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辛亥科技帝國 作者:芝麻湯圓 (已完結)

mk2257 2011-5-24 00:25:0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53 108873
mk2257 發表於 2011-5-24 05:26
第二百九十八章 血火大沽口


    薛子麟一馬鞭抽到白楊樹上,將樹皮扯下一大塊,氣哼哼的罵道:“就沒見過這麼頑固的人!拿士兵的生命開玩笑!”

    周圍的人知道他在生吳佩孚的氣,也不敢勸他。只有虞恰卿憑著老資格,苦笑一聲道:“薛旅長不必過於生氣,吳子玉敢於和日本人作戰已屬不易,你就不必求全責備了!”

    薛子麟毫不客氣道:“他那是作戰?他是找死!”

    虞恰卿苦著臉道:“不吃點虧,他也不會學乖,聽天由命吧!”

    吳佩孚最終還是沒有接受建議將部隊後撤,只是接收了虞恰卿送來的物資,將土壕溝用鋼筋水泥加固了一下而已。

    吳佩孚曾就讀於保定陸軍學校,測繪專業的速成班畢業。而保定軍校的教學方法幾乎是全盤照搬德國和日本,教官也大多由日本、德國留學生擔任。

    日本、德國在進攻課程上的教學花樣翻新,大範圍的包圍規模的穿插,包括夜戰偷襲都章法森嚴,相當有可看之處,至於防禦課程就真的不能提了,幾乎等於沒有。德國身處歐洲的中心,一旦進入防禦的態勢基本就算是完蛋了,日本是島國,被人切斷海上交通侵入島內,也可以宣布亡國。而且日本陸大的創始人是德國名宿老毛齊的弟子梅策爾少校,他本人就是個堅定的進攻論者,蔑視防禦。在他的影響下,思維僵化的日本人甚至將防禦視為懦弱和恥辱,正是因為這樣的國情,日本和德國的軍事教育對防禦非常輕視,俄國那種大縱深的防禦戰略自然是不可能在日本、德國這種國土面積狹窄的國家發展起來。

    保定陸軍學校也被這種教學理念感染,畢業生普通輕視戰略防禦,主張進攻,即使是被迫防守也要和對人針鋒相對,絕不後撤。

    吳佩孚的心中,後撤相當於逃跑的思想根深蒂固,他寧可全團戰死在灘頭,也不想後退一步求生,況且他還真不知道艦炮的厲害,總抱著僥倖心裡,試圖憑藉戰壕頂住一輪砲擊,然後在日本陸軍登陸的時候,將他們消滅在海灘。

    半渡而擊,兵法不都是這麼說的嘛!

    薛子麟發了通脾氣,虞恰卿本來就是押送物資勞軍的,打算事情辦完拍拍屁股走人。薛子麟從沒見過軍艦長什麼樣,見吳佩孚不聽勸,就將自己的部隊後撤到艦炮火力之外,同時將附近居民疏散就作罷,虞恰卿是個商人,倆人都不太清楚戰艦火砲的威力,他們的心裡同樣存著僥倖。

    這種心理,在戰爭伊始的第一刻就被打破了!

    遠在二十公里以外,薛子麟就听見了爆炸聲,然後就看見前方隱隱有煙火升騰,漸漸發現遠房的天空被火焰照耀成了暗紅色。

    “怎麼回事兒?離日本人的最後通牒不是還有三天嗎?”薛子麟驚呼道。

    虞恰卿的心也緊縮起來,跺著腳道:日本的話還能當話聽嗎?那就是放屁啊!已經開戰了! ”

    ???分割線???

    轟隆

    如同火車從耳邊駛過,一發重達半噸的砲彈從天而降,尚未完工的戰壕頓時垮塌了一片,爆炸中心的所有生物,同時被高溫蒸發成了氣體濕的泥土被翻上了半空中,一個半三十米​​深達十米的圓形彈坑赫然出現在眼前。

    見慣了陸軍的法國製七五山炮的吳佩孚,做夢也沒想到軍艦的艦炮竟然是如此的凶狠,一發砲彈打上去,鋼筋混凝土的工事就被掀到了半空中,火砲被炸成了零件,砲管像麻花一樣擰成一團,士兵甚至連最好的哀嚎都沒來得及發出,就已經屍骨無存。

    好狠的砲啊!

    一排排的砲彈傾瀉到北洋軍的陣地,日本第二艦隊的戰列艦、戰列巡洋艦上那些三百零五、二百八十毫米口徑的火砲將每發重達半噸的砲彈,狠狠的砸向灘頭陣地的北洋軍。

    砲彈落地之後,除了劇烈的爆炸以外,還燃起了沖天的大火,同時一股刺鼻的黃色煙霧隨著風瀰漫到了整個戰場。

    日軍砲彈填充的下瀨火藥,爆炸後引發了大火,火焰像油一般的流動,將身處戰壕中的北洋士兵燒成焦炭,火焰所到之處,槍支、火砲上的鋼鐵都被熔化,僥倖未死的士兵掙扎著爬出戰壕試圖逃生,卻被有毒的黃色煙霧窒息。

    戰鬥剛剛開始不到三分鐘,吳佩孚已經明白了自己的處境,這已經不再是戰爭,而是單方面的屠殺!

    “撤退,撤退!”吳佩孚發瘋般的狂吼。

    不待他下令,北洋軍已經崩潰了,像是一群受驚的綿羊,丟下武器抱頭鼠竄。吳佩孚構築了半個月的工事,竟然只堅持了三分鐘。

    吳佩孚在兩個親兵的攙扶下上了戰馬,夾雜在鬼哭狼嚎的士兵們中間往後方逃竄,但是日本人顯然沒打算就這麼讓他​​們走掉。聯合艦隊的火砲延伸劇烈的爆炸肆意屠殺著這群喪魂落魄的士兵,擁擠不堪的北洋軍像是一塊土灰sè的地毯,每發砲彈落上去都在這塊地毯上綻開一朵黃然後就是支離破碎的屍體和漫天的血光。

    在奉天打日本鐵路守備大隊建立的信心,瞬間就從吳佩孚身上消失的干乾淨淨,戰爭已經不是他想像中的樣子。

    他終於明白了,為什麼大沽口砲台的廢墟上,那些大砲的掩體都用厚達三米以上的鋼筋混凝土來構築了。這軍艦的艦炮實在是太可怕了!

    不要說那些七五口徑的山炮、野炮,北洋軍當作寶貝的德國克虜伯一百零五毫米重砲,在軍艦的主砲面前也只是玩具。日本聯合艦隊的軍艦,在距離海岸線十公里之外發起砲擊,北洋軍除了挨打就沒有任何的辦法,而且這頓揍也捱的太狠了些。

    “若宮丸”上的水上飛機,早就將北洋軍的布防情況匯報給了第二艦隊司令加藤友三郎,第二艦隊的戰列巡洋艦和戰列艦,只需要按照早已標定的shè擊諸元開火就行了。

    吳佩孚後悔自己為什麼沒聽從薛子麟的勸告,將手下的上千名兄弟至於必死之地!

    吳佩孚坐在馬上,看著身邊心膽皆裂的士兵和滿地的屍體,聽著被火焰裹在中間的士兵撕心裂肺的哀嚎,一時間萬念俱灰,他嘴角挑出一絲苦笑,從腰間掏出手槍頂在了自己的太陽

    “旅長,不可啊!”兩個親兵抱住他的胳膊,死死的拽住他。

    “放我下來放開我!”吳佩孚掙扎不動,不停的怒罵。

    “旅長,你聽,大砲不響了!”親兵驚喜的喊道。

    吳佩孚jīng神一振,果然是再沒有砲彈落下,但是立刻就垂頭喪氣,部隊已經喪魂落魄,士兵四散奔逃,想將他們重新收攏談何容易?

    艦炮轟擊之後,必然是陸軍登岸,可是吳佩孚除了身邊的兩個親兵之外,再無法指揮任何人了,除了眼睜睜的看著日本人佔據灘頭,還能做什麼?

    排水量只有五六百噸的日軍驅逐艦滿載著士兵駛向了岸邊,陸軍將步槍舉國頭頂涉水登岸,日軍野獸般的吼叫著,不少人還沒上岸就開始北洋軍只恨爹媽少生了兩條腿。

    吳佩孚從沒想過,自己親自訓練多年的精銳竟是如此的不堪一擊,在奉天打日本鐵路守備大隊的時候,一團士兵冒著炮火在軍鼓的指揮下衝擊日本人的陣地,那時候他們是如此的英勇,一排士兵被日軍的機槍打倒,戰友踩著他們的屍體繼續前進,前赴後繼直到勝利!

    而現在他們就像是被狼群追趕的綿羊,連回頭看一眼的勇氣都欠奉。同樣是吳佩孚指揮,同樣是他訓練多年的一團,可是表現卻是如此的天差地別。

    不是士兵不勇敢,而是他們從來沒見過這麼凶狠的砲火,沒有砲台和岸防砲的保護,陸軍怎麼可能對抗軍艦的巨砲?

    因為他的狂妄和頑固,令手下的上千名訓練有素的士兵成為敵人屠刀下的綿羊。“一將無能累死三軍!”吳佩孚的心中充滿了悔恨和自責。

    恐懼像瘟疫一樣蔓延,北洋軍的潰逃甚至阻擋了自己人的道路,騎兵毫不客氣的將馬刀揮向袍澤,戰馬將堵塞道路的步兵踏成越是急著逃跑,道路就越擁堵,人都積成了疙瘩,速度反而變得極為緩慢。

    人性的醜陋在生死關頭展現的淋漓盡致,曾經同生共死的袍澤,此刻像殺父仇人一樣的彼此砍殺。

    日軍的驅逐艦、魚雷艇和舢板,載著士兵和火砲、機槍登陸,上岸之後的日軍,立刻架設起了山炮陣地,用砲火轟擊潰逃的中國士兵。不少北洋軍的士兵看到已經逃跑無望,跪在地上將雙手舉過頭頂,日軍的步兵嚎叫著,獰笑著,將逃跑中和已經投降的北洋軍逐一殺死。

    吳佩孚仰天大叫:“蒼天啊,救救中國吧!”

    隨著登岸的日軍越來越多,槍砲聲也變得密集,更多的北洋軍被殺死,很多已經投降的士兵被日本軍官用洋刀斬首。

    一個個死不瞑目的士兵頭顱,睜著驚恐的眼睛,日軍則像踢皮球一樣,將擋在前進道路上的屍體踢到一邊,甚至還有人將地上血淋淋的頭顱踢著取樂。

    大沽口,血流成河!
mk2257 發表於 2011-5-24 05:27
第二百九十九章 血淋淋的教訓


    嗡嗡嗡……

    正殺的興起的日軍聽見遠方天際傳來一陣陣的轟鳴聲,彷彿有億萬隻黃蜂同時撲過來。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就听見前方正在四散奔逃的北洋軍發出驚天動地的歡呼聲。

    日本陸軍腦子雖然僵化,但是不代表他們是傻子,聽見北洋軍的動靜,他們就明白敵方肯定有援兵到達了。

    日軍還在發楞的時候,從雲層裡鑽出成群結隊的飛機,v型十二缸的鷹式發動機輸出強勁的功率,轉化為鋁合金螺旋槳的轟鳴,從機腹下和機翼的掛架,一顆顆五磅的小型航空炸彈晃晃悠悠的從天空落下,一個個肉眼看不清楚的小黑點變成了鐵疙瘩,灑落到了海灘。

    咚咚咚……

    一陣接一陣的爆炸,將海灘上的日軍炸的頭暈眼花,不少人至死還沒明白是怎麼回事兒。日本人不是沒見過飛機,“若宮丸”號上就有四架法國產的法爾曼水上飛機,但是那種“轟”的一聲上天,然後拿了六分錢補貼經常就再也回不來的飛機,只能擔任偵察任務,從來也沒見過它們能從天上“下蛋”。

    日軍從來都把飛機當成一種無用而昂貴的玩具,根本沒想到這東西殺起人來是如此的厲害!

    和剛才的北洋軍一樣,從來沒見過的作戰方式把日軍也嚇壞了,他們要么是舉著步槍盲目的對天空要么是撒腿就跑,趟著齊腰深的海水試圖回到軍艦上。空軍一團的飛行員發現型炸彈在鬆軟的海灘上效果不佳,只能將沙土翻起來卻很少能對人員造成殺傷,於是他們惡鷹撲食般的俯衝到了低空,機翼下的兩挺氣冷式輕型馬克沁開始發威。

    堂堂堂……

    馬克沁特有的銅音響起,一串串的特製重尖彈如同毒蛇的信子舔過地面上的生物,將日軍士兵活活的撕碎。子彈打進沙灘,鑽出一個個圓圓的一直延伸到了海邊。

    看見江淮軍的飛機前來助戰,剛才還恨爹媽少生了兩條tuǐ的北洋軍頓時來了勇氣,紛紛調轉身子,搜尋被拋棄的武器,用步槍和刺刀來打擊已經潰不成軍的日本陸軍。

    戰場形勢瞬間就發生了巨大的轉折!

    海邊的日本驅逐艦和魚雷艇,發現了海岸上的形式變化​​,紛紛用艦炮轟擊北洋軍。

    經歷了戰列艦上三百零五毫米主砲的洗禮,驅逐艦上的速射已經嚇不住北洋軍了。淺海上的日本軍艦的砲擊,也因為岸邊鬆軟的沙土大大的降低了殺傷力,海岸上硝煙瀰漫,塵土漫天,看似挺熱鬧,但是真正被炸死的人倒並不多。

    驅逐艦的砲擊引來了空軍的打擊,飛機發出巨大的轟鳴飛臨到了驅逐艦、魚雷艇的上方,緩慢的從空中掠過,將五磅直至一百磅的航空炸彈拋向這些小型軍艦。大部分都扔到了海裡,或者被軍艦的裝甲彈開,偶爾幾發小型航空炸彈落到了甲板上,引起了巨大爆炸。

    一艘倒霉的驅逐艦,被一發的二十磅航空炸彈擊中,引發了彈藥的殉爆,能熔化鋼鐵的下瀨火藥將這艘排水量六百噸的小型軍艦變成了浮動的煉鋼爐。同時,下瀨火藥燃燒產生的黃色有毒煙霧,令軍艦上的水兵轉瞬間窒息昏迷,跳海逃生都來不及。

    裝載陸軍的小型軍艦見勢不妙就立刻向深海駛去,但是淺海區的浪湧令它們失去了本應具有的高度機動軍艦上唯一能對空中目標進行打擊的,只有軍官的手槍,用來自殺尚可,想擊中飛機則絕無可能。

    江淮軍的飛機以一百五十公里的時速,盡可能緩慢的飛過淺海上的日本軍艦,將飛機上裝載的彈藥拋向這些排水量不超過一千噸的小型軍艦。

    可惜的是,飛機裝載的航空炸彈普遍個頭偏五磅至二十磅的居多,偶爾幾顆一百磅的還扔到了海裡,魚鱉蝦蟹被炸的翻著肚皮浮到了海面。

    看到轟炸的效果不理飛行員俯衝著掠過海面,用機槍屠殺甲板上的日軍,凡是沒有躲進下層艙房的人,都被機槍打成了篩子。

    日本聯合艦隊畢竟是訓練有素的部隊,頂著頭上的轟炸把軍艦駛離了淺海,憑藉著高度的機動性能躲避天空中落下的航空炸彈。甲板上的人基本上都躲進了艙房,機槍的打擊也不再有效。電報員迅速的將前方的戰況編制成摩爾斯電碼,發給了後方的主力艦船。

    看到對軍艦的轟炸只是白白浪費彈藥,空軍一團的飛行員就將飛機重新拉回海灘,追殺逃散的日本陸軍。吳佩孚帶著北洋軍也重新殺了回來,雙方近距離的很快就糾纏在了一起。

    北洋軍和日軍混作一團,空軍也不敢隨便扔炸彈和開槍了,這一輪攻擊之後,油料和彈藥都已經消耗了大半,一部分油料不足的飛機立刻拉升飛到三十公里外的簡易機場補充彈藥和燃油,還有幾架則戀戀不捨的繼續追殲潰散的日軍。

    雖然飛機已經漸漸飛遠,但是日本陸軍已經嚇破了膽子,兇殘的野獸變成了綿羊,北洋軍則由綿羊變成了受傷的猛獸。吳佩孚一手洋刀一手拿著手槍,遠了用槍打,近了用洋刀劈刺,死在他手中的日軍不下七八個,北洋軍的士兵個個面目猙獰,發瘋般的追殺日本陸軍,不少日軍被他們bī進了海中活活淹死。

    噠噠噠……

    一串馬蹄聲響過,一個營的江淮軍騎兵在衝鋒號聲中殺了過來,北洋軍紛紛讓開道路。面對一群已經嚇破了膽的日本陸軍,騎兵甚至懶得用槍,將步槍斜背在後背上,用馬刀將一顆顆骯髒的頭顱斬下,個別騎術好的士兵,乾脆一勒戰馬的韁繩,用馬蹄將日軍活活踩死,看著馬蹄落下時,日軍驚恐萬狀的表情,騎兵感到格外的解恨。

    吳佩孚終於喘了一口氣,他這才發現自己身上已經被鮮血浸透,搞不清是自己受傷了還是敵人的血,渾身的骨頭都像散了架子一樣。

    “吳旅長,受傷了?”從背後傳來一個年輕的聲音。

    吳佩孚回頭一看,正是薛子麟。

    吳佩孚尷尬的笑了笑,抱拳拱手道:“多謝薛旅長仗義援手,吳某和北洋官兵感激不盡!”

    薛子麟壓抑著心裡的得意,故作平靜的道:“請吳旅長稍微休息一下,看我江淮健兒殺賊!”

    前來增援的雖然只有一個營的騎兵,但是面對已經被人類歷史上第一次空襲嚇破了膽子的日軍,幾乎是毫無懸念。和騎兵營一起過來的,還有幾個隨軍記者,攝影記者手中的十六毫米攝影機發出踏踏的輕響,江淮軍空軍的威武,騎兵的雄壯,被日本兵斬首的北洋軍屍體,浴血奮戰的士卒……戰場上的一切盡收入賽璐珞膠片中。

    江淮軍的騎兵砍瓜切菜般的追殺日本陸軍,不少日本人也學乖了,將武器舉過頭頂,跪在地上。江淮軍的騎兵對這些已經繳槍投降的日軍視而不見,策馬過去追殺逃亡的,北洋軍就不客氣了,剛才他們投降的時候,日本人可沒放過他們……戰鬥的雙方都選擇了最殘酷的方式,只要首級不要俘虜。

    北洋軍痛打落水狗,將已經投降的日軍全部殺掉,軍官們也同樣用洋刀斬首。一顆顆血淋淋的人頭,眼中同樣是充滿了恐懼。

    “薛旅長,讓兄弟們先撤吧,日本海軍的艦炮厲害!”吳佩孚領教了艦炮的威力,心有餘悸的道。

    薛子麟看見還有些日軍負隅頑抗,心有不甘的道:“除惡務盡,請吳旅長先撤,我帶弟兄們將殘敵料理一下。”

    吳佩孚拽著他的韁繩道:“薛旅長不可大意,這日本人的艦炮厲害的緊!”

    薛子麟遲疑片刻道:“一時半會就料理完了,我們都是騎兵走的快。”

    吳佩孚敗軍之將也不好說什麼,收攏了殺紅眼的北洋軍,抬著傷員和袍澤的屍體就撤了下去,很多被艦炮炸死的士兵根本就無屍可收,士兵們只能撿起一片軍裝上的碎布片權給家屬做個念想。北洋軍的一個團,僅僅一次戰鬥就已經傷亡接近一半,吳佩孚的這個團編制已經被打殘,就等著回到後方改編了。

    北洋軍撤到後方,江淮軍繼續追殺日軍。這個營雖然都是騎兵,但是火力也不弱,一個班一挺轉盤輕機槍、兩具擲彈筒。日軍已經是驚弓之鳥,根本就沒有反抗能力,幾乎是伸著脖子等著江淮軍來砍,重火力壓根就用不上。

    旅部直屬騎兵營殺的興起,戰馬在鬆軟的沙灘上反复奔馳,士兵手中雪亮的馬刀閃過,都有一顆頭顱被斬落,士兵手中的鋼刀砍了半天都沒有崩口、卷刃的。光華鋼鐵公司在特種合金冶煉上的優勢,使得每個士兵手中的馬刀都如同百煉精鋼打造的神兵利器一般。馬刀不必考慮卷刃的問題,可以盡量的保持鋒利。

    “別玩了,迅速解決戰鬥!”薛子麟下達了命令。

    海灘上那些碩大的彈坑,也給他的心理造成了極大的壓力,這種砲彈挨上一顆肯定不是好玩的!

    江淮軍騎兵看見旗手搖動的意猶未盡的將馬刀插入刀鞘,取下步槍和輕機槍,擲彈手躲在一邊看熱鬧,這種沙地上,擲彈筒的專用榴彈和手榴彈的殺傷力還不如步槍。

    首批登陸的日軍是熊本師團的一個大隊,大隊長名叫御手洗次郎,熟悉日本國情的人,一听就知道此人的出身肯定是極為卑賤的。明治維新之前,日本只有貴族藩士有姓氏,明治維新以後,政府要求每個人都給自己起的姓,於是住在山底下的就姓山下,門口有片松樹林的就姓松田。御手洗次郎的老爸很走運正對著廁所,於是就有了個倒霉的姓氏——御手洗。

    按照日軍的估計,一個大隊的日軍已經足夠了。 “若宮丸”號上的水上飛機早已把吳佩孚的兵力以及火力配置偵察的清清楚楚,一輪火砲攻擊之後,用一個大隊的兵力來清掃戰場和構築灘頭陣地,御手洗次郎已經覺得有些浪費了。

    萬萬沒想到的是,江淮軍發起了空襲,號稱日本第一精銳的熊本師團哪裡見過這種從未見過的戰爭手段,當時就被打然後就是騎兵發起的衝擊。

    步兵對付騎兵,必須要構建堅固的工事,憑藉火力阻滯騎兵的衝擊力,但是一旦騎兵突入步兵陣營,那和砍瓜切菜沒什麼兩樣。御手洗大隊早就被空襲打垮了編制,哪裡還能組織起來有效的防​​禦?只能挺著脖子等著騎兵斬首了!

    前面是如狼似虎的江淮軍騎兵,後面是茫茫大海,日軍已經是驚弓之鳥根本談不上有任何的戰鬥力,步兵碰見騎兵想逃都逃不掉,御手洗大隊除了閉​​著眼等死就沒再沒別的出路了!

    再精銳的部隊碰見從未見過的武器和戰爭方式,都會驚慌失措喪失戰鬥的勇氣,尤其是御手洗大隊碰見人類歷史上第一次空襲,這種只能挨打不能還手的戰鬥最令人沮喪,也最傷士氣。

    這些熊本縣的工人組成的軍隊,被飛機這種工業化的標誌性產物打的魂飛膽喪,御手洗次郎拔出洋刀就要剖腹自殺。但是他的運氣顯然沒有這麼好,想榮耀的死去也不是簡單的事情,一個江淮軍的騎兵一槍打在他的肩膀上,七點九二毫米標準子彈從肩頭進去,胳膊立刻就軟了下來,隨後是頭部被戰馬狠狠的撞了一下,御手洗次郎當時就昏厥了過去。

    當他冰冷的海水澆醒的時候,已經被捆的結結實實的扔在馬背上,成為今天的戰鬥中唯一的俘虜。

    “行了,撤退!”薛子麟的右眼皮總是跳個不停,心裡也開始發慌,他終於下達了收兵的命令。

    撤退的軍號聲剛剛想起,就听見空中一道撕破空氣的悶響,薛子麟先是一愣,然後就感覺有人將自己撲倒,一頭栽倒在了沙土地上。

    “旅長兩個衛兵不由分說將他撲倒,身體丫在他的身上。

    轟隆!

    一聲驚天動地的爆炸聲將薛子麟和他身上的兩個衛兵掀飛出去了老遠,重重的拋在地上。

    等到薛子麟好容易頭腦清醒過來,就覺得耳朵裡嗡嗡的響個不停,外面的聲音什麼都聽不見了,他這次明白是日本軍艦開砲了。

    在他身邊不遠處,一個衛兵的腦袋被砲彈的碎片切掉了一大半,腦漿和鮮血染紅了身下的沙灘。

    在離他三百米的地方,赫然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彈坑,周圍散落著士兵和戰馬的屍體,有江淮軍也有日軍。

    “快撤,快撤!”

    軍艦主砲的威力遠遠超乎了薛子麟的想像,他聲嘶力竭的吼叫著,卻聽不見自己發出的聲音。

    隨著而來的又是一陣炮轟,第二艦隊的主砲集火齊射,從一百六十毫米口徑直至三百零五毫米口徑的重型火砲,鋪天蓋地的將砲彈傾瀉到這片灘頭。

    士兵們不待命令,也是紛紛打馬揚鞭撤了下去,很多江淮軍的戰馬被嚇的跪在地上其流,任憑騎兵的鞭打就是不起來,騎兵只好改了步兵就跑。薛子麟的戰馬還算爭氣,跑過來用頭拱他的身子,用舌頭舔著他的臉,薛子麟顧不得許多,騎上馬就跑,一邊跑一邊用盡力氣吼叫:“撤退,撤退!”

    日軍的火砲延伸不分敵我的覆蓋砲擊,這一次的砲轟,火力密度遠遠超過了最初打擊北洋軍的時候。

    所幸的是,薛子麟這次帶來的都是騎兵,雖然有些戰馬被嚇癱了,但是江淮軍從來沒有丟棄袍澤的習慣,失去馬匹的士兵被戰友拉上馬,兩人一匹馬也逃的飛快。

    但是薛子麟創造了江淮軍建軍以來第一個不光彩的記錄,撤退時沒有收斂袍澤的屍體!

    這也不能怪他,面對這種鋪天蓋地的砲火,面對著軍艦主砲無堅不摧的力量,人類實在是過於渺每一個生命面對鐵與火都顯得脆弱而微不足道。

    好容易跑出了這片死亡海灘,薛子麟揀點士卒,一個四百人的騎兵營,少了一百多,受傷的還有三四十,傷亡過半!

    幾分鐘的砲擊,就令士卒損失了一半,這種傷亡概率在江淮軍中是空前的。江淮軍成軍以來,幾乎是百戰百勝,從來沒吃過這麼大的虧,和日本人也不是沒有交過手,在奉天不論是面對日本第四鐵路守備大隊還是精銳的廣島師團,江淮軍都是大獲全勝,甚至有全殲對方一個中隊的戰績。

    正是這樣的戰績,令江淮軍上下都瀰漫著一股驕矜之氣,總覺得日軍也不過如此而已,尤其是奉天都督顧南山統領的江淮軍第四軍更是如此。

    薛子麟滿心的懊惱,恨不得正正反反給自己一百個大嘴巴,頭一次獨自領兵打仗就損失慘重,怎麼對得起顧都督的信任?

    江淮軍的騎兵很快就追上了撤退中的北洋軍,攙扶著受傷袍澤的北洋士兵看到江淮軍也被打的灰頭土臉,心情頓時好了許多。好像是輸光了的賭徒,卻發現還有人是光著屁股從賭場裡跑出來的,情緒頓時就高漲了。

    吳佩孚看見薛子麟戰馬和身體上都滿是血污,忙過來問道:“薛旅長受傷了?”

    薛子麟恨不得將頭襠裡,滿臉羞慚的道:“不要緊,不要緊!”然後望著海岸的方向,惡狠狠的道:“此仇不報,枉為人!”

    吳佩孚看著他遠去的背影,搖頭晃腦的嘆息道:“教訓啊,血淋淋的教訓!”
mk2257 發表於 2011-5-24 05:28
第三百章 空軍的反擊


    第二艦隊的旗艦築波號戰列巡洋艦。

    加藤友三郎在艦長室裡轉來轉去,像是一頭上了磨的驢子,煩躁的撓著頭皮,頭髮一撮一撮的往下掉,再這麼下去,不用幾天就成了光頭了。也難怪他心情不好,當他看到返航的驅逐艦分艦隊,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兩艘驅逐艦被炸飛了艦橋,一艘艦首重傷,其他的也都被炸的彈痕累累,還有一艘乾脆就沒回來,在海上被煉成了廢鋼。

    如果說經歷過一次海戰,那加藤友三郎還能理解,可是回來匯報的結果是被江淮軍的飛機給炸的,這就太難以想像了!

    那種“轟”的一聲上天,拿了六分錢津貼之後,就不見得能飛回來的玩具能打軍艦?

    在海軍的意識裡,只有巨艦大砲才是王道,能威脅海軍的只有另外一支海軍或者是砲台的岸防砲,軍艦和砲台上那些重達數百噸,砲口粗的像水缸的巨砲,才能令海軍畏懼三分,除此之外,再沒有其他的武器能夠擊傷軍艦。包括那些裝藥數百公斤的魚雷,都無法對行駛中的艦隊造成威脅……魚雷擊中行進中的軍艦,還不如彩票中大獎的概率高。

    在返航的軍艦上,幾發沒有爆炸的航空炸彈,最大的一枚不過是二十磅!二十磅的炸彈打沉軍艦?絕無可能!

    不過,支那人飛機能夠裝載機槍,這個就很討厭了,機槍雖然對軍艦威脅不大,但是可以殺傷甲板上的士兵,影響軍艦上的人員和物資調配。出於安全性考慮,日本​​聯合艦隊還是退到離海岸線八十公里的洋面上。加藤友三郎測算過,法爾曼水上飛機的最大飛行距離是八十公里,即使中國人的飛機更先進一些,充其量最大飛行距離也就是兩倍吧?目前的距離應該出於安全範圍了!

    查看了那些受傷的軍艦,加藤友三郎並沒有意識到戰爭的形式已經發生了改變,而是習慣性的把問題歸咎到下瀨火藥的不穩定性和伊集院信管的高度敏感這種想法也很正常,日本海軍的彈藥自爆的事情已經發生過多次。

    想到這裡,他就對盟友英國人恨的牙根癢癢,如果不是這些英國佬死活不肯轉讓穿甲彈技術,聯合艦隊怎有必要採用這種非常威脅的下瀨火藥!

    現在的英國,如果向他們購買軍艦、大砲以及其他的武器彈藥,他們是拍著巴掌歡迎,任何新式軍艦都賣,而且還包護航到採購的國家,如果採購國想自製軍艦,英國還可以提供全套的圖紙,只要英鎊給足,英國人保證服務一流。

    英國的海軍主力艦船八年就要更新換代,他們毫不介意將目前看似最新式的軍艦賣掉換一大筆的經費。

    但是,穿甲彈絕對不賣,更別提轉讓穿甲彈的技術。搞得其他國家不得不使用灌裝了水泥砂漿的實心訓練彈代替穿甲彈使用,甲午海戰的時候,北洋水師的穿甲彈實際就是平日使用的實心訓練彈,日本人則獨闢蹊徑採用了極不穩定的下瀨火藥,試圖用這種能夠熔化鋼鐵的苦味酸火藥燒毀敵艦。

    事實證明,還是很有效的,日俄戰爭的時候,俄國軍艦幾乎都是被燒毀,卻沒有被擊沉的。不過替代品畢竟是替代品,副作用也很大,下瀨火藥太容易自爆了!為了打破英國人的技術封鎖,科技強大的德國、美國都在自主研發穿甲彈,日本也在研發,只是一直沒有成效,不得不繼續使用下瀨火藥。

    這次攻打大沽口是海軍的第二艦隊和陸軍熊本師團的一個聯隊合作,海軍負責掩護陸軍登岸,剛才的一頓砲擊將熊本師團的一個大隊全部報銷,聯隊長山岸大佐大發雷霆,和加藤友三郎直接就吵了起來,幸好伏見宮親王在場,指著鼻子一通臭罵算是壓住了山岸大佐的邪火。

    熊本師團和仙台師團是日本陸軍戰鬥力最強的兩個師團,從熊本縣為主的南九州招募來的工人構成了士兵的主體,西南戰爭的時候,熊本師團的前身熊本鎮台憑藉不足一千的兵力,擋住了西鄉隆盛叛軍數万人的強攻,其中還有來自薩摩藩的一萬兩千

    無論是甲午戰爭還是日俄戰爭,熊本第六師團總是打先鋒。甲午戰爭中,在黑木為楨率領下在膠東半島登陸後一舉拿下了威海衛。而在日俄戰爭中,被配屬在奧保鞏的第二軍。參加了沙河會戰和奉天之戰。

    熊本師團可以說是陸軍的命根子,而這次一次就報效了一個大隊,其中大半還是被海軍的艦炮給轟死的!海陸軍這個梁子算是結大了!

    更要命的是,為了籌劃這次攻打中國的軍事行動,軍部將赫赫有名的明石元二郎中將任命為熊本師團的師團長。

    一人能頂十個精銳師團的明石元二郎!那是好惹的嗎?更可怕的是,明石元二郎背後還站著一個咳嗽一聲就能令全日本地震的山縣有朋元老!

    日軍不怕死人,這種消耗品日本要多少有多少,日本最不缺的就是哭著喊著找死的傢伙,哪怕是像乃木希典攻打旅順那樣,死傷枕籍都無所謂。問題是,御手洗大隊不是死在敵人手裡,而是死在海軍的砲轟之下!

    加藤友三郎心裡一直打著鼓,他畢竟不是敢在夏威夷和美軍兵戎相見的東鄉平八郎,也不是還沒參加過戰爭就已經名滿天下的秋山真之,他只是個火砲專家,熬資歷熬到中將司令的技術官僚罷了,和明石元二郎、山縣有朋過不去的膽量,他還真沒有。

    技術官僚在日本一向是沒有前途的,一提起日俄日本海海戰的功臣,所有人都會想起聯合艦隊司令官東鄉平八郎和先任參謀秋山真之。毫無疑問,這場海戰決定了日俄戰爭的勝負,正是由於日本在日俄戰爭中的勝利才使日本成為太平洋上的強國,引起列強的注目。東鄉被稱為軍神,是少數被載入高中教科書的軍人之一。但是在同一艘戰艦上與東鄉緊密合作的加藤友三郎早就被人們遺忘了。當時加藤任聯合艦隊參謀長,是艦隊第二號人物,論職務還是秋山真之的上司。加藤友三郎是火砲專家,日本海軍火砲運用得當是取得勝利的重要因素。由此可見,加藤為日本取得日本海海戰勝利發揮了重要作用。

    可惜,雖然他長期擔任海軍部次官,算是海軍第二號人物,但是卻沒幾個人把他當盤菜,如果換了東鄉平八郎或者秋山真之擔任第二艦隊的司令,嚇死熊本師團的山岸大佐也不敢當面和他對罵。敢和東鄉平八郎對罵,以東鄉大將的脾氣,一腳就踢到海裡餵魚了,如果是秋山真之,他肯定是鼻孔朝天就當聽不見。

    可惜,他只是加藤友三郎,還沒有耍橫的資格!

    “加藤君,稍安勿躁!”伏見宮親王用戰刀當手杖,緩步進了艦長室。

    “親王殿下,這次全是我的失誤,才造成這麼大的損失!”加藤友三郎四十五度的標準鞠躬後,久久沒有直起腰。

    伏見宮親王將他攙扶起來,和顏悅色的道:“加藤君,你的指揮是正確的,即使海軍不開砲,登陸的士兵也會被支那人殺光,與其這樣,不如讓他們死的更光榮一些。如果明石元二郎有什麼話要說,讓他來找我!”

    看見老親王大包大攬,加藤友三郎激動的熱淚盈眶,恭恭敬敬的道:“多謝殿下!”

    伏見宮一擺手示意他坐下,然後自己也坐在椅子上,苦澀的道:“看到今天的情景,加藤君有什麼感想?”

    加藤友三郎苦著臉道:“帝國的科技水平和西洋的差距實在是太大了,至今我們沒有穿甲彈的技術,除了使用灌裝了水泥砂漿的實習訓練彈用來穿甲之外,最有效的武器就是下瀨火藥,可是下瀨火藥只是用來染布的苦味酸罷了,西洋列強根本就不屑使用,伊集院信管的敏感性也過強,砲彈擊中水面都會引發爆炸,帝國海軍平時根本不敢將信管安裝到砲彈上,即使這樣依然重大事故接連不斷!支那人卻得到了美國的技術和資金支援,長此以往海軍危在旦夕,帝國也危在旦夕!”

    伏見宮無奈的嘆息:“你說的不錯,這就是帝國的現狀,我們的盟友英國人也不肯將最新的技術轉讓給我們,美國和德國更是帝國的敵人,支那更是仇視帝國!歐美列強接收了不到一千名支那留學生,這些人幾乎都熱愛歐美,而帝國接收了兩萬多支那留學生,反而培養了大批痛恨帝國的人,現在仇日派把持了支那的軍政,袁世凱更是個討厭的傢伙!這裡面難道沒有深層次的原因嗎?帝國需要反省了,為什麼我們培養出來的人,反而成為我們的敵人了呢?”

    加藤友三郎深有同感:“帝國是需要反思了,為什麼放眼世界,帝國就沒有朋友呢?”

    伏見宮繼續道:“支那有四萬萬五千萬的人口和龐大的資源,歐美列強即使再討厭支那政府,也無法忽視這麼廣大的市場和原料基地,所以即使是滿清朝廷統治期間,清廷依然可以在列強的夾縫中生存,甚至獲得列強的重視!還記得李鴻章訪問歐美嗎?列強對他的高規格接待,是帝國不可想像的!”

    加藤友三郎讚許道:“殿下說的很對!支那的天然資源是帝國無法企及的。”

    伏見宮親王突然冷了臉,冷笑連連道:“支那人的祖先控制了東亞地區所有適合人類生存的土地,東至大海,西到朔漠,南達蠻瘴,北至苦寒……可是現在的支那人卻將他們落後的原因歸結於祖先留下的文化,真是可笑之極!兩千年前的孔夫子居然要為現在的不肖子孫負責!可悲复可憐的民族!”

    加藤友三郎點頭如吃米。

    伏見宮親王道:“既然支那人不在乎他們祖先留下的土地和文化,就讓大和民族承繼這份厚重的禮物吧,被韃靼們統治了兩百六十年的民族,不配擁有這麼遼闊的土地和燦爛的文明!”

    說完,他站起來,推開艦長室的門走上了甲板,加藤友三郎亦步亦趨的跟著。

    “加藤君,帝國開拓萬里海疆只是手段,佔領廣闊的大陸才是真正的目的,真希望帝國能擁有支那九萬里的關山和四萬里的海岸線,只有擁有了這些,帝國才能真正的躋身強國之林,成為不可戰勝的國家!”伏見宮鏗鏘有力的道。

    作為馬漢少將海權論的忠實擁躉,所有海軍的軍官都認可島國是極為脆弱的,只有俄國、中國這種擁有極為廣大的縱深的陸地國家,才是不可戰勝的。

    當然,這有個前提,內陸國家必須擁有一個強有力的政府以及和政府保持一致的人民,否則不可戰勝就是個笑話。

    加藤友三郎被說的心盪神搖,望著遠方的海岸線發呆,過了許久才悠然的道:“是啊,只有擁有支那的土地和資源,帝國才能立於不敗之地……島國,實在是太脆弱了!”

    這一點,海軍是神有體會的,日俄戰爭的時候,由三艘俄國巡洋艦組成的浦鹽艦隊就數次偷襲日本海上運輸線,打的日軍叫苦不迭,甚至連第二艦隊的運輸船都被他們擊沉了,在對馬海峽把陸軍運輸船“和泉丸”、“常陸丸”和“佐渡丸”給劫了,船上的近衛後備步兵第一聯隊被嗜殺成性的俄國人全部沉入海底,聯隊長須知源次郎中佐奉燒了軍旗以後自殺。

    僅僅三艘軍艦的就令大阪的工業生產幾乎陷入停頓,原料進口和產品出口都受到了極大的困擾。

    為此,憤怒的日本國民將第二艦隊司令官的官邸都給砸了,嚇得時任艦隊司令的上村中將連家都不敢回,老婆更是帶著孩子回娘家避難。

    作為繼任的第二艦隊司令官,加藤友三郎不免有兔死狐悲之感。

    “現在的支那已經夠可怕了,他們擁有美國的技術和資金的支援,這次用飛機轟炸帝國艦隊就是個危險的信號!

    加藤友三郎心有餘悸道:“是的,現在海軍泰斗馬漢少將也在支那擔任了海軍大學的校長,親自為支那教育海軍的軍官,一旦這批學生畢業,支那的人力資源和美國的經濟技術資源相結合,帝國就岌岌可危了!”

    伏見宮咬牙切齒的道:“所以,要將支那成為海軍強國的夢想扼殺在萌芽中,決不能讓這種情況發生!”

    加藤友三郎由衷的讚嘆:“殿下英明!”

    倆人相視一笑,似乎御手洗大隊被全殲的事情從來都沒發生過,中國就是一棵正在發芽的被他們的四隻大腳生生的碾死。

    海天寥廓,鹹鹹的海風吹過海鷗環繞在軍艦四周,偶有一兩條魚兒躍出水面,加藤友三郎的心情也豁然開朗,有了伏見宮親王的力即使明石元二郎來找麻煩,也完全應付的過去。

    至於山縣有朋,已經是七老八十了,再囂張跋扈他也活不幾年了,頭天晚上睡覺時候脫的木屐,第二天早上能否穿上都是個問題。

    “若宮丸”號上,碩果僅存的兩架法爾曼水上飛機被推入大海,開始了例行的偵察。

    伏見宮親王指著漸漸飛上天空的飛機道:“加藤君,這次的損失不是沒有代價的,你看,支那人不是給我們提供了一條新的思路嗎?我再想,如果將飛機的機翼下裝上大炸彈,是否可以擊沉軍艦?”

    加藤友三郎是火砲專家,他沉吟良久突然一拍腦袋道:“親王殿下,可以的!我們完全可以將軍艦的砲彈裝載到機翼下,飛臨到軍艦的上方切斷繩子,殿下的建議我看可行……不過,從天空投彈的準確性很差,不容易擊中軍艦。”

    伏見宮眼中笑意更盛:“如果真的可行,那麼用一架飛機換一艘軍艦是不是也是可行的呢?”

    加藤友三郎疑殿下的意思? ”

    伏見宮親王將手握成拳頭:“從天而降的炸彈當然是不容易命中的,如果是由人操控的飛機呢?將飛機裝滿炸藥,然後封死艙門……然後,砰! ”

    伏見宮的手猛的張開,做出了個爆炸的手勢。

    加藤友三郎猛的打了個機靈:“殿下,飛機雖然不是很貴重的武器,但是飛行員的培養非常困難,飛行員的珍貴遠遠超過了飛機。”

    伏見宮一擺手示意他閉嘴,然後道:“帝國和列強的經濟實力相差太遠了,如果和他們比賽製造軍艦,帝國和列強的差距只會越來越遠,但是如果一架飛機可以換一艘軍艦呢?帝國的國民,必須要有犧牲的勇氣,只有這樣,帝國才有生存的希望!島國,實在是太脆弱了!”

    馬漢的海權思想對全世界的海軍都造成了巨大的影響,脆弱的島國和不可戰勝的內陸大國,已經每個海軍軍官的頭腦中紮根,尤其是對危機感極強的日本人造成的震撼更加嚴重。

    加藤友三郎沉默半晌,恭敬的行禮道:“殿下永遠是那麼的英明!”

    只是作為海軍的第二號人物,加藤友三郎的心裡還是感到了些許沉重,比起心腸的技術官僚出身的加藤實在是無法和皇族相比。

    “嗚……”

    沉悶的警報聲響起,隨即就變的尖銳刺耳。

    “敵襲,敵襲!”

    隨著一聲聲令人揪心的警報汽笛,整個第二艦隊頓時緊張起來,各個軍艦的瞭望台上的“鷹眼”,都窮盡目力望著遠方的海面,試圖找出敵方艦隊的影子。

    “殿下,請回到艙房去!”加藤友三郎急切的道。

    伏見宮親王慢條斯理的梳理自己的鬍子,悠然的道:“我就在這裡,我想親自看看帝國忠勇的水兵是怎麼打敗敵人的!加藤君,努力啊!”
mk2257 發表於 2011-5-24 05:29
第三百零一章 全殲一個聯隊


    九架“華夏式”半金屬雙翼飛機從高空直撲第二艦隊,加藤友三郎大驚失色,他從來沒想過飛機能夠飛到雲層之上,而且那種巨大的轟鳴更是令人膽戰心驚。

    這是空軍一團的第二飛行大隊,已經在海上往返三次搜索日本第二艦隊了,當他們發現“若宮丸”號的法爾曼水上飛機之後,就隱藏在雲層之上尾隨而來,果然逮了個正著。銀色戰鷹分成三個飛行中隊,每個中隊三架飛機散開攻擊。

    掛著將旗的戰列巡洋艦當然的首要目標,兩個中隊六架飛機直撲過來。飛行高度很低,幾乎是掠著桅杆和煙囪過來的,順便丟下幾顆五磅重的小型航空炸彈。甲板上目瞪口呆的水兵被炸的支離破碎,受傷的人發出痛苦的哀嚎。

    “親王殿下,快回去,這裡危險!”加藤友三郎如夢初醒。

    伏見宮咬著牙,惡狠狠的朝天揮舞戰刀,似乎要砍向虛擬的目標。

    “殿下,快回去!”加藤友三郎苦苦勸道。

    伏見宮獰笑道:“殺死我的炸彈,支那人還沒造出來呢!”說罷,揮舞著戰刀吼道:“來吧,支那人,我在這裡!”

    剛剛掠過甲板的飛機,盤旋了一圈之後調頭又飛臨了上方,這次不再投彈了。氣冷式馬克沁同時開火著甲板上的日軍。子彈將一個個的生命無情的撕碎,驚慌失措的日本海軍抱頭鼠竄,力爭早一分鍾離開這個死亡甲板。

    “起錨,撤退!”加藤友三郎發瘋般的發出命令。

    但是軍艦升火打足氣壓,沒有兩三個小時是不可能的,現在的第二艦隊就是海面上的活靶子,隨便江淮軍的飛機怎麼摧殘,都沒有絲毫的還手之力,甚至連逃跑都做不到。

    看到轟炸效果不佳,僅能攜帶兩枚一百磅大炸彈的“華夏式”飛機用機槍在甲板上反复蹂躪了幾遍之後,瞄上了六千噸級的陸軍運輸船“廣島丸”號。

    九架“華夏式”雙翼飛機,以盡可能緩慢的速度飛過“廣島丸”號上空,驚恐萬狀的陸軍盲目的用金鉤步槍對空頭等三十多米處掠過的飛機,速度再慢也超過了一百公里,幾乎是轉瞬間就從艦首掠過甲板到了軍艦尾部,想用步槍擊中飛機談何容易!日軍顯然沒有朝鮮金胖子的水平,步槍打*飛*機的結果是飛機安然無恙,甲板上的日本陸軍則迎來劈頭蓋臉的機槍掃射。擁擠不堪的“廣島丸”號的甲板成了人間鬼蜮,來自熊本縣的精銳日軍被這種全新的打擊方式嚇破了膽子,不少人不顧性命的跳入大海,更多的人則是發瘋一樣衝到甲板下的艙房。狹窄的通道被太多人堵塞,軍官們用洋刀和家傳的寶刀劈砍士兵,試圖殺出逃生的通道。普通的士兵也不肯放過這唯一生存的希望,寧可被刀砍都不讓路,個別已經神經崩潰的士兵甚至拔出刺刀和軍官火拼。

    所有的飛機圍繞著防禦力薄弱的“廣島丸”狂轟濫炸,五磅至二十磅的小炸彈搖搖晃晃的從天空落向甲板,飛機的飛行高度都很低,速度也盡可能的緩慢,螺旋槳帶起的氣浪將日軍的帽子吹的漫天飛舞,炸彈大部分都落到了甲板上,“廣島丸”上血肉模糊,哭聲震天。

    第二飛行大隊的飛行員並沒有太多的同情心,轟炸過後,就是例行的機槍掃射,這個時代的軍艦還沒有任何的防空武器,士兵手中的步槍就是唯一能夠對天空發射的武器。

    在顛簸的大海上,用步槍擊中飛機,簡直是癡人說夢,儘管飛機已經是盡可能的慢速了,對於甲板上的日軍來說,還是一眨眼就不見了。

    第二艦隊空有十幾條軍艦,無數門火砲,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廣島丸”號被從天而降的飛機反复肆虐。終於,一架飛機拋掉了掛架上的一百磅重型航空炸彈,“砰”的一聲巨響,“廣島丸”號的甲板劇烈的哆嗦了一下,然後上赫然出現了一個大合金鑄造的彈頭穿透了第一層甲板,進入了第二層的艙房發生了劇烈的爆炸。爆炸產生的氣浪令空中掠過的飛機急遽的顫抖起來,機翼發出可怕的“嘎嘎”聲。冷汗淋漓的飛行員急忙將飛機拉升,心幾乎要跳出。

    看到第一架飛機擊中目標,其他的幾架也蜂擁而至,紛紛拋掉了掛架上的一百磅航空炸彈,被第四顆重型炸彈擊中的時候,艦橋部分已經被炸飛,“廣島丸”號向一側傾斜的很厲害了,大量的海水湧入甲板上的窟窿。末日來臨的日本陸軍哭喊著向最高點爬起,拼命的爭奪最後一絲生存的幻想。

    幻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艦首衝下的“廣島丸”號沉沒的速度超過了所有人的想像,不足三分鐘,這艘巨輪就只剩下螺旋槳還在水面之上。

    加藤友三郎愕然的看著六千噸級,如同一座小山般的“廣島丸”號漸漸的沉入海面以下,艦船沉沒之處,出現了急遽的渦流,海水像巨獸的血盆大口,將這艘軍艦和一個聯隊的日本陸軍吞噬殆盡。

    海面逐漸恢復了平靜,似乎一切都有發生,只是那個上午還在和加藤友三郎吵架的山岸大佐,以及他所統轄的一個陸軍聯隊,已經永遠的消失了。海面上只有一面漂浮的聯隊旗,似乎還在隱隱訴說著剛剛發生的屠殺。

    殺的興起的第二飛行大隊,在用盡最後一顆機槍子彈,扔掉最後一顆炸彈之後,才戀戀不捨的揚長而去,水上飛機航母“若宮丸”號也成了他們的犧牲品,同時被擊沉的還有兩艘運輸輜重、馬匹和重型武器的陸軍運輸船。

    第二飛行大隊從發起攻擊到撤走,前後不足二十分鐘,先後擊沉三艘運輸船和一艘水上飛機航母,同時將整整一個聯隊的陸軍送到了大洋深處。

    熊本師團是日本陸軍精銳中的山岸聯隊齊裝滿員三千七百八十人,連官兵帶馬匹被屠戮殆盡,無一倖免。

    山岸聯隊從此將從陸軍的編制中除名,這個結果令加藤友三郎嚇的呆若木雞,久久不能說出話來。

    這倒也罷了,最多是和陸軍打一場口水官司,日本有的是想送死的傢伙,熊本師團可以從南九州再招募幾千人補充損失。真正令加藤友三郎心痛的是那幾艘被擊沉的船舶,三艘運輸船和一艘水上飛機航母的損失是日本無法承受的。

    “廣島丸”號六千噸,另外兩艘運輸船分別是四千噸和五千五百噸,“若宮丸”號水上航母六千噸,加起來超過了兩萬噸,而全日本只有不到九十萬噸的運力,如果這樣的事情再發生幾次,那日本的海上運輸就可以宣告癱瘓,工業生產和出口將陷入停頓,日本將不戰而亡!

    “升火,起錨,撤回佐世保!”加藤友三郎紅著眼睛聲嘶力竭的吼道。

    此刻,他只想離海岸線越遠越好,離中國越遠越好,離這些可怕的空中魔鬼越遠越好。

    “不可以!加藤君,命令艦隊開拔,到長江沿線去,狠狠的懲罰支那人!”伏見宮親王冷冷的道。

    加藤友三郎瞪圓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加藤君,這樣的失敗,海軍承受不起,帝國也承受不起,我們只有賭了,要么輸個要么轉敗為勝!否則,海軍就徹底完了,山縣有朋和陸軍是不會放過我們的!”伏見宮親王神色黯然。

    “殿下,如果再受到一次打擊,海軍就全完了!英國人是不會允許我們在長江上的輕舉妄動的!而且我們的戰列艦和戰列巡洋艦不可能駛進長江航道!”加藤友三郎不敢冒這個險。

    “帝國從日清戰爭以來,每一次都是實力弱小的一方,可是每次豪賭勝利的都是帝國!既然已經上了賭台,賭本沒有輸光之前,就沒有離開的可能,何況,支那人並沒有能力擊毀我們的軍艦,他們打擊的只是沒有裝甲保護的運輸船,我們可以將全部快速艦船編隊,徹底摧毀長江航運,讓支那人嚐嚐巨艦大砲的威力!至於英國人,哼哼,他們永遠會站在勝利者的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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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離大沽口三十公里處,新修的一座簡易機場,除了六架被派出偵察搜索的之外,剩下的二十四架飛機都停在這裡。機場的死角設立了崗樓,碩大的探照燈和黑的機槍不留任何死角。外面是縱橫交錯的鐵絲網,鐵網之外設置了雷區,令人膽戰心驚的骷髏頭標誌,哪怕是文盲都能看懂。

    “剛才打的真過癮,可惜小日本跑的太快,我發電報召喚全團戰機一起攻擊都沒來得及!”第二航空大隊的大隊長意猶未盡道。

    “高興什麼?擊沉一艘日本主力艦了?打沉幾艘運輸船算什麼本事?有本事就把日本的旗艦擊沉,幹掉加藤友三郎和伏見宮這兩個傢伙,這才夠你吹的!”空軍一團的團長陳志航當頭就給他潑了一盆冷水。

    陳志航原本是馮如的兩個學生之一,隨他從美國回到了中國,後來又跟隨馮如到了安慶。江淮軍組建空一團的時候,作為資深飛行員兼機械師的陳志航當仁不讓的成為了團長。另外一個學生周恆則當了第二大隊的大隊長。

    陳志航和周恆倆人天天秤不離砣,卻又喜歡抬槓,被空軍官兵戲稱為“哼哈二將”。

    馮如仔細的聽著他們的戰報,時而欣喜異常時而唏噓不已,最後還是一聲輕嘆:“可惜,魚雷的研發一直沒有成效,如果能用航空魚雷攻擊,一千多磅重的魚雷,任它是什麼樣的銅皮鐵骨,也炸它個稀巴爛,再大的戰列艦也經受不起三五發魚雷的攻擊!”

    陳志航苦笑道:“師傅,沒有的東西,你說的再熱鬧管什麼用?一千磅的魚雷,咱們的飛機最多裝兩顆,炸彈之類的就沒法裝了,副油箱也得丟掉,飛行距離最多只能在一百公里之內,作戰能力將大大的受限。如果裝一顆,倒還可以飛個兩三百公里,可要是一擊不中,就只能乾瞪眼了!”

    周恆小眼睛轉了轉道:“要不,咱試試將海軍的砲彈裝到飛機上當航空炸彈使?把引信改造成延時引信就能用,那傢伙厲害,一顆砲彈就七八百磅甚至上千磅!”

    陳志航不屑道:“上千磅?能裝幾顆?兩顆最多吧?飛機飛高了扔不准,白費彈藥,飛低了,光是爆炸的衝擊波就能讓飛機解體,你就是瞎出主意!”

    馮如也搖頭道:“不行,想炸沉一艘戰列艦,打擊軍艦側面的甲板遠比從上面攻擊的效果更好,魚雷擊中側舷裝甲,會造成長達數米的破口,而且都是水線以下,海水的大量湧入會造成軍艦的自重迅速增大,軍艦的機動性會急速下降,如果水密艙關閉不及時或者受傷處沒有即使修補,軍艦下沉的可能性極大。即使是一千磅的炸彈,沒有十幾顆想打沉戰列艦都是難上加難,但是兩三發魚雷就很可能擊沉一艘排水量上萬噸的巨艦!而且,今後軍艦不可能不安裝防空武器,魚雷攻擊可以在幾千米之外,丟下魚雷就跑,降低了被敵艦防空火力打擊的可能!”

    陳志航由衷的讚嘆:“老師想的真周到,空中投彈必須精確測算,很難直接命中目標,魚雷只需要直線投射即可,飛機打軍艦還是魚雷更有效。”

    周恆一撇嘴:“說的這麼熱鬧,魚雷不管用啊!直線投射,你有本事讓魚雷不偏航,不早爆,我管你叫爹!”

    陳志航一愣:“叫啥?”

    周恆沒好氣的道:“爹!”

    “哎!”陳志航狡黠的笑道:“乖兒子,再叫一聲!”

    “你占我便宜?討打!”

    倆人哄鬧著追打,馮如也只是苦笑著自語:“都是團長、大隊長了,還是沒點正形!”

    正在打鬧的陳志航突然一擺手:“停,別鬧了!”

    “不鬧,除非你給我叫一聲爹,否則咱倆沒完沒了!”周恆哪里肯吃這個啞巴虧。

    “別鬧了,看誰來了!”陳志航壓低聲音道。

    周恆揚起拳頭作勢要打:“天王老子來了都沒用,非讓你……哎,都督,怎麼是您啊?”
mk2257 發表於 2011-5-24 05:30
第三百零二章 發展的彎路


    柴東亮一身戎裝風塵僕僕,看得出來這一路跑的相當辛苦都有些乾裂,身後跟著廓爾喀衛隊,這些身材矮壯臉膛黑紅的漢子倒是精神抖擻,似乎長途跋涉對他們並沒有任何的影響,即使是年過五旬的索盤老頭也是如此。

    “都督,您怎麼親自來了?”馮如關切的道:“前線兵凶戰危,您身繫天下的安危,不能親身赴險!”

    柴東亮微笑道:“沒那麼邪乎,我帶了一個旅的士兵,四千全副武裝的江淮健兒還保護不了我的安全?你們在前線打的熱鬧,我在安慶躲清閒​​也不合適啊!”

    陳志航突然發現廓爾喀衛隊換了裝束,索盤穿的是江淮軍的軍服,而且上面有少將軍銜。

    看到陳志航等人疑惑的眼神,索盤興高采烈的道:“我已經歸化中國了,現在是江淮軍的將軍,我這套軍服夠體面吧?”

    索盤的英語口音極重,不過陳志航好歹還算是聽明白了,他挑著大拇指道:“夠威風!”心裡卻在竊笑,索盤身高不過才一米六,身體卻極為健碩,脖子和頭一般粗,幾乎是四方形的,穿上將軍的軍服總覺得有點沐猴而冠的感覺。

    柴東亮笑著道:“索盤已經是警衛旅的少將旅長了,廓爾喀衛隊的士兵都願意歸化中國,今後就是咱們的袍澤戰友,不再是客軍。”

    索盤學著中國人的樣子,向周圍抱拳拱手​​,用半生不熟的中文打招呼:“今後,請,請各位兄弟,關照,關照!”

    馮如等人也哈哈笑著道:“好說,好說。”

    索盤是廓爾喀人中唯一在英軍裡擔任過團長職務的人,在部族裡威望極高,在他的影響下,四百人的廓爾喀衛隊盡數歸化中國,成為中國的國民,柴東亮對這件事兒非常重視,親自主持了儀式,並且拍成了紀錄片。一個國家能否強大,最大的因素是對人才的吸引力,沒有充裕的人才儲備,富國強兵都是水月鏡花。

    廓爾喀人生活的喜馬拉雅山區,自然條件極為險惡,否則這些彪悍的山民也不會冒死去給英國人當炮灰,而且是百裡挑一的精壯漢子才有資格加入英軍,拿一份軍餉。

    安徽、江西的發展,以及江淮軍優厚​​的待遇,令索盤等人砰然心動,再加上尼泊爾數百年來一直是中國的藩屬,索盤等人也就毫無心理障礙的加入了中國的國籍。民國元年頒布的《中華民國國籍法》明確承認了雙重國籍的合法索盤等人原國籍依然保留,這就更令他們心裡沒有什麼障礙。

    雙重國籍對於大國、強國有極大的好處,需要插手別國事務的時候,擁有本國的國民身份的僑民就是最好的藉口。中國作為亞洲地區的大國,在南洋等國擁有大量的僑民,雙重國籍就是今後插手東南亞最直接也最有效的手段。

    東南亞華僑憑藉著吃苦耐勞和聰明智慧,控制著當地的財富,但是卻被西洋殖民政府排斥在權力機關以外,只許做工經商,而不許從軍從政。西班牙、荷蘭的殖民統治即將結束,只要中國夠強大,再有萬千心向祖國的華僑鼎力相助,接收這筆殖民遺產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一旦雙重國籍被否定,華僑就成為無根之飄萍,遊子和祖國的聯繫就被切斷,原本應該唾手可得的南洋殖民遺產就會便宜了那些只會在牆根下曬太陽,全憑華人納稅養活的土著。

    柴東亮熟悉的那段歷史,證明了這些土著只適合生活在殖民者的鞭子下,沒有鞭子和枷鎖,他們就不知道自己姓什麼了。那些世世代代在橡膠園里辛勤耕作,和顏悅色做著買賣的華僑,卻因為沒有了祖國而被那些猴子屠殺、凌辱。

    為祖國做出巨大貢獻的華僑,卻落得沒有祖國的下場,這是所有炎黃子孫共同的恥辱!

    柴東亮記憶中的中國,在世界上無比孤立,放眼世界幾乎沒有盟友的存在,從人民的口糧里克扣出來送給那些猴子,結果卻是吃飽了的猴子翻過臉就成了敵人。中國被人輕易的從四麵包圍,放眼周邊鄰國幾乎沒有一個心懷善意的。之所以形成這種局面,丟失了東南亞這個後院,輕易的割斷了祖國和華僑之間的紐帶,是近代中國犯下的致命錯誤。這個錯誤甚至比大片國土的損失,都要大千百倍。

    這種錯誤,柴東亮絕對不允許再犯一次,華僑在海外被屠殺的歷史,更不允許再在這個世界發生。

    未來的中國,應該憑藉著強大的國力和開放的吸引九州萬國的人才加入,融合進華夏的血脈之中,各種不同的思想和理念相互碰撞,進而融匯進博大精深的中華文明之中,成為滋養華夏民族的養料。

    這種由傳統文明和現代思想交匯形成的新的文化,再由中國輸出到全世界,只有到了那一天,中國才能算的上是真正意義上的強國!經濟、科技、文化都無比強大的泱泱大國!

    中國,吸引外國人才為華夏所用的歷史,從廓爾喀衛隊歸化之日開始。

    “都督,這次大沽口之戰,我軍損失慘重,我作為旅長責無旁貸,請求處罰!”薛子麟聽說柴東亮來到大沽口,急忙趕了過來請罪。

    柴東亮已經聽馮如等人講訴了前方的戰況,和顏悅色的道:“這不能怪你,百勝的名將都是從敗仗中吸取的經驗教訓,回去好好的總結一下,傷亡將士的名單報給軍諮府從優撫卹。”

    薛子麟滿臉的羞愧,對自己貪功造成的士卒傷亡感到深深的愧疚。

    柴東亮一擺手:“都坐下,咱們分析一下這次戰鬥的得失。”

    馮如是機械師出身,技術人員沒有那麼多的亂七八糟的想法,直截了當的道:“這次戰鬥充分證明了空軍的威力,說明未來的戰爭,空軍將成為決定性的力量,這和我回國之前的判斷是一致的。但是,目前空軍配備的武器,嚴重制約了空中打擊力量應該產生的威力,這次雖然我們炸沉了五艘日軍的艦船,但是沒有一艘是主力軍艦,空軍的炸彈對於戰列艦、巡洋艦幾乎沒有殺傷力!我相信,日軍吃了這次虧之後,很快就可以開發出防空武器,想再這麼輕而易舉的打擊敵人,可能性微乎其微。”

    柴東亮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空一團的團長陳志航也插言道:“現在使用的氣冷式馬克沁機槍,開槍時間一長,槍管發熱厲害,空中又不可能更換槍管,我覺得為空軍開發一種新式的機槍勢在必行。”

    “恩,繼續!”柴東亮安靜的聽著,副官在硬皮本上記錄下大家的發言。

    “我感覺如果用水冷式的機槍,空中也無法解決水套過熱的問題,還是多管式更加合適,另外,目前使用的是標準的七點九二毫米步槍彈,威力過應該開發出航空機槍專用的大口徑彈藥,最好是重尖彈和燃燒彈配合使用。”

    陳志航被鼓勵之後,信心更足,滔滔不絕的講訴自己的親身感受。

    柴東亮也感覺他說的有道理,大口徑的航空機槍乃至航炮必然是發展趨勢,七點九二毫米的子彈用於未來的空戰,確實是威力不足。

    周恆見柴東亮聽的津津有味言道:“機槍的問題不是主要的,目前最重要的是解決重型航空炸彈和航空魚雷的問題,否則空軍對海軍並沒有太大的優勢,一旦海軍開發出了類似咱們的馬克沁機槍那種有對空射擊能力的武器,空軍無法低空轟炸軍艦,那麼優勢就會喪失殆盡。”

    “對,魚雷,魚雷是大問題,現在的魚雷幾乎就不能用!試驗了多次了,幾乎每次都是早爆和偏航,想讓它走直線擊中目標再爆炸,簡直是難上加難!”

    說起了魚雷,馮如也直搖頭。

    柴東亮也有些撓頭,又是受制於魚雷技術,這幾乎成了制約空軍發展的瓶頸了。目前,“華夏式”只裝備極為簡陋的星環式機械瞄準具,從高空投彈擊中敵方軍艦的可能如果低空飛行投彈,準確性是提高了,但是如果拋投小型炸彈對軍艦幾乎沒有作用,而使用重型航空炸彈,產生的衝擊波就有可能令飛機受到嚴重損傷,相比之下,從數千米外用魚雷攻擊敵艦,顯得更加切實可行……可惜,魚雷的研發一直不順利。

    這個問題必須集中力量攻關了,否則在江淮軍的海軍還沒成軍之前,就有可能被日本聯合艦隊將弱小的長江艦隊徹底消滅。沉幾艘老舊的軍艦並不要緊,關鍵是中國就這麼幾個會駕駛軍艦的人,人員的損傷才是無法承受的代價。

    說起不爭氣的魚雷,所有人都苦著臉,自打柴東亮佈置任務以來,飛行器研發中心用了一年的時間,耗費了無數的金錢和人力,試驗多次的魚雷都不能達到實戰的要求。馮如更是頭髮都愁白了。

    突然,柴東亮靈機一動,“華夏式”使用的可是鷹式v型十二缸發動機啊!而且是鋁合金的機身,相對於這種雙翼飛機來說,使用動力如此強勁的發動機和目前價格昂貴的令人咋舌的鋁合金,簡直是暴殄天物。

    鷹式發動機的動力,完全可以將飛機的速度和機動性提升不止一個台階,這個時代一般的木製飛機無法承受的高速俯沖和拉起產生的衝擊力,對於輕巧而堅固的鋁合金機身完全不是問題。

    與其吊死在魚雷這棵樹上,還不如改進飛機更加現實。發動機是飛機的心臟,又有材料工業的支撐,飛機的升級換代是非常容易的事情。用鷹式發動機和鋁合金生產目前的這種“華夏式”雙翼飛機,等於是用上好的檀香木做了個小板凳——虧了材料了!

    當然,這不是馮如等研發人員的錯,他們是摸著石頭過河,對鷹式發動機的潛力估計不足,對鋁合金這種劃時代的材料能承受的巨大衝擊力也沒有準確的判斷,他們理所應當的認為飛機是無法承受急劇俯沖和拉升所產生的衝擊力的,依然採用了他們認為最穩妥的方式進行飛機的研發。

    於是,“華夏式”這種目前世界上最先進,但是同樣注定沒有前途的飛機就這麼誕生了。

    既然鷹式發動機能輸出強大的動力,鋁合金機身又能承受巨大的衝擊力,製造俯衝轟炸機豈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攻擊水面艦艇,最佳的方案不就是使用俯衝轟炸機嘛!至於重磅的航空炸彈,那就更不是問題了,海軍艦炮的砲彈稍加改造就完全可以使用。

    從空中投射的航空炸彈,落點是垂直的接觸軍艦的甲板,重力帶來的衝擊力使得合金彈頭本身就具有良好的穿甲,在敵艦內部爆炸的重磅航空炸彈威力也不比魚雷小多少啊!

    低空飛行的俯衝轟炸機,憑藉高度的機動防空武器打起來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飛機再貴也比戰列艦便宜的多,一百架全金屬的俯衝轟炸機也沒一艘戰列艦值錢,而一百艘俯衝轟炸機的戰鬥力遠勝一艘戰列艦,無論是用來攻打水面艦艇還是轟炸地面目標都是如此。

    況且,鷹式發動機和鋁合金之所以貴的離譜,是因為目前的產量過低,只要擴大產量形成規模化,成本就會大幅度下降。

    空軍也要成系列化了,高空轟炸機、俯衝轟炸機、戰鬥機、偵察機都要分門別類,飛行員的培養也要走專業化道路。至於大沽口一戰中打出了赫赫威名的“華夏式”正好作為出口機型,讓列強在歐洲的天空上搏殺吧!當然,發動機要改成v型八缸的。

    未來的海權,將是制空權的延伸,沒有製空權哪裡談得上維護海權?巨艦大砲的時候,必將被藍天上的戰鷹終結。不論海軍的將領再怎麼m山般的戰列艦和無理無比的十二英寸主砲,都無法改變這個歷史。

    想起上海光華製造廠正在用美國人提供的圖紙生產的兩艘無畏級戰列艦,​​柴東亮就心疼的哆嗦,原材料全部都是美國提供的,資金也是來自《伯利恆合同》的借款。

    借款,終究是要還的,而且還是要加利息歸還,否則就是國際無賴,對未來的中國形像是巨大的損害。

    柴東亮一拍腦袋,痛心疾首道:“走彎路了!”
mk2257 發表於 2011-5-24 05:31
第三百零三章 來而不往非禮也(上)


    西曆一九一四年四月三日。

    陽春三月的北京城,人們悠閒的按照習慣的生活節奏過著日子,發生在大沽口的戰鬥帶給他們的驚駭已經過去,一大清早茶館就已經的高朋滿座,伙計拎著銅壺殷勤的給茶客續水

    客人自帶著芝麻燒餅、焦圈等吃食,泡上一壺釅茶就算是一天開始了。

    “何二爺,給您泡壺高的?”伙計嘴上客氣,臉卻僵硬的像是死了老子娘的孝子。

    “高的?高沫也算是高的?甭糊弄老子,把明前的碧螺春給老子泡一壺!”被稱為何二爺的人掛號了鳥籠子,從懷裡掏出蟈蟈葫蘆,聽著蟲兒叫上幾聲,興高采烈的在桌上擺上一塊洋錢:“看見了沒,爺今天有現錢!把粉板上的名字給我擦了,咱們的帳清了!”

    伙計一看那塊亮閃閃的銀元,頓時臉上有了笑意,笑盈盈的結果洋錢,吹了個響在耳邊聽聽高了八度喊道:“何二爺明前碧螺春一壺!”

    幾個相熟的客人互相打千鞠躬,有人衝著何二爺也打了千:“二爺吉祥。”

    何二爺也趕緊躬身還禮:“您吉祥。”

    打了一圈的羅圈揖,何二爺故作神秘的道:“你們聽說了嗎,咱們和小日本在大沽口打了一仗!”

    “哎,都是老黃曆了,誰不知道啊!日本被咱大總統派的兵打跑了唄!”

    何二爺冷笑道:“大總統派的兵?姥姥,北洋只派了一個團,還被小日本差點就給連鍋端了!”

    “哦,不是大總統派的兵,那是誰派的?”

    “還能有誰,安徽的柴大都督唄!”何二爺道。

    “不會吧,安徽的兵到了大沽口?咋都沒聽到個信呢?”有人將信將疑道。

    何二爺咬了一口焦圈,嘴裡還在嘎巴巴的作響,含糊不清的道:“讓你知道?你要是都知道了日本也知道了!”

    “咱大總統做的漂亮,看起來不動聲色,秘密調動江淮軍到大沽口打小日本,高,實在是高!”有人拍案叫絕。

    何二爺嘴一撇,不屑道:“做的的漂亮?是說的漂亮!實話告訴你們吧,算了,還是不說了!“

    看到何二爺賣關子,周圍的人聽了半截心癢難熬,忙問道:“二爺說說唄,說說!”

    眾星捧月的滋味顯然很受用,何二爺得意洋洋的道:“說說?那我就說說!江淮軍是抗命的,北洋三師一團也是抗命,咱那個大總統嘴上說的熱鬧,其實心裡怕的要死,江淮軍的兵連軍旗都不能打,秘密從奉天出發到大沽口和日本人作戰。”

    何二爺邊說邊撇嘴。

    “真的假的,二爺不是拿我們逗悶子吧?”

    何二爺雙手交疊做了個烏龜的形狀:“誰要是說半句瞎話,誰就是這個!我家的二小子就是吳旅長手下的排長,他親口說的還能有假?那仗打的叫一個慘啊!日本一通大砲,我兒子的那個團就報效了一多半,連日本人長什麼模樣都還沒看見呢!”

    “二爺,那中國和小日本到底誰打勝了?”

    “日本勝……”何二爺嚼著焦圈道。

    “啊?日本人勝了?”眾人大驚失色。

    日本剩了不到一半了!江淮軍招來天兵天將助陣,你們想啊日本是鬼啊,哪鬥的過天兵天將啊! ”何二爺說的興起,嘴上就沒把門的了。

    “二爺,當年鬧八國聯軍的時候,您可就是這麼說的,說義和團能呼風喚雨,等到洋兵進了北京城,您老人家可是在地窖裡躲了三個月!”

    眾人哄堂大笑。

    何二爺急赤白臉的道:“你們別不信啊,我家二小子說了,當時他們都被小日本打,江淮軍的軍官掐訣念咒,不多時就見一群鐵鳥從天而降,又是打雷又是噴火的日本被殺的血流成河!”

    大家紛紛搖頭,都不肯信:“二爺在說《封神榜》呢!”

    突然,屋子角落裡一個年輕人一拍桌子道:“我知道了,二爺說的是飛機啊!那東西我見過,去年我跟著二叔去安徽辦貨,好傢伙,翅膀伸開六七丈,轟的一聲就能飛上天,飛的那叫一個高,能帶著人鑽到雲彩裡去!”

    何二爺看見有人幫腔,忙點頭道:就是那洋玩意!那玩意可厲害,又能下蛋又能吐火!鬼子的火輪船碰上就是白給!”

    滿屋人都驚駭了:“帶著人鑽進雲彩裡?那不就是神仙的法寶嗎?哪吒三太子的風火輪都沒這麼邪乎!顧不得江淮軍百戰百勝,從來都不鬼子呢!”

    正在大家議論紛紛的時候,就听見外面報童吆喝:“今天的《申報》,日軍犯我中華,大總統空言無實,江淮軍報國無門!”

    “給我拿一份!”

    “也給我一份!”

    喝茶吃早點的客人紛紛拿出三個銅板買了報紙,粗粗看了兩眼,罵街聲就響了起來。

    “二爺,還是您消息靈通,這北洋三師一團和江淮軍還真是抗命出征的!可憐柴大都督那樣的英雄好漢,大軍出征為國灑血賣命,連個正經的旗號都不能打出來!你聽聽,江淮人民志願軍!這算什麼名堂?”

    “袁世凱,他算個什麼東西?當年賣了光緒皇上,後來又賣了李鴻章,最後賣了宣統皇上,靠著賣主求榮當了大總統,嘴上喊的熱鬧,煽乎咱大夥捐錢說是要打小日本,臨了一個屁都不放了,柴都督帶著江淮軍出征,殺的屍山血海的,還得像個受氣要不是二爺說,咱都不知道是他們打的小日本!”

    “這不能吧?”

    “不能,這報紙上白紙黑字,還能是假的?”

    中國老百姓一向對文字的東西深信不疑,尤其是《申報》因為追踪報導楊乃武小白菜的案件,一舉扳倒了浙江巡撫以下的數百官​​員,以及報導段芝貴為了升官送妓女給貝勒載振,載振農工商部大臣的職務也被撤了,搞的慶王爺奕劻都灰頭土臉。兩件大案被曝光後,《申報》名聲大噪,以至於連慈禧太后都每天必看。更有御史彈劾官員的時候,拿著《申報》就當了證據,張口就是:“白紙黑字在此,爾等還敢抵賴?”

    官場尚且如此,老百姓自然更對《申報》深信不疑,《申報》歷來有不畏權貴的傳統,更是在民間奠定了深厚的基礎。

    《申報》如同一顆重磅炸彈,各地報紙紛紛轉載,一時間對袁世凱的質疑聲壓倒了他民族英雄的呼聲。事實上,報界還真的不怕朝廷,不​​論是滿清朝廷還是民國政府,他們都不怕,十家報社起碼有八家都開設在租界,剩下的兩家起碼有一家是外國開辦的或者是有外資股份。

    民國初年的報刊對民間的影響力之大,無論怎麼高估都不算過分。政治人物的風評則像是做了升降機,一會兒在雲端,一會兒又給扔到了地上。辛亥革命之後,孫文的聲望達到了頂峰,尤其是讓總統之外給袁世凱,結束了內戰更是令他的形象幾乎等同於歷代聖賢。可是二次革命之後,他就成了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臭斷了大街了。武昌起義的時候,黃興被當作救世主,一面杏黃大旗繡著“黃興到”三個大字,被馮國璋男爵打敗之後,黃興就貶損成了“逃跑將軍”,只得黯然離去。

    《申報》的記者蒐集了真憑實據,北洋確實只派出了區區一個團來抵禦日本的侵略,江淮軍確實是打著志願軍的旗號。隨軍記者深入挖掘,連吳佩孚的第一旅的二團、三團在戰前悄悄逃跑的消息都給刨了出來。

    堂堂的民國大總統,只能指派一個團參戰,說出來誰信啊?袁世凱百口莫辯,氣的病情又沉重了幾分。

    報界輿論的不冷靜加上民眾的不成熟,令政治人物一會兒被神化一會兒被妖魔化,袁世凱剛剛嚐到民族英雄被萬民崇拜的感覺,就被人抽了梯子,一跟頭摔到了地上。

    電影院放映了來自大沽口的紀錄片,日軍艦炮的凶狠令人唏噓,江淮軍的反擊則令劇院成了歡樂的海洋,戰機從天而降追殺日軍讓觀眾過癮極了,當看到御手洗次郎給綁在馬屁股後面,觀眾則哄堂大笑。連楊小樓等名角開戲之前,也用來自大沽口的紀錄片墊場。

    親臨前線的柴東亮,此刻被捧上了雲端!儘管他達到大沽口的時候,戰鬥已經結束了。

    為了防止袁世凱掣肘,而不得不使用“江淮人民志願軍”名義參戰的江淮軍,成了為國為民忍辱負重的典範。

    袁世凱在解散國會和國民黨的時候,已經得罪了天下的精英人物,這些人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氣,只是大敵當前袁世凱又有民族英雄的光環籠罩,他們才不得不忍了這口氣,反而要和政府保持一致。

    大沽口之戰,江淮軍擊沉四艘日本艦船,殲滅日本熊本師團的一個聯隊,江淮軍的兵威令舉國振奮,原本籠罩在袁世凱身上的光環,被迅速的剝奪賦予到了柴東亮的身上。江淮軍的赫赫武功嚇的北洋眾將股栗,包括曹錕在內都開始和江淮軍暗通款曲,為江山易主提前做了鋪墊。

    中海南懷仁堂裡,袁世凱的病情愈發沉重,漸漸連起都困難,離著老遠都可以聽見他劇烈的咳嗽聲,身邊的僕役都戰戰兢兢,大總統的脾氣和他的病情一樣,越來越厲害了!
mk2257 發表於 2011-5-24 05:32
第三百零四章 來而不往非禮也(下)


    “日本第二艦隊試圖進入長江航道?你再說一遍,確定是日本第二艦隊的主力?”

    “三艘巡洋艦為首的日本第二艦隊?司令官是曾經擔任日本海軍省次官的加藤友三郎?什麼?伏見宮親王也在這支艦隊上?”

    接到上海領事館發來的緊急電報,英國公使館炸了鍋,長江航道上冒出幾艘外國軍艦本來不是了不起的事情,辛亥革命的時候,為了防止革命軍傷害外國僑民,列強都快把長江當作自己家的菜園子了,從來都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但那時是戰況不明,現在民國已經建立,不論是南京臨時政府還是袁世凱的北洋政府,包括實際控制長江沿線的江淮軍,一直沒有和列強發生過直接衝突,而且柴東亮對外資還表示了相當程度的歡迎。外國商人甚至獲得了在滿清統治期間難以企及的商業自由。

    九江、蕪湖等地的租界連外國巡捕都撤銷了,中國人可以隨意進出,租界工部局甚至低三下四的請求九江、蕪湖市政府,能夠將有軌電車的軌道通到租界,否則的話曾經因為畸形的繁華而傲視華屆的租界就成了貧民窟了。

    即使是辛亥革命時期,列強也沒有成建制的將艦隊駛進長江主航道,何況現在民國和列強的關係還算不錯。

    英國在清末原本控制了中國航運的八成,對外貿易的六成,庚子國變之後,隨著美國的門戶開放政策得到列強的響應,英國的壟斷地位受到一定程度的衝擊,等到江淮軍控制江南之後,這個比例進一步大幅度下降。到了一九一四年初,英國在航運和對外貿易方面,下降到不足四成,但是比例雖然下降了,實際的貿易卻在擴大。隨著清末十年新政,尤其是柴東亮控制了江南之後,長江沿線經濟開始騰飛,商業活動的大規模發展,中英之間實際的貿易額不降反增。

    繼傳統貿易之後而來的則是直接和間接投資的大規模上升,英資和中英合資企業遍布長江沿線。現在長江中下游對於英國來說,經濟地位的重要性更甚於清末。

    現在日本人明目張膽的要將第二艦隊開進長江主航道,這對沿線經濟活動的破壞實在是太巨大了,這是英國不能允許的。

    英國公使朱爾典火冒三丈,指著日本公使林權助的鼻子連罵帶威脅,只是林權助一個的公使,又怎麼敢擼伏見宮親王的虎鬚?可是大英帝國也是惹不起的,可憐林權助公使成了受氣一把一把的掉頭髮,只能每天無數封的密電發往外務省,但是都石沉大海,不但外務省沒有動靜,連軍部和政fǔ都視而不見,甚至連直接負責的海軍省都只是簡單的一句:“密切關注事態發展”,就再無下文了。

    朱爾典也同樣往倫敦發急電,但是出乎意料的是英國外交部也成了鋸了嘴的葫蘆,同樣是要求他密切關注事態發展,別說沒有預想中的武力施壓,甚至連句抗議的話都沒有。

    整個西方世界都對發生在中日之間的這場戰爭沉默無語,甚至包括交戰雙方的中國和日本都是如此……直至現在,雙方既沒有斷絕外交關係,也沒有正式宣戰。

    和表面上的平靜不同,歐美列強的大使館裡都派出了大批的情報人員和武官,使館的軍事參贊蜂擁到長江沿線,列強在遠東的艦隊雲集於長江外的海面上。在漠不關心的表像下面,是湧動的暗流​​。

    歐陸將有一場戰爭,而且是大戰,這是列強的共識,連顢頇無能的俄國宮廷也認識到了這一點,不過對於戰爭的規模,列強普遍認為不會超過當年的克里木戰爭。所以,沙皇尼古拉依然可以悠閒在波蘭打獵,奧匈帝國的費迪南大公則一邊推行憲政改革,一邊在南斯拉夫郊外閱兵。英國人則對即將發生的戰爭表現出異乎尋常的關注,他們希望能夠將通過戰爭削弱討厭的德國人,保持歐洲大陸的勢力均衡。

    沒有人意識到,這場戰爭將改變世界的權力格局,作為世界中心的歐洲將無可避免的衰落下去。統治世界三百年的大英帝國將成為昨日黃花,七大洋換了主人,而歐陸的強國也都傷痕累累,不論是獲勝的一方還是失敗者,實力都將大為削弱。

    而遠離歐洲的幾個國家,將發一大筆的戰爭財,一躍成為世界性的強國。

    不過長江航道顯然不是好進的,蜂群一般的飛機轟炸無處不在,從最老舊“馮如三型”的雙翼木質飛機到半金屬的“華夏式”,中國軍隊的空襲幾乎就沒有終結的時候。而且空襲的力度顯然加大了,使用的不再是五磅的小炸彈,也不是一百磅的航空炸彈,而是選擇長江最狹窄的航道,趁著軍艦的機動能力最弱的時候,飛機載著三百八十毫米口徑的克虜伯岸防砲的砲彈當做炸彈轟炸第二艦隊的巡洋艦。這種重量達到半噸的砲彈,只要一發落在軍艦上就夠戰艦喝一壺了,別說是巡洋艦,就是戰列艦挨上一發不死也是重傷。沿江各省紛紛從航空俱樂部招募飛行員,各種新式老式的飛機裝上炸彈就發起了瘋狂的攻擊,甚至有腦子狂熱的青年人,將老式飛機塞滿了炸藥,直接就朝著日本軍艦上撞過去。

    在損失了一艘老式巡洋艦和兩艘驅逐艦之後,加藤友三郎就再也沒有膽量冒險了。

    長江不是浩瀚的大海,軍艦在這裡想保持高機動性是不太可能的,加藤友三郎明智的選擇了退出長江航道,轉而在長江三角洲外的海面打擊試圖進入長江的貨輪。

    軍艦打貨輪當然是一打一個準,短短的三天就有五艘貨輪被擊沉,其中包括一條明遠輪船公司的小火輪,而這個公司的老闆正是柴東亮的老熟人,曾經是光復軍的司令的湖南人李燮和。氣的李大老闆在辦公室裡跳著腳的罵小鬼子的娘,恨不得召集舊部和日本人拼個死活。

    江淮軍派出大批飛機搜索日本艦隊,試圖用更加瘋狂的空襲打擊第二艦隊,但是在茫茫大海上找到一支沒有固定航線的艦隊談何容易?何況,飛機的飛行半徑很有限,不能深入大洋搜尋。

    五艘貨輪被擊沉,損失並不算很大,但是給商人帶來的心理影響是巨大的,昔日繁忙的長江航道頓時變得冷清起來,不少工廠的原料運不進來產品運不出去,老闆急得直跺腳,嘴裡不停的罵那些天殺的小日本。

    遠在大沽口的柴東亮,每天接著安慶軍諮府轉發的告急電報,也不禁有些頭疼,日本的海上游擊戰還真是挺厲害的手段。

    但是,加藤友三郎和伏見宮親王也冒著巨大的政治風險,​​列強紛紛表示抗議,要求日本政府賠償他們因為航路斷絕而受到的損失。日本政府壓力空前,大隈重信首相幾次都想乾脆辭職算了,只是害怕山縣有朋的報復,才勉強支撐了下去。海軍省更是承受著天大的壓力,如果不能令中國屈服,海軍大臣就只有剖腹以謝國人了!

    袁世凱擺了日本政府一道,將中國和日本推向雙輸的境地,最後連他自己都無法控制局面,連他自己民族英雄的光環都沒保住。

    袁世凱對中國沒有控制力,也在這一戰中暴露無疑,列強也開始在中國重新選擇能夠控制局面結束的人,而唯一的人選已經浮出了水面,那就是身處大沽口正在為日本海軍的游擊戰而頭疼的柴東亮。

    吳淞港,兩艘懸掛著白色五星的紅白藍三色旗幟的巡洋艦,緩緩的駛出了港口,這兩艘排水量五千噸的裝甲巡洋艦,三座燃油鍋爐,航速二十八節,裝備兩聯裝十英寸(二百五十四毫米)主砲四門,六英寸副砲兩門,十八英寸魚雷發射管兩具,水線以下採用了新式的鎳合金雙重裝甲。外層裝甲採用了表面滲碳硬化,內層裝甲則使用了普通的優質合金鋼,並不採用硬化手段。

    艦長室裡,劉廣太得意洋洋的抽著煙,這艘最新式的巡洋艦令他愛到了心眼裡,恨不得天天在軍艦上抱著舵輪睡覺。

    “副司令,咱都督真有邪的,鬧了半天這兩艘新船是給咱們長江艦隊造的!”劉廣太摸摸這裡看看那裡,覺得哪裡都令自己愛不釋手。

    副司令程璧光白了他一眼:“這就滿足了?瞧你那點出息!”

    劉廣太眼睛放光:“怎麼,都督還有後手?”

    程璧光淡淡一笑:“回頭給你弄一艘兩萬噸的戰列艦,要不要?”

    “要啊!”劉廣太蹦著高道。

    程璧光笑道:“這一仗打好了,回頭我就讓你當戰列艦的艦長!”

    “真的假的?”

    “老子能騙你個王八蛋嗎?”程璧光笑罵道。

    曾經跟隨貝勒載洵到美國簽訂《伯利恆合同》的親歷者,程璧光太清楚合同內容了,現在光華造船廠正在建造的那艘無畏級戰列艦,​​就是合同的一部分。

    合同中規定,要給中國製造八艘戰列艦,二十艘巡洋艦,材料由美方提供,中國三十五年內還本付息。

    作為海軍將領,程璧光做夢都想率領這麼一支艦隊,也來個環球旅行,宣示國威。但是似乎柴東亮對製造戰列艦不太在意,至今只制定了兩艘的計劃,開工的只有一艘,反而是那種樣子奇怪的水上飛機航母,倒是有三艘已經開工建造,其中有一艘最近幾天就可以下水試航了。

    水上飛機航母,說白了就是運輸船上多一層裝載水上飛機的甲板,製造起來比戰列艦容易的多,另外兩艘水上飛機航母大概也能在今年八月就而那八艘戰列艦、二十艘巡洋艦除了已經建成的兩艘巡洋艦和開工不久是一艘戰列艦之外,其他的還不知道猴年馬月能開工,至於交付使用就更沒個準日子了。

    大沽口之戰的戰況,程璧光已經通過電報獲悉,他為中國軍隊的勝利歡欣鼓舞,同時也對海軍的命運擔憂。空軍一團的空襲雖然打沉了五艘日本軍艦,但是其中只有一艘排水量六百噸的驅逐艦算是軍艦,那艘“若宮丸”號水上飛機航母勉強也算是軍用船隻,剩下的三艘都是毫無還手之力的運輸船。而日本的主力艦船,無一受到嚴重損失的。

    這豈不是又再次驗證了,能夠打沉戰列艦的武器,只有另外一艘戰列艦!

    飛機,用來對付陸軍當然是非常犀利的武器,而對於鋼筋鐵骨的軍艦來說,飛機還算不上很重大的威脅。

    兩艘軍艦的編隊駛離了吳淞港,漸漸進入了公海,水兵扯下三色五星的智利國旗,升起了青天白日旗的海軍旗。

    簇新的軍艦被刷成海軍通行的黑灰色,鍋爐裡冒著縷縷白煙,被海風撕扯的絲絲縷縷,幾乎難以發覺。軍艦在海上航行了一天多,越往東行進,空氣中的水汽就越濃重,漸漸消失在日本海經年不散的大霧中。

    這支由兩艘裝甲巡洋艦組成的小艦隊任務非常簡單,就是利用日本海的大霧,仿效當年俄國的浦鹽艦隊,狠狠的打擊日本的海上運輸線。一旦發現了日本海軍主力艦隻,就利用這兩艘巡洋艦的高航速迅速逃跑,說白了就是要和日本打一場海上游擊戰。

    中日雙方都沒有宣戰,也就是說,程璧光的這兩艘船可以隨意的進入上海、威海衛軍港,甚至可以到法國控制的海防、金蘭灣補給而不會受到阻礙。

    兩艘沒有固定航線,神出鬼沒打了就跑的快速巡洋艦,日本就算是出動聯合艦隊的主力搜捕,都很難摸到它們的影子。

    中國是內陸大國,即使失去了長江航運,也不過是經濟上蒙受巨大損失罷了,雖然很疼但是不致命,如果日本失去了海上運輸,

    柴東亮發給程璧光的電報最後是七個大字:來而不往非禮也!

    中日雙方同時使用了海上破!就看看誰最先撐不住,誰的損失更大!
mk2257 發表於 2011-5-24 05:33
第三百零五章 困獸猶鬥(上)


    中日雙方不約而同的使用了海上破戰,雙方還沒表態,西洋列強先受不了!英國首先擺出調停人的架勢,要求中日和談。

    袁世凱已經病入膏肓,持續發作的腎絞痛令他生不如死,各地報刊更是煽風點火,一致指責袁世凱在國難當頭的時候保存實力,可憐老袁在病榻上百口難辨,氣的時而昏迷時而清醒。刻意煽動民意對抗山縣有朋的日本首相大隈重信比他也好不多少,海軍損失了五艘艦船以及熊本師團的一個聯隊被江淮軍全殲的消息被《東瀛日報》披露出來,憤怒的日本民眾大呼“無能政府下台”的口號,大隈重信在官邸如坐針氈。壞消息一個接一個,兩艘神出鬼沒的中國巡洋艦竟然深入了東京灣,擊沉了兩艘三井物產的商船之後就消失了,兩天之後再次出現,這次倒霉的是日本第一艦隊,它們的運兵船被打沉了,三千多水兵葬身魚腹。

    聯合艦隊發瘋般的搜尋,最遠甚至到了小栗原群島,但是都一無所獲。

    這些消息已經夠糟糕的,更令海軍驚駭的消息出現了,遠離海岸線一百五十公里的第二艦隊,竟然遭到了江淮軍水上飛機的轟炸,老舊的“石見”號戰列艦被十多架水上飛機圍攻,挨了大大數十發炸彈,其中一發一百磅的航空炸彈擊穿了上層甲板,炸彈在甲板下爆炸,距離的震動使得“石見”號上的砲彈發生殉爆,極不穩定的下瀨火藥將整艘軍艦變成了海上浮動的煉鋼爐,這艘日軍在九年前的日俄戰爭中俘獲的俄國軍艦成為人類歷史上第一艘被空軍擊沉的戰列艦。

    這是光華造船廠製造的第一艘水上飛機航母“鳳凰”號的傑作,試航出海的“鳳凰”號本來沒打算和日軍交戰,但是水上飛機居然碰巧發現了第二艦隊的存在,十多架水上飛機一起出動,在雙方軍艦還有一百公里的距離就開戰了!

    如果不是“鳳凰”號只是出海試航,並沒有打算作戰,故此彈藥準備不足,第二艦隊的損失將更為慘重。

    出乎大隈重信意料之外的是,山縣有朋居然沒有痛打落水狗,陸軍反而在這個時候挺身而出支持了政府,也讓他獲得了寶貴的喘息之機。

    這一場仗,雙方執政的政府都是輸家,鼓動利用民意的袁世凱和大隈重信,都被民意拋棄,成了孤家寡人。東京和北京的同樣的漫天烽火……

    中南海懷仁堂一如往昔,到了中午十一點半,軍樂聲按時響起,這是袁世凱用午飯的信號。他的飲食起居,基本是常年不變,非常之刻板。他每天的作息一般是這樣安排的:早上六點起六點半早餐,早飯永遠總是一大碗雞絲湯麵,七點下樓辦公會客,十一點半午,飯菜的花樣也大都不變,他最喜歡的清蒸鴨子必不可少;午飯後休息一個下午兩點到五點繼續辦公會客,然後帶著家人去中南海各處散散步,晚上七點吃飯,九點歸寢,十分有規律。

    袁世凱的穿著打扮也很刻板,從不講究,除了上朝時穿朝服袍褂外,在家中一般只穿短裝製服,這還是他在小站練兵時的習慣。袁世凱一般不喝酒,只有在過年過節全家聚餐的時候才喝點紹興酒;煙除了雪茄外,其他如水煙、旱煙、香煙一概不對,鴉片煙更是深惡痛絕。即使是被病痛折磨的死去活來的時候,也沒有用​​鴉片止疼。

    這幾天徐世昌、段祺瑞,還有那個丟棄了軍隊從武漢偷偷跑回來的御兒乾殿下段芝貴幾乎每天都來探望袁世凱,袁世凱的大兒子袁克定也早晚請安,老頭子的病情的任何一點變化都成了北洋最大的事情。段祺瑞還把陸軍部次長徐樹錚帶過來,徐樹錚賊溜溜的小眼睛不曉得在想些什麼。

    軍樂聲響過半天,卻不見袁世凱下樓用餐,大公子袁克定在樓下團團轉,心裡像是貓抓的一樣。

    老袁的病情一天重似一天,俗話說“女怕戴帽,男怕穿靴”,袁世凱的腳腫的連靴子都出不上,眼看是沒幾天好活了的一個腎結石,只是因為他諱疾忌醫,覺得脫了褲子動手術不雅,結果生生拖成了尿毒症。

    按照剛剛制定的《總統選舉法》,繼任總統應由上一任總統推薦,推薦的名單寫在“嘉禾金簡”上,而金簡又藏在“金匱石室”中,要等到上一任總統死後才能打開。至於上面寫的是誰的名字,那就只有袁世凱一人知道了。

    袁克定心急火燎,總擔心一旦老頭子蹬腿,打開“嘉禾金簡”卻不是自己的名字。如果是太平時節,自然不需憂慮,老頭子肯定會讓自己接任,但是現在江淮軍步步緊逼,形式就很難估計了。他偷眼看看老翰林徐世昌和陸軍總長段祺瑞和乾殿下段芝貴。這三人裡,段芝貴肯定是沒戲了,別說他的干兒子就是親兒子丟下軍隊跑回來,也是自毀前程。徐世昌和袁世凱相交三十多年,深的袁世凱的信任,同時在北洋系統裡面資歷也極老,但是他從未掌過兵,北洋眾將對他並不服氣。段祺瑞一直是北洋的二號人物,又長期擔任陸軍總長,同時也當臨時代理過一段時間的國務總理,資歷和威望都僅在袁世凱一人之下。

    恐怕段祺瑞就是最大的競爭對手了,不過這傢伙一直培植自己的勢力,很是被袁世凱忌憚,站在他身邊的陸軍部次長小扇子徐樹錚,更是令老頭子討厭,也許就是因為這一點他在老頭子心裡就失去了信任。

    袁克定左思右想,心裡直打鼓。

    看到袁克定心神不寧的樣子,徐樹錚不禁好笑,壓低聲音道:“到了這個時候,大公子還在惦記大總統的寶座,可笑。”

    段祺瑞太清楚徐樹錚的脾氣了,瞪了他一眼也低聲道:“又錚慎言,大公子是關心總統的病情。”

    徐樹錚冷笑道:“但願如此。”

    現在的形式對北洋極為不利,尤其是昨天下午,《申報》又登出一篇驚天動地的文章,民國政府駐日本公使陸宗輿反戈一擊,向報館提供了來自總統府的密電文稿,證明了袁世凱命令他全盤接受十六條密約的密令,同時還有一份陸軍部發給他的密電,要求他盡量拖延,同時還有總統府軍事顧問蔡廷幹的密電,威脅陸宗輿,如果敢接受日本人的條件,就要刺殺陸宗輿。

    文章最後是陸宗輿對《申報》的講話:“宗輿不才,斷不能簽此亡國滅種之條約,縱是大總統親令,陸某亦不能從命,若逼勒過甚,宗輿只有自戕以謝國人!”

    當袁世凱看到這份報紙之後,當時就氣暈過去,這份報紙坐實了袁世凱賣國的意圖,同時也將段祺瑞、陸宗輿、蔡廷乾等人推上了民族英雄的神位,似乎老袁最後拒絕日本人是他們幾個人的功勞。

    陸宗輿公開這份密電,已經算是徹底和袁世凱翻臉了,北洋內部早有傳言說他和黃興等人相交甚密,但是老袁本著用人不疑的態度,一直對他信任有加,沒想到在關鍵時刻,這廝朝老袁的心窩子捅了一刀。

    《申報》不但全文刊發了陸宗輿的講話和他提供的密電,同時還發表了編者按,認為袁世凱對日宣戰,不過是想藉機消滅國內的反對勢力,為了一己之私將國家和國民推入戰爭的漩渦。

    各家報館紛紛轉載,很多報刊甚至將袁世凱當年出賣譚嗣同、李鴻章和隆裕皇太后的舊聞翻出來,證明袁世凱一向是兩面三刀口蜜腹劍。滿清的遺老遺少,更是搖動筆桿子,在報紙上痛罵袁世凱。

    初見《申報》登載的陸宗輿訪談之後,段祺瑞嚇的手腳冰涼,結果被徐樹錚給數落了一頓,袁世凱早已不是當年可以操北洋所有人生死的那個實權人物,掉了牙的老虎還有什麼可怕的?

    段祺瑞這才鬆了一口氣,想想現在北洋的狀況,也確實如此。北洋出身的都督如果不兼任師長,就無法統御手下的部隊。師長如果不兼個旅長,就管不住下面的旅,旅長不兼任團長,就管不住下面的團。袁世凱這個大總統只剩下個空殼子,手下的兵哪個聽他的?自打心腹陸建章調到陝西當了都督,袁世凱想殺人都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北洋眾將好歹還是讀書人居多,除了陸建章之外還真沒有人願意幹這種髒活。

    北洋武將藩鎮化的程度賽過了唐朝末年,文官就更不堪了。北洋政府的官員談公務的場所基本都在八大胡同,越是軍國大事越要選個檔次高的堂子,不在婊子窩裡就什麼都談不成。袁世凱召開會議的時候,別說手握兵權的北洋眾將了,就是文職人員都敢以夜裡打麻雀牌睡的太晚拒絕參加會議……北洋無能的速度超乎了所有人的想像。
mk2257 發表於 2011-5-24 05:34
第三百零六章 困獸猶鬥(下)


    北洋上下也不是沒人想好好的治理一番,北洋出身的都督都想效法柴東亮在安徽、江西搞的那一套,可是土改剛剛開始兩三天就被地主、豪強聯手抵制,辦了幾個工廠打算搞實業,還沒開工重要崗位就被七大姑八大姨佔據,工廠比衙門還像衙門,就沒有一個會賺錢的。

    段祺瑞看出官辦企業的弊端,嘗試在直隸讓商人自辦企業,官府不進行干預,按說這樣應該能搞好了吧!安徽、江西、上海的工廠不都是商家自己辦的嘛!

    不承想,讓商人自己辦企業,他們居然自發的勾結了官府,這些官商欺行霸市無惡不作,不少人更是養了商團,少則數百人多則千人以上,每天出操訓練,商團大肆從洋行和蕪湖、上海兵工廠採購武器,有些居然裝備水平超過了北洋軍。

    肘腋之下出現了這麼多擁有武裝的商團,豈不是心腹大患?

    至於地方議會,更是七嘴八舌令人討厭,都督們明智的派兵進了地方訾議局,讓這些聒噪的烏鴉都閉嘴了。

    一心要搞出一番事業的段祺瑞,只好和光同塵,也把腦袋插進沙子里當鴕鳥,過一天算一天吧!

    段祺瑞想破了腦袋也搞不明白,為什麼同樣的手段和政策,柴東亮在安徽就搞的有聲有色,而自己就玩不轉。難道真是橘生淮南則為橘,生淮北則為枳?這北方的風水有問題?

    徐世昌、段祺瑞等人都已經看出,袁世凱沒幾天好活了,他死後再無人有能力維持北洋的統一,哪怕這種統一不過是形式上的。即使現在袁世凱還沒死,這種統一也緊緊是建立在他的個人威望之上。江淮軍大沽口抗日令柴東亮的聲望達到了頂峰,國內再也無人可以抗衡。柴東亮登上大總統的寶座,不過是個時間問題罷了。

    但是,江淮軍打進北京城,柴東亮靠著兵變當上大總統,和北洋主動讓位,柴東亮繼任大總統,這裡面的區別可就大了。

    如果是北洋主動退位,柴東亮繼承的就是北洋的法統,如果江淮軍殺進北京城,那麼北洋政府的合法性就不復存在,段祺瑞、徐世昌這些人也就不值錢了。

    指望袁世凱主動退位是不現實的,那就只好寄希望於他死的是時候,同時繼任的人選是段祺瑞、徐世昌或者是王士珍等北洋元老。這幾個人都會為了保存北洋這個團體,主動的讓位給柴東亮,從而令北洋可以體面的收場,同時為北洋這個團體保持一些元氣,或許在將來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如果“嘉禾金簡”上的名字是袁克定,那玩笑就開大了!

    這位大公子的政治智慧,恐怕還不及天橋說書的,由他繼任大總統,那北洋真要被江淮軍連根拔起了。

    “咳咳!”

    二樓上傳來一陣急劇的咳嗽聲,聲音很暗啞,令人不由得揪心。

    “大總統醒了!”

    樓下的眾人立刻整整衣冠,不管怎麼說,面子活還是要做一下,袁克定偷偷用抹過辣椒水的手背擦擦眼睛,頓時雙眼就紅腫了起來。

    沈五娘從上面走下來,眼圈也是紅的,看樣子是哭過,徐世昌急忙問道:“大總統身體如何?早膳用了多少?”

    沈五娘長嘆一聲:“謝謝菊​​老關懷,大總統他,他,他還好。”

    這話透著三分的哀傷七分的無奈,眾人都曉得看來袁世凱的身體夠嗆了。袁克定拄著手杖一瘸一拐的就要上樓,被沈五娘攔住:“大公子,總統現在不見客。”

    袁克定急赤白臉的吼道:“我是他親兒子,不是什麼客人!怎麼,老子病重了,兒子就不能見見?”

    老管家也從上面下來,愁眉不展道:“大公子的孝心可嘉,可是大總統說了,今天誰也不見,公子請回吧,明天再來請安。”

    徐世昌苦笑一下,拉住袁克定道:“大公子,還是回去吧,讓總統歇歇。”

    袁克定心裡惦記著“嘉禾金簡”上的內容,一把將徐世昌推開:“不行,我今天非見父親不可,我看誰敢攔我!”

    “大公子請回,大總統有事兒宣召的話,會派人通傳的!”老管家冷著臉就是不讓路。

    “給我讓開!”袁克定甩手就是一杖,敲在老管家的頭上,鮮血頓時流了下來。

    “大公子,你也太**!袁家真就沒規矩了?”徐世昌大怒道。

    世家大族中,伺候過長輩的下人比小輩的主子有面子,這是規矩,除非哪天少主子當家做了老爺,才有權力發落老輩的下人。但是一般都還保持表面上的客套,否則就會被人看扁。徐世昌翰林出身,自然看不得這個。

    袁克定也是一時心急,看到老頭的前額淌血,也慌了神,愣住樓梯能力不上不下。

    “狗,都是養不熟的狗!”樓上傳來袁世凱的咆哮聲。

    聽見老頭子的聲音,袁克定嚇的六神無主,拄著手杖一瘸一拐的逃了,沈五娘關切的道:“劉伯,要緊嗎?我這就派人給你請大夫去!”

    老管家不曉得是傷痛還是心痛,坐在台階上嚎啕痛哭,一下子場面變得極為尷尬。徐世昌等人走也不是,留下也不是。

    過了片刻,只見一個滿臉絡腮鬍子的軍官走了進來,後面則跟著一個腰身略微有些佝僂的文人。

    “馬龍標?杏城兄,你們怎麼來了?”段祺瑞心裡一驚。

    馬龍標白了他一眼,冷冷的道:“大總統有令,馬龍標率本部進京勤王,怎麼,總長不同意?”

    段祺瑞被噎的半天說不出話來,後面的文人自然是泗州名士楊士琦了,他過來打圓場:“芝泉,不要介意,馬師長是個武將,書讀的少!”然後瞪了馬龍標一眼:“還有沒有高低上下了,就這麼和段總長說話?”

    馬龍標硬邦邦的道:“老子眼裡,前面只有李中堂,現在只有袁大總統,他們讓我敬重誰,我就敬重誰,要是誰吃碗麵反碗底,天王老子我也不給面子!”

    馬龍標原本是李鴻章的衛隊長,李鴻章原本想讓他去西北當個總兵、提督,結果慈禧一句話就給堵回來了:“西北迴將眾多,恐今後禍亂國家。”

    這句話的分量李鴻章還掂量的出來,只好讓馬龍標一直在身邊當個戈什哈頭子,直到臨死前才推薦給了袁世凱,又一直擔任袁世凱的衛兵長,民國建立後袁世凱讓他當了北洋二師的師長,駐兵保定。馬龍標一向不參與北洋的內鬥,早就被大家遺忘的一個人。

    楊士琦則因為袁世凱反對滿蒙問題國際化,一怒之下拂袖而去,回到泗州老家讀書種田,頤養天年去了。

    沒想到,這個節骨眼,這倆人一起來到北京。

    時間不大,只見一個鬚髮皆白的老將來到總統府,他的到來令目中無人的楊士琦也拱手施禮:“翰卿兄也來了?”

    老將軍穿著陸軍上將的軍服,笑容滿面的道:“杏城兄悠遊林泉都趕來護駕,我怎麼敢不到啊?”

    薑桂題,陸軍上將,淮軍的元老,這也是李鴻章留給袁世凱的人,前些日子帶著毅軍剿滅白狼,剛剛被調到熱河當了都統兼任毅軍的軍統。薑桂題十六歲就加入了捻軍,二十歲投靠了僧格林沁當了百夫長,捻軍首領張樂行就是被他生擒。同治四年調入白髮將軍宋慶的毅軍,他是地道的老北洋出身的人,北洋三傑中的段祺瑞、王士珍、馮國璋都是他的晚輩,資歷甚至比袁世凱都要老。

    毅軍雖然不是北洋六鎮的編制,戰鬥力也不如北洋軍,但是好歹有十萬之眾,蟻多咬死象。何況現在北洋分崩離析,能夠統領一個師的人都少之又少,往往是都督管不住師長,師長管不住旅長,而毅軍上下則唯這位七十高齡的老將軍馬首是瞻。

    十萬老式裝備的毅軍,已經是北中國最強大的一支武力了!

    “姜老將軍,馬師長,杏城先生,三位隨我上樓,大總統一直等著您幾位呢!菊老、段總長、徐次長,您三位請回,大總統這兩天就會召見你們!”沈五娘不動聲色的下了逐客令。

    徐世昌討了個沒趣,苦笑道:“芝泉,又錚,咱們走吧。”

    楊士琦三人上了樓,他已經有一段日子沒看見袁世凱了,第一眼嚇了一跳,袁世凱的臉色青黑,整個身體浮腫的怕人,皮膚幾乎被脹的半透明,眼睛更是暗淡無光。

    袁世凱從臥榻上勉強要支撐起身體,被楊士琦堅決的按了下去,他哽咽著道:“大總統,您的病耽誤不得,得治啊!”

    袁世凱嘴唇哆嗦,艱難的擠出一絲笑意:“我的病我知道,吃什麼藥都不濟事了。”

    馬龍標咬牙切齒的道:“江淮軍那些兔崽子,就這麼欺負人?老子捨了這條命和他們拼了,想動大總統分毫,先過了老子二師這一關!”

    袁世凱無力的擺擺手:“行了,你們打不過人家的!我讓你們過來,是鎮住北京城,不要讓宵小之輩有可乘之機。”

    馬龍標點點頭道:“總統放心,我就是您的看誰敢說,我就咬死他!”

    袁世凱看看他們三人,鄭重的道:“北洋負我,我袁世凱卻不能負北洋,你們不是一直想知道金匱石室中的“嘉禾金簡”上面寫的是是誰嗎?今天就讓你們看看!”

    楊士琦大驚失色,根據《總統選舉法》,金匱石室只有大總統死後才能開啟,“嘉禾金簡”上的名字更是國家第一號的秘密!袁世凱這是在交代後事啊!
mk2257 發表於 2011-5-24 05:35
第三百零七章 嘉禾金簡


    在馬龍標的攙扶下,袁世凱顫顫巍巍的走過一段狹長的走廊,打開三道厚重的石門,終於進到金匱石室,一個深紅色的羊皮匣子上。袁世凱用細軟的絨布將上面的灰塵小心的擦掉,原本看上去絲毫不起眼的舊匣子立刻熠熠生輝琥珀、珊瑚、硨磲、琉璃、瑪瑙,匣子上鑲嵌的佛門七寶閃耀著奪目的光輝。

    袁世凱親手把羊皮匣子供奉在香案上,焚上一爐香,裊裊的青煙淡淡的味道立刻讓人心神寧沁。病體沉重的袁大總統雙手加額,恭恭敬敬的行了三膜頂大禮,然後才又把匣子取了下來。

    袁世凱沉默了許久,似乎下定了決心,然後慢慢打開了那個七寶燦爛,光華奪目的匣子,裡面又套了個銅匣子,打開銅匣子,又出現個精雕細琢的銀匣子,再次打開,裡面用黃絹包裹著一個金s圓筒。

    圓筒不過六寸來長,通體用黃金鑄造,上面裝飾著穀穗的圖案。

    嘉禾金簡,這就是嘉禾金簡,民國政府最大的政治秘密。

    楊士琦、薑桂題、馬龍標三人的心也砰砰狂跳起來,袁世凱親手打開密封在黃金圓筒,裡面是一張明黃色的緞子,加蓋著民國政府和大總統的朱紅色印璽。

    當秘密揭曉之後,看到上面的名字之後,三人大吃一驚。

    嘉禾金簡上面有三個名字,出乎所有人預料的是,第一個名字竟然是被袁世凱軟禁在瀛台的副總統黎元洪,段祺瑞、徐世昌的名字緊隨其後。這三人中竟然沒有袁克定。

    “意外嗎?知道為什麼是黎元洪排第一位?”袁世凱平靜的道。

    不待三人回到,袁世凱就自問自答道:“我推薦的名單第一個就是黎元洪。按照規矩,只有大總統死的時候才能開啟,這就算是我的遺囑了。立遺囑的時候,我剛剛打敗了作亂的孫文,北洋聲勢正隆。故此,我考慮到,北洋眾人中,徐菊人資格最老,段芝泉人望最高。可是徐菊人、段芝泉久不親自掌握兵權,北洋眾將縱然口服心也不服。如果讓手握重兵的曹錕、孟恩遠、靳雲鵬等人繼承我的衣缽,他們的威望哪裡能壓服眾人?故此,我讓黎元洪繼任,這樣北洋就會同仇敵愾,團結在段芝泉、徐菊人的周圍,縱然我死,北洋尚存!你們是不是奇怪,為什麼沒有我兒子們的名字吧?克定受傷腿腳有殘疾,一國的大總統是瘸子,豈不為寰宇之笑柄?克文心不在政治,一心要做個風流名士,我也只好隨他!況且,他們的威望尚不及曹錕等輩,如果由他們接掌大總統之位,恐怕性命都難以保全!”

    楊士琦長嘆一聲:“大總統愛惜北洋這個團體和兒女之心,真是令人感慨!可惜,我怕北洋和大公子他們,都難以理解您的苦心。”

    袁世凱苦笑道:“北洋雖然是承襲李中堂的衣缽,卻是在我手中發揚光大的,現在的北洋更是以我小站新軍為核心組建,我視北洋比性命更重!至於克定、克文,那是我親生兒子,我豈能不愛惜他們?若是天下承平,自然可以把這份家業交給兒女,但是這是比的不是誰道統純正,而是誰的拳頭更大。克定若繼承了大總統,不啻是嬰兒捧​​著黃金招搖過市,我袁世凱再昏聵,也不至於害了親生兒子的性命吧?”

    三人點頭稱是。

    只見袁世凱提起筆,蘸了硃砂,在段祺瑞的名字上劃了個圈,然後道:“我現在改了,大總統之位第一繼承人換做段芝泉!”

    馬龍標不解其意,撓著光頭道:“這又是為什麼?段祺瑞這小子頂不是個東西,一直和您作對,尤其是他手下的小扇子徐樹錚一肚子壞水,更不是個玩意!”

    楊士琦突然倒吸一口涼氣,眼中似有一絲感動。

    袁世凱看了看他,淡淡一笑:“知我者杏城也!想必你也猜到了我的心思!”

    老將軍薑桂題道:“大總統,杏城先生,你們就別賣關子了,都把我老頭子弄糊塗了!”

    楊士琦苦澀的道:“大總統莫非有禪讓之心?”

    此言一出,馬龍標和薑桂題大驚失色,異口同聲道:“不可!”

    袁世凱不動聲色:“為何不可?”

    “大總統,現在除了你老人家,還有誰能鎮的住北洋的驕兵悍將?段芝泉固然有些威望,但是和您比天差地別,若是您貿然禪位,恐怕北洋就要分崩離析了!”馬龍標苦諫。

    袁世凱苦笑:“現在不已經分崩離析了?若是北洋上下一心,我還怕哪個?直接讓克定繼承大總統的職位即可!”

    楊士琦問道:“那大總統,您的意思是什麼?”

    袁世凱嘆氣道:“我還能活幾天,已經是未知之數,現在我考慮不了那麼長遠了,保全兒孫才是要緊……北洋,隨他去吧!”

    馬龍標、薑桂題驚詫莫名,異口同聲道:“你不是為了保全北洋?”

    楊士琦試探道:“大總統要如何保全幾位公子?”

    袁世凱苦澀的道:“我當年如何保全的大清,現在就如何保全克定他們!”

    楊士琦驚呼道:“大總統是要讓位給安慶的柴東亮?”

    袁世凱點頭道:“不錯,我正有此意!我的病情自己清楚,今天晚上脫的鞋,明天能不能穿上還是兩說著!只要姓柴的答應保全克定、克文他們的安全和富貴尊榮,我就讓位給他。”

    薑桂題昏花的老眼射出寒光,怒吼道:“不可!大總統多年苦心孤詣打下的江山,豈可輕讓給他人?若是姓柴的想當大總統,讓他自己帶兵來奪!大總統不必擔心,我十萬毅軍必將誓死效忠您老人家!”

    馬龍標噗通一聲跪倒:“我的二師哪怕全部戰死,也絕不辜負大總統!”

    袁世凱有些感動,拍著薑桂題、馬龍標的肩膀道:“你們的忠心,我何嘗不明白,可是你們覺得,咱們打得過江淮軍嗎?柴東亮厲兵秣馬多日,蒙古奉天均在他的手中,大沽口又有他的先鋒部隊,一旦開戰,西邊、北邊、南邊,他可以三面合圍北京城!”

    薑桂題咬牙切齒的道:“文死諫,武死戰,哪有不戰而降的道理?”

    袁世凱一擺手道:“我意已決,不必多言!若是我死了,就讓段祺瑞接替他擔任大總統,然後讓位給柴東亮。讓姓柴的繼承我北洋的法統,若是讓江淮軍打進北京城,恐怕要玉石俱焚!我袁世凱為了北洋操了半輩子的心,臨死也要顧念一下兒孫了!”

    言語間滿是神傷,楊士琦從來沒看到過袁世凱意志這麼消沉。

    袁世凱繼續道:“我時日無多,若是我死之前,這讓位的談判能夠成功,自然是最好,若是我死在談判成功之前,三位務必要保證能夠力壓段祺瑞讓位!必須要讓姓柴的繼承北洋的法統,這關乎到我袁家子孫的身家絲毫馬虎不得!”

    楊士琦等人見袁世凱的態度堅決,也不好再勸,楊士琦嘆道:“大總統既受清廷的禪位,又受南方民黨的讓位,還有列強的支持,這才當了這民國首任的大總統。更有萬民眾望所歸一致擁戴,法統之正,為中華三千年之未有。可這才僅僅三年,就要讓給一個二十多歲的小子……終是我等無能,不能輔佐大總統開創豐功偉業,士琦之罪大焉!”

    袁世凱拍拍他的肩膀道:“你我相知三十多年,我壓了你十多年不肯提拔,非是不識你的才華,實是因為令兄楊蓮府在李中堂那里紅的發紫,我若再委你重任,朝廷必然認為我和李中堂南北聯手,必然更加忌憚……直到老中堂去世,我才敢委你為腹心,可我又一步蹉跌,被發配洹水釣魚。若無杏城為我奔走,我袁世凱恐怕要老死林泉了……等到我當了大總統,本想以富貴尊榮報答杏城的厚愛,可今天我連這個都做不到了!”

    袁世凱牽動情腸,不禁老淚縱橫。

    楊士琦心裡也湧上一陣酸楚,想起自己幼年即被稱為神童,二十出頭就中了舉人,卻屢試不第不能中進士。在袁世凱的幕府中又不得重用,被他扔去修鐵路一干就是十多年,直到李鴻章去世之後,才稱為袁世凱的心腹幕僚,但是一個躊躇滿志的年輕人,已經被磋磨成了中年人。

    袁世凱當了大總統之後,本應是自己大展宏圖的時候,但是他卻得了腎結石病因為袁世凱諱疾忌醫拖成嚴重的尿毒症。袁世凱被腎絞痛折磨的喜怒無常,治國也是昏招頻出。本來擊敗了二次革命的孫文,令袁世凱的威望達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他卻吃飽了撐的解散國會,解散國民黨,一下子得罪了天下所有的精英人物。出爾反爾戲耍了日本政府,雖然弄了個民族英雄的虛名,卻又結怨於強鄰。

    民國駐日本公使陸宗輿本來就和孫文、黃興以及國民黨的關係密切,讓他掌握了袁世凱意圖出賣中國利益給日本的真憑實據,豈不是等於孫文和國民黨人都知道了?袁世凱簡直是授人以柄,愚不可及!

    楊士琦最初認識的袁世凱,做事謹慎卻又懷大志,可是當了總統之後就像是變了個人一樣。也許洋人正如洋人故事裡​​說的,猴子一旦爬到樹上就把紅屁股露出來了!袁世凱以前是在樹下,生命和前途時刻操縱在慈禧和李鴻章之手,故此做事戰戰兢兢如履薄冰,而當他成為民國總統之後,多年鬱積的那股悶氣得以盡情舒展,猴子的紅屁股就顯露無疑。再加上被腎結石引發的腎絞痛折磨,袁世凱簡直和以前判若兩人,那個雄才大略的袁世凱變成了一個昏聵的暴君。

    楊士琦想起自己一腔壯志卻無法伸展,轉眼間​​已經是鬢角花白卻毫無建樹,也不禁悲從心來。

    人生際遇,如同一出悲情的苦劇!

    楊士琦忍不住淚流滿面,馬龍標、薑桂題也只好陪著掉淚,四個人哭做一團。

    四人哭了半晌,袁世凱才又說道:“杏城,還要拜託你再走一遭,你和那個柴東亮有些和他談讓位的事情……龍標,京師的防務就要仰仗你了……薑老將軍,這讓位之事,北洋眾將必然要有些就靠你的毅軍拱衛京畿了!”

    楊士琦、馬龍標、薑桂題異口同聲道:“敢不從命!”

    馬龍標忍不住問道:“若是姓柴的不識抬舉怎麼辦?”

    袁世凱冷冷的道:“那就只好魚死網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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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沽口戒備森嚴,江淮軍修建了一道道戰壕,鋼筋水泥構建的防砲枕木和木板加固的淺灘上佈滿了竹筍狀尖峰朝上是水泥樁子,這是用來阻滯敵方登陸船隻靠岸的障礙物。

    距離海岸三十公里處,是柴東亮的臨時指揮所,外面站著荷槍實彈廓爾喀衛兵,他們穿著江淮軍的軍服迭肚很是神氣。

    外面警戒森嚴,裡面則在唇槍舌劍。

    “大總統之位,乃是國家重器,豈可私相授受,可笑!”柴東亮拍案而起。

    楊士琦從北京趕到大沽口,本以為這事兒肯定是一說就妥,讓柴東亮去當大總統,又不是讓他去砍頭,這種好事兒哪裡有不願意的?

    沒想到,柴東亮竟然一口就給拒絕了!

    “光華老弟,你再考慮一下!”伶牙俐齒的楊士琦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

    柴東亮搖頭道:“若是杏城先生有什麼別的事情,就看在當日先生指點我的情分上,柴某當無不允。可是這大總統之位,是國家名器,豈可私人授予?柴某不敢當!”

    楊士琦突然明白了,柴東亮這是不承認袁世凱欽定的《總統選舉法》,也就是說他不願意承認北洋的法統。

    根據《總統選舉法》,袁世凱有權力推薦繼任的總統,柴東亮卻拿出國家重器私相授受的理由,擺明了是不願意承認這部法律,也就是說他不願意承認北洋的合法!

    袁世凱則要求柴東亮必須承認北洋的合法,只有柴東亮承認了這一點,北洋眾將的既得利益才能得以保全,否則的話袁世凱就算是想讓位也很難做到。北洋將領不造反才怪!

    “先生遠來勞頓,請休息片刻,柴某略備不成敬意!”

    楊士琦也只好先退下,然後再思考怎麼遊說柴東亮接受條件。

    柴東亮將楊士琦打發下去,仔細的考慮了現在的局面。不戰而屈人之兵,當然是非常好的結果,但是袁世凱擅自解散國會,解散國民黨,修改憲法,這已經把革命黨和立憲派都得罪了,如果自己隨便的接受了他的讓位,結局不過是第二個袁世凱罷了。

    誠然,現在江淮軍如日中天,自己當然可以憑藉軍力壓服各方勢力,和日本人的仗也打的差不多了,現在中日雙方都是雷聲大雨點小,誰也不肯在歐戰爆發之前傾盡全力打一場國戰。

    可是,國民黨的幾十萬人,幾乎涵蓋了大半的中國精英人物,他們對袁世凱的所作所為痛恨不已,其他的黨派也都對袁世凱擅自修改憲法的行為恨之入骨,接任袁世凱的大總統之位,就是和天下人為敵!

    舊國會的人一多半都在安慶,他們都希望恢復《臨時約法》或者是《天壇憲草》,可是如果柴東亮接受了這個條件,那玩笑就開大了。

    《臨時約法》規定,民國是議會制,而且是參議院一家獨大的議會制,別說是總統的行政權,就是法院的執法權,都被擠壓到了極限。 《天壇憲草》更是把這個極端的議會制推倒了頂峰,柴東亮要是接受了這部憲法,那連橡皮圖章都不如。

    袁世凱則反其道而行,把所有的權力都收歸了大總統,按照他搞的那套憲法,他的權力勝過全世界任何一個總統,比大部分實君立憲的君主的權力都大,幾乎等同於滿清的皇帝。

    革命黨和立憲派出身的人,又無論如何不會接受袁世凱炮製出的憲法。

    說一千道一萬,老子不能給人當槍使,更不能給人當橡皮圖章。

    民國才剛剛三年不到,就已經產生了兩部內容截然相反的憲法,一部是國會大權獨攬,一部是大總統一言堂,這種極端的東西都不具有可說穿了,都是獨裁思想氾濫的結果。

    柴東亮再傻也不會就這麼糊里糊塗的接任袁世凱的總統位置。他心裡也清楚,國民都在盼望結束這種局面,否則孫文的二次革命也不會弄的國人側目。自己在江淮軍統治區域建設的成果越大,老百姓的日子越好過,由自己出面整合國內的呼聲就會越高,自己談判的資本也就越雄厚。

    只有製訂出一部令自己滿意,也對國家最有利的憲法,柴東亮才能心無旁騖的登上權力的巔峰,成為中國最高的統治者,否則的話三天兩頭修訂憲法,國人將無所適從,自己也會因為出爾反爾被人不齒,失去普通國民和精英人物的信任。

    《憲法》國之礎石,一旦制定就要歷經數百年不得改變,最多只是增加幾個修訂案拾遺補缺,如果連憲法都三年五載變更一次,那國民將會視法律如無物,政府的威信也就難以維持。

    在國家初創的事情,國民對政府的信任比一切都重要!

    再抻抻他們,不論是被袁世凱攆走的國會八百羅漢,還是北京城的袁世凱等人,都不敢耽誤的太久。

    時間,站在自己這一邊!

    柴東亮的嘴角挑起一絲笑意,自己離權力的巔峰已經不遠了!自己心中對未來國家建設的構想,也該可以實行了!

    天氣已經有些熱,時間已經到了一九一四年的五月六日。

    離記憶中的歐洲大戰爆發,不足一百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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