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辛亥科技帝國 作者:芝麻湯圓 (已完結)

mk2257 2011-5-24 00:25:0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53 108877
mk2257 發表於 2011-5-24 04:56
第二百六十八章 狗咬狗


    東京都代田區霞關,一棟二十多年前建設的西洋樓房就是日本海軍的大腦海軍省的辦事機構。海軍省內設軍務局、兵備局、軍需局、人事局、教育局、調動局等機構,負責海軍的一切事物。

    山本權兵衛擔任首相以來,海軍彈冠相慶,這是海軍第一次有人當了首相,令整個日本海軍都感到極為榮耀,而且海軍的人當了首相,今後軍費問題就容易多了。

    法務局的局長是海軍大將出羽重遠男爵,作為一個反對天皇支持幕府的“賊藩”出身,十三歲就參加了白虎隊攻打天皇軍隊的傢伙到大將身份簡直是奇蹟,海軍的高級將領幾乎都是出身於薩摩藩,其他地方出生的想升官難上加難,別說他是出身賊藩了。不過,他可是憑著實打實的功勞升的官,誰不服氣也沒辦法。

    作為海兵寮第五期的畢業生,甲午戰爭時他作為西海艦隊參謀長參戰。北洋艦隊在劉公島投降的時候他是聯合艦隊參謀長。戰後,升任成為軍令部次長,日俄戰爭作為帶領第一艦隊第三戰隊司令官。指揮四艘二等巡洋艦,“千歲”,“高砂”,“笠置”和“吉野號”參戰。整個日俄戰爭中這位出羽重遠中將幾乎是全聯合艦隊中最賣力的一位,在旅順口圍困俄國遠東艦隊時,幾乎天天出工,黃海海戰也是沖在前面。滅了遠東艦隊以後別人在休整,這位又帶著人去南洋去打探來援的俄國bō羅的海艦隊的消息,一直到在新加坡得到了俄國艦隊的確實情報以後才於四月初回到佐世保,在對馬海戰前又在俄國艦隊預定出現的道路上巡邏。

    出羽重遠這個大將,這一路走來的艱辛非旁人可以想像,肩章上的將星金花咬開來,裡面都是斑斑血淚......

    五十九歲的大將正在辦公室叼著呂宋雪茄煙喝著牙買加進口的咖啡,享受著最後的歡樂時光,再過幾年他也到了退休年齡了。和很多日本高級軍官一樣,出羽重遠留著一副法國式的大鬍子,修剪的極為精緻。

    他將擦的鋥亮的皮靴翹到了辦公桌上,盡力將腿抬高,儘管如此還是感覺雙腿腫脹,這令他不禁有些唏噓,這是長年吹海風引發的病痛,每天晚上都令他睡眠困難。

    “將軍,德國西門子公司的東京支店長維克多‧赫爾曼和德國大使館員亞歷山大‧希爾來到法務局,說是他們丟了東西,有人勒索他們五十萬日元。”一個年輕軍官拿著報案材料,敬禮之後遞到出羽重遠的辦公桌上。

    出羽重遠將雙腿從桌子上放下,輕蔑的笑道:“八嘎,報案應該找警察,找海軍幹什麼?”

    年輕軍官正色道:“西門子公司的人說,有些事情恐怕包不住了,一周前已經在德國和英國見報了,其中有幾個海軍省的高官,所以提前和我們打個招呼。”

    出羽重遠突然打了個激靈,立刻站起身來:“拿來我看。”

    看完了報案材料,出羽重遠面孔猙獰的罵道:“八嘎,真是太丟臉了!”說罷,他馬上道:“帶我去見那幾個德國人。”

    事情比出羽重遠想像中還要嚴重,西門子東京分公司丟失的文件中,有一份總公司同意給海軍省負責武器採購的原艦政本部第一部部長岩崎達人少將百分之二十五的回扣的電報。

    德國人做的只是為日本人在英國定購的巡洋戰列艦金剛號配內裝的活,幹正活的英國人也給了日本人錢,而且給得更加多,光艦政本部原本部長松本和中將一人就從英國人那兒拿了四十萬日元。

    “快,給我接通首相的電話準備馬車,我要去首相官邸!”出羽重遠拿著報案材料心慌意亂的道。

    副官手忙腳亂的接通了首相山本權兵衛的電話,出羽重遠大將簡單的把事情說了一遍,然後坐上馬車一溜煙直奔首相官邸。

    “四十萬?這麼多!!”

    看著滿頭冷汗的出羽重遠,山本權兵衛被嚇了一跳,雖然他對海軍貪污受賄早有耳聞,但是做夢都沒想到這些傢伙的膽量如此之大。要知道,日本最大的鋼鐵廠八幡製鐵也不過是五十七萬日元就建立了起來,在東京買一棟豪宅一千日元就足夠了。

    “還有誰牽涉這件事兒了?”

    “很多人,松本和中將、澤崎寬猛大佐,牽線人是藤井光五郎少將......還有......”出羽重遠突然閉上了嘴,說話吞吞吐吐起來。

    “還有誰?都說出來!”山本權兵衛頭髮都豎起來了,暴怒的吼道​​。

    “還有海相齋藤實,他拿了十萬日元......”出羽重远战戰兢兢的道。

    “八嘎,還有他?”山本權兵衛手腳冰涼,呆立著說不出話來。

    這件事兒居然連現任的海軍大臣都牽連進來了,齋藤實可是山本權兵衛點名當的海軍大臣!!!山本權兵衛這下欲哭無淚。

    “首相大人,請您必須立刻解決這件事兒,不能讓事態擴散!”

    “我有什麼辦法?這些該死的蛀蟲,海軍和帝國就要毀在他們手裡了!”山本權兵衛像籠中的困獸般在辦公室裡轉來轉去,神情漸漸由暴怒變為黯然,最後像孩子般的抱頭痛哭。

    美國如同吹氣球一般的速度建造了大白艦隊,當這支違反海軍的習慣,刷成純白色的艦隊出現在日本港口的時候,日本海軍頓時驚呼末日即將來臨。日美兩國的海軍早就把彼此當作了假想敵,原先日本聯合艦隊在噸位上還佔據了優勢,但是美國是什麼樣的國力?總統一聲令下,國會一看不過是仨核桃倆棗的小錢隨手就批准了,然後一支令世界震撼的大白艦隊就人五人六的開始環球訪問。

    別說日本了,連大英帝國都給嚇住了,但是出於英國人傳統的傲慢,他們只是輕描淡寫的報導了一下美國有幾艘大軍艦了。但是,沒有大英帝國的殖民地為他們提供煤炭和補給品,大白艦隊就只能龜縮在夏威夷,想進入大西洋都不可能。

    英國可以視而不見,日本怎麼敢?日本海軍在山本權兵衛的授意下,搞出了八八艦隊計劃,準備建造八艘戰列艦、八艘巡洋艦的主力艦隊,來對抗咄咄逼人的美國。

    這個計劃需要耗資十多億日元,受到了日本朝野上下的普遍反對。山本權兵衛擔任首相之後,這個計劃就多了幾分批准的可能但是這次“西門子事件”如同一記悶棍,打的山本權兵衛頭暈眼花。

    “首相大人,您要拿出對策啊......”出羽重遠看到首相的樣子,心裡有些不忍。

    山本權兵衛苦澀的搖頭道:“沒有辦法了,我相信此刻,山縣有朋元老和桂太郎等人應該已經知道了,他們是不會放過這個良機的。”

    “首相,也許他們還不知道呢?”出羽重遠大將抱著最後一絲僥倖。

    山本權兵衛苦笑著道:“三天前,朝鮮憲兵司令明石元二郎侯爵已經從漢城出發,估計馬上就到東京了。我本來還不知道他回日本的目的,現在清楚了。”

    出羽重遠驚恐的道:“一個人勝過十個精銳師團的明石元二郎?山縣有朋元老調他來對付我們海軍?好毒辣啊!”

    ???分割線???

    山縣有朋的官邸充滿了歡聲笑語,山縣有朋破天荒的穿上了大元帥的軍服,大勳章也佩戴在,能夠讓他穿的如此鄭重的,也只有朝鮮總督陸軍大將明石元二郎侯爵了。

    沒有東鄉平八郎,聯合艦隊依然可以擊敗俄國艦隊,沒有乃木希典,日軍依然可以佔領旅順,沒有明石元二郎,日本則必敗,明石元二郎一人可抵十個精銳師團!!!這是伊藤博文對他的評價,在日本無人不知。

    一九零四年,日本被俄國咄咄逼人的氣勢弄的極盡瘋狂,連伊藤博文都感覺除了冒險一戰之外,再沒有其他的辦法。日俄戰爭剛剛爆發,日本國內根本就沒有戰勝的把握,只是因為當時的局勢不容不戰罷了。兒玉參謀次長給明石元二郎一封電報,公開表明:帝國外交日益艱困,今唯仗貴官突破。

    日本上下,都把希望寄託在明石元二郎在情報工作上有所建樹。

    這當然不是偶然的,在戰前明石元二郎曾就俄國情勢寫了一篇報告書,詳細論述了俄國皇室的**,俄國的國民反抗歷史以及俄國農業製度的特殊性等內容,並且斷定一旦開戰,俄國必敗。

    事實證明,明石元二郎是對的,日本確實戰勝了歐洲巨孽俄國,開創了近代黃種人戰勝白種人的先河,令德國皇帝威廉二世驚恐的呼喊“黃禍即將來臨”。

    山縣有朋笑呵呵的親自替明石元二郎斟酒,滿含感情的道:“明石君,你瘦多了,在朝鮮的日子夠辛苦吧?”

    明石元二郎端著酒杯輕輕的搖晃,看著陽光從窗外射進來,將金紅色的酒漿散射成一片紅霞。

    “多謝元老的厚愛,我的身體還撐的住。”

    山縣有朋哈哈大笑道:“不要逞強了,回國吧,在陸軍省或者參謀本部當個次長如何?朝鮮太苦了!!明石君,我這雙軍靴您還熟悉吧?它至今還保留著您身體的味道。”

    明石元二郎低頭看去,山縣有朋穿著一雙破舊的靴子,似乎有些印象,但是卻怎麼也想不起來什麼時候見過。

    山縣有朋哈哈大笑道:“你忘了嗎?在我們和俄國打仗之後,你到大本營見我的時候尿到了我的靴子上!!就是這雙靴子,我還一直保留著呢,每次看見它就如同看見明石君!”

    明石元二郎這次想起來,哈哈大笑著道:“怎麼,元老還想讓我再尿一次?”說完,他真的就解開褲帶,掏出小鳥堂而皇之的在山縣有朋的餐廳裡撒了一泡尿。

    侍女和下人頓時都傻了眼,他們做夢都想不到居然有人敢在山縣有朋面前撒尿,還尿到他餐廳裡。

    山縣有朋卻絲毫不以為忤,拍著明石元二郎的肩膀道:“還是當年那個明石君啊,真是豪傑本色不改!”

    海軍的秋山真之和陸軍的明石元二郎,是日本軍界最出名的兩個天才人物,也都是怪人,秋山真之說話神神道道,而且幾乎從不洗澡,他的艙房比黃鼠狼的窩味道還竄,鼻子不通的人進去馬上感冒就不藥而愈。明石元二郎就更變態了,不但不修邊幅,而且隨地大小便。日俄戰爭以後有一次他去大本營晉見山縣有朋,談著談著想撒尿了,憋又憋不住,這位就那麼坐在那裡撒起來了,一直把山縣元帥的軍靴都弄濕。後來有人問他幹嘛不去廁所?明石元二郎的回答居然是:“那不太煩了嘛!”

    也只有明治維新時期的伊藤博文、山縣有朋這樣的襟才能容得下秋山真之、明石元二郎這樣的天才人物,如果在大清哪個人在直隸總督府對著李鴻章撒尿,不被當場砍頭也得被親兵扔到海河裡餵王八!!!官服穿的不整齊都算是失儀,罷官都是輕的,更別說當著上司撒尿了!

    甲午戰爭、日俄戰爭,日本戰勝大清和俄國,絕對不是偶然現象。

    山縣有朋能夠容忍明石元二郎的狂放不羈,但是卻不能容忍山本權兵衛的背叛......一個是性格問題,一個則是原則問題。

    明石元二郎聽他談起往事,嘴角挑出莫測高深的笑容,卻沒有說話,只是輕輕抿了一口紅酒。

    外面傳來隱隱約約的聲音,漸漸近了能夠聽清楚是遊行的人群發出的怒吼,明石元二郎站起來,走到窗前,看著一條由數千人組成的長龍,正在發出震耳欲聾的怒罵聲和口號聲。

    “山本內閣總辭呈!”

    “貪污的海軍不配當首相!”

    “海軍是貪污犯!”

    外面的怒吼一聲響過一聲,明石元二郎回頭微笑著道:“元老,這聲音比任何音樂都更美妙。”

    山縣有朋也是放聲大笑,笑罷惡狠狠的道:“背叛我的人,不會有好下場!!!明石君,好厲害的手段!”
mk2257 發表於 2011-5-24 04:57
第二百六十九章 攻心為上


    日本政府在一**二年第四屆議會上削減了預算案,開始行政改革。當時山本權兵衛位居海軍省官房主事,在他主導下成立了相對獨立於海軍省的海軍軍令部,使落後於陸軍的海軍有了和陸軍平等的地位。在同時進行的人員調過程中,他把同鄉、前輩以及在明治維新中立過功的人也列為調整對象,解除了八個將軍和八十九個校官的職務。山本大佐桌上放著一把短劍,挨個接見名單上的軍官,向他們宣布下崗決定。不管是“僭上反亂”的怒吼還是苦苦哀求,山本都毫不為之所動,鐵石心腸地完成了日本海軍史上第一次“瘦身行動”。他的鐵腕得到出身陸軍的山縣有朋的賞識。

    山本權兵衛能夠一飛沖天,山縣有朋的知遇之恩起到了彌足關鍵的作用,而此刻山本權兵衛當了首相就拿陸海軍大臣現役軍官制度開刀,這令山縣有朋恨到了骨髓裡!!這就是典型的吃碗麵反碗底啊!

    不搞掉這個山本權兵衛,日本海陸軍的頭面人物豈不是要群起而效法,今後山縣有朋一言九鼎的地位豈不是要受到極大的衝擊?

    就憑這個,也必須搞垮山本權兵衛這個不知道深淺的傢伙。

    明石元二郎依然是一副雲淡風輕的表情,站在窗口吹著冷風,聽外面憤怒人群的怒吼。

    這點小事兒也確實沒放在明石元二郎的心上,在遙遠的俄國彼得堡,他都能鼓搗起來**,在東京搞垮一個山本權兵衛內閣還不是小菜一碟?

    山縣有朋的心情很久沒有這麼暢快過​​了,他不停的喝酒居然沒有絲毫的醉意,明石元二郎倒是淺嚐即止。

    “元老,歐洲即將爆發的大戰,您有什麼看法?”明石元二郎輕聲問道。

    山縣有朋一愣:“日本和英國有同盟關係,當然要幫助英國,這有什麼好說的嗎?”

    明石元二郎滿意的點頭道:“對,這是帝國唯一的生路,陸軍親德國的勢力非常強大,希望元老予以壓制。帝國如果站錯了隊,必然是死路一條!”

    山縣有朋大惑不解,他不明白明石元二郎為什麼說這個。

    明石元二郎淡淡一笑道:“我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必須回國。海軍基本上都是親英國的,唯獨山本權兵衛是親德國的,所以他不能當首相。”

    山縣有朋這才恍然大悟,他鄭重的對這個後輩行了軍禮:“明石君真是帝國之柱石!山縣有朋輕視您了,請您原諒!”

    明石元二郎只是微笑不語,屋子裡尿被窗戶吹來的風捲起,令屋內充斥著一股難聞的尿騷味。

    陸軍大臣寺內正毅興沖衝的跑了進來,卻險些被撲鼻而來的尿騷味熏了一個跟頭,他剛皺皺眉頭摀住鼻子,就看見山縣有朋猙獰的面容,趕緊把手放下來,換了一副笑容道:“老師,遊行的人包圍了國會、海軍省和首相官邸,四千警察都無法維持秩序,山本權兵衛請求陸軍派兵維護東京的治安。”

    寺內正毅言語中幸災樂禍的意味十足,看到海軍吃癟,他比吃了蜜蜂屎還開心。

    山縣有朋不動聲色的道:“告訴山本權兵衛,軍隊是保護國民的,不是用來鎮壓在要求正義的國民的。真有宵小之徒混在裡面的話,由警察去管吧。”

    寺內正毅樂呵呵的給陸軍省打了電話,然後就呆在這間尿騷味瀰漫的屋子裡等候好消息。

    過了不久,好消息果然傳來,駐防國會的警察也不知道哪根筋部隊了,居然拔刀威脅遊行的隊伍。警察會拔刀,難道遊行的浪人就不會拔刀了?一刀流、柳生流、伊賀流......浪人們盡展家傳的刀法,殺的警察屁滾尿流。

    警察在國會門口拔刀的事情頓時震驚了日本樞密院,元老貴族們群起而攻,令漩渦中的首相山本權兵衛和海相齋藤實叫苦不迭。

    寺內正毅洋洋得意,就等著看山本權兵衛的笑話,一直端著酒杯沉默不語的明石元二郎突然轉過頭,神情凝重的對山縣有朋道:“元老,適可而止吧,可以結束了,讓陸軍出面解決吧。”

    山縣有朋點了點頭,他的目的是搞垮山本權兵衛內閣,而不是讓東京發生大規模的流血衝突,更不想令海陸軍發生內戰。

    只有寺內正毅心有不甘,但是這間屋子裡,還輪不到他這個陸軍大臣說話。

    ???分割線???

    安慶軍諮府裡,柴東亮和高楚觀正在商議著如何令日本國內的騷亂搞的更熱鬧一些。

    在柴東亮的記憶中,“西門子事件”的結局是山本權兵衛內閣垮台,並且和海軍大臣齋藤實一起被打入了預備役,進入了人生的最低谷,日本陸軍一襲大獲全勝。

    但是歷史已經因為柴東亮的到來,被改的面目全非,蔣志清被槍斃,張勛被炸的粉身碎骨,張勛復辟和蔣家王朝肯定是不可能出現了。那麼,誰敢保證日本歷史不會受到影響,萬一山本權兵衛的改革成功,這廝將陸海軍的權力收歸政府,從此日本政令、軍令統一,那玩笑可就開的太大了。

    高楚觀和柴東亮的面前擺著一份中文版的《東瀛日報》,高楚觀不住聲的誇讚錢老2幹的漂亮。

    “向原先生,現在只有一個矢野浩二,沒有什麼錢老2了。”柴東亮提醒道。

    高楚觀笑道:“失言,失言。”

    柴東亮無可奈何,身邊缺乏情報工作的人才,高楚觀雖然城府很深,但是他要負責軍諮府的全面工作,而且讓他管理情報工作也確實有些屈才。

    只能慢慢尋找或者是培養了,很多事情都是著急也沒用,越急越容易出錯。

    “向原先生,袁世凱不是準備和咱們在滿蒙開戰嗎?怎麼沒動靜了?鄺海山、顧麻子都憋的手癢。”柴東亮問道。

    高楚觀的圓臉綻開笑容:“他倒是想打,問題是谁愿意出兵?馮國璋派人和咱們密談,希望退回江北去,保證不和咱們動手,只是希望不要趁他們過江的時候下手就行了。段芝貴在湖北被圍的水洩不通,鄂軍四個師五萬人天天去鬧餉,六千北洋軍也不敢鎮壓,怕鄂軍現在就兵變,段芝貴也是過一天算兩晌,段祺瑞忙著剿滅白狼匪患,也是分身乏術,曹錕據說是病了......都督,您看看北洋還能派誰出來?”

    柴東亮疑袁世凱不是打算派王士珍和蔡鍔來打滿蒙。

    高楚觀狡黠的笑道:“蔡鍔將軍倒是想帶兵,問題是袁世凱不放心,王士珍也稱病回家了,現在北洋要想打滿除非袁世凱親自帶兵。”

    柴東亮也替袁世凱撓頭,北洋的藩鎮化居然到瞭如此嚴重的地步,在一九零八年,袁世凱回洹水釣魚之前,他還能如臂使指,僅僅五年過去了,就已經成了一盤散沙。

    既然是這樣,是否可以提前動手,直接解決了北洋,武力統一中國呢?柴東亮托著下巴,在腦海中反复的權衡利弊。

    想了許久,還是覺得不妥,北洋已經是派系重重,如果自己不理他們,那麼藩鎮化的程度就會愈演愈烈,如果現在就出兵攻打,沒準北洋迫於形勢,又會團結到袁世凱的身邊......得不償失啊!

    還是趁機將南方各省統轄到自己的控制區更合算,只要長江以南沒有北洋的勢力存在,憑藉著長江艦隊隔絕南北的優勢,自己出兵參加第一次世界大戰就沒有後院起火的擔憂......北洋的大軍不可能劃著洗澡盆來攻打自己吧?

    兩艘清末時候從奧匈帝國定購的巡洋艦和一艘從英國定購的巡洋艦馬上就要交付長江艦隊了,雖然價格非常的坑爹,但是能夠趕在一戰之前交付,也算是能令自己的實力擴張一些,另外上海光華造船廠號稱替智利海軍製造的兩艘四千噸級的巡洋艦,很快也將交付使用。

    這五艘巡洋艦加上已經服役的三海艦隊和“飛鴻號”,長江艦隊的實力比起兩年前已經大大的膨脹了。

    另外,《伯利恆合同》中規定的八艘無畏級戰列艦,​​其中的兩艘也已經開工建造,一九一四年的十月將完工交付使用,其餘六艘戰列艦和二十艘新式裝甲巡洋艦也將在三年之內陸續完工。

    明年一次世界大戰開戰的時候,柴東亮就已經擁有兩艘戰列艦和九艘巡洋艦,其中有八艘都是剛剛下水的新裝備,而日本聯合艦隊儘管噸位遠遠超過江淮軍,但是艦船明顯老舊了許多。到了三年之後的一九一六年,《伯利恆合同》中關於海軍建設的計劃將全部完工,到那時,柴東亮將擁有八艘戰列艦,二十艘巡洋艦,以及足足一百艘的潛水艇,這還不包括上海光華造船廠以造商船名義,秘密製造的水上飛機航母。

    山本權兵衛內閣的垮台,也預示著日本八八艦隊計劃的無限度拖延,即使日本人都把脖子勒起來不吃飯,男孩子都去當童工,女孩子都岔開大腿賣身,就算日本女人的下邊都是鑲了金邊的,不管是購買還是自己建造,日本都不可能在三年之內就完成八八艦隊。

    如果能夠將中日之戰拖延到三年後的一九一六年,江淮軍的海軍的軍官也將畢業,馬漢少將親自調教出來的弟子,水平應該是不容置疑,到時候,不論是艦船的噸位還是軍官的指揮能力,江淮軍都將遠遠超過日軍。尤其是艦船的噸位將達到日本聯合艦隊的兩倍以上,炮火更是達到了三倍,而艦齡最長的不過是三、四年,日本聯合艦隊最年輕的軍艦也都服役十幾年了,按照歐美海軍強國的標準,都已經是該淘汰的廢品了。

    日本抱住大英帝國這條粗腿,可老貴族大英帝國哪裡把它當根蔥啊?

    而美國佬就不一樣了,在歐洲列強的眼裡,它不過是個二流國家,暴發戶罷了。

    老貴族大英帝國一個銅板都不會扔給小日本,而暴發戶美國卻把大筆的美元扔到了中國。

    想到這裡,柴東亮不禁有些得意,不光投胎是門學問,抱大腿更是一門學問。

    只是,柴東亮突然想到一個問題,第一次世界大戰明年就要爆發,小日本會給自己三年的功夫發展嗎?
mk2257 發表於 2011-5-24 04:58
第二百七十章 左牽黃右擎蒼


    一九一三年十二月。

    自打宣統皇帝登基之後,中國大地水旱頻仍,各地流民死期,尤其是冬天冷的邪乎,才剛剛陰歷十一月初八,漫說是滿洲古等苦寒之地,就是安慶這樣長江南岸的城市都凍的耳朵生疼。

    天剛柴東亮騎著那匹雄健無匹的汗血寶馬帶著兩房妻室和幾個衛兵,換上便衣就出了城。看看天空還有幾顆殘星,衛兵都還有點沒睡眼惺忪。莫小憐、吳美琪倒是興奮異常,出來門就嘰嘰喳喳,彷彿這條尚未甦醒的街道埋藏著什麼寶貝似的。

    “快點,都跟上,再過半個小時咱們就出不去了。”柴東亮笑著催促道。

    打璜金表顯示的時間是早上六點半,早上七點以後,晚上七點之前,城內一律不准騎馬穿行。除非是傳遞緊急公文和郵件的驛馬才有特權,可以在白天穿越城市。

    這個規定沿襲自清末的《巡警條例》,還是袁世凱擔任直隸總督北洋大臣的時候訂下的規矩,後來就推廣到全國。

    柴東亮背著獵槍帶著家眷出城打獵,他也難得有幾日空閒。江淮軍和北洋象徵性的擺開架設,但是誰也沒真打,陸凱帶著江淮軍步步緊逼,馮國璋、雷震春則領著北洋軍大踏步的後退,雙方以岳陽為界駐紮了下來,都沒有進一步的動作。林虎則帶著江淮軍三師在長江艦隊的配合下,將武漢三鎮圍的水洩不通,同時用海軍切斷了京漢路的長江輪渡,北洋軍連一顆子彈一粒糧食的補給都甭想獲得了。

    袁世凱也不甘示弱,派遣王士珍、蔡鍔帶領著尚未整訓完成的模範團封鎖了通往包頭的官道,也斷絕了內外滿洲和中原地區的聯繫,令鄺海山、顧麻子也有些撓頭,建設物資的轉運成了大問題。

    雙方調兵遣將都是像徵意義,比戰場上更忙的是信使,雙方派遣的使者絡繹於道。柴東亮是不想打,袁世凱是想打卻打不起來,柴東亮的目的是趕在一戰爆發之前,將包頭、奉天的兩個工業區建設完成,然後大量販賣軍火和戰略物資給俄國人,發一筆戰爭財,時不我待,他真的不想打。袁世凱是真的很想教訓一下江淮軍,但是他也真的組織不起來。段祺瑞坐鎮信陽剿匪,段芝貴被困武漢,五萬鄂軍隨時都有譁變的可能,馮國璋、雷震春則消極避戰保持實力,袁世凱手下能打的就剩下三師的師長曹錕。可曹三傻子面憨實精,他有一萬種手段推脫,令袁世凱對他恨的牙根癢癢卻無計可施。

    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了,這仗打不起來,最後的結果還是南北雙方一笑泯恩仇,但是國內也都看到了江淮軍的真正實力。

    柴東亮本來打算只要袁世凱放開通往滿蒙的商路,自己就放開長江輪渡,讓馮國璋、雷震春、段芝貴退回江北,江淮軍和袁世凱劃江而治。但是出乎意料的是,馮國璋、雷震春竟然私下派來了密使,請求柴東亮允許他們留在江南,馮國璋看中了湖南,雷震春的胃口更大,這廝想佔據廣東。

    北洋已經是一盤散沙了,柴東亮不禁替袁世凱暗暗感到不值,這些人都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可以說老袁對他們恩重如山,沒有袁世凱的提拔哪裡有他們的今天。

    但是在利益的恩情算是屁馮國璋、雷震春看到段祺瑞被當作棋子撥弄過來撥弄過去,也不禁心寒。在亂世,有槍有地盤才是真的,哪怕是在偏僻的省份當個都督,都比當陸軍總長有意思的多。

    馮國璋、雷震春表示,願意按照江淮軍的編制改編部隊,民政方面願意讓江淮軍派人管理,地方財政可以上繳安慶軍諮府,但是軍隊不能聽候柴東亮的調遣,同時柴東亮要保證他們足夠的軍餉。

    價碼既然開出來了,那就有得談了,安慶、長沙、廣州之間的密電一天不曉得多少封。柴東亮給予他們的答復是,軍隊可以不編入江淮軍由馮國璋、雷震春自行掌控,柴東亮還可以利用國民黨副理事長的名義,號召湖南、廣東兩省訾議局的議員,投票選舉他們倆作為湖南、廣東的都督,但是他們所轄的軍隊必須聽候軍諮府的調遣,一旦發生戰事必須統一指揮,否則免談。

    柴東亮現在將安慶陸軍士官學校和正在組建中的安慶參謀軍官學校、安慶陸軍大學、九江海軍大學抓的緊緊的,一多半的時間都撲在這幾所軍校的建設上了。柴東亮對北洋軍離心離德的原因,看的極為清楚。袁世凱對手下的幾員大將不可以說恩情不厚,賞賜,幾個乾女兒都嫁給了手下的將領作為妻妾,但是卻僅限於高級將領,這些位高權重的將領受到過多的信任也被賦予了過重的權力,平日里看不出弊病,但是當袁世凱被發配回洹水釣魚的三年中,他們就迅速的將部隊中的袁家軍特色洗的干乾淨淨,由袁世凱的私人武裝變成了他們幾個人的私人軍隊。

    前車之鑑啊,柴東亮的做法和袁世凱截然相反,他著手在中下級軍官和參謀上,親任軍校的校長,名義上江淮軍所有的軍官都是自己的門生,柴東亮的這個校長也不是白當的,還經常親自去士官學校,講上一堂國際形勢和中外文化的課程,這些內容,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江淮軍的高級將領,若是想脫離這個系統,唯一的辦法就是把所有的中下級軍官全部清洗掉,否則的話當他表露出想造反的苗頭,就會被手下人幹掉,砍了腦袋送到安慶請功。

    亂世的特點就群雄四起你方歌罷我登場,頭一天還是籍籍無名之輩,第二天腦子一熱擦槍走火沒準就是一省的都督了。柴東亮每天累的要死,連和老婆親熱的力氣都快沒了,但是如果有個選擇的機會,一個是繼續這麼累死累活的做事,一個是到上海租界當個逍遙富家翁,他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前者。

    小丈夫不可一日無錢,大丈夫不可一日無權!!!大權在握的感覺真是太爽了!

    試想一下,柴東亮一直對權力有種深深的警惕,依然還像吸了大煙一樣難以釋懷,何況其他人?

    像袁世凱那樣靠恩義來籠絡眾將絕對不是辦法,只有完備的制度約束,才是避免江淮軍藩鎮化的唯一途徑。

    一行人快馬加鞭,終於趕在七點之前出了城門,大家才鬆了一口氣,冬天的早晨格外的清冷,柴東亮等人沒吃早飯就出了門,更是覺得身上冷的想發抖。

    “找到地方吃過飯再走。”柴東亮看到路邊賣早點的攤子都已經擺了出了,翻身跳下馬,把韁繩和馬鞭丟給了一個軍諮府的衛兵。

    柴東亮是便裝,不想過於招搖,所以沒帶索盤老頭率領的廓爾喀人衛隊。

    安徽人本來就以會吃而聞名天下,徽菜作為中國八大菜系之一名揚天下。安徽不僅大菜出名,小吃的品種也是花樣繁多。

    城門外擺開了小攤子,煤火爐上架起來大鍋,毛豆抓餅、盤絲餅散發著酥香,徽州白毛臭豆腐,聞起來臭氣熏天吃起來卻濃香馥郁,河蝦面的鮮味老遠就令人垂涎欲滴,包河藕粥那種若有若無的甜味,似乎是情人的手,將身體的每個毛孔都燙的舒舒服服,這些地方美食令柴東亮這種吃慣了山珍海味,無比挑剔的舌頭都感到異常的滿足。

    莫小憐、吳美琪則對打成捲的燙鴨腸和切成小段的麻辣鴨脖子情有獨鍾,辣的滿頭大汗,不停的喝涼水,依然孜孜不倦的和鴨脖子較勁。結婚前,她們倆在教會學校上學,言行舉止都有嬤嬤的嚴格管束,不能越雷池一步,結婚之後柴東亮又忙的腳不沾地,很少有機會能陪她們出去散心,而且作為江淮巡閱使的夫人,閒了沒事兒逛大街萬一被人認出來也有些不妥,畢竟這個時代的中國人還是相當保守的。

    好在柴東亮已經答應讓她們倆去小學當教員,這令她們倆欣喜異常。

    兩個小婦人都是十七八歲的年紀,谁愿意天天憋在大院子裡?

    柴東亮等人背著獵槍,一看就是出城打獵的,倒沒有引人注目,但是那匹名叫“火龍”的阿爾哈捷金馬卻令過往的人眼前一亮,尤其是幾個販賣牲口的老客,更是眼珠子都險些掉了出來。他們湊到柴東亮的跟前,遞煙套交情,試探主人肯不肯出手。

    這匹馬是顧麻子千山萬水從滿洲送到安慶的,柴東亮怎麼會轉賣?他邊吃東西邊客氣的婉拒了。

    一行人吃過了早飯,天已經大亮了,城門口是熱鬧所在,新開了不少的店鋪,一家氣勢渾厚的店鋪吸引了柴東亮的注意力,這家店鋪賣的貨物和周圍大相徑庭。這是一家槍店,專門銷售步槍、獵槍等武器。

    店小二摘下了門板,柴東亮大步流星的走進店堂,櫃檯內側的牆壁上掛滿了各種槍支,單發的、連發的,獵槍、步槍應有盡有。

    安徽、江西的武器可以自由買賣,步槍、獵槍這樣的長槍只需要在所在區域開出沒有犯罪記錄的證明就可以購買,然後到警察局備案即可,短槍則嚴禁sī人買賣,只有軍官可以憑藉部隊的證明文件,在槍店購買手槍。

    自帶槍支去射擊俱樂部訓練的,軍諮府還有大量的財政補貼,個人只需要出很少一點錢,就可以接受正規的軍事訓練,這是寓兵於民的方針。

    安徽、江西民間擁有槍支的相當普遍,但是拿著槍去射擊俱樂部打靶沒問題,打獵就受到嚴格的限制了,除了野兔、野雞之外,其他的野豬、黃羊、野鹿等大型獵物都受到嚴格的配額保護,包括每年遷徙的大雁等候鳥,都必須購買配額才允許捕殺,一旦非法捕獵被舉報之後,處罰是相當嚴厲的。

    這間槍店的店堂相當的寬闊,烏木櫃檯上泛著黑沉沉的光,桐油將柱子和家具油漆成暗啞的黑紅sè,顯得端莊肅穆,和槍店裡那些寒光閃閃的武器顯得極為相配。

    “這位爺,您買槍?可有官府開的證明?”店小二看見客人上面,頓時迎上去招呼。

    柴東亮笑著搖頭道:“我今天不買,就是來看看。”

    店小二看見柴東亮背著獵槍,不願放棄任何一單生意:“這位爺,您現在是去打獵吧?小店有最優質的子彈,獵鹿專用,保證一槍斃命,絕不讓那畜生遭罪。蕪湖兵工廠的貨色,大廠的東西質​​量呱呱叫這個不需要官府證明,只用登記一下您老的槍支證件即可,還有專用的獵野豬的子彈,上海光華廠的好貨色,保證一槍進去立刻炸開絕對,絕對不會從野豬身上貫通,小廠的子彈可不敢用,如果前面進去後面出來,流彈傷了人,那您的麻煩可就大了!!!這麼好的子彈,您不試試?”

    柴東亮出門的時候,就隨便準備了一些打小動物的霰彈,沒想到打獵光子彈還有這麼多的講究。

    看見柴東亮有些動心,店小二立刻來了勁頭:“爺,您有打熊的證件嗎?如果沒有的話,您老算是走運了,小店還有三頭黑熊的配額,二十塊銀元一頭,您想想,親手打死一頭黑熊,那多氣派啊!小店還代辦硝制熊皮,這位爺,您想想,您老人家親手打死的黑熊,然後扒了皮,做成熊皮墊子舖在椅子上,那是何等的英雄氣概!!這套熊的夾子、惑熊的野蜂蜜,小店是應有盡有,您不看看?”

    店小二滔滔不絕,口才又是極佳,說的柴東亮這種對打獵沒有多大興趣的人都不免有些動心。

    “爺,您幾位去打獵也不帶條狗?小店後院有個狗場,各色好獵狗都有,還有獵鷹......左牽黃右擎蒼,您想想那是什麼派頭啊?您老人家那匹高頭大馬一看就是西洋的稀罕物,您騎著這匹棗紅馬,身邊的小廝給您駕著鷹牽著獵犬,再有這兩位花朵般的姑娘陪著您!!你老人家前世得積多大的德,才能有這麼大的福氣!”

    柴東亮都被逗樂了,笑著道:“你這張嘴不去北京天橋撂地說書,真是虧了材料。”

    後堂傳出一個中年女人的聲音:“二順子,你又在和客人耍貧嘴?”

    柴東亮一愣,這個聲音似乎有些耳熟啊......
mk2257 發表於 2011-5-24 04:59
第二百七十一章 仇恨的力量


    店小二衝著後堂笑著道:“表姐,我是在賣貨,不是耍貧嘴。”

    柴東亮順著聲音的方向望去,店堂的後面藍布暖簾被掀開,一個中年婦人穿著一身白色孝服走了出來,身邊還跟著一個七八歲的男孩。

    中年婦人看見柴東亮等人頓時愣住了,她嘴唇嚅囁了幾下,驚呼道:“柴都督?您老人家怎麼來了?”

    柴東亮想了半天才猛然醒悟,這不是那個因為搶劫殺人被當塗縣令刨開肚子的盜匪的老婆和孩子嗎?

    當時自己也有些酸楚,一個大男人累死累活都無法養活妻小,被逼去搶劫殺人,被官府抓住之後,自願刨開肚皮讓外人看清楚他空空如也的胃腸,也真是夠令人難過的。以至於當塗縣令大哭著退堂,掛印而​​且連官都不當了。

    這件事兒曾經轟動了整個安徽,柴東亮還拿這個當作典型案例,逼迫安徽訾議局通過了土改的法令。

    店小二頓時傻眼了,怔怔的道:“瞧我這雙狗眼啊!早就看出您是大貴人,可怎麼也沒敢想,您是我家的恩人柴都督!”說罷,店小二拽過小男孩: “快,狗子,給恩人磕頭!”

    小孩子硬著脖頸子不可下跪,店小二對他腦門敲了一個脆響:“狗子,你傻了?這是救了你和你娘的柴都督啊?你天天不是念叨著柴都督,現在見了面,咋不磕頭呢?”

    柴東亮笑道:“好了,別為難孩子了,我最受不了別人給我下跪磕頭,會折壽的。”

    小男孩跑過來,抓住柴東亮的褲子,偎依在他身邊,低聲道:“都督說過,除了爹娘祖宗,不許給別人磕頭,這話我都記著呢。”

    柴東亮心頭一陣溫暖狗子的腦門道:“好孩子。”

    婦人看見柴東亮,頓時眼圈就紅了,一撩孝服就要下跪,被小狗子一把拽住:“娘,都督說過,不許給人磕頭。”

    婦人紅著眼圈道:“這孩子,都督說的話都記著,娘說的就記不住。”

    小狗子默不作聲的抓著柴東亮的衣角,雖然沒有說話,但是那種濡慕親近之情卻難以抑制!!只是,這孩子的眼神也太冷了些。

    “這孩子不知道是怎麼了,好一點的衣裳都不肯穿,看見街上的有錢人就追著人家吐口水,我天天跟在他屁股後面給人賠不是,見人也不說話。” 婦人說著說著就想掉眼淚。

    小狗子冷冷的道:“我爹就是被那些有錢人逼死的,等我長大了,把那些有錢有勢的全宰了!”

    柴東亮突然感覺一股涼氣順著脊梁骨竄了上去,即使面對孫文、袁世凱這樣的大人物,面對北洋軍、日軍這樣的勁敵,他都​​沒有害怕過,但是一個小孩子的眼神卻令他感到恐懼。

    如果賀天壽在旁邊,柴東亮肯定會飛起一個窩心腳,都是這傢伙教壞小孩子啊!

    仇恨的力量如此之大,可以千百年的傳遞下去,即使朝代已經更迭都不能消解這種由階級劃分帶來的仇恨。

    “狗子,不是所有的有錢人都是壞人,你說姐姐是壞人嗎?”吳美琪也被這孩子陰冷的眼神給嚇住了。

    小狗子只是拽著柴東亮的衣角不語,卻已經唇被咬出了血,很顯然他幼小的心靈也在激烈的爭鬥。

    柴東亮彎下腰將他抱了起來,扛在自己的肩膀上,指著外面的人道:“不是所有的富人都是壞人,也不是所有的窮人都是好人。”

    小狗子低沉而堅決的道:“幫過我和我娘,都是窮人,我和娘討飯的時候,打我的放狗咬的的,都是有錢人。”

    這種幼年得來的經驗記憶,往往會伴隨終生,並且成為最頑固的印象。

    柴東亮只好指著吳美琪道:“狗子,我和這個姐姐都是有錢人,我們也是壞人嗎?”

    小狗子搖頭道:“都督和姐姐是好人。”

    柴東亮繼續狗子,你娘是壞人嗎? ”

    小狗子搖頭:“娘是好人。”

    柴東亮點頭道:“可你娘現在是有錢人啊?”

    小狗子搖頭:“我娘的錢是都督給的。”

    婦人開槍店的本錢就是柴東亮和安徽省訾議局的議員們給湊出來的,當時的名義是罰款......治理無方,令當塗縣出現聳人聽聞的慘劇。

    柴東亮點了點頭道:“對啊,現在安徽和江西很多老百姓都變富了,以前的窮人變成了富人,那麼他們是不是都變成了壞人呢?”

    小狗子似乎有所觸動,眼神變得迷離起來。

    柴東亮將他從肩膀上放下,然後對婦人道:“大嫂,趕緊送狗子去讀書,這孩子要是再憋悶下去,會憋坏的。”

    婦人抹著眼淚道:“咋不送啊?每次送到學堂,不到三天就和有錢人的孩子打架,被先生擰著耳朵送回家。我對這孩子都沒轍了!”

    柴東亮盯著小狗子的眼睛道:“聽我的話不聽?”

    小狗子堅毅的點頭道:“聽。”

    “聽我的話就好好的去讀書!”

    小狗子斬釘截鐵的道:“我想當兵,我已經會打槍了!這槍店裡的槍不管是哪種,我都會使!”

    柴東亮笑著道:“你識字嗎?你能看懂大砲的表尺嗎?你能用六分儀計算發射角度和曲率嗎?你會看飛機的儀錶盤嗎?你會打電報嗎?”

    小狗子被問的啞口無言。

    “狗子,這些都要去學堂裡好好的學習,等你年滿十六歲,書也讀好了,就去報考安慶士官學堂吧,等你畢業的時候,我親自去給你授軍銜。”

    小狗子的眼裡放光:“真的?”

    柴東亮勾勾手指:“咱們拉鉤。”

    “還得蓋章。”

    “恩,蓋章。”

    柴東亮的拇指和小狗子的拇指印在了一起,倆人同樣的鄭重。

    “都督,還是您行,三言兩語就把這孩子說通了,我磨破了嘴都不成。”婦人千恩萬謝道。

    柴東亮笑著告辭,店小二看了婦人一眼,然後衝柴東亮單膝跪地打了個千道:“都督,您府上缺人伺候嗎?我給您當奴才,您看成嗎?我原先在京城貝子府伺候過溥倫。”

    柴東亮笑道:“已經是民國了,沒有什麼主子奴才的,況且我這個人有毛病,看不得別人下跪,別人朝我下跪,我就會頭暈眼花像是生了大病一樣。”

    婦人也朝柴東亮道:“都督,我這個表弟別的不成,調鷹鬥狗,養馬馴鳥,校準槍械都是把好手,當年在貝子府裡也是一等一的,就讓他代替我們娘倆伺候您,等狗子長大了再讓他接上給您牽馬縋鐙,也算是我們的一點心了。”

    店小二巴巴的看著柴東亮:“都督,我不要工錢,您管飯就行。”一邊說,一邊看著門外的那匹“火龍”。眼睛像是長了鉤子一般,恨不得將這匹寶馬看到眼睛裡就再也不拔出來。

    柴東亮恍然大悟,原來這傢伙是看上這匹馬了,寧可不要工錢也想陪著“火龍”。

    安慶軍諮府裡看上這匹汗血寶馬的不知道有多少,如果柴東亮要招收一名馬夫,估計一半的軍官都會報名。

    寶劍名馬對男人的永遠都不會比美女差多少。

    柴東亮笑著道:“叫什麼名字?”

    店小二一看有門,躬身道:“小的名叫李順。”

    柴東亮點頭道:“李順,既然你會馴馬,那乾脆就去報考安慶陸軍士官學堂吧,咱們中國的戰馬速度慢,衝擊力也弱,現在騎兵科急需改良馬種的人才。陸軍士官學堂有的是好馬,當軍官不比給我幹馬夫要強百倍?”

    李順沉吟片刻,雙膝一軟就要下跪,柴東亮一把將他扶起然後拍拍他的肩膀道:“兄弟,這民國比大清強的地方,就是可以站著說話。”

    小狗子插言道:“除了天地父母祖宗,對誰也不跪!都督教我的。”

    柴東亮哈哈大笑道:“兄弟,一個小孩子都比你明白!等你考上了安慶陸軍士官學堂,教官們會告訴你,為什麼這個世界上的強國,老百姓的膝蓋骨都是硬的,為什麼凡是膝蓋骨會打彎的民族,都是一盤散沙不堪一擊!”

    說罷,柴東亮看看外面的天色不早,笑著出了門,騎上“火龍”用馬刺猛夾馬的腹部,雄峻異常的汗血寶馬希律律一聲暴叫,順著官道就跑了起來。

    看著柴東亮一襲人走遠,李順愣怔了片刻,脫下店小二的服色道:“表姐,我這就去陸軍學堂看看去。”

    婦人笑道:“這就對了,你也二十多的人了,奔個正經前程才對。”

    李順苦澀的道:“表姐,我要是走了,這鋪子誰來招呼?”

    婦人微笑著道:“順子,你甭操心鋪子,只要你有出息,比什麼都強。”

    李順跑到後堂,換上一聲出門的衣裳,長袍馬褂腳下千層底的貢緞布鞋,看起來精神了不少。

    “姐,那我就去了啊。”

    “去吧,甭惦記鋪子裡,這裡有我就行。”

    李順大步流星的出了店門,特意將腰板挺的筆直。

    “娘,我的書包呢?”小狗子問道。

    婦人大喜過望:“狗子,你要去讀書?”

    小狗子不滿的道:“娘,我有學名的,在學堂裡叫狗子,人家會笑話。”

    婦人的眼圈一紅,戳著狗子的額頭道:“你這孩子,娘說的話當耳旁風,都督說的話卻一句不忘,娘白疼你了。”

    嘴上雖然在埋怨,卻有一絲難以抑制的喜色撫上了眉梢。
mk2257 發表於 2011-5-24 05:00
第二百七十二章 軟實力


    西曆一九一三年十二月三十日。

    東京街頭聚集了大批的遊行隊伍,衣衫襤褸的農民手持雙刀的浪人還有臉上抹的像死人一般慘白穿著華麗和服的日本**,匯集成了遊行的人浩浩的衝擊國會和首相官邸,口號聲和咒罵聲響徹雲霄。警察嚴陣以待神情緊張,但是大部分的警察都對這些遊行的日本貧民報以深深的同情,並沒有制止那些出格的行為。和平的示威目標是日本政府,而針對三井、三菱等財閥的暴力行為,才是這齣戲的高潮部分。

    東京、大阪、名古屋、橫濱幾乎所有日本的大城市,三井、三菱等財閥的分號都被暴徒搶掠一空,甚至很多維持秩序的警察也將帽子扔掉,加入了的人群。

    這場最大規模的全國抗議示威行動,始作俑者就是《東瀛日報》。

    《東瀛日報》不出所料的走紅了,對於新崛起的強國,必然會對舊的世界秩序心懷不滿,尤其是日本這種有濫用民氣習慣的國家,更是如此。

    《東瀛日報》受到日本讀者大力追捧的法寶無外乎以下四點。第一是罵英美,抨擊這些傳統強國是躺在新興國家身上吸血的螞蝗,把日本老百姓的苦難都看做是被英美剝削的結果。

    第二則是罵軟弱的文官政府,鼓吹軍人強權,將軍人豎立為道德楷模,而將理智的文官政府當作國家進步的絆腳石​​。但是《東瀛日報》對高級軍官也是不假辭色,卻對中下級軍官和普通士兵極盡吹捧之能事。

    第三則是罵有錢人,對富人極盡醜化之能事,而將赤貧者視為天生道德高尚的人,而將有錢人視為社會傳統和秩序的破壞者。

    第四則是用八卦新聞來娛樂大眾,滿足讀者的獵奇和陰暗心理,令他們欲罷不能。

    憑藉著這些手段,矢野浩二、北一輝的名聲鵲起,迅速成為日本媒體和大眾追逐的政治明星,尤其是揭露了山本權兵衛內閣和海軍參與西門子事件**大案的醜聞,更是令《東瀛日報》在日本的影響力暴漲,在日本國內的銷量也節節攀升,發現不到半年的新報刊,居然一躍進入日本十大報刊之列。尤其是日本窮人,很多人寧可挨餓省一頓飯錢,也要買一份報紙看。

    日本自打明治維新以來,軍力和國力日增,但是老百姓的日子居然比幕府時代更加窮困了,尤其是日俄戰爭雖然戰勝了俄國,但是沒有獲得一個戈比的賠款,而因為戰爭欠下的巨額債務,幾十年都還不清,這令日本老百姓對文官政府和英美列強極為痛恨。

    《東瀛日報》在揭穿了西門子**案給了海軍和山本權兵衛內閣一記悶棍之後,槍口一轉,目標直指三井、三菱等日本財閥。

    日本普通百姓只知道三井、三菱家族很有錢,但是他們怎麼發展到今天的規模,老百姓卻並不知曉。 《東瀛日報》不失時機的披露了他們的發家史。

    原來,他們最初的幾間工廠都是日本政府送給他們的,不但一毛錢不要,還白送了幾個碼頭的長期獨家經營權作為添頭。

    消息傳開,日本舉國嘩然。明治維新時期最初的幾間工廠,都是政府投資的,資金來源有甲午年大清的賠款,更大的部分還是民間的稅收。而這些原本屬於國家的企業竟然被政府白送給那些財主,而且還包括那些日進斗金的碼頭。

    國有資產流失,對於那些將最後一個銅板都掏出來的碼頭苦力和將**錢都捐出來的精神打擊實在是太大了。明治維新之後的日本,政府通過種種手段,將國家塑造成道德的楷模,令所有日本人都認為,替國家做任何犧牲都是應該的。也使得日本老百姓極為痛恨侵吞國家資產的人。

    這下三井、三菱、住友等財閥就遭殃了,工人罷工不說,還開始搗毀機器,遊行的隊伍衝擊了首相官邸和議會,警察不但不制止,反而暗中協助他們,說白了,警察也是社會底層人物。

    洗腦被洗傻的人,最受不了的就是發現自己被欺騙了。

    遊行示威逐漸由大城市向中小城鎮蔓延,局部的有演變成全國的勢頭,最後還是山縣有朋元老出面拍板,陸軍出兵鎮壓才逐步恢復了秩序,但是十二月的日本工業產值,足足降低了四成,出口更是幾近癱瘓。

    國土面積狹資源極度匱乏,工業區高度集中在大阪、橫濱等幾個城市,尤其是經濟過度依賴出口的弊病,令日本經受不起任何的波折,哪怕是一場規模不大的都會令日本經濟受到嚴重的打擊。

    經此一事,《東瀛日報》在日本政壇人手一份,矢野浩二、北一輝的大名令日本文化界高山仰止,儼然成為新一代的政治明星。

    分割線

    安徽軍諮府,柴東亮拍著桌子道:“漂亮!”

    高楚觀捻著鬍鬚笑道:“矢野浩二好辣的手段,筆杆儿橫掃五千軍,一篇文章就令日本大哈哈,現在日本各地都在查抄《東瀛日報》的分號,農人和苦力自發的保護報館,日本在野的政客和很多軍人也出面維護,日本警察都不敢執行命令。”

    柴東亮笑道:“讓他們抄,越查抄矢野浩二的名氣越大,影響力也就越大!”

    高楚觀一撇嘴:“日本政府也確實混賬了些,稅收已經達到了三成有餘,百姓苦不堪言,他們卻將用皇糧國帑建造的工廠白白送給了那些財主,還搭上幾個碼頭作為添頭,不曉得他們收了這些人多少的好處。”

    柴東亮哈哈大笑道:“老夫子也被騙了?你這麼想倒也正常,我是出錢買了大清留下的上海製造局,而日本......”

    柴東亮侃侃而談,高楚觀聽得頻頻點頭。明治維新最初走的路子和大清的洋務運動幾乎是如出一轍,集中有限的資金搞了幾所官辦企業。大清的李鴻章、張之洞玩不轉這種官辦企業,日本的伊藤博文、山縣有朋也同樣搞不定,日本的官辦企業賠錢的本事和大清有一拼。大清好歹家底還算比較厚,李鴻章、張之洞還勉強撐的住,日本就受不了啦。

    伊藤博文等人下了決心,要效法西洋搞私營企業,但是全日本的商家哪個不知道這幾家工廠是國家的命脈,如果搞的好便罷,搞不好只有全家老小一起剖腹了。日本政府想把企業賣出去,舉國上下就沒人肯買,最後降低標準,打算白送給三井、三菱等幾個財閥,即使是白送他們也不敬謝不敏。最後日本政府無奈,只得又將幾個收益頗豐的碼頭的獨家經營權奉送,又言詞威逼,三井、三菱家族才捏著鼻子結下了那幾個燙手的山芋。

    三井、三菱家族在明治維新之前,只是從事商業貿易,哪裡搞過實業?他們只看見官辦時期虧損嚴重,但是沒想到他們自己經手之後,居然立刻就扭虧為盈了,燙手的山芋竟然成了香餑餑。

    這些過往的歷史,普通日本人怎麼會知曉?他們只知道,政府從他們手上搜刮的稅收建立的工廠,白白送給了財主們。而且西門子事件餘波未平,普通的日本人自然會聯想到貪污、賄賂、**這些事情上。

    三井、三菱、住友等財閥有苦難言,在報紙上公開闢謠,但是老百姓哪里肯相信。

    這天下有白吃的午餐?說出來誰信啊

    雖然被鎮壓下去了,但是日本窮人和財閥,軍隊和文官政府,中下級軍官和高官之間仇恨的種子已經被深深的埋在心裡,一旦有合適的溫度就會立刻茁壯成長。

    柴東亮感覺,對日本的宣傳攻勢還沒有達到自己預期的高度,山縣有朋等人還有控制局面的能力,日本民間和中下級軍官的狂躁也還沒有被充分鼓動起來。

    打鐵要趁熱,該是拿出重磅炸彈的時候了

    送走了高楚觀,柴東亮回到辦公室,將所有人都攆了出去,然後打開了保險櫃取出心肝寶貝的筆記。

    插上電源,打開文件夾,裡面是已經寫了一多半的《日本可以說不》。

    這篇抄襲了後世兩本憤青寶典的作品,足足花費了柴東亮半年的時間,才整理了一大半,全書預計七大部分十五萬字,目前已經完成了五部分十萬字。

    柴東亮相信,當矢野浩二和北一輝將這本書推出之後,立刻就會成為日本民間最負盛名的學者,這些通篇充斥著陰謀論和極端思想的文章,太符合這個時代日本人的思維方式和口味了。

    柴東亮甚至可以想像的到,當日本那些被軍國主義思想燒的腦袋發熱的中下級軍官和政客,讀到此書之後,肯定會激動的掩卷太息,繞室徘徊。

    別說這個諮詢匱乏的年代,即使是在一百年之後,在知識和信息爆炸的時代,依然有無數人被這一類的書籍蠱惑的熱血燃燒。

    說實話,柴東亮也覺得這些書籍的很多論點是有道理的,作者對社會問題的看法也有獨到之處。

    但是,他們都有意無意的忽略了一個最重要的問題,那就是人類的創造力必須要有思想和言論自由的環境才能得到充分的發揮。而所有的集權統治,最大的敵人就是思想的自由!!
mk2257 發表於 2011-5-24 05:01
第二百七十三章 袁世凱


    中南海懷仁堂。

    寒風蕭瑟,總統府裡的炭爐子燒的熱烘烘的。袁世凱披一件棉布長衫半躺在椅子上,圓臉顯得更圓了,只是臉sè青黑一副病容,他腳上穿了一雙舊棉襪卻沒有穿鞋。

    徐世昌坐在他對面,關切的問道:“慰亭,你的氣色可不大好啊。”

    袁世凱無力的擺了擺手:“讓菊人兄費心了,我沒病。”

    見他不承認有病,徐世昌也只好作罷,但是心裡卻對這個三十年的老友隱隱升起了同情之心,僅僅在三年前,他還看起來龍精虎猛顧盼自雄,現在看上去卻一副耄耋老叟的樣子。

    袁世凱也不做聲,他確實病了,而且病的很嚴重,現在腳已經腫的連鞋子都很難穿上。

    男怕穿靴女怕戴帽,袁世凱想起這句老話,頓時心中一凜都要豎起來。袁家的男子只要出門做官的,就沒有活過六十歲的。

    現在的袁世凱已經是五十五歲了,他的家族中,最早發蹟的從祖父袁甲三是五十七歲死的,以後的袁保恆、袁保齡、袁保慶,乃至袁世凱自己的父親袁保中,也系壯年而終。

    死,多麼可怕的字眼。

    袁世凱一聲不服輸不信邪,與天鬥與地鬥與人鬥其樂無窮,直至坐上了民國大總統的寶座。但是再大的英雄也鬥不過老天,人總是要死的。

    真正令袁世凱感到害怕的是,他竟然可以算著日子過,現在是五十五歲,按照那個糾纏了袁氏家族三代人的魔咒,自己最多只能再活四年了。

    現在民國的形式絕對不容樂觀,虎踞安慶的柴東亮咄咄逼人,江淮軍在奉天招兵買馬,現在僅僅在塞外就已經擁有了四個師五萬大軍。長江以南更是江淮軍的天下,安徽、江西這兩省自不必說了,上海也早已是柴東亮的囊中之物,現在整個江蘇也被拿下,江蘇都督程德全復職,不過在兩個師的江淮軍控制下,他不過是個傀儡罷了。段芝貴困守武漢孤城,湖北其他地區都落入江淮軍的手中,陸凱的江淮軍二師的一萬兩千人在長江艦隊的配合下,將武漢三鎮圍的水洩不通。段芝貴表面上看起來有五萬六千的兵力,但是只有六千是北洋軍,其他五萬人都是黎元洪留下的鄂軍,他壓根就掌控不了。湖北訾議局的議員在鄂軍的掩護下,從武漢出走黃岡,推舉了原眾議院的議長共和黨人湯化龍作為湖北都督。段芝貴被鬧餉的鄂軍弄的頭大如斗,在都督府裡如坐針氈,一天幾個電報請求袁世凱讓他回北京。

    這些倒也罷了,柴東亮本來就是異類,和袁世凱八竿子也打不著,真正令袁世凱受到沉重打擊的還是北洋內部的人窩裡反。受命剿滅“二次革命”的主力是張勛、馮國璋、雷震春三人。張勛被江淮軍炸的屍骨無存,馮國璋、雷震春倒好,不但不和江淮軍拼命,反而投靠了柴東亮,被國民黨控制的湖南、廣東兩省的訾議局推舉為湖南都督和廣東都督。

    要知道,他們倆可是袁世凱一手從軍旅中提拔起來的,老袁對他們可謂是恩重如山,尤其是馮國璋,他的小妾還是袁世凱的乾女兒,按說他和段祺瑞都算是袁世凱的女婿。

    吃碗麵反碗底的叛徒......

    不管袁世凱再恨意滿但是現實情況他不得不承認,現在的中國已經成了南北朝的局勢,北洋軍和江淮軍劃江而治,更可怕的是蒙古和奉天還有整整四個師五萬大軍芒刺在背,鄺海山、顧南山厲兵秣馬,同時在包頭和奉天城建造了兩個工業園區,大規模的生產武器裝備和冶煉鋼鐵,而袁世凱竟然無力調動軍隊去剿滅。

    袁世凱欲哭無淚,北洋軍兵力名義上有十六萬之多,刨掉馮國璋、雷震段芝貴帶到江南的三萬人,還有十三萬訓練有素的大軍,而鄺海山、顧南山的五萬人只有一萬八千是訓練超過一年的老兵,其他的三萬多人不過是剛剛扔掉鋤頭,腳上的泥巴還沒洗乾淨的新兵。

    十三萬打一萬八,兵力幾乎達到了七比一,即使是勞師遠征也能穩操勝券,但是令袁世凱痛心疾首的是,北洋軍各成派系,他竟然無力指揮任何一個師出塞北征剿,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鄺海山、顧南山逐漸在蒙古屯墾使和奉天都督的位置上坐穩屁股,在塞外站穩腳跟,而且蒙古人和滿人也大批的歸化,改了漢姓,大明和大清幾百年都沒搞成的改土歸流,竟然進行的無比順利。

    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就是明明知道該怎麼辦,卻無能為力,袁世凱現在就是滿心的無力感。

    從各方面匯總的情報分析,柴東亮對江淮軍則如臂使指,絲毫沒有掣肘之虞,即使是鄺海山、顧南山遠在塞外,柴東亮照樣可以一紙電文遙控指揮。袁世凱初時也大惑不解,仔細的蒐集情報後,老袁不禁後悔的腸子都青了,連拍自己的腦門後悔當初失策。

    袁世凱自打小站編練七千新軍的時候,就住在軍營和士卒同甘共苦,頗為古之名將之風,為了防范清軍中喝兵血吃空額的痼疾,袁世凱親自給每個士兵發軍餉,士兵也對他感激涕零,發誓要為袁大人效死。

    但是七千人好辦,當袁世凱當了北洋大臣之後,統領北洋六鎮這一條事必躬親的做法就不管用了,總不能十幾萬人都住在一個大營吧?袁世凱如果再親手發軍餉,那就什麼也別幹了,光發餉銀就能累死他。好在當時袁世凱還經常下部隊,親自*問士兵的疾苦詢問士卒的倒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妥。

    等到他被清廷發配到洹水釣魚之後,形勢就陡然一變,段祺瑞、曹錕、馮國璋等人都已經羽翼豐滿自成體系,袁世凱想使喚他們,就得靠銀子和女人拉攏了。

    而柴東亮則和袁世凱截然不同,他很少親自下部隊,大部分的時間則撲在安慶陸軍學堂,親自擔任軍校的校長,和學生建立了師生之誼,江淮軍幾乎所有的軍官和參謀人員,都是他的學生,柴東亮甚至可以叫出每個學生的名字以及他們的履歷籍貫。

    差之毫釐謬之千里,兩種做法產生了既然不同的後果,柴東亮可以讓手讓鄺海山、顧南山遠在千里之外而不用擔心他們離心離德,只是要求每半年將一半的軍官調回安慶,然後再調派同等數量的軍官來輪換,袁世凱現在卻連近在京畿的曹錕、段祺瑞都指揮不動,雖然表面上他們還是這個大總統畢恭畢敬。

    袁世凱想到這些悔的腸子都青了,他後悔當初不該將心思都用在拉攏北洋的高級將領上,而是應該像柴東亮那樣實實在在的搞一所像樣的軍校,將所有中下層軍官都牢牢的掌握在手中,如果早那麼幹的話,嚇死馮國璋、雷震春也不敢割據湖南、廣東,他們手下的軍官會立刻砍了他們的腦袋送到北京來請功。

    亡羊補牢猶未為晚,袁世凱打算好好的操練保定陸軍學堂和模範團,奈何北洋眾將都不配合,不但不肯按照要求選派精兵良將,反而對陸軍學堂和模範團的訓練百般刁難,氣的總教官蔣百里在眾人面前開槍自殺,幸而受傷未死。副總教官蔡鍔也心灰意懶,這個模範團也已經成了聾子的耳朵。

    如果不是北洋眾將誰也不服誰,恐怕這些傢伙就會起了覬覦之心,起兵造反都說不准。想到這些再想起袁家那個糾纏不清的魔咒,袁世凱不禁萬丈雄心化為一譚死水。

    巴心巴肝的養了一群白眼狼。

    坐在他對面的徐世昌則已經傻了眼,他竟然發現,一條水線順著袁世凱的棉布長衫的下擺滴滴拉拉的落下,地面上被沁濕了一片。

    袁世凱,堂堂的民國大總統,他竟然尿褲子了!!

    徐世昌早就听說過,袁世凱得了腎結石,這種病不發作的時候沒絲毫的徵兆,只要發作起來,那種痛苦即使是鋼澆的羅漢鐵打的金剛也無法忍受。腎絞痛號稱是天下第一病痛,除了抽大煙或者注射嗎啡之外,再沒有其他的藥物能夠控制這種深入骨髓的痛苦,但是袁世凱卻憑藉著超乎常人的毅力硬忍著,哪怕疼的滿地打滾也咬緊牙關硬忍著。

    腎結石雖然疼痛異常,卻不是什麼不治之症,西洋醫生曾經建議袁世凱開刀治療,但是袁世凱諱疾忌醫,覺得開刀的位置有些尷尬就堅辭不授,只是吃些中藥調理,但是卻總也不見效果。

    徐世昌聽說,袁世凱的腎結石反反复復發作,已經發展成了嚴重的腎炎,但是沒想到居然已經到了小便失禁的地步了。

    難道,袁世凱也活不過六十歲嗎?徐世昌想到自己和他三十多年的想起當初自己進京趕考沒有盤纏,袁世凱傾囊相授,想起當年袁世凱在小站練新軍,自己毅然放棄了翰林院編修的職務到天津幫他練兵。三十多年的事情,點點滴滴一時都湧上心頭,徐世昌就覺得眼窩發熱,他轉過身用袖子掩面,偷偷的擦掉一顆渾濁的老淚。

    袁世凱坐在椅子上喘著粗氣,樣子活脫脫就像是一隻蛤蟆,他過了半晌發現徐世昌神情有異,忙用帶著濃重河南口音的官話問道:“菊人兄,你咋了?”

    徐世昌強忍著心底的唏噓,佯裝笑容道:“炭灰迷了眼睛,不妨事的。這屋子的火燒的太熱了!”

    袁世凱也點頭道:“是太熱了些,五娘總是怕我凍著,吩咐下人把火燒的旺了些來人,把雪梨削一盤子端上來,給菊老敗敗火氣。”

    管家親自端來一盤子削好皮的雪梨,袁世凱和徐世昌一人拿了一個,各自心情複雜味同嚼蠟的吃著。

    倆人對坐無語,就看見楊度氣沖衝的走了進來。

    袁世凱忙招呼道:“皙子,來吃梨。”

    楊度冷哼一聲道:“吃什麼梨?氣也氣飽了!”

    袁世凱哈哈一笑道:“是誰那麼大的膽量,敢氣皙子?”

    楊度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抓起一個雪梨,惡狠狠的咬了一口道:“還有誰,國會中那些國民黨的議員唄!”

    說完,他直勾勾的盯著袁世凱道:“慰亭,我早就說過,咱中國不適合搞什麼共和制,你偏偏不聽我的!現在你嚐到被人掣肘,壯志難酬的滋味了吧?”

    袁世凱不動聲色道:“皙子,有話直說。”

    楊度氣哼哼的道:“你前幾天不是給國會發了個咨文嘛,我今天和八名國務委員去了國會,結果人家壓根就不理咱們,你這個大總統在人家眼裡什麼都不算!”

    徐世昌忙問道:“那咱們遞交的咨文,國會是什麼態度?”

    楊度硬邦邦的道:“什麼態度?駁回來了唄,人家說'我等正在進行憲法草讀,只能由國會議員列席旁聽,諸位原本是不該前來的;至於代大總統陳述咨文,更是與約法章程不符,還請諸位自重'。他們連話都懶得和我說一句,直接就下逐客令了”

    徐世昌拍案而起:“混賬!!這些國民黨的議員也太不知道深淺了,這裡是北京,不是南京也不是安慶!現在他們想起了約法章程了?他們公佈那個《大總統選舉法》的時候,怎麼沒想到違反《臨時約法》,感情這王法就是他們家的遮羞布,想起就拿起來用,想不起來就揣在褲襠裡!”

    袁世凱見他動怒,不禁莞爾道:“菊人兄,你是翰林出身,怎麼也說起了粗話?”

    徐世昌氣的說不出話來,只是不停的吃梨。

    袁世凱看見他倆都在生悶氣,哈哈大笑道:“這等小事也值得動怒?我自有辦法擺佈他們,我不能眼瞅著柴東亮把釘子埋在我眼皮子底下。”

    楊度這才怒意稍減鼻子這屋裡什麼味兒啊?”

    袁世凱也使勁聞了聞,點頭道:“好像是有點味道,我怎麼覺得這股子味道像我當年碰見李蓮英的時候,太監身上那種陳年老味?”

    袁世凱說完,被自己的言語逗笑了,剛笑了兩聲就笑不出來了,他發現自己椅子下面,有一攤黃色的水漬......
mk2257 發表於 2011-5-24 05:02
第二百七十四章 江山一統


    “二次革命”之後,袁世凱用流氓兵痞冒充“公民團”操縱選舉,參議院的議長張繼等國民黨的黨員不堪受辱拂袖而去,但貪圖名祿的畢竟是大多數,因此當時的國會中仍舊以國民黨的議員最多。

    不過這些人雖然貪戀財勢,但不代表會給袁世凱幫腔,反而是橫挑鼻子豎挑眼,給袁世凱製造麻煩。對於這些搗蛋的國民黨議員,袁世凱也很頭疼,但時機未到,也只好先隱忍不發。當孫中山、黃興等人在南方公然作袁世凱手下一些求功心切的部下建議將國民黨立刻解散,甚至有人自告奮勇的要帶兵去捉拿這些袁世凱聽後大怒,斥責道:“不可胡來!”

    老袁不傻,國會還沒有選舉他當正式大總統呢。要是解散了國民黨,那國會也就開不了會,選舉大總統也搞不成,反而更加麻煩。

    俗話說得好,“不是不報、時候未到”,等到袁世凱把正式大總統弄到手後,他就要給國會找茬了。袁世凱戴上老花眼鏡躲在總統府鑽研《臨時約法》,想盡辦法要找個合情合理同時還合法的藉口。功夫不負有心人,還真要他找出了國會的那就是《大總統選舉法》。

    在《臨時約法》中第三十條規定,臨時大總統有“公佈法律”之權,但當時國會被袁世凱催得急了,於是在制定《大總統選舉法》後便在政府公報上直接公佈了,也就未經袁世凱之手。議員們們當時也沒多想,袁世凱肯定沒意見啊,這對他可是有​​利的事情。袁世凱當時倒把這這檔子事給記在肚子裡,但他當時急於轉正,也就暫時隱忍未發。

    當上正式大總統沒幾天,袁世凱便令總統府給國會發了一個咨文,稱民國製定法律的過程應當是分“提案、議決、公佈”三個過程,國會在未經總統府便將貿然宣布《大總統選舉法》,這不僅是蔑視大總統的權威,而且是侵犯大總統的公佈權和違反《臨時約法》的行為,如果這個事情不解釋清楚,影響極壞。在咨文的最後,袁世凱還要求國會議員們立刻給予合理答复。袁世凱在咨文中引經據典,並援引《臨時約法》,還真說得頭頭是道,一點都不含糊呢。

    此時的國會議員們,正在忙著討論斟酌中華民國的憲法草案,也沒有時間專門開會來討論袁大總統的咨文,只說國會制定法律直接公佈乃是各國通例,原本就不須經過總統副署云云。

    老袁找到了國會的疏漏,自然不肯罷休,項莊舞劍意在沛公,他真正的目的是要修改《臨時約法》,約法規定的體制是責任內閣制,大總統基本是個虛職,立法權力掌握在國會中,而行政權力主要由內閣掌握,這才是讓袁世凱最不滿意的地方。

    過了兩天,袁世凱見國會對咨文並無正式複文,自己的出招彷彿泥牛入海,不見踪跡,心中不免十分惱怒。隨後,袁世凱便命國務院派出楊度帶著八名委員前往國會干涉。楊度等人奉了大總統令,自然是意氣風發,他們隨後便雄赳赳、氣昂昂邁進國會大門,要替大總統討個說法。

    楊度等人來到國會會場之時,正好憲法起草委員會在進行民國憲法草案的一讀審核,見這些人突然闖入,不覺愕然。楊度得意之餘,便將一個新咨文交給議長。在這個咨文中,袁世凱除了陳述上一個咨文的內容,又提出以後國會開會時應該及時通知國務院,以便隨時派人前來出席陳述。這回,袁世凱的狐狸尾巴終於露出來了,這便是行政權干涉立法權的勾當了。

    國會議員們在傳閱了咨文後,很是驚詫莫名,便答复楊度和八委員說:“民國立法,權在國會,不受行政之干涉。諸位到國會來未免違法,還請回去告訴大總統收回成命為好。”

    楊度和八委員才不管你什麼立法、行政之類的玩意,隨後又拿出一份文件交給議長,說:“大總統還有一份咨文,諸位看後便清楚了。”

    事情到這里便已明朗化了。議員們傳閱一遍後,只見這份文件上白紙黑字、明明白白地寫著這麼幾條:

    一、將《臨時約法》第三十三條:“臨時大總統得制定官制官規,但須提交參議院議決”改成“大總統制定官制官規”行政制度和法規跟參議院、眾議院沒啥關係了。

    二、將《臨時約法》第三十四條:“臨時大總統得任免文武職員,但任命國務員及外交大使須得參議院同意”改成“大總統任免文武職員”-

    這下就剝奪了參眾兩院參與人事任命的權力。

    三、將《臨時約法》第三十五條:“臨時大總統經參議院同意,得宣戰媾和及締結條約”改成“大總統宣戰媾和及締結條約”

    對外戰爭和外交這樣的國家大事,也全歸袁世凱管了。

    除此之外,袁世凱還在咨文中提出在“公安、防禦、災患”的非常時期,大總統應有特別處分權和制定法律權,只需國會開會時再加承認即可。

    各議員見後吃驚不袁世凱這提出的幾條完全是總統制的規定,甚至與君主立憲制相差無幾,這與目前憲法草案中主張的責任內閣制幾乎有天壤之別。

    憲法起草委員會已經將憲法草案擬定得差不多了,在這個時候豈肯屈服於袁總統的要求?

    當下議員們便對楊度和八委員說:“我等正在進行憲法草讀,只能由國會議員列席旁聽,諸位原本是不該前來的;至於代大總統陳述咨文,更是與約法章程不符,還請諸位自重。”

    說罷,議員們竟然撇下楊度八委員,只管自己審核憲法草案去了。將他們給晾了起來。

    國會那邊,在受到袁世凱的一番逼迫之後,反而加快了憲法草案的審讀進度,沒幾天憲法草案便進入了二讀階段。袁世凱通過各種渠道得知憲法草案和《臨時約法》無甚大的區別後,隨即便發了幾通密電,暗暗佈置了起來。

    雖然北洋眾將早已自稱體系,但是對於修改《臨時約法》還是讚同的,如果國民黨控制了國會,今後軍餉就成了大難題了,提著腦袋當兵打仗不就圖個升官發財嘛

    數天后,北洋系的都督和將領的電報雪花般的飄來,一個個都是支持袁世凱的合理要求並指責國會**;還有幾個袁世凱的心腹,在電報中就直接提出要撤銷憲法起草委員會、撤銷憲法、解散國民黨、解散國會,大家散伙算了。

    擋人財路如殺人父母,北洋眾將早就看這些國民黨的議員不順眼了,好容易有個機會,還不趕緊將這些絆腳石踢到爪哇國去!

    北京城的冬天齁冷齁冷的,朔風裹起粉狀的殘雪打的行人臉上生疼,樹上的寒鴉似乎也無法忍受,哀鳴著從一棵樹飛到另一棵樹上。

    一九一二年,中華民國北京臨時政府開始籌建國會,並選定原財政學堂為眾議院建築基址。眾議院由東、西兩部分組成,東部為財政學堂原有建築如工字樓、仁義樓、禮智樓、信字齋等與連廊合圍而成的院落;西部為新建的眾議院議場,通稱“國會議場”。

    國會議場,為方形建築,坐北朝南,高三層,建築外表樸素,灰磚砌成,至今保存完好。主大廳為方形,北面中央設有主席台,會場座位按扇形佈置,樓上有東、西、南三面旁聽座席。

    國會裡現在亂作一團,袁世凱公然派遣軍警威逼,要求議員修改已經基本定稿的《中華民國憲法》。民國初年的議員們都是騾子脾氣,牽著不走打著倒退,哪裡吃袁世凱的這一套?他們不畏外界壓力,硬是在通過了憲法草案的三讀程序,並準備交國會公佈。由於這部憲法草案的起草主要在天壇祈年殿,因而也被稱為“天壇憲草”。這部憲法草案主要秉承了《臨時約法共十章章一百一十三條,其中主張責任內閣制並對大總統及其國務院的權力進行了嚴格的限制。

    這下袁世凱不但沒打成目標,反而新的憲法對大總統和內閣的權力限制的更厲害了!

    眼看天壇憲草就要公佈,這下袁世凱再也按捺不住了,他使出了最後的狠招......釜底抽薪解散國民黨。

    這令議員們無比憤怒,他們集體跑到總理官邸,將內閣總理熊希齡團團圍住,要求他給個說法,把這位湖南大才子熊鳳凰搞的焦頭爛額。

    在宋教仁被刺後,內閣總理趙秉鈞為了避嫌而稱病辭職,當時由陸軍總長段祺瑞暫替總理一職。在袁世凱剿平“二次革命”後,白狼又起兵作亂,段祺瑞被任命為剿匪總司令坐鎮河南信陽,袁世凱就授意由進步黨推出熊希齡組閣。熊希齡原在唐紹儀內閣中做過財政總長,這次他挾進步黨之勢力,網羅了梁啟超、張謇、汪大燮等名流,組成了號稱“第一流”的人才內閣,其陣容之豪華,就是國民黨也得甘拜下風。

    熊鳳凰得意了沒幾天,就攤上這麼一個破事,按照他的本意,他是絕對不會贊同袁世凱的,但是無奈有把柄落在老袁手裡,也只好徒呼奈何。

    四十四的熊希齡穿著一身青布棉袍,臉上的皺紋像一朵朵綻放的野菊花,中年人卻早已見了老態,和他對坐的是大名鼎鼎的梁啟超。

    “熊總理,這個時候你要沉的住氣,國會那邊你去安撫,我去找大總統再說說,我是支持總統制的,但是袁世凱這麼胡來,我斷然不能容忍!”梁啟超面沉似鐵道。

    袁世凱用兵痞威逼國會選舉他為大總統,已經令梁啟超非常不滿了,這次他居然照方抓藥,又如法炮製了一次,而這次則更過分,竟然是赤裸裸的干涉立法權。

    熊希齡本想隨聲附和,卻猛然看見桌上一柄雕工極為精美的檀香木折扇,就把嘴邊的話和著唾沫吞了下去,他想起昨天夜裡,軍政執法處的處長,袁世凱的心腹陸建章不請自​​來,而且遞給他一疊文件,看了上面的內容,熊鳳凰嚇的冷汗都冒出來了。陸建章把文件丟下,一句話不說就走了,但是他的意圖,熊希齡卻已經了然於心。

    此刻,他恨不得正反扇自己一百個耳光,一失足成千古恨,被袁世凱抓到小辮子可不是玩的,更何況他熊鳳凰是一代文壇領袖,這個面子實在是丟不起。熊希齡也是倒霉催的,他曾經在唐紹儀的內閣當過幾天的財政總長,當他辭職的時候,袁世凱為了籠絡他,特命他出任熱河都統,以示器重。熱河是個什麼地方?那是前清皇帝們的避暑勝地,所以熊希齡到了熱河後,也就把公署搬進承德避暑山莊內。但是,在這昔日的皇帝行宮中辦事,宮中的珍寶太多又未曾清理,不免有些瓜田李下之嫌。

    有一次袁世凱的心腹薑桂題來訪,熊希齡在好生招待之餘,臨別時還偷偷的將一把乾隆皇帝的折扇作為私人饋贈送給了薑桂題。薑桂題是個粗人不識好歹,他又將這柄折扇轉贈給了袁世凱。袁世凱可是個識貨的,他立刻派人前去暗中調查,發現避暑山莊失竊了不少珍寶,熊希齡便被袁世凱抓了把柄。

    有短處被人捏著,熊鳳凰除了對袁世凱言聽計從之外,脊梁骨哪裡還能硬的起來?

    看見熊希齡吞吞吐吐的樣子,梁啟超只好頓足捶再三請求,但是這位湖南大才子打定了主意,徐庶進曹營一言不發,梁啟超只能悻悻的拂袖而去。

    梁啟超前腳剛走,熊希齡就在解散國民黨的命令簽了字,早已等候多時的三百多軍警凶神惡煞般的直撲廣安mén內大街的國民黨北京支部,不僅代理事長吳景濂被當場逮了個正著,其他的職員也通通被關押起來,不得外出。等拿到國民黨議員的住址後,這幫軍警當晚又按圖索驥,分批闖入每個國民黨籍議員的家中,第一件事便是搜繳議員證章、證書。倘若議員們稍有質疑與反抗,這幫丘八老爺便拔出手槍,惡狠狠的頂在議員腦袋上威脅。這秀才遇到兵,哪裡還有什麼道理可講。

    午夜時分,軍警們已經繳得三百五十多件國民黨議員的證章、證書,正待他們想去總統府邀功請賞的時候,袁世凱卻又下了一道嚴令,讓他們繼續搜繳“二次革命“前已經脫黨及跨國民黨的議員證書,而且必須在當晚完成。沒辦法,這些鷹犬們只得在凌晨時分挨家挨戶的繼續搜查得北京城內雞飛狗跳,雞犬不寧,等到破曉時分,最終又收繳了八十多件。

    老袁做了一個算術題:要是只收繳三百五十多件國民黨議員證書的話,剩餘的議員在國會中仍舊過半數,還有可能繼續開會;現在又剝奪了八十多名脫黨及跨黨議員的資格,這下兩院議員已經去了大半,國會就開不成啦

    等到第二天,議員們前去參眾兩院開會口早有荷槍實彈的丘八老爺拿著一張名單在此站崗,凡是進入的都必須檢查議員證書,那國民黨及其參加過國民黨的議員們的證書昨晚便被這些人收繳了證書,哪裡還進得去?

    國會有個諢號名叫“八百羅漢”,就是說國會中有八百二十人,但在昨晚被取消資格的便達到四百三十八人,這參眾兩院的議員尚不足半數,還怎麼開會?國會既然癱瘓了,那附屬的一切委員會,尤其是憲法起草委員會和製憲會議,也就自然無限期的延宕了。

    袁世凱終於達到了目的,將國會一腳踢開他要按照自己的心意搞一個國會,搞一部憲法。

    那些殘餘的議員們氣憤不平,還要向總統府提出抗議,但很快被總統府的軍警給罵了回來:“你國會都開不成會了,抗議何來?”還未等到這些人再鬧事,袁世凱乾脆一不做二不休,發布了一道洋洋數千言的命令,將國會解散,議員們通通遣散回籍。老袁的理由同樣是冠冕堂皇:既然國會已經開不成會了,那民國豈能再給你發工資?即使要再開國會,那也得重新召集。由此,中華民國的第一屆國會在幹完選舉袁世凱為正式大總統的一件正事後,也就此壽終正寢。

    眼看木已成舟,這班議員們也只能自認倒霉,白白丟了年薪五千元的職位不說,最後在那些丘八老爺的威喝之下,只落得領取幾十塊大洋的川資打道回府,實在是晦氣之至。

    遠在安慶的柴東亮從報紙上獲悉這個消息之後,高興的騎上汗血寶馬“火龍”,在軍諮府大院裡來來回回的奔馳了十幾趟,看的高楚觀等人心驚以為都督發了痰症中了邪。

    柴東亮一直不願意武力統一中國,起碼不想在第一次世界大戰之前武力統一,內戰對國家的傷害實在是太大了。在國外打仗,勞師遠征雖然費用很大,但是不至於破壞國內的生產和工業基礎,也不至於讓國內百姓產生太多的恐懼感。

    淮上軍攻打安慶,僅僅半天時間的破壞,柴東亮用了半年才將經濟恢復了過來,這個教訓太慘痛了,給他的印象也太過於深刻了。

    但是,這次袁世凱倒行逆施,卻給了他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柴東亮騎在馬上,心裡暗暗思忖,也許畢其功於一役的機會就在眼前了!

    如果這次搞掉了袁世凱,那麼一盤散沙的北洋眾將在江淮軍的兵威之下,也只好服服帖帖了,只要讓自己完成了形式上的統一,那自己就有足夠的信心憑藉經濟和政治手段,逐步將他們控制的區域打上深刻的柴字烙印。

    在這個年頭的中國,只要開了土改這個大殺器,還有誰能對抗呢?別人沒有足夠的資金作為後盾,想土改也搞不成,而柴東亮最大的優勢就是手頭有大把的現錢!!

    柴東亮端坐在馬上,不禁笑的有些痴迷了......

    高楚觀暗暗叫苦,壞了,都督真是被痰迷了心竅了,口水已經滴到了口了!!
mk2257 發表於 2011-5-24 05:03
第二百七十五章 機遇和危機


一九一四年一月一日

西曆的新年第一天,安慶、蕪湖、九江、南昌的區議員,以及安徽、江西各縣的議員,不失時機的走上街頭,挨家挨戶的噓寒問暖,議員們都換上最隆重的拜客衣裳,神情親切語氣溫柔,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誰家的至親骨肉。

對於議員來說拜票是必不可少的手段,如果因為疏遠拉攏選民而不能連任,縣級議員每年上千銀元的薪水就泡湯了,如果再加上議會召開期間的辦公費、車馬費,那就是兩千多銀元的損失。

江淮軍的統治區域,嚴格壓制省級議會的權力,把各省訾議局變​​成了橡皮圖章,與此同時,對區縣級訾議局的建設則大力支持,同時也對區縣級訾議局的權力有著極為嚴格的限制,但是他們責權範圍之內的事情,不論是軍諮府還是地方官員都不許干涉。雖然很多事情,在上位者看來不過是蒜皮的小事兒,但是對小老百姓來說就是性命攸關,區縣訾議局的議員的責任就是排解這些小糾紛,將矛盾化解在萌芽狀態,不使民間的怨恨聚集發酵最終釀成大禍,同時監督官員的不作為和貪腐舉動。

訾議局在反貪腐方面的成效,無疑是極為巨大的,從兩年前柴東亮當上安徽都督以來,基本上就沒發生什麼大規模的團體貪腐案。議員們千方百計的盯著官員,一旦被他們找到把柄,那就只能自認倒霉了,法庭的法警會毫不客氣的抓人。而揭發貪腐案件的議員則會名聲大噪,很可能由縣區議員變成省議員,年薪由一千增加到三千,可謂是名利雙收。

不過,隨著大批官員落馬,現在想再抓到貪官的把柄也不容易了,一是很多官員也確實嚇破了膽子,再則是有些貪官做的也更加隱秘。

與此同時,原先乾淨整潔的安慶、九江街頭湧現了大批衣不蔽體的流民,這些人說話明顯帶有淮音,和安徽人非常接近,但是仔細聽聽又有所不同。他們不是安徽人,而是從河南信陽、光州等地過江逃難來的。白狼匪患在段祺瑞的圍追堵截之下,已經將趨平穩,白狼被困寶豐老巢,已經是秋後的螞蚱沒幾天蹦踧的了。但是豫東南地區已經被來來回回拉鋸的官兵和土匪禍害的不成樣子,大批的流民聽說安徽、江西分田分地,就拉家帶口逃往淮北,然後再輾轉到了安慶。明朝末年,李闖王九洗光州,當地的土著幾乎被這些亂匪斬盡殺絕,現在的光州人的祖上大部分來自九江,他們就逃往祖先生活過的地方。

成千上萬河南流民的到來,給安徽、江西當地的政府帶來了巨大的壓力,給他們安置住所,開設粥棚賑濟就成了地方官府的工作重心。施粥倒是好辦,現在安徽、江西的地方財政空前的寬裕,再有地方商業協會、教會捐獻一部分的糧食、衣物,讓逃難的人吃頓飽飯問題不大,真正難辦的是住處。現在是寒冬臘月,安慶、九江雖然不像北方那樣滴水成冰,但是長江上吹來的風也是透骨寒。如果讓他們露宿街頭,肯定會大批死亡,而且有可能傳播瘟疫。地方政府趁著冬天學校放假,將幾所中小學的學生臨時合併,騰出來校舍給流民居住。

流民的到來很快就令本地的老百姓感到不滿,這些人不懂得去公共廁所方便,經常在馬路邊的花壇裡就隨地便溺,以乾淨、整潔著稱的安慶、九江等地現在變得污穢不堪。流民無所事事,成天聚在街頭看有軌電車、電燈等新鮮物事,筆直寬闊的馬路、新建的高樓大廈和這些衣衫襤褸的流民,形成鮮明的對比,更加顯得刺眼。

幸福都是比出來的,安徽、江西當地百姓看到河南流民的慘狀,越發感到現在的好日子來之不易,袁世凱的表​​弟張鎮芳在河南當都督刮地三尺,駐守河南的毅軍、鎮嵩軍的軍紀之壞比之白狼這些悍匪也不遑多讓,而江淮軍不但不擾民,到了休息日還在軍官的帶領下,主動幫老百姓挑水、劈柴,安徽、江西等地不僅是孩子讀書不要錢,逢年過節還要發東西發錢。商家繳的稅款,還經常享受退稅等優待。

不比沒感覺,比較之下,安徽、江西百姓發自內心的把江淮軍看做了子弟兵,而對柴東亮的擁戴和崇拜則達到了頂點。但是,老百姓對這些流民則感到了厭煩,討厭他們散發著臭氣的身體,討厭他們不講為生,討厭他們的惡習,甚至有些流民本來就不是善良之輩,白天混在人群中吃粥,夜間三五成群的打家劫舍案件層出不窮,安慶、蕪湖、九江、南昌等地的治安壓力空前。

這種局面令很多當地老百姓不滿,他們找到議員,希望地方訾議局能夠想辦法,不許流民進城。

區縣訾議局沒有這種權力,省訾議局倒是開了兩次會討論,最後決定在城郊專門設了流民收容所,統一安置流民。其中的青壯吃了幾頓飽飯之後,被安排幹一些修水利、修公路的活計,讓他們自食其力,老弱婦孺也由專人在收容所搞了勸業會,教授他們編織等輕體力勞動的技術。與此同時,柴東亮親自給上海警察廳長楊梆子發電報,將他調到安慶擔任江淮巡閱使衙署的治安廳長​​,負責江西、安徽兩省的治安,防止惡性案件的發生以及蔓延。

省訾議局本來就是橡皮圖章,吳錦堂等人在柴東亮的授意下,通過了《弱勢群體保護法案》,規定了地方政府有義務保證流民的溫飽,同時確定了流民的子弟和安徽、江西當地百姓同等的受教育權力。

這項法案引起了軒然大波,給流民幾頓飽飯吃,給他們幾件舊衣服,老百姓沒有意見,但是允許他們的孩子接受免費教育,安徽、江西當地的老百姓就不幹了。憑什麼這些外來戶一分錢的稅款都沒就能不要錢的讀書?本地人發起了幾次小規模的示威,抗議訾議局出台的混賬法律。

柴東亮聽說之後,氣的想罵街,兩年前的時候,安徽當地人的素質比這些河南流民能好到哪裡去?三頓飽飯吃了之後,就覺得自己高人一等了?但是在往深處想想也就釋然了,這不正說明自己統治區域的人民,已經有了初步的權利意識了嘛!這不正是自己所要達到的目的。

起碼老百姓已經懂得,政府是自己納稅養的,而不是朝廷養了他們,這就比清朝統治期間強了千百倍了。

軍諮府張貼了大量的文告,同時啟動了民憲黨的宣傳工具,告訴老百姓讓流民子弟讀書的意義,軍校和各個公立中學的學生也被發動了起來,讓他們向過往的人群散發傳單。

流民既然到了這裡,落地生根是必然的事情,如果他們的子弟不能受教育,這種貧窮就會一代一代的傳遞下去,貧富分化過於嚴重,同時阻斷了底層子弟向上的通道,就會成為社會穩定的隱患,到時候將會付出更大的成本來維持社會秩序。如果流民子弟也能接受良好的教育,他們長大就有能力創造出更多的財富,繳納更多的稅款回報社會,這才是良性循環。

這些宣傳其實很多老百姓並不懂,但是他們確信柴東亮不會騙他們,既然軍諮府說讓他們讀書對本地人有好處,那肯定就是有好處。

自打柴東亮用兩顆鹹鴨蛋騙下了蕪湖之後,他治理地方最重誠信,說給老百姓分田地就一定要分,說把礦產資源收益讓全民共享,就一定要讓他們獲得實實在在的收益。軍諮府良好的信譽收穫了百姓的信任,柴東亮推出的各項制度都能得到人們充分的理解和配合,哪怕是暫時不理解的事情,他們也會毫不猶豫的執行。

所有人都相信一點,柴都督不會害大家。

一九一四一月,離柴東亮穿越到這個世界的一九一一年十一月,過去了兩年零兩個月,也就是整整五十個月。

在五十個月的時間裡,柴東亮從一個揣在兩顆鹹鴨蛋戰戰兢兢詐城的小菜鳥逐步成長為中國勢力最大的實力派人物。一直壓著他令他透不過氣的孫文、袁世凱兩大巨頭,則因為民國建立之後的昏招頻頻,已經由神壇跌落到了人間。孫文不知所謂的“二次革命”被天下人唾棄,被視為破壞民國的罪人,連國民黨內部都已經離心離德,等到孫文搞出“中華革命黨”,要求黨員按指印發誓效忠他之後,黃興、李烈鈞、柏文蔚......包括汪精衛都對他避之不及。

袁世凱則利令智昏,用兵痞威逼選舉他作為民國第一任正式大總統,並悍然解散國民黨和國會英階層推到了自己的對立面,包括一直支持總統制的梁啟超等名人都對他徹底失望。

柴東亮的聲望則一日高過一日,出兵收復在滿洲挫敗了關東軍妄圖分裂中國的推行了全面的免費教育和初步的福利制度,令他成為中國政壇最耀眼的一顆明星。不論是中國的精英階層還是歐美列強,都已經認為他的接替袁世凱,結束民國之後亂局的不二人選。

缺乏聲望,一直是柴東亮的短板,比起數十年始終不渝反清的孫文,比起推行洋務手握北洋逼得清廷退位的袁世凱,甚至比起被國民黨從底下拉出來,硬塞給他首義元勳名義的黎元洪,柴東亮都有巨大的差距。畢竟他的但是經過兩年多的努力以及對手持續不斷的犯錯,從前的最弱一環,現在竟然成了他最強的地方。

再過半個月就是春節了,讓袁世凱再在總統府過最後一個年吧!

柴東亮一直不願意武力統一中國,這是建立在軍事實力不如北洋或者是雙方力量均衡的基礎上的,一旦兵火連天那真是中國人的噩夢。所以,柴東亮打算在第一次世界大戰結束之後,自己再統一全國。

但是事易時移,袁世凱妄圖以模範團收北洋的兵權,這就如同清末的時候,載灃等人企圖收地方督撫的權力一樣,令本來還勉強能夠維持統一的北洋瞬間分崩離析......北洋已不足為患。

柴東亮還有一個忌憚就是怕統一戰爭中,日本人趁火打擊,但是如果能搶在第一次世界大戰之前完成統一,​​那日​​本人也同樣不足為患。在柴東亮的辦公室裡,還有一張德國皇帝威廉二世派人製作的圖畫,畫面是一個手中握著寶劍的菩薩騎著一條火龍,火龍口中噴出烈焰,下面是燃燒的歐洲地圖。這幅畫是日俄戰爭之後製作的,日本人打敗了俄國,令整個西方世界一片驚慌,黃種人對白種人的勝利,使得德國皇帝驚呼“黃禍”即將到來。在西方學者的描述中,中國被日本佔領,一千萬由日本軍官指揮的中國士兵在二十個日本精銳師團的引領下,浩浩殺向西方,基督教文明被亞洲人徹底摧毀。當這個手握寶劍的菩薩(暗指日本)成功的駕馭了火龍(暗指中國),西方的末日就要到來,上帝之鞭將沉重的抽在基督徒的身上。

日俄戰爭之後,即使是一向仇視俄國的英國民間也開始同情俄國人,同為白種人他們無法容忍這種失敗。

在這樣的國際環境之下,列強是絕對不能允許日本出兵佔領中國的。這也就是為什麼從伊藤博文時代,日本頂尖的政治家都認同吸乾中國的經濟利益,而不直接佔領中國的原因。

日本還沒有能力對抗西方列強,直接出兵佔領中國就等於和西方徹底決裂,日本將會面臨列強的軍事威脅,伊藤博文等人非常清楚這一點。

但是,如果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了,形勢就會發生巨大的改變,列強自顧不暇哪裡還能考慮到什麼黃禍的威脅?

而在歷史中,第一次世界大戰在一九一四年的八月份就會爆發,時間只有區區八個月了。

八個月之內實力超過日本,顯然是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也就是說,柴東亮必須在八個月內結束統一戰爭,否則的話陷入內戰中的中國,就要面臨來自日本巨大的威脅!

但是,戰爭正能如他所願的在八個月內結束嗎?柴東亮沒有把握......
mk2257 發表於 2011-5-24 05:04
第二百七十六章 民憲黨的發展


安慶軍諮府裡,民憲黨的黨魁顧維鈞像個小學生一般,恭恭敬敬的聽柴東亮面授機宜。

“少川,最忠實的選民是農民,城里人心眼活泛,還是農民最實誠,他們如果擁護一個黨派,會子子孫孫好幾代人都投這個黨的票到鄉下拉選票,千萬不要穿的這麼周正,越樸素越好,只要衣服沒補丁就行,和農民不要談太多的政治理念,脫了赤腳幫他們插一下午的秧,比你搞一百場演講都有效果。”

“農村里族中的老人,一定要對他們謙恭有禮,只要他們肯支持你,一個家族的選票都拿下了!你的選舉班子裡必須有幾個會說各地方言的,和農民聊天的時候就用他們當地的方言,他們就會把你們當自己人。”

柴東亮滔滔不絕的向他傳授著拉選票的秘訣,顧維鈞雖然是憲政專家,但是真刀真槍的拉選票這一套,他還真的不太熟悉。柴東亮講的口水四濺,顧維鈞聽的頻頻點頭。

“少川,袁世凱自己昏了頭,解散國會也就罷了,還解散了國民黨,這一下得罪的人海了去拉,正是咱們民憲黨千載難逢的良機。今後的世界不論怎麼發展,還是政黨政治的世界,如果你能做到我和你說的那幾點,咱們民憲黨就​​能長盛不衰。”顧維鈞不知道柴東亮從哪裡來的自信心,但是自從跟隨了他之後,江淮軍的勢力從安徽一省逐漸擴張到皖奉、鄂五省,而且馮國璋擔任都督的湖南、雷震春擔任都督的廣東、程德全擔任都督的江蘇,也都惟柴東亮的馬首是瞻。雲南、廣西、貴州等省份也都派遣使者,向安慶軍諮府示好。

柴東亮基本控制了長江以南以及塞北地區,勢力穩穩的壓過了北洋,袁世凱除了一個中央的名義之外,北洋系已經離分崩離析不遠了。

顧維鈞對柴東亮佩服的死死的,這個都督治軍、實業、民生包括政黨建設,都很有一套,幾乎就沒看到他走什麼彎路犯什麼大錯,所以他對柴東亮的話也深信不疑。

柴東亮說的這些拉選票的手段,在後世只是亞洲憲政國家和地區的常識罷了,日本自民黨牢牢抓住了農村選民,幾乎成了萬年的執政黨,選舉失敗的次數屈指可數。連續執政三四十年,選民才感到厭煩換了個民主黨來試試,結果發現日本已經沒有哪個黨派可以代替自民黨了。

其他的黨派長期沒有執政機會,所以行政人才極為匱乏,即使偶然大選獲勝也沒有出類拔萃的人才可以做出良好的政績。

正是因為自民黨的長期執政,日本首相雖然三天兩頭換一個,但是卻可以保證政策的連續性不受到過大的衝擊。日本從二戰後的一片瓦礫變為世界經濟第二強國,也只不過用了三十年罷了。

柴東亮最喜歡的國家瑞典,也是社民黨長期執政,一個北歐的小國被建設成為了人間天堂。日本和瑞典的經驗表明,合法的反對黨的存在是令執政黨不敢懈怠的最有利的監督工具。柴東亮根據後世的經驗,他明白一個道理,幾百上千個小黨派彼此糾結的議會制度,絕對不適合大國,尤其是中國這種農業人口占到九成以上的國家就更不適合。只要執政黨不變,首相三兩天換一個不要緊,如果執政黨三兩個月變更一次,那麼所有的政策都無法順利執行,這種內耗是中國無法承受的代價。

大國的議會制度,要么是兩黨輪流,一個黨派起碼幹四年到五年,要么是一個實力超群的黨派長期執政,一群在野黨虎視眈眈的監督,伺機取而代之。雖然日本自民黨和瑞典的社民黨已經大不如前,日本和瑞典也因為社會福利過高和生育率過低帶來的人口老齡化產生了很多的社會弊病,但是自民黨和社民黨畢竟已經帶領這兩個國家走上了發達之路,而且擁有了大批世界級的企業,國家的經濟已經奠定了深固不搖的基礎。

但是不管是哪種制度,合法在野黨的存在是必不可少的,讓黨派自己監督自己,如同是讓老子監督兒子,有個屁用?

正在倆人談的津津有味的時候,一個戴著高度近視眼鏡穿著灰色呢子大衣的年輕男子走了進來。

“一雁?有事兒嗎?”柴東亮問道。

來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原以五千孤軍力抗張勛、馮國璋、雷震春三路大軍,守衛南京城二十多天以心狠手辣著稱的原先討袁軍代理司令——何海鳴。

何海鳴的眼鏡片厚的像酒瓶底,他走路幾乎沒有聲息,周身透著一股陰冷的氣息,令人不寒而慄。江淮軍中的將領幾乎都和他沒什麼來往,這傢伙給人的感覺非常的不舒服。

柴東亮身邊的人,治安廳長楊梆子是個這傢伙口蜜腹劍當面叫哥哥背後掏傢伙,商警總隊的副總隊長方清雨也是個這廝心黑手狠,對自己的命和別人的命都在乎。但是都不及何海鳴那種天生的狠辣,這傢伙像野狼一般,有種對危險本能的直覺,守衛南京的時候,他不曉得殺了多少人,凡是被他認為有可能叛逃的人,都被他毫不猶豫的清洗掉。事後驗證,雖然也有個把冤枉的,但是絕大部分都沒有殺錯。

“都督,廉政公署衙門已經建好了,人員都是我親自挑選的,請都督視察。”何海鳴面無表情的道。

柴東亮一擺手道:“不必了,你辦事我放心,不過我話說到頭里,廉政公署直屬我一個人領導,對任何官員都有權力監督審查,但是絕對不許濫用私刑,一旦被人檢舉出來,別怪我言之不預。”

何海鳴淡淡一笑:“都督放心,我已經請教過了楊廳長,他教了我很多種不用刑也能套出口供的手段。”

柴東亮啞然失笑,楊梆子恐怕是失策了,沒準將來有一天,他教給何海鳴的手段會用到他自己身上。楊梆子在天津和上海擔任警察廳的廳長的時候,就有他斂財的傳言,只是以前這廝不歸自己管轄,柴東亮也懶得去問,現在他擔任了江淮巡閱使衙署的治安廳長,如果還敢故伎重萌,那就真應了請君入甕的故事。

柴東亮笑道:“一雁,坐下喝杯茶。”

何海鳴搖搖頭:“都督,我還有公事在身,如果您沒有別的我就先去辦差事了。”

柴東亮點頭道:“好,公事為重,你去吧。”

等到何海鳴走後,顧維鈞不解道:“都督,咱們有警察廳,有訾議局,還要單獨搞一個廉政公署做什麼?”

柴東亮笑道:“警察廳管的事情很繁雜,訾議局雖然反腐頗見成效,但是經常被他們揪出政府裡的貪官污吏,對咱們軍諮府的形像也是巨大的損害,時間長了老百姓也會對咱們失去信心。廉政公署是獨立部門,和別的衙門都沒有統屬關係,只負責對官員的監察,很多贓官可以由他們挖出來,不待訾議局發覺,就已經法辦了,這樣不至於影響政府的權威。”

顧維鈞連連點頭,然後起身告辭:“都督說的有理,我這就去安排。”

柴東亮微笑道:“少川,好好幹!”

顧維鈞剛出門就和腳步匆匆的高楚觀撞了個滿懷。

“向原先生,出什麼事兒了?”柴東亮問道。

高楚觀喜形於色道:“都督,好消息,好消息!”

“哦,什麼好消息?”

“段芝貴昨夜悄悄逃出了武漢,現在去向不明,城內的守軍邀請湯化龍進入武漢三鎮。”

柴東亮雲淡風輕的道:“早就猜到了,段芝貴不過是阿諛奉承之徒,以六千北洋軍統御五萬鄂軍,困守孤城焉能不不過經過幾個月的圍城,武漢三鎮恐怕是被這些兵痞禍害的夠嗆,這善後的事情可是重中之重。”

高楚觀頷首道:“不錯,恢復民生自然是第一要務,都督愛民之心令楚觀欽佩。”

柴東亮微笑道:“向原先生過譽了,如今中國最大的四家兵工廠,上海、安慶、南京、漢陽盡入咱們掌控之中,北洋財力凋敝軍心浮動,我看已經是統一天下的時機了。”

高楚觀沉吟片刻道:“茲事體大,還是召集大家商議一下吧,畢竟袁世凱還佔有中央的名份,一旦開戰會不會令天下人認為咱們是以地方對抗中央。”

柴東亮點頭道:“商量一下也好。”

高楚觀繼續道:“都督,以我之見,如果咱們現在攻打袁世凱,北洋眾將很可能因為江淮軍的壓力,從而聯合起來,如果咱們不搭理他們,北洋失去了外部壓力,內訌就會更加嚴重,咱們江淮軍可以不戰而屈人之兵,豈不是更好?”

柴東亮搖頭道:“時不我待,如果錯過了機會,一旦歐陸大戰打響,列強無暇東顧,恐怕日本就會趁機侵略我中華,而到時候如果我出兵禦敵,很可能就會面臨日本人和北洋的夾擊。”

高楚觀倒吸口涼氣,壓低聲音問道:“都督,您覺得歐陸真的會在最近爆發大戰?”

柴東亮斬釘截鐵的道:“肯定會,我敢斷定就在今年夏天!”
mk2257 發表於 2011-5-24 05:05
第二百七十七章 趕盡殺絕


小孤山半山廳擺下宴席,酒宴非常豐盛,雖然不是煮鳳烹龍,卻也是珍饈百味,水陸雜陳。亭子四周擺了十幾盆的炭火,雖然江風吹拂,身上卻一點不感覺冷。冬天水枯,被天空掩映成青黑色的江水輕輕的拍打著堤岸,濺起白色浪花。

柴東亮坐在上首,高楚觀在下首相陪,客人是兩位,一個金發碧眼的美國老頭古德諾,一個是泗州名士楊士琦。

古德諾是柴東亮高薪聘請的顧問,每年冬天和夏天假日的時候來中國,平日里柴東亮如果有什麼要請教的,可以用電報和信函諮詢。楊士琦對袁世凱失望之後,回到老家安徽泗州。柴東亮曾經多次派人,謙辭厚幣想禮聘他出山輔佐自己,奈何他就是不從。

沒想到,這次他們倆不約而同的跑到了安慶,令柴東亮有些出乎意料。

古德諾最近很失落,共和黨本來是想讓他出任總統候選人,參與總統大選,和民主黨的威爾遜一爭高下,不曉得是誰將他在中國時期擔任袁世凱顧問的事情翻了出來。本來這也沒有什麼,但是袁世凱倒行逆施,楊度等幕僚很多事情都是打著古德諾的旗號,似乎袁世凱這一套都是古德諾慫恿的。美國報界紛紛抨擊古德諾收了袁世凱的賄賂,對古德諾的品行大加質疑。

共和黨頓時亂作一團,急忙將前總統西奧多.羅斯福和現任總統塔夫脫又推了出來,但是為時已晚,羅斯福和塔夫脫的競爭又分散了共和黨的選票,威爾遜輕鬆獲勝,成為了美國歷史上二十八任總統,古德諾則名譽掃地,在政界的前途一片黯淡。

斧頭牌三星白蘭地的酒漿在水晶杯中,像鮮血般的顏色,散發著迷人的香氣,但是古德諾卻感覺像涼水般沒滋沒味,楊士琦倒是一臉的雲淡風輕,嘴角始終掛著莫測高深的笑容。

“博士,有什麼事情影響了你的心情嗎?”柴東亮問道。

古德諾恨恨的道:“威爾遜這個懦弱的傢伙,墨西哥那個該死的霍爾特,沒收了所有美國人在墨西哥的財產,還殺了七十個美國人,可這個軟弱的威爾遜,除了一句不承認墨西哥政府之外,就再也沒有其他的行動。該死,什麼時候連墨西哥都可以欺壓美利堅合眾國了!”

柴東亮笑道:“我們中國有句老話,不在其位不謀其政,這些事情是美國政府和國會考慮的事情。”

古德諾反駁道:“將軍閣下,我也聽說過貴國的一句名言,天下興亡匹夫有責。”

聽著這個金發碧眼的老頭,用荒腔走板的聲音說著中國成語,柴東亮不禁有些好笑。

古德諾的怒火絕對是有理由的,他擁有大筆聯合美洲水果公司的股票,而聯合美洲水果公司在墨西哥分公司的財產也被獨裁者霍爾特沒收了,公司受到巨大的打擊,股價一落千丈,古德諾的家產縮水了一半還多,心疼的老頭想拿頭撞牆。

柴東亮對威爾遜倒是有些好感,墨西哥獨裁者霍爾特沒收了所有美國人的財產之後,大財團要求政府承認霍爾特的合法只求保住他們在墨西哥的財產,威爾遜不為所動,但是也不派兵前往干預,巴西、智利、阿根廷立刻跟進,令霍爾特政權極為孤立。

袁世凱操作許久的善後大借款,日本、俄國、英國本來提出了很多的附加政治條件,也因為剛剛就任美國總統的威爾遜的反對才不得不作罷,否則以當時袁世凱政府的經濟狀況,就是明知道是毒藥也​​得捏著鼻子喝下去。

古德諾提起威爾遜就氣不打一處來:“這個傢伙居然在國會呼籲,要賠償給哥倫比亞兩千五百萬美金的巨款,來補償過去十年來使用巴拿馬運河!!!真是見鬼,這條運河是美國人出錢修建的,至今還沒有完全通航,我從來沒有看見過強國向弱國支付賠款,居然還要向哥倫比亞道歉!”

柴東亮暗道一聲僥倖,古德諾這廝幸好沒當上美國總統,否則以他骨子裡那種根深蒂固的共和黨保守主義思維方式,肯定對中國沒什麼好處。

相比較而言,溫和的威爾遜當總統倒是更符合中國的利益。政治家是沒有私人感情的,古德諾如果當了總統,不會因為和袁世凱、柴東亮的而對中國有所幫助,相反很可能推行強硬的殖民政策,從而將美國推到中國的對立面。

不過,古德諾的職業操守是毋庸置疑的,他現在的身份是柴東亮的顧問,而不是美國總統,所以他會盡心竭力為雇主的利益謀劃,這是西方人的職業道德,也是保守的美國人最認可的做人準則。

“將軍閣下,我在上海登岸之後發現,在江蘇、安徽這些您控制的區域,到處都在招兵買馬,無數的青年人在接受正規的軍事訓練,您是在為戰爭做準備嗎?”古德諾問道。

柴東亮微笑道:“中國是個大國,擁有一支強大的陸軍是件非常正常的事情,況且我現在管轄的區域,只有十個正規陸軍師,十幾萬軍隊的數量應該不算多吧?”

古德諾嘴角挑出一絲玩味的笑意:“中國保持適度的強大,非常符合美國的利益,您不必對我有所隱瞞,我可是您的私人顧問。據我所知,您的軍隊遠遠不止十幾萬......”

柴東亮一愣:“噢?我自己的軍隊有多少,我還會不清楚?”

古德諾哈哈大笑道:“將軍閣下,表面上看您確實只有十個陸軍師,但是現在湖北都督湯化龍的四個師難道不聽從您的調遣嗎?還有廣東都督雷震春的兩個師,以及湖南都督馮國璋的兩個師不也接受您的指揮嗎?”

柴東亮笑道:“鄂軍的四個師亟待整編,整訓結束後最多還能保留兩個師的兵力,至於廣東和湖南,我恐怕很難調動馮國璋、雷震春的力量。”

古德諾笑道:“您恐怕並不在乎湖北、湖南、廣東這三支軍事力量吧?您真正的力量儲備在民間,這一點和我們美國非常接近。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您可以在兩個月之內調集一百萬的軍隊。”

柴東亮有些驚愕,這老傢伙把自己的底細摸的倒是清楚。江西、安徽兩省大批的航空、馬術俱樂部,註冊會員數十萬之多,這些人都接受過正規的軍事訓練,稍加調教就是合格的軍人,如果加上受過軍事訓練的工人和學生,一百萬人倒是真湊的出來。這還不包括奉天和蒙古。

中國有可能缺乏資金、缺乏技術、缺乏管理經驗,但是從來不缺人力。安徽、江西加上最近控制的江蘇、湖北,柴東亮的統治區域都是中國人口最稠密經濟最發達的地區,四省人口加起來超過了一點三億,如果再加上蒙古和奉天,就是一點五億的人口了,已經是全國總人口的三分之一了。

“不可能,一百萬人?我哪裡養的起?現在養十幾萬軍隊,我的財政就已經很吃力了。”柴東亮連連搖頭道。

古德諾笑道:“我相信再過兩三年,您的統治區域能夠拿槍戰鬥的人,會超過三百萬。這是您最大的一筆財富,您擁有這麼一大筆的財富,還需要您自己出錢養兵嗎?”

柴東亮反問道:“我不出錢,誰會替我出錢?”

古德諾沉聲道:“當恐怖大王降臨人間,舊大陸成為一片火海,歐洲的鮮血即將流乾的時候......一百萬黃皮膚的中國小伙子,將會成為拯救自由世界唯一的希望。”

柴東亮不禁打了個寒戰,這句話是自己出道時候,在蕪湖吳錦堂的家裡說的,當時是說給法國領事格倫聽的,沒想到自己隨口的一句話,古德諾就已經知道了。

美國人並沒有忽視東方,他們不會傻到拿出巨資幫助中國建設全套的工業體系,而對盟友的意圖不聞不問。也許,在那個時候,美國人已經注意到了自己。

柴東亮端起酒杯打著哈哈道:“戲言,戲言。”但是冷汗卻已經濕了內衫。

古德諾的心裡卻是酸溜溜的,歐洲大陸的戰爭已經到了一觸即發的地步,奧匈帝國的軍隊在貝爾格萊德郊外進行軍事演習,炮聲隆隆喊殺聲震天,這令自詡斯拉夫人的保護者的俄國沙皇怒不可遏,意大利和法國在北非劍拔弩張,法國人明里暗裡的支持埃塞俄比亞試圖將意大利人的勢力從非洲攆出去,英國和德國展開了造艦競爭,雙方在全世界範圍內殘酷的爭奪......歐洲勢必會發生一場規模空前的戰爭,這是所有軍界政界精英人物的共同看法,古德諾自然也透了這一點。

越是感到了危機,古德諾就越對美國的國策不滿,如果不是威爾遜這個軟弱的傢伙當總統,換了自己的話,自己也會向柴東亮說的那樣,用一百萬美國小伙子拯救世界,從而令美國取代英國,成為世界的主宰。

古德諾甚至可以想到,當有一天歐洲大陸打的兩敗俱傷的時候,擁有無限度人力資源的中國,勢必會成為戰爭雙方爭相拉攏的對象。

柴東亮卻偏偏擁有一百萬甚至更多受過軍事訓練的年輕人,這個重重的籌碼壓在哪邊,獲勝的一方就很可能是哪邊。

當成為可以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的時候,柴東亮還需要自己承擔軍費嗎?而當這一百萬經歷過殘酷戰爭被鐵和血淬煉過的年輕人回國之後,中國還是那個可以任人宰割的弱國嗎?

這個機會如果給了美國,那麼美國就會一躍成為世界頭號強國,中國雖然限於經濟和工業水平,不可能取代英美的地位,但是躋身列強的隊伍,成為亞洲的霸主卻是非常合理的事情。

想到這些,古德諾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想辦法重新獲得共和黨選民的信任,洗刷掉自己袁世凱走狗的形象,從而獲得在一九一六年大選的時候獲得共和黨總統候選人的身份。但願那個時候,歐洲的戰爭還沒有結束。

該死的民主黨,該死的威爾遜!最該死的還是袁世凱!!

“光華世兄,還記得兩年前的此處否?”酒過三巡,楊士琦突然插言道。

柴東亮笑道:“當然記得,那時候江水也是這般顏色。”

楊士琦和柴東亮的關係倒是非常詭異,當初楊士琦想替袁世凱招攬柴東亮,不成功之後卻提醒柴東亮站隊的問題。

一句話點醒了柴東亮,他發現自己當時的位置非常的尷尬,既不屬於北洋系統,也不屬於孫文的國民黨系統,如果不馬上選擇站隊,必然會被南北雙方視為敵人,當時柴東亮那點可憐的力量,南北雙方無論是哪邊都可以將他碾為齏粉。

楊士琦在袁世凱的幕府中二十年,前十多年一直不受重用,被投閒置散,後來他哥哥楊士驤莫名其妙的死了,外面傳言是因為得罪了袁世凱被暗殺的,但是他卻得到了袁世凱的重用,而他也對袁世凱忠心耿耿。老袁被清廷發配到洹水釣魚,人生最低潮的時期,是楊士琦為他聯絡北洋眾將,才使得他有了鹹魚翻身的機會。

柴東亮一直覺得楊士琦的面目很模糊,看不懂他到底想的是什麼,卻對他的才具非常欣賞,但是楊士琦寧可在家賦閒也不接受他的禮聘。

楊士琦一直在喝酒,見他不談正題,柴東亮也只好忍住強烈的好奇心,陪著他對飲,就等著他自己說出正題。

楊士琦突然長嘆一聲道:“光華世兄,如果你得了天下,放項城一條生路吧!”

柴東亮大驚失色,沒想到楊士琦張口就是這句話。一時間,伶牙俐齒的柴東亮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了,他上下打量著楊士琦,試圖從楊士琦的表情上看出些許蛛絲馬跡。

他說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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