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新官上任 第九十章 大太監,大靠山?
此時楊輝和李阿繡也被帶到了內宅,倆人磕頭行禮之後,張允命司墨給他倆搬了兩個圓凳,命他倆坐下後,溫和地道︰“楊輝,我且問你,你在肅寧當真只是為了保護李阿繡才與人毆斗,至人重傷,為了躲避罪責才逃到河間來的嗎?”
“千真萬確!”楊輝又跪了下來,連磕了三個響頭後道︰“大人明鑒,小的雖然性子暴躁,但也知道律法森嚴,殺人償命的道理,平素里在肅寧殺豬賣肉時,待人素來都是客客氣氣的,若非那些賊廝鳥欺負到了阿繡的頭上,小人是萬萬不會打人的。”
“好,本官暫且信了你這回,念在你有情可原的份上,就不再追究你傷人的罪過了……”
“多謝大人!”楊輝不等張允說完,已經是面露喜色,將腦袋磕得蓬蓬響。旁邊的李阿繡也跪倒在地,朝張允連連叩頭。
張允擺了擺手,將他倆止住,冷聲道︰“本官的話尚未說完呢,你倆都別忙著磕頭謝恩,楊輝,你若再敢多嘴打斷本老爺的話,少不了要賞你幾個嘴巴子,讓你曉得什麼叫規矩!”在明朝當官也有些時日了,張允也漸漸的習慣了所謂的高下尊卑,知道有時候拿一下架子,不但利于震懾住底下人,使得他們不至于蹬鼻子上臉亂了章法,更能夠在問案時听到實話。
楊輝聞言,果然就不敢多嘴了,跪伏與地,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至于李阿繡竟嚇得瑟瑟顫抖起來。
呵呵,看來本老爺的官威還是有的,雖然不及傳說中的王八之氣強悍,嚇唬幾個草頭百姓倒也綽綽有余,贊一個先。張允在心里自吹自擂了一番。沉聲道︰“既然不再追究你的罪責,縣里大牢也就不必再住下去了,想必那里面的滋味並不怎麼好受,是吧?”
楊輝點了點頭,應了聲是,抬起頭來看了張允一眼,結結巴巴地道︰“那麼。1們能回肅寧老家嗎?”
見了他這副老實巴交的模樣,張允還是相當滿意地,遂道︰“只怕不成,我不問你們的罪,可肅寧的知縣未必就會饒過你倆。若是不想回去挨板子蹲大牢,最好就在我河間縣住下來,我瞧你倆有情有義,干脆就厚顏充當一下長輩,為你們保媒。在這里成親,如何?”
听了這話,楊輝和李阿繡看了對方一眼。滿臉的驚奇,李阿繡的臉上更是淚水婆娑,邊磕頭邊高呼青天大老爺。
能成就一樁姻緣,張允也覺得相當有成就感,不免有些輕飄飄的,因問道︰“你們在肅寧可還有什麼至親之人嗎?”
“沒了!”楊輝擦去眼角的淚花,搖了搖頭道︰“小人原本就是孤兒,自小就不知道父母長地是什麼模樣。阿繡的娘親也過世多年了,除了街坊鄰居,並沒什麼親人。”
“那就好!”張允點了點頭,又命司墨拿出了五十兩銀子道︰“這銀子就權當是本官送你們在此地安身立命的本錢,雖然不多。也是本官的一番心意,只盼你倆能相親相愛。白頭偕老!”
“謝大人!”倆人又連磕了三個響頭。
張允把好人說完了,這才開始說正事,將趙二狗的肖像畫拿了出來,遞給楊輝道︰“你倆在肅寧賣肉販菜時,可曾在街頭上見過此人!?”
“趙二狗!”楊輝和李阿繡異口同聲地驚呼起來,臉上的表情也是豐富異常,有鄙棄也有怨恨,更多的是惶恐。
張允和司墨交換了個眼神,心道︰“老爺我的五十兩銀子沒白花,看來好人還是要多做呀!”因問道︰“你倆認得此人!?”
“自然認識!”楊輝咬牙切齒得道︰“這廝是肅寧街頭上出了名的青皮無賴,沒少干欺行霸市,敲詐勒索地惡事,我剛開了肉鋪那陣子,這廝常來,不是要錢就是白割豬肉,恨得我牙根生疼,卻也奈何不了他,就是阿繡的爹爹也是被他逼的走投無路,才離家出走,去京城……唉!”他看了李阿繡一眼,後面地話並沒有說出來,只是長長的嘆了口氣。
“輝哥,老爺待咱們恩重如山,情同再生父母,咱倆這輩子都未必能報答得了大人的恩德,若是我自家的丑事真能幫上大人絲毫,那也不必替我藏羞了!”李阿繡直起了身子,感激得看了楊輝一眼,而後道︰“大人,我那不成器的爹爹原本與趙二狗一樣,都是欺負良善的地痞混混,名喚李進忠。”
“那時候我還小,知道的事並不很多,後來也是听娘親說起才知道,我爹爹和趙二狗等人賭錢輸了不少銀子,卻無力償還,無奈之下被趙二狗逼著將我和娘親抵押給了他,又被人百般羞辱,一氣之下他自己……自己動手淨了身,跑去京城當了太監,臨走之前曾對我娘說,總要混出個人樣子來再接我倆去享榮華富貴。”
“後來呢?”司墨追問了一句。
“後來就再也沒有了音信!”李阿繡淒然一笑道︰“我娘每每說到此處都哭得跟淚人一樣,時候久了,我都記不清我那不成器的爹爹是何模樣了,听我娘說,自從知道被爹爹抵押給了趙二狗之後,她連死地心都有過,只是因為有我這才沒有死成。”
“那些日子我和娘親都過的戰戰兢兢,生恐趙二狗找上門來,也是蒼天有眼,自我爹爹去後,那惡人也沒了蹤影,听人說我爹爹說過要給他筆金銀珠寶,想來是得了銀錢就去別處享福去了,也有的說我爹爹生怕娘親和我受他的欺辱,臨走前把他給殺了。”
“不管是真是假,我和娘親都算是平安過了幾年,家里的東西被我爹爹輸了個精光,為了過日子,我娘親找人借了些本錢,販些瓜果菜蔬來賣,勉力維持生計,三年親,我娘親一病不起,咽氣前哭著喊著罵著,念念不忘得還是我爹爹。”
說到此處李阿繡地嗓音已經有些哽咽,晶瑩的淚水無聲地灑落下來,用袖角擦了一把,而後道︰“那時候我就想,倘若趙二狗真被我爹爹殺了,他也算是做了一件對得起我和娘親的好事,起碼沒讓我娘親跟著他受了一輩子的苦。”
“你可識得此物!”張允將趙二狗尸骨下面找到的銀釵子拿了出來。
李阿繡一見,淚水更流得狠了,從懷里取出了一個已經有些褪色的藍布小包,一層層打開了,現出一枝一模一樣的釵子來,悲聲道︰“這原本是我娘親的陪嫁之物,我爹爹臨走前和我娘親各拿了一枝,說是日後等他飛黃騰達之後,憑此來相認,自他走後,我娘親日夜捧著這釵子流淚,病逝之前又留給了,叮囑我日後務必要找到我爹爹。”
話听到這,張允已經有九成的把握確定殺人凶手必定是李阿繡的爹爹——李進忠了,只是人海茫茫,他又能到哪里去緝拿這個凶手呀,何況他又進了宮,當起了太監,搞不好已經是混的風生水起。
在明朝這個政治黑暗,宦官當權的時代,即便只是一個小小的太監都不是一般人能惹的起的,何況那李進忠要是混成了御前的紅人,那就更加不得了了,想想自己一個小小的七品縣令,哪里有本事能把他從宮里揪出來問罪。
想到這,張允就覺得一陣陣的無奈,皺緊了眉頭,半眯著眼楮在腦海里把記憶里明朝大太監的名字挨個理順了一遍,萬歷年間真正稱得上有分量的太監只有一人,那就是曾經在穆宗年間,和歷史書上濃墨重彩的褒揚了一番的改革派張居正聯手,與當時的首輔大臣高拱叫板的馮保。
此人歷經世宗,穆宗,神宗三朝,由控制內廷大權,轉而干預朝政,結黨營私,擅權自恣,排除異己,是明朝宦官勾結朝臣政權奪勢的典型人物,可是此人雖然是河北人,祖籍卻非肅寧,而且在張居正死後,已經被神宗萬歷給收拾掉了。
此後真正稱得上臭名昭著的宦官也就只剩下一個魏忠賢了,此時他大抵還沒有發跡,在張允的記憶里,魏忠賢最囂張的時期乃是在萬歷的後繼者,也就是歷史上赫赫有名的木匠皇帝——熹宗朱由校。
想到魏忠賢,張允的眉毛不禁一動,他雖然並不是很清楚魏忠賢的身世,卻也隱約記得以前看過電視劇《三揭皇榜》,里面曾提到過他的本名就叫李進忠。
莫非我眼前這未就是魏忠賢的女兒女婿?張允用一樣異樣的眼神看著李阿繡和楊輝,心里狂呼︰“***,本老爺真是太有運氣了,隨隨便便當回好人,就揀到了個寶,嘿嘿,老子是魏忠賢女兒女婿的證婚人,這個情面夠大了吧,日後那丫的要是有了權勢,就算不好好謝我一謝,總不至于把我往死里坑吧!” |