一下勒緊了馬韁,一人一馬轉了個圈,站定之後高高舉起大地之劍指向一側:
  
  「布雷森,吹號,讓全軍向兩翼分開!」
  
  「布蘭多,你想做什麼!」布雷森差點跳起來了。現在不正是驅趕敵人的時候麼。
  
  但他馬上就說不出話來了,他面色呆滯地看著那些天青色的蜘蛛又一次出現了——但這一次不是在地上,而是在布蘭多背後的天空之中。
  
  一隻一隻,成千上萬的風精蜘蛛出現在戰場上空,彷彿是一張密布的,天青色大網。
  
  戰場之上幾乎有一瞬間的沉寂。
  
  布蘭多回過頭。
  
  「布蘭多,你……」布雷森咽了一口唾沫。
  
  芙雷婭也驚呆了,她不是第一次看到這些蜘蛛。但卻是第一次看到布蘭多指揮如此之多的蜘蛛。
  
  「全軍聽令,」布蘭多的聲音忽然迴盪在整個戰場之上:「王立騎士學院的騎士們,從兩翼保持突擊,繼續前進——」
  
  「向前——」
  
  「向前!」一瞬間的寂靜之後,是山呼海嘯一樣的歡呼、嘶吼。
  
  羅度男爵被人從水裡拖出來之後,幾乎是有些神色呆滯地盯著自己的騎士。那個騎士正在向他聲嘶力竭地吼叫著——但奇怪,他竟然一句也聽不到。
  
  不過終於,聲音好像回到了他的知覺之中,他漸漸聽到了那個手下在向自己吼叫什麼:「……大人,他們正在分開!」
  
  「什麼分開!」
  
  「那些騎士正在分開!」
  
  羅度怔了一下,但臉上一下就失去了最後的血色,「那些傢伙在把我們驅趕到一起,他們打算驅趕著我們前進!」
  
  「他們打算拿我們當炮灰啊,大人!」
  
  「大人。後面的港衛軍被他們發現了——!」一聲聲淒厲的號叫在羅度男爵耳中一時間好像遠在天邊一樣,他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好半晌才結結巴巴地答道:「絕不能這樣。」
  
  「伊恩,你扶我上馬。我們得想辦法重新集結起來,不然我們就死定了——」
  
  但他的話說不出下去了。
  
  他忽然看到一柄長矛從自己的心腹騎士胸口之間冒了出來,他抬起頭,呆呆地看到那匹戰馬之上紅髮的女騎士長長的馬尾在風中飄揚。
  
  這是羅度男爵看到的最後一幕景象。
  
  然後一切就陷入了冰冷的黑暗。
  
  茜擦了擦了臉頰上的血跡,她回過頭,冰冷的琥珀色眸子裡只有在看到那個身影時。才會有一點點溫暖。
  
  戰場之上。同一時刻,許許多多地方正在上演著幾乎完全相同的戲碼。羅度的騎士們顯然已經明白了他們最終的命運。但依舊有人試圖反抗,只是這些騎士才剛剛準備聚集起身邊的人,天上就會有一束耀眼的金色光芒降下。
  
  瞬間洞穿他的身體。
  
  戰場之上,金光交錯——
  
  ……
  
  「羅度完了。」
  
  「歐文和瑪洛瑟爵士的軍隊已經被他們發現了,我們的公主殿下不簡單啊。」
  
  滿頭白髮、但卻依舊精神矍鑠的老人微笑著轉過身,他身上穿著埃魯因最傳統的軍服,胸膛上掛著各式各樣的勳章,而最耀眼的那一枚,莫過於炎之聖殿的燭火勳章——雷爾德。度洛社,白獅軍團的副軍團長,同時也是白獅軍團資歷最老的騎士。
  
  在克魯茲人眼中,他是埃魯因最值得尊敬的敵人,也是白獅軍團真正的支柱,埃魯因之獅——他的成名之時,狡狐與孤狼都還尚是孩子。
  
  他曾效忠於科爾科瓦王室,既不是王黨也不認同北方貴族,是受命於王室的力量中流砥柱一般的人物。但在這場內戰之中,為了報答王長子對他的知遇之恩,他才義無反顧地站在了北方貴族一方。
  
  雖然如此,但也沒人敢對他不敬,哪怕是在當年的玩家之中。這位老人成名於聖戰,在那之後一直是埃魯因軍隊的精神支柱,他對於這個王國的忠誠,不下於任何人。
  
  不過此刻,這位老人卻搖了搖頭,看著在座另外兩人笑道:「想來我們幾個老傢伙,卻要欺負一個小姑娘,真是丟臉啊。」
  
  巴爾塔侯爵尷尬地笑了笑,他當然知道對方這麼說是意有所指:「放心好了,雷爾德騎士,我們會保證公主和小王子殿下的安全的。」
  
  他雖然是軍團長,但面對這位也絲毫硬不起來。
  
  老人看了他一眼。
  
  「不過我更關心的是,他們是怎麼發現港衛軍的?」巴爾塔侯爵忙轉移話題道。
  
  「不清楚,不過他們的斥候應該不可能過得來。羅度雖然草包一個,不過他手下幾百人封鎖一條銀匠河,還不至於連一個大活人也盯不住。」老騎士摸了摸下巴:「對方應該是判斷出來的,通過蛛絲馬跡也不是不可能……」
  
  「公主殿下在那頭小狼的教導下,真是成長驚人啊。」
  
  全埃魯因大概也只有這位老騎士敢稱呼歐弗韋爾為'小狼',巴爾塔忍不住苦笑:「王長子在老先生的教導下,也絲毫不遜色。」
  
  這一次老騎士倒是不客氣地點點頭。
  
  而正在兩人對話的時候,他們身邊那個一直沒開口的'客人'忽然一下站了起來。「咦,那是什麼?」
  
  「這是……天國武裝!」
  
  風雨之中,銀匠河方向,金色的光芒正交織成一片……
  
  ……
    
本帖最後由 spigyeh 於 2018-8-31 13:49 編輯

x24685 發表於 2012-10-17 22:21
第三百一十三幕  誓與劍II
  
  羅度男爵的軍隊正在加速崩潰。王立騎士學院的士官生正驅趕著數百潰兵前進,常青樹廣場一線的港衛軍第七劍士大隊首先承受壓力,心膽俱喪的貴族私兵不得不穿過他們的陣地,像是求生的人抓住最後一根稻草。
  
  港衛軍與奔逃的潰兵甚至發生了激烈的交鋒。諷刺的是,逃亡的貴族私兵一掉過頭來,面對自己原先的盟友之時反而發揮出十倍的凶狠,求生的本能讓他們變成紅了眼的狂徒。
  
  在兩者背後,是驅趕著他們的寒光閃閃的長槍。
  
  這和安培瑟爾港衛軍第七劍士大隊劍士隊長——瑪洛瑟爵士預計的劇本有點不太一樣,公主與她的手下不但真的出現了,而且還真就一頭撞了進來。只是這一撞未免太決然凶狠了一些,非但隨手消滅了羅度的軍隊,好像還一眼識破了他們的位置。
  
  公主來勢洶洶,與瑪洛瑟日益蒼白的臉色成正比,但眼下怎麼辦呢?這位平生幾乎從未真正上陣殺過敵的爵士先生戚戚然一眼回望自己的同伴。
  
  大雨之中,身披白獅軍團戰甲的年輕人手按長劍,沉吟不語,像是一尊大理石製雕像、任由水珠從額頭、面頰上滑下,渾然未決。
  
  「被發現了!」
  
  「是怎麼發現的呢?」
  
  「或許現在不是考慮這個的時候。」
  
  他抬起頭來,灰藍色的眸子裡映著一排排長矛上的點點寒光,閃爍著理智的光芒:既然如此,那就換一個玩法。
  
  雲巔之上,閃電正蜿蜒出一道耀眼的軌跡——
  
  ……
  
  「巴爾塔,你有一個好學生啊。」雷爾德。度洛社在從傳令兵手上接過命令時,眼中露出讚許的意味,淡淡地稱道了一句。
  
  巴爾塔侯爵搖了搖頭:「公主殿下也一點不弱,這不像是歐弗韋爾的手筆。馬卡羅也沒這麼果斷,對方看來有一個我們都陌生的指揮官。港衛軍的戰鬥力實在堪憂,歐文他看來是想用人數上的優勢來拖住對方。」
  
  「就像我們在洛恩什曾經幹過的,」老人看著港口的方向,在他的視野之中,是一片灰濛蒙的屋頂:「就像是一個巨大的絞肉機,慢慢的,流經埃魯因的最後一滴血液。」
  
  「主祭先生,這話並不是針對你們。」雷爾德又看了一眼身邊的客人。淡淡地答道。
  
  那人微微一笑,並不在意:「曾經的決定,我們也有錯,這並沒有什麼好迴避的。聖戰在即,聖殿也不希望因為曾經的隔閡而產生新的誤會。」
  
  老人看了他一眼,既沒認同但也不反對地沒有表態。
  
  「老團長……」巴爾塔有點坐立不安。
  
  「現在你才是團長。巴爾塔,」老人答道:「你放心,我不會因此而責備歐文。戰爭中勝負始終是第一位的,他有一個很好的計劃,以人多欺人少也是本事——」
  
  「不過……」
  
  「公主殿下這一次恐怕是要吃到苦頭了,在這個戰場之上,流的卻都是埃魯因人的血。何嘗不也是一幫優秀的好小伙子,可惜了啊……」老人搖了搖頭。
  
  天色正在逐漸明亮起來。
  
  但戰局卻不是如此——
  
  從前面傳回的消息明確地告訴布蘭多,港衛軍正在改變策略。但臨陣變卦。這可不是一個好玩法,尤其是意圖如此之明顯——布蘭多忍不住冷笑——港衛軍的將領決定和他打巷戰。
  
  哈哈哈,他差點沒大笑兩聲來表達心中的暢快——庫爾科攻防戰,布拉格斯攻防戰,攻陷安培瑟爾,索奧之痛,流盡白城之血,不需要特意去回憶,一場場經典如教科書般的戰役就浮現在他的腦海之中。
  
  但更重要的是——
  
  他曾親身參與其中。
  
  他與克魯茲人交戰。與瑪達拉交戰。與萬物歸一會交戰,甚至面對黑暗中的住民敏爾人,而不是安培瑟爾三流的港衛軍。
  
  他回過頭。而自己身邊又是什麼人。
  
  洛卡。范登。埃爾維斯,恩羅克。艾莎黑,芙雷婭。艾麗西亞,埃魯因歷史上鼎鼎大名的三傑,兩個騎兵戰術集大成者,一個埃魯因的女武神;再加上布契的布雷森,一個能帶領一幫警備騎士從'獨眼龍'塔古斯手下殺出一條血路的強人,以及那個皇家騎士團團長繆科。
  
  埃魯因未來最赫赫威名的年輕將星都環繞在他左右,他們曾經真正改變了一個時代,將埃魯因從最黑暗的歷史拉出深淵。雖然只是短暫,但也堪稱一時人傑。
  
  埃魯因雖敗,然非戰之過。
  
  對方這一次卻真正是在自尋死路。
  
  或許大概對面的將領永遠不會想到,在沃恩德大陸未來一個世紀中,曾因為玩家的加入,戰爭會以怎樣的速度發生變化。那是一個黑暗的、戰火紛飛的年代,但也絕對是一個被天才與瘋狂的理想支撐起的——波瀾壯闊的年代。
  
  而現在一貫正確的,未來卻並不一定適用。
  
  「洛卡,恩羅克,芙雷婭,布雷森,繆科,對方想用巷戰來拖住我們,」布蘭多看著前方的戰場,輕輕一笑:「他們想把這裡變成一座血肉磨坊,諸位在戰術課上沒有打瞌睡吧?」
  
  繆科有些冷淡地盯著他,對方之前的命令現在看來都沒有出錯,但那也並沒有什麼了不起的,最多算是中規中矩罷了。換作他們來,也許能做得更好。
  
  布雷森也沒有答話,眼前的布蘭多對他來說變化實在是太大,事實上從布契逃亡開始,對方就一直在發生著蛻變,雖然他曾經一度不想承認,但也不得不說,眼前的年輕人已經不再是那個他所看不起的磨坊主的兒子了。
  
  只是兩人的恩怨雖然已經化解,但這並不代表著他就要站在對方一方。
  
  四人之中,只有洛卡。范登。埃爾維斯微微一笑,不太在乎的樣子。這個穿著王立騎士學院的黑色軍服、留著一頭淺金色長髮、扎著馬尾的年輕人,看起來有點靦腆,甚至還沒有完全脫離王立騎士學院給他們這一批人身上留下的印記,稍顯青澀,但已初具名將般沉穩的性子。
  
  事實上在歷史上。他就一直是三傑之首。洛卡。范登。埃爾維斯是家族的長子,他的父親是維埃羅行省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貴族,家族在歷史上從來沒出過什麼大人物,但洛卡無疑是一個例外。
  
  在歷史上,洛卡。范登。埃爾維斯一個人將西法赫的大軍玩弄於鼓掌之間,又因為溫和的個性被人稱作'不出鞘的利劍'——用以意喻一旦鋒芒畢露,則必定一往無前、所向披靡。
  
  只是可惜,這把不出鞘的利劍還沒來得及出鞘。就病死於遠征北方的戰爭之中,甚至沒來得及參與第二次黑玫瑰戰爭。
  
  這可說是埃魯因最大的遺憾之一。
  
  當然,這一次布蘭多是肯定不會讓這種遺憾重演。他之所以將這些年輕人聚集到自己身邊,其實也是怕他們在這次安培瑟爾的戰爭中死於意外,譬如三人中的恩羅克最後就是死於流矢。
  
  不過不經歷磨練,無法鍛造出鋒利的寶劍。
  
  布蘭多也清楚這一點。他也只能作盡可能的防範罷了。
  
  「領主大人,這可不好辦。港衛軍本身兵力就超過我們,又佔據地利的優勢,他們鐵了心和我們打巷戰的話,恐怕我們不好處理呢。」恩羅克騎在馬上,一頭黑髮閃耀,笑嘻嘻地答道。
  
  這傢伙此刻倒是有些像卡格利斯,與他日後沉默寡言的性子截然不同;他與洛卡的關係要好,甚至曾經互相以哥哥弟弟相稱。想必是王國的衰落與洛卡的死雙重打擊之下對他產生的改變。布蘭多有些同情地想到。
  
  「那可不一定。」他笑了笑:「忘了今天我就是被公主殿下請來給你們上課的麼,其實要如同擊潰羅度一樣擊潰港衛軍,也很簡單。」
  
  「吹牛。」繆科在一旁很直接地下了結論。
  
  「哈哈,那可不一定,」布蘭多哈哈一笑:「繆科,不如我們來打個賭,如果我真能辦到,你來幫我辦一件事如何?」
  
  灰髮的年輕人看了他一眼:「什麼事?」
  
  「來給我當侍從吧,如何?」布蘭多心中一陣不懷好意地笑。日後的鐵面騎士團長來給自己當侍從。當年這傢伙給他們玩家找的麻煩他可都還記著呢。
  
  不得不說布蘭多本質裡其實還是個小心眼的傢伙。
  
  當然,至於會失敗?笑話。那是他沒考慮過的事情。
  
  繆科沉默了一下,他當然明白對方不會無緣無故打這樣的賭。不過年輕就是無所畏懼,他最後點了點頭:「你輸了呢?」
  
  「我給你當副官。」
  
  「謬科。」芙雷婭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在場最熟悉布蘭多的,只怕除了她找不出第二個人。
  
  但灰髮青年只是看了她一眼,就答道:「放心好了,芙雷婭,我不會讓他太難堪的。」
  
  「我是怕你難堪啊……」未來的女武神心中一陣無語。
  
  「那好,契約成立。」布蘭多笑道:「你們幾個過來,我來告訴你們這一仗該怎麼打……」
  
  事實上很快,芙雷婭的擔心就成了現實。
  
  布蘭多開始下達命令——
  
  下一刻,王立騎士學院的騎兵開始沿著他的劍刃所指向的方向前進,從上空鳥瞰,彷彿巨大的鋒矢分出無數觸手,騎兵正在分進合擊,沿著大大小小的街巷風馳電掣。
  
  幾乎是頃刻之間。
  
  黑暗之中,嚴陣以待密切注視這巨大戰場之上發生的一切的白獅軍團上上下下所有的將官們的臉色變了。
  
  無數偵查哨正在前線與後方之中來回交織穿梭,模棱兩可的信息在多方面的匯聚之後,一副清晰的圖景呈現在所有人的面前。
  
  白獅軍團的指揮部中陷入了一片慌亂之中。
  
  「他們是怎麼協作的!?」
  
  「對方瘋了!」
  
  「瑪莎在上,這不可能!」
  
  所有人都徹底呆滯了。
  
  在常青樹廣場方向——
  
  事實上在這座廣場前方,是一個密密麻麻的商舖區,而此時此刻,羅度男爵手下的潰兵正藉由這些四通八達的小巷從各個方向衝擊他們友軍的陣地。而在他們身後,王立騎士學院年輕的騎士們一絲不苟地執行著他們的戰術——年輕的騎士們一方面組成小隊驅趕殘兵、一方面隨時拆散、重組、組成一個個戰術小組不斷迂迴包抄港衛軍的陣地側翼。
  
  短短十分鐘,港衛軍的下級將官簡直像是經歷了一個漫長的、不堪回首的噩夢。這已經超出了他們在一切場合學到的常識,敵人可以在任何時間、任何方向出現在他們想要出現的地方,用以攻擊他們的陣地。
  
  他們完全按照白獅軍團的士官提供的操典建立起的標準防線。在這樣的攻勢之前,近乎不堪一擊。
  
  在這道陣地之前,公主一方的攻擊,彷彿化作真正的、流動的水,全軍一動,水銀瀉地。
  
  局勢正徹底改變。
  
  「他們是怎麼維持指揮體系的!」
  
  「傳影水晶?!不可能,如此龐大的戰場上,任何魔法通訊都會互相干擾的——你聽好了!就算是布加的巫師。也不可能做到!」白獅軍團第一近衛團團長福斯特幾乎是吼著對自己的副官說道。
  
  副官面色慘白,只能唯唯諾諾。
  
  但或許是副官的一臉苦笑終於讓福斯特意識到這種怒火是無助於改變現下的狀況的,他忍不住有些僵硬地抬起頭。
  
  呆滯地盯著掛在帳篷正中央那張巨大的地圖……
  
  地圖之上……那道鮮紅的線條所描述出的港衛軍的防線此刻好像顯得是如此的沉重、笨拙、千瘡百孔……似乎是對整個白獅軍團無聲的嘲笑。
  
  但這是一條絕對標準的防線。
  
  就算是放在克魯茲,那個強大的帝國的步兵操典上也找不出比這條防線更加完美的範例,它沉重、笨拙,但也同樣穩固、無法繞過。
  
  它是無懈可擊的。
  
  它的每一個防守重點。是如此的精密,彷彿經過千錘百煉,經過幾代人的修正。他就像是一個動作遲緩的巨人,面對它,只有兩種結果——讓它流乾最後一滴血,或者自己流盡最後一滴血。
  
  它就像是一台完美的絞肉機。
  
  填進去的是自己的生命,也是敵人的生命。除了正面突破,再無它法。白獅軍團、歐文與馬洛瑟精心佈置好這血肉戰場,作好了準備要讓公主殿下在這裡流乾最後一滴血。
  
  可正當他們做好準備揮出這一記重拳的時。卻發現他們的敵人在他們面前化作了一盤散沙,然後無孔不入地鑽入他們的身體之中。
  
  一瞬間。
  
  這個巨人龐大的身軀成了他自己最大的敵人。
  
  穩固的防線彷彿是轉眼就陷入了岌岌可危的境界,然而所有人甚至都還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
  
  他們永遠也不會明白王立騎士學院的士官生們是怎麼將軍隊化為一盤散沙的;在一切的常識中,那是一支軍隊崩潰的前兆、是自殺,甚至羅度男爵還在一刻鐘前親身為此作了最完美的詮釋。
  
  但轉眼之間,對方那支黑色的騎兵就完全抹殺了這個常識。
  
  他們不明白——
  
  就像是不明白另一個世界上無線電對於一戰之後的戰場帶來的翻天覆地的、深刻的改變一樣,布蘭多正在用另外一種手段進行著同樣的改變。
  
  這不是他的功勞。
  
  玩家甚至有比他更加精妙的手段來實現這一切。
  
  但對於布蘭多來說,這已經夠了。
  
  風雨交織,金髮的年輕人高高舉起手看著自己手上的風精蜘蛛。然後簡單地將紙條綁了上去。才讓這精靈一樣的生物消失在風雨之中。
  
  他回過頭,默默地看向那個人所在的方向。心中一片火熱。
  
  沒有人比他更明白,這場發生在安培瑟爾的戰爭注定改變了什麼。
  
  這場前前後後才不超過一刻鐘交鋒。
  
  注定永遠記載於歷史之上。
  
  福斯特從地圖收回視線時,終於認識到或許自己犯了一個錯誤。他看著自己的部下,那些白獅軍團的年輕人們,他們依舊是一臉不可置信的樣子。
  
  「大人,他們究竟是怎麼做到的?」甚至有人還在提問。
  
  「這不是重點,」福斯特有些失望地打斷他們,他希望白獅軍團的未來能夠更冷靜、敏銳一些:「現在的重點是,港衛軍已經注定敗亡,步上羅度的後塵也不過頃刻。」
  
  年輕人們微微一怔,隨即眼前一亮。
  
  「好了,看來你們應該都明白了,」福斯特這才點點頭:「按照預定計劃提前,是王國的雄獅露出爪牙的時刻了。」
  
  所有人都是一肅。
  
  「傳令給歐文,讓他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弗蘭茲,我要在預訂的時間,看到你與你的騎士們出現在預定的位置上,分毫不差。」
  
  「康恩,披上你的鬥篷,你也可以整裝待發了。」
  
  「帝國的雄獅——」
  
  「銳不可當!」眾騎士齊聲喝道,所有人皆是一個立正,然後面色肅然地向這位團長大人行騎士禮之後轉身離開。
  
  一個年輕人與他們錯身而入。
  
  「團長大人,一支軍隊正在穿過龍芹市場靠近港衛軍的側翼。」
  
  帳篷內一靜。
  
  福斯特微微一愣,他回過頭去看著那幅巨大的地圖,「那是卡倫負責的區域,對方打的什麼旗號?」
  
  那個年輕人有些尷尬地沒有答話。
  
  「回答我的問題,士兵。」福斯特有些嚴肅地問道。
  
  「是白獅戰旗……大人。」
  
  福斯特微微一怔。
  
  「哪一部的白獅戰旗?」他趕忙問道,幾乎是在怒斥了:「是誰在沒有得到我的命令的情況下擅自行動?」
  
  「是……」
  
  「是什麼?」
  
  「是白獅軍團……禁衛戰團。」那個年輕人結結巴巴地答道。
  
  「禁衛戰團?」福斯特一呆,白獅軍團有這個番號麼?
  
  ……似乎是有的,是那支追隨先君埃克東征西討的'步兵騎士'的番號,但在先君埃克離世之後,這一番號就已經被永遠空置了。是為了向那頭埃魯因的'雄獅'致敬。
  
  福斯特的臉色變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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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24685 發表於 2012-10-18 13:35
第三百一十四幕  誓與劍III
  
  那劍插在荒野與天幕之間的草甸上,鋒刃明亮得像是一泓秋水,纏在劍柄上印有新月徽記的白色繫帶在和風中折轉,如同記憶中微微搖擺著。
  
  睿智而深邃眼睛微微瞇著,饒有興趣看著天地之間的視界變成杏仁狀寬廣,白色的鬥篷加在他身上,鬥篷之下一雙粗糲的大手駐著黑沉沉的劍鞘。他昂然立著,宛若雄獅。
  
  「王,時間已經晚了。」
  
  「克倫特爾,你猜我在看什麼?」老人笑了一下,回過頭來平靜地問道。
  
  「越過這片草原,再向前,再向前,埃魯因的國土。」
  
  「埃魯因,那是我們賭上生命也要守護的土地。但我看的是我的劍,克倫特爾。」老人收回視線,那劍在孤野中顯得獨特的修長,但卻支撐起一方天地。
  
  「您的劍?」
  
  「我在想,千百年之後,還有人拿起這把劍,拭去其上的塵埃,記起我們的誓言麼?我們的後人,是否經得住時間的考驗——你說,埃魯因會長久的存在下去麼?」
  
  「埃魯因會長久的存在下去,陛下。」
  
  「但時光荏苒,若有一日我們的後人忘記了今時的諾言呢?克魯茲人亦有過先古的光輝,可他們早已不再重拾起那一切,或許也有那麼一日,埃魯因人亦會如此。」
  
  「陛下。」
  
  「我要的不是埃魯因,克倫特爾。」
  
  灰藍色的眸子裡倒映著雲影,柔順的灰髮貼在眼角的皺紋邊上,時間在他身上留下了太過沉重的印記,老人感到自己心中的火焰正一點點燃燒到盡頭,但這一刻,彷彿又重新煥發出光彩。
  
  他看過太多戰火,看過太多苦難,看過太多親近的人犧牲在這片土地上;他閉上眼睛,昔日的畫面就像一幅金色的畫卷,彷彿還是在那個夕陽之下的黃昏,他們第一次離開了克魯茲的疆土。
  
  那是一切開始的地方。
  
  「我的要不是埃魯因,克倫特爾——而是寄託於這片土地上的靈魂與信念,我要這聲音永遠傳遞下去,我要屬於埃魯因的反抗與追求不會被遺忘,我要它的貴族永遠記得他們的職責——」
  
  「克倫特爾。」
  
  「你記住——倘若有一天,埃魯因人真的遺忘了這一切,那麼這柄劍從哪裡來,就回到哪裡去,不再庇佑這個國家。」
  
  那麼這柄劍從哪裡來,就回到哪裡去。
  
  「陛下,埃魯因人真的遺忘了這一切。」
  
  「才不過過了兩百年。」
  
  「這片土地就不再承載著那無暇的理想了——」
  
  但是今天,那劍又回來了。
  
  克倫特爾眼中那劍正散發著無窮無盡金色的光芒,它在那個女孩手中顫動著,彷彿又獲得了新生一般,興奮地戰慄著,隨時會脫匣而出。
  
  克倫特爾忽然感到自己的淚止不住的湧出,雖然它早已不會淚流。
  
  但那是心中的淚。
  
  陛下,你看到了嗎,還有人拿起這把劍,拭去其上的塵埃,記起我們的誓言。因此它又感受到了那種信念,被人遺忘了長達數個世紀之久之後,那面光輝的旗幟又回到了埃魯因。
  
  布蘭多也看著芙雷婭手中的獅心劍。
  
  那一刻他聽到了劍的聲音——彷彿山崩海嘯,彷彿一個巨大的聲音在迴盪著、述說著,他彷彿看到了那光輝的年代,看到了孤寂的荒野之中那兩個被拉長的身影。
  
  劍在應誓——
  
  埃魯因會長久的存在下去麼?
  
  埃魯因會長久的存在下去的,陛下。
  
  「發生了什麼事,芙雷婭?」尼玫西絲大聲問道。
  
  所有人都被芙雷婭劍上忽然發出的強烈光芒驚呆了。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芙雷婭目瞪口呆地看著自己手中震顫的劍,它彷彿活過來了,正在與某種東西發生著呼應:「它,它好像感受到了什麼……」
  
  整個安培瑟爾都震蕩了起來——
  
  福斯特狀若瘋狂地衝出了帳篷,整個白獅軍團的指揮所都正籠罩在巨大的嗡嗡聲之下,營地之內,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抬起頭朝一個方向看去。
  
  營地正中央。
  
  那面巨大的白獅戰旗正在發出無比耀眼的光芒,戰旗矗立於風雨之中,旗幟之上的那頭白獅這一刻彷彿復活過來,張牙露爪。
  
  「光輝之旗……」福斯特忽然呆住了。
  
  他好像明白了什麼,怔怔地看向西邊。
  
  白獅軍團第四縱隊騎士長卡倫也正看著相同的方向,風雨之中,一支他從未見過的軍隊正緩緩穿過雨幕,來到他的面前。
  
  雨中似有歌聲。
  
  『我在此劍前立下誓言——』
  
  『我立誓帶領我的子民——帶領他們遠離殺戮與紛爭,遠離貴族的傲慢與貪婪。』
  
  『我立誓不再重複這冷血的錯誤,我必將讓新生王國的貴族謹遵騎士的精神——公正且嚴明,正直且勇敢,仁慈且寬和。』
  
  『我立下誓言,今日如此,日日皆然。』
  
  銀色的精靈頭盔,沐浴在雨中,肩頭上的白獅,彷彿是從傳說之中走出來。手中劍長五尺,寬一掌,護手上有狮心印記,身披重甲,下覆鱗裙,唱誓而行。
  
  此時此刻,傳說與現實重疊了。
  
  從大雨中緩緩行出的軍隊,一瞬間就擊中了所有白獅軍團士兵心中最柔軟的地方。那彷彿是從某個歷史鮮明的光輝故事之中迤邐走出,甚至還帶著童話故事之中那種神秘、魔幻的氣息,那支傳說之中才存在的軍隊就出現在了他們面前。
  
  那是他們的前輩。
  
  他們的歷史。
  
  他們的驕傲。
  
  白獅軍團禁衛戰團。
  
  但現在是他們的敵人了——
  
  因而他們終究違背了他們的誓言,他們自詡繼承於埃克先君的光輝,這一刻也要洗褪俱盡,那支傳說之中的軍隊,現在要來除下他們頭上的桂冠了。
  
  所有人都忍不住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
  
  那是他們無數遍從故事中聽說的,陪伴他們長大的,堅定他們信念的——傳說。雖然那支白獅軍團默默行在雨中,不過半個中隊。白獅軍團之中無一不是老兵,只消看一眼,就能算出對方的人數。
  
  四十五個。
  
  但那又如何?
  
  卡倫騎士覺得自己手心中都是冷汗,他自從成為騎士以來,從未有一刻如今日般還未直面對手,就已消去了持劍的勇氣。但軍人的榮譽不允許他棄劍投降,何況那種茫然的惶恐只不過是一瞬間的錯覺。
  
  卡倫一瞬間反應了過來,他幾乎是咬牙喝道:「奇恥大辱,哪裡來的跳梁小醜,竟敢偽裝白獅軍團?」
  
  聲音在雨中遠遠傳了出去。
  
  「白獅軍團?」那支軍隊停了下來,為首的指揮官明顯也微微怔了一下。
  
  就是現在,卡倫抓住稍縱即逝的機會,他立刻舉起了劍:「白獅軍團第四縱隊聽我號令,進攻!消滅這些褻瀆先君埃克的狂徒!」
  
  白獅軍團的士兵齊齊發出一聲怒吼,彷彿只有這樣的吼聲才能消除他們心中的疑惑一般,像是千百次之中,如同他們的先輩,他們的戰友在高原之上向克魯茲人的鐵騎發起衝鋒一樣,千百年來,他們第一次向埃魯因人發起了衝鋒。
  
  白獅軍團的號角長長地迴響著。
  
  悠揚的聲音中包含著這支傳奇軍團漫長的、光輝的歷史,它每次一往無前的衝鋒,它甚至從來沒有過敵手,不是因為戰無不勝,而是因為百折不撓。
  
  在白獅軍團面前,沒有敵人能讓他們懼怕到顫抖。
  
  因為這是雄獅的勇氣。
  
  是先君埃克賦予他們的信念。
  
  士兵們長劍出鞘,不過區區兩百人,卻裹挾著如同千萬人的氣勢。白獅的戰旗在風雨之中前行,陣型緊密得如同一道鋒刃,橫掃而過,只是維持這柄利劍的不僅僅是紀律,還有信念。
  
  但握劍的手今天第一次感到滯重。
  
  「真是白獅軍團。」卡格利斯心中忽然升起一種這就是命運的錯覺,彷彿一隻無形的大手安排他們相見,這一見,既是永恆。
  
  但他也明白戰場上出現預料之外的敵軍編制意味著什麼。
  
  「情況有變,」年輕的指揮官作下決定先馬上與領主大人匯合,但在那之前,攔在他們之前的還有一支同樣名為白獅軍團的軍隊。
  
  他拔出了劍。
  
  卡倫也緊握著手中的劍。
  
  「聽我號令——!」
  
  「白獅戰法!」瓢潑大雨之中,兩個命令同時喊了出來。卡格利斯早有預料,卡倫心中卻有如正中了一隻利箭。
  
  在他正面,那支陌生而又熟悉的軍隊忽然加速了。
  
  明明重甲拖地,大劍偕行,卻彷彿每個人都產生了奔馬一樣可怕的氣勢,大地顫懾著,長街之上一塊塊青色石板都微微翹起一角。
  
  『步兵騎士』。
  
  卡倫手心已經發白。那正是傳說中的步兵騎士,對方白獅鎧甲之上環繞的青色之風,這樣的鍛造技術白獅軍團在倫恩之戰後就已經遺失。那正是風后半身甲中所蘊含的核心技術,可以使一套重甲如同輕甲般輕靈的秘術。
  
  全是魔法甲。
  
  白獅軍團的士兵無不感到壓抑,自從聖戰之後,或者說兩個世紀以來,埃魯因哪裡還有這樣的軍隊?但關鍵是那一往無前的氣勢,兩支軍團幾乎如出一轍。
  
  若說有什麼不同,那就是對方身上似乎有一種他們所沒有的堅持,從他們身上能看到身為軍人的驕傲與榮耀,但對方那面罩之下閃閃發光的眼睛中卻有一種他們從未見過的東西。
  
  堅持。
  
  與追求。
  
  兩支軍隊只差一線,白獅軍團的老兵們從無畏懼,他們甚至感到一絲羞愧,以多打少,這不是白獅軍團的榮譽所在。但這並不妨礙他們舉起自己的劍,心中一片堅定,毫無阻礙。
  
  他們在千百次戰鬥中廝殺得來的經驗,支持他們冰冷、沉穩地應對一切意外情況。
  
  但意外真的發生了。
  
  還差十米。
  
  重甲衝鋒的白獅衛隊齊齊豎起了手中的雙手巨劍——那劍長五尺,寬一掌,護手上有狮心印記,刃上有三道爪痕——正是傳說之中的雄獅之劍。但卡倫看到每個敵人手中的劍刃都微微明亮起來。
  
  「不好……」他腦海裡忽然閃過一個不妙的念頭。
  
  「快躲開——」這位騎士長試圖在最後關頭挽回這一切,但可惜,有些遲了。只見卡格利斯與他的白獅衛隊忽然斜斜過大劍,在雨中齊齊一斬。
  
  整齊劃一地一斬。
  
  一輪圓月般的水花脫劍飛出,在長街上形成一道向前擴散的水幕。
  
  水幕之中隱隱有白光閃動。
  
  如同一道完美的弧線。
  
  弧線向前,越過近十米的距離,彷彿粼粼波光。
  
  白獅軍團第四縱隊第一線的士兵好像正面撞上了一堵無形的牆齊齊折倒在地上,頃刻之後才響起那聲嘶力竭的慘叫——一片鮮血染紅了這雨的顏色,長街上血暈迅速擴散,石板也染上瞭如血般的顏色。
  
  「白鴉劍術,這不可能……」
  
  「不,時間更早一些……這應該是……」
  
  「風后劍術,白獅之牙……」卡倫心中一片慘然。
  
  嘩啦一片整齊的聲響,白獅衛隊收起大劍,整支軍團如同一個整體,分毫不差。那一刻,層層歷史,無數畫面,好像紛紛擾擾的碎片一樣在白獅軍團面前一片重疊起來。
  
  過去,現在,傳說,故事,榮光,勝利與失敗,無數的記憶就像是一條靜靜流淌的河流,緩緩在他們心中流過。
  
  那就是白獅軍團。
  
  但這個名稱已經不屬於他們了。
  
  就彷佛磅礴天地之間一個巨大的聲音說道:「今天,我要摘下你們的桂冠,因為你們已經偏離那光輝的道路——」
  
  是先君埃克的聲音。
  
  同是這一刻。
  
  忽然之間,卡格利斯忽然抬起頭,眼中全是不可置信的神色。確切的說,在場的所有人都在一瞬間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空氣中彷彿充滿了某種沉重的威壓,連風與水的流動都變得粘稠起來。
  
  每個人都感到一種莫大的壓力。
  
  以及身體之中共鳴的聲音。
  
  劍與誓言。
  
  共鳴了。
  
  轟然一聲巨響,福斯特看到一束金色的光柱從那面光輝的旗幟之上沖天射起。只是片刻,又一道光柱從東邊升起。
  
  兩道光柱,在清晨的天空之中交相輝映。
  
  福斯特久久不言,因為他知道——
  
  那就是獅心聖劍。
  
  埃克的劍。
    
本帖最後由 spigyeh 於 2018-8-31 14:26 編輯

siaxing 發表於 2012-10-19 17:15
第三百一十五幕  誓與劍IV
  
  光柱在雨中交相輝映,遠遠看去,彷彿穿過它的雨絲也變成了純金。
  
  所有人都抬著頭,沉沉不見一絲陽光透下的烏雲之上分開一隙裂縫,純白的光芒有如羽翼從雲層背後降下,輕輕加護於子民的頭冠之上。
  
  一束束光芒刺穿了雲層,垂落於港口之上。
  
  雷爾德?度洛社站在窗櫺前,這位老軍人好像要將畢生的力量都注入這站姿之中一樣,站得筆直。
  
  只有雙手緊握成拳。
  
  先古之王行於雲顛,默默注視,但後人只能無言以對。埃魯因的貴族們,還記得那銘刻在長劍之上的誓言麼?
  
  他們無法回答。
  
  「騎士大人。」巴爾塔侯爵坐立不安,他內心中也感受到那種激盪,但他更害怕的,還是這位老騎士忽然改變主意。
  
  他雖已是白獅軍團的軍團長,但論及誰在軍中更有聲威、誰能一呼百應,肯定是這頭年邁的帝國雄獅。
  
  老人緩緩轉過身,神色剛毅,只有灰暗的眸子深處有一絲亮光,彷彿孕育著決心。他抬起頭,緩緩說道:「巴爾塔,白獅軍團失去心中那面旗幟已有很久很久,但正因為此,我們不能再失去身為軍人的榮耀——」
  
  「時至今日,若先王向我們索要那個答案,但我們早已偏離那條光輝的道路,我們只能用這支王國的軍隊最後的尊嚴來回答陛下了——白獅軍團,至死方休。」
  
  白獅軍團,至死方休。
  
  巴爾塔侯爵一下僵住了,他看著老騎士高大的身影,窗外,天邊,風暴之中時有閃電落下。然而幾曾何時,他也曾年少輕狂,有所堅持與理想,但權謀爭奪、宮廷鬥爭早已磨平了這一切。甚至連他自己也不清楚,為了這一切他究竟失去了什麼。
  
  此時此刻,他忽然又看到了那個手持長槍、旌旗高揚。在高地之上縱馬飛馳的少年,長槍閃耀,號聲悠揚——原來自己曾離理想如此之近。
  
  那就是埃魯因的歷史。
  
  侯爵大人感到自己眼眶中有些濕潤,他赤著雙目深深彎下腰。向自己的老師行了一禮。時至今日,他才明白,自己終於學完了騎士的最後一課。
  
  堅持。
  
  「克魯茲人也曾有榮光,」一個聲音靜靜地說道:「但我們學會了妥協。理想與現實,並不總能融洽。自由堅定的心固然令人嚮往,但實現了自我犧牲的人一樣值得尊敬。」
  
  聲音的主人低下頭,微微向雷爾德?度洛社行了一禮。
  
  老人紅著眼眶搖了搖頭,哽咽道:「伍德老友,埃魯因人正在流血。」
  
  「我明白,我明白,」安培瑟爾的前任大主祭就在屋內一側,此刻也忍不住微微合上眼瞼。神色有些動容。他沉沉地嘆了口氣:「埃克建立了一個英雄輩出的王國。對不起……」
  
  正是這時,一個身穿祭袍的服事忽然推門闖入,有些驚慌地喊道:「主祭大人,它們共鳴得太厲害,我們快控制不住了。」
  
  伍德恍若未聞,只是感慨地看著窗外的安培瑟爾。他所瞭解的這個王國,所瞭解的這些人民。即使在最後一刻,也有人在為它而戰鬥著。
  
  但無論對錯。他們至少還有勇氣;比起那些躲在黑暗之中瑟瑟發抖的懦夫,至少還有人在抗爭著命運。
  
  然而有一天克魯茲也夕陽日暮,帝國光輝不再,那時又是怎樣一番景象呢?
  
  「主祭大人?」
  
  「盡力而為吧,他們,不……他總會察覺,」伍德頭也不回地答道,他又想起了那天所見的那個年輕人,搖了搖頭,「但無論對錯,有些事我們總要去做。」
  
  「至於結果。」
  
  「就交予歷史罷——」
  
  ……
  
  雲層之間降下的光彷彿一隻大手,巨大的威壓將所有人都死死定在地上。
  
  謝幕了啊!
  
  卡倫手握長劍站在滂沱大雨之中只想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場,或許已經流淚了,只是淚水融入雨水之中。他親眼看到那道金色的光芒彷彿分開了雨幕,落在對面那支軍隊之上時,那一刻他就明白,無論結果如何,這都將是王國的白獅軍團最後一次演出了。
  
  那個人,他曾親手將戰旗交予這支軍團手上,親手將桂冕加於他們頭上,親手給予他們榮耀。然而今天他卻要站在他們的對立面,要他們俯首投降了。
  
  絕不!
  
  卡倫昂起頭來,像個孩子般倔強,他的目光好像穿透了重重烏雲,看到了那最終的一刻。
  
  「但孩子終究是要長大成人的,君父啊……」
  
  「這或許就是我們的答案吧。」
  
  他咬緊牙關,眼淚早已奔湧而出,「白獅軍團的同澤,我的兄弟們!白獅的爪牙曾閃耀於高地之上,我們也曾為了王國固守疆土,」年輕的指揮官的聲音在風雨中嘶吼著,「但無論何時!無論何地!我們可曾謹記白獅的格言!」
  
  「白獅軍團,至死方休!」
  
  「白獅軍團,至死方休!」許多士兵都落淚了,他們忽然意識到了自己要面對的是什麼,他們曾經嚮往的,曾經堅持的,而今卻站在了他們的另一邊。他們好像是在進行一場必敗的戰役,但士兵們依舊艱難地拿起了自己的劍。
  
  這是一個選擇。
  
  因為那是他們的榮譽所在。
  
  是白獅的勇氣。
  
  今日凡與我並肩作戰者,它日皆是我兄弟,日日如此,直到末日。卡倫無比艱辛地地舉起劍,幾乎是哆嗦著吼出兩個字:「沖……鋒!」
  
  光芒之中,磅礴的威壓壓得每個人都無法動彈。
  
  但王國的白獅軍團正在前進,彷彿是在爬行,一點一點,每個人臉上都帶著最後的決然與勇氣向布蘭多重現的白獅衛隊發起了衝鋒。
  
  緩若蝸牛,但一往無前。
  
  卡格利斯抬起頭時,正好看到了這樣一幕。他們經歷過狼禍,經歷過黑森林的磨練,接受過布蘭多的教導,學習過最系統的精靈劍術,傳承著最古老的白獅戰法。穿著最精良的白獅戰甲。
  
  他們是驕傲的,因為他們天生擁有這樣的驕傲,他們以為自己代表著這個王國最光輝的歷史。以為自己可以戰無不勝。
  
  但直到今天,他們才真正懂得了,什麼叫軍隊的靈魂。
  
  所有人都看著這一幕,看著卡倫與他的士兵們正在發動一場歷史上最緩慢的衝鋒。但等待他們的不是嘲笑,而是他們的敵人最為認真的神色。
  
  「先王,」卡格利斯抬頭,舉起雙手高喊道:「讓我們進行一場公正的對決吧。」
  
  「無所謂對錯。」
  
  「只因為彼此的尊敬!」
  
  光一瞬間消散了。只是卡格利斯一行人身上的白獅鎧甲上卻多了一層湛湛的金光,那金光正在一點點收斂。最後形成一枚枚金色的符文銘刻在鎧甲之上。倘若布蘭多在此,一眼就會認出這正是經過了先君埃克最終改良的那套白獅戰甲。
  
  歷史上的那套白獅戰甲。
  
  這是崇高的靈魂對於正直者的認可,直到此時此刻,卡格利斯才明白他們真正獲得了白獅的認同。
  
  他也舉起了劍,不需要下達命令——事實上在光芒與威壓消失的同一時間,兩個跨越了歷史與現在的軍團越過區區十米的距離撞到了一起。
  
  這是過去與今天最直接的對話,是兩支軍隊之間最直接的交鋒。
  
  王國白獅軍團的士兵的劍斬在卡格利斯一行人的白獅戰甲上,但甚至都無法有效擊穿它的魔法防護。白獅戰甲外圍只不過金光微微一蕩。王國士兵的長劍就被反震開。
  
  白獅戰甲是布蘭多依照馬克西米連鎧甲設計。裝甲的厚度不超過三毫米,但等效防護值卻高達6,幾乎等同於一件厚度超過五毫米的雙層鉸鏈板甲,這種板甲在地球上是沒有存在過的,而即使在沃恩德,黑鐵巔峰實力的劍士穿上它也一樣會被極大地限制行動力。
  
  事實上很少會有四階以下的步兵軍隊穿著這樣的重型鎧甲作戰。那往往是騎兵的選擇。
  
  而白獅戰甲還不僅僅只有鎧甲本身的防護,因為它是魔法甲。事實上環繞其上的風系防護法術還提供額外5點魔法防護,而以王國白獅軍團平均實力在黑鐵巔峰的普通士兵。僅僅是要擊穿5點魔法防護都顯得很困難。
  
  除非他們同樣使用附魔武器,不過自從王室力量衰微,白獅軍團的境遇也大不如前。在過去白獅軍團的確是有那麼一段光輝的時期,能人人配發魔法甲與附魔寶劍。但時至今日,軍團中也只有少數的精銳部隊才能人人擁有魔法甲。
  
  而至於附魔武器,那就別想了。因為武器本身的體積與質材的原因,往往比鎧甲更加難以附魔,因此也就更珍貴,埃魯因包括王室的騎士團在內,還沒有那支軍隊配發得起附魔武器。
  
  更不用說,卡倫手下的白獅軍團第四縱隊其實也不算是軍團內的精銳編制。兩百多人手中,也就只有幾個人手中有魔法劍,其中大部分還是屬於私人物品。
  
  事實上卡倫揮劍斬在卡格利斯肩頸處的鎧甲上時,就忍不住滿嘴苦澀。他手中的劍也是家傳的寶劍,雖然不過是一把微光魔法寶劍,但至少也和附魔武器沾了邊。可這一劍斬下去,竟然只在對方的鎧甲上開了一條深深的口子。
  
  當然,他並不知道卡格利斯幾個白獅衛隊的士官的鎧甲是特製加固的,只以為對方人人皆是如此,一時間忍不住心冷了一半。他堂堂一個白銀初階的劍士,一劍下去連對方的防都破不了,連他都如此,更不用說其他人了。
  
  但卡倫嚇了一跳,卡格利斯也是同樣嚇了一跳。
  
  不與對方交手,不知道白獅軍團老兵的厲害。要說他的實力經歷黑森林之後其實已經到了白銀中位,學習的白鴉劍術層次也遠超對方,可對方就憑那簡簡單單的軍用劍術差點殺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只是一個快字,實在是太快了,對方好像猜出了他的意圖一樣,搶先封死了他出劍的方向一劍斬在他脖子上。若不是白獅戰甲比想像中更強力一些,恐怕此刻他早已身首異處了。
  
  這一刻卡格利斯體會到了當日布加、白騎士艾伯倫與布蘭多交手時的苦楚。
  
  一時間,卡格利斯忍不住冷汗直冒。
  
  而現在冷汗直冒的還不只有他,所有來自托尼格爾的年輕人都是越打越驚。雖說場面上是他們還佔著優勢——王國的白獅軍團從一開始就不斷損兵折將,而他們這一方卻甚至連輕傷員都沒有產生一個。
  
  但任誰都清楚。這不是他們的功勞。而是領主大人設計製造的戰甲實在是太過變態,事實上他們一直在被對方王國白獅軍團的老兵壓著打,差點連手都快還不起了。但白獅軍團的老兵們常常十多劍砍在他們身上,白獅戰甲一點問題都沒有,但他們用雄獅之劍反擊一次,往往對方就有人重傷或者身亡。
  
  王國白獅軍團的老兵沒有什麼花哨的戰技。他們就憑藉著身上殘次品的『白獅戰甲』提供的有限加速能力抓住剎那之間的機會出擊,每一次都能叫卡格利斯一行人手忙腳亂。
  
  只是卡格利斯越打越驚,卡倫卻越打越苦。
  
  因為無論他們佔多大優勢,他們都永遠不可能取得勝利。
  
  何況對方並不是一幫烏合之眾,卡倫也看出來了。卡格利斯一行人就像是那些戰場上的新兵,缺乏的不過是經驗。
  
  但他們已經在變得越來越成熟,反擊與防守也越來越沉穩,相較之下,他們反而成了對方的老師——教導著對方怎麼殺死自己。
  
  卡倫忍不住痛苦地閉上眼睛。
  
  卡格利斯也終於忍不住了,他不是傻子,在這麼打下去先不說他們學不學得會什麼。只怕是領主大人的白獅衛隊的士氣都要被消磨殆盡了,雖然驕傲自大從來是取死之道。但一支軍隊是不能沒有屬於自己的驕傲的。
  
  他忍不住有些敬佩地看了對方奮戰的白獅老兵一眼。
  
  同時下達了命令:「白獅軍團。放棄防禦,全力進攻!」他幾乎是吼出來這句話,說來有些可笑,他們那笨拙的防禦在對方面前根本就是百無一用,反倒是不如乾脆把防護交給白獅戰甲,全力以赴地將對方衝殺崩潰來得直接。
  
  雖然這個命令聽來有些匪夷所思。但卻是卡格利斯能想到的最好的辦法。
  
  也是最有效的。
  
  來自托尼格爾的年輕人一放棄防禦,立刻就不顯得那麼手忙腳亂了。他們彷彿回到了那片蒼茫的黑森林之中。他們的對手還是那些可怕的魔物,他們不需要再受迷惑。只需要像那日一樣鼓起所有的勇氣向前突進。
  
  那就夠了。
  
  卡格利斯和他手下的白獅衛隊齊齊發出一聲怒吼,舉起手中的雄獅之劍開始向前突擊。那一刻,他們在黑森林中所經受的磨練開始顯示出效果,他們手中的利劍齊齊向面前的敵人揮出——
  
  那一刻。
  
  卡倫明白,近在咫尺的失敗已經到來了。
  
  那一劍,璀璨奪目。
  
  白鴉劍術揮出的密集的氣刃匯聚在一起,如果浪花一般穿過雨幕,帶起朦朧的白色水霧讓人意識到——為什麼它會被取名為白鴉。
  
  因為那就是一群振翅飛翔的灰白色飛鳥。
  
  它們穿過人群。
  
  血如雨下。
  
  卡倫幾乎痛哭失聲,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到這裡來,他們的敵人不應該是克魯茲人麼。但他卻將他的部下帶到了這裡,讓他們失去生命,還要失去一切榮耀。
  
  但就在這最後的一刻,整個王國白獅軍團第四縱隊卻爆發出了最大的勇氣。他們不再退卻,也不再防備,而是徹底與卡格利斯的手下絞殺在一起——戰場上幾乎已經不能被稱之為交鋒,王國白獅軍團的士兵們不過但求一死而已。
  
  連卡格利斯都看不下去了。
  
  「夠了!」
  
  「給我停手——!」他站在大雨之中怒吼道,猶如衝冠的雄獅一般:「所有人都給我停手!」
  
  其實不需要他命令,來自托尼格爾的年輕人已經一個接一個地停手了。然後王國白獅軍團的士兵們也停手,他們許多人已經完全成了一個血人,但還氣喘吁吁地盯著自己的敵人,手中緊握著武器。
  
  大街之上,一片血紅。
  
  雙方站在這條大街之上,之間有一時間的寂靜。
  
  「我不知道你是誰,」卡格利斯在雨中喘著粗氣說道,他的聲音在雨中迴蕩:「對面的指揮官,但我希望你給我們讓出一條道路……這場殺戮已經不應該再繼續下去了。」
  
  「白獅軍團絕不會後退,那怕死至最後一個人。」卡倫看著對面那個身披重甲的『白獅軍團』的指揮官,他也喘著粗氣、心灰意冷,但依然堅定如故。
  
  卡格利斯輕輕吸了一口氣。
  
  「這不是後退,」他閉上眼睛,「但難道王國的白獅軍團面對埃魯因人也要一往無前?難道這就是你們的榮耀所在?你們為什麼來到這裡?回答我?只是為了爭權奪利?」
  
  「不,這不應該是白獅軍團所追求的!」
  
  「這難道是你們所嚮往的?」
  
  「當日你們加入這個光輝的名字之下,向著那面旗幟立下誓言之時,這是你們所嚮往的?」
  
  「睜開眼睛好好看看吧!」卡格利斯幾乎是在怒吼,他握緊了雙拳:「看看你們的戰旗,它已經被鮮血染紅了!看看這座港口,它已經流遍了鮮血!」
  
  「但都是埃魯因人的血……」
  
  「聽聽吧,這熊熊燃燒的聲音,這是王國垂死呻吟的聲音,難道你們沒有聽到?」
  
  「這就是你們所立誓守護的?這廣闊的疆域,在誓言中賭上生命也要守護的一切,先古榮耀所庇護的故土。」
  
  他盯著他們,一字一頓。
  
  「我們正在殺死我們的王國。」
  
  「所以,請讓開……好嗎?」
  
  哐噹一聲,卡倫手中的劍落在了地上。他看到了,看到了卡格利斯所指的那面染血的戰旗,白色的雄獅,卻染滿了埃魯因人自己的鮮血。
  
  那真是他們所追求的嗎?
  
  風雨之中,這位白獅軍團的騎士跪倒在地上,放聲痛哭。
    
本帖最後由 spigyeh 於 2018-8-31 14:37 編輯

siaxing 發表於 2012-10-19 17:36
第三百一十六幕  誓與劍V
  
  風雨之中,一道金色的光柱貫徹天地,冥冥之中彷彿有一個聲音加諸於所有人身上。它說道:
  
  陛下,埃魯因未滅。
  
  而終有一天,它會長久的存在下去。
  
  那面旗幟也會一直飄揚在這片光輝的土地之上,長久地,光榮地。
  
  那是劍的聲音……
  
  芙雷婭眼睜睜看著自己手中的長劍如熾,熊熊燃燒著,爾後又一道光柱貫徹天地——白獅軍團的指揮部之中,近衛團長福斯特也同樣眼睜睜看著那面先君埃克留下的戰旗上正燃起熊熊火焰,不過頃刻之間,耀眼的光芒從戰旗之上升起。
  
  它化為一道金色光梭升向空中,但轉眼既消失在雲層之上。
  
  只留下福斯特目瞪口呆。白獅軍團傳承數個世紀之久的戰旗在他手上燒成了一片灰燼,在他眼皮子底下。
  
  「布蘭多……」芙雷婭的聲音有些虛弱,透著絲絲不敢置信:「這是怎麼回事,劍它好像在召喚你……」
  
  布蘭多一語不發,因為他也感受到了。
  
  劍在召喚他。
  
  但那不是獅心劍。
  
  他強忍住內心的震駭,回過頭去看著芙雷婭身邊的翡翠騎士。翡翠騎士面罩下的眼眶之中靜靜地燃燒著天青色的磷火,它看著他,彷彿要將他看穿一樣。
  
  「你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對嗎?」布蘭多忍不住吼出聲來:「灰白騎士克倫特爾!」
  
  翡翠騎士落後芙雷婭一步,它看著布蘭多,一言不發。
  
  因為在亡靈的記憶中,只有痛苦。但痛苦的深淵之中,卻有一幅幅閃光的畫面,畫面上的人與事它曾經如此熟悉,但又陌生。
  
  好像都毫無意義。
  
  「克倫特爾,你真的要立誓守護這把劍?若你立誓,你就會永世不得安寧,你的靈魂會縈繞在這片土地之上。不得安息。」
  
  「陛下,為了這份信念,我們早已拋棄了一切。」有著一頭淡金色長發的年輕人當時微笑著如此答道。
  
  老人嘆了口氣。看了他一眼:「克倫特爾,我已將劍與靈魂分開,一交予你,一交予盧坎。你攜它守護王室,而盧坎會成為白獅軍團的下一任軍團長——倘若有一日貴族真如我所言,那麼你就帶它離開,前往讓德內爾。」
  
  「直到有一日,有人重新拾起我的劍。記起我們的誓言。」
  
  「到那一天,獅心劍的靈魂定然會承認他。」
  
  「陛下。」
  
  「克倫特爾,你曾經問過,為什麼我會將獅心劍帶出克魯茲,」老人沉默了一下,忽然答道:「其實不是我選擇了獅心劍,而是獅心劍選擇了我。」
  
  「陛下?」
  
  「聖劍奧德菲斯繼承著炎之王的意志,但它的靈魂卻是在獅心劍之上。他的信念。他的理想。以及埃魯因人早已遺忘的一切……」
  
  「克倫特爾,你永遠也不要忘記,埃魯因人,亦是炎之王的後裔。」
  
  蒼茫的雨色之中,另一根光柱已經隨著先君埃克的戰旗燒盡永久消失了。但布蘭多卻忽然感到雲層之上有一個偉大的靈魂正在注視著他。
  
  一個磅礴的,充滿了力量的。崇高的靈魂。
  
  他情不自禁地抬起頭。
  
  那不是先君埃克的屬意,而是一種更為熾熱。剛直的法則……
  
  烏雲正在那裡匯聚著,然而忽然之間。一束光柱從雲層之上降下,正中佈蘭多的眉心。布蘭多忍不住慘叫一聲,那一刻簡直就像是一根火焰長矛直刺入他的腦海,讓他的整個思緒都化為了漫天火海。
  
  他感到在那之前他所承受的所有痛苦都不值一提,高達一百多點的意志在這種精神折磨面前根本毫無作用。
  
  「布蘭多!」芙雷婭驚呆了,周圍所有人都驚呆了。他們都感到了,從雲層之中降下的那束光柱正是激盪在整個安培瑟爾上空的那股力量的源頭。
  
  可明明是芙雷婭手上獅心劍引起的共鳴,最後怎麼會應在布蘭多身上?
  
  這個烏龍未免也太大了一些。
  
  而在場的所有人中,只有親身體會這一切的布蘭多一瞬間完全明白這是為什麼。劇烈的精神震盪只在短暫的持續之後立刻結束了,那剎那他腦海之中好像多了無數陌生的記憶與知識。
  
  這種東西他實在是太熟悉了。
  
  傳承。
  
  「布蘭多,你……你這也……」他立刻感到心底傳來奧塔萊絲驚訝得有些不正常的聲音,事實上這位風精靈御姐這還是這一天來第一次甦醒,顯然之前發生的一切已經將她驚醒了。
  
  布蘭多心中也是一片震驚。
  
  他沒有時間去回答奧塔萊絲,而是第一時間打開了自己的人物面板。將菜單切到背包那一項,只見那一項的最後分明地落下一行滾燙的金紅色文字。
  
  火炎之刃奧德菲斯的殘片(靈魂),神器。
  
  瑪莎在上啊!
  
  布蘭多無語地抬起頭看著陰沉的天空之中,蒼白的額頭的冷汗被風雨一吹也化為無形,但此時此刻他心中才是一片明悟。
  
  原來如此。
  
  原來如此,他終於明白為什麼自己當時手持那賢者的石板時會和獅心劍引起神器等級的共鳴。可獅心劍又明明是幻想級的武器。
  
  當日柏魯大師雖然已解釋過獅心劍是火炎之刃奧德菲斯的組件之一,但他還是有疑惑。因為無論獅心劍是不是奧德菲斯的組件,但當它身為組件的時候,依舊只會是幻想等級。
  
  至少在遊戲中,這一點就一直非常明確。
  
  可時至今日,他終於明白。原來獅心劍是獅心劍,而它其中原本還寄居著火炎之刃奧德菲斯的靈魂……
  
  兩者早已融為一體。
  
  而與他產生共鳴的,其實正是火炎之刃奧德菲斯的靈魂。而認可芙雷婭的,卻是獅心劍本身。
  
  這一切直到今天,它們再一次分開。
  
  布蘭多回過頭看著芙雷婭,這位未來的女武神手中的獅心劍上燃燒著的熊熊火焰已經逐漸熄滅,籠罩她全身上下的光柱也一點點消散成了漫天的光點。
  
  而她手中的獅心劍已經完全恢復了過往的模樣,與布蘭多印象中那把獅心劍一模一樣。
  
  那才是真正的埃克的獅心劍。
  
  「恭喜你,芙雷婭,你獲得了獅心劍與先君埃克的認可,」布蘭多微微一笑道:「現在你是真正的埃魯因的女武神了。」
  
  「我?女武神?布蘭多你在說什麼啊?」芙雷婭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劍,然後又關切地看著布蘭多一眼:「布蘭多,但你身上又是怎麼一回事?你也有一把獅心劍嗎?」
  
  布蘭多抬頭看了一眼,事實上雲層之上降下那道光柱擊中他之後,直到此時此刻,還一直籠罩在他身上。空氣中激盪的魔法力量非但沒有減弱,反而在增強。
  
  比之前獅心劍引起的共鳴更強。
  
  那些對魔力流動稍微敏感一點的人,甚至可以聽到空氣中發出『劈啪』作響的聲音。彷彿龐大的力量在這座港口上空流動著、匯聚著,轉瞬之間在雲層之上形成了一個巨大的魔力漩渦。
  
  「這是真正的神器共鳴。」
  
  一個聲音從兩人背後傳來,布蘭多回過頭,看著尼玫西絲冷著臉從後面趕了上來。她看了布蘭多一眼,嚴肅地問道:「你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對吧?」
  
  布蘭多點點頭。
  
  他一直以為北門應該只有港衛軍駐紮,但剛才獅心劍引起共鳴時他就已經意識到自己錯了。而現在他身上所發生的一切,則更好地證明了這一點。
  
  有人走漏了消息。
  
  或者不如說他一開始就信錯了人。
  
  「白獅軍團……」布蘭多平靜地看著北方,靜靜地答道:「還有……」
  
  在他的視界之中。
  
  忽然之間,一道比之前更明亮、更加耀眼的光柱正在北方的天空之中冉冉升起,直衝雲霄,擊中雲層的一瞬間形成一個細小的光點。
  
  然後轉眼。
  
  轟然將整個安培瑟爾上空的烏雲激盪一空,盤踞在港外的風暴好像一瞬間被扯碎了,停息下來,露出後面碧藍色的天際線……
  
  而天空之上,名為Tiamat的元素之壁障之下,巨大的法陣正在緩緩轉動著,像是一個看不到邊際的齒輪。在它只上,繁複的線條正在一點點重新描繪著世界的法則。
  
  它構成無數規則的、或者是不規則的圖案,但最終在安培瑟爾上空匯聚,形成一個繁複奧秘到凡人窮盡一生也無法從中窺探出絲毫真理的巨型法陣。
  
  法陣對應在直徑數千英里的天幕上對應著整個安培瑟爾。
  
  緊接著,第二道,第三道光柱也因此亮起,與布蘭多身上的第四道光柱一起,與天空之上的法陣完全連接在一起。
  
  所有人這一刻都不約而同地只能抬起頭,失去了語言的能力。
  
  布蘭多也抬著頭,心中卻是一片瞭然。
  
  火炎之刃奧德菲斯來了
  
  克魯茲人也來了。
  
  他們終於等到了這一天,等到獅心劍復活,等到收回他們的神器的這一天。他們早就安排好這一切,原來默羅斯給伍德的信上寫的是這樣一件事。
  
  原來瑪格達爾公主撞破的是這件秘密。
  
  所有人都錯了。
  
  ……
    
本帖最後由 spigyeh 於 2018-8-31 14:43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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